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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半妖》


正文 第一章:妖狐之子

叶王府内,一绝色女子伫立在庭院中,怀中抱着一只睡着的小小白狐,女子美得好似画中走来的仙子,一袭白衣也挡不住深入骨子里的妩媚。狭长的眸子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世天下的气势。在夕阳的照射下,她清瘦的身影被阳光斜斜拉长,却带着几分落寞。

此时,她却被府中的侍卫重重围住。其中一领头侍卫威喝道:“你是何人!可知擅闯叶王府乃是死罪!”

女子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天籁,如同这天空中的淅沥细雨,带着几分冷意,“我要见叶沉浮。”

那人听她直呼家主名讳,不由大怒。

“放肆!叶王名讳岂容你直呼!”说完,便要举起手中的刀将她拿下。

女子一语不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那人只觉得全身被什么吸住一般,心头仿佛被一记闷锤狠狠砸过,一股凉意从脚底涌上脑门,紧接着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叶风统领!!!”

众人一声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能被赐姓为“叶”的,此人想来在叶王府地位不低,要知道这叶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步入凝魂境界,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眼前这女子一步未动,仅用一个眼神便将他重伤。其修为又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我要见叶沉浮。”女子毫不在意众人目光,低头摸了摸怀中惊得一颤的小狐,以示安抚,不厌其烦地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再也不敢小看她,一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恭敬道:“姑娘请移步大堂稍等片刻,我等马上就去通知叶王。”

女子微微颔首,绝美的面上没有多余表情,算是答应。

不久,一位头发花白却不失沉稳的锦服老者缓步进入大堂。老者看着不过五旬左右,却有灰败的老朽之气。

修行者寿命远胜于常人,容颜有驻,看起来不该如此垂老。可老者步伐阑珊,面容死灰,显然是刚经历了极为悲痛的事。

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老者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意,脸色一沉,面上皱纹更加明显:“陵千音,你还有脸来见老夫!老夫还以为你要失踪一辈子呢?”

陵千音缓缓抬头看向老者,清澈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随后,她小退一步折下纤腰深深鞠了一躬。

叶沉浮微愕,随后一甩衣袖,冷哼道:“行此大礼做甚?老夫可受不起你的礼拜。”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拜你,自然是因为我愧疚。”

“愧疚?!哈哈哈!好一个愧疚!”燕沉浮先是一愣,随即失声大笑,眼角含泪,眼神却锐利如刀,扫向女子,厉声道:“你所谓的愧疚可是因为我儿无修三个月前因你而死?”

她表情一滞,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发觉的沉痛,清澈的眼眸染上一丝灰暗:“是我对不起他。”

“哼!既然知道对不起他,你身为妖狐之身,当初为何又要与无修纠缠不清!若不是你!他又怎会被那神秘组织盯上,从而惨遭杀害!无修是老夫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可知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是怎样?你如今再来说愧疚又有何用!”叶沉浮想起那令人绝望的事实,忍不住激动起来。

“可怜老夫至今未见得我儿尸骨!”

陵千音身体微震,脸上一阵苍白:“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告知你一件事。”

她眼中经过几番挣扎。踌躇片刻,最终一咬牙,把怀中沉睡的小狐轻轻递出。

叶沉浮看着她手中的小狐,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却又不敢相信,喃喃道:“这…这是?”

陵千音看着手中的白狐,冷淡的面容竟是罕见的柔和。

“它是我与无修的孩子。”

叶沉浮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巨响,犹如惊雷炸响,脑内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倒退三步,耳边不断徘徊着:

“它是我与无修的孩子…“

“我与无修的孩子…”

“无修的孩子…”

“孩子…”

叶沉浮像木头似的呆了半响,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慢慢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小狐,不知说什么好。

心中是一时宽慰,一时忧虑。

宽慰的是在绝望孤独之际,自己多了一个亲人。

忧虑的是自己儿子的孩子竟然是一只妖狐,若是让他人知道真相,此子日后必定多灾多难,道路艰难。

叶家也会因此而臭名远扬,沦为他人笑柄。

“冤孽啊!冤孽!我叶家想必是摆脱不了这弄人的命运了。”叶沉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苦涩。

陵千音也苦笑不已,见他这样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来这,就是为了告知此事,毕竟你是它的爷爷,有权力让你知道这件事,若是……你若是不想认它我也能理解。”

“放屁!它是老夫的血脉,无修的亲身骨肉!就算是狐,身体里流的也是老夫的血,岂有不认之理!老夫虽然古板,但不至于腐朽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拒之千里!”叶沉浮听闻了她的话勃然大怒,竟爆了一句不符他王爷身份的粗口。

反应之大让陵千音都惊愕不已,本认为以叶沉浮的身份地位,定会对小狐有所抵触,毕竟对于常人来说此事实在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可她又怎知小狐的出现是叶沉浮唯一的寄托。他中年丧妻,老来丧子。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唯一骨血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他又怎会拒绝。

叶沉浮犹豫片刻,上前一步,从她手中轻轻的接过小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心中泛起一丝怪异,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不知这小狐是老夫的孙子还是孙女?”

陵千音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笑意,轻声答道:“是孙子。”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我叶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叶沉浮欣慰的点了点头。

陵千音眉头轻蹙,道:“我暂时并不打算将孩子放在叶家养育。”

叶沉浮心中一跳,眯了眯眼:“哦?这是为何?”

陵千音道:“此时叶家在大晋地位颇高,这孩子是妖狐之身,定会有许多流言蜚语传到孩子耳中,这对它的心里会造成极大的阴影,作为母亲,自然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开开心心的长大。而且叶家暗中树敌不少,一旦让他们抓住这借口,必将叶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届时,这孩子怕是性命不保。“

叶沉浮冷哼一声,嘲讽道:“以你的实力还怕叶家那几个对头么?若你想的话,即便是毁掉我这叶王府也绝非什么难事吧?”

陵千音神情一黯,摇了摇头:“我怕是不能陪在这孩子的身边了,因为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叶沉浮皱眉,有些不悦:“有什么事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吗?”

陵千音眼中透露着一丝疯狂,语气却无比坚定,“我要找出复活无修的方法。”

“什么!?你……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无修复活!?”叶沉浮大惊,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连小狐从怀中掉落都浑然不知。

还好陵千音眼疾手快,衣袖一卷,又将小狐稳稳接住,小狐睁开朦胧的双眼,打了一个哈欠,继续沉睡,全然不知他的母亲即将要离他而去。

“在无修死的时候,我将他的灵魂封印在了真魂珠内,短时间内他的灵魂不会散去。我走遍各方国家与势力,定能找出复活无修的办法。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我无法保障孩子的安全,所以不能将它带在身边。”陵千音低头说道。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叶沉浮喃喃道。随后,他又注意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既然无法将孩子放在叶王府,你又不能把它带在身边,那么这孩子应该交给谁抚养?”

陵千音道:“我打算将它带回天凰山,交予我的族人抚养。若你需要这孩子继承无修王府传承,待它成形之时,我再托我的族人将它送回叶王府,这样可好?”

叶沉浮摇摇头,苦笑道:“这妖兽就算是资质再好,最少也要在两百至三百年内方能化形成功,像老夫这种身体一大半埋进黄土里的人,如何能等到那个时候?”

陵千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递给叶沉浮:“这点我自然早已想到。”

“这瓶中装的是我的妖血,你服下后可增强两百年的寿命。而且这孩子身体里留着一半人类的血液,资质也不差,想必百年间就可化形。”

叶沉浮面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玉瓶,他自然是知道这鲜血的珍贵。她如今又为了复活无修又要到处奔波,甚至连自己刚出世的孩子也不得不无奈抛下。

这对于一个母亲,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想到此处,叶沉浮对这女人恼意也淡了不少。

叶沉浮面上忽然犹豫起来,似乎想说什么,眼底挣扎不断,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如此再好不过了,在此子化形成功之前,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稳守住叶家,定会为它留下一个安心的栖身之地。”燕沉浮郑重的做出承诺。

陵千音点了点头:“你肯收留这孩子,已是大恩。既然要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了,我便告辞了。”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

“慢……慢着!”叶沉浮突然叫住她。

陵千音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还有什么事吗?”

叶沉浮盯了她半响,开口道:“我虽然非常希望无修可以活过来,但让死人复活毕竟有违天理,复活之法必定难如登天。若能成功自然是好。若……”说到这里,叶沉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若……当你穷尽一切办法依然无能为力时,我希望你也不要太过伤心绝望,我了解你对无修的情意与执着,但你同时也要回头看看,你还有个孩子。毕竟这孩子已经没有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啊!”

陵千音一怔,看向怀中的小狐,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小狐的绒毛,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愧疚,低声道:“是我对不起这孩子,让它刚刚出世就孤苦一人。若我能活着回来,自当这辈子竭尽全力的去呵护它,为它遮风挡雨。”

叶沉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惆怅久久不能散去。

这时,陵千音在迈出门口那一刻似是想起什么。

“对了……”

叶沉浮疑惑抬起看她。

“我为这孩子取名为……陵天苏。”

正文 第二章:蟒祸

时光如驹,十四年转眼而过。

天凰山上,某一石室中,一只白色小狐正以人类方式盘膝而坐,两只爪子在胸前变化不断,幻化出各种招式,动作行云流水。身体周围不断有金光流动,时不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

几步开外,一名老者和一名中年人并列而站。老者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欣慰道:“这可了不得啊!狐瀚,你看,这《驭凝诀》可是人类修炼的功法,若寻常人类修炼起来自然没多大问题,可天苏竟然能以妖兽之身修炼成功,将周身灵气聚而不散,转化为元力洗刷自己的脉络,从而将杂质一点一点的排出体外达到洗筋伐髓的效果。呵呵,看天苏这资质,想必离化形的日子又要大大的缩短了吧?”

老者身旁名为狐瀚的中年人眼中也是异彩连连,连忙点头,“是啊!早知道这妖兽的筋脉结构与人类的可是大不相同啊!要是在没化形之前就强行修炼,元力就会在身体里堵塞不通,最终爆体而亡,而小陵少爷竟能将体内元力运转的如此流畅,当真是天才啊!真不愧是族长大人的儿子。”

老者笑了笑,傲然道:“这是当然,族长资质万里挑一,她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说完,老者好像回忆起什么,脸色转而又暗淡下来,叹息一声:“要是族长还在,看到这孩子的成长,会有多高兴啊!”

狐瀚安慰道:“族长气运不凡,定能平安归来。”

“唉!但愿如此吧!”

狐瀚见他想起过往的伤心事,连忙扯开话题,“哦,对了,狐奴长老,刚刚手下有来报,说是天凰山西面,药园子里的千年红婴树结果了。”

“哦?”狐奴眼睛一亮,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开。

“这可是件大好事,有了红婴果,看来这小子五十年内便可化形成功。哈哈哈哈……想我狐族即将诞生一位不到百年就化形成功的绝世天才。”

想到此处,狐奴有些按耐不住了,激动道:“快!快命药园那边的人备好红婴果火速送过来。”

狐瀚摇了摇头,道:“狐奴长老,这恐怕不行啊,您忘了吗?红婴果一旦摘下,药力便会快速流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枯萎,必须摘下时马上服用才行。”

狐奴听闻,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这给忘了,看来得让天苏亲自跑一趟了。”脸色笑容灿烂,十分期待陵天苏服下红婴果。

“天凰山西面的药园子虽说不远,但也有一定的距离,就怕途中有些凶猛的妖兽袭击,狐奴长老您又事务繁多,不如让香儿和月儿那两个丫头陪小陵少爷去吧?那两个丫头如今也有凝魂中期境界,有她们在,想必不会有多大问题的。”狐瀚建议道。

“嗯……这样也好,那此事便交给那两个丫头了。”狐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狐瀚这就先行告退,下去吩咐她们一声。”狐瀚恭敬的向狐奴与小狐分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石室。

林中

香儿眼巴巴的望着月儿怀中沉睡的小狐,也不知它在做着什么美梦,时不时的打一响鼻,砸吧砸吧嘴,模样颇为惬意。娇憨的样子另她终于按捺不住,一脸垂涎道:“月儿,你也让我抱抱小陵少爷嘛?平日里狐奴长老动不动就让他修炼闭关的,根本没多少时间见面。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你都不让我抱。”

月儿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是我不给你抱吗?分明是小陵少爷不肯亲近你好吧?”

“谁说的!小陵少爷平时跟我很亲的!”香儿更加不满了。

“哦?”月儿挑了挑眉,眼底泛起一丝古怪笑意,“是吗?那好,给你。”说着,月儿便把怀里的小狐狸递出去。

香儿眼中精光一闪,兴奋的正准备接过,嘴角还不由自主的流下一丝晶莹的液体,喘着粗气,怎么看都像是准备调戏一良家妇女的咸湿大叔。

熟睡中陵天苏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与生俱来的野兽危机感油然而生,朦胧的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副熟悉的“狰狞”面孔。吓得全身毛发炸起,“咯吱”一声怪叫,毫不犹豫的转身,四条小短腿如同安了电动小马达似得,顺着月儿的手臂往上爬去。不一会儿,就挂在她的肩上瑟瑟发抖。

它可是清楚的记得香儿的恐怖之处,每次自己只要落入她的“魔爪”之中,她就会陷入极其兴奋的状态,不断摧残着它的身心。况且,她一兴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被她抱着时,它清晰的可以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要知道那可是凝魂高手的手劲!凝魂高手啊!捏碎石头就跟捏豆腐一样。每次下来,都不亚于受一次重伤。要不是自己身子骨硬朗,早就魂归西天了。

身体上的摧残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她喜欢把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它的毛上擦各种花粉胭脂,害得它走到哪哪就有一股浓重的胭脂香。就连母亲留给它的铃铛也不放过,本来是好好的挂在脖子上,也被她硬生生给扯下来,换个根颜色极艳的红色细绳,不由分说非要系在它的尾巴上,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你让它堂堂男子狐情何以堪。

月儿看着陷入石化的香儿,眼神愉悦,抿嘴一笑,“看吧,我都说了小陵少爷不喜欢亲近你。”

“呜……少爷你太坏了,每次都是这样!见到我就好像见到恶鬼一样!不公平!不公平!”香儿双眼含泪,不甘心的直跺脚。

“得了吧你。”月儿翻了一个白眼,“要是你平时不那么乱来,少爷能这样怕你吗?”

肩上的陵天苏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连连点头,大感赞同。

“嗯?”香儿猛一抬头,面带“杀气”,那“凶狠”的模样吓得它连缩脖子。

“好了,好了,香儿别胡闹了,我们还要带少爷去药园,莫要耽误了时辰。”月儿哭笑不得的提醒一句。

“嗯,知道啦~”香儿看天色不早,也不敢太过耽误,两人便也加快了脚步。

“不过说起来我们少爷可真棒,瞧这修炼速度,即使不用红婴果百年间化形成功也是稳妥妥的。这天赋比起当年的族长是有过之而不及啊!”没过多久,香儿不甘寂寞的扯出话题,拍了一记小小的马屁。

“那是,也不瞧瞧是谁家少爷。”月儿骄傲的一仰脖子,而它肩上的陵天苏却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香儿嘿嘿一笑:“真期待少爷化形后的样子啊~~肯定跟族长一样漂亮。”

陵天苏立刻不满了,“吱,吱“地不停抗议。

“喂喂,少爷好歹也算个男的,能用漂亮来形容吗?”月儿好没气道。

陵天苏顿时脸一黑,什么叫“好歹也算个男的”,你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我用漂亮形容怎么了?管它男女雄雌,咱们狐狸不都是用漂亮形容的吗?”

“你这样是不行的,少爷将来是要去人世间生活的,你这样形容少爷,人家会看不起少爷的。”

香儿撇了撇嘴:“我夸自家少爷,干人家什么事?”

“不干人家什么事啊,但是在人世间漂亮是用来形容那……那什么的。”月儿挠挠头,努力回想着脑中词汇,片刻,一拍手恍然道:“哦,对了,是用来形容兔儿爷的。”

“兔儿爷?兔儿爷是什么?少爷不是狐狸吗?怎么就成兔子了?”香儿蹙眉,小脸皱成一团,满是不解。

“呃……”月儿也不知怎么解释了,愣了愣。漂亮的眼睛在眼眶里灵动一转,狭促道:“你管他是怎么成兔子的,反正你不许用漂亮来形容少爷,要是哪天少爷真成兔子了,我第一个把你招供出来。到那时候……嘿嘿,狐奴长老肯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香儿一脸故作惊恐,使劲摇头:“不说了,不说了,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感觉事情还是挺严重的,下任族长可不能是只兔子啊!”

月儿强忍着笑意,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能明白就好啊。”

听着她们之间的吵闹,陵天苏也有些困意,正准备眯上眼睛小睡一会时,突然闻到一丝细微而怪异的味道。眼睛猛然睁开,连抽鼻子,好像是感觉到什么,脸色一变,低头就咬住月儿的衣服不停拉扯,急切地“呜呜”直叫。

感觉到肩上的动静,月儿转过头,问道:“少爷,怎么了。”

香儿见它这样,调笑道:“哎呦?少爷这是在撒娇吗?”

陵天苏神色越来越急切,懒得理会香儿那迟钝脑袋,只期盼月儿能快点发觉情况。

这时,那股怪异的味道越来越浓,两人反应再慢也察觉到了不妙。

月儿面露沉重,侧耳凝听:“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香儿!注意保护好少爷。”

“嗯。”香儿自知情况不对,也不再调笑,警惕的环视四周。

渐渐的,周围弥漫起浅薄的绿色雾体,两人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感朝着脑袋袭来。不远处,还传来“沙沙”的巨响。好像是什么物体在快速的爬行着。

“不好!这雾有毒!快撤!”月儿脸色一变,焦急叫道。

就在两人如同惊弓之鸟凌空跃起的瞬间。“刷”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阴暗处极射而出。定睛一看,原来是条巨蟒,它头呈三角,大约有十米来长,水桶般的腰身粗壮有力,全身长满绿色的鳞片,口中时不时喷射出一股绿色的气体,周围的花草在这气体的笼罩下便快速枯萎化为灰烬。此时,它森然的眸子如同看着什么猎物般死死的盯着月儿他们。

两人纷纷落地,香儿看着眼前的巨大物体,她从古书上见过此物,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蚀毒血蟒?!”

正文 第三章:变异

月儿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沉声道:“怎……怎么可能!天凰山在狐族的管理下,一向太平,这等凶物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不管这畜生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的,总之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否则,这天凰山上不知有多少生灵会受害。月儿,你我联手一同将这畜生拿下。”说完,脾气火爆的香儿便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的细长弯刀就要冲出去。

“慢着!这蚀毒血蟒有些奇……”月儿急呼一声,话还没来得急说完,就见香儿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蚀毒血蟒见香儿冲上来,猩红的眸子凶光一闪,口中喷出一道绿色液体,液体在空气中“嗤嗤”作响,可见毒性之强,就连周围空气都可以腐蚀。

香儿冷哼一声:“你的毒性虽强,可若碰不到我,就没有任何意义。”她轻松躲过那道毒液,脚尖轻轻点地,宛如灵活的蝴蝶一般,在空中划起一道漂亮的弧度,轻盈地窜到蚀毒血蟒的尾处。元力灌入弯刀,顿时,刀身光芒大亮,挥刀便斩向它的七寸。

“得手了。”香儿心中还未来得及欣喜,只听“咣当“一声钝响,蚀毒血蟒尾处擦起一道火花,竟丝毫无损,反而把自己的手震得发麻,止不住的一阵颤抖。

香儿心中大骇:“好硬。”

蚀毒血蟒虽然没有受伤,但见她不知死活直攻自己的七寸要害,不由大怒。巨尾一动,便狠狠的扫向香儿。香儿刚欲闪开,却发现身体被一阵麻痹感袭来。香儿惊恐的朝右手看去,因为那麻痹感的源头就是从右手上传来的,只见一股绿色气流竟不知不觉的顺着刀身涌入右手,此时,整个右手都有变绿的倾向,这赫然就是蚀毒血蟒身体里的毒气。在这麻痹感的侵蚀下,香儿全身一时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大阴影降临。

月儿见此情景,急的直跺脚,暗道一声她太沉不住气。迅速取下腰间的银色软鞭,向蚀毒血蟒袭去,也不知这软鞭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看起来不长,可瞬息之间便能伸长探到蚀毒血蟒的尾巴上并死死缠住。

香儿头顶一片阴影,看着眼前颤颤巍巍被迫停下的巨尾,冷汗直淌。自知若被这巨尾砸中,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死亡。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运转起元力硬生生的把毒强行封住。身形一闪,便已在十米之外喘息着。

香儿看着软鞭,大叫一声:“快松开它的尾巴!有毒的!”

月儿心中一跳,不疑有他,赶紧收回长鞭连甩数下,将鞭上的毒气尽数抖散。

“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这蚀毒血蟒全身上下都带有毒性的。”香儿心头大震,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月儿确认鞭上已无毒,再度抽动手中的软鞭,轻轻的卷住香儿的细腰,便将香儿拉回了身边,微怒道:“怎么不可能!你每次都是这般鲁莽,不听人把话说完!这不是普通的蚀毒血蟒,一般的蚀毒血蟒应是通体血红,虽带剧毒,可不至于遍布全身。看它全身碧绿,身上所带的毒也非一般毒所能比的。看来是机缘巧合下服用了什么天材异宝导致它变异进化了。你不看清楚情况就这样冲了出去,让自己陷入险境也就罢了,可莫要拖累了别人!”虽然话是这么说着,可她终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板着个小脸,不由分说的抓起香儿中毒的那只手细细打量起来,眼中隐隐泛着担忧之色。

香儿低着头,满脸愧疚,自知是自己不对,也不敢还嘴。

蚀毒血蟒再次不善的看向她们,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去,上下四颗尖锐而又巨大的獠牙看起来异常狰狞。月儿她们一惊,众身一跃,险险避开巨口。

见没有命中,它眼中凶光大闪,眼前这两人如同泥鳅般灵巧滑溜,四处逃窜,令它是更加的火大。长嘶一声,硕大的身体一震,从全身绿色的鳞片里喷溅出一股浓郁的毒气,弥漫向四周。

陵天苏立在月儿肩头,咧着嘴,凶狠的低吼着,不过以他那小身板,着实没什么威慑力。

月儿立刻以袖捂口,语气低沉:“这家伙还跟我们死杠上了!”

香儿手上的毒也开始有了松动扩散的迹象,令她脸色一阵苍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驭力。她眼中变幻不定,咬了咬牙坚定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会死在这。月儿,你带着少爷走,我来拖住这畜生。”

“说什么傻话!你不是蚀毒血蟒的对手,你一个人留下,必死无疑!”月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断然拒绝。

香儿惨然一笑。微风轻轻扬起她的秀发,此刻她看起来是那么柔弱无力,苍白的小脸略显悲壮,眼中却是一片决然之色:“如今我身中剧毒,就算不留下也撑不了多久,与其当一个累赘,不如多给你们争取一点时间。快走,我体内的毒快压抑不住了。”

月儿深深皱眉,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已不必多说,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独活!”要她抛下香儿离去,她实在办不到。

“那少爷怎么办?”

“……”

月儿顿时哑然。

“少爷天资聪颖,又是族长之子,是我们狐族的未来,决不可死在这,我等誓死也要保护少爷的周全。若此时你是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你,以少爷的安危为主,所以月儿你不必为丢下我而愧疚自责,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不是吗?”香儿淡淡一笑,一言一语显得颇为洒脱。她便是这样的性子,既然活着那边潇洒快活的活着,面临死亡,却也能从容赴死。

小狐狸听了这话,爪子紧紧抓着月儿肩上的衣襟不放,水汪汪的眼睛随着情绪微微荡漾着,好似要哭了出来,拼命的摇头,示意自己死也不走。

月儿怔怔的看着她,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粗神经的她,此时却显得如此要强洒脱,饶是自己平时总是将她说服的哑口无言,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你说的道理我自然明白,但你让我丢下同伴这是绝对办不到的,至于少爷……”月儿沉吟片刻,在香儿吃惊的目光下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尖升起一团柔和的光芒,轻点在陵天苏额头上。顿时,陵天苏周身被这股柔和的光团所包裹,伴随着这道光芒,他身体一轻,悬浮在空中,陵天苏忍不住惊叫一声,几息之间,便飞出去好远。

“少爷,望您保重。我二人恐怕再无法伴随少爷左右,见证少爷的成长了。”

月儿强忍眼中的不舍,蕴着泪水。随后,转头望向香儿,深深的盯着她的眸子,一切言语尽在不言中。

香儿怔怔的看着月儿,眼角泪水悄然落下却不自知,她苦笑道:“你又何苦陪我。”说完,也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小狐,眼眶一阵通红。

陵天苏看着她们两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凄厉的叫了起来,身体也不停的挣扎,企图挣脱开身体周围的光芒。可它还只是一只未化形的小小妖兽,怎么可能破得开一个凝魂境界随手所化的结界。

月儿看着声势凶猛的蚀毒血蟒,冷笑道:“你这畜生!我今日杀不了你,也决不让你好过到哪里去,看我的‘天罗地网’!”

月儿凌空一跃,手中软鞭延长到极致,反手一转,鞭身“噌”的一声就布满了尖锐的银色倒钩。狂舞间,软鞭被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荆棘网向蚀毒血蟒笼盖过去,紧紧的缠住它的全身。

蚀毒血蟒猛然挣扎,可是挣扎之下那鞭身上的倒钩就毫不留情的刺入它鳞片的间隙当中。它吃痛,怒吼一声,又再度释放全身的毒气。

“我这软鞭名为困龙鞭,是件中品玄器,虽然束缚不住真正的龙,但暂时缠住你,足够了!”

月儿全然不顾鞭上传来的剧毒,死死的抓住手中的软鞭,片刻功夫,脸色泛青,嘴唇乌黑,时不时呛咳出一口黑血。她本来就吸入不少空气中的毒,在加上间接传来的剧毒,她的身体已是摇摇欲坠,全凭一股信念支撑到现在。

“香儿!趁现在!”月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前视线一阵模糊,这剧毒竟然已经影响到了视力。

香儿点了点头,收回封住右手毒气的元力,任由体内毒素乱窜,将自身元力倾尽灌入弯刀中。

“血月刀!融!”

她松开刀柄,刀却没有落地,而是凌空漂浮在她的身前,香儿伸出手腕在刀锋上轻轻划过,鲜血顺着手腕流向刀身。刀迅速变得赤红,“嘎吱”响起一阵刺耳的金属变形的声音。只见那弯刀渐渐变窄变长,刀柄也与刀身融为一体,刀的头尾相接形成一个满月状态,通体薄而锋利,赤光流动,看上去就像是一血红的满月。化成满月状态的血月刀,中心空处连接着一长杆握手,看来与刀柄是同一作用。

香儿一手执刀,口中一声低喝。

“镜中血月!”

顿时,劈天盖地的血红刀影急速掠出,狠狠斩向蚀毒血蟒,刀气凌厉无比,蚀毒血蟒又躲闪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影在自己身上留下数道不浅的伤口。饶是它防御再厚,也招架不住这两人不要命的攻击。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身体上带来的疼痛与耻辱让它暴怒不已。仰天长嘶一声,愤怒得也管不得困龙鞭上的倒钩刺入自己的身体,使劲一扭,如同受惊的蚯蚓暴弹而起,剧烈的运动之下,周围扬起一大片尘土。

月儿早已是强弓末弩,哪里经得起它这般折腾,惨叫一声,娇躯被重重甩出,手再也抓不住困龙鞭,身体便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的撞倒一棵大树。“噗”的一声,口鼻皆是喷洒出一道鲜血,肋骨也不知撞断了多少根。

月儿眼前是一阵昏黑,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感觉得到毒素渐渐开始蔓延全身,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月儿!!!!!!”香儿声嘶力竭的喊着。眼泛血丝,凄厉喊道:“你这该死的畜生!我杀了你!”

望着举刀冲过来的香儿,蚀毒血蟒眼中颇为不屑,长长的尾巴将她的身体一缠,她便如同路边娇柔的花朵一般被人随手摘下。

香儿脚下悬空,被蚀毒血蟒高高缠在空中,她却势若疯狂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血月刀砍向它的身体,不断擦起数道火花。

蚀毒血蟒眼睛一眯,也不着急的杀她,而是慢慢的加大身体的力气,竟想把她活生生勒死。

香儿的呼气越来越沉重,体内的元力已经接近枯竭,完全是靠自身的力气挥舞着手中的刀,这点伤害对于蚀毒血蟒根本不痛不痒,她的手掌早已被震裂开来,每挥一下刀,手中就每渗出一大量的鲜血。伴随着蚀毒血蟒的力气加大,她眼皮渐渐沉重,耳边还传来一阵自己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终于,她力气用尽,打出最后一刀时,“叮”的一声,刀就被反震了出去。望着脱手而出的血月刀,香儿凄惨一笑,筋疲力尽之下也不再反抗,仰头看着这片熟悉的天空,这样也好,至少少爷没事,只是少爷日后怎么办,族里还有谁能像她和月儿这般真心待他,想到这里,心中一片悲凉。

蚀毒血蟒见她终于老实下来,便也失去了玩弄之心,张口便朝她咬了下去。

正文 第四章:入蛇腹

陵天苏距离两人是越来越远,眼见香儿就要命丧蚀毒血蟒的口中,心中一紧,挣扎的更加厉害了,眼睛通红,爪子不断的拍打着光晕,模样甚是凄厉。

它不甘自己的弱小,不甘只能独自逃命,不愿见陪伴了自己十四年的两人惨死蛇口。

力量!此时它心中迫切的需要力量!足以保护一切的力量!陵天苏浑身顿时剧烈的颤抖起来,心中不停的呐喊叫嚣着。

回想着过去的种种,一想到日后没有她们的陪伴,陵天苏心中陷入最深的绝望。

“咔嚓!”一声,陵天苏听见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破裂了,周围的空间也几乎静止了下来。它清晰的感觉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每一频率,很不可思议,身体里的每一丝血流,每一个器官,从里到外,都可以感觉得到,好像拥有一双无形的眼,将自己看了个透彻。微微光芒闪动,从自己身体深处,传来一道淡淡的蓝光。再往下看,蓝光是从一裂缝渗透出来的。陵天苏觉得有些奇怪,身体里怎么会有一道裂缝,它疑惑的向裂缝抓去,看起来明明触手可及的裂缝,却怎么也握不住。

陵天苏陡然一惊,不知不觉,他却能做到内视了,可内视不是需要凝魂境界才能做到的吗?他如今修为才固体境界,是如何能办到这点的?

“叮铃”尾巴上的铃铛好像受到了什么共鸣,发出欢快的声响。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陵天苏的闭眸沉思,他徐徐睁眼,发现身体有些微妙变化,却又整体说不上来。

抬头看着眼前月儿所化的结界,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牢不可破了,伸出爪子试着轻轻一划,那光晕就如薄纸一般利落的一分为二,随后消散不见。

陵天苏兽瞳无比吃惊,什么时候凝魂期的结界这么好破了。

四肢落地后,陵天苏面带杀机的瞪向蚀毒血蟒,身体猛然一跃,脚下那片土地微微下陷,小小身影如同闪电般迅速掠出,带起一道破风之声,速度之快,令人用肉眼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蚀毒血蟒猝不防及,只觉右眼一黑,被它撞了个正着。陵天苏却不肯就此罢手,再度挥起利爪,狠狠抓向蚀毒血蟒的右眼,带起一道鲜血。惨叫声起,显然,那只右眼已然报废。

蚀毒血蟒痛吼一声,身体微微放松,香儿便从它尾巴上慢慢滑落,陵天苏身形一晃,叼住她的衣领,将她稳稳接住。

月儿看得真切,心中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生愚笨,不知道攻击蚀毒血莽的眼睛,反而一个劲的攻击它防御最厚的地方,心中苦笑连连,多年苦修,战斗经验居然还不如少爷,真是令人羞愧。

落地后,香儿头脑微微清醒,当她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小狐狸时,不由大惊。

“少爷!咳……你怎么又回来了!快逃……咳咳……”焦急之下,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忍不住呛咳出一口鲜血。

陵天苏眼中一阵心疼,凑到她跟前,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舔她嘴角的血迹,口中“呜呜”的低吼着,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哭腔。

香儿艰难的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摸摸陵天苏的脑袋,盯着它水汪汪的眼睛,柔声道:“少爷乖,听我的话,快逃吧,莫要让我与月儿抱恨归天。”

蚀毒血蟒从疼痛中反应过来,它竟然给一只小小的狐狸伤到了,大意之下,还废掉了一只眼,想到此处,心里升起一股极大耻辱感。森然的独眼死死的盯着小狐,仿佛要将它生吞了一般。

陵天苏坚定摇头,他身为狐族少主,若是连自己的族人都护不住,谈何肩负族中大任。

转头看向蚀毒血蟒,向前踏出几步,用那小小身躯,以一个守护的姿态,毅然的守护在她们身前。

眼中厉光一闪,暗想此蟒不除,身后两人绝无活路。因此,无论用什么手段,蚀毒血蟒必须得死。

蚀毒血蟒见它这番模样,长啸一声,显得十分不屑,却不知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心里正盘算着怎样杀死它。硕大的身子一扭,卷起数道狂风向它刮去,声势之强,竟将周围几棵大树连根刮起。

陵天苏丝毫不惧,眼神坚定无比,四只爪子深深的插进土地里,稳稳的固定好身型,全身毛发早已是凌乱不堪。低头嘶吼一声,露出一对尖锐的小虎牙,它的目光却突然停在蚀毒血蟒那巨大的血口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边身体娇小可爱,一边身躯庞大狰狞,形成了一道强烈的视觉反差。

香儿欲想挣扎起身,伸手捞回它,怎奈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尽是徒然之功。

趴倒在地上的月儿见陵天苏与蚀毒血蟒如此争锋而对,心中充满了感动,但马上这份感动就被担忧所代替。陵天苏就算天赋再好,但年纪太过于幼小,充其量不过是固体巅峰,连凝魂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是这经过变异的蚀毒血蟒的对手,这样莽撞的冲上去,也只是给他塞牙缝罢了。

蚀毒血蟒闪电般冲向陵天苏,巨口大张,准备将这不知死活的小不点一口吞下,以报毁眼之仇。却见陵天苏不闪不避,利落的冲向它的血盆大口,险险的避过那几颗巨大的毒牙,“咕咚”一声,就被蚀毒血蟒吞了个干干净净。

“不要!!!!!!”

月儿,香儿凄厉的一声惨叫。两人面如死灰,瞳孔绝望张大,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陵天苏是冲昏头脑自寻死路吗?自然不是。它开始看了蚀毒血蟒与月儿和香儿两人的战斗,蚀毒血蟒的防御几乎是牢不可破,更有一层浓厚的剧毒包裹着,让两人无从下手。最脆弱的地方就是眼睛,可即便是毁掉了它的双眼,但那也不足以致命。血蟒的舌头可以感应到她们的体温,到头来还是逃脱不了成为它盘中餐的命运。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突破,陵天苏身体刚好小巧灵活,便于行动,只有进入蚀毒血蟒的体内,找到它的心脏毁掉,到那时蚀毒血蟒将必死无疑。

陵天苏一路往下,它很不幸的发现,即便是蚀毒血蟒的体内,也充满了剧毒,甚至比它皮肤表面更甚。陵天苏不敢大意,赶紧运起“驭凝决”,光芒一闪,周围便升起一道浅薄的灵气光圈,将他包裹在内,顿时,周围的毒气皆被排开在外。

它自己也清楚,这样也只能暂时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过不了多久,元力用尽,也是到了自己的死期。

不敢过多耽误,陵天苏赶紧加快速度。渐渐,周围毒气粘稠起来,只听灵气光圈上传来一阵“嗤嗤”的声音,陵天苏抬头一看,那光圈被毒气腐蚀得不轻,光圈强烈的动荡了起来,看起来是要崩溃的征兆。心中一急,也没来得急看清眼前的路,猛然一冲。

“嗯?”怎么脚下空空的,陵天苏疑惑的低头看去。

“吓!”

陵天苏不看不打紧,一看惊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原来自己跑到血蟒的胃袋里来了,底下尽是胃酸。只听“噗通”一声,陵天苏小小身体便坠入了酸水当中。

灵气光圈在这胃酸当中骤然消散,陵天苏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无措,紧接着那绿色液体就这样扑面而来,恶心刺鼻的胃水令它窒息。剧毒不断侵蚀着它的皮肤与神经,只觉一股强烈的灼热感从身体上蔓延,不断焚烧着自己,剧烈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如潮水一般猛烈。意识渐渐的迷糊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我要死了么?可是我怎么能死在这里,可恶的蚀毒血蟒还没有杀死,香儿和月儿也是危在旦夕。若我在这里放弃,那两人肯定逃不出那蚀毒血蟒的毒口。

陵天苏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但它从不觉得自己缺少母爱,因为那两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倾力做好这个角色,亦母亦姐,对它来说,她们早就如同家人一般重要,怎能就这样失去她们。

想到此处,它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意识。不能死!不能就这样结束!

突然,尾处传来一阵清凉感,令它脑袋微微清醒。它艰难的睁开双眼,朝那望去,只见尾处那个铃铛在无声的颤动着,随着铃铛每一次抖动,它的头脑就清明一分。

陵天苏诧异的盯着铃铛,想不到这看似平凡无奇的铃铛在这胃酸中竟没有丝毫没腐蚀的痕迹,反而还将这周围的毒素淡化几分。难道母亲留下的这个铃铛还是个宝贝不成。

陵天苏心头微震,将信将疑的晃起尾巴。果然,在尾巴的晃动下,这铃铛所到之处的毒气皆被净化。陵天苏压下心头的喜悦之情,赶紧运用起狗刨式向上游去。即便毒气被净化,可在水里无法呼吸,它也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突然,陵天苏感到尾巴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住一般,低头望去,只见那银色的铃铛将自己的尾巴拉得笔直,要不是铃铛还牢牢的绑在自己身上,估计那铃铛早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下去。

正文 第五章:异果

陵天苏无奈之下,只好憋着胸口中的一口气,随着铃铛向下游去。

这是什么?!

陵天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大蛇的胃里然蕴养着一颗硕大的果子。

这果子通体碧绿,果子身下还蔓延着些许类似于树根的须须,深深的驻扎在蚀毒血蟒的胃底。全身散发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来到这绿果身旁,陵天苏尾巴上的铃铛顿时响起一阵雀跃的响声。

伴随着铃声的响起,那绿果也有不小的动静,只是与铃铛的雀跃相比较之下,这绿果却显得有些恐惧,全身止不住的一阵颤抖,竟在畏惧着陵天苏的铃铛。

感受到铃铛的激动,陵天苏暗想,这果子竟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长,肯定不凡,若是吃下去,兴许能来个什么百毒不侵。它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张口便朝那绿果咬下一口。那绿果周身顿时散发一道强烈的绿光,刚要反抗,却见小狐尾上的铃铛一阵狂抖,好似威胁。那绿果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乖乖收起光芒,不再反抗。

说来也怪,陵天苏这一口咬下来,只觉果皮下空空如也,一点果肉也没有,心中一阵失望,暗骂一句外强中干。刚想松口,那咬破的缺口处却涌来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带着一丝阴冷,直奔陵天苏肚子里。

还没等陵天苏惊讶,它的身体便如同吹气球般臌胀起来,片刻之间,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如同白色的皮球般,哪里还看得出原先白狐的体型。

陵天苏狐狸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它只觉得身体被塞得满满,简直就快要被撑破了。一张口,就在水中嗝出几个气泡。陵天苏心中大急,这东西果然是不能乱吃啊!现在后悔都没地方悔去,瞧着身板儿,都快赶上猪了。

孤陋寡闻的小狐哪里知道它服下的是天下至宝绿婴果,与它狐族的红婴果乃是一对,这对果实皆是世间罕有。

本来红婴树与绿婴树是同根而生,绿婴树属性为阴,红婴树属性为阳,互为阴阳相调。那时,此树的名字还是为红婴绿果树,百年开花,千年结果,结出的红婴绿果是一半红一半绿,药性十分强烈,一般人难以服用练化,但若是成功练化,那便是如同鲤跃龙门,实力可谓是一飞冲天,红婴绿果不仅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体质,从此没有颈瓶而言,更为难得的是,此果可解天下百毒。

天下间可解百毒的灵物虽然稀罕,但与这红婴绿果比起来却是逊色不少,因为此果中还包含了一丝净化之力,可将本是致命的毒药转化为大补的灵药,从而大幅度的增加体内元力流转吸收速度。

在这纷扰的世界里,人们最怕的不是明枪暗箭,而是毒。

明枪易躲,暗箭可防,可毒乃无形之物,令人防不胜防,一旦中招,便如跗骨之蛆,难以治愈。往往那些实力强大的高手都是被一些不知名的剧毒所害死。若是服用了此果,便是多了一分保障。

因此,此灵物一出世,就被世人疯狂争抢,当时可谓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不知道多少强者丧命在那次夺果争斗中。在诸多强者的几番争夺之下,此树被几股力量一分为二,其中的红婴树就被狐族的一名老祖所夺得,一直流传至今。而另一半的绿婴树却从此不知所踪。

从此,红婴树失去了绿婴树的调和,灵力大大流失,失去了以往神奇的药效,只能给予未化形的妖兽服用,温养骨骼,洗刷经脉,从而降低妖兽化形的时间与危险性。虽然灵力不如当年,但那药性却是非常温和,即便是刚出生的幼崽也可以安全炼化药性,也算是世间一珍贵奇药。

而那绿樱果失去了红婴果阳气压制,从而导致阴气过盛,非但不能解毒,反而自身成就为极阴,极邪,极毒之物。并且随着时间的流转还产生了灵智,不断夺舍着各种妖兽的身体,侵蚀着他们的生命,以便成为自己的栖身之所,加速自身的成长。

这蚀毒血蟒,显然就成了绿樱果的现任目标,正是因为吞了绿樱果,那蚀毒血蟒那会变异进化成如此这个样子。

至于为什么蚀毒血蟒会出现在天凰山,自然是因为体内的绿樱果被这已经成熟了的红婴果吸引而来。由于自身阴邪之气过于沉重,无法见天日。唯有吸收了当初同为本源的红婴果,自己才能完整,拥有根体,可在阳光真正的生根发芽,从此不用寄生在其他物体之上苟活。

可绿樱果万万没想到会碰到眼前这个煞星,当然,它畏惧的并不是陵天苏,而是陵天苏身上的那个铃铛,也不知那铃铛是什么来历,它竟然从那小小的铃铛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天地之威,九重阴阳之力。

自己本就是属于珍贵的阴阳异果,若是比阴阳之力,在这世间,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能与之抗衡的,恐怕也就一手之数。可在这铃铛的威压面前,它竟生不起一丝抵抗之心,唯有与之臣服。

就在陵天苏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尾处的铃铛传来阵阵温热,丝丝柔和之力渗入体内,陵天苏顿时觉得肚子没那么又涨又冷了,随着它连放几屁,体内的阴冷之气都尽数排出体外。只剩下浓厚的药力流向四肢百骸。痛苦过后,便是一阵舒爽,吸收完药性后,它整个身体都透着莹玉般的光泽,全身的毛发在这光泽的照应下显得泽泽生辉。本就明亮的眸子,经过一番药力洗刷,更是清澈无比,如同黑曜石般闪烁,不含一丝杂质。

陵天苏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只听骨节关节出传来一阵清脆的“啪啪”声响。陵天苏心中一愣,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成功凝魂了。要知道他十四年的努力,正是为此,步入凝魂境界,它也总算是踏入了修炼的门槛。当真是走了狗屎运。

它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自知现在还不是为了突破而高兴的时候,必须快点解决掉这蚀毒血蟒才行。

可是现在去找出蚀毒血蟒的心脏肯定来不及了,即便是它能等,但外面的香儿她们也无法撑到那个时候,蚀毒血蟒随时可以弄死她们。

思量片刻,陵天苏暗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就从这里穿破它的胃袋,然后打穿出去,就算杀不了它,至少也能让它受些伤。那时候,蚀毒血蟒的行动必然有所迟缓,它再好将带着香儿两人逃走。

想到就做,陵天苏低吼一声,全身毛发如同钢针般扎起,瞬时,它的体型便壮大了整整一圈,化身成为一只威风凛凛模样俊美的大白狐。如今已是凝魂初期的它,想化形为成年体型,简直易如反掌。双爪狂挥间,蚀毒血蟒的皮层就被它势如破竹层层破去。

终于,陵天苏重见天日。微眯双眼,片刻,它就适应了四周传来的明亮光线。它的目光有些迷惑,奇怪,自己这么大的动静,蚀毒血蟒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呆呆的低头看去,只见前不久还活蹦乱跳,凶狠无比的蚀毒血蟒,此时却软软的趴倒在地,眼如死鱼,口泛白沫,胃袋中的绿水还流了一地,一动不动的,看来是魂归已久。

陵天苏目瞪口呆的看着蚀毒血蟒,试探性的用脚尖轻轻戳动它的身体,却毫无反应。不是吧?!我只不过是在你胃上打了个对穿孔,至于死成这样吗?这也太脆弱了点吧!狠狠地鄙视你!

当然事实显然绝非如此简单,已经被绿樱果夺舍了的蚀毒血蟒,它的精血早就被绿樱果吞食殆尽,之所以能存活至今,全是因为绿樱果作为本源在它体内,让它存活至今。而随着绿樱果被陵天苏成功的服食练化,支撑着自己的本源就这样凭空消失,一身精气尽散,自然而然就寿终正寝了。

“砰砰”两声,陵天苏伸爪,狠狠的将蚀毒血蟒的脑袋跺了个稀巴烂,表示泄愤。哼!都是这可恶的大家伙,害得香儿她们纷纷重伤。

想起香儿那两人,陵天苏中猛然一惊,她们可是还中着毒呢,不赶快治疗可不行。陵天苏赶紧环顾四周,寻找两人的身影。可四周万籁俱寂,除了树木草丛,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们的身影。

陵天苏心中一凉,不会是自己动作太慢,那两人被蚀毒血蟒直接给嘎嘣脆了吧?想到这里,陵天苏吓得全身直发白。连忙划开蚀毒血蟒的身体,翻找起来。

半响,看着一地腥臭的肉块与内脏,并无其他,陵天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是一阵疑惑。

那么,她们又能去哪了呢?那两人身中剧毒,难以动弹,她们肯定是无法离开的。再说,那时眼见自己被蚀毒血蟒吞了下去,以她们的性格,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不管,想来应该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陵天苏心中细细盘算了几下,得出了一个答案。

“嗅嗅”只见陵天苏四周徘徊到处嗅着,突然,它眼睛一亮,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顿时了然。

正文 第六章:平安归来

陵天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想来应是西面药园子里的树老头收到消息,我们会去他那里收取红婴果,但却见我们迟迟未到,担心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便亲自前来迎接。不料却见香儿二人被蚀毒血蟒袭击,与是出手相救,将她们带走了。

联想出大约经过,陵天苏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也不必过于担心她们身上的伤势,既然是被树老头带走了,自然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他医术高明,而且药园子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没有,定能保住她们的性命。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陵天苏身体微微摇动,突然身形急剧缩水,又变回了原先娇小白狐的模样,它不由伸伸脚蹬蹬腿。

果然还是这样最省事啊,陵天苏喜孜孜的暗暗感叹一句。

可缩小后,陵天苏突然发觉浑身难受得紧,低头一看,只见毛发上沾满的蚀毒血蟒粘稠的绿血,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惹得它一阵干呕。

陵天苏连翻白眼。呃,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来去树老头那之前,得先清洗下身子,不然还没药园子,自己估计就撑不下去了。

到那时,自己就不是英勇的对抗蚀毒血蟒,舍身而死。而是成功逃脱后,无法摆脱蚀毒血蟒的身体里的腥臭味,活生生在路上被熏死了,这得死的有多憋屈啊。

还好陵天苏从小在天凰山长大,对这的地形非常熟悉。在第一时间,就寻到了一处清澈的小潭,见到这小潭,就好比在沙漠里遇到了一片绿洲般。

陵天苏急冲冲的“噗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在水中小狐划起自己最熟练的狗刨式,将自己的小脑袋露出水面,以不至于呛咳到水。感受着清凉的水流洗刷着自己身体,回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劫后重生的感觉另陵天苏顿时觉得惬意不少,渐渐地,心情也放松下来,于是孩子心性大起,便在水中换了好几个姿势,游耍了片刻,只待它感觉自己的粘稠感尽数淡化,毛发也恢复了亮白之色。

想必时候也差不多了,陵天苏便一跃而起,带起一大片水花。上岸后,只觉一阵神清气爽,容光焕发,连着猛抖身体,甩起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

走之前,陵天苏还颇为遗憾的回头看了一眼小水潭,当目光瞟到漂浮在水面的污浊液体时,摇了摇头。小潭潭,真是苦了你啊!

……

躺在床上的月儿微微动了动睫毛,跟着又没了动静,不一会儿,终于勉强的睁开了眼,窗外渗入的阳光,让她很不习惯,下意识的眯上眼睛,空气中不断传来隐隐的药香,不禁让人精神一震。她缓缓睁眼,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脑袋还微微有些混沌,轻动身体时,不小心触碰到身旁一柔软物体,侧头看去,原来是香儿睡在自己的身旁。

月儿轻拍她的脸颊,道:“香儿,香儿,醒醒……”

“嗯……”香儿嘤咛一声,就被她的动作惊醒。

“这里……是?”香儿疑惑睁眼。

“咦?你们两个丫头醒过来啦?年轻人活力就是好啊,中了那么深的毒,这么快就清醒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就在这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两碗黑黑的汤药,一脸的欢喜的望着床上两人。这老头眼睛乌黑精神,头顶着一夸张的冲天麻花辫,下巴上长长的胡须留着三股小辫,看起来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啊。

“树爷爷?!!”

“树老头?!!”

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的:“什么树老头?香丫头,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学学人家月丫头,多乖巧,都是叫树爷爷。”

月儿一脸疑惑,道:“树爷爷,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狐树老头放下手中的药碗,得意道:“我啊,收到消息说你们几个小家伙今日要到我药园子来,我是紧等慢等的,可就是没见着你们的影子。估摸着,照你俩儿人的脚程,按理说应该是早到了。就担心你们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便前去接你们。结果,好…家…伙!遇到那么一大条蚀毒血蟒,还绿色的,长得那叫一个凶恶无比啊。我本来是想绕过去的,却瞅见你俩儿人瘫在那大家伙面前奄奄一息的,吓的我是七魂不见了六魄。你说我这做长辈的吧,总不能看到了,却当做一个没看见丢下你们不管,只好硬着头皮上喽。本以为要大战八百回合,拼个你死我活,来个虎口……哦不,来个蛇口夺食的。但怎料那蚀毒血蟒突然跟中了邪似的,浑身一阵抽搐,眼皮一翻,打了个滚儿,就没气了。许是被我这王霸之气威震到,给活活吓死了,哈哈……”这货得瑟的就只差没颠了起来。

说到蚀毒血蟒,先前的一幕幕犹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她二人心中。香儿如触电般,猛惊而起,一把揪过狐树老头的胡子,急切道:“那少爷呢?!你有没有把少爷给救出来?”

“啊,痛痛痛痛痛!香丫头!松……快松手!亏我还好心的为你们熬药驱毒,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狐树老头痛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月儿直接忽略他的聒噪,忧虑道:“是啊,树爷爷。您到底有没有救少爷啊?”

狐树老头一怔,迷茫道:“少爷?什么少爷啊?”

“就是小陵少爷啊!它被蚀毒血蟒给吞肚子里了。”香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小陵少爷?还被蚀毒血蟒给吞了?”狐树老头呆呆的将她的话重复了一边,半响,才反应过来。只见他面色越来越难看,带着一丝惊恐,手止不住的一阵颤抖。

“你……你说的不会是陵天苏那小子吧?”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涩声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香儿好没气的应道。

“我操!”狐树老头猛一拍大腿,爆了句粗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下麻烦可大了!”

月儿睁大双眼,沙哑着嗓子说道:“这么说……您没救出少爷?”

“怎么救啊!当时,那里就你们两个人而已!我是知道陵天苏那小子要来,可那么危急的情况下,我又没瞅见那小子,就以为你们在就把它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了,谁能想到是给吞了嘛。再说,那蚀毒血蟒看起来浑身是毒,躲都来不及,谁还会没事找事的跑去翻它的尸体啊。”狐树老头哭丧着个脸,解释道。

“说白了,你这老头就是怕死是吧?当时,你要是留点心眼,破开蚀毒血蟒的肚子,将少爷救出来,说不定还来得及。现在,估计消化得连渣儿都不剩了!”香儿立刻暴走了,双眼允泪,小脸含煞,揪着他的胡子又拉又扯,痛的他泪水长流。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轻点!我哪是怕死啊,我冤枉啊我!明明是我不知道情况的,好不好!别……别扯了!好好好……要不,我……我现在就给您找陵天苏那小子去,我向您保证只要那小子还有一口气儿,我就能让它完全康复,真的!要是在晚点,那可真是连渣儿都不剩了哇!”

月儿在旁连翻劝慰:“是啊,冷静点,香儿,快松手,说不定少爷还有救。”

听月儿这么说,香儿总算是肯松手,脸上煞气未消,瞪圆了眼,道:“那你还不快去!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你就准备为你自己熬一辈子的药吧!”

狐树老头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称是。

心里却暗自泪流,什么世道?自己好心救人,费尽心力为她们驱毒,还搭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最后到成自己的不是了。真是好人难当哇!

狐树老头郁闷的正准备踏出门口,忽然,眼底闪过一个白色毛球。

低头一看,一只小白狐乖巧的蹲坐在门口,“咕唧”一声,歪着头,睁着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显得十分无辜。

狐树老头顿时石化,脚底如同被钉子死死钉在地板上一般,口长得老大,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咯……咯”的怪叫。下巴上的三股辫,被震惊的岔分为两边,直直的倒立而起,显得十分滑稽。

“你怎么还傻站在那里鬼叫?!!还不快点动身!”背后立刻传来香儿炸毛的声音。

狐树老人充耳不闻,怔怔的蹲下身子抱起小狐狸,感受到手中柔软的触感。嗯,这不是幻觉。这般想到,他便如同吃了春药一般,双眼充血,喘着粗气。

陵天苏本来还想着亲近亲近他,已报他对香儿,月儿二人的救命之恩。

结果,狐树老头口中呼出一大口粗气。咦额,这老货原来有口臭的,以前都不知道。

陵天苏嫌恶的偏过身子,这味儿重的,一点也不亚于蚀毒血蟒的胃酸。啧啧,看来自己还是逃脱不了被熏死的命运啊,陵天苏心中默默泪流满面。再这样下去,吾命休矣!

狐树老头缓缓的转过身,咬牙切齿道:“香丫头,你看,这是啥?!”

床上俩人,看到他怀中的小狐,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少爷?!”顿时,喜极而泣。

陵天苏眼睛一亮,撒起爪丫子就挣脱了狐树老头的手,一溜烟,窜到月儿的怀里拱了拱。比起那令人作呕的口臭,还是这温香软玉来得舒心啊。

月儿心里一阵感动,正准备抱稳它,突然怀中一空,陵天苏就被香儿一把提了过去,速度之快,让月儿不禁咂舌。

香儿目光灼灼的盯了它半响,那直勾勾的眼神让陵天苏心底直发毛。果然,还是逃脱不了这“女魔头”的魔掌啊!

冷不丁的,香儿小嘴一瘪,眼睛一湿,豆大的眼珠就从眼眶里滴滴答答的落下,“哇”的一声,哭得好不伤心。

“呜啊啊啊啊……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呢,谁让您乱逞英雄了,明明把您送走了,您又屁颠儿屁颠儿的颠回来送死作甚?也不瞧瞧您那小身板儿,就这样胡乱冲上去,那蚀毒血蟒一巴掌就……哦,不对,它没有巴掌的,是一尾巴就可以砸扁您。不过也亏得您身板儿小,被吞了个干净,要是您再长肥一点,肯定就被它咬了个正着,呜呼哀哉了。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好可怕。

香儿说到最后似是没气了,就把脸埋在陵天苏的颈窝里,只留下一阵长长的幽怨啼哭声,听着就像鬼鸣一样。霎时,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陵天苏任由她将鼻涕眼泪抹了自己一身,暗自感叹一句:我刚刚才洗的澡啊!

突然,陵天苏脸颊一痛,只见香儿两指轻捏,捏着它一边脸颊上的毛毛,一根根的拔呀拔的,一面拔一面哭,好似在泄愤。

啊啊,别拔了,别拔了,再拔就要秃了。到时候,自己一边脸绒毛浓密,一边脸光秃如也,多不匀称,那得有多难看。想想都觉得可怕,它才不想变成阴阳脸呢。

陵天苏几欲挣扎,怎奈香儿将它箍得死死的,令它动弹不得。它正准备向月儿向投出求助的目光,还没等它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另一边的脸颊竟也传来一阵一模一样的刺痛。陵天苏大惊失色,难道?

偏头望去,果然!月儿在香儿的感染下哭得梨花带雨,自然手也没停下来,一边拔着它另一边的毛毛,一边哽咽着,显然也是再泄愤。哭得安静如斯,以至于陵天苏忽略了她。

陵天苏目光呆滞,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这下终于两边都对称了。

正文 第七章:做狐就要做腹黑狐

狐树老头见那俩人一狐,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其乐融融。而自己已经完全被排出在另一个世界当中,又想起方才的那般待遇,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阵的酸泡泡,老不爽了。

狐树老头撇了撇嘴,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以好引起她们的注意力,阴阳怪气道:“哎哎?我说香丫头啊,你是不是得给我个交代才行啊?”

香儿微微抬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嘴角一歪,轻“啧”一声,丝毫不加以掩饰脸上不耐烦,嘴唇微动,低声的嘀咕着什么,看那口型似乎是“麻烦的老头”。

不以为然道:“你还想要什么交代?”

见她这般模样,狐树老头顿时跳得老高,脸红脖子粗,头顶上的冲天麻花直泛蒸蒸热气。气急败坏道:“香丫头!你咋能这样不讲道理呢?陵天苏这小子明明没事,你还骗我说被蚀毒血蟒给吞了,将我骂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月儿你快来评评理,我一大把年纪的,我容易吗我?”

香儿转头看向月儿,眨巴眨巴眼,一脸惊奇道:“我骂他了吗?”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俩人之间是何等的默契。只见月儿一脸茫然道:“没有啊?什么时候的事?”

“嗯?”狐树老头表情一滞,瞪着月儿道:“月丫头,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刚刚她那模样多凶悍啊,差点没把我胡子给揪下来。”

月儿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没说瞎话啊?香儿重伤初醒,连床都下不了,哪里还有力气去骂人呐?香儿,来,快快躺下休息,瞧你这脸色差的,不就是多说了几句吗?就累成了这般模样,真可怜。”月儿贴心的扶过香儿。

香儿听闻,立即会意,一手扶额,带着几分疲惫,道:“啊,不行了,胸口好闷,头好晕。月儿赶紧帮我抱着少爷,我手里没力气了。”那一副弱柳之姿,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哦,是是是。”月儿连忙将小狐接过。

“虾米?”狐树老头立即傻眼了,这臭丫头被他用珍药精心调理,面色早就红润如常,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差了。还有那个月丫头,平时看着乖巧可人,没想到背地里也是个阴损的人物,竟能如此理所当然的歪曲事实。

狐树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好哇!好哇!你俩原来是蛇鼠一窝!”

月儿笑得人畜无害,“树爷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的眼神分明闪过一丝玩味,似乎在说:你现在才知道,晚了。

“别给我装傻充愣!我说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明白。现在陵天苏这小子也平安的回来了,方才说什么我没救这小子,把我又是凶又是掐的,你们必须给我道歉。否则……否则我就不起来了。”狐树老头越说就觉得自己越委屈,到了最后,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耍起了无赖。

见他这般,陵天苏心里觉得好笑,你还想跟女人讲道理,女人天生就是蛮不讲理的生物,这不是找死吗。

香儿失了耐性,也懒得装下去,不屑冷哼一声:“那您老就在那坐一辈子吧。我可没骗你,少爷确实被蚀毒血蟒吞肚子里了,这是我和月儿亲眼所见。少爷能自己逃出来,那是它的本事。如今他平安回来,你就该偷着乐了,否则少爷在你地盘上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你糊弄鬼去吧?就这小子固体的修为,进了蚀毒血蟒的肚子,还能逃出来?我看,也只能化为粪便被拉出了的……份……咦?等等!这……这小子什么时候突破至凝魂境界了?!”狐树老头先是不屑的呸了一声,扫了一眼陵天苏,可当目光停留在陵天苏身上时,就怎么也转不开了,他惊恐的发现陵天苏身体里的能量凝实不少。由于刚刚情绪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没注意陵天苏的变化。

“怎么可能,少爷前不久才迈入固体巅峰,哪有这么快突破的?”月儿哑然失笑,神色颇为不信,觉得狐树老头好生荒唐,将陵天苏高高举起,端详起来。片刻,她脸上的不信慢慢化为深深的震惊。

却见陵天苏咧嘴一笑,帅气的一个撩头,神气万分。

月儿转头看向香儿,呆呆道:“还真是凝魂初期。”

香儿顿时膛目结舌。

狐树老头低头忖量着,这样看来这小子是真的被蚀毒血蟒吞进肚子里过,不过这绝非是什么意外,想来是这小子早就打算好了,自己故意被吞,盘算着怎样从内部突破。记得当时,蚀毒血蟒突然暴毙,肯定也是这小子在它肚子捣鬼的缘故。而且,这小子突然晋升,应该也是在蚀毒血蟒的肚子里有所奇遇。

单看这份心智与无畏精神,日后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狐树老头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由衷的微笑,我狐族看来要出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望着床上还处于震惊状态的两人,狐树老头收敛住笑容,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一副宽容大量的样子,道:“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不是要取红婴果吗?走,随我去药园子。”

香儿回过神来,一脸诧异的看着狐树老头,表情夸张,“啊拉?我不是听某人说要在地上坐一辈子的吗?这才过去多久,这么快就起身啦?”

狐树老头一噎。

月儿低头一笑:“香儿,算了,正事要紧。咱们是通情达理的人,就不跟那些只会耍无赖的人一般见识。”

狐树老头脸色渐渐由青转红,“你……”

香儿扬起小小的下巴,冷哼一声:“你什么你?还不赶紧带路!”

……

片刻,众人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来到后院的药园里。顿时,浓浓药香扑鼻而来,只见这些药材有树上长的,土里种的,水里栽着,几乎应有尽有,千奇百怪。

两女见状,眼中光芒大放。巡视一周后,月儿轻撞香儿手臂,打了一个眼色,香儿会心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树爷爷~~~”香儿语气来个大转弯,发出一阵软软的声音。

狐树老头顿时全身泛起一颗颗鸡皮疙瘩,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叫过他一声树爷爷,心底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干……干啥呀?”

香儿笑得愈发甜腻:“树爷爷,这里这么多的药草都是您一个人种的呀?好厉害啊!”

“呃……呃……是吗?”狐树老头干笑一声。暗中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然了,树爷爷,一个人能种植出这么多灵药来,那可真是好本事啊!只不过这真的是树爷爷你独自种植的吗?”香儿又有些狐疑的问道。

狐树老头抚了抚胡子,洋洋得意道:“这是自然,这么多年来,都是我一人打理这药园子,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只不过是打打下手,帮衬帮衬摆了。”

香儿是满脸崇拜,羞答答道:“我一直以为树爷爷是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管药人,没想到您还有这等本事,以往看走了眼,多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

狐树老头见她树爷爷长,树爷爷短的,哪里还有以往凶悍的样子,想来这丫头是被自己精通药理的手艺所折服,心中不由大感满足,全然忘了他以往的恶行。

狐树老头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罢了,罢了,我一直默默无闻的为狐族付出,你们又有哪个能看到,因此无法理解与我,也是情有可原滴。如今既已知晓,也不必声张,自个儿明白就好。”

香儿嘿嘿一笑:“那是,那是,我们狐族这些修炼之人,平日里就少不了与人争斗以至于伤筋动骨,修为止步的这些情况,而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都少不了您的医术与这些草药,树爷爷您多年来苦心经营药园,如此不辞辛苦的为我族奉献一生。这般高风亮节,大仁大义,舍己为人,实在是让香儿佩服的五体投地啊!”说完,她还大觉惭愧的摇了摇头。

这一记记响亮的马屁实在是拍进了狐树老头的心坎里,一张老脸笑若菊花,春光满面。咧着嘴摆了摆手道:“不可胡言,不可胡言。”话是这么说着,可他那张老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香儿义正言辞道:“这怎么会是胡言呢,香儿字字属实,绝无半句虚假,树爷爷所做的一切,我们这些小辈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对吧?月儿。”

月儿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香儿说的没错,树爷爷您可是我族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若无您,就无我今日的狐族。”

狐树老头被这两丫头夸的都快找不着北了,一脸享受着吹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了。

“咳咳……咳……”突然香儿急促的咳嗽起来,月儿也一手捂口,脸色微微难看,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时不时忍不住轻咳出声。

狐树老头猛然回神,见状,关切道:“你们这是咋啦?”

月儿轻咳两声,面带一丝萎靡,“无碍,怕是蚀毒血蟒的毒还残留了一些在体内。”

“不可能呐?我明明用了化毒丹洗清了你们体内的蛇毒,怎么还会有残留的毒。来,再给我瞧瞧。”狐树老头疑惑的挠挠脑袋,伸出手就要向香儿探去。

陵天苏怜悯的看着他,这没脑子的货,又要被坑惨喽。

正文 第八章:大方的狐树老头

香儿极为轻巧的避开了他的手,一脸黯淡道:“要知道那进化的蚀毒血蟒可非寻常的蚀毒血蟒可比,它身体里的蛇毒自然在我们体内潜伏的更深,没那么好解的了。算了,月儿,我们已经劳烦树爷爷够多的了,怎能再辛苦树爷爷为我们彻底解毒呢。”

“是啊,还是等我们回去复命后,自己想办法吧。只希望对日后的修炼没有影响才好啊。”月儿叹了一口气,情绪很是低落。

“这……”狐树老头踌躇半响,面露难色,“当真有这么严重么?”

香儿“痛苦”的剧烈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转而,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狐树老头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平时这丫头就是受点小伤,都要大惊小怪的跑到他这来哭疼。事后,便以受伤为由,收刮走了他许多灵草灵药,从来不知客气二字是怎样写的。如今,中了这么深的毒,却不肯让他治疗。先前,他分明已经感觉不到她们体内还残留有余毒,既然连他都察觉不出来,想必是这毒隐藏之深,难以驱除。这两丫头定是自知这毒顽固难去,若他解不了此毒,便会让他十分难堪。为了保全他的面子,于是她们就想自食苦果,回去自行想办法解毒,只是这毒岂是说解就能解的。

自恋的想到此处,狐树老头感动得心里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这两小辈竟是如此的敬重与他,他这做长辈的怎能置之不理。

月儿见他沉默半响,心里微微打鼓。偏过头,偷偷地对着香儿挤眉弄眼:怎么办?不会是看穿了我们的伎俩吧?

香儿接收到讯息,也偷偷的对着她挤眉弄眼:不会,放心,以这老头的智商,绝对看不出来。只要我们拍拍马屁,捧捧他,他就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狐树老头一把抓住正在私底下偷偷用眼神交流的俩人的肩膀,吓了俩人一大跳。却只见他豪迈的一摆手,道:“你们也别扭扭捏捏的了,放心,你们身上的毒就交给我了,我这药园子里什么没有,这点小毒,我三下五除二就给搞定了。”

香儿为难道:“这恐怕不妥吧?这样一来又得麻烦您老人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长辈照顾小辈是应该的。”狐树老头呵呵一笑。

月儿道:“树爷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是有命令在身的,待少爷服下红婴果,我们还要带他回去复命,因此没有过多的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这……”狐树老头一滞。“这倒也是,你们还得先回去复个命,这解毒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狐树老头沉思了片刻,“但是这样跑来跑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此只会加深体内的毒素。嗯……要不这样吧?待你们回去的时候,从我这带些解毒的药材回去,你们先自行试着化解体内的毒,有这些药材辅助,你们的危险性也降低不少。若实在不行,你们再抽个空来我这一趟。”

就等你这句话呢!香儿大喜过望,激动道:“如此甚……唔”

月儿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口,瞪了她一眼。接着又转头对着狐树老头腼腆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狐树老头笑了笑,“不打紧,不打紧的。以咱们之间的关系,用不着这么客气,你们就只管拿,只管用。”

“这……”月儿一脸为难。

狐树老头详怒道:“什么这啊那的!在推辞就是不给我树老头面子啊!怎么?还是怕我这药不管用?”

月儿急忙笑道:“怎么会,树爷爷的药材是出了名的珍贵,药效又是奇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月儿道:“只不过就怕树爷爷到时候炼丹药材不够,迁怒与我们就不好了。”

狐树老头大笑一声:“笑话!我树老头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未事后后悔过,更别说什么迁怒了,这点你大可放心。”

月儿迟疑片刻,又似不放心,弱弱地问了句:“你保证。”

狐树老头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嗯,我保证!”

得到应承后,月儿嘻嘻一笑,眼睛贼兮兮的就像小老鼠般:“既然树爷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再推脱就显得有些做作了,那就多谢树爷爷赠药了。”

狐树老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心里都快乐开了花,月儿还偷偷的背着手对香儿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陵天苏呆呆的看着那“狼狈为奸”的俩人,心中满是崇拜,原来坑人这么好用,看来我以后也要学着点了。

在俩人的耳濡目染下,可怜小狐狸从此走上了“坑蒙拐骗”这条不归路,以至于在它化形后,在大晋国的京城里,成为为祸一方,出了名的一祸害,世人只知陵天苏这祸害坑人不浅,却不知真正的源头是陵天苏身后那两个不起眼的丫头。

“好了,这就是红婴树了,怎么样?还不错吧?”狐树老头得意的站在一棵通体晶红的小树前,眉飞凤舞道。狐族重宝红婴果在他的培养下,能够成功结果,可是让他十分自得的。

此树约一人之高,树身上的红叶也成晶状物,在风的带动下,轻碰间,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哇?这就是红婴树啊?还是第一次见呢,真漂亮。”两女惊奇的仰望着如同工艺品般的红水晶小树,忍不住赞叹道。

原本还懒散的打着哈欠的陵天苏,此时也是神情一震,它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这晶红小树,不知为何心底有种某名的渴望。

狐树老头伸出手掌,极其温柔的扒开叶子,在重重叶子的包裹下,终于裸露出一颗红通通的果实,当红婴果完全裸露在空气中,四周顿时泛起一股清香,众人闻之,只觉周身元力流转速度增强不少。香儿二人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也明朗不少,不禁眼前一亮,这红婴果果然是好东西。

狐树老头兴奋道:“这红婴树在我手中培养了一千年,终于结果了。陵天苏这小子出生的可真是时候。切,它可享福喽,要知道我们狐族多少人眼巴巴的盼着这红婴果。”说完,还深深地看了一眼陵天苏,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忿,自己辛辛苦苦培育了一千年的宝贝,就这样给这小家伙捡现成的了,就好比自己呵护多年的女儿出嫁的心情。

陵天苏哈达子拉得老长,眼中直放光。在红婴果被狐树老头摘下时,它心底的渴望更甚。陵天苏也一时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吃掉它!

狐树老头见它这幅摸样,心中更加不爽,一甩手,将红婴果递向陵天苏:“吃吧!吃吧!撑死你个吃货!”

陵天苏迫不及待的伸出两个毛茸茸的小爪子捧向眼前这可爱无比的红果子,准备接过。一拉之下,嗯?红果子仍稳稳的落在狐树老头的手中。

只见狐树老头将红婴果死死的拽在手中,脸上一副被割下几斤肉的痛苦样子。陵天苏大怒,不由加大几分力气,用力一拉。怎奈力气大大不如那讨厌虚伪的臭老头,红婴果只在他手中颤了颤,仍是没拉过。

陵天苏转过头睁着水雾弥漫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香儿。

香儿心疼不已。立刻双目瞪圆,又恢复了平时的凶悍模样:“狐树老头!你几个意思!”全然忘了片刻之后还要骗取狐树老头的灵药。

狐树老头气急败坏,还没来得急发作,又听见一旁的月儿淡淡道:“再这样拖拉下去,红婴果恐怕就要灵气大失,树爷爷,你若不想千年辛苦毁于一旦,就快快罢手。以免上面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当不起。”

终于,在二女威胁的眼神下,狐树老头只能乖乖妥协。

陵天苏抱着红婴果,喜滋滋的一口啃下,啃得红色汁水满嘴都是。嗯,甘甜可口,汁水饱满,想起不久前吃下的怪异绿果,这果子味道好太多了。

陵天苏吃得是不亦乐乎,而狐树老头却看得疼的揪心,痛心疾首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唉!那红婴果可是天材异宝,每一滴都是精华,这吃的满嘴,浪费!实在是太浪费了!您慢点…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陵天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还没人跟我抢,刚刚不知道是谁一副小气吧啦的样儿,拽着果子死死不放。不行!这老头这么抠,见我嘴上还有剩,估计还会不要脸的过来抢,天哪!那可不行,这老头口臭的厉害,还不得给他恶心死。想到这里陵天苏一阵恶寒,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陵天苏想了想,将红婴果啃完后,伸出舌头一卷,将嘴一圈的汁水尽数舔尽后,不留一丝,便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看着狐树老头,模样很是欠揍。

狐树老头眼底划过一丝失望,撇撇嘴道:“没浪费就好。”

我靠!这没节操的老头果然有那想法,陵天苏暗自庆幸。

正文 第九章:丢锅大侠与背锅老头(第二更)

“哇!少爷太可爱了!”香儿被陵天苏舔嘴样子狠狠萌到,将它往自己脸上使劲蹭着。

“可爱个屁,呆会你就知道了,红婴果虽然药性温和,虽说无论什么人服下都不至死,可在它洗筋伐髓的作用下,痛苦一番是少不了的。哼哼,过不了一会儿,等它体内杂质排出后,你们眼中这可爱的小狐狸,就要变成一个全身臭烘烘的臭狐狸啦,哈哈哈……”这般想到,狐树老头只觉心中找回不少安慰,哈哈大笑起来。

香儿顿时就不高兴了,低声道:“这老头,真讨厌。”

月儿却随意笑了笑:“这就不劳你老费心了,少爷即便是臭了,我和香儿也不会嫌弃的,洗浴一番就是了,反正少爷身板小,伺候起来也省事。”

狐树老头嘿嘿冷笑:“那是,那是。”心中却无比吃味。

片刻过后,毫无动静……

众人大眼瞪小眼,香儿眼睛都瞪疼了,忍不住打破此刻平静,毫不客气道:“狐树老头,你这什么破果子,不管事儿啊。”

此话一出,狐树老头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任谁也无法忍受别人轻视自己的劳动成果,脸色涨红道:“放屁!这红婴果是我看着成长的,没人比我更了解红婴果的药效了,有史以来,从未失效过!”

月儿皱眉问道:“那少爷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狐树老头从未碰上过这等怪事,心头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凑上前去,两只浑浊的眼对着陵天苏死死猛盯,却见它脸色平静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难道是这小子体质差得空前绝后,即便是红婴果也不起作用。”狐树老头的心渐渐落入谷底,惊得老脸惨白,两眼无神,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坏了,坏了,红婴果怕是白白给陵天苏给糟蹋了。

香儿立即不满了,嚷嚷道:“不可能!少爷的资质是我们狐族出了名的天才,血脉也没有问题,它可是族长大人的嫡亲。”

狐树老头似是想起什么,皱眉道:“血脉真的没问题吗?这小子身体里有一半的血可是……”

话说到一半却被一直保持沉默的月儿冷冷打断:“狐树,你什么意思?”月儿脸色阴沉,罕见的对狐树老头直呼其名。

香儿更是毫不吝啬释放全身杀气,美眸圆瞪,如同一只护崽的母老虎。

狐树老头见她们二人面色不对,下意识的一把捂住嘴,立即认怂,干笑道:“是我失言了。”

月儿紧锁眉头,凝重道:“我知道在族中有不少人对少爷的身份有意见,特别是在年轻的一辈,对于由少爷来继承族长之位颇有不忿。但!无论怎样!少爷是族长大人的亲身骨肉,继承它母亲天狐血脉的也唯有它,它是我狐族的未来的希望,这点是无需置疑的。因此,我不容许任何人拿少爷的血脉来说事儿?”

狐树老头何时见过露出如此认真表情的月儿,赶紧堆起笑容,跟奴才似得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暗道:没想到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要给一个小辈训,悲哀啊。

“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少爷身上扣,说不定是你在跟上一代种植红婴果的前辈学习时,犯了糊涂,将种植方法或步骤给弄错了,导致红婴果失了药效也不一定呢。啧啧,说你是老糊涂吧,你小时候也没见你精明到哪里去。现在好了吧?千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还害得我们白跑一趟,差点成了那条大蟒的开胃菜。”香儿说话更是犀利,非常大方的将责任尽数推到了狐树老头身上。

狐树老头嘴角抽搐,眼皮狂跳,显然被香儿这句话气得不轻。这臭丫头,护短和推卸责任的功夫可是超一流的。

犹豫片刻,狐树老头觉得还是为自己解释一下比较好,免得香儿这臭丫头回去了胡说一番,反倒真成了自己的不是。到那时,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咳…我说香儿,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对红婴果树那可不是一般的重视珍惜,小时候,前辈跟我说的种植方法和应该注意的地方我早已是熟记于心,平日里的灵气灌溉更是少不了的。而且千年以前的一次结果,我有幸得见,那时的红婴果与现在的是毫无差别,问题绝不是出在种植方面。”

的确,看红婴果结果时周围充沛的灵气波动时,就可以肯定绝非是红婴果出了差错。这点香儿自然明白。红婴果没有给少爷带来多大作用,虽然十分可惜,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要是此事让族里人知晓了,定有许多人对少爷更加不满了,毕竟这是狐族千百年来流传至今的至宝,就这样白白浪费,那些没有服用红婴果的人,肯定会心有不甘,这对少爷的声望损害甚大,那些暗地里心怀不轨者,也定会造谣生事。

香儿漆黑明亮的眼珠轱辘的转动着,心中拿定主意,决不能让此事影响到少爷,权衡了一下重量,觉得应该还是委屈一下狐树老头了。

香儿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将手搭在狐树老头的肩上,一副勾肩搭背的模样,就仿佛是两个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而狐树老头却十分警惕的防备着这只微笑的大灰狼。

“嘿嘿,我说树爷爷,你也了解我家少爷在族里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不如…就委屈您一下下,揽下这事儿,香儿定当感激不尽。再说您资历这么深,狐奴长老也不好多加责备,最多说您两句就完事儿了,您也没多大损失不是吗?”

狐树老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绝不是什么说两句就能了事的,你就别蒙我了,别说了,这黑锅我才不背。”

香儿撒娇道:“别这样嘛~~”

“哼!”狐树老头把头撇向一边,只留了个后脑勺跟冲天辫给她。

“树爷爷~~”香儿锲而不舍。

狐树老头哼起了曲子,理都不理。

见他如此灵顽不灵,香儿失了耐性,小脸一垮,伸手便抓过狐树老头的冲天辫。

“行啊你,老头。你就这么点牺牲精神都没有,还留着这头发做什么?看我不给你拔得干干净净!”

“哎呦呦……”狐树老头疼得脸都扭曲了起来,整张脸都快被扯变形了,最可怕的是嘴角上的皮肉被拉成月牙形,明明是在呼痛,此时看起来,却诡异的像在笑。

“你们俩都别胡闹了!少爷变得有些奇怪!”月儿突然一声呵斥,呵住了打闹的俩人。

“怎么了?”香儿松开狐树老头的辫子,疑惑的把目光转向陵天苏。

却见陵天苏全身散发着银白光芒,体内传出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全身元气犹如冲天之势,冲撞四周。抱着陵天苏的月儿还未来得及运转元力,就被这强势的气流弹开,手里一松,陵天苏就跌落在地。

陵天苏凄厉的嘶吼者,双目通红,身形随着响动逐渐变大,一身漂亮的皮毛和尾巴以肉眼的速度收缩变短,四肢变得修长,面容上竟露出人性化的痛苦之色,依稀有着人形轮廓。

“这……”香儿被眼前这场景惊呆了。

月儿看着被银白气流包裹着的陵天苏,心中担忧,准备硬冲进去。

“不可!”狐树老头急忙制止。

月儿慌忙的脚步一顿,急切问道:“树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红婴果药效温和,不会对身体带来多大冲击伤害,那为何少爷体内的元力如此狂暴?”

狐树老头不可思议的盯着陵天苏,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啊,至今重来没见谁服用了红婴果会是这番状态,等等…化骨重组,骨骼逆转成形,收尾汇脉,这…这…这是要化形的前兆啊!”狐树老头双眼充血,声音逐渐变大,到了最后几乎是拼尽全力吼出来的。

狐树老头失魂落魄的一步步倒退,眼神涣散:“不,这不可能…哪有妖兽紧紧十四年就化形的,真是前所未闻,即便是服了红婴果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化形。天呐!这是什么妖孽体质?”

香儿急得直跺脚,道:“您就别在那里感慨了,少爷看起来好像很痛苦,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您见多识广,赶紧给出出注意啊。”

狐树老头瞪了她一眼,道:“废话,当然危险啦,这小子虽然天赋极好,可毕竟根基太差,太早化形反而不妙,否则以他的经脉还经不起者元力的一轮洗刷,若就这样放任不管,怕是从此就要沦为废人一个了。”

香月二人脸色煞白,这可如何是好。

紧接着狐树老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硬制硬,强行压抑住这小子化形时的力量,这样不仅解决了当前的危机,而且这股力量还留在这小子的体内,待他化形成功时,修炼起来定当事半功倍。”

“那您还不赶紧动手。”儿女异口同声道。

狐树老头苦笑不迭,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喽。

正文 第十章:作死的狐树老头

狐树老头在那说的头头是道,陵天苏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我靠,你个臭老头,不懂就不要乱说,他自己的身体情况陵天苏自己比谁都清楚,估计是不久前吃下的怪异绿果子在体内沉淀了不少能量,现在被红果子一下子激发出来,那股能量就如同堤坝的洪水倾泻而出,猛烈冲刷着浑身骨骼,改造者经络,另他正渐渐朝着人型经脉发展,照这趋势,要不了多久就能化形成功,因为两果精华在腹中相溶,药性来得竟是那般急猛凶烈,巨大的痛楚不断刺激着神经,导致他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十分骇人,但忍忍也就过去了。

现在陵天苏只盼狐树老头千万不要作死,若他不识好歹的非要横插一脚,那他可憋屈死了。

不过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狐树老头偏偏就要这么脑残,只见他一脸凝重,仿佛要做一件天大棘手的事,狐树老头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浑厚的力量向陵天苏覆去。

陵天苏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灼热气势,心如死灰,暗呼一声:完了。狐树老头虽然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平凡无奇,可他毕竟活了千年之久,实力深不可测。在平时,狐树老头要是随便释放一丝气势,就能将香儿她们压迫的服服帖帖。而香儿她们也是深知狐树老头的性子,知道他表面虽看似小气抠门,实则是非常疼爱她们这些小辈的,更不会以辈分压人,否则她们也不敢在他如此放肆。

陵天苏只觉自己身体里的元力在狐树老头的干扰下不受控制,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横冲乱撞。陵天苏大为叫苦,咬牙死死压抑,周身形成一道淡薄光圈,竭力阻止不让元力流失体外。

狐树老头见陵天苏体内的元力在他引导下仍未流散,不解的轻“咦”一声,待定睛看去,气得差点没吐出血来,直接破口大骂:“你个混小子,老子好心好意帮你疏导体内元力,你倒好!在那傻不拉几压制作甚?你以为你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承受得住吗?还不快给我放松下来!”

陵天苏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差点暴走。亏你这臭老头还有脸说这话,要不是你,小爷我化形毫无压力,自己是个土包子没见识不说,还不由分说的把别人给拉下水,尤其是那一副帮了多大忙的口吻,让陵天苏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用爪子在那张老脸上划拉两下子。

气愤归气愤,陵天苏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狐树老头一掌有一掌的挥出一道道强大的气劲。陵天苏唯一能做的就是运转起自身凝魂初期的微末实力付偶顽抗,就犹如暴风雨里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哼!雕虫小技。”狐树老头冷笑一声,右手化掌为指,凌厉点出,一道白芒从指间极射而出,在坚硬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横沟。“轰”的一声,那道白芒精准的落到了陵天苏周身的光圈之上,光圈应声而碎。

陵天苏一身元力犹如被紧压已久的弹簧,猛然一松之下,反弹的力量令他再也控制不住。元力犹如流水般流失,任凭陵天苏怎样试图去挽回,都徒劳无功。

“哈哈哈哈哈……”狐树老头见大功告成,得意的仰天长笑。

陵天苏脸色发黑,兽瞳阴狠狠的瞪着在那得瑟狂笑的狐树老头,心中暗自发誓:臭老头坏我好事,这是没完。等小爷我日后化形成功,看我不把你这荒唐蠢事抖出来,让全族人都来好好笑话你一番。

陵天苏心中哀叹,只能只能自认倒霉,就在他准备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就在这时,尾巴上的金色小铃铛无声的颤抖着,带动着陵天苏的尾巴不停的摇动。陵天苏心中微震,这样的情况,上次在那大蟒的肚子里也发生过一次,而且就是那一次,这铃铛还在危急情况之下救了他一命。那时陵天苏就隐约明白这铃铛肯定是个不凡的宝贝。

如今,铃铛又有了反应。难道…这铃铛还能帮助他化形不成?这般想到,陵天苏大喜,心中又燃起了一道希望。

陵天苏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将意念小心翼翼的渗入铃铛内。当意念刚一触碰,铃铛微震,闪烁着淡淡的灵光,似有些抵触。陵天苏心头一惊,没想到这铃铛竟生出了灵性。于是刻意将意念放得柔和起来,示意自己并无坏心,只稍稍安抚了片刻,铃铛便乖巧的暗淡下来,没了抵抗之意。

陵天苏不由一愣,怎么这么听话?本以为与这般天地灵物交流起来,定是极为艰难,需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行,怎么也料不到就这样轻易的接受了他。

当意念一进入铃铛里,陵天苏突然发现自己无法与身体联系,只觉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周围一片虚蓝,仿佛身处一个浩瀚的星空里。在这片星空里,陵天苏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陵天苏不由有些慌神了,稀里糊涂的跑进来,却不知怎么出去。他这一慌,周围的空间竟被他的心境所牵引,立即紊乱了起来,好似被一石子打乱了湖面。

“唔…睡了这么多年,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我吵醒了?”一道仿佛远古传来的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些许困意。

陵天苏大惊,没想到这诡异的空间里竟然还有人,举头四处望去,却没见到任何人。

“哦?原来是只小狐。”

不知何时,一道幽幽的光团出现在陵天苏身前,惊得他浑身毛发炸起。这也容不得他不惊,来到这诡异的空间,陵天苏可以说是时刻警备着,可这不到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光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眼前,这也就代表着这他随时可能无声无息的丧命于此。

“唔……小家伙不必这么警惕,睡太久,一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真身也无法显露出来,咱就先这么将就见着吧。”

神秘光团又动了动,隐约看到他做出一副扶下巴动作。

“嗯,看来你就是咱当代的主人了,啧啧,运气真是背到家了,跟咱上代的主人真是没法比了,居然弱小到连人形都未化,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捡到了咱。”

“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陵天苏不由瞪大双眼,不知何时,自己竟能口吐人言了!

“哈哈。”那团人影捧腹笑道:“别那么吃惊,这九重鸣幻铃很厉害吧?咱可是这里的器灵,进入了这个空间,发生了多么离奇的事情都不足为奇的。”

“九重鸣幻铃?你是说我的那个小铃铛吗?”

陵天苏听那人语气,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只是此时还是狐身,尖尖的小嘴口吐人言不免显得有些滑稽。令那团人影捂着嘴,双肩不停的飕飕发抖,显然是在憋笑。

陵天苏微恼道:“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瞎扯,现在外界的我正到了化形的关键时刻,但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若是解决不了这个麻烦,要想再次化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什么?看你骨龄不过才十四载,就到了化形的阶段?这资质也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吧?”那人略带惊讶的说道。

陵天苏拧了拧眉,道:“什么叫我资质比你想象中的好?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吧?听你的语气,好像认识我很久似的。”

“诶?”那个身影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摆摆手干笑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你看啊,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年,对你有所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嘛,呵呵。”

“可是你刚刚还说你才睡醒啊?”

“呃,这个…这个…哎呀!先不扯这个了,你不是说你到了化形的重要时刻吗?嗯,外界的大概情况咱也了解了,来来来,我帮你度过这个难关。”

很明显的是在转移话题,不过陵天苏也没有时间去跟他追究,的确,再不处理外头那尊作死的大神,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你能帮我?”陵天苏狐疑道,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吗?很可疑。

那人拍着胸脯道:“那是,咱可是伪神器来着呢,而作为我现在的主人的你又这么弱小,早一步成形,咱就早一步威震天下。”

切!还伪神器呢,那可在九州大陆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哪怕是入圣都未必能拥有的。这家伙肯定在吹牛。

不过虽然有灌水的成分,不过这家伙的档次看起来的确也是不低的,在这的玄器一般分为下品玄器,中品玄器,上品玄器,灵器,虚器,魂器,仙器,圣器和神器。一般能形成器灵的玄器至少也是在灵器的级别,这家伙看起来灵智颇高,搞不好还是一枚虚器,有他帮忙,说不定真能搞定狐树老头。

“好,若你能帮我这次,他日定当相报。”

那人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好,记住你说的话。”

狐树老头正得瑟的起劲,却忽然发现陵天苏本该消散的元力,竟慢慢的在空气中凝固起来,狐树老头脸色大变,那股元力在凝固的同时,还不时的吸收着四周灵药的灵力,带起点点的金黄粒子,收聚其中,形成一团团的元力漩涡。

正文 第十一章:狐族少年初成长

漩涡越聚越大,仿佛无底洞般,疯狂席卷着药园里的灵力,那些珍贵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着,看的狐树老头直呼心疼。

“你这臭小子,快给我住手!”狐树老头双目赤红,只觉周身灵气完全进入狂乱状态,一点也不听他使唤。

不仅如此,他费尽心思驱散掉陵天苏体内的元力,此时却如逆流的水流般,不急不缓的回到了陵天苏的体内。

狐树老头脸色终于凝重了起来,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古朴的石板,石板中又拼接着几十个小石方块,每一个方块都雕刻着一些奇异的纹路,方块之间的纹路相连,形成一个怪异的图形。

狐树老头一手托板,一手在石板上方结印。石板在狐树老头的呼应下,蠢蠢欲动。纹路之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散!”狐树老头低喝一声,石板中的小方块,一个个极射而出,规律的落入他们脚下的土地之中。随即,脚下浮现出与石板上一模一样的图形,图形渐渐上升扩大,不一会,就将整个药园笼罩其中。

香,月二人望着头顶上的怪异图形,惊叫出声:“阵法?!这竟是阵法?!”

阵法在修炼的大家族中也算常见,只是这阵法的强度未免有些夸张,这到也罢,只是要知道在修炼的这条道路上是极为艰难的,很难三心二意的去顾及其他。她们只知道狐树老头专攻药道,可即便如此,他元力方面的修为也仍然过人。却不曾想他竟连在阵法方面都是如此精通,这天赋未免有些太过可怕了吧。

香儿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不禁有些后怕,她可是没少在这老头背后下闷棍。

狐树老头迎风而立,脸色的嘻哈之意早已收起,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平时那看起来十分可笑的三股小辫胡子,此时也毫无违和感,哪里还还看得出来不久前还是被香儿作弄的没用样。

“小子,老头我连多年不用的底牌都亮出来了,若是再压不住你,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白活了!”显然狐树老头对他的阵法还是极有信心的。

“切!区区一个不完整的小型控灵阵,也好意思在这显摆,咱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玩剩了。”铃铛里的神秘人也不甘示弱的结出一道法印,法印不大,但看起来却比狐树老头的复杂不少。

狐树老头却不知他引以为傲的阵法,已经被铃铛了的神秘人贬得一文不值。

神秘人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法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升腾至天空,随即隐没在狐树老头的阵法当中,这一切做得无声无息,以至于狐树老头等人并未察觉。

不知不觉中,笼罩在药园上的法阵看似,声势浩大,却已是虚有图表了。

陵天苏虽身处阵眼中心,感觉却无丝毫异样,只是埋头吸收着流失的灵力,他也明白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这个道理,便不急不缓的吸收着。

神秘人看他化形还要一会,虽不怕狐树老头再来“捣乱”,但对他这种锲而不舍的作死精神也是感到有些烦不胜烦,懒得跟他多做纠缠,便屈指凌空一点,一道法印再度飞出,口中嘿嘿道:“这老头,真扰人,给你个幻觉让你老实老实。”

陵天苏虽然在正常的吸收灵力,可在狐树老头眼中却大不一样了,他看到陵天苏终于穷途末路,只等他周身灵气散尽,便可散去阵法,也算得是功德圆满了,不由开怀笑道:“小子,折腾了这么久,你也该老实了吧?哈哈!”

香,月二人急忙上前问道:“少爷已经安全了吗?”

狐树老头锊了锊胡须,道:“安全,当然安全了,由我老头出马,这小子想死都难了啊,哈哈!现在只要等他一身灵气散尽,便可将他从阵法里放出了。”

月儿皱了皱眉头道:“灵力散光,那这样岂不是太浪费了,红婴果不也白服了吗?”

狐树老头眼珠子一登:“怎么会白服了呢?你这丫头真是不懂什么,要知道红婴果的药效的完全的留在了臭小子体中,这可是有一定潜伏期的,以后随着他实力的增长,药效也会不断的突显出来,你以为我族重宝跟那些烂大街一服就实力大增的宝贝一样吗?再说臭小子的筋脉被这一轮轮的灵力冲刷打造,已是凝固结实不少,也拉近了化形的时间,光是这点好处,都不算小啦。”

月儿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几人谈话间,忽然狂风大作,迷雾四起,几人头顶上方的阵法嗡嗡作响,光芒愈发强烈。

狐树老头笑道:“开来时间到了,可以接那小子出来了。”

香,月二人眼中皆露喜色。

狐树老头单手翻转,迅速结出收阵法印,大喝一声:“收!”

“蹭!”“蹭!”“蹭!”埋在土里的小方块犹如出水的鱼,一个个飞回狐树老头手中的石板当中。

由于此时雾气很重,狐树老头等人看不清陵天苏的声影,便走上前去。

狐树老头边走还不忘得意调侃道:“我说臭小子啊,你也别太跟我怄气,一时得失不算什么,日后你就明白了,肯定会感谢我今时今日的做法全是为了你好哇……”狐树老头的声音嘎然而止。

雾气随着几人走进,变得浅薄,依稀看匍匐在地的一团身影,正缓缓的直立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人影。

“哈…哈…,这…不可能…”狐树老头傻兮兮的干笑两声,揉了揉老眼,想要看清,雾气却很是阻碍视线,狐树老头干脆破袖一挥,将那雾气尽数卷入袖中。

视线骤然明朗,香,月二女皆是惊呼出声。阵眼中哪里还有什么小狐,只有一个十四岁左右浑身赤裸的少年正佝偻着背,仿佛婴儿般蹒跚学步,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这…是少爷吗?”香儿用手肘捅了捅月儿,不可思议道。

却没听到月儿的回答,此时月儿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狐树老头的反应更是可拍,一张树皮般的老手哆嗦的指着陵天苏,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心口,不停的大口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眼皮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少爷!“香,月二人全然不顾已经挺尸在地的狐树老头,一晃身,就来到了陵天苏的身边。

陵天苏抬头,看着她俩,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完全没了在九重鸣幻铃里能自然开口说话的感觉。干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香,月二人怔怔的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唇红齿白,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如点漆,许是狐身缘故,化成人形后,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邪魅。

香儿晃了晃脑袋,抓住陵天苏的手臂,蹦蹦跳跳的就问出一大推问题:“少爷,少爷,你怎么就化形成功了呢?树老头不是说有危险的吗?而且他刚刚不是将少爷你的灵气都散掉了吗?怎么还是成功了呢?是不是那老头又在装神弄鬼的忽悠我们?说什么现在化形很危险,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真是可恶!”

月儿好没气的拍了拍她的头,打断了她的绵绵不断的话语,“别一上来就问这些没玩没了的,少爷才刚化形成功,话都说不通,哪里能回答得了你那么多问题,而且,你没看到少爷到现在还是光着身子的吗?”说完还斜眼撇了一眼香儿。

香儿俏脸微红,作为贴身侍女,虽然平时她们两个都是和少爷一起同吃同住,一起洗澡的日子也是不少,可如今少爷已化为人形,毕竟男女有别,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一拍脑袋,道:“看我这眼力劲,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这不是太高兴一下子给忘了吗。”说完就从空间戒里拿出一件白色长袍披在了陵天苏的身上。光是从她手中的空间戒就看得出来,她们二人虽为侍女,可在族中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铃铛里的神秘人也不忘调侃一声:“哟哟哟,原来还是一只这么俊俏的公狐狸,以后长大不知要祸害多少女孩了,啧啧,如此好身材这么快遮起来干嘛?”

陵天苏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照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顶多也不过十一岁的样子,哪里来的什么好身材,此人当真是有些过于无聊了。不过看香儿和月儿的反应,那人在铃铛里说话,看来只有自己可以听到。这样也好,这铃铛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若是太多人知道,必然有人觊觎,他倒是不担心香儿和月儿,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消息走漏,别其他势力得知,估计会有大祸,现在的自己还不足以有能力能守住这铃铛,在实力还未成长起来之前,这铃铛还是保密得好,免得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陵天苏此时还不懂如何说话,便以意念向铃铛的那人说道:“我想说话,可说不出话来,怎么办?”

那人的声音直传他的心中:“这个简单,你现在无法说话,是因为你喉咙中有快天生的兽骨还未炼化,虽然你化为人形,但那兽骨可是没那么简单可以炼化的,不过有咱在,什么事情都简单啦,这是《化兽拟人诀》的口诀,是专门为妖兽化形定制的,不止可以让你开口说话,还能让你敛去一身妖气。”

正文 第十二章:满载而归

话一说完,陵天苏只觉《化兽拟人诀》的一道道口诀,尽数涌入脑中。

陵天苏不由暗道,有这铃铛在,许多方面还真是方便不少。

紧接着又听那声音道:“这不是什么复杂的功法,以你的天赋,估计是即学即会。”

陵天苏暗自运转口诀,只觉脑中形成一股热流,一直在脑中徘徊冲撞,导致头脑有些涨疼,不由面露一丝痛苦之色。

月儿见他不适,关切道:“少爷,怎么了,是不是化形后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香儿立刻咋呼起来,面露关心之色。

陵天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对铃铛里的人说道:“我说,接下来怎么办?”

那人嘻嘻笑道:“你这么聪明,自己想啊,什么都靠我,你今后怎么成长,放心死不了的,最多在这股力道的冲击下变成傻子罢了,嘻嘻。”

不是吧!一开始怎么不说,这不玩人嘛!陵天苏冷汗直流。

见那人真的没有管的意思,陵天苏有些急了,又在心里呼唤了几次,可那人却装起了哑巴,硬是没了回复。

陵天苏暗骂一句不靠谱。唉!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他试图控制脑内的气流,不让他横冲直撞,在他的控制下,那股气流果然有些缓解,撞得不是那般猛烈了,陵天苏心头一喜,可是这股气流一直在他的脑中不散,这是个很大的麻烦,若是久了,搞不好真会像铃铛里的那人说的那样,变成傻子。刚刚化形,就成傻子,那他真是倒霉到家了。

对了,化形!陵天苏灵光一闪,我练这功法就是为了化形后能口吐人语,这股气流想必与这有关,刚刚那人说我无法发音就是因为喉咙里有根兽骨卡住,妨碍了说话,想必这脑中的气流就是破解之法,不知将这气流引导冲向那兽骨,是否能化解这场危机。

这般想到,陵天苏将那股气流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慢慢将它引导到喉咙深处,心中不免有些打鼓,要是不慎,不知会不会变成哑巴。

显然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那股气流在他的引导下,越来越顺,仿佛步入了正轨,速度也越来越快,一股热流冲上了喉咙的那根兽骨,陵天苏只觉喉咙那根兽骨在这股气流的包裹下,正在急速溶解。

一口浊气吐出,陵天苏只觉嗓子少了什么负担,轻了不少,看着香,月二人正关切的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心中一暖,开口便道:“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只是在炼化兽骨。”声音带着稚嫩的少年音,脱口而出,顺溜的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二人同时一愣,愣完之后两人皆面露狂喜之意,今日少爷带来的惊喜真是太多太多,以至于两人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月儿试探性的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了香儿漂亮脸蛋上,清脆响亮。

香儿捂脸痛呼出声:“好端端的,干嘛打我?!”她真是有些委屈了。

月儿呵呵傻笑:“不是做梦,不是做梦。”饶是平时沉稳的月儿,此时在接连的惊喜下,也有些神经质了。

“那你也不能打我啊,算了,姑奶奶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了。”香儿很是大度了原谅了她,谁叫她的少爷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棒了。

陵天苏心中也不勉有些激动,他终于化形成功了,因为身体里有一半人族血脉的缘故,又是族长之子,族里免不了有些人产生妒忌,总是有些讥笑的流言蜚语来打压他,他也明白由于他的缘故,才会令他的母亲总是受害连连,以至于要落得个要流落故土的下场,至今还没有消息,也不知是生是死。

十四年,他花了十四年的时间,在整个狐族中,谁还能与他相比,实力总是能压倒一切的,他要证明自己即使是混血,也能做到最好,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化为人形,也好早些混入人世,这样或许也能早日找到母亲。

陵天苏抬头看了看天色,眼见远方的天际已微微泛红,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是再不回去,族长爷爷会担心的。”

香儿嘻嘻一笑,眼角亮晶晶的,显得有些雀跃,“是啊,是啊,该回去了,到时候,族里的人看到少爷这幅模样,估计眼珠子都要瞪一地的。”

想到那番场景,月儿也不由抿嘴一笑,看那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嘿嘿。”香儿漆黑的眼珠子轱辘一转,又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狐树老头,脸上带着一丝狐狸专属的狡黠。

月儿也抚了抚下巴,与香儿相视一笑,道:“的确还有件事不能忘了。”

陵天苏看到俩人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不少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心中不勉有些同情狐树老头了。唉,女人啊。不禁摇了摇头,看着二女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嗳,少爷你还愣在哪里干嘛?晚了可就没你的份了哦。”二女走远了,还不忘有好处叫上他,可见不是一般的情深意重。

“等等我~~就来~~”听到呼唤,陵天苏拖着大长袍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二女屁股后头,就奔进了狐树老头的藏宝室,此时不让你大出血,更待何时?

陵天苏几人一个个笑意盎然的走在山间小路上,心中不勉有些感慨,去的时候是两人一狐,回的时候就成了三人行,陵天苏走在两人中间,左右手都被身旁二人牵着,在夕阳的照应下,两高一矮的影子被斜斜拉长,倒也形成一个温馨的画面。

香儿从怀里掏出一枚空间戒,光看看品质就知道是上等的,与先前她拿出来的不知好上多少,将戒指抛给陵天苏,笑道:“喏,少爷,到了分赃的时候了,你的那一份都给你放进去了,这戒指也一并送给你了,就当你今日化形成功的礼物吧。”其实这枚空间戒也是在狐树老头的藏宝室里收刮来的。她们虽然也各自有一枚空间戒,但档次不是很高,空间也有限,毕竟空间戒也是稀罕之物,难得遇到个高级空间戒,自然不能放过。

陵天苏此时两只手都被牵着,又要去接戒指,只好松开月儿的手去接,迫不及待的带在了食指上,不过明显有些大了,还没等陵天苏摘下,那枚戒指又自动缩小一圈,不大不小,刚好合适,估计是随着佩戴人的成长,这枚戒指也会随之变化,陵天苏眼睛一亮,一看便知这是一枚高级空间戒。

心中高兴之余还有些感动,他不用扫视戒指里的东西都知道,香儿她们从狐树老头哪里搜刮来的东西估计大多都放进了这枚戒指中,正如她们看到这枚高级戒指,首先想到的不是留给自己,反而是将就着用差一些的,她们总是这样,总是想将最好的留给他。

陵天苏暗道,日后一定要对这二人很好很好,绝不让别人欺负她们半点,今日她们给予的一切,等他成长起来,定要百倍千倍的对她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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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凰山,狐族议事大堂内,不少狐族青年才俊聚在一起低头窃窃私语。

“狐崇大哥,你听到消息了吗?据说狐树大人药园子里的红婴果结果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此灵果一出,这就代表着我族年轻一辈在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成就一名安魄高手啊!不知谁这么有福气,可以服用红婴果。”

“那还用说,这红婴果当然非我们狐崇大哥莫属啦,狐崇大哥贵为二长老之孙,身份尊贵,又在前不久,狐崇大哥已经突破了凝魂中期境界,放眼我们整个南狐年轻一辈,谁能及得上我们狐崇大哥。”

大堂内,一锦服少年,看起来年纪大约是在十六七八左右,双手负背而立,微微昂首,面上的高傲之气丝毫不加掩饰,被三五成群的簇拥而立,显得鹤立鸡群,显然是这群人当中的中心人物。

当狐崇听到他们谈及到红婴果时,眼中不由也火热起来,显然这红婴果对他而言,也是极为极为珍贵的。

“那可未必,我可听说,狐奴长老有意将那红婴果传给陵天苏那小子呢。”就在他们正聊得火热之时,有人及时泼出一盆冷水。

狐崇面上的火热还未来得及升起,便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烟消云散。

狐崇眼中尽是不屑之意,甩了甩袖子道:““哼!区区一个混入我南狐高贵血统的混血杂种,也敢与我相争,若不是因为他是我狐族族长的儿子,我翻手之间就可以灭了他。”

狐崇身旁,一位瘦小男子,弯腰恭敬道:“那杂种,自然无法跟狐崇大哥您相提并论,只是…那狐奴长老是极其护着他的,有他在,恐怕那红婴果很难入到狐崇大哥您的手中。”

狐崇皱了皱眉,面带阴沉:“狐立,这点你就错了,狐奴长老他虽然资历极老,修为又是众多长老中最为出色的一位,可正所谓孤掌难鸣,我族不少人可是对那杂种有不少意见的,就算他狐奴现为我南狐的代族长,但他想把红婴果轻易的交给陵天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正文 第十三章:狐崇

名叫狐立的男子,献媚笑道:“大哥您说的极是,我们这帮子兄弟,都是支持大哥您的,那陵天苏想独吞这天大的好处,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说完,下面那帮子人也立即起哄道:“就是,想要独吞红婴果,我们第一个不答应!一个半人半狐的半吊子,就算将红婴果给了他也是浪费。”

狐崇环视着自己手下这么一大帮的势力,暗自冷笑道,就算你是族长之子又如何,天子骄子又如何,你那身体里流淌着的一半人族低贱血脉,早已经注定你在我们南狐一族中没有了丝毫立身之处,狐奴那老头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待我将南狐一族的年轻一脉都拢入我的营中,我看你如何蹦跶。

“你们在吵什么!议事大厅,不得结众喧哗!”一道威严的声音,压断了堂内的起哄声。

众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震喝声,起哄声及有默契的嘎然而止,一个个赶紧闭嘴,低头不语。

只见一道身影从侧厅走入大堂,此人一副英俊中年书生模样打扮,面露沧桑之感,虽然看起来有些温文尔雅,可眼中那一抹未加掩饰的强大气场,足以压倒全场的这群小辈。

就连高傲不羁的狐崇也收起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抱拳深深一辑,恭敬道:“狐瀚大人。”

狐瀚微微颔首:“嗯。”

狐崇道:“不知狐奴长老将我等召集到此处,所为何事?”

狐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意味,嘴角含笑道:“究竟是为何时,你心里不是清楚的很吗?”

狐崇听闻,心中不由“咯噔”一跳,看来刚刚他们几个的谈话都被狐瀚听见了,暗道一声晦气,狐瀚一向忠于狐奴,狐奴又是出了名的宠爱陵天苏,刚刚他多次辱骂陵天苏,估计狐瀚都已经记入心底,更重要的是刚刚谈话间他那对红婴果势在必得的语气,在同辈中说说还行,可这狂妄的话落到了狐族年长一辈中,任谁听了都为有些抵触,想到这里狐崇就有些暗恼自己,每次只要是有关于陵天苏的事,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说话都不分场景。

狐崇想着继续装傻也没有用,干脆把话摊开,道:“请恕狐崇斗胆猜测,想必是为了红婴果一事吧?”

狐瀚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不错,正是此事,不过…看你的样子,是乎是对狐奴长老的做法颇有言辞呢,嗯?”说道后来,狐瀚眯起的眸子划过一丝隐晦的冷冽之意。

狐崇心中一凛,连忙拱手,将腰弯得更深,道:“狐崇不敢!”

狐瀚面含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调笑口吻道:“我谅你也不敢,否则以我刑罚堂堂主的身份,可是能直接请你去我们执法堂坐坐的哦,你那长老爷爷想必也不会阻拦的吧?”

狐崇冷汗已经爬上了脊梁骨,目光偷偷斜视的瞟了一眼停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只手,看似无害,但他分明感觉到那只手深藏暗劲,浑厚的元力蓄而不发,一旦发力,自己这肩膀恐怕就废了。

的确,狐瀚身为刑罚堂堂主,可不是能与其他堂主相提并论的,他可是有能先斩后奏的权力,一旦发现族中有人违反族规,他都是在第一时间给予惩戒,从来不会顾及你是身份,而藐视长老,就是一件不小的罪责,何况狐奴又并非普通长老,更是如今的代族长,就算他是长老之孙,也是免不了要进执法堂一趟的,执法堂是什么地方,进去了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又岂是他这种从没吃过苦,细皮嫩肉的大少爷能受得了的。

“哦?我倒要看看,我这不成器的孙子,怎会有如此大的面子,让堂堂刑罚堂堂主亲自来请,去贵府做客。”

正在狐崇胆战心惊的时刻,堂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狐崇转头看清来人,面色一喜:“爷爷!”

来人正是狐崇的亲爷爷,狐族二长老狐幻真,虽说狐崇喊他为爷爷,但他面上不露显丝毫老态,看起来也就是中年之期。只是那一头长发,一半如同少年人般黑亮,不参一丝杂质,另一半却如同将行朽木的老人一般,苍苍白发,没有一点生气,看起来有几分诡异,长长的鹰钩鼻很难联想到他的本体是一只狐狸,尖锐的眼睛仿佛鹰鹫,冷冷的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孙子上的那只手上。

狐瀚脸色不变,也没有将手收回,眉角上扬,调笑道:“哟,这不是二长老吗?来得可真早啊。”

狐幻真淡淡应道:“族长召唤,不敢耽误!”

狐瀚啧啧出声:“这是自然,二长老您老可是出了名的忠心耿耿,若是换了别人,我还以为是为了红婴果才来得如此迫切。”

狐幻真阴测测道:“堂主多虑了,我南狐一族向来团结一心,怎会出有想要独吞重宝的自私之徒。”

狐幻真话外有话,他知道狐奴有心想将红婴果赐给陵天苏。

狐瀚眯了眯眼,却没有接他的话。

狐幻真再次开口,不过这次是对狐崇说的,“小崇啊,看到爷爷来,怎么还傻站在那?也不接爷爷进去么?”

狐崇如蒙大赦,有了爷爷撑腰,胆子也大了些,小心翼翼的避开狐瀚的手掌,来到狐幻真身前,抚着他的手臂,笑呵呵道:“爷爷,快请进。”

狐瀚并未阻止,收回手掌,摸了摸鼻子,他听到堂外有几人的脚步声就知道剩下的几名长老也要到齐了。

而狐奴大长老也已从侧厅姗姗而来,几人齐聚大堂,七大长老环桌而坐,在场的数十名小辈侧站两排,狐崇则是紧贴狐崇身后而立。

狐奴位座首席,手作拳状附于嘴前剧烈的咳嗽一阵,好一会才缓过来,声音略带嘶哑,道:“我召集各位来的原因,想必各位都已清楚了吧?”说完又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狐瀚却立于他的身后,不再吭声,这种长老间的商谈,他一般都不会多加插嘴的。

狐奴与其他长老不同,在众多长老之中,他的样子最显老态,岁月无情的在他脸上留下了印记,满脸的皱纹如同龟裂开来,横沟交错,眼袋深深下垂,满头银丝随意披散着,面上带着迟暮的懒意,即便如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小觑与他。

狐崇极为隐晦的撇了撇嘴,这老头从两百年多年前就是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虽然你看他吧,似乎下一秒就能断气,可这一口气就这么持续了两百多年,仍然还安稳的坐在这族长这位,要知道他可是期盼了两百多年,一直盼着这老头咽气,这样他的爷爷定能坐上族长之位,日后他的日子还不是顺风顺水,不过显然,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

狐幻真最先开口:“听闻狐树老头那的红婴果终于结果了,大长老换我们来这,莫不是商讨这红婴果的归处?”

狐奴点了点头:“没错。”

一位长老锊了锊胡子,呵呵笑道:“红婴果终于结果了,不知道是哪个小辈这么有福气可以服用?”

狐幻真道:“自然是能者得知。”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孙子,狐崇也感觉到爷爷的目光,也不自觉的挺了挺背。

那名长老暗笑,他自然知道狐幻真的意图,无非是想将红婴果给自己的孙子据为己有,只是这红婴果兹事体大,极难结果,一枚红婴果可以成就一名安魄强者,可安魄强者也有好次之分。

要知道如今的大长老可是安魄巅峰境界,只差一线便可突破通元境界,只他一人便足以对付在座的其他长老,因此红婴果必须妥善处理,若是将红婴果随意给狐族一个草包服用,当然因为药性温和强大,日后必然可以步入安魄境界,可过于依赖药力日后难以有大的成就,就怕他一直停留在安魄初期,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那名长老笑道:“那依大长老看,可有合适人选。”

见他询问狐奴意见,狐幻真脸色微沉,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狐奴一向偏爱陵天苏,红婴果他自然会选择给陵天苏。

狐奴却微微摇头,不做言语。

狐幻真呵呵一笑,接过话语:“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你们觉得我的孙儿狐崇如何?”

狐幻真将狐崇拉倒众人面前,傲然道:“我孙年仅两百百余载,就已经化形成功,修炼有所小成,如今也有凝魂中期修为,论天资,在狐族同辈之中恐怕无人能及。”

狐崇见爷爷当着大家的面如此推崇自己,只觉得全身都轻了几两,有些飘飘然,更值得欢喜的是自己离红婴果又进了一步。

众多长老觉得这家伙真够可以的,人家代族长都还没发话呢,就这么快急着把孙子拉出了显摆,还夸的绝无仅有,生怕红婴果落入了别家似的,还有他记得狐崇好像是出生后修炼了两百八十几年才化形的吧,怎么就被这老家伙省略成两百余载了。

又一名长老道:“二长老,贵孙的确天资聪颖,修为过人,只是我觉得并非为最佳人选,两百余年化形可以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只是这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天才,历史以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形成功的妖兽也不在少数,我认为还需要细细斟酌一番。”

“哦?看来五长老是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对于他的反驳,狐幻真并未动气,他知道红婴果并非他三言两语就可以到手,这帮老家伙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五长老点了点头,笑道:“倒是有一人更佳。”

众人见他胸有成竹,不觉竖起耳朵,好奇此人为谁,虽然不少人多少猜到答案,但仍就想亲口听到五长老的回答。

原本有些厌倦之意的狐奴,半睁眸子的他也稍稍提起一点精神,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看向五长老,等待着他的回答。

正文 第十四章:争议(求收藏,求点击)

“陵 天 苏!”此话一出,本来安静堂内,立刻骚动起来,这答案给得令人有些意外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只是不少年轻一辈人听到是他,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狐崇的脸更是直接黑了下来,他平时辛辛苦苦的拉帮结派,在小的一辈中,竭力树里自己的威信,不少人已经向他的阵营靠拢,可现在看来效果不是很大,在老的一辈中,还是有不少人看好陵天苏的,想到这里,狐崇觉得有些气愤,自己到底哪点不如那杂种了?

狐奴却是勾了勾唇角,眼底笑意有点藏不住了,本有些显得浑浊的老眼,也是明亮不少。

二长老嗤笑一声,道:“你说别人,我多多少少还可以理解,你说陵天苏?五长老,你可不要忘了他是什么出身。”

五长老道:“他什么出身对我而言不重要,我只知晓他是我们族长的嫡系儿子,我南狐一族的少主,更重要的是他在十四年见间已是固体巅峰……”说到这里,五长老故意微微停顿一秒,接着笑道:“却不知贵孙的十四年岁时是何修为啊?”

狐幻真面色一阴,他的孙子那时候哪有什么修为,十四年,十四年对人来说是个漫长的修炼过程,可妖兽的身体构造与人类大不相同,妖兽强大之处在于肉体,并非修为,十四年时间不过是妖兽在增强肉体强大的一个过程,体内还不足以可以积攒任何元力。

狐幻真道:“我孙那时没有任何修为,但那又如何?这是正常的过渡期,每个妖兽在此期间,都不会有任何修为,陵天苏却是个异类,他身体里留有一半人族血统,修炼过快实属正常。”

听到异类这个字眼,五长老觉得有些刺耳,只是此时又不好发作,只好将心中不愉压下,反唇相讥道:“这也是他的优势之一不是吗?贵孙天赋过人是优势,陵天苏血统特殊是优势,二长老可不能捧一脚,踩一脚啊。”

余下的几名长老对于二长老的言辞也有些不满,有人出声道:“五长老说的没错,陵天苏天赋的确惊人,即使是狐崇也是有所不及的。”

狐崇心中极度不干,暗自不知将陵天苏诅咒了多少遍,自己拿来跟陵天苏比,竟然还落了下风,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极大的耻辱!

狐幻真轻拍他的手背,算是安抚,又道:“诸位恐怕有所不知,几百年前,我南狐一族多次受到外族攻击不断,损失严重,老夫见我族不少英才凋落,急于想振兴壮大我狐族,曾一度竭尽脑汁,呕心沥血的寻找各种快速壮大我狐族的方法,都已失败告终。事实证明,世上没有捷径可走,唯有坚持本理,才是正道,诸位想不想知道我曾试过的那么多的方法,其中一个是什么?”狐幻真怪异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阴谋的气息。

众人心中莫名不安了起来,“什么?”

狐奴似乎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眼中光亮收敛,泛起一道冷意,向狐幻真直射而去。

狐幻真视而不见,紧接着道:“几百年前,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血脉杂交,当时想着,这样是否可及两家之长,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于是名我族一样貌俊美的男狐去了一趟人间,找了一位天赋不错的世家小姐育了一子,我们将此子秘密的培养了几百年,期初,修炼速度惊人,让我们好一阵欢喜,一直盼临这此子化形的到来,可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狐奴眼中冷意更甚,堂内人都已注意到,心中一惊,他们明白,狐奴已经动怒了。

五长老将眉毛一拧,道:“你想说什么?”

狐幻真极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道:“可天不从人愿啊,其结果,我想大家也已经猜了个大概,那混血狐子短短一百五十年间就已经到了化形的关键时刻,我们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谁知,那混血狐子根本承受不住我们妖兽的修炼法门,平时倒也没什么,可到了化形的关键时刻,他那兽不兽,人不人的肉体承受不了几百年积攒在一时爆发的狂暴元力,在失控元力的碾压下,那孩子尸骨无存。唉,我说了这么多也是希望大家不要在步我的后尘,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更可况这次还有压上我族重宝红婴果,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才行啊。”

狐奴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哦?我怎么不知道二长老还做过这等事,你可知那死去的孩子也是我狐族一员,你竟如此狠心,拿我狐族人的性命做实验,你该当何罪。”

狐幻真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大义凛然拱手道:“大长老融禀,老夫也是为了我狐族的未来着想,才狠心出此下策,事后老夫也是十分自责,老夫已寻得一好位置将他孩子好生厚葬了,若大长老要责罚于我,老夫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狐奴环视众长老,道:“你们怎么看。”

众人低头思量片刻,狐幻真虽然形式偏激了点,不过出发点也是为了狐族,更何况他今天所说也并无道理,若是人狐混血化形如此困难,那红婴果可就大有可能白白浪费掉了,还好今日他及时提醒了。

一名长老道:“大长老,虽然二长老手段过重,但并非大错,若此事当真,二长老无过反而有功。”

狐幻真心中冷笑连连,这群老家伙的脾气性格,他早就摸的清清楚楚的了,别看这群长老们平时对陵天苏宠爱有加,那主要也是看中他的天资对狐族未来大有益处,若是没有价值,他们自然也不会过度去重视与他。否则以他单单族长之子的身份,可是没有如今这么好的待遇。

狐幻真自然不会无聊到真去做这种实验,几百年前的事情谁又搞得清楚,随口扯出一个谎言就可以让陵天苏失去红婴果,那小子没了红婴果化形时间也要大大拉长,就算他日后真的化形成功,他的谎言被拆穿,可木已成舟,他的孙子必然因为服用红婴果,而实力大增,成为狐族的核心人物,想要追究,也是不可能的了。

狐崇本来沉寂的心又再度死灰复燃,本以为这些长老大多都向着陵天苏,他想争夺红婴果已经没希望了,可没想到爷爷几句话的功夫,又将胜利的天平拉向了自己这边。

五长老猛拍桌子,脸色铁青道:“胡说八道!任你三言两语,就想让大家相信你吗,狐幻真,你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孙子得到红婴果,又何苦编个子无须有的谎言来污蔑他人,若是陵天苏他日化形成功,我看你这张老脸往那搁。”

五长老狐天照向来是个直肠子,他对狐幻真平时的行事作风也是颇有了解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一向看好陵天苏,怎能因为狐幻真的一己之私就断送了他的未来。因此也顾不上场合,当场发作出来。

谎言被戳穿,狐幻真脸上有些难看,一甩长袖道:“五长老的意思是我在说谎了?笑话,我堂堂南狐二长老,岂是这种宵小之徒,我一心为狐族未来着想,却别你说得如此不堪。好!若是五长老今日你今日坚决认为陵天苏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我便也不再多做相争,可若是日后事实证明我所言非虚,让红婴果白白浪费,可莫要再来怨我。”

狐天照冷哼一声,昂首傲然道:“有何不敢!我坚信陵天苏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的,大家就擦亮眼睛拭目以待吧。”

其余长老听闻,纷纷惊慌起来,连连伸手劝慰道:“五长老,不可妄下定夺啊!此事事关重大,还得细谈,细谈啊!”

狐天照道:“还有什么可细谈的,我族任何一物都归族长所有,陵天苏又是族长之子,红婴果归他也属名至实归,若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狐奴摆了摆手,打断众人的争吵,“诸位不必争议了,我唤诸位来,的确是因红婴果一事,却不是来商谈红婴果归谁所有的。”

众人皆是一怔,狐幻真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难道这老家伙……

狐奴又道:“我已经派香儿,月儿二人护送天苏去取红婴果了,我叫诸位来的目的是为了日后在天苏修炼的道路上,大家能够多加帮助,助他能够早日化形成功,这样才不负族长大人临走所托。”

狐幻真陡然站起,阴冷的眸子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声音有些咬牙:“如此重要的事,大长老为何不与我们商议,却自行定夺!”

狐天照却爽朗一笑,道:“大长老,你这可见外了啊,既然你早就已经做好决定,怎么实现也不跟兄弟招呼一声,害得兄弟我在这争个面红耳赤,丢了一回人啊,哈哈。”

狐奴对着他温和一笑,道:“天照兄如此拥护天苏,为兄心中甚是感动。”

狐天照却摆了摆手道:“诶,矫情了,矫情了啊。”

狐奴又淡淡的看了一眼狐幻真道:“二长老,如今我为狐族代族长,如何处理红婴果,我也没有必要一一向你汇报了吧?”

“可……”

狐幻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被狐奴打断:“至于二长老所说的什么混血血脉化形会失败,可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天苏可绝非寻常狐族可比的,他可是继承了族长的纯正血统。好了,我也不想在此时上多做争论,算算时间,天苏他们也快回来了,究竟服用效果如何,看了才会知道。”

正文 第十五章:南北联姻

看他这般无赖之举,狐天照也只能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平时庄严刚正的大长老,撒起无赖来也是一把好手。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狐幻真也不好再纠缠不清,只能暗自咬牙强行压下愤怒。

他本以为可以先下手为强,来个木已成舟。可怎么能想到这老家伙行事如此果断,反而被他反将一军。

狐崇更是垂头丧气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心中对陵天苏的怨念更为加深,凭什么这小子就可以坐享其成。

“大长老,我们回来了。”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香,月二人银铃的笑声。

听到二人的欢声笑语,狐奴不由也是会心一笑,看样子,陵天苏服用红婴果的效果很是顺利。

二人牵着陵天苏,背着夕阳走进大堂,由于角度原因,三人看得不太真切。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香儿她们护送陵天苏去狐树老头那了吗?怎么领了一个陌生孩子回来?

狐奴隐隐猜到那孩子是谁,可那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他不敢确定。直到当他的目光落到系在陵天苏手腕上的那个铃铛时,再也按耐不住,霍然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陵天苏身前,双臂将他高高举起,全身忍不住的一阵颤抖,早已没了平时的稳重。

众人更是奇怪,他们哪里见过狐奴这么激动过。

狐天照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大长老,这孩子是?”

狐奴却没有回答,而是将头转向香儿她们,眼中隐约可见水光流动,颤着声道:“他…他…”

香,月二人忍不住捂嘴偷笑,刚要答话,却听到陵天苏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爷爷,我是天苏。”

狐奴身躯剧烈一震。全场更是眼珠子乱蹦,哗然声骤响,如同滚油里加了一滴水,喧腾不止。

狐奴将他抱入怀中,老泪忍不住淌了出来,仰天一笑:“好!好!好!天不负我狐族!天不负我狐族啊!”

陵天苏见狐奴这般模样,心中酸涩,谁能知这位老人,为扛起整个狐族的重担,几乎是把自己逼到了将行朽木的状态,如今他小有成就,就能让他激动如此,这叫他怎能不感动。

狐天照咬着舌头不可置信道:“这……这是小公子?!刚刚还说等着看红婴果的药效,这效果也好的太离谱了吧?”

十四年化形成功,这可是在前所未有的啊,整个南狐历史以来还没有出现过一位在十四年间化形成功的天才,也就只有在北狐中,近年来出了一位在十年间化形的奇才,比起陵天苏还要早上四年,但那位可是觉醒了九尾天狐血脉,千古难寻,修炼速度自然比寻常妖兽快了百倍不止。

而陵天苏呢,他虽是族长直系血脉,可毕竟体内流有一半人族血脉,血统驳杂,能成功化形,已是难得。

狐幻真脸色冷的好像如死人一般,死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陵天苏,却言不由衷的强笑道:“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狐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瞪大双眸。

怎么可能?这贱种这么可能如此好运,不过刚刚服用红婴果便化形成功了?即便是他,也苦修了数百年光阴才成功化形,他这贱种,怎么可能比自己强!

狐奴将陵天苏抱到自己位子上,环抱而坐,目光扫了一眼狐幻真,意有所指道:“事实证明,天苏没有让我们失望。”

陵天苏东瞄瞄西看看,瞅这气氛,就知道刚刚狐幻真又在这里挑事了。

狐天照啧啧出声:“二长老,你刚刚还说什么我冤枉你编造故事,现在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吧?哈哈。”

狐幻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道:“也许大长老说的没错,小公子兼负族长大人的纯正血脉,又天资过人,是不能与寻常狐族相之比较,这点是我疏忽了。”

狐天照继续讽刺道:“还不知道刚刚是谁在那一口一个异类,杂种的,呵呵,现在就成小公子了。”

终于被狐天照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这地方,他算是待不下去了。

“诶,爷爷 ,你等等我……”狐崇连忙起身,跟在狐幻真背后狼狈而去。

陵天苏捂嘴偷笑,头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看来他不在的时候,那狡猾的二长老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丢大脸了。

狐奴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对众人道:“天苏也回来了,大家都散了吧。狐瀚,香儿,月儿你们留下,我还有话要说。”

三人点头称是。

狐天照笑道:“那大长老,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便于其他长老结群离去,离去时,还时不时不断传来阵阵称奇的声音。

待众人走后,狐奴对香儿她们道:“今天的事情看起来还是很顺利。”

二人脸上一僵,回想起她们种种惊险过程,不由感到有些后怕。

月儿苦笑道:“其实也不尽然,我们今日还差点回不来了。”

狐奴脸上笑意一散,凝眸道:“怎么回事?”

与是,月儿就将她们今日是如何遇到蚀毒血蟒,陵天苏又是如何惊险化形的过程仔细讲述出来,当然她们搜刮狐树老头的那一步骤就被她们自动省略不记了。

狐瀚浓眉一拧,疑惑道:“我们天凰山上怎么会出现蚀毒血蟒这等凶物,难道又是狐幻真搞得鬼?”

狐奴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今日天苏他们是秘密行动,看狐幻真今天的变现,也像是不知道我已提前让天苏去取红婴果,想来此事纯属巧合。“

狐瀚呵呵笑道:“不管此事是否巧合,少主不紧平安的回来,更是成功的化形成功,真是我族大喜,大喜啊!”

狐奴欣慰的看了眼陵天苏,死板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温和:“是啊,天苏果然没有辜负族长的期望。”

谈及陵千音,凌天苏心中不由一堵,对于自己的这位族长母亲,他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记忆了,大部分印象都是听族中人所描绘,自己却相知甚少。

“此次我叫你们留下,是因为我有件关于天苏的事要与你们商谈。”狐奴面露凝重。

“长老有何吩咐?”

“我南狐一族一向与北狐一族交好,在天苏出生那年,北狐前任族长魏兄就有联姻之意,想把他的孙女许配给天苏,只是那时因为天苏并未化形,天苏的特殊体质,担心化形时间过于漫长,这样也怕耽误了人家,便一直拖着并未答应,如今天苏却化形成功了,我想此时未必不能答应。”

凌天苏心中“咯噔”一下,这化形怎么化着化着就莫名其妙的化出了这么一位便宜未婚妻,听爷爷这语气,这位便宜未婚妻不紧来头大,年纪也比他大。顿时,一股无形的压力涌上心头。

狐瀚浑身一震,双目瞪圆,一向沉稳的他也难得的有些失态,“北狐前任族长的孙女?您是说如今在整个狐族传的风风火火的觉醒了九尾天狐血脉的北狐小公主牧子忧吗?听闻那牧子忧是自古未遇的绝世奇才,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化为人形,如今年仅十五,就已是凝魂巅峰境界,北狐一族的人怎么舍得让她来联姻?”

狐奴面上傲然,丝毫不认为陵天苏比那牧子差,道:“若是一般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联姻,但联姻的对象可是南狐一族未来的族长,南北两族分并太久,也是时候合为一族了,这样我们狐氏一族才能在这条强者生存的道路上走得更加长远。”

“稍后我会传信一封,知会魏兄一声,过些日子,你便带着天苏他们登门拜访。

陵天苏呆若木鸡,怎么连他本人意见也不询问一下,就一锤定音了?

正要挣扎走为上策,却被一只老手温柔的摁住脑袋,只见狐奴笑眯眯说道:“天苏乖,听爷爷的话,去见见你那没过门的小媳妇,若是看着喜欢,便将她娶回来,若是不喜欢,爷爷也不逼你。”

陵天苏无奈,好吧,他的这位爷爷还是很宽容的,虽说这次和亲是为了两族未来,但狐奴依然重视他的想法,这令他很是感动,多少上位者不是为了家族利益为前提,要是换了别人,还管你的和亲对象是丑是美,本人的想法估计也不会多问一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陵天苏也只能顺着狐奴的意,去北疆走上一遭了。

本以为从南族到北族,路途遥远,紧赶慢赶怎么也能磨蹭个个把月的,可当见到眼前这个巨大的传送阵时,陵天苏心中的那点小九九立刻被打得烟消云散。

谁能想到平时看起来不露山不露水,一穷二白的狐族,什么时候连上古失传已久的传送阵都有,看来南狐一族的底蕴也是不能小觑的。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狐奴不由抿嘴一笑,道:“好了,想必大家也知道这是什么,北狐一行路途遥远,路上必定危机重重,香儿,月儿,你们二人虽然实力不俗,但外界强者如林,你们这点道行,自保有余,但想保护天苏,怕多有变故,以防万一,还是使用传送阵最为保险,此阵与北狐一族中的传送阵相连,我已与魏兄联系好了,你们到了那边自有人接应。”

陵天苏咽了咽口水,道:“狐奴爷爷,为什么我重来没听说过我们族里还有这么一个传送阵啊?”

狐奴道:“此传送阵是原祖族长遗留下来的,使用一次便要浪费千颗晶石,若非此事重大,我又无法抽身护送你去北疆,也不会想到用传送阵的。”

正文 第十六章:不带这么坑狐的

晶石,乃修炼之人必备之物,是天地元力自然凝聚而成的,常年堆积于地底长眠,天凰山是上古遗址,灵气充沛,形成了不少的天然矿洞,狐族倒也不必为晶石而困扰。

陵天苏皱眉道:“那这个阵是不是很久没用了。”

“嗯,没错”

“那传送途中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比如将我们传送到别的地方去?”

狐奴伸手抚摸陵天苏的脑袋,呵呵一笑,和蔼道:“怎么可能,这传送阵世代相传,还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你想多了。”

陵天苏抱着狐奴一只手臂,蹭蹭道:“爷爷,我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整个南狐一族中,敢于狐奴这般撒娇的,恐怕也只有陵天苏一个了。

狐奴似笑非笑道:“哦?天苏认为哪里不妥了?”

“天苏觉得传说阵虽然快速方便,但是过于浪费,晶石来之不易,我觉得由香儿姐姐和月儿姐姐护送我去北疆就好了,正好我也没有到外面去过,这次正好也可以历练一番。”

狐奴哪里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历练是假,贪玩怕才是真的。

狐奴故意板起面孔,装作不快道:“不可胡闹!晶石事小,失信为大,我早与魏爷爷商谈好,今日就能见面,你如此一来又要拖上不少时日了,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牧魏,北狐一族的前任族长,现任是他的儿子牧连焯,而他的和亲对象就是牧魏的孙女,牧连焯的女儿牧子忧。

“哦。”陵天苏闷闷的应道,狐奴很少对他用强势的语气,一旦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陵天苏就知道此事没有商谈的余地了。

见他垂头丧气的,狐奴神色又缓和起来,道:“北疆与我南疆风土人情截然不同,冰雪辽原,甚为广阔,天苏你到了那边也不必急着回来,在那边多玩几天,涨涨见识也是不打紧的。”

陵天苏眼睛顿时一亮,是啊,到哪玩不是玩,他可是成天待在这山中憋坏了。

香月二人一人牵着陵天苏的一只手站在传送阵中央,第一次使用传送阵,陵天苏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不放心道:“爷爷,你确定这真没什么问题吗?”

“放心吧,没事的。”狐奴笑着应道。

二女心性成熟些,只是觉得新奇,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使用传送阵的。

语音刚落,脚底光芒大起,陵天苏被这强烈的光芒刺激的有些睁不开眼,待适应着光芒时,只见四周景物飞速流转,一道道残影从眼前掠过,令他头晕目眩,一种呕吐感油然而生,他清晰的感觉到他周围的空间形成一种扭曲的状态。

北狐族内,牧魏含笑立于传送阵旁,唤来一人,道:“九小姐呢?”

“这……”一男子上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牧魏笑意收敛,面目一沉,语气不怒自威:“什么这这那那,我问你子忧怎么还没来?”

那人额角冷汗直流,“九小姐……九小姐听闻老族长您为她定了一名婚事,很是生气,便……气愤离家出走了,族里派了大队人马,都不曾发现九小姐下落。”

“混账!”牧魏虎眸一睁,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容她任性胡来的!平日里恃宠而骄也就罢了,今日她那未婚夫就要来我北族,那不孝女竟私自出逃,这让我北族颜面何存!”

一旁的牧连焯叹了一口气,道:“子忧她性子野惯了,平日里就没人能管得了她,如今却突然来了一桩婚事将她绑住,她自然有所不满了。”

牧魏冷哼道:“这么说来,反倒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不对了?”

“呃...连焯不敢。”虽说他是北族族长,可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是得认怂。

“哼,我看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平日里骄纵惯了,如今连我这个爷爷的话也当耳旁风了。”

牧连焯低头不语,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去接话。

“嗡!”传送阵光芒大亮,隐约在阵内看见几道模糊声影。

“看来是南狐的小公子到了,哼,现在先想办法糊弄过去,你最好已最快的速度将子忧找回来。”说完牧魏收起那张板着的脸,转眼露出一张和蔼微笑的面孔,上前迎接。

香月二人,一阵头晕眼花,晃了晃神,见到面前众人,便拱手施礼。

“香儿(月儿)拜见牧老族长。

“拜见牧族长。”

牧魏伸手虚扶,呵呵笑道:“客气了,客气了。”说完,眼睛朝两人身后飘去。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两位辛苦了,怎么没见到贵族的陵小公子啊?”

香月二人身体同时一僵,脸上笑容顿时凝固,好像想起什么。

香儿瞪大双眸,呆呆的侧头看着月儿。

“少爷呢?”

月儿瞪大双眸,呆呆的侧头看着香儿。

“是啊,少爷呢?”

两人又同时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前不久,这双手还紧紧的牵着她们家的宝贝少爷。

两人抬头看向牧魏,惊恐道:“少爷不见了。”

牧魏:“……”

————————————————————

陵天苏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雪原,远处微微见着几座雪山高耸而立,四周静寂无声,偶尔传来雪松上落下的积雪声。

“这……是哪啊?”

陵天苏欲哭无泪,不是说传送阵万无一失的吗?不是说从古至今无一次失误的吗?他得是有多背,先例的失误都给他碰到了。

“阿…嚏!”陵天苏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真冷啊,陵天苏穿的单薄,厚的皮裘都在月儿那放着,习惯了南方的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突然来到这寒风猎猎的北方,一时之间,他还真的适应不了。

从未出过远门的他,可是一点方向感也没有,只能凭着感觉走,看这地形,想来那传送阵将他传说的偏差也不是很大,估计是将他传送到北狐族的地域边界来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北狐的族人。

总之还是一路向北,总能找到路的,虽说他没有方向感,但东南西北还是分的清楚的。

陵天苏哆嗦着身体,在漫天雪地里留下一步步脚印。

本来修行者到了一定境界是不畏严寒的,可毕竟陵天苏修为太低,北疆又不必其他寒冷的地方,若是在这迷了方向,冻死的凝魂强者都不在少数。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的雪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身上的积雪堆得十分厚重,起初陵天苏还会将雪拍打掉,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将身上的雪拍掉,只觉得脚步越来越重。

他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天渐渐变暗,天际仿佛染血一般,与这洁白的大地形成强烈的对比,可惜陵天苏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美景。因为他的眼睛被不远处一个鼓鼓隆起的雪丘吸引,那雪包一看就是人为的,雪丘有成人那么高,成半球状,雪丘上还挖着一个洞口,洞口还微微带着烟火。

有人?

陵天苏心中大喜,脚步加快,来到雪丘洞口,洞口传来阵阵的烤肉香味,果然有人。

“请问……阿噗……”刚欲开口,陵天苏就被一急速飞来的雪球砸的满口都是。

要是在平时,这种雪球他轻易就能躲开,只是他在雪地里走了太久,体力早已消耗殆尽。此时被雪球砸中,嘴里冰冷一片,舌头更是麻木的想说出几句求救的话都说不出话来,连带着呼吸越来困难,最终眼皮一翻,“噗通”一声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晕倒之际,还隐约看到洞口走出一人,看不清面孔,那人口中抱怨道:“不是吧?这么不经砸,一个雪球就能砸晕,太弱了吧。喂喂,你别晕啊……”

陵天苏懒得听那人叽叽咋咋说个不停,果断晕倒,救不救就是你的事了。

等陵天苏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身上搭了一件不知道什么动物皮毛做成的大衣,灰不溜秋的。不过陵天苏心中有些感激,他明白自己是被人救了,他抬头环视着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个用雪堆成的雪丘,雪丘里还有一人,那人堆了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肥鸡,烤的正冒油呢。

陵天苏努力将视线从烤鸡上移开,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救他的人。这另陵天苏微微有些惊讶,因为那人看起来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袍子,腰间别着一个小灰袋子和一把朴实黑色匕首,那匕首看起来质地不错,与他那一身朴素的袍子倒是很相符。

一头乌发用一直简易的草标标起,脸上虽然带着斑斑点点的泥泞,却无法掩盖那俊美秀气的面容,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如同宝石般闪烁,却又带着一丝狡黠,正怔怔的盯着手中串着的烤鸡,生怕烤焦了似的。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陵天苏轻咳一声,他觉得还是先道谢比较好,尽管这个人脾气貌似不太好的样子,他可没忘那忽然飞来的雪球。

“哟?醒啦?”

“嗯……那个……”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小小年纪不在家待着,跑这来干什么?你说你跑出来也就算了,居然什么也不带,还穿成这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活该冻死你,还得我浪费力气去救你,你说你要死死一边去啊,干嘛要跑到我洞口来死。”

陵天苏正欲开口,结果却被一阵狂轰乱炸给打断,被骂得晕头晕脑的,从小到大,他何曾被这样骂过。

正文 第十七章:初遇

陵天苏也不恼,心道此人嘴硬心软,笑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我只是不小心与我的朋友失散了,并非自己找死。”

那人懒得理他,继续烤鸡。

陵天苏又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相报。”

那人嗤笑,不屑到:“还定当相报,得了吧,你们人类就喜欢玩这套,虚伪的很,别到时候恩将仇报就行了。”

你们人类?难道这人也是妖兽化形,看他年纪不是很大,就已化形,看来也是天才级别的人物。就是不知他是什么妖兽,说不定他们还是近亲呢?

陵天苏走进他身前,鼻尖耸动嗅闻。

“放肆!”

那人见他在自己身上东闻西嗅,眉间泛起怒意,昂手一巴掌就要甩出。

“你是狐族的,对不对?”陵天苏拍手呼道,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巴掌硬生生停下,距离陵天苏的脸不足半寸。

那人奇道:“你怎么知道?”

陵天苏道:“嘿嘿,我也是狐族的。我天生嗅觉灵敏,再加上我对狐族的气息比较熟悉,自然闻得出来。”

那人心中暗想,鼻子怎么跟狗一样好使。心中不由觉得好奇,也上前去闻了闻陵天苏。

“我怎么闻不出来?你真的是狐族的吗?”

“那还能有假,不信你看。”

“刺溜”一声,只见陵天苏屁股处钻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不停摇摆着。

那人乐笑了,眉宇间少了一分敌意,多了一分亲近。

“有意思,看在你我是同类的份上,来,给你吃吧,想你也饿了。”

说完就将手中烤好的肥鸡扔给陵天苏。

陵天苏一把接过,道了一声谢,便埋头啃了起来。

狐狸天性喜食鸡,陵天苏也不例外,再加上他在雪地里走了许久,早就饥肠辘辘了,不过片刻功夫,一只不小的肥鸡就被他解决了一半。

“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如何称呼呢?”

埋头解决肥鸡之际,还不忘接着刚才的话题。

“我叫漠漠,你呢?”名叫漠漠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根木支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火堆,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叫陵天苏,来自南狐一族,很高兴认识你。”

漠漠手中动作一顿,面色怪异的看着他道:“你说你叫陵天苏?是要与北狐小公主联姻的陵天苏?”

说到后面,语调不由提高了几分。

“对啊,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这件事已经传的这么广了?”接连两个疑问不紧让陵天苏一愣。

“哼!还真是你!算我走了眼,救错了人,烤鸡还我!”

漠漠脸色一沉,一把夺过陵天苏手中的烤鸡,扔到了火堆之中,火灰四溅。

陵天苏愕然道:“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是自报了家门,反应就那么大,他的名声不至于臭到了这种地步吧?

漠漠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我们北狐的小公主牧子忧可是天之骄女,不仅出落得风姿卓越,而且那妖孽般的天赋也让所有人望尘莫及,她不知被多少青年俊秀所爱慕着,如今却突然蹦出来一个未婚夫,你觉得你在我们北狐中能有什么好脸色看。”

陵天苏苦笑一声,道:“然后很不巧的,你也是那牧子忧众多爱慕者之一喽?”

漠漠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要不是家里长辈逼的紧,我也不会来比北行,更不会像现在这般,差点冻死在这雪地里了。”

见他苦恼的样子,漠漠心中想到那南狐的族长因为和亲一事,逼着少族长去女方家,结果半路却意外失踪,运气不好,还不知道冻死在那个角落里,在想象南狐族长那副追悔莫及的模样,不由失笑出声。

陵天苏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在火光的映照下,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活了一般,一脸的泥污仍然掩饰不了那俊秀的面容。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和亲并非你的本意了?”

陵天苏点头道:“是啊,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一点都不了解的人,我怎么会有想娶回家的想法,所以兄弟你放心,这次我去北狐一族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应付一下任务。”

听他这么说,漠漠面色有些怪异,讥笑道:“哟?听你这语气,似乎是瞧不上我们小公主,你眼光够高的啊。”

陵天苏皱眉道:“这不是瞧上不瞧上的问题,只是我觉得感情上的事,是要两情相悦的,虽然我现在对这方面还是不太懂的,但是至少我也明白,因为政治而联姻,两个人是不会幸福的。我想如果我这次是顺利的抵达北狐族中,恐怕那小公主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我,何必自找不快。”

漠漠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你小子看起来还挺识时务,小公主她向来眼高于顶,随性而为,若是她看中眼了,不论是地位低下的养花农民,还是肮脏低下的人间乞儿,她都会欣然接纳,若是她看不顺眼的,哪怕你是王侯将相,尊贵的南狐少主,都休想让她正眼看你!”

“贵族小公主果然是够任性,不过这份洒脱,很好。”陵天苏对这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不由多了一丝看法。

一番交谈下来,让两人关系拉近不少,名叫漠漠的少年知道陵天苏是真的无意娶牧子忧,态度明显改变不少,还好心的说要为他引路。陵天苏也对漠漠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原来漠漠是北狐中一长老的孙子,经常会到北族的边境地带历练一番,所以才会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锻炼自己的自我求生能力,想到这里,陵天苏不勉有些惭愧,活了这么多年,家门都没出过,在呵护中成长,以至于现在连路都分不清了。

“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便送你一段路程,看你这身娇肉贵的,别又再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虽然漠漠嘴巴狠毒,但话语间让陵天苏心头暖暖的。

一夜无话,可能是真的太累的缘故,陵天苏躺下不一会就眼皮打重,意识渐渐模糊,沉沉睡去。

漠漠看着沉睡中的陵天苏,摇了摇头,失笑道:“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真不知这南狐一族怎么搞的,竟把堂堂一个少主娇身惯养成这幅德行,失败,真是失败。”

一夜过去,天际破晓,北狐一族早已乱了套,搜网式的各处寻找陵天苏的踪迹,香月二人都不知被急哭了多少回,北族地域广阔,地势凶险,很多地方都潜伏着强大凶狠的妖兽,陵天苏恐怕是凶多吉少。

陵天苏却是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极度劳累下睡的一觉简直是舒服极了。

“漠漠,早。”

“嗯,早。”

漠漠正往用石头砌成一个空心的石堆里填火,石堆上正放着一个小瓦罐煮着小米粥,不停地翻腾着泡泡,看样子已经煮得差不多了。

问着诱人的香味,陵天苏有些奇怪,“你这哪来的?”

漠漠指着挂在腰间的一个小布袋子,“喏,这是空间袋,你应该听说过吧,出来历练都会备些食材和紧急用品,这都不知道,笨!”

陵天苏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我的确是很缺乏常识的,看来我得跟你多学习学习了。”

见他如此洒脱承认,漠漠也不再多说什么,又从空间袋里取出一个小碗,盛了一碗小米粥,皱眉迟疑了会,便递给陵天苏。

“吃吧。”

陵天苏伸手接过,道了声谢,便喝了起来。

“你不喝吗?”

漠漠不耐烦,道:“一个人出门贯了,只准备了一个碗,你吃你的,别那么多废话。”

陵天苏听闻赶紧猛灌一口,迅速将小米粥吞得干净,由于动作过激,一下子呛住,不停的呛咳着,呛咳之际还不忘将空碗递过来,边咳边说:“咳咳……我吃饱了,给你吃……咳咳。”

漠漠楞楞接过碗,看着他咳得眼泪齐出,嗤嗤笑了起来,两眼弯弯,愈发像只狐狸。

“亏你还是高贵的南族少主,竟然把吃剩的口水给别人吃,太没品了。”说完还摇了摇手中的空碗。

“你还忌讳这个,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只有一个碗吗,你不要就算了。”

陵天苏凑上前去,就要将碗抢过来。

漠漠站起身来将碗高高举起,“谁说我不要。”

陵天苏这才发现他竟然还没有漠漠高,实在是太可耻了,漠漠就像逗小狗样的,手中动作一高一低,让他够也够不着。

陵天苏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是生气,愤愤道:“我管你吃不吃!”

漠漠哈哈一笑,还是盛了一碗小米粥,眯着眸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显得十分欢宜。

两人吃饱喝足后,便收拾东西,出发北行了。

走出雪堆,便是一望无际的雪地,在太阳的照射下,那雪地亮的刺眼,漠漠微微皱眉,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芒,一对细长有神的眸子带着一丝疲惫。

陵天苏道:“你昨夜不会一夜没睡吧?”

漠漠道:“在这里你还想安稳的睡一个觉实在是很天真,别看现在此地毫无生机,四周可是危机四伏,不知隐藏了多少可怕的妖兽,特别是到了夜晚,那些妖兽出来得更是频繁,若是没有人守夜,你什么时候进妖兽的肚子估计都不知道。”

正文 第十八章:这就是人类

陵天苏怔了怔,眉头拧成一团,“我竟不知道还会如此辛苦,既然如此,今晚我守夜,你好好休息。”

“行。”漠漠随口应道。

“嗖!嗖!”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两道破风的箭矢之音急速掠来,目标正是他们二人。

漠漠眼神顿时变得冷冽,原先的疲惫一扫而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反手一斩,便将那飞速的箭矢斩开。

陵天苏反应也不慢,一个侧身便躲开了,箭矢擦身而过,笔直落在他身后的雪丘之上,“轰”的一声炸响,雪丘被炸得四溅,地上还留下一个不小的深坑,深坑中斜插着一支精钢箭矢,若是这箭矢落在了人的身上,非死即伤。

一道尖锐的鹰啼声响起,两人冷冷抬头,只见天空中,三只大鹰在空中盘旋,每只大鹰上都立着两人,其中一只鹰上的两人正各拿着一把玄铁弓,弓弦正颤巍巍的抖动着,显而易见,刚刚那两箭便是他们射出的。

“人类!”漠漠面色阴沉,暗自紧握匕首,只觉得手微微发麻,看来那几人很麻烦!

这就是人类?

陵天苏有些失神,这是他出身以来第一次见到人类。

而他的父亲,也是人类。

他曾无数次幻想人类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母亲会为了一个人类而不顾一切的抛弃整个家族跟自己的亲身儿子。而这几人显然不是他心中所幻想的那般美好。

他失望了,他们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厌恶,冰冷,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令人不快。

见他们轻易避开箭矢,鹰上射箭一人面上显得有些不快,冷笑道:“两个小鬼,竟然能避开穿云箭?”

说话那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眉宇间带着桀骜不驯的味道,宛若鹰钩的鼻子更是在他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丝阴狠。

“呵呵,任哥哥大可不必觉得奇怪,在这凶险的北疆之地,怎么可能会有小孩逗留。这里是妖兽常年栖息生存之地,看他们的身手想必多半是某种妖兽化形而成的,能够避开我们的箭,不足为奇。”接话之人是与那名青年男子同乘一鹰的少女,那少女面若桃花,面容娇好,只是一双美目时而流转在下方陵天苏两人身上,带着浓浓的贪婪之意。

其他鹰上人连忙附和道:“燕小姐说得极是,恭喜汪少爷!今日估计是能满载而归啊。”

显然能被称之为少爷小姐的那两人是这些人当中身份最高贵的,在众人的追捧之下,那汪少爷脸上的不快之色渐渐散去,得意笑道:“说的也是,看那两个小鬼小小年纪就能化为人身,想必妖骨极佳,捕到之后,就将的妖骨一根根的给我抽出来,本少要用来炼制灵酒,再将它们打回原形,扒下皮毛,这天寒地冻的,本少要为燕妹妹添加件皮裘。”说完,还忘情的将手抚上少女面颊上,一副怜惜状。

众人皆笑道:“汪少爷如此懂得怜香惜玉,燕小姐好福气啊,哈哈……”

那名少女面颊微红,含羞带怯的低下了头。

然而地上的陵天苏在众人的对话当中,早已失望到了极点,生来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杀意涌上心头。

似是感应到他的杀意,漠漠冷笑道:“瞧,这就是人类,贪婪可憎的人类,他们满脑子总是想着怎样饮我们的血,食我们的肉,瞧瞧这丑陋可笑的面孔,真令人想吐。”

“呵呵,我身体里有一半也是流着这些人类的血啊。”陵天苏自嘲笑道。

漠漠皱眉道:“什么意思?”

“小心!”

还未等到陵天苏的解释,天上又是数箭齐射而下。

陵天苏一只手搭在漠漠肩上,纵身一跃,两人跳出几丈远,而他们原先逗留的地方早已插满了箭矢,尘土雪花飞扬,只见数道身影从鹰上极速落下下。

漠漠伸手抚开肩上的那只手,脸色凝重却不失慌乱道:“逃吧,对方人多,我们不是对手。”

“逃?”这茫茫雪海,对方又有飞禽,他们又能逃去哪?

漠漠嘴角勾起,“很不巧的是,这里的地形我从小就摸了一个遍,闭着眼睛都能走,我若想逃,谁也拦不住。”

“走!”

两人掉头就走。

“呀,任哥哥,他们要逃了。”燕小姐惊呼一声。

“逃?逃得掉吗?”汪少爷嘴角泛着轻蔑冷笑,振臂一跃,便犹如一只在海面滑行而飞的海鸥,在雪地上留下浅浅划痕,几个呼吸间便跃出好远。

见到汪少爷渐渐变小的身影,燕小姐也笑嘻嘻的随着身后几人紧跟而上。

显然,那几人实力皆为不俗,片刻功夫便拉近与陵天苏二人的距离。

陵天苏见身后那紧追不舍的几人,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被追上,便从香儿她们给的空间戒中取出一个黑漆漆的铁球,随手扔向身后几人。

“什么东西?”看着飞过来几个平凡无奇的黑铁球,汪少爷也没放在心上,拔出腰间宝剑便斩向黑铁球。

只是剑还未斩向黑铁球时,黑铁球就已经蠢蠢颤动起来,周身渐渐龟裂,龟裂开来的地方还散发着如同钢铁融化的赤红光芒。

“少爷!不可!”多人当中,一看起来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似看出那东西的不对劲,急忙出声制止。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当汪少爷手中的剑刚一触碰黑铁球的时候,黑铁球“轰”的一声骤然炸开,汪少爷只觉面前一股热浪扑鼻而来,手中宝剑几乎要脱手而飞,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脸上一阵剧痛,原来是黑铁球炸开的碎片,在劲风之下,不少扎到了他的脸上。

“啊……啊……啊……!”汪少爷捂脸疯狂的咆哮着。

“该死!简直该死!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此时的汪少爷一脸鲜血,披头散发,满脸都是狰狞之色,宛如恶鬼一般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啊,任哥哥,你要不要紧?”燕小姐连忙飞身向前,来到汪少爷身旁,一脸的心疼。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怎么保护任哥哥的?”燕小姐一边小心翼翼的帮汪少爷脸上的碎片一个个拔出来,一边责骂着手下。

汪少爷在她拔碎片的动作下牵动伤口,脸皮止不住一阵抽搐,心烦意乱之下,一把推开少女。

“行了!滚开!”

凶恶的目光,哪里还有当时柔情模样。

少女一脸委屈的跌坐在地上。

汪少爷哪有心情理她,此时他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报复陵天苏他们,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收到如此大的屈辱,从小出身高贵的他,平时擦破点皮都要大发雷霆半天,更别提今日毁容之痛了,甚至有几个碎片更是扎到眼袋里了,要是运气再差一点,恐怕都要变成瞎子。

汪少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在刚刚的爆炸之下,宝剑虽然未被炸断,但原本雪亮的剑身也是被轰炸的一片漆黑。眼角抽搐,心头的无名之火烧得更加旺盛,举剑指向陵天苏他们,吼道:“今日我不活剥了那两个小鬼,我誓不为人!给我继续追!”

“是!”

漠漠目瞪口呆,吃惊道:“你那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

陵天苏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空间戒,又从中取出三枚同样的铁疙瘩,毫不在意扔给漠漠。

“这是玄雷果,只要将元力注入其中,根据元力注入时的强弱,这玄雷果便会在不同时间爆裂,威力你刚刚也看到了,注意不要伤了自己。”

玄雷果,是玄雷铁树结的果实,可以说得上是狐树老头心头肉了,常言道铁树难开花,这玄雷果树一年下来也就结下数十颗,这也是上次陵天苏和香月二人在狐树老头宝贝库房里洗劫的结果了,今日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漠漠接过玄雷果,一脸诧异道:“玄雷果?这就是玄雷果,早就听闻你们南狐一族有颗玄雷铁树,其结下的果子威力无比,你就这么给我了?”

陵天苏咧嘴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灿烂。

“我信任你啊。”

漠漠有些动容,这家伙到底是有多随便啊,如此轻易的就能相信一个人,这么单纯的性格,可不是适合生存在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了。

只是为什么,一句简简单单的“信任”,竟让他心中莫名微堵。

因为陵天苏扔出的一道玄雷果,以至于那些人没有尽快追上他们,在漠漠的带路下,两人一路疾驰,四周风景飞速往后倒退,白色的世界渐渐褪去,匆匆绿茵进入视野,他们来到了一片积雪的树林。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有了这些大树的阻碍,那些人想抓到我们又多了一些难度。”跑了这么久,陵天苏微微气喘,见到这片树林,心中不由一阵放松。

漠漠晃了晃食指摇首道:“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就这么简单吗?这可不是普通的树林。”

“什么意思?”

“跟我来。”

这里的树木异常粗大,而且几乎根根如此,繁衍的很是旺盛,漠漠带陵天苏来到一个大树前,手指轻轻点上树身某处,陵天苏正在疑惑他这番举动之间,只听那大树“咔咔”宛如迎接两人一般,树身裂开一道大口子。

这回轮到陵天苏目瞪口呆了。

“这……这是?”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啊?”漠漠身体都进入大树体内一半了。

“哦……哦”陵天苏忙不迭送道。

进来以后,漠漠又不知对着哪轻敲两下,裂开的部分迅速并拢,看不出一丝痕迹。陵天苏才发现这大树很是神奇,里面竟是空心的,空间刚好可以容纳两人。

正文 第十九章:丑鼻怪

空间不大,两人进来以后,几乎是脸贴着脸,这般近距离观看下,陵天苏觉得漠漠长得十分好看,在刚才仓皇逃跑之下,他头上的草标也不知掉到了哪里,一头乌发倾泻而下,增添了一丝阴柔美感,脸上虽然布满泥污,但却像是刻意为之,在奔逃之下,领口微微松开,露出了几寸与脸不符的雪白肌肤,澄澈的双目流动间,带着一丝空灵。

鼻尖还隐隐嗅到微微淡香,陵天苏暗奇,都说狐臭狐臭,可眼前这只狐狸仁兄非但没有狐臭,身上的味道还这么好闻,比香儿平时抹的香粉还要好闻。

“你……你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睛!”

见陵天苏一直死盯着他不放,漠漠脸上有些不自然,身体不由向后靠去,口中出言喝道,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嗔怒之意。

陵天苏一呆,心头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林中。

“任哥哥,林子这么大,恐怕我们是跟丢了。”燕小姐惋惜道。

汪子任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哼哼,他们跑不掉的。”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制作的圆柱状容器,拧开盖子,一只全身长满尖刺的四脚爬行动物便从中窜了出来,脑袋尖尖的,一双浊黄的眼珠不停在眼眶里转动着,身形不过一只手掌那么长,样子十分丑陋。

燕小姐面容立即露出嫌弃之色,“这是?”

汪子任狞笑道:“这小家伙叫丑鼻怪,别看它生得又丑又小,可它天生鼻子敏感异常,对那些细微的味道都能捕捉的到,用于追踪很是好用。”

燕小姐道:“可是它又如何能够区分那两只妖兽身上的味道呢?”

汪子任道:“你忘了我们跟那两人一碰面就送了他们几箭么?”

“那又怎样?此事与追踪之事毫无关联啊?”燕小姐依然不解。

汪子任哈哈一笑,笑道:“本少做事,只求万无一失,在射出那几箭时,我早已在箭上抹了一层雾磷粉,这雾磷粉是一种银色的粉状雾,与箭身的颜色相近,在这漫天雪地里又是最好的掩饰,已那两人根本就发觉不了自己在什么时候染上了这东西。你们说如今那两人如何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燕小姐立即恍然,随即娇笑道:“任哥哥真是聪明得紧,如此一来那两人是插翅难逃了。”

“少爷深谋远虑!我等望尘莫及!”手底下几人也立即起喝奉承道。

汪子任又从怀中逃出一个玻璃瓶,瓶口被木塞封死,里头装着的正是雾磷粉。汪子任将瓶口打开送到丑鼻怪鼻前,嘿嘿笑道道:“丑鼻怪啊丑鼻怪,你帮本少找出这个气味来,本少回去后赏你几斤新鲜的兽血。”

丑鼻怪打了一个响鼻,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兴奋的窜出他的手掌,向某处游走而去········

··················

树洞中,陵天苏待得久了,有些无聊,便主动找开话题聊。

“诶,我说老兄,你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啊,这么一大片雪域里感觉你都车经熟路的,甚至这里的树木你都能调动,我感觉得到这些大树年代久远,怕是早已生出了自己的灵智,如此还能乖乖的听你的话,你到底什么来头?”

漠漠黑白分明的眸子瞟了他一下道:“你以为我跟你们这种弱不禁风的贵族少爷一样没用?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少爷习惯了温室里成长,从小到大都是在宠爱里度过,估计平日里那些长辈都是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禁不得一点风吹雨打,我可是一成型就巴不得脱了那被保护的牢笼,来到了这片雪域里打滚,日子虽然艰辛危险,但是我找到了自由的快感,呆在那种被圈养的笼子里,一无所知,这就是你想要的?“

漠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他讲这么多,说到后来心里有些烦躁。

陵天苏却笑了:“听你这语气,看来是从家里偷偷逃出来的了?”

不经意暴露了些信息,漠漠脸色有些难看,又不好把话收回来,只好仰着脖子硬气道:“是又怎样!”

陵天苏苦笑道:”真是够任性的。“

漠漠眼眸一睁,“任性?!你居然说我任性?!”

陵天苏耸了耸肩,笑道:“难道不是吗?你所说的那种生活,虽然过程苦了些,但总归是不受拘束的,自由翱翔,我虽足不出户,被保护周到,可谁知在族中却要受尽嘲讽与讥笑,有时候我也有想过一走了之,可那里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这条命总归是属于狐族的,所以我无法不切一顾的抛下一切离开。”

漠漠讥笑道:“这就是你贪生怕死的理由?真够牵强的。你怎么说也是身份尊贵的狐族少主,怎会受人白眼?”

陵天苏心中微微苦涩,面上却未表露。“身份尊贵?少主?恐怕在我们狐族能真心承认我这个少主身份的人恐怕也不会超过一手掌之数。”

漠漠皱了皱眉,听他语气好像并未作假,甚是不解。

“什么意思?”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在南狐一族,总所周知,我是一个半人半狐的产物,在这个重视血统的时代里,我怎么可能得到正视。好在狐奴爷爷他们不在乎这个,才得以让我一心呆在狐族。”

漠漠心头震撼,双目瞪圆。

“什么?!你竟是混血而生?!怎么会?”

陵天苏丝毫不在意他的吃惊,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论是南狐还是北狐都知晓此事,你竟不知倒也奇了。”

漠漠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双目出神,口中喃喃细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陵天苏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道:“不至于吧,你干嘛这么吃惊。”

漠漠晃了晃神,反应过来,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奇怪历来半人半狐都难以化形成长,更别说修炼了,看你一副人形,有些吃惊罢了。”

陵天苏扬了扬眉,样子颇为得意,道:“那是,本少爷虽说血统不纯正,可生来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成功化形也是情理之中,你们北狐的小公主据说是在十年间化形的,虽说比起她晚上了四年,不过我有信心在日后的道路上,绝对不会比她弱就是。”

见他一脸得意的可恶表情,漠漠差点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瞧你那得意样吗,你面容苍白,体内元力虚浮不定,出手力道虽然有余,但却有失准头,明显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元力,一看就知道你是服了什么天地至宝,才助你顺利化形,导致你根基极度不稳。我族小公主虽然十年化形,根基却是实打实的稳,就连那几百年化形的妖兽比起来也是过之而无不及。”

陵天苏被他说的有些脸红,确实,如果没有红婴果,恐怕他实在难以化形。可漠漠将他和北狐小公主比较,言语间还让他还落了下成,心中升起几分不服气。

“那小公主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若非她身具九尾血脉,也未必能在我前头化形。”

陵天苏鼓起两颊腮帮,眉宇间还带着孩子般不服输的表情,漠漠心中不由觉的好笑,呸了一口,失笑道:“要知道,血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见他不屑,陵天苏心中微微恼羞,“腾”的一下想要站起来,刚想辩解两句,奈何树中空间实在太小,哪里容得了他站起身来,腰板还没挺直,脑袋就撞在了头顶树身上,陵天苏吃痛。

痛呼声刚要出口,却被一张微凉的手掌捂住口鼻。

“泥敢神麻……”陵天苏含糊不清说到。

“嘘……别出声!”漠漠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唇前低声说道,神色警备。

陵天苏也压低声音:“怎……怎么了?”

漠漠眉宇凝重,“那群人好像追来了。”

“怎么可能!林子这么大,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先别急,可能是碰巧,我们先呆在这不动,情况不对再撤。”

“好……”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陵天苏突然发现这样近距离细看漠漠这家伙,长得还真是挺不赖,修长的食指比于唇前,薄薄的唇角被勾勒的十分完美,还带着一丝天生的上扬,即使是在警惕当中,看起来仍有些机灵。清秀的五官中带着一抹俊俏,这长大不知得迷死多少姑娘。

漠漠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声斥道:“你看够了没?”

“呃……”陵天苏讪讪收回目光,这样盯着一个大男人看的确不太好。

时间慢慢流逝,陵天苏又坐不住了,因为他呼吸愈发不顺畅,这才发觉漠漠还捂着自己的口鼻在呢。

陵天苏用手指捅了捅漠漠的手臂,示意她松开。

漠漠一愣,触电般收回手,他也给忘了。掌心还残留着一些温度,漠漠厌恶般的皱起了眉。

“真恶心,你居然流口水!”说完,伸手便在陵天苏衣服上可劲蹭。

陵天苏晕倒无语。

“是你自己捂这么长时间的!”

漠漠一边蹭一边低语,尴尬试图化解不惜往陵天苏身上泼脏水,“指不定还是鼻涕呢。”

“喂喂,你够了啊,我又不是智障,哪来的那么多口水鼻涕。”

漠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谁知道呢?”

丑鼻怪小小的身躯在林中飞速爬行,速度极快,经过地上枯叶时带着沙沙的声响。身后几人紧跟其后。

丑鼻怪速度渐渐变慢,不时轻轻打上两个响鼻,不再继续笔直前进,而是四面八方小区域里东闻西嗅。

正文 第二十章:诓骗

汪子任面上狞笑加深。

“看来我们离那两个小杂种不远了!”

漠漠耳尖轻轻耸动,低声道:“外面有动静!”

狐族本就天赋异禀,天生耳目惊人,再加上他一身不凡的修为,周围百米的动静都能探清。

陵天苏闭目侧耳聆听,道:“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地上爬,体积不大,后面还跟了几人,已经离这很近了。”

漠漠微微有些吃惊,看来这少爷也不是太脓包。

“我们怎么办?要不要逃出去?”陵天苏问道。

漠漠没有吭声,伸手抚向树身,摸到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轻轻一按,树身裂开一个细微的缝隙,外界的光亮随之透了进来,驱散了内界的黑暗。陵天苏本来喜欢一些光明的事物,不喜欢呆在阴暗的角落,但此时的这一抹光明却给他了不安的感觉,有一种快要被暴露的感觉,远没有刚才那狭小黑暗来的安心。

“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漠漠通过狭小的缝隙将外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脸色不禁变得难看。

“怎么?”陵天苏也挤上去瞥了一眼。

“不好!是那群人。”

漠漠叹了一口气,眼中染上决然之色,“躲不掉了,那几人前面有一个探路的妖兽,正沿着我们经过的路线寻来,恐怕当初碰面时,那几人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那妖兽寻着味道找了过来,杀出去吧,然后在想办法找机会逃走。”

“好!”

陵天苏重重点头,不知不觉中他对漠漠已是及其信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自己的生死毫无保留的交之对方,或许他救过他的命,亦或是从一见面就打从心底信任此人。

就在丑鼻怪距离他们所藏之地不足五十米时,两人从树中一跃而出。

“终于把你们给逼出来了,你们是逃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吧!”汪子任狠厉一笑,脸色本就有伤,再这一笑的牵扯下,脸上鲜血直流,宛如厉鬼。

陵天苏眼珠一动,好似想起什么,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双手环抱胸前,嘿嘿笑道:“逃?我们为什么要逃?”

汪子任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想好怎么求饶了吗?”

陵天苏嗤笑道:“该求饶的不应该是你吗?”

漠漠奇怪的看着他,见他没有一丝想要血拼的动作,一时之间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陵天苏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不要作声,紧接着又道:“这位大哥,你现在不觉得你脸色被炸过的伤口有点痒吗?”

听他提及伤口之事,汪子任大怒,他何时吃过这种亏。

“小鬼!你找死!”

陵天苏摆了摆手道:“冷静点,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的玄雷果只有炸伤人这点威力吧?”

玄雷果,汪子任皱眉,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杀伤力大的吓人的东西竟然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武器,而是一枚果子,实在匪夷所思。

“你什么意思?”汪子任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陵天苏嘻嘻笑道:“我的玄雷果呢,不仅可以爆炸,而且生来自身带有剧毒,你的脸可不知被炸伤那么简单,玄雷果毒已经不知不觉的渗入你的肌肤,侵蚀你的五脏六腑,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你现在不觉得脸上有点痒吗?”

经他这么一提,汪子任还真觉得脸上开始犯痒,这不是什么心理作用上的错觉,而是真正痒到了心尖,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脸颊痒意越发加深,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轻扎脚心,明明知道脸上再发痒,却又挠不到痒处。

汪子任强忍着去挠的冲动,冷硬道:“小子!想诳我!”

陵天苏无所谓般道:“你不信就算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你现在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这是毒气入体的征召。”

“啊!“

燕小姐素手掩口,惊呼一声,满脸担忧。

“任哥哥,你脸色的伤口真的变黑了。”

汪子任心情愈发烦躁,一身杀气升腾到了极致,显然是想杀人的紧了,声音低沉道:“你究竟想怎样?”

陵天苏冷笑,“我究竟想怎样?这话应该我反问你吧,我们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却无故出手想加害于我们,更是一路追杀,还好意思问我想怎样。”

汪子任恶毒讥讽道:“人类猎杀畜生,天经地义,你有见过屠夫杀猪会去问猪的意见吗?”

“你说什么!”

漠漠眼眸冷冽,杀意肆掠,如此被人侮辱,他哪里还忍得住,手中匕首在指尖翻转出几道漂亮的刀花,就要上前,却被陵天苏一把抓住。

陵天苏面露微笑,眼中却一片冰冷,“既然这位如此孤高冷峻,我等就恕不奉陪了,只不过在我们逃离到你们抓住我们的这个时间段,不知你还能不能活着,哈哈。”

说完,陵天苏拉着漠漠转正就要逃离。

“慢着!”

汪子任立刻喝止。

背对着他们的陵天苏,嘴角缓缓勾起。

上钩了。

“怎么,还是怕死?”陵天苏回头笑道。

汪子任眼中阴晴不定,直觉脸上开始麻木,只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咬牙狠道:“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便放过你们。”

陵天苏摊了摊手道:“想要解药,没有。”

汪子任脸一下变得紫红,感觉自己被人当猴耍了,吼道:“小鬼!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陵天苏伸手止住他,道:“你听人把话讲完,我身上虽没有解药,可是我侍女那里有,你待我会到族中,我自会将解药交于你。”

汪子任沉着脸,道:“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当成白痴了,放你回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到那时,你一去不返,我才是真正死到临头了。别装蒜!你有毒药,必然就会有解药,快点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陵天苏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蠢货一样?用毒药毒了人家,完了被人家逮住,在从身上搜出解药,结果白忙活一场。因此我向来是随身只带毒药,不带解药,爱信不信。”

被人骂了蠢货,汪子任等人皆是面色难看,燕小姐更是一脸铁青,却又不敢吱声反驳。

燕小姐悄悄的拉了拉汪子任的衣袖,小声问道:“任哥哥,现在该怎么办?”

汪子任不耐烦的抽回自己的袖子,却不应答,思良许久,才道:“让我放你回去可以,不过我要他给我留下当人质!”语气不容半点商量。

汪子任一指指向漠漠。

漠漠面色一沉,手中的匕首不由紧了紧。

“此事断无半点可能!”

陵天苏想都没想的一口回绝。

漠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与他非亲非故,顶多就算是萍水相逢,如今有如此好的脱逃机会。多半会为了自己逃命,而将他独自一人留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回绝的如此干脆,心头微微一暖。

只听陵天苏紧接着又道:“他与我一同从族中出来,就该一同回家,你休想让我把他交给你!”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此时,任谁都能听出汪子任语气中杀意慢慢,已经濒临边缘。

陵天苏刚欲说话,却被漠漠扯住,只听他在自己耳边微声说道:“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你先一人回到族中,跟我族中长老说漠漠在这群人类手中,他们自会来相救。而且这人中了你的毒,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若是陵天苏抛下他一人逃跑也就算了,他怎么也要拼死一搏,可如今陵天苏有机会逃走却不逃,却叫他怎么也不好断送他逃走的大好机会。

陵天苏低声回应道,语气显得有些着急:“我哪有什么解药啊,那人根本就没中毒,是我吓他的,被玄雷果炸伤的人伤口会有一些发痒,不过痒过身也就没事了,他脸上伤口之所以泛黑,也只是因为他是修行之人,伤口恢复得快,已经结了黑痂,完全就是自己的心里作用。我要是走了,到时他发现不对劲,以他那心狠手辣的性子,第一时间就会杀了你,哪里等得到我来就你,我现在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等下还是想办法逃走吧?”

漠漠神情一滞,搞了半天原来他实在弄虚作假。

“两人很难逃出去,能走一个是一个。”

漠漠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此也没办法了。

陵天苏脸上一板,带着斥意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虽然我没什么本事,至少也知道危险时刻绝不能抛下朋友独自苟活,更何况我这条命还是你捡回来的,这等忘恩负义般的行径,我办不到,漠漠你要是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说了!”

朋友?漠漠心中一时恍然。

陵天苏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带着赴死的坚定:“我们一起逃走!”

漠漠并未挣脱,心中竟是异常平稳,微笑道:“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一起杀出去!”

陵天苏严肃的面孔突然一松,嘿嘿笑道:“我们才不会死在这呢,我还没有见到我那未过门的小媳妇儿,还不知长得是怎样的清丽可人,竟然让你如此挂在心头,回去后我就娶了她做老婆,羡慕死你小子。”

漠漠口中哼哼不屑道:“我等着!”

此时,陵天苏还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汪子任见两人低头私语,嘀嘀咕咕,不知在打什么话主意,唯恐夜长梦多,生出变故,决定先抓住二人再说。

正文 第二十一章:喂,你别死啊

“给我抓住他们!”汪子任一挥手,冷声下令道。

“是!”

汪子任身后四人身形一闪,各持一剑。便到了陵天苏二人跟前。

“终于出手了吗?”

陵天苏,漠漠各自对阵二人。

漠漠一只匕首在手中接连反转,灵巧的挡下对方二人刺过的剑招,与漠漠对阵的两人显然颇有默契,每当漠漠抓住其中一人防守薄弱住,另一人都会即使发现。一人主攻,一人主守,主攻那人步步紧逼,每一剑精准而凌厉,但每剑都被漠漠险险挡下。

好强,漠漠心中沉吟,看这两人应该都有凝魂中期修为,若只有一人,他还有七分把握将其杀死,如今两人合击,他也只能独守难攻了。自己应付这两人就十分困难,也不知那个臭小子如何,能不能撑住,心中暗自担忧。

该死,若不是因为擅自离族,引发体内禁制修为的封印,将他修为生生压制在凝魂中期,这两人,根本不足为惧。

北狐一族不同于南狐一族,门规森严,每一位北族族人,身体里都被设置了一道禁制,若是没有长老们的准许擅自离族的话,这道禁制便会触发,将一身修为生生压低一个等级。

战斗中漠漠抽闲还瞥了一眼陵天苏,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

看着陵天苏周身泛起的淡淡凝魂初期气息,漠漠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早就知道这小子不济,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才堪堪凝魂初期,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敢只身一人来到这北境之地,亏他刚刚还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以为他有多大能耐,这完全就是个拖后腿的,唉,早知道还是让他滚回去好些,如今还得分神去保护他。

陵天苏被那两人打的抱头鼠窜,身上脸上不知被剑气割破了多少道口子,束发用的玉冠也不知何时被打落,一头黑发凌乱披散,好不狼狈。

漠漠好歹也有个匕首防身,陵天苏手无寸铁,全凭一双肉长御敌,一双手掌此时已经鲜血淋漓。好在陵天苏身体还未长开,身形娇小,胜在灵活,左闪右避,倒也支撑了许久。

其中一人道:“王博,这小子有几分古怪!”

名为王博那人点了点头,道:“这小子修为极低,可身形诡异,每一招看似可以要了他的命,可这小子总是能在我出招之前,找出死角避开,这份眼力,世间罕有。”

那人又道:“这小子留下来是个麻烦,待我们逼出解药后,就一剑了结了他。”

陵天苏暗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他这边的两人相较于漠漠对阵的那两人要弱上不少,可他与那二人之间差距仍是相差甚远。得想个办法,不然今日还真得死在这里。

有了,陵天苏急中生智。

陵天苏神情忽然变得萎靡,好像撑到了极致,就在对方其中一位凝魂一剑刺出,这一剑精准刺出,毫无死角可避,陵天苏脚下突然一个跄踉,身子往前一倒,看上去竟向自己往剑上扑去。

那人大惊失色,哪里会想到陵天苏在这个时候倒下,可手中剑已发出,收势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撞上自己的剑刃之上。

“王勇!不可!”王博脸都因为惊恐而扭曲。

锋利的剑刃毫不留情的割开陵天苏的脖颈,鲜血喷洒,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衫。

“呃……”

陵天苏双手捂住伤口,双目惊恐,喉咙厮磨出一道沙哑的呻吟,似乎想挣扎起身,可惜力不从心,终于眼皮一翻,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响。

“臭小子!”漠漠惊呼一声。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陵天苏,漠漠心中莫名难受,有种兔死狗烹的感觉。

因为陵天苏,漠漠一个分神,便被对方抓住空隙,一脚狠狠踹到肩头,凝魂中期的脚力是何等的威力,只听肩头一阵骨头错位的声音,漠漠嘴角溢血,身躯倒飞出去,落在了陵天苏不远处。

“混账东西!谁让你杀了他的!解药还没到手!你是想让本少毒发身亡吗?!”

汪子任勃然大怒!

燕小姐一脸痛心疾首:“你你你,这叫我任哥哥可如何是好啊!”

王勇被鲜血喷洒了一脸,看着手中染血的剑,呆若木鸡。在汪子任的暴呵下,猛然回神。

手中长剑触电般一扔,慌乱摆手摇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杀死了陵天苏,就等于间接害死了自家少爷,这罪名可不小。回去后,抽筋扒骨都算小事了,自己这一家老小必然也免不了一死,不由心神大乱。

王勇伸手颤巍巍的轻推了一下陵天苏,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陵天苏是水晶做的,一碰就碎,失魂落魄道:“喂,你别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撞到我剑上来的。”

王勇直觉自己此刻背如芒刺,身后的汪子任和燕小姐仿佛要用目光活剐了他。手中动作不由急了些,陵天苏颈上的伤口波涌得更加厉害了,吓得王勇双手急忙捂住他的伤口,止住鲜血的流溢,竟带着哭腔央求道:“你……你别死啊!”

就在此刻,陵天苏猛的睁开眼睛,眼中精芒一闪,闪电般出手捂住王勇的嘴巴。

王勇淬不及防,直觉一只稚嫩的手里握着一个黑漆漆的铁球在眼前放大,迅速塞进自己口中,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脸上剧痛,又被陵天苏狠狠一脚揣飞出去,飞出的方向正是汪子任那边。

“不好!保护少爷!”

汪博离汪勇最近,自然将这一切发生看得最真切,他分明看到那狡猾的小鬼往汪勇口中塞了一枚玄雷果,也来不及去制住陵天苏,向其余两人打了一个眼色就向汪子任那边飞奔而去。

他们兄弟多年,是何等的默契,汪博一个眼色,就大概知道事情不对,也不顾那边惊呆了的漠漠,毫不迟疑的奔向汪子任。

三人几乎是同时拦到汪子任身前,一人出掌,欲打飞直飞过来的王勇。现在可不是顾念旧情的时候,若是汪少爷再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

“轰!!!”

掌风还未触及王勇,王勇的头颅就已整个爆开,红的,白的,溅了他们一脸。

汪子任,燕小姐平日素来洁净,恶心的后退几步避开那些肉渣,血块,丝毫不可惜王勇的死去。

“不好!那小子诈死!给我抓住他!”汪子任怒吼,接连的失算在这小子手下,对他而言,真是极大的耻辱。

眼见陵天苏抓着呆住的漠漠两人逃跑的背影,众人急忙提脚去追,还没走出几步,又看见,前方地上静静的躺着几个熟悉而可憎的铁疙瘩。

铁疙瘩应声而炸,三人心知这铁疙瘩的厉害之处,同时舞剑,一道道剑气在众人前方形成一面无形的气墙,挡住了玄雷果的爆风与碎片。

烟尘缭乱,模糊了视野,待烟尘散去,哪里还有陵天苏他们的身影。

汪子任双目赤红,脚不断的在地上死撵,给那三人一人赏了一巴掌:“废物!一群废物!连两个小孩儿都抓不住,还搞得一身狼狈,我留你们有何用。”

三人匍匐跪地,惊恐道:“少爷饶命!那小子诡计多端,又有一身诡异的暗器,我等才不小心吃了些暗亏,请少爷再给我等一次机会,我等定将那二人的项上人头双手奉上!”

汪子任一脚踹倒说话那人:“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再让他们逃脱,也不必让我动手,你们自行了断吧!”

“我等领命!”

陵天苏,漠漠两人一路飞奔,漠漠问道:“你怎么没死?”

陵天苏好没气道:“没死?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好吧。”

漠漠思量片刻,恍然道:“那一剑,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陵天苏嘿嘿一笑:“被你看出来了?若是不险中求胜,你我必定难逃一死,放心吧,我是计算好了那一剑刺出的角度与力度才敢撞上去的。伤口看着吓人罢了,那家仆认为我有解药,手中捏着他家少爷的命,不敢吓重手,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导致我误死,他家少爷定会迁怒于他。哼,那狗屁少爷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那人断送了他活命的机会,必然也会让他陪葬,如此一来,那人心一乱,便有空子可钻,他过来拍我身体那一刻,我再暗自运气,刺激伤口,让血流的更加厉害,便将那人吓得不轻,这时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漠漠皱了皱眉,看他说的条条是理,一脸轻松,心知绝非他说的那般容易。

“你知不知道你的对手是什么修为,你一个小小的凝魂初期,还敢耍小手段,稍有闪失,你都小命就丢了。”

陵天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的确是有些后怕:“我这不是没事吗?”

漠漠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这是你自己找死,明明有机会毫发无伤的逃走,却选择了这么一个蠢办法。”

陵天苏认真道:“这不一样,那样你会死,如今一个伤口换我们两个人的命,值了。”

漠漠打击道:“别得意!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有那个鼻子灵通的妖兽在,我们迟早又会被他们发现的。”

陵天苏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得加快步伐,希望能在被他们抓到之前回到北族去。”

漠漠见他脖颈出鲜血跟不要钱似的流淌,眉头皱得更深了,心情莫名烦躁。

正文 第二十二章:怕水的漠漠

“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

漠漠的声音很轻,从认识到现在漠漠哪里有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跟他讲话,陵天苏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我说!以 后 不 要 这 样 了!”漠漠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一字一顿道。

“哦。”

陵天苏乖巧的应了一声,嘿嘿一笑,觉得他的样子十分有趣,不禁让他想起了香儿,月儿她们,每次当他顽皮受伤了,她们都是这般气鼓鼓的表情来训斥自己。

漠漠看他笑得灿烂,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一拍,有些别扭的别过脸去,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关心他的死活干嘛,明明那么不中用,还喜欢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真是愚不可及。

心里虽这样想,语气却不由一软,故做冷声道:“喂,我看你血不停的流,你也不包扎一下。”

陵天苏嘴唇都白了,一路奔驰,早就耗尽了他的体力,只觉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晃晃,这是血液流失过多的征召。

“嗯。”

陵天苏应了一声,突然想到自己哪有包扎伤口的布,只好撕自己身上的衣服来止血了。

低头一看,陵天苏不禁苦笑,一身衣衫早已被鲜血浸湿染透,用来止血也是多此一举。

漠漠看出了他的窘迫,“刺啦”撕下一截宽大的衣袖:“别动!”

漠漠凑近陵天苏,双手环过他的脖颈,一圈又一圈的帮他包扎。

两人距离很近,陵天苏稍矮,刚刚只到漠漠下巴处,漠漠稍稍下蹲,两人就眼碰了个眼。

漠漠显得有些不自然,语气稍颤:“我给你包,你别乱动。”

“哦。”

陵天苏温热的鼻息吐在漠漠脸上,漠漠手一抖,力气稍大,撕扯到了陵天苏的伤口。

“嘶……”陵天苏疼得呲牙咧嘴。

漠漠歉意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陵天苏满不在乎:“没事,你尽管弄。”

“嗯。”

费了好半天劲,漠漠终于把伤口包好。两人无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陵天苏猛然惊悚,包扎个伤口而已,干嘛搞得这么尴尬,两个大男人…哦,不,两个小男人之间还怕什么,你这一副别扭的表情是那样,小爷我连你们北族小公主都看不上,更不可能对你这么个男的气什么歪心思,那么警惕,很伤他自尊的好吧。

陵天苏决定带头挑起话题,目光漂移不定,突然被漠漠那因撕下衣袖而露出的半截手臂,脑一抽,这么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你手臂真白,真漂亮。”

由衷的赞美让漠漠脚步一顿,险些滑到。

“要你管!”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陵天苏。

“呃。”

话一脱口,陵天苏就后悔了,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连男人都要去调戏了。

“哦,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我记得那一脚可将你踹的不轻。”陵天苏赶紧转移话题。

漠漠显然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结下去,答道:“没什么大碍,错位的骨头我已经接好,只是内伤只能让他慢慢恢复了。

两人又奔驰了一段路程,来到一处小湖边,陵天苏显然是撑不住了,失血过多,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两腿一软,就跌坐在了湖边。

漠漠修为高他太多,伤势又没他那么严重,除了脸色发白,微微气喘,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陵天苏苦笑:“我恐怕是走不下去了,你先行一步吧?”

漠漠神色不悦,抓起他的一只手臂,道:“说什么胡话,一起走!”

陵天苏想要甩开,动作是那么的无力,漠漠却死死抓住不放。

陵天苏挣脱不开,只得放弃,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也明白,我呆在你的身边也只不过是个拖后腿的,没有我,你逃脱的机会要大很多。”

漠漠冷声道:“你那时有机会放弃我,却没有放弃,如今却劝我抛下你,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没必要为了我……”

“废那么多话,婆婆妈妈,真不是男人。”

陵天苏一下怒了:“小爷我可是纯爷们,哪像你,娘娘腔小白脸!”

漠漠横眉一竖,声音危险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娘娘腔小白脸!”

“好,很好!”

漠漠磨牙的声音,陵天苏离那么远都听的到,衣领一紧,就被漠漠拽入手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入了湖中。

大脑被冰冷的湖水一刺激,陵天苏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水面,哈哈大笑。

漠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家伙脑子进水了吧,呃,还真是进水了,还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脑子没问题吧?”漠漠蹲在湖边,他还没见过被人扔水里还这么开心的。

陵天苏欢乐的游到他脚下,道:“漠漠,我想到了,我想到怎样避开那只妖兽的鼻子了。”

漠漠见他一身狼狈,头发还湿答答的黏在脸上,却笑的一脸开心,低头沉思半响道:“你该不会是想说躲在这湖中吧?”

陵天苏可劲点头。

“不行!”漠漠却一口回绝。

陵天苏脸一垮:“为什么?!”

漠漠悄悄瞥了一眼湖水,有些心虚:“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行。”

陵天苏在湖中手舞足蹈,着急道:“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在水中那妖兽是追捕不到我们的气味的。”

漠漠偏头闷不吭声。

陵天苏见他目光游离,忽然贼兮兮笑道:“漠漠,你该不会是怕水吧?”

“谁……谁……谁说我……怕……”漠漠开始结巴了。

陵天苏一脸坏笑:“那你下来啊?”

漠漠磨磨蹭蹭,不肯下水。

陵天苏闪电般出手,抓住漠漠的脚踝,一把将他扯入水中。

漠漠尖叫出声,手不停的拍打的湖面扑腾着,一看就知道一点水性也不会。

陵天苏横搂住他的腰:“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沉下去的,别乱动了。”

又是一声尖叫:“你手往哪放呢?给我松开!”

陵天苏哦了一声,就撒手不管了。

这样一来吵闹声也就没了,人也沉下去了,只有一串串的气泡浮出水面。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他只不管是想给他一个教训罢了,实在是太闹腾了,生死攸关,可管不了他怕不怕水了。

当陵天苏将漠漠捞起来的时候,他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陵天苏,抽泣不止,小脸煞白。生怕再次沉下去。

陵天苏十分无语,好歹你也是个凝魂高手吧,竟然被水给吓哭了,太丢人了吧,可真是我们狐界的一枚奇葩。

陵天苏看他吓得不轻,语气更加柔和:“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浮着,迟早是要下去,不然等他们追过来,一眼就发现我们了。”

漠漠死命摇头:“不行,不行,下去我肯定会被淹死的。”

陵天苏道:“怎么可能,你现在也是凝魂高手了,在水中闭气一段时间是不成问题的。”

漠漠还是摇头:“不行的,我从小对大面积的湖水就有阴影,在水中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慌乱,根本无法冷静下来闭气,而且那群人又不是傻子,我们身上的气味到这就断了,他们要是一直再这守株待兔,还没等他们出手杀死我们,我们就先憋死了。”

陵天苏摇了摇头道:“根据这湖水的流动,我想这湖水是滩活水,只要我们顺着水流去,就有可能潜道另一个湖中,到时候我们再上岸,他们想抓住我们就难了。”

陵天苏劝慰道:“这是躲开他们的唯一出路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无论陵天苏怎么劝,漠漠就是不肯松口,誓死不下去。

陵天苏咬了咬牙,看来只能霸王硬上弓了,身躯一动,便带着漠漠的身体,下去了。

漠漠惊恐的扭动起来,陵天苏捂住他的口鼻,不让湖水灌进去,只要那一口气还在胸腔内,漠漠就能撑得久一些。

“怎么气味道这里就断了?”

汪子任等人片刻就追到了这个湖边。

燕小姐看了一眼湖水,若有所思,随即掩嘴一笑道:“估计是为了躲避丑鼻怪的鼻子,而躲到了水中。”

汪子任自恃身份高贵自然不可能去做下水这等狼狈之事,吩咐手下三人道:“你们几个,给我下去!”

三人为难的看了一眼湖水,众人皆知这北疆之界,总是潜藏着未知的危险,妖兽众多,特别是一些强大的妖兽,像蚀毒血蟒,远古巨鳄这些恐怖的妖兽总是藏匿与深潭之下,若是在陆地他们遇到了,还可以拼死一逃,可在水中,那可是它们的领域,随便吐点小毒,将他们毒翻,到那时可就成了这些妖兽的盘中餐,腹中食了。

三人磨磨蹭蹭的举动把汪子任惹怒了,眼珠瞪大,威胁之意甚浓:”怎么?!本少的话不管用了?!“

三人低头拱手道:“我等不敢。”

“那就赶紧下去,还要本少请你们下去不成!”

就在三人硬着头皮准备下水时,王博突然灵光一闪:“少爷,我觉得此时不对劲。”

汪子任眯了眯眼:“你指什么?”

汪博连忙道:“那小子说您中了他的毒,可我们追了他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您哪里不适,我想是不是那小子诈我们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汪子任还真觉得脸上痒意渐消,伸手摸了摸伤口,就摸到了硬硬的伤痂,这时便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入洞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么一群人就这么被一个小孩儿给唬住了,不仅如此,还搭上了一个凝魂境的命。”

汪子任语气渐渐变得危险。

汪博额角流下冷汗,抱拳低头,不敢吱声。

汪子任一脚将他踹入水中,还未等汪博爬上岸,便抽出腰间长剑,一剑生生止住他的动作。

汪博看着额前被斩落的几缕发丝,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若是自己不下去的话,这柄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贯穿自己的脑袋。下去虽然有危险,但不下去一定会死,心中暗自衡量一番,决定还是下去搏一把。

汪博咬了咬牙,压下心中深处的不干道:“少爷既然有命,属下不敢不从。”

说完便一头没入水中。

汪子任悠悠收回长剑,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其余两名手下。

两人脸色一变,知道多说无益,也纷纷跳入水中。

……………

水下的世界是昏暗的,水面的光线很难渗透到深处,凭借着极好的视力陵天苏也只能依稀看得到一些轮廓。看着在水中姿势完全不对,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全到了扭曲地步的漠漠,陵天苏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拎狗一样的拎着他一路下潜。

途中,漠漠自然少不了一番挣扎,还几次还差点让他挣脱开了,陵天苏也有些火大,在这危机时刻,还使小性子,不出意外,后头绝对有人跟了下来,漠漠这家伙严重的耽误了进程,若是不这么拖拖拉拉,逃出去的机会要大上许多。

陵天苏也失了耐心,又不能扔下他不管,想了想,只好解开腰带,反手扯过漠漠,将他双手缠上,试图把他与自己绑在一起。

漠漠使劲挣扎,可在水中又哪里是陵天苏的对手,腰带很长,陵天苏折腾一番,就将漠漠牢牢帮助身后。

陵天苏看不到漠漠的表情,却感觉他在身后闹腾的更加厉害了。

凌天苏一边下潜一边用后脑轻轻撞他,示意他老实点。

漠漠磨了磨牙,不停用头锤使劲反击,陵天苏吃痛,反手一巴掌拍在漠漠的屁股,在水中荡起一圈圈水韵,力道不大,在水的阻力下,落在身上更是一点也不疼,但陵天苏明显感觉他身子一僵。

陵天苏心头偷笑,总算制住你了,突然屁股蛋传来一阵剧痛。

漠漠气得牙痒痒,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被人强绑在一起,几乎是毫无缝隙的贴在一起,在水中,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不止如此,屁股竟让还被人摸了,想也不想的就要还击,陵天苏绑他的时候是将他手绑在了两人中间,漠漠正想还击时,手中就摸到一把肥嫩的“软”肉,一时也没想到是那个部位,就狠狠下手。

陵天苏被揪的龇牙咧嘴,一口气差住,呛了几口湖水。暗骂没玩没了,想是自己下手太轻了,便反掐回去,还别说,手感软弹软弹的,还真不错。此想法一出,陵天苏惊恐的在心中呸了几口,手感再好那也是男人的屁股。

好在陵天苏没有回头,他也不知道漠漠现在的脸色有多可怕。

漠漠就像被拔了猫屁股毛的炸毛猫,眼中直欲喷火,哇的一口就狠狠咬到前者的肩膀上。

陵天苏不屑的哼了一下,搓了搓手指,在漠漠眼前晃了晃,漠漠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没骨气的松了牙口。

哼哼,算你识相!

两人又潜了片刻,从下来到现在也有些时间了,陵天苏倒还好,上次在蚀毒血蟒的肚子里,他就练就了一身潜水小能手的好本领,也好能在撑一会。

漠漠可就苦了,从小在雪原长大,再加上畏水这毛病,几经折腾,胸腔里的那一口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漠漠搭在陵天苏肩上的手紧了紧,陵天苏心知漠漠已经快到了极限。

忽然,脸颊明显感觉湖水的流动方向一变,仿佛微风拂面,陵天苏心奇为何这湖底会有风,凭借着风向游去,不一会来到一个山洞口前。洞口黑黝黝深不见底,洞前怪石嶙峋,由尖锐的巨石堆砌而成,好似巨兽张口。

陵天苏暗自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景象,这种山洞竟能存在于这深沉的湖下之中。而且这山洞给他一种并非是天然形成的感觉。

迎面又是一阵风吹来,风是由洞口内发出的,陵天苏伸手向洞口探去,就在快接近洞口时,他感觉一股很微弱的无形阻力弹来,陵天苏眉头跳了跳,那阻力虽然微弱,却足以将湖水挡开。

当手指穿过那层阻力,果其不然,洞内别有洞天,一片干爽。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果然不放弃就有希望,陵天苏果断进入洞内,虽然对于山洞内一无所知,里面可能存在未知的危险,但现如今也是没有退路了,在这么拖下去,漠漠可就真的要长眠于此了。

“咳咳咳……”

进入洞内,漠漠趴在陵天苏身后毫无形象的呛咳着,鼻涕口水流了前者一背,一边大喘气一边有气无力的骂道:“你这混蛋!”

“哟呵?救了你一命还骂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陵天苏解开纠缠在两人身上的腰带,将漠漠好没气的甩开。

漠漠伏在地上咳着,头晕目眩,湖水灌入肺腔的缺氧的滋味可不好受,缓了好一会脚跟都是软的。

陵天苏见他着实可怜,也不好怄气,便蹲下安抚他的背脊,帮他顺气。

“吐吧,吐吧,吐出来就不难受了。”

漠漠肩膀一耸,甩开他的手。

“滚开!”

陵天苏收回手掌,也不恼,笑道:“骂人的中气倒是足了不少,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你也别生气了,你不下来,估计这时早已成了上面那几人砧板的的肉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漠漠额头青筋凸起一块,谁跟你气这个了,下来就下来吧,还非要把我跟你绑在一起,手还老不安分,在这里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哼!”

“哼?你哼什么哼,小子你可别这么拽,我好心救你,你呢,在湖中对我又掐又打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是你先打我屁……那里的。”漠漠侧头一偏好没气道。

想想就来气,这家伙怎么能这么无耻,“你一个大好男儿,竟对我……我那里又捏又摸,变态!”

陵天苏一头栽地,见他把话说得如此暧昧,陵天苏大叫无辜。

“什什什么又捏又摸,我我我是为了警告你让你老实点,你你你别把人说的跟色魔样的,我我我在怎么也不会对你这个娘娘腔动什么歪心思的!”

陵天苏口吃了。

“而且你不也掐了我的屁股,下手可比我重多了,现在都痛着呢,你才变态!”

漠漠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难道那是他下手的地方也那么不巧。

“什什什……什么?!我我我何时掐你那了,你你你少冤枉人了。”

漠漠也口吃了。

陵天苏有些急了,跳起来背对着他就要脱裤子,“你别想赖账,你下手那么重,我这估计都有你留下的指印。”

漠漠“呀”的一声遮住双目,一脚踹去,将陵天苏踹了个狗吃屎。

“你干什么!”

陵天苏摔了个实在,脑袋也清醒不少,施施然的穿起裤子,有些尴尬。

漠漠心跳不止,方才情急之下也原来找了这么一块地方下手。

“我们现在怎么办?”陵天苏脸色恢复自然问道。

漠漠环顾了一下四周,拇指食指抵住下巴沉思道:“这洞的深处有光,而且这洞府并非天然形成,修磨的痕迹很明显,而且空气虽然干燥并无湿意,却带了一丝毒腥味,想必这洞内很有可能蛰伏着凶毒之物。”

说完还撇了他一眼,好没气道:“真是谢谢你了,硬是把我拖到了这凶险的地方。”

陵天苏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好在脸皮够厚,嘿嘿笑道:“总比被那几个人类抓到好,若是落到他们手中,皮都给你扒下来做成毯子了。”

漠漠蹙起了眉毛,语气显得有些疲惫:“难道我今日真的命丧于此?”

见他在水中泡了一泡,人也变得消极起来,陵天苏暗自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若是在危机时刻,抱着这种心态,存活的机会绝对会大大减少。几番经历下来,他已经把漠漠当成了同伴,他可不想漠漠就此放弃。

漠漠眨了眨眼,笑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我漠漠可不是那种遇到危难就轻易放弃的人,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迎头面对就是了。”

陵天苏眉间舒展,笑道:“这般最好了,像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可不想陪你一起死。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济,怎么也不可能让你今天就死掉,至少也能给你撑到明天再死。”

漠漠被他逗乐了:“你就这点出息。”

陵天苏呵呵笑道:“怎么样,还能走吗?要不要我再背着你前进。”

漠漠摇了摇头,他本就伤的不重,在水中那是无可奈何,陵天苏此时模样好不到哪里去,脸色也是一看就觉得很冷的苍白之色,脖子上包扎的布条已经散开,湿哒哒的搭在肩上,伤口在水中泡得太久,已经卷边涨肿,泡得泛白的伤口丝丝的渗出血丝,虽然不再大量出血,但是伤口若不及时上药,到时候恐怕会溃烂,同样会危及生命。

都这样了,还想逞英雄,漠漠心中又是可笑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他有些莫名烦躁。

正文 第二十四章:兽醒

“就你这样,站都站不结实了,还想背我,我背你还差不多。”

陵天苏乐道:“那也成,就等你这句话了。”

说完,两手一张,示意漠漠过来背他。

漠漠一滞,沉默了半响,起身在他身前蹲下,淡淡道:“上来吧。”

“呃,你还真背啊?”陵天苏摸了摸脑袋,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上了。

“废话那么多,叫你上你就上!”漠漠语气冷硬。

“那……那我上了啊?”

陵天苏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漠漠瘦弱的背上,漠漠有些僵硬的拖着他的大腿,僵硬的起身,僵硬的前走。

陵天苏知道这时候惹他,肯定炸毛,便乖巧的趴在他的肩头一声不吭。许是逃窜了太久,又加上受伤,失血过多,身心有些疲了,陵天苏眼皮有些乏了,终是承受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漠漠感受到颈间均匀的呼吸,僵硬的身子不由放软,调整了一个最佳的姿势,让身后的人更加舒适入睡。

累了,痛了,便安心睡吧,前方有我。

……

汪博等人很无语,这湖底极深,想找到那两只妖兽无疑是大海捞针,没找到他们又不敢上岸,只得在湖中不停徘徊,这也就罢了,在这途中他们不知受到了多少次湖中水兽的攻击,虽然那些水兽实力不是很强横,但在水中那是它们的领域,自己等人在水中实力本就大打折扣,几次攻击下来,三人身上也是落下了不少的伤痕,好在三人多年默契,每次都险险逃脱。这使汪博等人心中很是窝火,心道,若是抓到那两只可恨的妖兽,定要狠狠折磨一番再交到少爷手里。

汪博等人心中也有些急了,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危险,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不少凶物,到那时他们恐怕也只有葬身鱼腹了。

汪薛反手斩杀一只不知名的鱼怪,心头愈加烦闷,这些都不知道是些什么鱼怪,骨头这么硬,几番下来,剑都变钝了。正暗自抱怨着,水波一动,转眼望去,汪薛笑了,他发现了一个洞口。

……………………

漠漠仍在前进,这洞口是笔直的,洞口很深,他走了这么久,发现一路走来,这洞中道路的大小尺寸竟是一模一样,漠漠心头紧了紧,如果他没猜错,这洞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拱出来的。

漠漠感觉身后背着的陵天苏身子越来越凉,他早已运气将两人身上的水烘干,两个人的体温不可能让他身子如此发冷,此时的陵天苏却像一个微不热的冰坨。

他知道陵天苏流了不少血,再加上这洞内有微量的毒素,进洞越深,毒素越浓,漠漠倒还好,他现在好歹也是凝魂中期,这毒素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可陵天苏不同,一个重伤的凝魂初期,这些毒素足以要了他的命,想到这里,漠漠心头跟加烦躁。

漠漠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

陵天苏虽然入睡,但也不想把一切重担都压在漠漠身上,大部分意识还是感官还是在这外界情况,漠漠一停下来他就睁开了眼睛,哑着嗓子道:“怎么不走了?”

漠漠偏头看着他,语气生硬道:“怎么不好好睡觉。”

陵天苏笑了笑,听出了他语气虽然生硬却带了微妙的关心。却也没有回答他的话,仍是问道:“怎么不走了?”

漠漠摇了摇头,道:“这洞里的毒素越来越重,我们不能走下去了。”

陵天苏奇道:“原来牛气哄哄的漠大少也会害怕这点毒量,啧啧啧……”

漠漠道:“你不用激我,我不会走下去了。”

陵天苏挣扎起身:“我要下来。”

漠漠死死箍住陵天苏的大腿,力气及大,陵天苏根本挣脱不开。

“你不用挣扎了,我不会走下去了,这路虽然看着通畅,实际上却是一个死胡同,走下去没有意义,我们回头,我带你杀出去,放心,只要我没死,定把你带回族内...你不是还没有见过你那没过门的未婚妻吗?我们九公主生的很漂亮,不见上一面岂不可惜。”漠漠声音变得柔和,像是在劝说不听话的孩子。

陵天苏挣扎不开,索性趴在他的背上道:“要回你回,你是没看到那几人的凶狠样,我把那傻少爷耍的那么惨,回头还不得把我抽皮剥筋。”

漠漠轻笑一声,不做言语,转身便走。

“漠漠。”陵天苏轻轻的唤了一声。

漠漠没有理会。

“漠漠。”语气加重一分。

漠漠仍旧没有理会。

“漠漠!”陵天苏吼了一声,却牵引了伤势,止不住的咳嗽以来,鲜血随着咳嗽从口中喷涌出来。

漠漠感觉肩上一阵湿热,血腥味随之传来。

漠漠停了下来,幽幽道:“看吧,你的身体果然承受不住洞内的毒气,这么弱还要逞能。”

陵天苏很不客气的在漠漠肩上把嘴角血迹擦干,不屑道:“你呢?还说我,你若是回去,你上得了岸吗?你那么怕水,到时候累得又是我。”

“不会。”漠漠坚定道。

陵天苏道:“其实你也知道,我们回头没有活路的,回去我们两个会死,走下去,还有一丝希望。”

漠漠固执道:“走下去你会死!”

陵天苏笑了:“漠漠,你不应该是这么矫情的人。”

陵天苏收敛笑容:“相信我,我不会死,至少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你说得对,我还没见过我那可人的未婚妻,你们九公主很漂亮吧,北狐一族中定有不少爱慕她的青年杰俊,我这人天生贱骨头,我还要到你们族中去受他们的白眼讥讽呢。”

漠漠沉默半响,道:“你以前……在自己族中也同样受过不少白眼吧。”

陵天苏没心没肺笑道:“我是半人半狐的混血种,狐族向来将血统看得极为重要,自然少不了一些白眼。”

漠漠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让我们好找啊,看着地上的水迹,那两个小畜生怕是进了洞中。“

漠漠面目一凝,陵天苏却笑了。

“看吧,他们都追来了,我们没有退路了。“

陵天苏环抱着漠漠的脖子紧了紧,耳边温热,紧接着又听到陵天苏带着异样情绪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相信我,我们都能活着离开,其实刚刚我是骗你的,我一点也不想见你们的九公主,但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找到我娘,怎么能死在这种鬼地方。”

漠漠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有些怅,最终化为一口轻叹:“好,你若是中途死了,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将你扔下。”

“嗯。”

两个小小的身影叠加一起,向洞口深处渐行渐远,时不时传来一身嘶哑的咳喘声,但步伐依然坚定。

洞内毒气越来越浓厚,走至深处,那毒气竟以肉眼都能瞧见,可想浓厚到了什么地步,时不时的还有一阵令人作呕的腥风吹来,气味刺鼻,令人脑胀眩晕。

漠漠神情愈加浓重,那腥风一阵一阵,及有节奏,如果没有猜错,这洞内应该潜伏着极为凶毒的妖兽,这腥风就是它呼出的鼻息。

“还行吗?”

漠漠问了一句。

陵天苏顶了乌黑的眼圈点了点头。

漠漠暗自诧异,想倒是有些小看陵天苏了,在这么浓郁的毒气下,只是脑袋磕磕点点,硬是强撑着没有晕厥过去。

由于陵天苏服用过红婴绿果,体质与常人大不相同,这些毒气虽对他有害,不过还不至于到致命那种程度。

陵天苏也不傻,多少猜到接下来他们要面对什么,忍不住又低咳了一声,喘了口气苦笑道:“接下来恐怕要麻烦你了。”

漠漠难得的没有挖苦他:“努力活下去吧。”

“哈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我等逮到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了!”

嚣张的笑声在洞内响起。

漠漠回首,脸色阴沉:“是你们!”

“轰隆隆!”

洞内忽然剧烈震荡,落石滚滚,一种怪异的嘶吼声在不远处传来,听动静,声音越来越近,显然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三人脸上的喜意化作惊恐:“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陵天苏冷笑一声,道:“怎么了,要不是你们那边的那位仁兄,一上场就扯着嗓子笑,不然这不知道什么鬼东西能被你惊醒吗?”

汪博恨声道:“若不是因为你们逃到这种鬼地方来,我们几个会被少爷硬逼下来吗?”

陵天苏嗤笑道:“这么说来还是我们的不是了?你们不问缘由,上来就对我们痛下死手,还有不叫人逃走的?”

汪薛道:“人类屠杀妖兽从来不需要理由,你见过哪家人屠猪屠鸡还需要顾及猪鸡的感受。”

漠漠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是那些不知反抗的家畜?我们的利爪会反击,我们的獠牙会贯穿你的喉咙。”

“噗嗤!”

利刃入喉的声音响起,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一只巨蝎出现在他们眼前,毫无症状用镰刀般的尾巴贯穿汪薛,将他高高吊起。

洞内很大,而这巨蝎比这通道小不了多少,那巨大的体型令众人只有仰望的份,口中闪烁着寒芒的利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腥臭粘稠的口水流了一地,一看就知道饿了许久。呼吸间,浓厚的毒气从它口腔中喷出,很显然,这洞中的毒气,始作俑者便是它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地蝎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在寂静的洞内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汪薛还未死透,血沫从口中涌出,惊恐的瞪着双眼,双手无措的在空中挥舞着,“呃呃”的回头向同伴们投去求助般的眼神。

汪博汪良二人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他们几人相处多年,感情极佳,不过在生死关头,他们可没有出手相救的想法,更何况汪薛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救了。

陵天苏笑了,在这么血腥的场面下,他还笑得很开心:“漠漠,你真厉害,话刚说完这人就被捅了。”

汪博汪良二人锐利的目光向他刺去,杀意满满。

漠漠没有搭理他。

“瞪瞪瞪!瞪什么瞪!下个就轮到你们了。”陵天苏幸灾乐祸的说着,对于这些一直对他穷追不舍的人类,陵天苏可谓是憎恶到了极点,但是他很无奈,因为他们很强,强他太多太多,所以他只有逃的份,现在其中一人就这么干脆的死掉了,他很开心。至于过后他也很有可能会在劫难逃,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将来的事谁说的准,至少他的仇人死在了他的前头,他很爽,很舒爽。

蝎怪尾巴一甩,将汪薛扔入口中,汪薛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就这么被生嚼了。

“咯吱咯吱”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尖锐的利牙泛着闪闪寒光,掺着口水的鲜血从参差不齐的牙缝中流出,令它本就可怕的面目更添狰狞。

蝎怪就这么慢条斯理的咀嚼着,目光带着戏谑看着众人,丝毫不担心他的口粮逃跑。

听着咀嚼的声音,汪博汪良二人喉咙滚动,强忍着弯腰呕吐的动作。

漠漠脸色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样的情景他见多了,在这种妖兽纵横的蛮荒之地,弱肉强食这种最常见不过了,在他眼中巨蝎口中的汪薛与那些被啃食的妖兽并无一二,同样是弱者,同样是口粮。

蝎怪尾针指向汪博汪良二人,眼中饥渴毫不掩饰,仿佛看到了美食,二人修为本就是凝魂中期,血肉中的元力浓厚,对于那蝎怪来说,绝对是绝佳的补品。

二人被它盯得惊心胆颤,巨蝎既然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杀死汪薛,那么它的实力定然是十分恐怖的,他们毫无胜算。

巨蝎挥舞着肢前的毒钳,钳子周围环绕着飓风,向二人砸去。

迎风面对这这可怕的毒钳,二人只觉身前空气被抽空,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虽然明知毫无胜算,但是二人也不想坐以待毙,互相使了一个眼神,二人多年默契,几乎同时出掌,掌掌对轰,二人身影向两侧分开。

毒钳落空,一声巨响,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坑面周围龟裂蔓延,在这么一砸之下,整个洞府都在晃动。

二人心有余悸,这一钳若是落到他们身上,重伤无疑。

巨蝎一钳落空,八根利脚在身躯两侧烦躁刨挖着,地面如同豆腐般脆弱,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横沟。

巨蝎仰天嘶戾一叫,如同龙虾尾部关节的喉间咕隆涌动,随即口中如利箭般的口水极射而出。

汪良后背一凉,那散发着腥臭口水的目标正是他,这怪蝎,全身是毒,不出意外,这恶心的口水定然毒素不浅,汪良横剑与胸,小心翼翼的运转元力包裹剑身,在元力的包裹下,剑身形成一层无形屏障,手腕翻动,横剑一斩,口水一分为二,从汪良两侧落去。

汪良脸颊刺痛,如针扎,不经意间,一滴口水溅落在汪良脸上,正“呲呲”的泛着白烟。

汪博举剑而上,此时他不能退缩,汪良不能死,两个人存活的几率要大很多,逃跑只会死的更快,这蝎子虽然体积庞大,但速度极快,还没等他跑出这个洞,恐怕就已经落入它的口中了。

看着与巨蝎游斗的二人,陵天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怪物,竟这么厉害?”

漠漠说道:“这是地蝎,而且还是成年了的地蝎,地蝎一般潜伏地底深处,而这只竟然在幽深的湖底打出了一个洞府,恐怕是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蜕变期,此时的它很虚弱,而我们正是在它最虚弱的时候,闯入了这里,惊醒了它,成为了它送上门的食物。”

陵天苏诧异道:“虚弱?这还是它最虚弱的时候?这么猛了,哪里虚弱了啊?”

漠漠解释道:“成年并且处于蜕变期的地蝎,实力已经到了堪比人类的安魄中期强者,即使在它最虚弱的时候,也绝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更不用说你这重伤垂死的小小凝魂了,你上去只有成为炮灰的份,而且是那种吹一口气就没的那种。”

陵天苏有气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答话,随便问一句还得刺激他一下。

二人此时也逃不掉,观战了片刻,汪博二人身上皆留下不少伤痕,好几次都是险险避过要害,眼看就要支撑不久。

汪良都要骂娘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有心情在那里傻站着,不来帮忙,我兄弟俩儿死了,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

漠漠冷笑一声道:“不急,等你们俩死了先。”

汪博吃力闪躲着地蝎的攻击,沉声道:“这位小兄弟不要极端,刚刚是我们不对,我兄弟说的是,现在多个人就多分活下去的机会,看小兄弟身手不凡,只要你我三人联手,定能从这怪蝎口中逃脱。

陵天苏暗呸一声,这不要脸的家伙真是无耻,前一刻还要死要活的追杀他跟漠漠,这一刻就小兄弟前,小兄弟短的,好不亲热,对于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就这么一笔带过,更可气的是这家伙直接忽略了他的战斗力。好吧,虽然他确实只有凝魂初期的实力,现在又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重伤垂危的死样子,可被人忽略的感觉真不好,好歹自己也弄死他们的一个同伴好吧,虽然耍了一点小手段,跟一点小代价。

漠漠却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笑道:“合作?我实在想不出就凭我们三人怎么从这逃走。

见他有所意动,汪博欣喜万分,眼中划过一丝阴狠,说道:“小兄弟背上背的这人实力低微不说,还是重伤在身,此时也是一个拖油瓶,小兄弟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带上这个累赘而拖累自己呢?此人先前炸伤我家少爷的那个武器身上定然还有不少,只要我们引爆他身上的那个东西,引诱怪蝎将他吃下去,必然能让怪蝎多少有些吃不消,我们便能乘着这个空档离开这里。”

陵天苏愣了,小小心灵带来莫大的冲击,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劝说别人抛下同伴甚至利用同伴当诱饵。不过陵天苏虽然鄙视这人,但他丝毫不担心漠漠会扔下他。虽然与漠漠相处时日甚短,不过他相信漠漠绝对不会让自己活命而弃同伴于不顾的。漠漠那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多半也是做给他们看的。

漠漠笑了,但是眼底一片平静没有一丝笑意,说道:“到真是一个够阴狠的好办法。”

汪博趁热打铁道:“小兄弟放心,带我们离开这个险地后,我们兄弟俩定当不会为难小兄弟你的。”

漠漠勾了勾唇,说道:“好啊。”

嘴上说着好,可漠漠仍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汪博急道:“还请小兄弟速速出手帮我兄弟二人,我们快撑不出了。”

漠漠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说道:“撑不住了吗?这样才好。”

语毕,漠漠暗藏袖中的匕首毫无征兆极射而出。

汪博眼皮一跳,正欲档下匕首,却见匕首方向一变,紧接着听到一声惨叫。

汪良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插入心口的那把匕首,匕首通体黝黑朴实,刀刃朴钝的看不到一丝锋利的寒芒,这样的匕首最适合暗杀。

汪良只觉浑身力量被抽走,身躯一软,此时他正在与地蝎惊险搏斗,受了如此致命伤,哪里还有反抗力,脑中一片空白,他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蝎的巨口倾盆袭来。

地蝎“嘎巴,嘎巴”的咀嚼着,吐出黑色匕首,一脸满意的品味着美食,在这地方沉睡了太久,它早已饥肠辘辘,本来这几人打扰了它的睡眠,它很生气,不过如今看来,却能让它好好的饱餐一顿,两个凝魂与两个妖狐的血肉,亦是难得一见的补品。

汪博呆了,唯一的同伴又被地蝎生吃,汪博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绝望,恨声道:“好卑鄙的小畜生!竟敢偷袭。”

见偷袭成功,漠漠脸上没有丝毫自豪的神色,淡淡道:“你真以为我傻吗?你们人类自私卑鄙的丑陋面目,我不知见了多少,且不说与你们合作是不是真的能离开这里,但我十分清楚,即使活着离开了这里,你们家少爷也不可能真的放过我,而且我漠漠从来不需要敌人的施舍!”

陵天苏笑道:“说得好!”

汪博怒道:“你这样做,无疑是自掘坟墓,你们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漠漠十分认真说道:“我不紧做了,我还要做的更加彻底!”

充满杀意的眼睛在黑暗中泽泽发亮,留一个不知何时会咬自己一口的毒蛇在身边,那才是真正的愚蠢,而且他的同伴皆因他们而死,这仇恨已经到了无可划分的地步,此时只有赶尽杀绝。

正文 第二十六章:脱险

汪博心底一寒,漠漠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意正锁定着他,他们个人实力本就不分上下,如今他的同伴都死光了,而且与地蝎斗了半天,也是受了不轻的伤,漠漠要杀他,很容易得手。

汪博仍不死心劝慰道:“只要你我联手……”

“还在这么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真是愚蠢,与你联手?没有你我一样能离开这。”

漠漠讥讽嘲笑道。

汪博心灰意冷,自知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漠漠要杀自己,咬了咬牙,暗想,既然你如此绝情非要我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汪博心头发狠,不再与巨蝎游斗,而是直接奔向漠漠他们,欲将把地蝎的注意力转移到漠漠身上。

漠漠哪里看不出他的意图,喝道:“滚!”

汪博虽然受伤,实力受损,但他看出漠漠有意护着陵天苏,便在与漠漠互斗下,时不时的出头偷袭下陵天苏,漠漠背着陵天苏,又要保护他,行动多有不便,一时半会,倒与汪博僵持下来。

连吃两人,地蝎忍不住打了一个响嗝,许久未进食,吃急了,居然愈吃愈饿,不过好在还有三个美食在等着它。地蝎回头打量着三人,寻思着哪个先下口。

当地蝎视线落在漠漠背后的陵天苏身上时,它是提不起一点食欲的,实力微末的可以不计,一副怏怏的样子更是没有一点兴致,吃了还浪费嚼的力气,有些失望的一扫而过,却忽然察觉到他身上一道若有若无气息,那气息是那么的香醇,仿佛一道无形的丝线勾动着心里深处的欲望。

地蝎目光灼灼的盯着陵天苏,口水留了一地。

漠漠感受到了这目光,如背针芒,全身汉毛竖起,心底泛寒,是在有些不明白,这地蝎怎么就盯上了实力最弱的自己。

“哟,看来情况相当不妙啊,这都快成为盘中餐了。”

就在这时,陵天苏心底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你?”陵天苏心底惊道,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九重鸣幻铃的器灵。不过在上次帮助他化形成功后,这器灵就悄无声息了,有几次陵天苏在私底下一个人偷偷的呼唤过他,不过都不见动静,现在却突然冒了出来。

器灵应道:“可不就是我咯。”

陵天苏似是想到了什么,微恼道:“这一路危机重重,你就这么看着。”

器灵说道:“冲我发什么火,我是你保姆吗?你没长大吗?还要人一直保护着,要知道我灵体多年前受损严重,这么些年不得不沉睡休养,上一次帮你化形更是让我消耗不少,如今是看你是在到了绝境的地步才不得己出来的,现在还冲我不满,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陵天苏一愣,被他说得有些羞愧,他不知原来器灵很虚弱,上次帮他肯定也是付了不少代价的,歉意道:“对不起,是我不对,可眼下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你这么厉害,又见多识广,肯定有办法离开这的,对不对。”

器灵笑了笑,声音充满自信说道:“我既然出现了,就不会让你死在这!”

陵天苏很是诚心的道谢:“谢谢!”

器灵说道:“不客气,你知道为什么地蝎盯上你了吗?”

陵天苏也是奇怪,道:“为什么?”

“笨,你服用过红婴绿果,那种天材灵果融入你的血脉,现在你的整个人就像是个香馍馍,吸引着这些妖兽,地蝎要是吃了你,进阶没有一丝风险。”

陵天苏不由想到香儿说起的一个书里的情节,不满道:“那我不是成了唐僧肉。”

器灵嗤嗤笑道:“可不就是了。”

陵天苏郁闷极了,狐奴爷爷可真是放心,刚给他喂完红婴果,下一刻就要送出族里,派出去定亲,也不怕他在外头被那些馋嘴的给活吞了。

地蝎庞大的身躯向陵天苏驰来,眼中火热迫切,急不可耐的想要将他吞入腹中。

漠漠心中一跳,是在不明白地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兴奋,而它的目标却恰好是陵天苏。

汪博哈哈一笑,心头变得无比畅快,祸水东流,看来很是成功。

漠漠化为狐爪原形,抵住地蝎挥来的巨爪,双掌与巨钳相碰,掌心迸发出一道道火花。

汪博无比吃惊,漠漠竟能用一双肉掌抵住地蝎的攻击,妖兽身躯,果然无比强悍,若不是要护着身后那人,一对一,他还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传闻称霸北疆之地的王者,便是北狐一族,想来漠漠便是北狐一族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

漠漠脸色有些发白,唇角溢血,掌心阵痛,虽然他抵住了地蝎的攻击,不过显然他也受了不小的暗伤。

陵天苏感受到了漠漠紧绷颤抖的身体,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感动的是漠漠知道地蝎的目标是他,可漠漠仍是帮他档下了强势的攻击,难过的是他又拖后腿了,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漠漠虽用双掌抵住地蝎一足,可地蝎仍有余下七足,地蝎再度挥起另一边前足,“滋啦”作响,那片空气仿佛便割开。

漠漠微微调整姿势,将陵天苏以一个完美的方位保护着,但是他自己便没了多余的手去抵挡,便用身体迎向攻势。

“咔嚓!”漠漠听到了自己腰间骨头裂开的声音,二人身体倒飞出去,陵天苏虽然被漠漠保护得很好,但余震之力也将他震的不轻。

两人身子终于分开,陵天苏强撑起身子,想要问漠漠伤势如何。却见漠漠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是那么的刺眼,染红了他的衣襟,亦染红了漠漠那苍白的下巴,更可怕的是漠漠腰间诡异的凹陷下去,看得陵天苏心惊不已。

陵天苏心头一痛,赶紧爬到漠漠跟前将他扶抱在怀中,看着漠漠原本如同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眸此时暗淡不少,陵天苏只觉喉间一阵梗塞。

汪博见形式转变的如此之快,怨毒的骂了一声:“活该!”

骂完之后心里又是一阵惆怅,地蝎如同屠宰羔羊般的一个个将他们活吞,接下来可就轮到他了,心头只觉恐怖到了极点,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很不好受。

陵天苏抬头看着笼罩他们的庞大身躯,嘶哑着嗓子道:“滚开!”

手里丢出几个玄雷果,玄雷果炸开,地蝎的身躯向后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上烟雾缭绕,眼睛火辣辣的疼痛,疼痛彻底惹恼了它。

陵天苏用意念说道:“器灵大哥,玄雷果是我唯一能反抗的武器了,这都炸不死它,怎么办?”

器灵说道:“你这玄雷果威力不错,不过用在地蝎身上太浪费了,地蝎甲壳比玄铁还坚固,这玩意对他没太大用处。”

陵天苏急道:“那我该怎么办?”

器灵说道:“地蝎属性为土,常年居住地底,唯有蜕变进阶时,才会找寻一个湖底,地蝎身体土属性过于强大,不过物极必反,当它蜕变时,全身土属性的力量会全部爆发,它必须借助湖里的水属性加以中和,不然地蝎全身会如同干土般,寸寸干裂,化为尘土。所以地蝎便在这里刨了一个洞,既能阻碍湖水,又能借助洞里的潮湿来蜕变。”

陵天苏低头寻思了会,说道:“你是想让我将湖水引进来,这样便能牵制住地蝎?”

器灵见他一点就通,颇为赞许道:“不错,所以你的玄雷果不该浪费总在它身上,至于怎么用,你明白的。”

陵天苏眼睛一亮,顿时豁然,将漠漠抱紧,说道:“漠漠,我想到办法逃出去了,只不过你待会又要受苦了。”

漠漠虚弱的嗯了一声,不知为何,他相信陵天苏真的有办法离开。

陵天苏从储物戒里将余下的玄雷果尽数取出,暗想狐树老头的东西还真是能派上用场,好在贪心的香儿临走时将狐树老头的藏宝室好好的洗劫了一翻,不然今天可真得交代在这了。

陵天苏反手将五道玄雷果投出,深深嵌入地蝎不远处的土地里,地蝎警惕的后退,毕竟这玩意落在身上还是挺疼的。

红光一闪,五道玄雷果接连而爆,陵天苏一手搂住漠漠,一手护住漠漠脑袋。

轰天震响,洞内落石滚滚,尘土噗溅,五个玄雷果同时爆炸,威力可想而知,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龟裂。

地蝎急躁低吼,显得很不安。

土地崩塌,湖水受到压力,疯狂的涌入洞内,几个呼吸间,水便淹没了整个洞内,陵天苏紧紧搂住漠漠,目光推测着水流的流向,调整了一下方位,避免被水冲回原路,不然即使逃离这里,还是会落去那个恶少手里。

强大的水流冲击在陵天苏漠漠两人身上,陵天苏胸口一闷,在晕过去的前一刻还不忘死死握住漠漠的手。

意识远去间,隐约听到地蝎凄厉的惨叫,与汪博愤怒的怒吼。

…………………………

当陵天苏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漂流在冰冷的湖面之中,这时已是深夜,夜晚的虫鸣很是鸣亮,夜间的风吹在脸上,令人头脑清醒不少。

陵天苏心头一惊,警惕的环顾四周环境,打量许久,心中放松不少,这里显然不是原先的那片湖,在流水的带动下,他们成功的逃离。

陵天苏手里握着一只冰冷的手,在混乱之中,他从不曾松手。

看着昏迷的漠漠,知道他肯定吃了不少水,不能在这么泡在湖中,陵天苏将漠漠翻了一个身,夹在腋下,吃力的游着。

他游得很吃力,一场苦战让他没有了多少体力,不大的湖让他游了好一阵。

正文 第二十七章:又回来了?

一上岸,陵天苏喘着粗气,连连干呕,体力透支,着实难受。颈间的伤口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必须尽快回到香儿月儿身边。

陵天苏伸手拍了拍漠漠苍白如纸的脸,却不见他醒来。

陵天苏皱眉看着漠漠微微隆起的腹部,叹了一口气,痛苦说道:“小爷我今天吃大亏了!”

说完,便伏下身子,陵天苏向漠漠口中度了一口气,唇与唇相触,陵天苏心头升起一丝莫名情绪。

漠漠的唇比他的手还要凉,如此零距离观看,陵天苏发现漠漠皮肤十分细腻,浓郁的睫毛微微翘起,上头还承载了几颗晶莹的水珠,煞是好看。

度完气陵天苏又起身将漠漠腹部的湖水挤压出来,陵天苏细心的避开了漠漠腰间受伤部位,不轻不重的摁压着。

片刻,漠漠腹部逐渐平复,却仍不见漠漠醒来,陵天苏干脆扶起漠漠,用左腿支起漠漠的脑袋,一手捏住漠漠鼻子,一手挑起漠漠下巴,再次度了一口气。

漠漠痛苦的蹙了蹙眉,若有感应的睁开了眼。漠漠直觉脑子一片浆糊,只觉得呼吸困难,正欲开口,却发现嘴巴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口中温热,舌头好似碰到什么柔软滑腻的东西,由于缺氧到了极点,漠漠下意识含紧着这份柔软。

陵天苏身体一僵,他好像吃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漠漠意识渐渐清明,缓缓睁眸,入眼处却是一张超近距离的脸庞,身体猛然僵住,这是个什么情况?!

唇上触感清晰的提示着他,这不是梦。

看着漠漠杀人般的目光,陵天苏心里好不别扭,默默的松开了漠漠鼻子。

漠漠却像傻了一样,动都不动,眼神像死掉了一般。

陵天苏很无奈,只好自己收回舌头,奈何漠漠刚才意识模糊间,含的有些紧了,收回时,竟发出“滋溜”!一声轻响。

“滋溜?”漠漠如同雷击,脑中一片眩晕。

待彻底清醒过来,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更尴尬的是现在这是个什么姿势?

陵天苏如同骑士般单膝跪地,而他的头正枕在陵天苏未跪那条腿的大腿上。

陵天苏急忙起身,漠漠脑下一空,后脑勺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头重重砸在地上,漠漠面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的眸子怔怔的盯着陵天苏。

“你...在干什么?”

漠漠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好似普通的问候,却又让人觉得平静的有些不正常。

陵天苏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咽口水的动作犹如重锤直击在漠漠心头,脸上却不动声色,缓缓闭上眼睛驱散脑中混乱的思绪,他明白陵天苏这是为了救自己,心中一直强调这点,强迫自己冷静。

再度睁眼时,漠漠神色恢复以往,淡淡道:“我们逃出来了?”

见漠漠一脸平静,没有介意的样子,陵天苏便也放松下来,毕竟为了救人嘛。而且两个大男人,搞得这么气氛尴尬干什么。

想到这里,陵天苏便也释然,说道:“嗯,逃出来了。”

夜间的风吹在二人湿透的身上,带着一丝寒意。

陵天苏打了一个冷颤。

漠漠说道:“同我回北族吧。”

“嗯。”

终于能回去了。

时间过去数天,香儿月儿两人心急如焚,北疆之地,凶险万分,即使她们二人,也未必能完整的走出那里,茫茫北疆,陵天苏实力低微的可怕,活下来的机会渺茫,时间过的越久,情况越危险。

一想到自家少爷可能已经沦为野兽的腹中食,她们二人心就纠疼的厉害,哪里还坐得住,吵闹着要去找回少爷。

牧连焯颇为头疼,连声劝慰道:“二位莫慌,我们已经派了大队人马去寻找小公子的下落,过些时日定有消息,还请二位耐心等待。”

此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即使北族势力遍布,可在茫茫北疆搜寻一人,多少也要些时日,那蒜苗点大的小不点,撑不撑得到那个时候还是个未知数。不过这样也好,那小子回不来,子忧便不用嫁给那小子了,虽然这想法有些无情,可那小子毕竟是个半人半狐的混血种,子忧心高气傲,绝不会接受这门亲事,父亲为了家族,定会逼迫子忧,以子忧那倔性子,到时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如此一来到也少了一桩烦心事,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小小窃喜。

牧连焯心中种种自然不会表露出来,摇头唏嘘了一阵,安抚着香月二人。

香儿眼角含泪,哪里听得进去。

“找找找,这都找了几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你们自己找不到,还拦着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牧连焯平时身居高位,贵为北狐族长,看在与南族时代交好的份上,这才耐着性子好生劝慰,没有得到好脸色不说,反倒埋怨起来。

牧连焯面露不喜,一个小侍女也敢这么跟他说话,语气渐冷,说道:“若是连我们都找不到人,很别说你们了,就算当你们出去又如何,不过是多搭上两条性命摆了。”

香儿火爆的性子哪里经得住激,正欲发火。

月儿身子一动,拦住发火的香儿,双目微红,不卑不亢说道:“香儿脾气不好,不懂事,还请牧族长见谅,少爷下落不明,我二人忧心迫切,还望您理解。”

这些日子,在北族中,月儿就已经感受到了,这里人的态度说不上有多恶劣,但也说不上有多热情,平日里想打听一下自家少爷的下落,北狐的人都爱理不理。显然,这里的人大多很不赞成这门婚事。

月儿心中苦涩,此时她们确实需要北狐一族的帮助,否则凭他们两人,就真如同牧连焯所说,不仅救不了少爷,还只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牧连焯淡淡说道:“还是月儿姑娘明白事理。”

北狐一族日渐强大,不紧老的一辈大多都健在,年轻一辈更是代有人才出,相较而言,南狐一族就有些没什么看头了,十四年前,在南狐一族鼎盛时期,南狐族长人间蒸发般的诡异失踪,自那以后,南狐如同失去首领的群羊,日渐凋零。

好在有大族长狐奴暂代族长之位,暂时稳住了南狐族中的局势,可惜这么多年了,南狐一族都未曾出现些惊才艳艳之辈,反倒将平庸的族长之子看的跟个宝似的,这另牧连焯心中起了轻视的意思,子优天资卓越,向来是他心中的珍宝,掌上明珠,且不说子优是否真的中意那小子,如此平庸之辈如何配得上北狐一族的珍宝,想到这里,牧连焯愈发觉得这两个来和亲的小侍女不顺眼,神色更加冷漠。

“无理!你就是用这个态度与我族贵客说话的?!”

牧魏缓缓走进大堂内,阴郁的表情令牧连焯心中一寒。

“父亲。”

牧连焯弯腰行了一个礼。

香儿见即,收起怒容,与月儿一同行礼。

牧魏没有理会牧连焯,干枯的手掌从宽大的袖袍伸出,向香月二人虚扶,面上阴郁散去,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说道:“两位侄女不必多礼,方才焯儿多有得罪,我在这给你们赔个不是。”

牧魏是何等人物,北族上一届族长,辈分更是不知大了她们多少辈,如此人物居然因为儿子的一句无理话语,竟然放下姿态来向她们这种微不起眼的小人物道歉,令香月二人惶恐不已。

月儿连连摇首,说道:“不不不,是我们越轨了。”

牧魏笑容不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们担心你们家那个小子,放心,我已经派出影卫去寻找了,陵天苏那小子,在他小时候我在天凰山见过他一次,模样挺讨喜,我挺满意这个孙女婿的,不会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北疆的。”

香月二人听闻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牧魏的这个承诺可比牧连焯毫无诚意的劝慰有保证力多了,居然连影卫都出动了,传闻影卫是北狐一族的一支精锐部队,在北疆无处不在,如同鹰眼,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猎物,都无法摆脱他们的利爪。影卫想要在北疆找出一人,难度确实要降低不少。

月儿心中微暖,忽然觉得北狐一族的人并非都个个那么冷漠,眼前这位老族长神色诚恳,由衷担心少爷安危的神情不似作假,如此人物,非但没有看不起少爷,听那话语,反而还有力捧少爷成为自家孙女婿的意思,要知道,即使在自个儿族里,少爷也是很不受待见的,能做到这点,老族长气度着实非凡,月儿心中更加钦佩。

这时殿外走进一人,那人一袭紧身黑衣包裹全身,步伐沉稳来到众人面前,拱手行礼道:“启禀老族长,族长,漠漠少爷回来了。”

牧连焯面色有些怪异,吃惊道:“他居然回来了。”

那人点了点头。

牧魏恢复以往沉稳样子,声音听不出仍和情绪,说道:“既然回来了,就让他下去好好休息吧,在外头怕是吃了些苦头,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人保持恭敬的姿势,低头说道:“看漠漠少爷的脸色,的确像是受了些伤,而且,这次回来,他还带了一人。”

“嗯?”

牧魏语调微变,脸上浮出一丝诧异,说道:“漠漠居然会带其他人来族中?你下去好好查查那人什么底子,若是有问题,就……嗯,尽快解决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漠漠真是个好孩子

牧魏语气很平淡,一旁的香月二人却听出了平淡中的杀伐果断,不由心生寒意。

那人怔了片刻,语气有些奇怪的说道:“应该...不用查了,那人自称是南狐的小公子陵天苏,而且看年纪与体内的妖兽气息的确与南狐小公子相仿,不过具体如何,还得待两位姑娘确认了再说。”

“什么?!”

香儿月儿两人又惊又喜,好似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牧连焯面目一阵错愕,这……这怎么又把这麻烦给带回来了,漠漠啊漠漠,你真是会坏事。

牧魏也掩饰不住眼中的诧异,随即哈哈一笑,说道:“我怎么说的,二位,你们小公子福泽深厚,岂会轻易命丧他乡。”

月儿眸子紧紧盯住那人,紧张的摒住呼吸,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少爷真的回来了?”

那人无奈道:“小人也不确认啊,说了要两位姑娘确认了先,不过小人想多半错不了,贵族小公子失踪的消息只有本族内部知晓,既然有人寻上门来,应该不是冒名顶替的。

月儿激动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那……那……我与香儿先……先……先……”

先了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

牧魏呵呵一笑,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

香月二人,礼也忘了行,二人手拉手化作一道风,离开了。

牧连焯“哼”了一声,说道:“无礼的家伙。”

牧魏缓缓转身,眼底如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在哪两个小侍女面前不冷不热也就罢了,但你如果再一副这样的姿态面对南狐的小公子,休怪我让你这族长做不长久。”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牧连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实在不明白为何父亲要如此护着南狐的人,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如今居然威胁自己,一股消不去的怒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却又不敢发作,父亲的强大,绝不是他能比拟的。

“这就是你们北族了啊,好华丽啊。”

陵天苏像个土包子一样,仰着头“哇”了一声。

看着金光闪闪的大殿,看着金光闪闪的台阶,看着金光闪闪的座椅板凳,陵天苏以为自己掉到了金矿堆里。本以为南狐族里已经够富裕的了,再跟这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嘛。

“是吗?我倒觉得也就这样。”漠漠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甲,兴致不是很高。

陵天苏说道:“你怎么回到了家,看起来还不是很高兴啊?”

漠漠拨弄指甲的动作一僵,不动手色的收回手,微嘲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遇事就想着往窝里跑?太没出息了。”

陵天苏神情一滞,自己随口问一句罢了,至于吗。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就到香儿月儿她们了,陵天苏今天心情格外的好,也就懒得跟他计较。

陵天苏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捅了捅漠漠的手臂。

漠漠不耐烦道:“干嘛?”

陵天苏笑道:“其实你不用再这陪我,你这有药吗?你伤的很重,又赶了这么远的路,你早点回去上点药好好休息吧。”

漠漠眼睛盯着门外,随意说道:“谁在这陪你了,我是要向我爷爷请安好吧,我离家这么久,他老人家肯定很担心我。”

其实漠漠说谎了,这么多年,每次回家,不管在外头呆了多久,他从来都不会向家中长辈打声招呼的。

陵天苏哦了一声,暗叹漠漠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都伤得这么重了,还不忘向家中长辈请安,嗯,值得学习,这次他回去也得好好向狐奴爷爷请个安才行。

“少爷!”

“少爷!”

两声温软凄凉的声音从大老远就传来。

话音刚落,陵天苏就落入两个温暖的怀抱中。

只听香儿抽着鼻子,说道:“少爷真的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月儿抽抽嗒嗒的说不出话,脸上的妆都哭得乱七八糟。

香儿忽然尖叫一声:“少爷!您这脖子怎么伤的这么重?”

月儿听闻急忙将陵天苏拖出怀抱,细细打量着。

“是剑伤,而且差一点就伤到了要害。”月儿眉间皱起三道竖纹,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伤他家少爷。

陵天苏像是在外面打架受了委屈的孩子,瘪着嘴说道:“可不是吗?狐奴爷爷也太不可靠了,都不知道把我传去了哪里,还遇到了几个歹毒的人类,口生生说要把我和漠漠给活剥了做裘衣,这伤就是他们给留下的。”

“太可恶了!”

香月二人,手握拳状,恨恨说道。

漠漠有些受不了陵天苏这委屈的模样,故作恶心干呕了一声:“德行。”

月儿心疼的抹了一把泪水,说道:“走,少爷,我带你上药去。”

陵天苏说道:“慢着,慢着,我先给你们介绍个人。”

陵天苏指了指漠漠,说道:“这是漠漠,我在外头认识的一哥们,这次能活着回来多亏了他。”

二人目光落在漠漠身上,细细打量着,目光好奇中带着一丝火热。

漠漠面色有些尴尬。

香月二人心中大感欣慰,这么多年来,少爷终于在同辈中有个朋友了。

月儿亲热的拉过漠漠的手,一副长辈语气说道:“瞧这小模样俊俏的,我家少爷承蒙照顾了。”

漠漠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道了一句“哪里。”

这女人谁啊?一上来就这么自来熟,漠漠头有些大,他最应付不来这种情况了。

香儿更是直接,搂住漠漠的肩膀,一拍略显瘪平的胸脯,颇为豪迈说道:“少爷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漠漠不知如何应答,一声不吭又有些显得不礼貌,只好轻轻点了点头。看来陵天苏也并非遍布树敌,之前眼前这两位是真心待他的。

陵天苏说道:“漠漠,你要不要我帮你上药,你腰间骨头怕是断了好几根吧?”

月儿皱了皱眉,说道:“伤的这么重吗?来,我帮你看看。”

漠漠后退一步,说道:“不碍事,稍后请完安我就下去上药,我收藏了不少好的伤药,我每次历练回来,都会带些伤回来,我知道那些伤药适合我,就不劳费心了。”

陵天苏说道:“那怎么成,你自己上药多不方便。”

漠漠眼神略带玩谑,说道:“怎么敢劳烦陵大少爷,我房中有侍女伺候,不用担心。”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陵天苏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好把,等我上好药便来找你玩。”陵天苏嘻嘻一笑。

漠漠点了点头,说道:“好。”

香月二人带着陵天苏走出房门,漠漠看着他们的背影,隐隐约约听到香儿爽朗的笑声。

“哟?少爷不错嘛,第一次出门就交到了朋友。”

随之远处传来陵天苏开心的笑声,漠漠不知为何也有些开心。

目送三人离开,漠漠转身也准备回房。

“怎么?不是要向我老人家请安吗?这是准备去哪?”

侧厅走出一老人,老人身手紧随一中年人。。

漠漠动作一僵。

老人身后的中年人说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

老人伸手打断他,如海水般深沉的眼睛看着漠漠,声音听不出喜怒,说道:“你还没向我请安。”

在老人混浊的老眼注视下,漠漠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低声说道:“爷爷。”

能让漠漠唤声爷爷的,这老人自然就是牧魏了。

牧魏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嗯,不错。”

说着不错,牧魏脸上却不见任何满意的情绪。

牧魏又道:“听说你带回了南狐的小公子?”

牧连焯面色怪异的看着漠漠,神色不解。

漠漠说道:“在雪域里捡到的,便顺路把他带回来了。”

语气很随意,就好像在路边一时兴起捡回的小猫小狗。

“嗯,不错。”牧魏面露欣慰。

一样的一句不错,这个不错明显带了赞许之意。

漠漠从来不会认为眼前这位会因为自己的孙子救了一个人而感到欣慰。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透牧魏,他永远都是把北狐利益放在第一位,如今如此看重陵天苏,力挺任何人都反对的婚事,恐怕也是另有打算。

想到至此,漠漠感到有些疲倦。

“没什么事,孙儿便先下去了。”

牧魏半眯眸子,说道:“随心随性,老五倒是教得好。”

莫名其妙的提及家中长辈,漠漠眉头一皱,有些生气,说道:“爷爷莫不是老糊涂了,我跟随五长老时日并没多久,何来这么一说。”

语气中的不满之意没有掩饰。

牧连焯又急又怒,训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么跟老族长说话!”

从进厅到现在,漠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牧连焯一眼,在牧连焯怒声大吼之下,漠漠一副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的样子,终于看了他一眼,说是看,其实只是一扫而过。

“我怎么跟老族长说话,跟您没有一点关系。”

“放肆!”

漠漠嗤笑道:“放肆?成天放肆放肆的,果真是族长当久了,气势也是与日俱增啊。”

牧魏没有因为漠漠的态度而生气,依旧半眯眸子,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牧魏悠悠说道:“行了,漠漠你不顾族中规律,擅自离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是看我每次都没有惩罚与你,现在是愈发胆大,不过看你这次受伤不轻,就饶你一回,所有下次,你就自己去刑罚堂领罚吧。”

正文 第二十九章:蓄谋已久

牧连焯脸色一变,经牧魏这么一说,他这才发现漠漠气色真的很不好,呼吸紊乱,脚步虚浮,一身元力显得极为不稳定。急忙说道:“什么?你受伤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快随我下去找医师好好给看看。”

语气突然变得关切,脸上着急也不似作假,那里还有刚刚怒火冲天的样子。

漠漠咬着苍白的嘴唇,倔犟道:“又何必下次,不管几次我想走就走,你要罚便现在罚好了。”

牧魏眸子微睁,说道:“哦?你确定?”

牧连焯板着一张脸,有些急切说道:“胡闹,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

漠漠依旧没有理会他,他不需要迁就,亦不需要施舍。

牧魏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替刑罚堂下达惩令了,你就去冰窟第一层待上一个月吧,也好磨磨你的性子。”

漠漠脸色变得苍白,不是因为害怕受罚,而是冰窟二字,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堪往事。

“知道了。”

漠漠带着一丝倔强,转身离去,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牧连焯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却看到父亲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心中一寒,把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担忧的看着漠漠离去的背影。

牧魏面上浮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说道:“怎么,你若是担心,可以陪他一起去。”

牧连焯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连忙将头低下,不让父亲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说道:“儿子不敢。”

牧魏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是不敢,不过不是对我”

牧连焯将头埋的更低,额间冒气层层冷汗,不敢作何言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牧魏满意又失望的摇了摇头,心情有些复杂。

………………………………

陵天苏脖子正一圈一圈的被香儿一脸慎重的包裹着,生怕漏了点风进去,层层的厚重感让他扭动起来颇为吃力。

陵天苏苦着张脸,说道:“我说香儿姐姐,至于吗?我脖子就破了一道伤疤,你却把我整个脖子给包了起来,活生生像个粽子,难看死了。”

香儿面色难看,刚想伸手拍他一下,又怕伤到他,收回手掌说道:“是啊,就一道伤疤,可偏偏就是这一道伤疤差点要了你的小命你知不知道,这也不知是几天前受的伤,伤疤一圈的皮肤都坏死了好一部分,若不好好处理,到时候那缺一大块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又不是大姑娘,要那么好看干嘛,脖子留下块疤痕,看起来多威风。”

月儿一边磨药,一边以教训的语气说道:“你是听故事听多了吧,小小年纪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到时候回去,狐奴长老看到你那么块疤,还不找咱俩问罪。”

陵天苏嘟囔一声,说道:“这跟你们又没关系,说到底还是狐奴爷爷的那个传送阵不靠谱。”

香儿卷完最后一圈,轻巧的打了一个蝴蝶结,说道:“我倒也觉得奇怪,千百年来这传送阵就没有失灵过,怎么到了咱们,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

陵天苏说道:“估计许久不用,出点小故障也正常。”

月儿却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说道:“不,我不这么认为,狐奴长老一向稳重,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更何况这次还牵及到了少爷,如果传送阵有隐患,狐奴长老绝不可能让少爷范险,这里面还是有问题,此番回去,定要向狐奴长老汇报此事,好好调查一番。”

香儿若有所思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针对少爷。”

月儿说道:“此事说不准,只是自从来到北狐境内后,我心中总是莫名慌乱,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陵天苏把月儿这番话记在了心中,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不得不防,只是现在在这里胡乱瞎想也没有办法,只会令自己更加恐慌。

陵天苏轻声一笑,想打破这凝重的气氛,说道:“别搞的神经兮兮的,你家少爷我命大,这次莫名其妙的跑到那个鬼地方也活着回来了,还怕这些做什么。”

香儿笑道:“说的也是,在这北族里,谁敢乱来,而且我看那老族长伯伯好像也挺喜欢我家少爷做他家孙女婿的,嘿嘿。”

香儿笑容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陵天苏微窘,还有些诧异,说道:“真的吗?这里居然还有人支持这桩婚事的,而且还是老族长?”

月儿点了点头,说道:“香儿说的不错,老族长看起来人不错,相较而言,现任族长就不怎么样了,话里话外怎么听都感觉瞧不起人似的。”

陵天苏啧啧称奇,别人瞧不上他也实属正常,居然从未谋面的老族长竟对他青睐有加,着实奇怪,这老族长胸襟果非常人。

北方气温寒冷,待惯了南方的四季如春,陵天苏一时半会倒还真适应不了这里。天已大亮,窗外风雪交加,呼呼作响。陵天苏裹着暖和柔软的棉被,不愿起床。

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看来倒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经过此番劫难,陵天苏惊喜的发现,他凝魂初期境界越发稳固,突破至中期看来只需要一个契机,看来人还是得在绝境之下最容易激发潜能,怪不得漠漠那么厉害。

月儿打了一盆热水走进来,水雾邈邈,笼罩着月儿娇艳的面容。

月儿将热水放在盆驾上,走向床前,一掀被子,声音清亮说道:“少爷,日头都这么高了,还不起床。”

被中的热意顿时席卷而去,陵天苏打了个寒颤,急忙扯回棉被,说道:“这太冷了,人容易犯困。”

月儿说道:“可不能再睡了,我们今天要去面见老族长,去晚了像什么话。”

陵天苏赖赖散散起身,这不是自己家,确实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在月儿的服侍下,穿好衣物,月儿知道他这次受伤,流了不少血,对寒冷没有多少抵抗力,细心拿出一个厚厚的黑裘披风搭在他肩上。

陵天苏说道:“香儿姐姐呢?一大早怎么就没看到她的影子。”

月儿系着衣带,脸上狭猝一笑说道:“她啊,性子可野了,这不,刚来这里,就被别人约出去玩耍了。”

陵天苏吃惊道:“香儿在这也有认识的人吗?”

月儿笑道:“她哪里认识北族中的人,只不过那人见香儿生得娇媚,有些好感,便主动相邀,约她把臂同游去了。”

陵天苏啧啧两声,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没人约月儿姐姐么?月儿姐姐温婉可儿,生得也是很漂亮,为何没有人约你呢?”

月儿咯咯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说道:“少爷你真会说话,自然是有人约我的,不过若是连我也跑去玩了,少爷孤零零这个人,岂不可怜死了。”

陵天苏努努嘴,不甘道:“我才不可怜呢?别忘了,我还有个娇嫩的未婚妻等着我呢?”

月儿敛起笑容,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伸手搭着陵天苏的肩膀,认真说道:“少爷,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对这门婚事抱有多大期望了吧?您看我们都来这些天了,少爷您失踪的这段时间,我从未见过那小公主的影子,如今您已经平安回来,作为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她怎么也得上门来探望一番吧,可是呢,依旧毫无动静,显然压根就没把您放在心上。想来这小公主也是什么心高气傲之辈,就算迫于牧魏老族长的压力嫁给了您,我觉得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虽然陵天苏本来就不是很赞同这份政治联姻,可是听见月儿把话说的这么直,心中又空落落的。

陵天苏皱了皱眉,清秀的小脸微黯,说道:“我本来就没期望过她嫁给我,到这来还不是狐奴爷爷的意思,我知道我的身份很尴尬,她是北族小公主,肯定觉得嫁给我委屈了她,不过她怎么看我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若不愿,我肯定也不会强求。”

月儿连声安慰道:“是是是,这事儿跟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不是狐奴长老自作主张,她看不上咱们,咱们还还看不上她呢?咱们族里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姑娘,还愁找不到老婆吗,少爷要是实在找不到,大不了以后月儿嫁给你就是了。”

陵天苏噗嗤笑出声,说道:“我又没沮丧,月儿你这么认真干嘛,说真的,你是不是想啃我这个嫩草蓄谋已久了。”

月儿也不羞涩,吧唧在陵天苏小脸上香了一口,笑得灿烂。

“是啊,蓄谋已久咯。”

二人爽朗的笑声冲散了最后一丝阴郁。

陵天苏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去了大堂。

堂内,一位老人与一位中年人相对而坐,老人施施然的喝着热茶,面容严肃冰冷,待看到一个身影走进来,茶里的热气腾起,将老人冰冷的面容熏暖不少。

陵天苏向老人行了个礼,又向中年人行了个礼。

“陵天苏拜见族长,老族长。”

月儿在陵天苏身后相继行礼。

牧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笑容将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带得温和起来,陵天苏突然觉得寒冷的北方,似乎也不是那么冷了。

牧魏伸出手,招了招,说道:“小苏,过来给爷爷瞧瞧,爷爷眼神不好。”

牧连焯眼角抽抽,谁人不知牧魏是安魄强者,怎么可能会眼神不好,没人敢戳破这个略显可笑的谎言。

正文 第三十章:看不懂的牧魏

陵天苏可被这句小苏恶寒的不轻,月儿伸手轻轻推了推陵天苏,陵天苏乖巧上前,心中纳闷,老族长竟还真如月儿他们所说,对他青睐有加,陵天苏绝不会自恋到认为人见人爱,这不,老族长旁边坐着的那位现任族长从来进门到现在都是板着个方块脸。

陵天苏心中暗自警惕着,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牧魏伸出枯老的手,抚向陵天苏的脸庞,感慨道:“这张脸长得真像你的母亲。”

牧连焯神色复杂的看着父亲,不知在想些什么。

陵天苏心中茫然,说道:“您见过我的母亲?”

老人含笑点了点头,思绪变得遥远,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牧魏呵呵一笑道:“小家伙,你来我们这也有几天了,有没有到这四处走走看?”

陵天苏诚实答道:“这太冷了,我还没有怎么出过门呢?”

牧魏脸上笑意更浓。

牧连焯面目表情,心中鄙夷,一个修行者,如此吃不得苦,遇到一点寒冷就退缩,南狐的人当真是娇生贵养。

牧魏接着说道:“这是我北狐现任族长,也是你未来岳父,过来好好认识认识。”

陵天苏不是很喜欢牧连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微微点头行礼。

牧连焯不咸不淡了“嗯”了一声,越看这小子越是不顺眼,就这德行还想拐走自家女儿,门都没有。

仿佛没有感受到牧连焯冷淡的态度,牧魏依然热情说道:“我们家子忧最近出了点事,不便相见,还请你多多包涵。”

陵天苏脸上客气,忙道不敢,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事出有因必有妖这句话,除了狐奴,香儿月儿他们,他可不任何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他这么好,八年前,狐崇那可恶的笑脸还历历在目,那笑脸背后不知藏着多少坏心眼,牧魏也不知是真的如此,还是隐藏太深,完美的面容看起来竟是那么真诚。

陵天苏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其实这番婚事成不成也无所谓,我与贵族小公主从未谋面,一点感情也没有,如何能如此草率定亲,更何况传闻小公主年仅十岁就化形成功,如今更是到了凝魂巅峰境界,如此资质可谓是千古来第一人,单从这点小子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小公主,如何能成为她的良配,还请老族长好好深思一番。”

牧连焯一直严肃的面孔有了一丝松动,神情稍缓,忍不住说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牧魏不动神色的冷冷扫了他一眼,眼神很平淡,陵天苏和香儿都觉得这平淡的一眼没有什么,只是这目光是针对牧连焯的,那一眼如同实质的利刃刺向识海,牧连焯脸色一白,心中寒冷到了极点。

牧连焯畏惧的看了一眼牧魏,神色收敛,说道:“失言了。”

牧魏收回目光,淡淡说道:“的确失言。”

转而温和一笑,对陵天苏说道:“莫要妄自菲薄,小苏你小小年纪不也化形了么?子忧是个罕见的奇才,但我族哪个不是修炼几百年才能化形,如果说你配不上子忧那还有谁配得上呢?”

陵天苏羞愧说道:“那是因为我服用了红婴果的缘故,不然想化形还得有段时日呢?”

牧连焯心中震惊,想不到小小南狐一族竟舍得花这么大的手笔来帮助这小子化形,看来这小子在狐奴心中地位不浅,也难怪了,就凭这小子,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化形简直痴人说梦,原来是服用了如此灵药。

牧魏笑道:“这又如何,任何人化形不管服用什么都有风险,你能成功化形,这是你自己的造化和本事,子忧化形又何尝不是服用了一些天地至宝。”

原来牧子忧也跟自己一样啊,陵天苏顿时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不是那么遥远了,心中平衡不少,嘴上说着配不上人家,但心中还是会暗自比较,陵天苏自嘲一笑,自己果然还是没那么洒脱。

陵天苏摇了摇头,说道:“婚姻大事,并非看实力,若是小公主有了心上人,我如此横插一脚,岂不棒打鸳鸯。”

牧魏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由不得她。”

陵天苏突然有些同情她了,她的爷爷哪里有狐奴长老那么明事理。

“可是我看牧族长不是很同意这桩婚事。”

“哦?是吗?”

牧魏含笑看着牧连焯。

来了来了,这看似温和,实则威胁的目光,陵天苏大感无语,哪有父亲这样逼自家儿子的。

果然,牧连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脸憋的发青,就好像自己珍爱已久的宝贝要被人夺走一般,哆嗦着嘴唇,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哪里,能与南狐结下秦晋之好,是我们子忧的福分。”

违心的话语,违心的表情,一旁的香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怎么突然觉得此番过来,大有逼婚的架势。

陵天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搞得自己像成了坏人。

牧魏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桩婚事我们两族都是极为看好的,小苏你不要担心。”

陵天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可是你们问过我的想法了吗?

“小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牧连焯终于爆发了,碍于父亲的威势,他一忍再忍,牧子忧能下嫁给他,那是天大的福气,现在这小子还在这嫌三嫌四的,他哪里还坐得住。

香儿着急的扯了扯陵天苏,少爷这话有些过了。

陵天苏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表达方式不太对,看了一眼牧魏,发现他出了一脸平淡还是一脸平淡,陵天苏心中凝重,是在搞不清这老族长是怎么想的。

陵天苏鞠躬说道:“不不不,族长误会了,小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嫁给你还委屈你了吗?”

呃,您不是不愿意女儿嫁给我吗?怎么现在又发这么大火,真是搞不懂。

陵天苏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小子觉得两个人若是没有感情,这也只是一场失败的婚礼。”

牧连焯冷静下来,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子忧的性格他是了解的,那丫头性子野,哪里有成家的意思,现在让她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更是不可能,不然怎么听到这消息就离族闹失踪。

牧魏沉思了半响,说了一句很笼统的话。

“感情可以培养。”

陵天苏说道:“刻意培养的感情那便不是感情,那是将就,我不想将就,我想以贵族小公主的性子,更是不会将就。”

香儿心里急坏了,少爷怎么一见面就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僵。

牧魏说道:“你没见过子忧,你怎么确定你不喜欢她,你知道在北族里,有多少男子被她所倾倒吗?”

陵天苏点头说道:“的确,我是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喜欢上一个我没见过的人,更别说定亲了。”

牧魏直直的看着陵天苏,认真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承认这桩婚事?”

陵天苏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只是我感觉的到这里的人不是很欢迎我的到了,小公主也是如此,老族长说小公主有事耽搁我想也是一个借口吧,她不想见我,既然这样,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虽然我很弱小,但我好歹也是南狐少主,来北狐我想以一个客人的身份,而不是一个笑话。”

牧魏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起身,看着陵天苏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许,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大堂。

牧连焯一个人也不想与陵天苏带在同一处,一甩袖子,跟着父亲的背影一同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陵天苏。

明白了?他到底明白了什么?怎么这样什么都不交代就走了,这亲到底怎样,是定还是取消倒是给个准话啊,这北狐老族长做事还真是没头没尾的。

“少爷,您刚刚为什么要那样?”

回去的路上,月儿很是不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陵天苏虽然有时候孟浪,可在这种关键时刻,不会这么失礼。

陵天苏没有回答她的话,抬头看着香儿,认真说道:“我觉得这个老族长,很危险!”

月儿不解道:“怎么会呢?我觉得老族长人挺好的啊,倒是那位现任族长,态度不冷不热,看着有些讨厌。”

陵天苏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于一个爱护女儿的父亲来说,牧族长那是一个正常反应,倒不如说那份护犊子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老族长就未必了,话里话外都是联姻,丝毫没有顾忌他们小公主的感受,狐奴爷爷就不会这样,起初,我还以为老族长是为了两族长久发展,可是现在,我倒认为他是另有所图。”

月儿并不愚钝,只是出世未深,心思单纯,隐隐听出一丝不对劲,可又不想把老族长想得那么有心计。

“会不会是少爷想多了。”

陵天苏苦笑,说道:“绝对不会,我后来那几句话显得有些无礼的话是故意试探他的,可是他平静的面容让我看不出一点端倪。”

月儿说道:“没有端倪那不是实属正常吗?”

正文 第三十一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陵天苏说道:“不,没有端倪就是最大的端倪,你没看到牧族长那么大反应吗?他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女儿才会如此生气,可是他呢,那可是他的亲孙女,在北狐中备受宠爱的牧子忧啊,我直言拒婚,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传言不尽属实,至少这位老族长,只是把她当成联姻的道具。我们南族不比当年,他们没有必要来抱我们的大腿,那么联姻他们图什么呢?”

月儿突然觉得有些冷。

“我不知道这位老族长图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想要的,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陵天苏语气笃定。

月儿皱了皱眉,突然有些难过,说道:“可是少爷您为什么想到这么多呢?连我都没有想这么远,您小小年纪的,不应该来让您操心这些事的,不是吗?”

陵天苏面容一僵,突然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小时候,那时候自己并未化形,狐崇结党众多,老是在他一人的时候偷偷给他下了不知多少个绊子,他渐渐学乖,凡是多留一个心眼,多把事情想深一步,他不想让月儿她们知道这些事,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

陵天苏微微一笑,踮起脚尖,拍拍月儿的脑袋,说道:“哪是我想的多,只是直觉罢了,我好歹也是南狐少主,若是这点事都懒得考虑,日后狐奴爷爷如何放心将族长之位传给我。”

踮起脚的样子显得有些笨拙可爱,故作成熟的小大人样子却真的有了一丝成熟的感觉,月儿心中欣慰,陵天苏能有身为少主的自觉,自然是极好的,少年人总是要面对一些挫折和诡计才能成长,一味的依偎在长者的怀中,并非好事。

二人回到房中,一推开房门,却发现香儿一人坐在桌前,气呼呼的把脸颊鼓的老高,看来是独自生着闷气。

陵天苏一愣,香儿不是与人出去把臂同游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陵天苏眨巴着眼睛询望月儿。

月儿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香儿,你不是与人出去玩了吗?怎么?那人欺负你了?”

陵天苏出声询问道。

香儿面露不屑,说道:“就他也敢欺负我?姑奶奶我一只手就可以将他打趴下。”

确实,香儿,月儿二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在同龄一辈中,可以说得上是脱颖而出,在北狐年轻一辈中估计还真没几个是她对手的。

陵天苏更加奇怪了,这位姑奶奶从来是让别人吃亏的,今个怎么生这么大气回来。

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北狐听闻南狐的和亲使者中有两位容貌不俗,修为亦是不俗的女子。这消息一传出,北狐的青年才俊们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心想既然自家小公主要肥水流入外人田,自己肯定是不能一亲芳泽了,不过能与南狐这两位美丽的侍女交好一番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没事。

在好奇心的催使下,北狐由一位名叫怀山的护卫统领的带头下,隔三差五的来他们居住的地方攀谈。

陵天苏由于受了伤,加上畏寒,那几连数日都未出门,也就并不知晓此事。

几日攀谈,香儿月儿二人但也与这些北狐的年轻人熟络不少,那名叫怀山的青年对香儿颇有好感,几次三番的约香儿出游,香儿对他映像不好不坏,这样的人在南狐多了去了,放在以往,南狐的人相邀她出去,她肯定懒得搭理,可她偏偏又不是能静的下来的性子,陵天苏畏寒天天窝在房子里不出去,她可待不住,就在今早,这人锲而不舍的又来了,这使香儿本就跳跃的心有些虫虫欲动。

月儿看出了她的心思,想想以她的性子,这几日让她一直憋在房中确实有些难为她了,想着少爷也有她一人照顾也没什么,便让她出去好好玩耍了。

起初还好好的,怀山对她十分礼让呵护,言语间句句温柔体贴,可香儿根本不吃这套,纯粹把他当成出来游玩的路标。这另他心中有些郁闷,便起了小小的心思。

在午饭时候,怀山提议想与香儿小酌一番,说是他们的果酒远近驰名,在寒冷的北方小酌一口,别有一番滋味。

香儿被他说的意动,再加上她本就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并未觉得与一群男子喝酒没有什么不好,便一口答应下来。

香儿虽然答应的爽快,可她目光澄澈,没有一起歪念,只是纯粹想尝尝果酒罢了。

干净爽朗的眸子另怀山心中莫名悸动,对她好感又是提升不少。

怀山倒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觉得香儿太过于大大咧咧,若是能对酒酌饮,在酒精的催动下,或许能让他们二人距离拉进不少。

众人在一片冬梅之林里席地而坐,怀山贴心的取出餐布铺在雪地上,贴心的摆好食物和酒水,还想贴心的脱下外套给香儿垫坐。

衣服脱到一半,却见香儿指尖灵光一闪,掌心便出现一张毛毯,香儿将毛毯叠了叠,铺在地上坐下,感受到臀部的柔软,香儿好不惬意。一抬头,却发现怀山那怪异的姿势。

香儿表情有些天真,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吃个饭还要脱衣服吗?”

怀山一只手已经从袖子里抽出,听到这话,继续拖也不是不脱也不是,面色尴尬到了极点。

众人发笑,怀山朝身后的弟兄们瞪了瞪眼,随即解释说道:“没什么,有些热。”

香儿哦了一声,接着又说道:“你要脱就拖脱利索点,磨磨唧唧的,别耽误我吃饭。”

怀山脸上莫名一红,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很是羞涩的脱下了外套。

怀山身后一人捂嘴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怀山兄,眼光不错,这姑娘有个性。”

香儿睁大眼睛,有些莫名,实在不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

怀山面带微笑看了一眼香儿,食指抹了抹唇上的笑意,说道:“用餐吧,香儿,我为你烫酒。”

众人席地而坐,香儿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子,自然话题总是围绕着她,几人三言两语直接总是有意无意的将她与怀山牵扯在一起,看着怀山被他们的言语勾动得脸颊泛红,目光时不时停留在香儿身上,其中羞涩之意不言而喻。

香儿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心中多少也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平日在南族里,那些年轻一辈自视过高,虽然不少有对她与月儿有意之人,但由于少爷的缘故,本就瞧不起混血种的少爷,更别提她们是混血种的侍女了,便连带着她们一起轻视起来。其中也不乏一些自作主张,而来劝说她们没有必要自我低贱留在少爷身边当个区区侍女,其言语间的意思不过也是想要她们弃了少爷追随他们,对于这种自恋的家伙,香儿月儿二人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把他们揍得屁滚尿流,久而久之,南族那些人自然也就对她们避而远之了,有畏惧,有轻视。

却不曾想,一来这北族,就像回到多年以前,看到了那些人的身影。

香儿并不反感,她本就性子喜热闹,三五成群的说说笑笑,每个人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倒也有趣,只是这怀山的目光着实有些腻得讨嫌了。

怀山突然说道:“前些日子,听闻小苏公子遇险受伤,不知可有大碍。”

香儿回想起少爷一身血的回来,至今都有些心有余悸。

“多谢怀山兄关心,这次少爷能平安归来,还多亏了贵族的漠漠小兄弟出手相救,漠漠小兄弟还因为此事受伤不轻,这令我们惭愧不已。”

怀山想起此时还被关在冰窟漠漠,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他平日素来钦佩漠漠,虽然前者对他从来不假辞色,但就漠漠那出色的实力来说,也是族内不可多得的瑰宝之一,实力仅次于惊才艳艳的九公主了。

其中一人突然插嘴道:“你说漠漠?哈,那家伙仗着自己是长老之子,目无规矩,视我族族规如无物,长年在族里进出自如,出门历练也从来不经过族长批准,如今还落下了一身伤回来,终于被老族长抓住了小辫子,给好好惩戒了一番,一回来,就被关进了冰窟,让他好好反省。”

那人面带讥笑,想来是平日很是看不惯漠漠的作风,凭什么同是长老的儿子他就可以肆无忌惮,我们这些人天天刻苦修行,还要辛苦坚守城门,言语间又是嫉妒又是不屑。

怀山微微动怒,带着一丝训斥的意味说道:“半山兄,谨言!漠漠也是我族中一员,北族本是一体,在同胞受罚之时怎可在背后奚落人家,这不让香儿姑娘看了笑话。”

香儿姑娘眉头一皱,说道:“漠漠竟然受罚了?他可是重伤在身,怎可再受罚,这岂不伤上加伤,那冰窟我也是有所耳闻,里面的冰寒之气非比寻常,即使是安魄强者也没办法在里边待太长时间,漠漠怎么受得了。”

对于漠漠,香儿还是很有好感的,危难之际是他带回了陵天苏,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就算抛开恩情不说,漠漠也是陵天苏仅有的交心朋友,她不能坐视不理。

怀山急忙说道:“香儿姑娘放心,我们冰窟分为九层,每往一层寒气就重一分,漠漠只是在最外层受罚,那里寒气最为稀薄,漠漠还是承受的住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动脚

香儿面色担忧,皱眉道:“可不要忘了漠漠身上还有伤,你们北族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漠漠出去历练而已,有没有做出危害族中的事,何必罚得这么重。”

怀山苦笑,这姑娘心肠还真是好,只是见她这么关心他族的人,心中多少有点吃味。

“在下也不想啊,不过这是老族长下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

那位名叫半山的又接着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向他这般,起不乱了套。”

怀山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半山兄语气过激了些,不过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放心吧,漠漠性格坚韧,这冰窟难不倒他的。”

香儿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在这里与他们说破了嘴皮也没用,这群人分明就与漠漠不是一路人,莫说想让他们帮忙求情,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倒不如回去后跟月儿还有少爷好好商量商量,去跟老族长求个情什么的,看能不能免了这场责罚。

想到这里,香儿出来游玩的心思也不由淡了。

怀山笑着说道:“出来玩,就别想那么多了,来,喝酒。”

众人举杯。

一人看着有些喝多,脸上浮现醉意,大着舌头说道:“香儿姑娘资容出色,不知可有良人相许。”

这话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有些出格,此人故借醉意问出。

香儿心中嗤笑,修行之人岂会因这一点点果酒而醉,即便是儿童也不会有这般醉态,此人故作姿态,着实虚伪。

怀山脸上一板,说道:“余兄,你喝多了,怎么能问香儿姑娘这么出格的问题呢?”

虽然怀山脸上带着责备的意思,可眼中的那一抹紧张与好奇却也掩饰不住。

香儿素手轻捏一枚精致的点心,不急不缓的放入口中,点心慢慢融化,酥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果酒喝多了,正好消消那股子酸涩。

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怀山,然后看向姓余的那名男子,含着莫名笑意说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余姓男子挺了挺胸膛,说道:“在下余有成。”

“余有成?好名字。”

“姑娘谬赞。”余有成顿时喜上眉梢。

香儿脸上笑意未减,接着说道:“名字虽好,人却不怎样。”

余有成脸色一顿,有些温怒,正欲说话,却被怀山眼神制止。

“我本以为北族之人个个光明磊落,如今看来却也不尽然,就说这位仁兄,莫不是都把别人当成傻子了?这果酒也能让你喝醉,故作醉态,不知所谓,再者,你这问题问得着实愚笨了些,我若已有良人,又岂会与你们在这吃酒,这是置我那位良人与何地,置我与何地?看来我在诸位心中,已然与此?”

香儿语气并不激动,神色平淡,可在座众人,任谁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

怀山暗道不妙,像看一粒老鼠屎一样看着余有成,就你话多!

“香儿姑娘,千万莫要多想,我等绝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兄弟不会说话,还请姑娘多多包涵,余兄,还不赶紧向香儿姑娘道歉。”怀山急忙出来打圆场。

余有成有些不服气,皱眉说道:“我不就多问了一句,你又何必如此。”

香儿挑了挑眉。

怀山急道:“闭嘴!此事本就是你的不对!”

看得出怀山已经动了真怒,余有成讪讪不语,北族的护卫统领还不是他能够得罪的,即使他的初衷是为了撮合他的好事,不过很明显,这事被他搞砸了。

“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这位仁兄没错,是香儿自己想多了,不必闹得这么僵。”

见香儿主动缓和气氛,怀山心中大喜,看着香儿的目光中又多出了一丝情绪。

“香儿姑娘如此通情达理,在下敬你一杯。”

怀山举杯而敬。

“不必了,免得有人喝多了,又要问东问西,本姑娘懒得伺候。”

香儿很不客气的说道,看都没看他手中的酒杯一眼,兴趣了了,低头拨弄着指甲。

“呃……”

怀山颇为尴尬的收回酒杯,举杯一饮而尽,眼中笑意弥漫,这姑娘,还真是棘手啊,不过...这样才更加有意思,不是吗?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玩够了,多谢怀山兄的热情款待,香儿就先行告辞了。”

香儿只觉乏味,起身就要离开。

怀山急忙起身,拦住香儿,说道:“香儿姑娘止步,这不过才刚过响午,这就要走了吗?这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我还没带你去呢?”

“是啊,是啊,香儿姑娘在留下来玩会儿吧?”

“就是,我们这的娘子湖景色极佳,香儿姑娘不去看看,定会后悔的。”

香儿叹了一口气,要不要人把话说得那么白?本姑娘是厌烦你们这些人了才要走的好不好,再待下去我才会后悔的,也不知道少爷今天去面见老族长怎么样了,现任族长一副臭屁哄哄的样子会不会为难少爷啊,月儿能不能照顾好少爷啊,啊啊啊,好担心,早知道这样谁要出来陪这些人玩了,还不如在家好好陪着少爷跟月儿呢。

收起心中的情绪,香儿控制脸上不变的笑容,说道:“不了,香儿身为少爷身边的一名侍女,能出来游玩一番已是少爷开恩,若是再不知深浅,继续待在这,实在是身为侍女的失格。”

唉,保持这完美的微笑已经一天了,脸都笑僵了,真想早点回去。

不知为何,一直宠辱不惊的怀山,脸色突然一变,语气愤愤:“早就听闻贵族少主陵天苏并非纯种出生,香儿姑娘你年纪青青就已经迈入凝魂境界,放眼整个南北两族,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香儿姑娘又何必屈尊与他之下,每日还要看那小子的脸色行事,只要香儿姑娘你一句话,我便向我族族长求情,大可不必再做那侍奉人的工作,来我族中,我们定将香儿姑娘奉为座上之宾,当然香儿姑娘与月儿姑娘感情深重,若是舍不得月儿姑娘,一同来便是,在下在族中这点分量还是足以做主此事的。”

说完,怀山脸上浮现一股傲然之色,只觉此事她定然没有半分拒绝的道理,虽说是南族少主的侍女,可不管怎样仍然是个侍女,说的好听是侍女,说难听了那就是奴才,如此女子沦为一位徒有虚名的少主的侍女,实在令人惋惜。

香儿袖中小拳头紧了紧,只有自己听得见口中磨牙的声音,收敛笑容,说道:“哦?你认真的?”

怀山诚恳无比说道:“自然再认真不过了。”

香儿抬头看了看被厚云遮盖的天空,暗想,这真是一个揍人的好天气,不由轻笑出声。

怀山暗喜,果然香儿姑娘识趣,若是待她来了北族,二人自然好下一步发展了,正幻想着日后与香儿如何如何,突然眼前凛冽劲风鼓动,紧接着只觉肩上一痛,人已倒飞而去,摔了一个屁墩。

洁白的衣衫上留下一个显眼的脚印,脚印很小巧,一看便是女子留下的。怀山保持着愕然的表情跌坐在地,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香儿姑娘,说的好好的怎么动起手来了?”

“不知怀山兄哪里做得不对了?”

“不管怎样也不能动手吧,怀山兄也是一片好意。”

众人很是不满,纷纷跳出来为怀山说话,从来还没见过那个女人敢如此放肆,竟然将他们北族的护卫统领不由分说的踹翻在地。

香儿冷笑连连,说道:“你们那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本姑娘分明是动的脚,这种人不值得姑娘我动手,就该用脚踹。”

怀山脸上一阵潮红涌动,出来这么久,他第一次动怒了,心中失望至极,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怀山声音变得低沉,说道:“不知怀山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姑娘。”

香儿眯了眯眼,说道:“首先,收起你心里的那道心思,本姑娘对你没兴趣,与你们出来一趟也纯粹是闲得发慌了,你问我你哪里不对了,真是好笑,你算什么个东西,区区一个小统领,竟敢称呼我们少主那小子,说远了,那是我们南狐一族的嫡系少主,未来南狐一族的统领者,说近了,我家少主即将成为贵族族长的乘龙快婿,你们的姑爷,如此不敬,还来挑拨我们主仆之间的关系,你居心何在,再说了我当不当侍女与你何干,让你多管闲事?你们自己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喝喝酒,赏赏花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侮我南族少主,你就该揍。”

怀山素净的面容已经黑得像个锅底,如此被一个小姑娘教训还是生平第一次,偏偏又叫他无可还嘴。

“我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不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为我好,我受不起!香儿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知道忠诚二字怎么写,我侍奉我家少爷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外人二字如同针扎一般刺入怀山心中,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再留在这也是徒增尴尬。

“是怀山失礼了,既然香儿姑娘乏了,怀山也不便多加挽留,姑娘自便。”

早放我走不就完了吗,叽叽歪歪废话一大堆,真是找揍。

香儿洒脱转身,没有一丝留恋,随着梅香离去。

................

正文 第三十三章:空间斗篷

“事情就是这样了。”

香儿交代完毕。

“嗯嗯......原来如此,这怀山竟敢得罪我们香儿姐姐,真是该死。”

陵天苏抚着下巴,故作深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着有些可笑。

月儿说道:“行了,一直以来我们遇到过的这种情况还少吗?以后少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是了。”

香儿恨恨的咬着手巾,说道:“可我就是不甘心,一个小小统领也竟敢背后编排我家少爷,当真是不把我们南族放在眼里了。”

月儿嘲讽一笑,说道:“如今北盛南衰,北族的那些家伙们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陵天苏见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憨憨一笑,说道:“那又如何,我迟早成为他们的姑爷,等我娶了那小丫头,定叫欺负香儿姐姐的那个家伙好看!”

月儿失笑道:“哟哟哟......怎么?少爷改变主意了?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如今怎么这么快就端起了姑爷的架势?”

“哼!要是那小丫头长得称头,我倒也不是不能勉强接受这门婚事,全当给两位姐姐出出气,气死北族这些家伙们。”

陵天苏一个甩头,鼻孔朝天,牛气哄哄。

香儿揉揉他的脑袋,也不把这句玩笑话当真,欣慰道:“还是少爷最好了。”

陵天苏说道:“北族这么多人当中,还是漠漠最仗义。”

说道漠漠,陵天苏有好多天没看到他了,虽然上次说包扎好伤就去找他的,可是在两位侍女的强烈反对下,便在屋里好好养伤,如今伤势好了大半,想来漠漠应该也已无大碍,自己没去找他,怎么也不见他来找自己,真是不仗义。

“说起来,你们有漠漠的近况消息吗?许多天没见着他了。”

香儿忽然想起什么般的捏拳捶着掌心道:“少爷,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呢,漠漠因为私自外出,被罚在冰窟思过。”

“什么?!”

陵天苏很吃惊,私自外出,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小时候他也没少干过这种事,族里的长辈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跟何况,漠漠不是北族五长老的儿子吗?怎么说罚就罚。

陵天苏皱了皱眉,看着香儿说道:“你确定漠漠已经被罚入冰窟了吗?”

为什么要用已经这个词,因为陵天苏认为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在漠漠重伤的时候惩罚与他,或许是待他伤好,再做处罚。

香儿也显得有些不解,愤愤说道:“可不是吗,我听北族那些人说,漠漠一回来没多久,就被带到冰窟中关押了。”

陵天苏面色凝重,怎么会这样,难道漠漠是得罪了族中什么大人物吗?

香儿扯着陵天苏的袖口,说道:“少爷,我们去向老族长求求情吧?老族长人那么好,一定会对落落从轻发落的,那可是北族冰窟啊,漠漠可怎么受得了。”

北狐一族屹立于北疆之境千年不倒,要说在北族什么最出名,那冰窟绝对能排入前几名,北疆长年落雪,冰寒之气覆盖整个北疆领土,而那千年不散的冰寒之气一部分是来自于大自然,还有很大部分是来自于冰窟,一座冰窟对于一整片北疆之境无异于一只小小蝼蚁,而正是这小小蝼蚁成为了北疆之境的寒气源泉,常人根本无法接近冰窟百里,即便漠漠身处冰窟最外层,也是极其痛苦的。

月儿无奈说道:“香儿,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看着香儿一脸迷惑的样子,月儿道:“漠漠可不是一般北狐族人,不是说罚就罚的。”

香儿看着月儿,说道:“你是说.......这本就是老族长的意思。”

月儿点了点头。

香儿神请更加迷惑:“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漠漠天赋出众,不应该好好培养吗?为什么还要打压呢?”

月儿说道:“至于其中的内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我清楚既然老族长有意惩罚漠漠,即使我们求情也无济于事。”

陵天苏突然出声说道:“我要去看漠漠。”

月儿苦笑说道:“少爷,我说了,这是老族长的意思,你恐怕很难见到漠漠。”

“我要去看漠漠。”

还是同样一句话,还是同样的坚定。

月儿摇了摇头,少爷这执拗的性子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可是您要如何去看呢?冰窟是北族禁地,定有重兵把守,以我们的修为肯定难以靠近,恕我无礼,以少爷您的修为,恐怕抵挡不住那里的寒气。”

陵天苏沉默了,可是沉默不代表就放弃了,陵天苏思索了片刻,抬头看着月儿,认真说道:“月儿姐姐,空间斗篷是不是在你那?”

空间斗篷,顾名思义,它是由前代南狐一位精通空间之力的高手用大神通将虚无的空间之力组织起来,空间之力就像看不见的线般被他一针一线编织成为一个斗篷,这斗篷有神隐的功能,能将人隐藏在空间之中,不过那空间之力毕竟不是实体,被元力催动后只能使用一次,这相当于在危难之际,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月儿皱起眉头,惊道:“您要用斗篷?!不行,绝对不行!”

月儿突然发现她家少爷颇有败家子的风范,千百年来也就精通空间之力的那位大师成功制作出了一件这样的斗篷,自从那位大师辞世以后,也就仅此唯一一件了。

月儿是勤俭持家的好能手,一听少爷打空间斗篷的主意,就有些不乐意了,这可是在关键是用来就少爷命的,怎么能用在这个时候。

陵天苏看着月儿,眉宇间现出一股不容拒绝的严肃,说道:“为什么不可以?漠漠多次救我性命,如今他有难,难道我还要吝啬一个一件斗篷吗?”

月儿一时语滞,少爷从来没有这般语气跟她说话。

陵天苏知道月儿也不是小气,只是现在他的处境很艰难,如今他已化形,母亲十三年前与那位从未见过面的爷爷的承诺也到了兑现的时候,他该入世了,人世间比山林更加凶险,人心难测,到那时,他必须步步为营,多一个手段,就多一份保障,如今他要提前预支这份保障,月儿当然不同意,陵天苏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他已经决定了,而且很坚决。

“我从小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如何交朋友,但我是把漠漠当成真正的好朋友,我喜欢和漠漠处在一起,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是我觉得在对待朋友这方面,不能吝啬,以诚待人,人亦诚而应。”

月儿磨磨蹭蹭的拿出空间戒,一脸为难道:“非要如此吗?”

陵天苏重重点头,伸出手掌,说道:“嗯,非要不可。”

……

漠漠落坐在白雪皑皑的洞窟之中,苍白如需的面容,一身朴着的素衣,仿佛要与这天地银白融为一体。

漠漠喜洁净,即使受罚,他也绝不会一身污容来到此处,虽然被关押冰窟深处的那人看不到他,但是他仍不想太过狼狈,所以来这之前,他好好梳洗了一番。

果然这里好冷,冷得刺骨,一身元力在这股寒气之下,变得极为延缓,想用元力抵抗寒冷,简直是妄想。真不知道那人这么多年是怎么撑过来了,想到这里,一颗心仿佛就像被什么勒住了一般难受。

“咳咳咳......”

似乎在极坏心情的影响下,触动了内伤,漠漠忍不住捂着唇,咳了起来,看着掌心的殷红血迹中混着细小血块,漠漠心中更加烦闷,看来这里的寒气已经渐渐侵蚀体内,身体里的血液都有凝固的迹象,情况很不妙,不过漠漠丝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牧魏只是想给他一个惨痛教训罢了,看来这次私自离族,让他真的生气了。

捧起一把冰雪,将手中血迹清洗干净,继续闭眸养气,压制伤势。

刚一闭眸,漠漠耳尖微微一动,不远处好像有什么在靠近,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漠漠心中微悚,冰窟是北族禁地,长年有大量凝魂高手巡逻,谁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冰窟而且还没有惊动守卫。

漠漠缓缓睁眸,雪地里一目了然,明明没有任何人在,可那沙沙作响的脚步,和道道脚印看着真是惊悚。

漠漠眼中一冷,那脚印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很好,这是看他重伤想趁虚而入么,不管你是谁,可也别太小看我了。

“漠漠,你还好么?”

漠漠止住正欲暴起的身子,嗯?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漠漠?”

漠漠没有应答,那道声音又带着颤音轻轻唤了一声。

“你是......陵天苏?”

漠漠拧着好看的眉毛,盯着前方,那里明明空无无物,可为什么会听到那小子的声音。

“嗯,是我。”

眼前空间扭动,陵天苏身影仿佛从一个看不见无形的帘子钻出,手里拿着一个泛着光晕的斗篷。

漠漠看出那斗篷的异样,惊呼道:“空间法宝?”

陵天苏点了点头,他来的时候知道漠漠在这里,没有刻意收敛脚步。

手中光华一闪,斗篷如同阳光下消融的雪花,消失不见。

漠漠瞬间明白了什么,心中微微感动。

“其实你不必如此,就算你来到这里,也无济于事,时间到了,我自然也就出去了,何必再浪费一个空间宝物呢。”

正文 第三十四章:妥协

陵天苏没有作答,只是看着漠漠一个劲的傻笑。

“样子真蠢。”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陵天苏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热气,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牙齿打着架,口齿不清的说道:“这可真冷啊,这一路上冻死我了。”

漠漠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副可怜模样,说道:“这里是冰窟,冷是自然的,你早些出去吧,不然就凭你你那点微末实力,迟早成为这里一道美丽的冰雕风景之一。”

真不愧是漠漠,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忘损人一句。

“嗯,我想我是大概出不去了。”

漠漠皱眉看着他。

“刚刚那是空间斗篷,我就是用它进来的,还挺好使,就是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没了,而我也只有这么一件。”

漠漠黑着脸,说道:“你是不是傻,还是说你想冻死在这。”

陵天苏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说道:“哎呀,不会啦,话说我好心好意来看望你,你总是摆个臭脸做什么。”

漠漠无奈的摇了摇了,说道:“抱歉,最近有点心情不好。”

“嗯嗯,我就知道你肯定心情不好,所以我来找你聊聊天。”

心情肯定不会好啦,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家,一回来也没人嘘寒问暖关心一下伤势,就被关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冻挨饿,看来漠漠比他过得还要惨,他不管怎么说,身边总还有香儿月儿她们陪着自己身边,怪不得漠漠从小就不愿待在族里呢。

陵天苏蹲着身子往漠漠那凑了凑。

“这儿可真冷,来,咱俩凑一块儿,没那么冷。”

漠漠淡淡看了他一眼,唇里吐出一个字。

“滚。”

陵天苏跟他也是相处了几天的,知道他什么性子。

“别这么无情吗,真的好冷。”

漠漠重新闭上眼眸调息,懒得理他。只是陵天苏蹲在他身旁,也没有多说什么,调息间,周身散发一股温柔的元力,若有若无的将陵天苏包裹。

陵天苏会心一笑,果然漠漠还是那个漠漠。

他也明白自己来这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他还是想来,当一个人独自承受孤独与痛苦时,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总是要好些的。

无聊间,陵天苏打量着传说中的冰窟,发现冰窟外貌看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冰窟内有一道金色大门,门上刻绘着几道阵法,想来是封锁下一层冰窟的封印。

陵天苏捏起地上一小撮雪,在掌心揉了揉,小小一撮在掌心的温度下,竟然没有半丝消融,寒意依在,不由暗自心惊,北族冰窟,果然名不虚传。

陵天苏在窟内随意扫了扫,突然视线停留在某一处,不动了。

其实那一处很好察觉到差异,因为雪地是一片雪白的,那处殷红离漠漠不远,如同红梅落雪,但陵天苏知道那不是红梅,寻常梅树哪里能存活在这里,果然,漠漠伤势非但美好,还加重了。

陵天苏从空间戒中取出一件大衣皮袄,披在漠漠身上。

漠漠连眼睛都没睁开,淡淡说道:“你知道,没用的。”

是的,在这里,你穿再多也无用。那刺骨的寒意可直接无视你的重重衣衫,侵入你的肌肤,深入骨髓。

陵天苏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这样没用,自己不过是寻求一下心理安慰罢了。

陵天苏问道:“你还要这样待在这里多久?”

漠漠沉默了一会,说道:“不知道,那要看爷爷的意思。”

不是是不是这里温度太过寒冷,漠漠那句爷爷叫的十分生硬。

陵天苏看出了他与老族长的关系并不是很愉快,当他提到老族长时,语气冷漠到了极点。

他很知趣的没有多问。

“漠漠,你伤还没好吧,我这带了很多伤药。”

陵天苏从空间戒中取出许多瓶瓶罐罐,堆在漠漠身前。

漠漠也没有拒绝,他入冰窟之前,身上的空间法器全被缴走,就连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都没能留下来,他拿起其中一个绿色小瓶,打开塞口,嗅了嗅。

“这是回清丹,好东西。”

陵天苏点了点头,献宝似的拿出一个火红小盒,说道:“这是岩焱丹,是抽取地炎精髓炼制而成的,树老头可宝贝它呢,不过上次被月儿姐姐她们给搜刮过来了,搜刮过来的时候树老头还不知道了,现在不知道在哪炸毛呢,我想着你在冰窟肯定用得到的。”

火红小盒打开,一个赤红药丸静静躺着盒中,如火焰般耀眼,如岩浆般深邃,掌心那抹难以消融的雪花,在不知觉间化成了水珠,荡漾在手掌上蒸发不见,周围空气顿时变得温暖了几分。

手指轻轻抚摸着岩焱丹,感受丹药上的温暖,漠漠的原本被冻得冰冷的心,似乎也被手指上传来的温度变暖了不少。

陵天苏说道:“还愣着干嘛啊,还不赶紧服下去,这盒子是用来封存药性的,一经打开,药性就会慢慢流失,我带岩焱丹来可不是给你取暖用的。”

“谢谢,不过这岩焱丹太珍贵了,你估计也就仅此一枚吧,我受之有愧。”

漠漠轻轻扣上盒子,摇了摇头,若是寻常伤药也就罢了,这岩焱丹显然很不寻常,陵天苏要是轻易把这丹药给了他,即使他是南狐少主,也少不了家中长辈的一顿呵斥。

“你受什么愧了,你因为我受伤的,我才愧疚死了呢。”

陵天苏懒得跟他废话了,他太倔强了,也太要强了,从来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于其这样劝说,不如实际行动起来。

陵天苏眼疾手快,果断的把岩焱丹塞到漠漠口中,说道:“别吐啊,蘸了你的口水,这药也没人吃了,别浪费。”

由于动作过快,圆滚滚的丹药顺溜溜的从喉咙里滚了下去,一道暖流,流入腹中,药性十分温和,火热却没有丝毫的灼伤感,冰冷僵硬的身体瞬间柔软温暖起来,身体里冻得迟缓的血液也正常流缓了。

漠漠握了握拳,手掌还有些无力,不过胸口中的那股闷郁感已经消失,一直残留在喉咙里的淡淡血腥也被带走,内伤显然好了不少,甚至隐隐还有突破的迹象。

岩焱丹,果然强大!

陵天苏见他面色不复以往苍白,心里也开心了起来。

陵天苏催促说道:“还有,还有,漠漠你赶紧服下回清丹,回清丹可以辅助岩焱丹药性,另岩焱丹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反正连那么贵重的岩焱丹都吃了,也不在乎这点了。

服下了回清丹,体内郁结多日的伤势总算大有好转。

见漠漠乖乖吃下丹药,陵天苏心中担忧散去,嘿嘿一笑,说道:“我记得你腰间被地蝎伤到了,还伤的不轻,我这有几瓶不错的伤药,来,我给你敷敷。”

陵天苏伸手去撩漠漠的衣服。

漠漠反手推开他的手,说道:“那伤已经好了,不用劳烦了。”

“怎么可能,地蝎那一记你可是挨得结结实实的,我那时候都听到你骨头都断了,你就别逞强了,乖乖把衣服牵起来,别让我生气。”

陵天苏虎着一个脸,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漠漠很是倔强,对此事显得非常抵触。

“我说了不用。”

“听话!”陵天苏皱眉道。

训斥的语气另漠漠很不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像教训小孩儿一样教训,真是令人愉快不起来。

几番轮回折腾,漠漠终于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妥协。

陵天苏细细涂抹着药膏,看着淤青鼓涨的腰间,不禁大为气愤,这叫没事?这般伤势放着不管,不知会落下多大的隐患,老族长当真是狠心,孙子伤成这样,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及时医治。

明明陵天苏动作十分轻柔,漠漠却紧蹙眉头,咬着嘴唇,仿佛忍受极大痛苦一般。

陵天苏抬头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怎么?很疼吗?”

漠漠摇了摇头,额间汗珠低落,声音颤抖,催促说道:“没什么,你快点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这里太冷,漠漠身体紧绷得厉害,腰间汗毛竖起。

漠漠暗自懊恼,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陵天苏这臭小子的要求总是无法拒绝。

涂完药膏,陵天苏又取出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着,缠绕过程中不免要环着他的身子,两人挨的极近,四目相对,漠漠错愕的表情一变,好像岩焱丹药性发挥作用了,他面色有些红润。

“行......行了,伤口包好了,你回头注意一下就行了。”

陵天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了,或许是漠漠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亮得人心慌。

“嗯。”

.................

“你说传送阵有开启的迹象?”

狐幻真坐在小庭院中,抿了一口茶,听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手下禀报的情报。

“此事千真万确,我们潜入狐奴长老身边的弟兄,察觉到传送阵有异动,传送阵千百年来一直平静,此次突然反常异动,弟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来叫属下回禀大人。”

狐崇正帮狐幻真捶着肩膀,听到这个消息后,惊疑不已。

“我们天凰山速来很少出远门,大长老这是把谁派出去了,还用上了传送阵?”

狐幻真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微冷,说道:“崇儿,我问你,你最近可看到了陵天苏那小子。”

不知为何狐幻真突然问起这个,狐崇皱眉说道:“说来也怪,自从那小子化形成功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这小子了,听人说是闭关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暗谋

狐幻真面目阴沉,说道:“这么说想来一直在陵天苏身边的那两个小丫头也是不见踪迹了?”

狐崇思索片刻,恍然说道:“对对对,这么说起来那两个侍女也是多日没有见到了。”

狐幻真一拍桌子,阴沉着说道:“蠢货!你还没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吗?”

见他突然发火,狐崇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说道:“怎......怎么了?爷爷。”

狐幻真阴测测说道:“狐奴这老家伙,未免也太心急了点吧,小家伙刚一化形,就将他送到了北族去了。”

“什......什么!大长老派他去北族做什么?”

狐崇大惊失色,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涌上心头。

“你既然已经猜到,又何必问我。”

狐幻真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他的手很稳,只是不知何时,杯中的茶沸滚起来,突然怦然炸裂,茶水溅了一身。

面无表情的拂去搭在衣衫上湿哒哒的茶叶,狐幻真脸上浮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看来自己的心境还是不到家啊。

狐崇一脸不甘心,愤愤说道:“爷爷你说陵天苏那小子凭什么,大长老怎么就那么偏心,红樱果给了那小子,现在连小公主都要给那小子吗?那红樱果本来就是属于我的,那小子不就是运气好点,不然等他自己化形,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哪里还轮的到这种好事在他头上。”

狐崇越说越气愤,他心仪北族小公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一直认为只有自己这等天才人物才配的上小公主,陵天苏算什么东西,一个杂种,也想染指!

狐幻真笑了笑,重新取过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清茶。

“狐奴那老家伙,一直以来就是那个女人身边最忠诚的一条老狗,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保住那个女人唯一一条血脉吗,我偏偏就不让你如愿!”

说道最后,狐幻真眼中划过一丝厉色,扫了一眼半跪在地的那人。

“啍义。”

“属下在!”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那人身形一闪,变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狐崇诧异的看着那人消失的那块地方,啧啧称赞道:“啍义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本领到时修炼的不错,哪怕是我,稍有不慎,怕是也会着了他的道。”

狐幻真说道:“别太高看了自己,啍义修的是刺客道,虽然他修为不如你,但是要是真的生死相搏,你没有战斗经验,所以你很难在他手中活下来。”

狐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曾想自己在爷爷心中竟是如此无用,连一个下人都比不过。

狐幻真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说道:“你也别不甘心,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若真看中了南族未来继承人的位子,就别想着继续窝在这片天地里,一个劲的闷头修炼了,自己出去好好经历几场厮杀,你的成就远远超过你现在。”

狐崇低头哦了一身,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爷爷,你刚刚交代啍义什么事了?怎么你什么都不说他就明白了?”

狐幻真苍老的面容勾出一个恶毒的笑容,说道:“自然是派他去北族了,我要让那小子不能活着回到这天凰山。”

茶喝久了,口中似乎泛着一股苦腻感,狐幻真兴趣了然的举起茶杯,缓缓倒出,饶有兴趣的看着脚下溺水的一只蚂蚁,苦苦挣扎游动,脚轻轻抬下,将那只绝望仍不放弃的蚂蚁捏成碎渣。

狐崇担忧说道:“可陵天苏毕竟是族长之子,我们就这样杀了他,会不会不太好,到时候大长老怪罪下来,我们可是承受不起那滔天怒火的。”

狐幻真眼中带着一丝讥讽,说道:“滔天怒火?那又如何,就凭他那将行朽木的身体又能做到什么,多年支撑,这次打击足够让他沉痛一番了,老家伙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好好刺激他一下,我怎么压榨出他隐藏的最后一丝力量,崇儿,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够狠,手段不够毒,不然南狐少主早就是你的了。”

手段不够毒吗?狐崇心有不甘,南族有众多的长老,长老们更是有数不尽的子孙,他生来一切都不是他的,一开始都要靠他自己去挣,去抢。那时候,还没有陵天苏,他刻苦修炼,好在上天给了他一个卓越的天资,他在众多子弟当中脱颖而出,他成为了年轻一辈中第一个化形成功的楷模,他认为南狐一族会在他的统领下走上辉煌。

然而,就在十四年前,失踪已久的族长回来了,族长还带回了一个小狐狸,那是她的子嗣,她唯一的继承人。这一切来得太快,他的希望在那瞬间破灭,既然你走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不跟那个人类去过一辈子,要带着你的儿子回到这里打破一切。他恨,他恨那个女人,他同样也恨为什么陵天苏一出生什么都没努力这一切注定就是他的,他争了那么多年,到了现在还要争,就因为这一切注定不属于他。

“爷爷,您说的对,孙儿受教了。”

狐崇眼中迷茫渐消,对狐奴心中仅存的畏惧也消失了。

狐幻真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狐崇此时的心理想法,但是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这样很不错。

……

陵天苏渐渐有些承受不住这里的寒意,昏昏欲睡。

“到了夜晚还会有一次寒潮来袭,凭你的修为根本撑不过今晚,我觉得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虽然出去被人发现不太好,不过总比在这挨冻强。”

漠漠哪里会让他就这么睡过去,赶紧找话题,让他打起精神。

陵天苏强撑起宛如千斤重的眼皮,说道:“那不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休想赶我走。”

漠漠生气般的说道:“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赶也赶不走。”

陵天苏说道:“你见过有我这么贴心的狗皮膏药吗?说真的,这次回家,我怎么看你心情很糟糕似的。”

漠漠低头沉默了会,说道:“没什么,我每次会家心情都会很糟糕,只是这次我没想到他会罚我来冰窟。”

陵天苏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的说道:“也是,毕竟受罚,谁心里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理解。”

漠漠抬头迷茫的看着冰窟远方,喃喃说道:“不是这样的,只是我的母亲,她也被幽禁在冰窟中多年了,我害怕来这,每当看到这里艰辛的环境,我心里就很难受。”

对漠漠而言,真正惩罚他的,不是这里的寒气,而是此地,是禁锢他母亲的牢笼。

陵天苏心中一震,原来北族还藏着这等辛密,无意中提起漠漠心中的伤痛,陵天苏心中愧疚不已。

“抱歉,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事,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吧?”

“没什么不容易的,习惯了。”

陵天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父亲呢?你父亲可是北族的五长老,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母亲在这受苦受难也不管,他在族里应该多少还是有发言权的吧?”

漠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谁跟你说我父亲是五长老了?”

“呃……”

陵天苏一脸错愕。

“可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你是五长老的儿子吗?”

漠漠说道:“是啊,我是五长老的儿子,五长老就是我母亲啊?”

陵天苏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

“呃……你母亲真了不起。”

他先入为主,历来南族长老都是男性继位,很少有女性,除非有个别能力非常出众的,才会破例选为长老,像他们南族这一代的长老,就全是男者。

漠漠勾了勾唇,笑道:“怎么,瞧不起女人?我记得你母亲可还是你们南族族长吧?”

陵天苏挠了挠头,有些尴尬,说道:“我没见过我的母亲,倒还真没想到这点。”

漠漠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说道:“那我比你好点,我至少还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模样。”

“你母亲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事?堂堂长老竟被关在了这里,就算你父亲不是长老,也不能坐视不理吧?”

漠漠神情突然变得冰冷。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那人生来胆小怕事,生怕母亲牵连到他,母亲受罚时,他吱都不敢吱一声,他何时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过!”

“...至于母亲犯了什么事,我还真不清楚了,那年我还小,刚刚才有自己的意识,模糊记得他们说母亲是私通外敌,做出了不利于北族之事,真是可笑。”

说到后来,漠漠脸色微红,他有些激动,有些委屈,为人子女,他坚信母亲不会做出这种事,可笑的事母亲爱着的那人,居然如此懦弱。

陵天苏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漠漠恢复平静,吐出一口气,说道:“在心里郁闷了这么多年,说出来,好受多了。”

陵天苏嗯了一声,微微一笑。

“说起来,我母亲以前好像与你母亲还是旧识,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漠漠突然说道。

陵天苏猛然抬头,又惊又喜,他第一次听到关于母亲的情报。

“真的吗?那……那你见过我的母亲吗?”

陵天苏急切的抓住漠漠瘦弱的肩膀说道。

漠漠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说道:“见过。”

陵天苏手掌有些颤抖,心中紧张万分。

正文 第三十六章:帝都的第一场雪

“那……那你知道我母亲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可有她的下落?”

漠漠摇了摇头,说道:“我见到陵族长那年,我母亲还没有出事,我说过,那时候我刚有意识,许多事记得不是很清楚,对于陵族长,我只有个模糊的映像,至于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陵天苏双手从他肩头无力落下,一度发亮的眼睛也暗淡下来,失魂落魄的说道:“这……这样啊,也是,也是……是我心急了。”

漠漠心里也有些难过。

“你也不要放弃太早,总有一天你一定能再见到她的。”

陵天苏苦涩的应了一声。

“是啊,总有一天的。”

突然觉得这样消极下去不好,陵天苏走到那道铁门前,抚摸着门上阵法,阵法似乎有所感应,微微闪烁,手指生疼,被一股无形力道弹回,收回手掌,只见手指被覆盖了一层冰霜,冻的骨节刺痛。

陵天苏问道:“你母亲就在这里面吧?”

漠漠摇了摇头,看着那道铁门怔怔出神,说道:“不,这只是封锁最外层冰窟的阵门,冰窟一共九层,这样的阵门也有九个,而我的母亲就在第八层,越往深处,里面的寒意就越恐怖。”

是啊,即使隔着这扇铁门,陵天苏也能感觉到铁门后惊人的寒意,他不禁有些担心漠漠的母亲,第八层,又是何等恐怖的寒气,一个人不吃不喝的在里面待了十几年,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漠漠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相信母亲她不会轻易败给冰窟的。”

陵天苏问道:“那你母亲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呢?”

漠漠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有些苦涩的道:“听我爷爷的意思,可能是一辈子。”

陵天苏收起心中难过情绪,转过身,突然笑道:“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漠漠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约定?”

陵天苏认真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救出五长老。”

“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很可笑吗?”漠漠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是很可笑,不过这没办法,两个人努力总比你一个人努力强。”

“你现在这么弱小,凭什么帮我?”

“就凭我还年轻,我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强大起来,妖兽的寿命都很长,你要是想等你爷爷魂归西天,再救你母亲,我觉得不现实,与其这样,不如我们两人好好努力,壮大自身实力,总有一日,我们能够站稳脚跟。我想除了我,你们族里大概也不会有人想救出五长老了吧?包括你的父亲,他连那个想法都没有,我不一样,我很认真。”

是的,他很认真。

“作为交换,你帮我寻找我的母亲,你见过她,比我自己找要方便得多,而且你很有本事,在外头闯荡了那么多年,经验丰富,而我最缺的就是经验,很不巧,我族里似乎也没有想要寻回自家族长的意思,在这方面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茫茫人海,我怎么帮你找,你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漠漠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说过,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就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也总比什么都不考虑,独自苦苦等待的强。”若是连想都不敢想,那岂不是更没希望?

陵天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漠漠盯着他看了良久,吐了一口气,展颜一笑。

“是啊,这样又有何不可呢。”

陵天苏笑的无比灿烂,露出比雪还亮白的牙齿。

“既然这样,我们就是盟友了,你可不能背叛我啊。”

他伸出右手手掌。

“嗯。”

漠漠面带微笑,伸出右手,与他击掌。

冰窟似乎也没传说中那么可怕了。

漠漠被放出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陵天苏自然也是陪了他一个月,其中滋味不言而喻,每晚的寒潮准时降临,一起不差,简直比天凰山头的守卫还要敬业,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挺不过来了。

由为吃惊的是漠漠,本以为以他娇身贵养的性子,顶多几天,就会受不了,自行离去,没想到竟陪他熬到了最后。

他本来是有伤在身,所以冰窟条件对他来说很是苛刻,不过因为陵天苏带来了不少疗伤丹药,他身上的伤也慢慢见好,也没有起初那般艰难险境。

不过陵天苏凭借着空间戒里的一些灵参异果,居然磕磕绊绊的陪他熬到了最后,着实令他吃惊不小,虽然最后他全身僵硬冰冷,完全是由漠漠搀扶回屋的,不过凝魂初期修为能在冰窟撑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不禁对陵天苏当初做下的那个约定信服了几分,或许他的未来,真能如来所说。

雪无声的落着,牧魏立在窗前看着落雪,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缓缓说道:“听说陵天苏那小家伙闯进了冰窟。”

相较于牧魏似乎不错的心情,牧连焯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差了。

“是的,父亲,那小子当真是肆意妄为,把把咱们这当成了他们南族不成了,冰窟禁地,他说闯就闯了。”

冰窟对他而言,不知是北族禁地,也是他心中多年不可触碰的禁地。

“行了。”牧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小孩子调皮些没什么,你身为一族之长,这点胸襟都没有怎么行。”

莫名其妙的被教训,牧连焯心中无奈至极,以往在平日,族里随便一个小家伙犯了错,您不是一直主张严厉教育吗?就连漠漠,这次私自外出,也落下了一个这么重的惩罚,怎么到了这臭小子身上,画风全变了呢?那可是私闯冰窟啊,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就算您这孙女婿看入眼了,也不能这么偏心离谱了吧?

“话说回来……”

牧魏语气逐渐变冷。

“冰窟里的那些守卫们最近是不是过于怠慢了,一个凝魂初期的小孩子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过都不知道,冰窟有我族秘密,今日让一个凝魂进去了,明日再让一批安魄进去,这还了得,你传我命令,凡是那日巡逻的弟子,都自行到老四那去领二十丈鞭。”

他口中的老四是北族四长老,专门负责刑罚这一块,四长老手中有一把混元鞭,打在人身上不落一点痕迹,但疼痛却是深入骨髓,二十鞭下去,就能让那些巡逻弟子们半个月下不了床。

牧连焯有心求情,可又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只得下去执行命令了。

牧魏再度将视线落到窗外,伸出干枯如树皮般的手掌,接过一片雪花,脸上浮现出一道莫名笑意。

“空间斗篷么?过了这么多年,南族底蕴,果然仍是不凡呐。”

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房中幽幽响起。

.............

在遥远的南方,帝都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明明是第一场雪,却开得十分盛大,一夜之间,将繁花似锦的帝都城覆上一片银白。

“这场雪下得真大啊,真是难得一见。”

叶王府内,一袭身着朴实单衣的老者立于自家庭院中,看着满天飞雪,有感而发。

十四年了,每年冬天他都从未好好欣赏过雪景,如今却颇有兴致,因为他收到了来自山中的一封信,那人说小家伙化形了,是时候回家了,这场盛大的落雪似乎是要迎接一般,来得如此及时。

“公公,大雪无情,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可莫伤了身子。”

一个温婉如水的声音从背后穿来,只听脚步略急的向他走来,紧接着肩上一片温暖。

老者回头,冲那名美丽女子和蔼一笑。

美丽女子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大氅,正细心的搭在老者身上,氅上黑色绒毛从女子素净的指缝渗透,看起来十分柔软。

“柔儿,你来了。”

女子轻轻应了一声,走到老者身前,细心的为他打着领结,确保大氅不会掉落。

“公公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难得见您有闲情雅致赏雪。”

老者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说道:“柔儿,我有一件事情想与你商量。”

女子抬头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公公要说什么,公公不必觉得为难,是小苏要回来了...对吗?”

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仍旧这般明白事理,明明是我儿负了你,你心中就算有怨言也实属正常。”

女子看着老者的眼睛,认真说道:“公公,您误会了,我没有怨言,真的,其实小苏回来,我也是盼了许久的,我也想亲眼见见无修的孩子。”

这名老者自然就是大晋叶王,陵天苏的亲爷爷,那名女子叫沈柔,本是陵天苏的父亲叶无修未过门的妻子,他们本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沈柔从小便一直心仪叶无修,他们俩本是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她注定会成为他的妻子,可叶无修一直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从小到大,叶无修一心向道,痴迷修炼,没有对任何女子心动过,包括沈柔,他本想着既然他并无爱慕的女子,也不好违背长辈的意愿,娶了沈柔也并无大碍。

正文 第三十七章:预谋退婚

直到他遇见了陵千音,他才知道一个女人原来可以如此强大,如此美丽,那一刻,他理解一见钟情是怎样的心情了,他折服于她长发洒银剑的飒爽英姿,陵千音的强大让他明白,她的身份绝不一般,若是他陷入其中,绝对会有很大的麻烦,但是他没有犹豫,依旧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

他不顾家中反对,固执的推掉婚事,抛下王爵显赫身份,与她离家,他不知他做的一切,伤了另一个女人的心。

再后来,他英年早逝。

消息穿来的第二天,沈柔一身素缟登门,以叶无修的妻子身份,她说:即便他不要我,不爱我,但我非他不嫁。

她说这话的时候,腹部微微隆起,原来她已有身孕。

孩子自然是叶无修的,叶无修的一次失误,一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误,可怜那温婉如水的女子理解他的立场,独自一人隐瞒至今,在他身陨后,就再度决然站出来,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因为叶家不能绝后,叶王老年丧子,不能没有人照顾,他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血脉流传的希望。

所以她不顾流言蜚语,依然来到叶王府。

叶王那时第一次老泪纵横,哭的像个孩子,心中有愧,愧于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叶无修死后,他在府内亲自操办了一桩盛大的婚礼,一桩没有新郎的婚礼,即便落座尽是虚席,没有人潮只有花海的婚礼,沈柔脸上洋溢的仍是幸福的笑容,她迷恋那个男子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谁能想到一个文弱的女子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可惜天不尽如人意,当孩子呱呱落地时,沈柔面如死灰,却是个女孩儿。

即便叶王好言相劝,说他不在乎这些,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王府的继承人。

可是她在乎,她没有为无修传宗接代,心中陷入无限的自责。

知道有一日,一个她本该怨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的女人登门来访,她躲在阴暗角落中,偷听者陵千音和叶王的谈话。

原来那只小狐叫陵天苏么?

原来无修没有绝后。

她目光深深被那女子怀中的小白狐吸引,妖兽之身没关系,既然是无修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孩子。

这些心里话,她没有同叶王讲,她将这份喜悦深深的藏入心底,一藏便是十四年。

如今叶王误会了,她觉得她还是有必要解释一番的。

叶王嘴唇微张,他不知沈柔对叶无修竟执着到了这般地步,就连身为一个女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她都能够欣然接受。

叶王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时候把卿儿叫回来了,一家团聚怎么能少了她。”

沈柔脸色一僵,一直温柔完美的面容上,终于多了一丝裂痕。

叶王觉得心中无奈到了极点,他怎么也不明白,她既然连陵天苏都接受了,为何独独对自己的女儿要这般。

意料之中的见沈柔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天性野惯了,明明是个女孩子,偏偏喜欢跑到危险的地方打打杀杀,听说前些日子还加入了天阙楼,暗杀楼榜上的高手赚取赏金,你说她堂堂叶府大小姐,何必做这种勾当。”

“我怕她到时候回来,一身血气,会惊扰到小苏,还是算了吧。”

叶王皱了皱眉,说道:“他们可是兄妹,谈何惊扰一说,而且老夫觉得加入天阙楼也没什么大碍,据说天阙楼收人门槛极高,卿儿能没靠关系进去,那是她自己的本是,日后造化不浅。”

沈柔笑了笑,说道:“是是是,您老说什么都是了。”

显然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开始敷衍起来。

叶王眼睛一瞪。

沈柔苦笑说道:“儿媳明白了,到时候她回来,我同她说说此事便是了。”

…………

“少爷,您听说了吗?”

“什么?”

陵天苏无聊的趴在浴桶上,一如既往的每早晨浴。

自从从冰窟回来,冰窟内的寒气倾入骨髓,他成日浑身僵痛,每天早晚都要用滚烫的热水沐浴一番,来缓解疼痛。

月儿往浴桶中投着花瓣与药材,说道:“我打听到,原来北族小公主一早知道和亲的事,在我们来这之前,就离家出走,不知所终了。”

陵天苏乐了:“嘿?这小丫头,居然用什么俗套的逃婚手段,不过,我喜欢,哈哈。”

月儿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少爷,您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又听过啊,那小公主出逃没几天,又别人给拎回来了,这不,给关入了闺房,不准她离开半步。”

“呃……”

陵天苏表情很无语,暗想这小公主也忒没用了些,逃都逃还给人逮回来了,真丢人。

陵天苏自我安慰道:“不过还好,看那牧子忧的态度,应该也是不同意这番婚事的,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月儿笑道:“听您的语气,好像她应该同意似得,不是我轻视少爷您,但是不要忘了少爷您与她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

陵天苏笑了笑,说道:“也是,她不逃婚那才奇怪了?”

月儿担心伤到他的自尊,连忙说道:“少爷您也不要妄自菲薄,您只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假以时日,您一定能超越那位小公主的,您看,老族长不就很看好您吗?”

陵天苏苦着个脸,说道:“说到这个老族长,我心就怕怕的,要是他真拉我做他们的女婿那可如何是好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咯。”

香儿撒花瓣药材的手有些酸了,看看盆中所剩不多的花瓣和药材,索性一股脑全倒进去了。

“够了,够了,太多了……”

花瓣的香味和药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气味浓的冲人。

泡完澡,穿好衣服,陵天苏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还是应该找他的小伙伴漠漠商量商量。

…………

陵天苏兴冲冲的来到漠漠屋外,脑袋一探,喊道:“漠漠,你在吗?”

漠漠身着一身简单的素衣从屋中走出,只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修饰,腰间没有美玉,只别了一把相遇时用的匕首,黑发没有束冠,只用了一根发带简单的绑着,薄薄的双唇色淡如水,透着一丝冷峻,俊秀的面容看起来气色不错。

明明简单的装扮却让陵天苏眼前一亮,暗道漠漠真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漠漠走近,却突然微微蹙眉,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陵天苏低头在自己身上使劲嗅嗅,说道:“我身上有味儿吗?不可能啊?我可是沐浴了才出门的。”

漠漠眼含鄙夷,说道:“知道你是沐浴出来的,你头发还没干透呢,我说你不会是用了花瓣沐浴吧?你是用了多少的量,身上味道都能熏死人了。”

院内浇花的侍女们在那里捂嘴偷笑,让陵天苏好生尴尬。

陵天苏羞恼的扯过漠漠的手臂,向屋内疾步走去。

“说说吧,你特意来找我什么事?”

漠漠为他奉上一杯茶,问道。

陵天苏面带迟疑,说道:“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说。”漠漠罕言寡语道。

陵天苏捧着茶杯,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问道:“听说……你们小公主回来了?”

漠漠剑眉一挑,说道:“是又如何,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你未婚妻了?”

陵天苏注意到他说到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漠漠语气变得有些变扭,看来他真的是很喜欢牧子忧呢。

不行,君子岂能夺人所好。

陵天苏连忙摇首,说道:“不不不,漠漠你误会了,其实我来是想与你商讨怎样才能不失了小公主的面子退婚。”

漠漠眉头挑得更高,看起来竟然带着几分危险气息。

“你...要退婚?”

陵天苏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发凉,感觉漠漠有些生气。

漠漠面色变得冷淡,说道:“抱歉,我给不了你意见。”

陵天苏突然恍然,觉得漠漠这样的反映也在情理之中。

牧子忧是天之骄女,不知有多少人倾慕,其中定然也包括漠漠,他这样决然拒绝这桩婚事,无意中就如打脸牧子忧了。

陵天苏歉然说道:“抱歉,我对小公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是一场两方都不情愿的亲事,我觉得有必要衡量出一个不有损小公主又能圆满解决的办法。”

漠漠神情稍缓,说道:“那又如何,这件事是老族长决定的,你觉得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陵天苏一拍大腿懊恼道:“我就不明白了我,那老族长究竟看上了我那点,我改还不行吗。”

“我也不明白爷爷他为什么对你如此执着,明明全族没有几个人同意这份亲事的,他却固执己见。”

漠漠突然正色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为妙,我爷爷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某人产生莫名好感的,这里面可定隐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陵天苏心头微暖,笑道:“你就这么把你爷爷卖了,不太好吧?”

漠漠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他的关系如何,又何必打趣我。”

陵天苏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会注意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危害北族,危害你的事情,我只想和平的解决此事,不然,你出面帮我跟小公主谈谈,既然我们都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就让你们小公主甩了我,这样也可以保全你们小公主的颜面。”

正文 第三十八章:实力坑队友的漠漠

漠漠翻了一记白眼,说道:“你脑子秀逗了吗,我们小公主一开始就坚持反对的好吧,你看有用吗?”

想想也是哦,那货本来跑了,后来不一样给逮回来关小黑屋了?

漠漠目不斜视,突然说道:“你就这么不想娶我们小公主吗?”

陵天苏苦笑:“我还小,不想那么早成亲,而且还没找到母亲呢,也不知道她中不中意这个儿媳妇。”

漠漠噗嗤一笑,讥讽道:“你这什么烂借口。”

“行吧,回头我与小公主说说你的想法,看她怎么想。”

陵天苏握住漠漠的手,兴奋说道:“真的啊?漠漠你太好了,我太爱你了!”

起身就要去拥抱漠漠。

漠漠手肘一把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靠近。

“肉麻死了,行了,滚吧你。”

陵天苏回到自己房中没多久,一个兽耳还没褪去的丫鬟却意外登门拜访,送上一封邀请函,函上邀请人写着牧子忧。

陵天苏吃了一惊,暗道这漠漠办事效率就是快,看来他与牧子忧关系不错嘛。

陵天苏拆开信封仔细端详,嗯,墨香扑鼻,是上好的玉微墨,字写的不错,笔力险劲,气韵生动,气势秀溢。

食拇两指轻轻搓揉宣纸,他发现宣纸也是极佳,宣纸上的墨韵清晰,层次分明,浓而不浑,淡而不灰,其字跃然纸上,飞目生辉。

纸上赫然写着:“今晚三更,百里梅湖见。落款牧子忧。”

陵天苏心思有些混乱,有点紧张,要见牧子忧么?

“咦?少爷~落款是牧子忧哟~不错嘛,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三更约的你,这是要做什么羞羞的事啊。”

陵天苏猛然回头,香儿神出鬼没的从身后窜出,一脸賊贼坏笑。

陵天苏发现他家香儿有点像猥琐大叔,还勾搭,用词如此不堪。

“香儿,我晚上出去一趟?”

“晓得,我晓得……”

香儿缩着脖子,笑得双眸亮晶晶的,一副只有你知我知的样子。

陵天苏不忍直视的偏过头不去看她,简直太猥琐了。

陵天苏眼睛一动,发现屋外有个身影好像在探头探脑。

香儿也看到了,脸上笑容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消失不见,只见她绷着张小脸,随手捡过桌上的一个茶杯扔了出去。

她仍的很随意,那人明明可以避开,却不敢避开,只听“哎哟”一声,那人捂着通红的脑门,讪讪走进屋中,一脸傻笑的看着香儿。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看他修为倒是不赖,有着凝魂中期实力,样貌英俊,但怎么一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香儿姐姐,他是谁啊?”陵天苏问道。

香儿磨了磨牙,愤愤说道:“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那个臭家伙怀山。”

香儿看了他一眼,不客气说道:“喂,我不是跟你说过叫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那……那个。”

被称之为臭家伙的怀山倒也没生气,模样有些手足无措,说道:“上次那件事,在下深感抱歉,特来向香儿姑娘陪个不是。”

香儿一脸嗤之以鼻,极为不屑。

怀山看了一眼陵天苏,歉意一笑,说道:“小陵公子,上次怀山背后说人坏话,乱嚼舌根,着实是我的不对,还望公子海涵。”

陵天苏觉得此人还算不错,能够如此坦然道歉。

怀山细细打量着陵天苏,发现陵天苏也没他想象中那么不堪,模样可以说得上是讨喜,唇红齿白,诚然一副俊俏小郎君的模样。

“看看看,你看什么看!”

香儿见他死盯着陵天苏不放,不满叫道。

怀山收回视线,冲香儿温和一笑,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四角方盒,打开盖子,露出一枚枚精致的酥饼。

“既然来道歉,当然不能空手来,上次看香儿姑娘吃点心,这种酥饼香儿姑娘是拿的最频繁的一个,想必是非常合你口味的,我特意出族,买了一些回来,请香儿姑娘笑纳。”

香儿脸上依旧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说道:“笑话!本姑娘怎么会被你这区区点心收买。”

话是这么说,可那盒点心不知何时落去了香儿手中。

陵天苏捂着脸,面皮有些发烫。

真是抱歉了,我家侍女也有这么丢人的时候。

怀山见她收下,呵呵一笑,眼底的喜意掩饰不住。

“香儿姑娘你喜欢就好。”

香儿犹自嘴硬道:“谁说我喜欢了,只是本姑娘看你那么辛苦,特意离族买来我才收下的。”

“是是是……”

陵天苏看不下去了,也待不下去了。这两人周围气氛透着一股粉色的气息,让他有些甜得发腻。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陵天苏沐着星光,来到百里梅湖。

陵天苏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叫梅湖了,一整条湖面凝结成冰,湖两周梅树成排,梅花散满了整个湖面,煞是好看。

湖边落着一个小亭,亭内灯火幽幽,轻纱薄帐,悬挂梁上,纱帐在夜风中轻舞,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消瘦清冽的身影立于其中。

陵天苏有些紧张的迈着步伐,心中苦笑,嘴上虽然说着无所谓,但心中果然仍是会在意啊。

“南族陵天苏,见过牧小姐。”

进去亭中,陵天苏拱手行礼,发现亭中原来还有一人,是名侍女,为其掌灯。侍女容貌娇好,想来牧子忧也差不到哪里去,不然怎么能让北族上下为之疯狂,陵天苏胡思乱想着。

“你来了。”

声音清冷,却不失动听,牧子忧缓缓转身。

陵天苏笑了笑,正欲说话,却惊见她容颜,久久不能言语。

“怎么了?”

牧子忧有些调皮的歪着脑袋问道,动作虽然是调皮的,只是她脸上十分僵硬,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陵天苏缓缓闭上双眸,酝酿了一下思绪。

另他久久不能言语的,并不是她的容貌有多惊人,惊人的是原来迷倒北族一众青年才俊的牧子忧小公主长得这般平凡,平凡到扔进人堆里一时之间都未必能找出来。

硬要说她唯一突出的地方就是那双如同朝露般清澈的眼睛了,只是那清澈的眼睛上怂搭着两片稀稀拉拉没几根的眉毛着实有些另人难受。

长得如此一般也就算了,却偏偏在那张平凡的脸上扑那么多粉,估摸着怎么说也有一盒的量吧。夜晚中,一副惨白如鬼的面孔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另他有些发怵。

这真的是牧子忧吗?陵天苏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掌灯的侍女,不会这位才是本尊吧?

“没……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牧小姐,有点紧张罢了。”

陵天苏脸色恢复如常,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只是心里落差有些大罢了。

“你不必紧张,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你生得真好看。”

牧子忧看着他,由衷说道。

陵天苏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只听她接着说道:“族里人常说我生得好看,无人能及,如今看来,你生的才叫好看。”

姑娘...感情您的貌美是被人捧出来的。

陵天苏无奈说道:“那……那个,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一个大男人同一个女子比美,着实有着不太美丽。

“好的,事情我已经听漠漠说了,他说你想娶我,可族里好多人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你托他来当说客,劝我点头答应。”牧子忧淡淡微笑道。

这句话无疑一道惊雷轰在陵天苏的心中,雷得他外焦里嫩。

是这样的吗?他有拜托漠漠来当说客?没有的事吧?还是说,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问题?陵天苏脑子有点蒙圈。

思来复去,心中陡然浮现出漠漠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孔。

臭漠漠!你坑我!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陵天苏的声音有些沙哑。

牧子忧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朝露般的眸子似乎要滴出水来。

“是啊,本来我还不同意的,不过见了公子一面之后,觉得此事也不不是不行了。”

声音居然娇滴滴的。

陵天苏几乎站立不稳,脑内一阵眩晕。

呃……

刚刚那个清冷的背影,清冷的声音,是你吗?怎么前后变化这么大。

陵天苏又悄悄偷看了一眼那名掌灯的侍女。

不会是在整蛊我吧?

思绪飞转。

陵天苏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喜不胜收的说道:“能获得牧小姐垂青,小子简直三生有幸,既然小姐觉得在下不错,那就赶紧明日禀告老族长,就说您同意了这桩婚事,然后趁早寻一个良辰吉日,早日成亲吧,原本听说小姐要死要活不肯同意,还离家出走,让在下好生难过,如此看来,是在下多虑了。”

牧子忧脸色一僵,厚厚的脂粉扑落几片在地,显然很是意外。

掌灯侍女正在挑灯,听到这番话,手指一抖,差点把灯给挑媳了。

牧子忧轻咳一声,有些扭捏的说道:“既然陵公子有比意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明日我就去向父亲说明我俩的心意,让他老人为咱们主持婚礼。”

说完,还一脸娇羞的捂着脸吃吃偷笑。

陵天苏拱手说道:“那就劳烦小姐了。”

掌灯侍女一脸呆滞,这是什么发展?

牧子忧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着苏郎了,此番前来,我心中没有什么底,也不知苏郎是怎样的人物,变请人帮我易了容,其实……我真实容貌并非如此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好一个清丽脱俗的出水芙蓉

一口一个苏郎让陵天苏竟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不只是他,就连那掌灯侍女也是目瞪口呆。

不过就说嘛,牧子忧怎么可能生的这般,原来是易了容。

陵天苏顿时释怀暗想。

“既然苏郎你与我两情相悦,我便也不能弄虚作假,要让苏郎看到我最真实的一面。”

“好的。”

陵天苏真的很好奇牧子忧长的什么模样。究竟是怎样的美人,连漠漠那般冷僻的人也为之倾心。

牧子忧往夜空里伸手一招,陵天苏抬头望去,却见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只听什么喀嚓破裂的声音。

湖面梅花涌动,一道水柱破冰而出,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而出,然后来到牧子忧掌心,形成一团脸盆大的水团。

陵天苏神色一凝,好厉害的凝水之力。

牧子忧将脸缓缓没入水中,细细清洗。

清水逐渐变得混浊不堪。

陵天苏眼角直抽,心中无语,你这是扑了多少粉,至于这么丑化自己吗?你好歹也是北族小公主,不要形象了吗?你让北族迷恋你的那些人情何以堪。

牧子忧清洗完毕,一抬头,夜空中带起颗颗水珠。

陵天苏不紧看得痴迷,目光逐渐迷离。

哇!好一个出水芙蓉般的清丽女子。

...如果你这般想到就太天真了。

陵天苏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要扑那么多粉了。

她脸上的胎记是那么明显,绯红色的红块遍布大半张脸。鼻梁,脸颊处的雀斑清晰可见,仔细一看,鼻子还有点歪,嘴也有点斜,只不过原先打了阴影修正,没有看出来。

最令人崩溃的是,开始还稀稀拉拉仅有的几根眉毛也不翼而飞,竟然也是画上去的!

姑娘,您这惊喜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陵天苏沉默了许久,许久……

今晚的星光真是明亮呐,未婚妻的面容,我竟是看得这般一清二楚。心中复杂,久久不能平复。

陵天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牧小姐,我能冒昧问您一句吗?”

“请说。”

“您都这般了,为何北族那些年轻人们为何会如此迷恋您。”他真的很不解,那些年轻才俊莫非眼睛都长在屁股上的吗?

这话说的很失礼,但是陵天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的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因为他真的很好奇。

身侧的掌灯少女嘴角抽搐,感觉都要抽筋了,小姐今天玩得是哪出?

牧子忧也没有在意,抬头望着星空,脸上淡淡忧伤。

“因为他们……审美观有问题啊……”

“......失礼了。”

“哪里,我就喜欢你这毫不遮掩的真实。”

露骨的称赞让陵天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目送陵天苏失魂落魄的身影走出亭外,渐行渐远……

牧子忧紧抿着唇,娇躯微微颤抖,好像在强行忍着什么一般。

掌灯侍女神色担忧的看着她,说道:“小姐,您……没事吧?”

牧子忧没有应答,朝露般的眸子盯着陵天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收回视线。

“噗……”

一声轻笑从她口中发出,脸上笑容灿烂。

回想着陵天苏明明窘迫到不行,却不敢表露丝毫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看他,像不像个傻子,这样他都能信,你说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哈哈哈……”

牧子忧眼角弯弯,扶着亭内护栏,笑得直不起腰来。

夜风吹拂,牧子忧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升腾起淡淡青烟,笼罩着一层青烟薄雾,似真似幻。

随即,铅华洗尽,青烟淡去,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黑夜中,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亮,美得不似尘间世人。

掌灯少女觉得今日的小姐好生奇怪,她从小就陪伴在小姐身边,小姐向来是循规蹈矩,何曾这般笑得肆无忌惮,而且半夜三更约一个男子出来,更是惊世骇俗,虽然那人是小姐名义上的未婚夫,不过晚上私会,着实不妥。

更令人吃惊的是,小姐为何要故扮丑像,这般糟蹋自己的脸。难道紧紧只是为了看陵天苏的笑话吗?在她的印象中,小姐可不是这么无聊的人,那一句句肉麻入骨的称呼,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亲眼看见今日这般荒唐行事,她都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小姐本人了。

想不通!小姐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呢。

牧子忧神情恢复平静,说道:“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了。”

…………

陵天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当他晃过神来,已经站到住的庭院里了。

神情茫然。

这事为什么呢?

窗里的灯光是亮着的,薄透黄纸清楚的映照着她们的剪影,里面欢声笑语,内容大多讨论着今晚牧子忧约他相见之事。

陵天苏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着天空悬挂的残月,想着进屋肯定少不了一番盘问,他环顾庭院四周,走向一块青石,然后坐下。

夜空下,形影单只的身影落坐在那里,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有没有发现少爷有点奇怪。”

“是有些奇怪,少爷一大早起来居然在打拳。”

“是啊,少爷最怕冷了,平日里不日晒三竿是不起来的。”

“不过……你说少爷最晚在哪睡的?”

香儿一脸坏笑,昨夜陵天苏可不是在房中安寝的。

“谁知道呢?”

二女手中一人握着一把扫帚,假装扫地,视线却时不时的落向陵天苏。

陵天苏打完一套拳,流了一身汗,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不少。

“香儿,帮我打点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哦~”

香儿手中扫帚一扔,欢脱的奔向厨房。

最近北狐族中很是热闹,却不是那种喜气洋洋好事将近的热闹,因为这与陵天苏和牧子忧没有半点关系。

狩山祭即将来临,北族狩山十年出现一次,为什么要用出现二词,因为狩山平时不存于世,它隐藏在茫茫雪海地底深处,每十年,狩山就会浮出这片雪域,那时你会看到,一夜之间,茫茫雪域会突然出现一座偌大的巨大山林。狩山,又是一座宝山,天才异宝层出不穷。北族那强大丰厚的底蕴,可以说有很大一部位是因为狩山。

据说牧子忧的贴身佩剑“韶光”,就是提取了狩山中的一块陨铁打造而成。

没人知道狩山里为什么会存在这些异宝。

狩山是活山,不停变动地标,没人能知道它存在于哪个方位,唯有在它即将出世时,那片地域,会有强烈波动。

“天苏啊,你有没有兴趣去狩山闯练一番?”

一如既往的来与牧老族长请安,接着自然少不了寒暄一顿。

牧老族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陵天苏微微一愣。

“狩山是贵族的历练宝地,我一个外人进去合适吗?”

陵天苏面上犹豫,有点心动。

牧魏摆了摆手,含笑说道:“无妨,狩山虽然是在我北族产地范围之内,可老夫也没有那么狂妄到要想一己私吞的意思,狩山十年出世一次,出世数月后,又会再度隐藏,我们族人有限,修为过低,又很难在狩山存活下来,修为过高,又会触动狩山禁置,被强行遣送出来,能达到进入狩山要求的人数更是大大缩短,因此我族也邀请了不少北疆周围附近的氏族。”

陵天苏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看着牧老族长的笑脸,陵天苏心中想着:信你才有鬼,你会那么好心把好处给别人,让别人强大起来,再来蚕食你?估计别的氏族想要进入狩山,怕是要给你不少好处的吧,老奸巨猾。

“这么说我也可以去了?”

陵天苏故做惊喜状,以牧老族长的性格,他自然明白他不会让他像其他人一样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进去。

果然,牧老族长慈祥的抚摸着他的脑袋,说道:“那是自然。”

牧老族长又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不过天苏你的境界才凝魂初期境界,我怕你进去难以保全自己啊。”

陵天苏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刚要想说什么。

只听牧老族长紧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老夫都帮你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就跟着子忧,保你在狩山无忧。”

说完还朝他挤了挤眉,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只是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看来牧老族长平时很不习惯做替人牵线这种事。

陵天苏真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几日牧子忧没少送来信筏,书信内容无非是些想念非非这些的话语,暗示他主动去看她。陵天苏找了各种理由拒绝,来信依旧不断,简直锲而不舍。好在牧子忧还有着身为女子的矜持,不然陵天苏还真的生怕她找上门了。

牧老族长好死不死的又把他推向了牧子忧,真是煞费苦心呐!

“那个……”

陵天苏刚要拒绝。

“就这么说定了,天苏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把该带的东西带上。”

牧老族长哪里容他拒绝,一锤定音说道。

陵天苏无言的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且一旁的现任牧族长,目光正死死锁定自己,杀气十足,无形的压力顿时间倍感增加。

陵天苏倒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只是您那宝贝女儿的模样,真不值得你这么紧张啊。

正文 第四十章:树敌

“哈哈哈......一只小奶狐又何必劳烦九小姐,若是牧老族长不放心,尽管可以将小奶狐交给在下,在下定当保他安然无恙。”

一道狂妄的笑声打断陵天苏的思绪,陵天苏闻音望去,一个身形魁梧,浑身血气的男子随着笑声走进厅内,眼神不善的盯着陵天苏。

亲人呐!陵天苏直接忽视那抹不善。满脸热切的看着这位即将解救他与水深火热的男子。

牧魏颔首说道:“原来是应贤侄,距离狩山开启还有些日子,应贤侄怎么来得如此早。”

那名魁梧男子从陵天苏身上收回视线,眼中不善尽数收敛,这位可是统治北疆的老族长,即便狂妄如她也不可能表露丝毫不敬,朝牧老族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笑道:“不早了,牧老族长豁达大方,狩山此等宝山都能让我夔牛族分一杯羹,若是不来早来些问候牧老族长,着实失礼。”

牧魏点了点头,对陵天苏介绍道:“这位是夔牛族应穷怒应贤侄,是来参加狩山祭的,实力不凡,想来此番定能满载而归。”

“这位是南狐少主......”

“这位牧老族长就不必介绍了,我知道,传的沸沸扬扬的九小姐的未婚夫,陵天苏,对吧?”

应穷怒有些失礼的打断牧老族长的介绍,因为他知道此子来历,以及将来会是在北族是何等身份,心中有些窝火,面上礼仪式微笑,却满目凶光,身上杀气丝毫不弱于牧连焯,针对陵天苏。

陵天苏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看来又是一个倾慕牧子忧到了脑残地步的家伙。

牧老族长对于他那一身杀气熟视无睹,淡淡说道:“既然应贤侄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疲倦了,我让下人备好客房,应贤侄就随下人下去好生休息,养足精神。”

应穷怒说道:“此事还不急,刚刚听牧老族长谈及小奶狐需要人照顾,晚辈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还望老族长成全。”

陵天苏心中大感不爽,若你真是好意也就罢,只是那一口一个小奶狐,轻视意味极重,想来也是不想让他与牧子忧走的过于亲近。

牧魏看向陵天苏问道:“天苏,你怎么看?”

应穷怒铜铃般的牛眼瞪着陵天苏,说道:“小奶狐不会拒绝在下的好意,对吧?”

其中威胁意味十分浓重。

威胁我?陵天苏心中冷笑,虽然他很不想与牧子忧一块进入狩山,只是应穷怒的态度令他很不满,牛小子,小爷我偏偏不让你如意。

“多谢应兄好意,小子虽然实力低微,但是与应兄非亲非故,实在不敢麻烦应兄,应兄一番盛情,小子铭记于心,应兄放心,子忧会保护我的。”

与你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有我的未婚妻保护,干嘛还要舍近求远去接受你一个外人的帮助,牧子忧不是外人,而且比你还要厉害,所以不用跟她客气。应穷怒这般认为他话中的意思,特别是那亲昵的称呼,令他心中怒火升腾。

牧魏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欣慰,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小奶狐,莫要不识好歹。”

应穷怒眼中血光流动,身上煞气又浓郁了几分。

他千里迢迢赶来,虽说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狩山祭,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听说了北狐一族的小公主牧子忧定亲了,男方居然还上门定亲,牧子忧是整个北疆一众的梦中情人,他也不在例外,他从未见过牧子忧,倒说不上他有多喜欢牧子忧,只不过她血脉精纯,远古九尾天狐血脉在她身上觉醒,她是奇迹般的存在,他想与牧子忧诞下的子嗣,那样的血脉也普通不到哪里去,他是夔牛后裔,唯有如此强大的血脉才配的上他,他早已把牧子忧视为禁裔。只是...这小子算什么东西,一个杂种货,生得如此孱弱,可笑的凝魂初期修为还如此痴心妄想,简直不知死活。

陵天苏脸上笑意盎然,说道:“大笨牛,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你看你长得又黑又丑,身上又臭,哪里有我家子忧好看,身上香喷喷的,狩山途中,也不会那么烦闷了。”

陵天苏这句话纯粹是昧着良心说的,无非是想恶心恶心他。只是话音刚落,自己首先狠狠的抖了抖,被自己的被恶心得不轻。

果然十分见效,应穷怒面上黑红,满目凶光,手臂青筋粗大暴起,体内气势越来越强,脖颈之上,浮现出一道道赤红雷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手。

陵天苏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丝毫不惧。

牧魏一直眯着的眼眸微张,应穷怒炽热升腾的气势顿时凝固,随之,浑身一凉,全身犹如被冷水浇泼,嗤嗤作响,气势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应穷怒心中又惊又恐,没想到牧魏仅仅一眼就能让他战意全消,这实力是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对于他的放肆,牧魏没有出言呵斥教训,没有用凌厉的目光去针对他,只是那般静静的看着他,年老浑浊的眼珠如同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应穷怒一身冷汗,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他竟有种心悸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心中的情绪,说道:“既然小奶狐不愿与在下一道,在下也不勉强,先行告退。”

陵天苏心中不觉有些好笑,明明已经被牧老族长的气势吓得不轻,还要不忘表示对自己的轻视态度。

临走之前,应穷怒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牧魏又重新眯上眸子,恢复一往悠闲姿态。

“天苏,应穷怒他记住你了,他这人性子阴狠蛮横,你在狩山中要小心提防此人。”

陵天苏连忙低头称是,其实根本不用牧魏提醒,从应穷怒一进门,即使牧魏在场,也丝毫不掩饰身上对他的杀机,可见此人是何等狂妄。

不过论狡诈,大笨牛可斗不过天性狡猾的狐狸,陵天苏又何尝不是把他给记住了,他本不愿无故结怨,奈何人家偏偏要来踩你一脚,可不能就这样乖乖伸头让人家踩。

…………

“少爷,狩山祭,您真不打算带上我们吗?”

月儿一脸担忧,明天就是狩山出世的日子,陵天苏却执意要孤身一人前往,她们很不放心。

“一昧活在别人的庇护下,永远无法成长,这次...是个机会,我想自己闯闯,而且狩山人数有限,我们三人要是都去,虽然牧老族长嘴上不说,但心中肯定有想法,咱们没必要占别人那么大便宜。”

陵天苏收拾着装备,将一些紧急用品一股脑塞进空间戒里。解毒药剂,驱兽粉,玄雷果,纷纷准备妥当。

可...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月儿反应过来,取下腰间随身携带的软鞭,说道:“少爷,您化形以来好像还没有一件兵器,困龙鞭是中品玄器,你带去,肯定能帮助到你一二的。”

“对对对……少爷你把我的血月刀也带上吧。”

香儿也反应过来,急忙递上配刀。

只是困龙鞭已无当初那般灵气十足,鞭身染着点点腥绿,这是上次与蚀毒血莽一战染上的,如今鞭身已经被侵蚀得坑坑点点,模样有些凄惨,由于行程紧迫,一直也没有时间修复。

月儿一脸自责,说道:“这是当年族长赠送与我的,如今被我糟蹋成这番模样,真是该死。”

香儿听闻,递出血月刀的那只手缩了缩,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别看现在血月刀安安静静的躺在鞘中,表面精致华丽。其实在夜深人静之时,香儿总会默默拔出血月刀,一言不发的看着锈迹斑斑的刀身。

这把刀同样也是陵天苏的母亲赠送的,当年她与月儿两个小小的声影仰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她将这两把玄器和陵天苏一同交到她们手上,这份信任,让她们自豪了许久。

可如今……

她又何尝不自责,不心疼呢?

香儿将这份情绪深藏与心底,笑道:“少爷,别看它们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说也是中品玄器,虽然受损,余威犹在。你带在身份总是多一份安全的。”

陵天苏一脸无奈,说道:“可我不会使鞭啊,我这化形也才没多久,摸都没摸过鞭子,别到时候战斗途中,别把敌人伤着,反而把自己给绊着了,那可丑大发了。”

香儿连忙想要说什么。

陵天苏又打趣说道:“刀呢,我到能勉强能挥挥,不过我不懂血月刀法,无法将血月刀形态发挥至圆满,香儿姐姐你还是留给自己防身吧,别到时候让怀山给欺负了,你与他实力相当,再加上血月刀,你定是稳压他一头,只有他受欺负的份。”

“少爷,您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提起那个臭家伙干嘛。”

香儿俏脸微红,这段日子里,她口中的那个臭家伙总是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心,总是偷偷带她出山去人间玩耍,品尝各种美食,虽然他为人看起来很迂腐,但行事到不迂腐,很是大气,嘴上也再也没有对陵天苏出言不逊,香儿也没有当初那么讨厌怀山这人了。

月儿一脸担忧道:“那少爷你总不能没有兵器防身吧?”

陵天苏笑了笑,咧咧嘴,露出两颗小小虎牙,虎牙慢慢延伸,变得细长锋利。又伸出双手,略显瘦弱的双掌化为兽掌,利爪从绒毛中探出,寒光闪闪。

“我的武器就是我的獠牙和利爪,这是我天生的资本,我熟悉于自身的武器多过于那些外物,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正文 第四十一章:我在等一个人

这一天,大地震动,距离北狐一族东边八百里出,浮现出一个巨大阴影,阴影面积越来越大,渐渐的看不到雪域的另一边。

陵天苏遥遥的望着,心悸不已,这哪里还是山啊,这分明已经是山海了好吧。

背着行囊,随着众人走向山的那边。虽然他已经有了空间戒,但空间戒太过于稀少,被有心之人看到,定会暗地里出手抢夺,所以他还是带着行囊,装装样子,大部分珍贵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戒里。

一个鹰族男子好奇的打量着他,出言问道:“小不点,你这么弱,还敢进入狩山,你是怎么得到名额的?可要叫家中长辈看好了,莫要被野兽给吃喽。”说话者却是一位周身泛着凝魂中期境界的男子。

这句话引来周围众人哄笑一片。

突然一个狐族男子嗤笑道:“这位兄台就放心吧,陵少主可是小公主的‘未婚妻’,靠山大得很,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话的是余有成,他素来瞧不起南族的人,偏偏这小子有是与牧子忧和亲的对象,心中妒忌之火燃烧强烈,上次又与他的侍女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自然一逮到机会就落井下石,“未婚妻”这几字更是嘲讽意思十足。

“小公主?哪位小公主?”

周围人似乎猜想道了什么,有些骚动起来。

余有成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北族只有一位小公主,大家也知道我说的是谁。”

怀山也在其中,急忙说道:“余兄,你少说两句。”

“失礼了,陵公子,我这兄弟说话有些难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计较。”

怀山朝着陵天苏歉意一笑。

余有成面露不满,又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发作。

陵天苏笑了笑,反唇相讥说道:“放心吧,这位大哥眼神不好,把我看成女子,我不会计较的,只不过眼神能差到把贵族小公主给活生生看成一个糙汉子男人,啧啧啧,还敢当面说出来,这份勇气,不得不佩服啊。”

说完,还颇为敬佩的拱了拱手。

“你……”

“行了!还嫌丢脸没丢够吗?”

怀山眼睛一瞪,怒斥道。

余有成面色阴沉,隐忍不发,心中恨恨,暗骂怀山吃里扒外,为了讨好南狐少主,竟然在众人面前训斥他,不留一点面子。

狩山已经完全露出全部面貌,入口处堆砌着一个巨大石门,石门隐隐透着远古的气息,巧夺天工,石门呈一个规则的椭圆状,门内一片黝黑紫芒,内部情况完全看不清楚。

陵天苏看得惊心动魄,这完全可以说是神迹了。

不少人已经陆陆续续进入其中,陵天苏够着脖子四处张望。

怎么没看到漠漠的身影,难道他又收到打压,不让他参加这次狩山祭?想到这里,心中升起几分气愤。

张望片刻,却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与立石门前,虽然那道白色身影带着斗笠,斗笠下的面容被垂下的纱帐遮住,陵天苏陡然一惊,猜想到她是谁。

牧子忧……

因为她身边侧站着那位熟悉的掌灯侍女,今日掌灯侍女没有掌灯,怀中却抱着一对短刀。

牧子忧安静的立在那里,一头墨色的齐腰长发,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令娇柔的身段多了一丝飒爽英气,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传闻中的“韶光”了吧。

她四周留有很大的空间,人来人往却没有人靠近,众人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好奇的自然不是她是谁,好奇的是北族小公主为什么要站在那里,时间明明以过,为什么还不早些进入狩山。

早知道狩山开启时间有限,早一步进去,就代表着多一份机缘。

牧子忧突然开口,在吵杂的人群中没有显得突凸,却异常清晰的落入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我在等人,等一个叫陵天苏的人,大家若是看到,可否为我指出来,谢谢。”

周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众人纷纷停下自己匆匆脚步,眼神震惊。

陵天苏?陵天苏是谁?哦,对了,听说陵天苏是小公主的定亲对象,...可不是说小公主坚决反对这桩婚事吗?甚至为了这桩婚事曾一度离家,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与陵天苏站在一块的那群人,包括余有成,饱含嫉妒的目光死死看着他,若是眼神能够杀死人,陵天苏这会恐怕早已是千疮百孔。

谁都没有出声指出陵天苏所在,那样高声喊着“陵天苏在这里!”,想想都觉得太傻了。

他们默默分开,犹如潮水分离。

独留陵天苏一人空旷的站在那里,表情愕然的与牧子忧遥遥相望。

牧子忧似乎很满意,颔首说道:“谢谢。”

陵天苏仍然呆站在那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牧子忧带着一丝娇嗔,说道:“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陵天苏狠狠的抖了抖,总觉得她有故作姿态的嫌疑,在众人杀人般的目光下走了过去,他好像听到无数人心碎的声音。

陵天苏无语看着她,知道她为什么要遮掩面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挠了挠头,干巴巴说道:“好……好巧啊。”

众人绝倒,真不明白牧子忧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呆蠢的小子。

牧子忧说道:“不巧,我特意等你。”

众人是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不由加快脚步,纷纷进了狩山,不一会功夫,空旷的雪地里,就只剩下他们陵天苏,牧子忧,和掌灯少女三人。

陵天苏“呃”了一声,想了想,干巴巴说道:“哦,牧老族长是跟我说过,让我跟你一起进狩山来着,哈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了。

牧子忧点了点头,说道:“石门里的空间是扭曲的,人一旦进入都会传送到不同的地方,所以你待会要紧紧握住我的手,千万不要松开了。”

“哦。”

“还有,爷爷说你化形不久,如今还是空手战斗,没有贴身武器,便从冰窟禁地里取了两把刀,让我带给你。”

牧子忧转身取过掌灯侍女怀中的两柄短刀,递向陵天苏,说道:“这两把短刀分别名叫‘凛冬’,‘霜叶’,这两把短刀有些特殊,没有品阶之分,威力看使用者的强大,挺适合你用。”

没有品阶的玄器?这倒是十分罕见,这不就意味着,这两把短刀有着无限挖掘的潜能,世间玄器本就稀少,而这双刀材质特殊,想必更是价值连城。若是他修炼到了一定境界,那岂不是直接往灵器以上走。这刀这么珍贵,还是由牧子忧手中送出,陵天苏并不觉得占了便宜,只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陵天苏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无功不受禄。”

牧子忧直接扔了过去,淡淡说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省得等下拖我后腿。”

陵天苏只好接过,只是她的态度转变好快啊,刚刚有人在的时候可不是这番冷淡模样,果然还是在戏弄他吧。

两柄刀入手微沉,寒气逼人,果真是刀如其名,忍不住拔出其中一把短刀,“咣”!一声,闪着青光的利刃随之出窍,如镜般的刀身泛着森森冷意,刃如秋霜,刀身弯弯,如同柳叶,让人丝毫不会怀疑比刀的锋利度,果真是把好刀。

“这是霜叶。”牧子忧解释说道。

那么黑色那把想必就是凛冬了吧。

“谢谢。”

陵天苏心中有些感激,没想到人生中第一份武器竟然收到了一对如此珍贵的短刀,感激之余又有一丝压力。

拿人手短,狩山名额,擅闯禁地却无恙,如今又是赠送宝刀,牧魏对他越好,他心中的那抹不安就越发凝重。

陵天苏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狩山开启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到漠漠?”

牧子忧轻咳一声,语气有些不自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问了。”

陵天苏恍然的看了她一眼,心中顿时明了,看来北狐一族也有走后门的时候啊。

“也是时候了,我们进去吧。”

牧子忧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如同寒玉,那只手骨节分明,五指纤长,指甲修整的圆润整齐。原来牧子忧的手是和她的长相成反比的啊,陵天苏心中感叹着。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握住了那只手,既然人家女孩子都不在意,他又怎好扭扭捏捏。

入手微凉,似是没有温度一般,看来她在这站她许久。

回头望去,掌灯侍女没有跟上来,看来只有他们两人进去。

牧子忧再次嘱咐道:“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

陵天苏重重点头,值得她多次提醒的,一定要慎重。

一过石门,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到不是说没有空气,而是这里的空间严重扭曲,就连空气也变得凝滞起来。衣摆袖口无风拧动,就连肌肉都能感觉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得生疼。

陵天苏双眸紧闭,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此时睁开眼睛,一定会瞎。不自觉的握紧那只手,微凉的温度传来,让他微微心安。

那只手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微微用力,反握了他一下。

“不要紧张,走过这道门就没事了。”

陵天苏无法说话,只能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牧子忧看不看得见,他倒是蛮佩服她的,这般状况下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身体一轻,陵天苏知道已经过了那道石门。

正文 第四十二章:柿子专挑软的捏

入眼出,木林森森,山路蜿蜒,两边是树木,中间留有一道不宽的路径小道,路径不远处是座山,山傍着湖水,湖水映照着山林,形成一种天然的和谐感,扭曲的空间已经过去,没有必要在牵手了,牧子忧默默收回手掌,打探着四周,她也是第一次进去狩山,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没想到狩山里是这样的。陵天苏一脸惊奇。

忽地,山风掀起,呼啸而至。

牧子忧语气微沉,突然说道:“我们有麻烦了。”

陵天苏呆了呆,有些无语,怎么刚进来就遇到麻烦了,虽然他看不到牧子忧的表情,可听她语气凝重,不似作假。

那片湖泊,一个如蛇般巨大阴影浮在水面上,水泡翻滚,赫然湖底有什么巨大之物要出来了。

旋即,湖面拱起一个高高的弧度,水幕倾泻,在湖水的洗刷下,漆黑的蛇身缓缓浮出水面,露出了一双硕大的竖瞳,竖瞳泛着幽幽明黄色的火焰,盯着林中某处,眼神冷酷幽深。

陵天苏嘴唇干涩,与那蛟蛇视线相对,心中莫名悸动,他感觉它已经锁定自己了。这只巨兽仅仅只呈现出了一部分身躯,水下不知还隐藏着如何恐怖的身体。与当初天凰山上遇到蚀毒血莽,不知大了多少倍。

牧子忧却淡淡说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语气颇有轻松之意。

陵天苏不知道她说的是反话还是怎样,说道:“难道你有办法对付这个大家伙?”

牧子忧点了点头,说道:“本以为是只全盛时期的妖兽,不过你看。”

纤细的手指指向那只蛟蛇,陵天苏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他们距离那片湖泊不远,那只蛟蛇又生得巨大,所以看得很是真切。

蛟蛇脑袋上没有角,却有一个微微隆起的鼓包。鼓包浓黄,看着有些恶心。

陵天苏说道:“那只蛟蛇的角还没长出来,还未进阶成蛟龙,可就算这样……咦?那个鼓包……”

陵天苏眼尖的发现到什么。

牧子忧说道:“看来你察觉到了,你看它脑袋上即将长出的龙角鼓包,其实破了一块,那个鼓包是化龙的精髓所在,必须要自然破头而出,这只蛟蛇似乎以前收到过重创,这明显是外力所致,灵气不断的从那个缺口流出,想要再次长出角,很难,它似乎很努力的修复那个缺口,缺口上有层薄薄的“粘”膜层,恐怕废了很大的功夫吧。”

牧子忧略显无礼指着蛟蛇的举动似乎触怒了它,蛟蛇大口张开,口中发出锐利长啸,巨大的身躯破水而出,向着他们疾驰而来。

小道两侧的树林,如同新生出来的娇嫩小草般,被那如同过山大风般恐怖的身躯一路碾压。

牧子忧面纱下的琼鼻发出一声冷哼,随手在路边摘下一片叶子,动作看起来无比轻松写意。叶子在她掌心微微抖动,泛起绿莹莹的光芒,光芒并不怎么耀眼,看着却很舒心养眼。

陵天苏不明白她要这片叶子做什么,但也他明白她不会做无用之功。

忽地,叶子中心生长出一道藤蔓,藤蔓没有显得有多粗大强壮,带着新生的嫩意,还没有婴儿的小指粗,滋生速度却是极快的。弯弯扭扭仿佛无尽头一般生长而出。

藤条欢快迅速的往土地里扎着根,往两侧大树缠绕而上,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在两人身前形成一张藤条绿网。

蛟蛇张着巨大血口,撞上那张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藤网,藤网发出“嘎吱”不负重担的声音,却惊人的没有断掉。蛟蛇发出一声怒吼,腥臭的血口上闪闪的獠牙,就这样险险的停留在他们二人面前。

陵天苏惊出一身冷汗。在这等凶物面前,他这小身板,还真不够看的。

藤蔓仍在蔓延不息,顺着蛟蛇巨大的头颅,将之紧紧缠绕。

蛟蛇躯体紧绷,试图挣脱,藤蔓却如同长在它头上一般,无论它翻腾得多厉害,也挣脱不开,生有鳞片的巨尾在大地上砸出道道裂痕,一双幽火煌煌的竖瞳,泛着诡异的明黄火焰,火焰落在藤蔓上,藤蔓没有燃烧,却变得焦黑起来。

牧子忧伸出食指,对着那片湖泊遥遥一指,湖面上凝聚出一滴透明如水晶般的水珠,她的食指轻轻一勾,陵天苏清晰的看到她指尖薄透圆润的指甲泛着粉色,在日光的沐浴下烨烨生辉。

水珠像是被一股莫名力量所牵引,来到她的指尖。

指尖承载着水珠,然后水珠缓缓滴落,落在那片焦黑藤蔓上,“滋!”的一声,水珠瞬间被吸收,藤蔓再度回复象征着朝气的青绿,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生长出片片绿芽,绿芽膨胀成无数水汪汪的绿叶,看起来竟是水分十足。

蛟蛇带着火焰的竖瞳被叶子重重包裹,“嗤!”的一声清响,火焰被覆灭。

陵天苏嘴唇微张,目瞪口呆,牧子忧的强大果然如传言那般,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么恐怖的大家伙制住了。这般神乎其神的手段,简直令他大开眼界。不过是最普通的绿叶水滴,在她手中,却成了致敌神器。

牧子忧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纱曼下的那双眼眸闪过一丝狭促。

“看吧,其实这大家伙还是很好解决的。”她平静的述说着,从语气上听不出任何骄傲的情绪,解决一个受创的蛟蛇,对她而且,确实没什么值得好骄傲的。

听到解决二字,蛟蛇抖了抖,颇有灵性。

“呃……”

陵天苏很无语的挠了挠头,对于他来说,就办不到,果然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啊。

陵天苏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杀了它,还是就这样放任不管?”

牧子忧摇了摇头,说道:“杀掉自然是不行,蛟蛇颇具灵性,生长至今实属不易,而且还是狩山中的生灵,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妄动杀念了,毕竟是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

“那……”

“放任不管那更是不行了,汇聚出这片藤蔓很浪费元力,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牧子忧走到蛟蛇面前,素手轻轻一拂,拂去覆盖蛟蛇眼上的绿叶,蛟蛇那双失了火焰的双瞳凶厉又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副人畜无害的瘦弱女子。

牧子忧安抚似的想要抚摸蛟蛇的巨大脑袋,她的身高有限,只得踮起脚尖,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可爱。

蛟蛇太过于庞大,即便她努力踮起脚尖,也只能碰到它的鼻子,蛟蛇重重的鼻息打在她的手上,略有湿意。

牧子忧看着它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相信我,我没有恶心,不会伤害你,你应该也见过许多想我们这样的人,我们是被狩山入口传送到这里来的,我们只是想经过这里,你别紧张,乖乖的回去好吗?”

蛟蛇听懂了她的意思,打了一个响鼻,试探性的吐出鲜红的信子舔了舔她的掌心。竖瞳却微微斜视,看着陵天苏。

牧子忧看懂了它眼中意图,心中好笑,食指弯曲,用关节处轻轻敲了敲它的獠牙,笑着说道:“你想都别想,他是我的同伴,不会给你吃的。”

陵天苏心中一突,感情你个大蛇也会挑软柿子捏。

蛟蛇低声嘶嘶一声,只觉獠牙生疼,垂着大脑袋,看着有些失望。

陵天苏头一次见着这么有灵性的大蛇,这家伙也就表面看着凶狠吓人,一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就怂得比谁都快。

“原来你饿了啊,我这有鸡腿,都给你,你就别打我主意了,好吗?”

陵天苏掏掏空间戒,拿出整盘整盘的鸡腿,油光发亮。他是狐,本就生性喜食鸡,因此在空间戒里备至了不少鸡腿。

蛟蛇不屑的打了一个响鼻,朝他喷了一大口浊气,蛟蛇也不知是吃了多少鱼虾,那一口气腥臭无比,熏得陵天苏连连干呕。

然而牧子忧早就站得老远。

铃铛里的那人突然发声:“傻子,蛟蛇怎么可能吃这么普通的食物。”

陵天苏说道:“溯一,你终于舍得说话啦?熏死我了。”在闲暇之时,九重鸣幻铃里的那人偶有与他聊天,陵天苏从他口中得知,原来他的真名叫做溯一。

溯一说道:“知道它为什么盯着你不放吗?”

陵天苏疑惑道:“为什么?”

“笨,当然是被你身体里的绿樱果所吸引呀。”

陵天苏吓了一跳,吃惊道:“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绿樱果的药力还没有消化吗?”

溯一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以为绿樱果是那寻常之物,吃下去就能立马消化变成粑粑?绿樱果的药力是不散的,在加上红樱果的辅助,你一身元力便会源源不断,只是你现在修为太低,感受不到罢了。”

陵天苏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得血肉里都有绿樱果的药力?”

“不错。”

陵天苏咋了咋舌,这的确不是很好办,他现在相当于成了一个香饽饽,吸引着无数饿狼。

“现在知道怕了吧,所以你得赶紧提升实力,否则只有成为盘中餐的份。”溯一幸灾乐祸道。

陵天苏深感赞同,看来自己日后不能再这么偷懒下去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遗迹

蛟蛇低吼一声,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是不会把陵天苏给他当食物了,它是个很没骨气的鲛蛇,随即紧绷拱气的身子松弛下来,软软的垂落在地上,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性。

“这女人手段和心性都不错。”

溯一在铃铛里夸了一句。

牧子忧缓缓收回元力,藤蔓又迅速归拢至树叶当中,好像从来不复存在一般。

看着撒欢般离去的蛟蛇,陵天苏呆了呆,说道:“这大家伙怎么这般没骨气。”

牧子忧微微笑了笑,没有作答,手掌微微用力,将掌中那片树叶震得粉碎。这里有着许多不同地方,不同家族的人,自己的手段能少一个让别人发现就少一个吧。

“我们赶路吧,狩山很大,我想在有限的日期里多看看狩山的全貌。”

不得不说,有牧子忧这么一个强大的后盾,陵天苏一路走来几乎都是顺风顺水,虽然偶尔途中会遇到几个北族青年,以及他们不善的目光,可都碍于牧九公主在旁,也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也有不少呲牙咧嘴滴着口水的妖兽突然跳出来,却都被牧子忧风轻云淡的拍飞了,也仅仅只是击退,倒也没有杀死。

自始至终陵天苏都没有见过她腰间长剑出鞘的模样,他十分好奇“韶光”究竟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陵天苏感叹一声,说道:“牧小姐实力不凡,完全可以驰骋狩山了,厉害厉害。”

牧子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可笑,说道:“你难道不知这紧紧只是狩山的冰山一角?再往深处些,恐怕我也只能自保了。”

陵天苏有些傻眼了,几天下来以他们的脚程都可以翻过几座大山了,居然这才冰山一角,狩山那还是山吗?

见他模样怔怔,牧子忧便知道他是真的对于狩山不甚了解,想想也是,毕竟这也是南族的人第一次参加狩山祭。

夜幕降临,这里的夜晚很很深,深到夜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偶尔几只萤火虫在黑暗中微微闪烁,鼻息间竟有了一丝夏天的青草气息。

一只肥硕的萤火虫落在陵天苏鼻尖,照亮着他的双眸,陵天苏将落在鼻尖萤火虫的轮廓看得真切,啧啧称奇说道:“真不愧是狩山,就连萤火虫也长得如此别致,你看,它还冲我咧嘴笑呢。”

牧子忧轻咳一声,说道:“呃……我想那并非萤火虫,这是灼虫,它咧嘴想必是觉得你很可口。”

陵天苏脸一黑,果然那只咧如残月的虫口中,层次不齐的齿牙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陵天苏急忙挥手打掉,灼虫如影随形,牧子忧饶有兴趣的看着,宽大袖子中的手掌微微一动。

陵天苏眼角一跳,似乎有所察觉。

“还请牧小姐不要出手,在下还不信收拾不了一只小虫了。”

牧子忧笑了笑,袖中手掌恢复平静。

“随你。”

反正灼虫不致命,顶多让他吃吃苦头罢了,既然他不让她出手,那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折腾了一会,陵天苏正了正衣衫,说道:“搞定,狩山的灼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牧子忧含笑看着他鼻梁的齿痕,正冒着血珠。

她伸手指着黑暗的某处,说到:“既然你这么厉害,灼虫又没什么了不起,那就交给你了。”

陵天苏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幽幽的萤火光芒排成一条细线驶来,陵天苏眼睛微眯,不由冷汗直淌,那那里是什么细线,分明是成群的灼虫。

陵天苏下意识的望向牧子忧。

牧子忧慢条斯理的说道:“灼虫最是闻不得同类的血腥味,你杀死了他们的同伴,身上染有他们同伴的味道,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你。”

陵天苏咬了咬牙,手往腰间的“霜叶”探去,说道:“小爷我还怕这几只小虫不成。”

牧子忧挑了挑眉,说道:“真是英雄气概,行,你杀吧,我可要离你远点,不然这些灼虫的血腥味足以让整个狩山的灼虫暴起了,到时候我恐怕只能带着你的骨头回去了,啧啧啧……” 陵天苏心中思绪飞转,看她还有心情调笑,想来情况也没她说的那么糟糕,想来她还是有全身而退的手段。

身体不由放松下来,学着没骨子的鲛蛇很没骨气的缩到她身后,施施然说道:“行了,行了,你就别耍我了,我知道你有本事,赶紧把这些惹人厌的虫子弄走吧。”

牧子忧心头失笑,好狡猾的小子。

光明骤现,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她手中散发着光明,灼虫生生止步,唯恐避之不及的飞散而去,群虫飞舞间,陵天苏好像听到“叮”的一声东西落地声响。

陵天苏呆在那里,说道:“就这么简单!”

牧子忧冲他微微一笑:“不然呢,灼虫最怕比自己明亮的事物,一般在白天,基本看不到灼虫的身影,狩山一行,夜明珠,火折子必不可少。”

“受教了。”

陵天苏见她手中的夜明珠也有成年人头般的大小,一路走来也没看到她藏身在何处,想必也是与自己一样,有些什么空间宝器吧。

牧子忧也没有将夜明珠收回去,将夜明珠托于掌中,充当照明。

陵天苏脚步刚一落下,脚下好像踩到什么硬物,心中一动,伸手摸索着一个一指长的玩意,拂去上面的泥土,原来是把铜质的钥匙,想起刚刚那声清响,不会是灼虫落下的吧。

牧子忧脚步一顿,感到他没有跟上,回头问道:“怎么了?”

陵天苏也看不清这钥匙的来路,不过牧子忧对狩山了解甚多,想必她应该知道吧。

“你看看这是什么?”

牧子忧接过钥匙,端详起来,莫名觉得这钥匙有些熟悉,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狩山里的东西想必都有他的用途,你将钥匙收好,说不定以后用的上。”

“好。”

谈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好似在争论些什么,听声音,人数还挺多的。

陵天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牧子忧轻笑一声,说道:“狩山这么大,此刻那却聚集了那么多人,想必是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平静了这么久,终于……”

陵天苏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妞,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啊。还有,什么叫平静了那么久,路上危机重重,要他一人未必还能走到这一步,她却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着实伤人自尊。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陵天苏甚至还看到二人嘴角带血的匍匐在地上喘息着,怒视着跟前那个魁梧的身躯。

哟,还看到个熟脸,那魁梧大汉不正是一日前对他颇为鄙视的大傻牛应穷怒吗,人狂真是到哪都要踩人两脚啊,想必仇视他的几人正是被他打伤的吧。

陵天苏搭着一个看热闹仁兄的肩膀,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头也不回的说道:“本来呢赵家兄弟二人气运不错,发现了此处暗藏的狩山遗迹,他们二人也是有些本事的,琢磨了片刻,居然他们触发了遗迹开关,不过呢倒霉的被应穷怒遇上了,应穷怒那霸道蛮横的性子众所周知,他想将遗迹据为己有,赵家兄弟哪里甘心,就反抗了,几番争斗下,就吸引了不少的人,应穷怒要独占遗迹,自然要杀鸡儆猴了,至于这鸡嘛,自然是赵家兄弟了。”

这位仁兄颇为热情的将缘由讪讪道来,陵天苏心中冷笑,真把狩山当自己家了。

应穷怒捏了捏拳头,关节咯吱作响,表情狞笑道:“大爷我正好心情不爽,既然你们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心狠了!”

那人又偷偷接话,低声对陵天苏说道:“听说应穷怒连夜赶到北族是为了牧小公主,他一听说牧小公主定亲,十分震怒,想给小公主定亲对象一个下马威,不过好像吃瘪了,赵家兄弟怕是撞枪口上了……咦,这位兄台好像有些面熟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陵天苏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在下陵天苏。”

陵天苏?那人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等等!他身后那位白衣女子怎么好像是……

“你是……”

那人一脸愕然的指着陵天苏。

“陵天苏!”

一声惊呼将众人目光尽数吸引,其中自然包括应穷怒。

“小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碰面了。”

应穷怒露出一个凶厉的笑容。

“应世兄这是何故?”

牧子忧缓缓从陵天苏身后走出,眼睛却盯着地上受伤的两人。

应穷怒心中一寒,早就听闻牧子忧和陵天苏携手同游狩山,亲密无比,如今亲眼所见,应穷怒险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牧子忧语气虽淡,却冷意十足,狩山异宝众多,自然免不了一番争夺,可应穷怒未免也太过猖狂,视众人如无物,远古遗迹本就是众人的一番机缘,他却想独占,这份霸道,令她很不喜。

既然牧子忧都出面了,应穷怒也不好太过放肆,牧子忧实力高于他不说,毕竟这也是别人的地盘。

“九小姐千万莫要误会在下了,在下只是与赵家兄弟切磋一番,狩山危险重重,我这不是想指点指点他们吗,在下也是一番好心啊。”

一番场面话说的义正言辞。

正文 第四十四章:你要逃跑吗

“无耻!分明是你不由分说大打出手,伤我兄弟二人!”

口中仍在冒血呢赵显小声嘟囔着,兄长赵礼连连用手肘撞他,眼神示意不要乱说话。

应穷怒闻言,瞪着一双愤怒牛眼看着他。

赵显年轻气盛,不甘示弱的回瞪着。

陵天苏对赵家兄弟并无恶感,同情心居多,好心的取出一些疗伤药,放到他们身前。

此番举动,另赵家兄弟心中一暖,在他们被应穷怒欺压的时候,可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赵显抹了一把唇上的血迹,感激说道:“多谢小兄弟。”

陵天苏摆了摆手,说道:“不客气,你们看起来伤得不轻,...不考虑退出狩山吗?”

赵礼苦笑摇首,说道:“我们风鹰一族日渐落败,人丁凋落,狩山难得开启一次,若是我们就此放弃,风鹰族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陵天苏是在搞不懂,既然人丁都快凋落了,不应该更加爱护生命吗。

溯一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小子,你不明白的,有些人一出生就要背负某种使命的,这些人会把这种使命看的比命还重要。”

陵天苏说道:“既然如此,那祝你们好运。”

“走吧。”

牧子忧领头走进遗迹中,陵天苏紧跟而上。

众人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哄而上,如潮水涌进遗迹中,若不是牧子忧突然出现,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进去。

应穷怒脸上忽明忽暗,恨恨的看了一眼地上调息养伤的赵家兄弟。

看着应穷怒离去的背影,赵显“呸”了一声:“无耻败类!真不明白上天怎么会赐予这种人如此非凡的血脉。”

赵礼暗自皱了皱眉,觉得他这样不好,说道:“显弟,你若是存有这样的想法就大错特错了,血脉固然重要,不过修行靠个人,一味羡慕别人的优良条件,只会让你止步不前。”

赵显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说道:“大哥说的是。”

赵礼接着说道:“还有,行事万万不可莽撞,你硬碰硬,到头来伤得只会是自己。”

赵显知道他说的是刚刚他与应穷怒顶嘴的事。

“可是任由别人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一味示弱,只为让那些人越来越猖狂,就算硬碰硬伤的是自己,我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赵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家兄弟这硬脾气总有一天会吃亏,不过这份年少气盛却是他所没有的。

赵显服下一颗陵天苏留下的丹药,一股清凉之意蔓延到腹部,伤势竟然有所好转。赵显惊奇的嗅了嗅装着丹药的瓶口,居然这么见效,这是什么药?

“这是聚灵丹,疗伤神药。”哥哥赵礼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丹药。

赵显的手哆嗦了一下,又立马握紧药瓶,生怕摔碎了一般,聚灵丹,在他们家族里,每半年才立放两枚,他晃了晃瓶子,瓶中莫约十来颗。

“大哥你说那小兄弟是什么人,出手如此大方,还是对陌不相识的人。”

赵礼想了想,回忆般说道:“刚刚好像听他们喊他陵天苏。”赵礼眼睛一亮。“陵天苏不是牧小公主的未婚夫吗?”

赵显立即恍然:“原来是陵小公子,怪不得了。我看陵小公子骨龄不过数十载,竟然就化形成人了,怕是又是牧小公主这般的天才人物了。”

“不过陵小公子才固体修为,他帮助了我们,怕是得罪了应穷怒,唉,连累了陵小公子。”赵礼满脸愧疚。

赵显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你没看到陵小公子是和小公主一块儿的吗?有小公主在,应穷怒哪里伤得了他。”

“也是,快快疗伤吧,咱们也要抓紧时间去遗迹闯闯呢。”

“嗯。”

………………

陵天苏就这么跟在她的身后,牧子忧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步伐井然有序,每一条岔路,每一扇石门,她都没有犹豫的选择其中一条,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凶险。

相较于难以视物的外面,遗迹内却是烛火明明,烛火说不上有多明亮,胜在数多,室内两边烛火就这么燃着,虽然驱散了黑暗,但陵天苏心中仍有泛寒。

这烛火哪里是寻常烛光,幽幽的烛光如血色般闪烁,通道被映照得通红。

陵天苏见这烛光十分诡异,好奇般的伸出手指去碰那猩红的烛光,入手的温度绝非火焰,质感粘稠,搓揉间,仿佛万年不化的鲜浓血液。

这蜡烛是怎么燃烧的?

陵天苏惊恐的发现这遗迹内怎么会有蜡烛?是谁点上去的,烛火还仍是在蜡烛顶端闪烁着,烧了这么久,居然一滴蜡油都未滴落!

“牧子忧……”

陵天苏忍不住出声呼唤她的名字。

……

却没有得到回应。

牧子忧步伐不减,仍直直往前走着。

陵天苏皱了皱眉,牧子忧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他也发觉她有些不对劲了。

陵天苏急忙追上,扳过她的肩膀,急吼一声“牧子忧!你怎么了!魔障了吗!”

牧子忧身体颤了颤。

陵天苏这才发觉她朝露般的眼睛全然没了一往的清明,目光涣散游离。即使他叫的大声,也没有将她的意识唤回来。

她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为什么他修为低她那么多却没事。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再放任她不管,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疼痛有时候能唤醒一个人,陵天苏抓过她的手,就在她手腕上狠狠一咬,修行者的肉身十分强硬,他还生怕咬不疼她,两颗兽牙从虎牙处生长出来,深深嵌入牧子忧手腕上。

溯一突然兴奋说道:“快吸,快吸,这丫头的血脉很不寻常,她的血对你大有好处。”

陵天苏皱眉不语,什么鬼!让他吸牧子忧的血?怎么可能,虽说他是妖兽之体,不过吸食同伴血液来提升自己修为这种歪道他怎么做得出来。

虽然陵天苏没有刻意去吸食她的鲜血,不过仍有残留在他口中,温热的血液不知为何让他心跳变快了几分,手腕上的铃铛跳跃着,带着一丝渴望。

牧子忧眉头微蹙,隐约耳中听到一道铃铛声,嗯,很清脆,很好听,接下来只觉手腕一阵剧痛,眼中混沌散去,渐渐变得清明。看着低头狠咬的陵天苏,心中那股诡异感觉顿时无影无踪,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她暗自磨磨牙,心中暗叹这小子牙口真好,看来平时没少刷牙。

“陵天苏……你咬够了吗?”

陵天苏猛然抬头,唇上犹带着丝丝血迹,说道:“你清醒过来啦?”

牧子忧抽回手掌,白了他一眼,说道:“再不清醒,我这只手怕是就保不住了。”

那一眼竟让陵天苏有种别样风情的感觉,虽然她长的不咋滴,不过骨子里还是个狐族吗,一颦一笑多少还是有些魅力的,陵天苏这般想到。

陵天苏抹了抹唇上的血迹,看着她沉声说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牧子忧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思索了片刻,努力回忆那诡异的感觉是什么时候缠上她的。

她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说道:“进入遗迹那一刻。”

陵天苏心中悚然,进入狩山这么久,他们终于遇到大麻烦了,这次就连牧子忧也得头痛了吧。

既然她一进来就被莫名控制,为何还能带他走这么久的路。陵天苏问出心中疑惑:“既然如此,你为何这么有目的性的带我走了一路,好像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似的。”

牧子忧摇了摇头,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说道:“我从未进入过狩山,这是第一次,许多经验是从那些前辈口中得来的,狩山中有无数不知名的遗迹,我又如何能知道这里的地形。”

“那你……”

“我知道……”牧子忧神情凝重,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必你也猜出了大概。”

“不错,一进去遗迹的大门,我就被控制住了,内心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为我之路,身体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的。”

陵天苏心中大劾,到底什么力量,既然能让强大如牧子忧这般的人物无声无息沦陷。

牧子忧说道:“不用猜了,继续走下去就知道了。”

陵天苏失声说道:“你还要继续走下去?!”

牧子忧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不然呢,你家长辈平时都是教你遇事就赶紧掉头逃跑的吗。”

“可你不知道前方又是什么……”

“你要逃跑?”

“明明你也没有防住……”

“你要逃跑?”

“前方可能是连你也束手无策的……”

“你要逃跑?”

谈不下去了……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问他“你要逃跑?”。面上虽无嘲笑的意思,可这波澜不惊的四字,着实让他心头火大。

“逃,逃,逃……逃什么逃,老子陪你走下去行了吧。”

牧子忧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这回,你走前面。”

“凭什么!”

“放心,我会及时拉住你的。我想看看这里到底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陵天苏有些犹豫,不过仔细想想,确实让女孩子涉险不太人道,虽然这个女孩子比他强太多。

“行吧,不过你可得及时叫醒我哦。”

正文 第四十五章:被驱逐的人间皇

这次换陵天苏走前面,他走出没几步,果然体会到了牧子忧那种奇妙的感觉,内心变得无比平静,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头,身体渐渐放空,只想跟着这条线走下去。

谁也没有察觉到陵天苏手中的铃铛无声颤了颤,陵天苏还未来得及涣散的瞳孔猛然一缩,惊觉之后,后背冷汗直淌,心中顿时清醒,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思考没多久,只听背后“嗷呜”一声,紧接着是牙齿入肉的声音,再来是陵天苏的悲鸣惨叫。

“啊啊啊……痛痛痛……牧子忧!你发什么神经!”

牧子忧松开他的肩膀,一脸无辜的说道:“不是你拜托我唤醒你的吗?”

无辜中带着一丝狡黠,笨蛋,还没人能白啃本小姐一口呢。

陵天苏困难的偏头吹了吹被咬疼的肩膀,这小娘皮儿,牙口真好,都咬出血了。

他还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牧子忧眼角弯弯,说道:“不客气。”

陵天苏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女人的内心,性格原来可以如此多变的吗?

“接下来怎么办?”陵天苏问道。

牧子忧弯弯的眼角眯了眯,原本调笑的眼睛变得高深莫测:“既然有人发出了邀请我们何不去看看,反正我们对这里的路也不熟悉。”

陵天苏点头称是。

二人并肩又再度迈出步伐,内心进去一个很奇妙的状态,既不抵触那道招引他们的意念,有小心防范着那道意念侵蚀着他们的意识。

幽幽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在诡异的殷红烛火映照下,像极了张开血口的沉寂妖兽,正等着食物自动送入口中。

远远的深处,“嘎吱,嘎吱”轻微的声音开始响起,声音很怪异,既像迟暮老人松动的齿间摩擦声,也像野狗咬磨食物筋肉声。

“啊……多少年没进食了,尽然让我如此饥不择食。”

阴暗处,一个佝偻的身影像是捧着什么东西在进食,身下土地被红色液体染红一片。

“嘎嘎嘎……”

一个雄壮的身躯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惊恐,牙齿打着颤。

那个佝偻的身影停止进食,说道:“你冷吗?怎么抖得这般厉害。”

沙哑的声音,关切的话语,却另他遍体生寒。

佝偻的身影微颤,发出一声轻笑,说道:“放心,小牛崽,待我吃了他们,在来吃你,被我吃了,就不会冷了。”

说完又低头开始进食,牙齿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人抖得更加厉害,惊恐的瞳孔中满是绝望:“不……不要。”

望着排队般一个个神情茫然的他们,心中苦涩万分,要是他在弱些,恐怕也和这些人一样,在这个队伍中等死,直到被吃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有些想哭,还好,还好这怪物打算最后一个吃他。心中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盼着表哥应穷怒早些来救他。

…………

应穷怒心情很不好,甚至比第一次见到陵天苏还要差。从进遗迹到现在,他们已经损失了五人。

应穷怒天性凉薄,这些废物对他而言损失了也就损失了,要命的是那五人当中有一个是应天笑,若是没有将他完整的带回去,想想舅妈那怒容,他就有些头痛。

“启禀少主,刚刚在收寻天笑少爷的过程中,我们……又损失一人。”禀报的那人有些汗颜的低下了头。

“你们这群废物!不知不觉间少了六人你们看不到吗?你的眼睛留着又有何用。”

应穷怒面上狠意蔓延,出手如电,狠狠将那人双目活生生挖了出来。

那人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眶倒在地上,牙齿紧咬,不敢发出一丝惨叫,若是惨叫出声,下场会惨,要是吵到了他的耳朵,恐怕自己的舌头也要保不住了。

这种事情早已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谨慎的伴随在这位煞星身边,做事尽忠职守,一丝不苟,才得以保全一副完整的身躯,没想到来一次北疆,就丢了一对眼珠子。

应穷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废物”,转身离开。

他知道继续让手下搜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更多的牺牲者,他也没有下达停止搜寻的命令,脸上泛起一道冷酷的笑容,无价值的人,牺牲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身一人时,一道意念毫无征兆的穿透应穷怒的胸膛,直落心底,他脸上面无表情,目光直落远方。

他笑容诡异:“原来如此。”

石门虚掩,浓重的血腥味从石门内涌出,气味另人作呕,应穷怒浓厚的眉毛绷的紧紧的,那股熟悉的血气激发了他的凶气。

是谁!竟敢吃食他们夔牛一族!

他可以抛弃同类,不顾他们的生死,因为那些废物可以死,但绝不能成为他人的盘中餐!这是一个矛盾的问题,但是这关系到夔牛一族的荣辱,夔牛是千古妖兽,凶名累累,岂能如同猪狗一般被他人吃食!

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映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彻底眼球布满红丝。

地上到处是残臂断肢,满地的鲜红是如此刺眼,有的血液已经凝固成了血浆,无比黏稠,由此可见那人进食是有多长时间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丑陋佝偻的人,手中抓的,口中咀嚼的不正是应天笑吗?

应天笑全身瘫软,看来是无法动弹,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一口一口的被撕咬。

看到应穷怒,绝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嘶哑喊道:“哥哥救我!”

应穷怒脸色沉重如水,看来是无法完好无损的将他带回去了,不过好在他只断了一只手。

“丑东西!还不快住口!”

佝偻的身影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的说道:“不是你。”

应穷怒看清他的面容,心中悚然一惊,那哪里还有什么面容,分明就是一具骷髅,看着他的,也是在骷髅眼眶中跳动的两团幽幽蓝火。

这是哪里来的魔族,这般模样了,居然还能活着,还能清晰的与他对话,这具骷髅身下,分明是有灵魂存在的。

“哥……哥哥,快……救我,这怪物在吃我!”

应天笑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被一具骷髅撕咬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害怕自己也像那些人样,变成一堆残渣。

“吵死了,在朕进食的时候,不准喧哗!”

骷髅人没有脸,但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森然的骨爪紧紧扣住应天笑的双肩,惩罚般的在他肩上留下十个血洞。

应天笑惨叫一声,口中不停的高喊“哥哥救我!”

骷髅人有些癫狂的喊着:“朕叫你不要吵!”

眼眶中的蓝色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

朕?

应穷怒眼睛微眯。这骷髅人自称为朕,难不成生前还是哪方帝王。

“放开他!”再次厉喝道。

骷髅人“桀桀”一笑:“好啊,给你。”

说完就将应天笑一把甩出。

应天笑还没来得及惨叫,因为他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也想不到应穷怒叫他放人,他竟就真的这么轻易的放了。

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应穷怒接住,傻傻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应穷怒将随身携带的止血丹药塞入他的口中,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天笑别怕,哥哥这就带你离开。”

听到哥哥的声音,他才知道自己劫后余生,“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走?朕何时说过你们可以走了?”骷髅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以为朕将这个小家伙还给你,就是打算放了你们?”

应穷怒面无表情说道:“放心,我也没打算这么快离开,你吃了我的族人,我也没打算轻易的放过你。”

应天笑听到这话,立刻摇头,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声音急切:“不要……不要,哥哥,快些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不要再在这里多待一刻。”

虽然平时,自家兄长在他心中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可这骷髅怪物给他带来的阴影是在太大了。

骷髅人缓缓起身,仿佛多年不动,起身时,全身骨头嘎吱作响。鲜红的血液粘了他一脸,惨白的骷髅骨被染得鲜红,几根肉丝就这么悬挂在齿间,由于没有脸颊没有嘴唇遮掩,所以清晰可见。

“吃了这么多人,才让朕双脚上的肉生长出来这么浅浅一层,那个小家伙虽然血脉不错,不过人太懒,这么大岁数了,修为居然才这么点,吃了也长不了多少肉,所以朕还给你。”

吃了这么多人,他的语气居然还颇为不满,好像客人被难吃的饭菜招待了一般抱怨着。

应穷怒放眼望去,果然那骷髅人脚底最底层生出了浅浅一层的血肉。

这是何等离奇的事!从未听说过身死的白骨靠吃人可以恢复肉身的。

“不过你不一样,你看起来似乎很好吃,吃了你,朕的双脚应该能生长出来一大部分。你叫朕还回你的弟弟,朕就还回了,你看朕如此好说话,不如你也好说话些,把你自己给朕吃了吧?”

这是什么道理?

“做梦!”

应穷怒冷冷的回了他两个字。

“呵,做梦吗?朕这幅模样不知几百年了,朕就这样清醒了几百年,朕也想做梦,不如你成全朕,可好?”

正文 第四十六章:那具骷髅胸膛下的心脏

应穷怒咧了咧嘴角,露出森然的牙齿:“好啊!老子杀了你,你这鬼东西就可以一直做梦了。”

骷髅人眼眶中火焰闪烁,摇了摇头说道:“可我还是想吃了你。”

“那就试试看,小心崩坏自己的牙齿。”

应穷怒股间的伸出一条牛尾,如鞭子一般甩在地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痕。额角两对锋利的牛角破皮而出,周身皮肤由浅变深,最后变成如同钢铁一般的肤色,肌肉高高隆起,宛若钢铁,坚硬的皮靴骤然撑裂,露出一双铁蹄。

兽化,一上来就发挥出真实实力,这魔物太诡异,应穷怒不敢有所保留。

双腿微微下蹲,大腿被撑得粗大,兽化后的身躯变得十分高大,仿佛一座铁塔,铁塔般的身躯骤然暴起,拳头紧握,带起劲风,狠狠砸向骷髅人。

骷髅人一身皇袍被拳风吹得猎猎作响,没有闪避的意思,直直看着那拳头指缝中闪烁的莹莹光芒,然后伸出了右掌。

“啪!”

一声清响。

好似果农巴掌轻落自家种的西瓜上。

骷髅魔物一步未退,应穷怒的拳头稳稳的落在了骨爪中。拳中光芒未散,忽明忽暗。

骷髅魔物心中微诧,他本想捏碎这拳头的,却没想到骨爪只在上面留下几道白印,连皮都未穿破。

“牛小子,肉身不错啊,给朕磨磨牙是极好的,桀桀桀……”

应穷怒额角冷汗滑落,他知道这魔物能让这么多人毫无抵抗的被吃,必然实力不凡,也没打算一出手就能拿下这骷髅魔物,自然不敢大意,这一拳是实打实的真正实力,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接下了。

应穷怒冷哼一声,紧握的拳头吃力松开,掌心闪烁的光芒从指缝中急射而出,落在骨爪上叮叮两声。

骷髅魔物只觉掌心一寒,他身死多年,已然是白骨之身,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感觉到疼痛,可这刺骨的寒意又是怎么回事?

骷髅魔物松开应穷怒的拳头,收回手掌,只见白骨掌上,每个骨节位置,颤巍巍的立着几根冰蓝色的细针。

这是什么,竟然能扎破他的骨身?

骷髅魔物好奇般的想要拔下细针看个真切,还未碰到细针,只见细针虚晃两下,如同寒冰融化,化成一条细细的水线钻入骨内。

转眼之间,洁白的骨掌变得深蓝,表面还结了一层浅浅的冰霜。

应穷怒见他中招,哈哈一笑,警惕的后退两步,与骷髅魔物保持一段安全距离,骷髅魔物不死,随时可能反扑。

骷髅魔物歪了歪脑袋,竟带着一丝天真孩子般的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只是歪着的是没有血肉的骷髅脑袋,没有丝毫天真的气氛,只叫人觉得头皮发麻。

应穷怒目光冰冷。

“我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骷髅声音玩味:“小子够奸诈啊,看似出拳,拳中却另有玄机,不错,你成功的暗算了朕,不过朕向来也喜欢礼尚往来。”

应穷怒心中一惊,低头看去,拳头此时布满了黑色的网状线路,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像手臂上蔓延。

“尸毒!”

他竟然毫无察觉。

“牛小子,我说了今日要吃了你,你就逃不掉,咔咔咔……”

骷髅魔物齿间碰撞,“咔咔”笑了起来。

说完,右手轻甩,手掌上那层薄冰迅速消融,晶莹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动作十分潇洒,好像洗过手要将手上水迹甩干。

骨掌再度回复原样,仿佛被水清洗过一番,原本洁白的骨爪更加白净了几分。

应穷怒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些沉重。

这魔物果然不好对付。

应穷怒牛尾一晃,顺着肩膀而下,在胳膊上紧紧缠绕,防止尸毒继续蔓延。

“再来!”

他不觉得他会败给这个魔物,即便这个魔物处处透着诡异。

语毕,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里的骷髅魔物在刚在所站之地突然消失。

应穷怒心中警惕,背后汗毛针般立起,动物天生感知危险直觉让他高高跃起,离开地面。

骷髅魔物不知何时就落在了原先他所在的地方,脚下是一个巨坑,巨坑不是砸落出来的,而是被尸毒腐蚀而成。

黑雾状尸毒环绕在骷髅魔物周身,将他重重包裹,透过黑雾,可以看到那双幽蓝火焰的跳动。

应穷怒由上而下,一脚蹬出,坚硬如铁的牛蹄在空气中发出破空的声音,脚尖形成一道漩涡。

牛蹄落地,骷髅魔物身前尸毒仿佛被刀割一般,被撕裂开一道裂缝。

应穷怒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道,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溅起,可见对力道的掌控娴熟到了极致。

一只熟悉的骨掌化作剪刀手,从裂缝中探出,速度极快,目标是应穷怒的双目。

应穷怒瞳孔猛然收缩,瞬息之间,那两只指爪就来到眼前,他的反应极快,牛蹄猛一蹬地,脚下地面龟裂,身躯向后极速掠去。

指爪如同跗骨之蛆,紧随而上。

应穷怒一退再退,石室空间有限,后背贴到墙壁的一瞬间,应穷怒心中发狠,低头用牛角迎上,指爪与牛角相碰,擦起数道火花。

应穷怒直觉头顶被一座大山压下,巨大的压力感觉那对牛角随时可能被折断。

骷髅魔物单手复在背后,两指施施然的压在那对漆黑的牛角之上,模样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应穷怒怒啸一声,脸色涨红,心中只觉收到了极大的羞辱,硕大的鼻孔喷出热气,牛蹄狠狠蹬在墙面之上,往前顶去。

“咔嚓”一声,牛角断了一只,断角在空中飞扬,他伸手接住那只断角,狞笑一声,直挺挺的刺向骷髅魔物,目标是心脏。

牛角穿破皇袍,却被胸骨阻拦。这具骷髅骨身强悍到变态,牛角居然无法刺进一分。

应穷怒目光微微闪烁,脸上却不失冷静,他微微调整牛角方向,向下一挑,找到一个空处,骷髅魔物没有肉身,自然身上孔孔洞洞比较多。

角尖不出意外的抵住心脏。

应穷怒心中一喜,虽然这颗心脏跳动微弱,不过既然在跳动,那些骷髅魔物果然就是依靠心脏而存活。

刺穿了那颗心脏,他仍不善罢甘休,手中狠狠搅动,从骷髅魔物胸膛抽出了那颗心脏。

这颗心脏仿佛被毒水浸泡了多年,腐朽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正间石屋,滴落着黑血,泛着恶臭。

应穷怒皱了皱眉,有些反胃,纵然他厮杀多年,什么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此时这颗心脏确实把他恶心到了。

骷髅魔物捂着胸口,倒退两步,眼眶中蓝火幽幽,骷髅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应穷怒不屑的嗤笑一声,随意的将那颗心脏甩在地上,抬起牛蹄,朝着那颗心脏,用力踏下,脚下用力碾压,将恶心的心脏变成一滩肉泥。

应穷怒脸上浮现出一个舒缓的笑容,他要看这魔物失去心脏然后一步步痛苦的死去,这就是擅自活吃夔牛一族的惨痛代价。

骷髅魔物开口了,声音有些古怪:“你认为...这样你可以杀死朕了吗?”

应穷怒以为他在做最后一刻的强行支撑,“难道不是吗?你的这颗丑陋的心脏已经被我碾压的再无修复可能,虽然我很佩服你失了心脏还强撑,但是你还能撑多久呢?”

骷髅魔物全身骨头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发出“嘎嘎”声响,那是骨头与骨头之间摩擦的声音。

“哈哈哈……天真的牛小子,你认为我就这一刻心脏么。”

骷髅魔物仰天长笑,枯白的手掌解开衣物,露出了皇袍下的身躯。

应穷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

眼前这是个怎样的画面啊!

骷髅头下毫无意外的是具骷髅身,可那骷髅身里却不是空荡荡的,里面塞满了心脏,每颗都在跳动着。

骷髅魔物此刻很享受他的这副表情。

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咔咔”的笑声,骷髅魔物感叹一句,“这人啊...死了太久,什么都没了,只剩这一具空荡荡的白骨,空久了,着实难受,所以啊,朕吃人的时候喜欢留下他们的心脏,将自己塞满,这样朕就不会空虚了。”

“哦,对了,忘记提醒你了,刚刚你踩烂的,也是一个牛崽子的心脏。”骷髅魔物充满恶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应穷怒苍白的脸颊浮现一缕不正常的潮红,弯身“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不停呛咳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心神失守,刚刚那两指给他带来的强势再也强压不住,在此刻爆发出来。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骷髅魔物不屑的“呵”了一声,说道:“什么东西?五百年前你这样的妖族小辈哪个敢这样跟我说话。”

“看在你即将成为我腹中的食物份上,朕就可怜可怜你,听好了,朕是五百年前统御整个魔州皇朝的人间皇。”

“人间皇!你竟是人间皇白骨山!”

应穷怒心头宛如被一记重锤砸过,心中终于升腾起了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

骷髅魔物说道:“小子,看来你听说过我,现在知道了,死在我腹中,不冤。”

应穷怒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苦笑道:“看来我今天真的要交代这里了。”

说完,他缓缓闭上双眸,准备面对死亡。

正文 第四十七章:他等的是谁

“哥……”

俯倒在门口的应天笑凄然的轻轻唤了他一声。

应穷怒睁开眼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哥哥没用,没办法带你出去了。”

骷髅魔物自然没有被他们这看似深厚的兄弟之情所感动,双手环臂,施施然说道:“小子,别在惺惺作态了,经过刚刚那一战,朕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善类,说你就此乖乖束手就擒,我一万个不信,不管你还有什么手段,朕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听闻这话,应穷怒袖中手掌微颤,骷髅魔物实力强横,并且一直提防着他,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拼一把。

沉默了片刻,应穷怒面无表情说道:“可我还是想试试。”

袖中,悄无声息握住了一把弯刀匕首。

这不是普通的弯刀匕首,这弯刀匕首名叫“破万”,可破万物,是前任夔牛族长遗留下来的一对牛角,融合炼制而成,牛角是夔牛一族身体最为宝贵的一个部分,因此制作出来的武器自然是不凡,“破万”一直是他隐藏的最大啥招。

骷髅魔物眼眶中的蓝色火焰跳动的愈加活跃,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小子,不要冥顽不灵,虽然你的血肉比那些杂碎们要强上不少,可终究不是朕等的那个,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

应穷怒神色无比阴沉,他是夔牛一族数一数二的精英,天生的战士,一直以来都是被人仰望的存在,而现在,此时此刻,在这里,却成了浪费多余时间的存在。

他等的人是谁,心心念念盼着要吃的又是谁,在这个遗迹内,不!可以说整个狩山中,谁还能比他更加出色,血统比他更加纯正。心中突然浮现出陵天苏的面容,不由一怔,随即转为嘲讽一笑,一个混血的杂种,如何跟他相比。

等等!陵天苏?联想到陵天苏不由让他想起一道白色身影,他千里迢迢赶来不正是为了她吗?论天赋,论血脉,她的确在他之上,难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股滔天怒气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你敢!”

应穷怒咬牙切齿的,欺身而上,手中黑芒一闪。

骷髅下意识抬手一挡,黑芒滑落,落在他的爪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某物落地的声音。

骷髅魔物眼眶幽幽的看着地上那一截白的刺眼的指头,转而又看向应穷怒手中那把黑漆漆的弯刀匕首“破万”,“破万”通体黝黑,就连刀刃处都是漆黑一片,看起来无半点锋利感。可偏偏就是这把把貌不惊人的匕首,斩落了他的一根尾指。

这是他出手一来第一次伤到他。

“哥哥好样的!”

应天笑忍不住欢呼一声。

骷髅魔物转过头,蓝色火焰幽幽的盯着他。

应天笑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赶紧禁声,低头在地上画着圈圈。

应穷怒乘胜追击,再度挥舞“破万”,刺向骷髅魔物眉心。

心脏不是你的死穴,那我就捣碎你的头颅,总不至于你还有多个头颅吧。

骷髅魔物不退反进,一脚带着厉风踢中他的膝盖。

一瞬间,应穷怒听到了自己膝盖骨破裂的声音,几乎站立不稳,身体微微一顿。

还未等他调整好姿势,紧接着握住“破万”的那只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身体倒飞。

四根白骨爪深深没入他的手臂,钉入身后墙壁之中,顿时,动弹不得。

刚要挣扎,那张恐怖的骷髅脸来到他的面前,眼对眼,面对面,距离很近,他都可以嗅到白骨山口中那令人窒息的腥臭。

眼眶蓝火闪烁,这火焰炙热万分,应穷怒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好像要被烤的融化。

应穷怒屏住呼吸,松开紧缠在手臂上的牛尾,顺着手臂勾住“破万”,如鞭子般抽出。

白骨山松开他的手臂,向后后一跃,“破万”在他的鼻骨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牛尾一甩一松,“破万”再度落入掌中,应穷怒用力握住刀柄,心中安定不少。即便是白骨山也会忌惮,“破万”果然名不虚传。

应穷怒起身望向白骨山,眼中战意火热。一步踏出,眉头猛然锁起,苍白的脸由白转黑,心脏仿佛被什么粘稠液体紧紧吸住,窒息感油然而生。

一股温热液体从嗓子眼喷薄而出,应穷怒再度吐血,不过此时吐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且乌黑的血块。

他惊恐的发现,被牛尾松开的手臂,粗大了整整一圈,黑色的脉络已经伸延到了颈部。手臂上的四个血洞也成了黑不隆冬的血洞,肉眼可见血洞里的血液早已凝固。

应穷怒口鼻溢血,不停滴落,不一会,就在身下形成小小一滩。忍不住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景物旋转,“噗通”一声,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原来,当他松开尾巴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失败,原来那四根手指插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一刻,更是肯定了这个结果。

原来,一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白骨山来到他的身前,一根根掰断他的手指,将“破万”随手一扔,五道骨指深深插进他的后颈,将他拎了起来,就像人们捏住小狗后颈那般。

应穷怒一声不吭,不知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惨叫出声,还是中毒已深,已经麻痹了痛感。

“哥哥!”

应天笑关切惊呼一声,心中悲痛不已,若不是为了他,兄长怎么会这般任人宰割。

他想来性子软弱,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逃跑,可在应穷怒与白骨山战斗之时,即便应穷怒处处落下风,他却没有逃走。

应穷怒没有看他一眼,反正大家都要死,只是他没有后悔,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依然会选择战斗。

面临死亡,他没有双目紧闭,冷冷的看着白骨山,仿佛要将这副面孔深深刻入心底,即便接下来面临的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被他啃食,他也要将这最后一刻看得真切。

只是尸毒似乎已经蔓延到了眼睛,视线变得模糊,只有那两团蓝色火焰,可以清晰的看见跳动。

“咦,这位兄台,你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这讨厌的声音应穷怒是如此的熟悉。

吃力的转着脖子,看到陵天苏蹲坐在石门口,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将像是药粉类的东西洒在应天笑的伤口上。

应穷怒心中升起一股快感,有这小子陪葬似乎也不错。

应天笑却像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剩下的一直手臂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哽咽,“先别管我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哥哥。”

陵天苏目不斜视,依旧挥洒着手中的动作。

口中冷笑道:“你哥哥?你哥哥那么厉害都打不赢那个怪物,更别说我了。”

应天笑冷静下来,在他身上扫视一道,心中刚升腾起来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一个刚刚突破凝魂的小家伙,别说救出应穷怒了,去了也只有送死的份。

“那……那你快些走吧,莫要管我了,那魔物厉害的紧,小心他一口吃了你。”

他不想看到这个好心的小菜鸟被魔物吃掉,死掉的人够多了。

陵天苏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心肠还不错,虽然性子软弱了些,不过伤成这样还有心情担心别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上一帮。

“大笨牛,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陵天苏面露讥笑的冲着应穷怒喊道。

应穷怒一言不发,暗中蓄力,紧紧握了握手中的“破万”,现在看的不是很真切,也不知道能不能砍中,应穷怒心中酝酿着,如同受伤的猎豹一般,等待着最佳时机,随时有可能反扑一口。

陵天苏眼睛微眯,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白骨山目光落在陵天苏身上良久,眼中火焰飘忽不定。

“白狐血脉,可惜血脉掺杂,不纯正,也不是你。”

被他那恐怖模样打量着,陵天苏丝毫不惧,笑眯眯道:“这位骷髅伯伯您找人啊,跟我说啊,我帮您找。”

“蠢货!”

应穷怒低声骂了一句。

白骨山似乎被逗乐了,齿间碰撞,又发出了骷髅头独有的笑声。

“小子,你很有趣,朕被禁锢在这个石室里五百年了,着实无聊,不如你留下来陪朕,朕不吃你就是了。”

陵天苏脸上笑容不减,说道:“原来骷髅伯伯吃人的啊,那您会吃掉他吗?”

陵天苏伸手指了指应穷怒。

白骨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陵天苏双手一拍,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您赶紧的吧,这傻大个儿想抢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如今落在了您手上,实在是太解气。”

应穷怒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小子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应天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你胡说些什么呢?”

白骨山没有立刻吃应穷怒,看着陵天苏说道:“这么说你答应陪我在这了?”

闻言,陵天苏面露苦恼之色,说道:“可是您是吃人的,狩山迟早会关闭,到那时您可就没有食物了,这样,我迟早不是要成为您的食物吗?”

“有道理。”白骨山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他向来不是什么自制力坚强的人,说不定到时候饿急了,真会一口把这小子给生嚼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你要找的是我媳妇儿?

“所以啊……”

陵天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是等你吃了大笨牛,我在杀了您好了。这样您也不用忍受孤独无聊的日子了。”

白骨山牙齿碰撞的更加厉害,似乎被这小子的大言不惭给逗乐了,说道:“杀我?就凭你吗?”

“您能老老实实的让我杀吗?”

“自然是不能的。”

陵天苏挠了挠头,说道:“那可难办了,我可杀不了您,这样,我只好找帮手了。”

白骨山懒得一直这么拎着应穷怒,提着他随手一甩,甩得他闷哼一声。

“哦?你还有帮手。”

陵天苏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有的。”

应穷怒突然想起,是谁和他一同进的遗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

“你小子,该不会是那位……”

陵天苏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让开的动作。

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石门前,头戴斗笠纱帐,看不清容貌,腰间系了一把三尺长剑,纱帐下的眉头微皱,石室内满地鲜血和令人呕吐的气味,令她不喜。

白骨山见到这位白色身影后,眼眶中蓝色火焰陡然停止跳动,死死的盯着她,喃喃道:“是你……”然后慢慢转为兴奋:“是你!”

应穷怒欲挣扎起身,心中焦急,果然,这魔物的目标是牧子忧。

起身的动作似乎惊动到白骨山,白骨山一脚踏在他的背后,将他重重踩倒,骨头又断了数根。

陵天苏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来您要找的人是她啊,这是我媳妇儿。”

应穷怒此时此刻心中恨极了陵天苏,若是他能起身,肯定第一时间将这不要脸的臭小子撕成碎片。

白骨山没有理会陵天苏,一只脚还落在应穷怒背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嗅着牧子忧身上醉人的香味,模样有些陶醉,这味道,勾起了他的食欲,明明已经没有了胃袋,还能强烈的吸引他,肯定很好吃。

白骨山声音轻柔,说道:“你,留下来,我放过他,这是我施与你的最大恩泽。”

牧子忧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微微偏头看着地上的应穷怒,说道“应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样。”

与陵天苏一样的问题,却是不一样的效果。

应穷怒直觉全身一阵酥麻,痒到了心底,身上的伤口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艰难的抹去脸上的血污,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他尽最大努力的露出一个温和笑容,“让九小姐挂心了,穷怒只是一时失手,中了尸毒,模样看着凄惨,实际并无大碍。”

陵天苏突然觉得他好生可怜,这货眼光也太独特了些吧

牧子忧点了点头,不再看他,直直的看着白骨山,目光平静。

“人间皇白骨山…传闻你失踪了五百年,没想到原来是被我族老前辈困死在了这里。”

“既然自然身死,又何必继续留在人间作恶,害人害己呢?”

白骨山讥讽笑道:“小丫头,你想杀我?”

“你不属于这个世间,五百年前你就该身消道陨,上一代前辈未完成的事,我理应完善。”

应穷怒心中大急,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跟他犯同样的错误。

“九公主,不可!您千金之躯……”

白骨山脚下微微用力,打断了话接下来的话,脚掌深陷应穷怒后背之中,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响起。

牧子忧脸上依旧无动于衷,两指夹着一片绿叶,一道剑指凛然点出,绿叶随着那道剑意紧随而出,直逼白骨山。

白骨山一指点出,食指与那道剑意相碰。

手掌微颤,剑意没有轻易消散,或许是因为剑意中那片绿叶的缘故,他从那道剑意中竟然感受到了勃勃生机。

果然不愧为妖族中最为出色的白狐血脉,随意一击,让他竟然无法轻易接下。

应穷怒顿时之间,只觉头顶上方压力倍增。

白骨山指尖忽然凝聚出一团黑雾,黑雾将她的剑意紧密包裹,收回食指,用力一握,剑意顿时消散。

伸手一挥,黑雾倒回他的皇袍衣袖中,只剩几缕绿叶碎片,飘落在应穷怒的后背之上。

应穷怒后背一凉,白骨山在他背上留下的疼痛顿时减轻不少。

凋零的绿叶碎片忽然发出莹莹光芒,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充满了活力。

碎叶再度生长,碎片化作新春枝条,将应穷怒身躯紧包其中。

白骨山只觉脚下一股柔和力量,将他弹开。

应穷怒身体一轻,悬空飞向石门。

陵天苏啧啧称奇,虽然已经见过她同样的手段,可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十分神奇。

应天笑连滚带爬的来到应穷怒身边,紧张的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多谢九小姐出手相助!”

应穷怒面露感激,原来她一出手目标不是白骨山,绿叶剑意是一个幌子,真正目的原来是为了救他,心中感动到了极点,暗自将这份情谊深深的牢记于心。

牧子忧微微颔首,说道:“应兄不必客气。”

虽然她对这位自大的应穷怒没什么好感,不过亲眼见到他遇难,总不能见死不救。

牧子忧忽然对陵天苏说道:“你身上有没有解毒的丹药?”

陵天苏好没气的道:“干嘛?”

“给他。”牧子忧指着应穷怒。

陵天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应天笑,说道:“这丹药对他身上的毒有一定抑制作用。”

应天笑赶忙接过,道了一声谢,一只手多有不便,只好用口咬开瓶塞,再咬住瓷瓶倒出丹药,圆滚滚的丹药落在掌中,清香扑鼻,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生怕效果不显著,多倒了几颗。

“哥哥,快服下吧。”应天笑咬着瓷瓶含糊说道。

应穷怒看着弟弟那模样也是颇为心酸,但也不客气,低头将数颗丹药吸入口中。

陵天苏正在怀中掏着什么。

“嗳嗳嗳……那是外敷的,这才是内服的。”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绿瓶。

应穷怒眼中喷火,“小子你耍我,哪有人把外敷的药做成药丸模样的!”

陵天苏一脸无辜,“没有啊,我们南狐一族就习惯做成药丸,捏碎了敷,是你自己太心急,不听别人把话说完,还浪费我的药。”

“行了行了,哥哥,人家也是好心,别生气了。”

应天笑接过小绿瓶,又按照陵天苏的说法,将应穷怒安置妥当。

脚下猎物被夺走,却不见白骨山有多大的生气,声音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惊喜,“木灵之体?原来你竟是一位木灵之体,哈哈,这可是个意外惊喜,你的血肉比朕想象中的还要高贵,哈哈哈……”

“小丫头,不要因为自己是木灵之体就以为真的可以打败朕,虽然朕被囚禁与此地多年,不能修炼,不能养伤,只能慢慢等着一身修为消耗殆尽,不过不要忘了,朕生前可是一位通元强者,再不济,也不至于才给你这么一个凝魂境的小丫头。”

牧子忧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天真!虽然朕不知道你那片绿叶是何宝物,竟能在朕脚底下将人救走,不过绿叶只有一片,朕的尸毒却是源源不断的。”

牧子忧眉头一挑,那片叶子只不过是她在林中随手摘的,这点也看不出来,白骨山不过虚有图名。

他说的倒也没错,叶子她却是只有一片,不过那又如何,她也没打算一直用绿叶这个手段。

白骨山衣袍挥动,黑雾涌出,化成无数毒虫,模样狰狞,涌向牧子忧。

“尸毒而已。”

牧子忧语气淡淡,她开始向前迈步,朝着无数黑雾毒虫。

剑指飞舞,不见剑影,只见剑光闪闪,每一道剑指落在毒虫上,毒虫瞬间消散。“嗤嗤”声在石室内不绝于耳,她每挥臂一下,黑虫就消失一片,挥臂频率又慢变快,渐渐的,只能隐约见到她的手臂虚影晃动。

白骨山眼眶幽火森森,她越是出色,他越是兴奋。

吃了她,或许,他能长出完整的一条腿来,想到这里,他胸膛里的无数心脏,欢快的跳动着。

白骨山不再挥动衣袖释放尸毒,因为那是无用功。

果然偷点懒,拿下她是不可能的么。

白骨山“咔咔”一笑,九根指爪并拢,插入眼眶之中,蓝火幽幽,九根手指被蓝火点燃,每一根指尖上,皆跳动着一团蓝色明火。

牧子忧步伐一顿,目光盯着那九团明火,心中变得凝重起来。

白骨山身形如鬼魅,皇袍一闪,瞬间来到牧子忧面前,五爪探出。

牧子忧翻手一转,指尖凝聚出一道虚影长剑,横与胸前。

五爪激烈碰撞,虚剑瞬间碎裂。

牧子忧眼神闪烁,身形如燕子般急退。

手指灼热,那诡异的蓝火竟然如此轻易的破开了她的剑。

五爪直逼而上,牧子忧转攻为守,裙摆如百合开放,身姿轻盈,步法奇妙,几番之下,白骨山一下也没有击中她。

应穷怒心底焦灼万分,看着牧子忧的战斗,简直比自己战斗还要令人揪心,每当他看到她的衣裙被火焰烧掉一角,他心跳就要漏掉一拍。

当他看到陵天苏正无聊的倚靠在石门上,把玩着手中的双刀,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陵天苏!你就打算这么干看着?”

正文 第四十九章:剑已出鞘

陵天苏耸了耸肩,说道:“不然还能怎么着,要是连她都打不过,更别提我了,过去也是送菜的份。”

“孬种!”

应穷怒恨恨的骂了一句。

陵天苏撇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不孬你上啊,别到时候又被人揍得像条死狗似的。”

应穷怒怒极反笑,阴测测说道:“小子总有一天老子会亲手弄死你的。”

陵天苏不屑的“切”了一声。

说实在他对应穷怒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反倒是应天笑比较对他的胃口,虽然性格懦弱了些,不过看他是真心为他兄长担忧的,真不明白他应穷怒这样性格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他这么一个弟弟。

目光转向战场,不知何时,牧子忧周身出现了朵朵洁白花瓣,每当白骨山五爪即将落在她身上,总有几片花瓣悄然出现,挡住那指尖的火焰,虽然瞬间花瓣变得焦黑枯萎,不过足够牧子忧躲开这一击。

白骨山爪焰越来越凌厉,牧子忧花瓣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一片花海,人在花海中央。

白骨山此时已经很难触碰到她,反倒是自己,皇袍被花瓣割除数到口子,看着有几分狼狈,好在骨身强硬,没有收到半分伤害。

“小丫头,不得不承认你有几分本事,不过区区元力花壁也想拦住朕?”

白骨山双掌合十,指尖猛的朝前探出,刺向花海。

“咔嚓!”

花海出现了一道裂缝。

白骨山手掌反转,掌心朝外,握住这片花海,用力一撕,花海骤然崩溃。

花海虽然崩溃,花瓣依在,牧子忧双眸紧闭,脸色不变,心神与每一朵花瓣相连。花瓣收到她的牵引,井然有序在空中飞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九声清响,九朵花瓣落在白骨山九根手指的火焰上,将其包裹,花瓣再度变得漆黑。

紧接着又是九声清响。

这次还没等新的花瓣变黑,又是九声清响。

一层一层的花瓣迎上那九团火焰,势必要将其淹没。

陵天苏眼角一跳,牧子忧这一手看似简单,实际上确实要极为精准细腻的精神力控制,能一人做到牵引无数花瓣,还没有丝毫差错,要知道若是有一点偏差,白骨山随时反扑,给予她致命一击。北族第一天才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白骨山想要甩开手中花瓣,可无论他怎样甩都无法阻止这些花瓣袭来。

甩的正起劲,额间突然一阵清凉,一朵花瓣不知何时贴在了他的额前,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那朵花瓣突然轰然爆炸。

眼眶中蓝火晃了晃,骷髅头上升起缕缕青烟。

紧接着是整个后背变得清凉,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贴满了花瓣。

轰隆声响起,整个石室都震动起来。

白骨山在这恐怖的爆炸中,依旧没有倒下,背后皇袍被炸得粉碎,露出整个乌黑的后背,只剩可怜的几缕布条随着爆风飘荡,白骨山抖了抖身子,索性将所剩无几的皇袍抖落,露出整个骨身。

无数心脏在骨头下跳动,看得令人头皮发麻,白骨山声音忽然变得无比阴沉,“小丫头,你废了这么大功夫,将朕衣服毁尽,无非是想看朕身体的全貌,然后从中找寻弱点,想法很不错,更令人值得赞赏的是并且你做到了。”

“可是!”

白骨山忽然全身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全力抑制住什么,骨头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毁了朕的这身皇袍,这身皇袍,是朕身为人间皇者的象征,人间皇的皇袍岂是你说毁就毁的?”

“你成功的惹怒了朕。”说道最后,白骨山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

牧子忧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大量的花海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消耗,不过她的声音依旧淡然,“我分明没有说毁就毁,我毁之前可没跟你打招呼。”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白骨山后背的焦黑开始一块块掉落,露出了泛着钢铁色泽的白骨。

“很遗憾,朕没有任何弱点。”

说完,他再度消失不见。

牧子忧心中警惕,身形急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五道厉风,擦背而过,在她衣衫上留下了五道爪痕。

白骨山突然又出现在她面前,一拳轰出,他出拳如此之急,脚掌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印记。

“轰”的一声,白骨山没有击中她,牧子忧身前空间扭曲,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将他这一拳隔绝在在。

“空间屏障!给朕散!”

白骨山收拳化掌,轻轻一拨,那道屏障就如同门窗一般,随手拨开。

不待她有所反应,白骨山口中凄厉一啸。

怎么形容这一啸呢?

这道声音不似世间所能发出的,像是深渊传出的魔音,恐怖的声波,直击人心。

牧子忧身形一顿,脑中一片浑浊,眼睛短时间变得涣散。

这一次,白骨山的爪子第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指尖刚一触碰到她的肩头,牧子忧瞬间恢复清明,脚尖点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掠去,不过任她如何速度,也无法躲开这一击了。

牧子忧捂着肩膀,单膝跪地,脸色苍白,五道爪印深深落在她的肩头,鲜血渗出指尖,滴落在地,染红了这片土地。

若是她反应再慢些,恐怕她的整个肩膀都要被撕开了吧,好在她体质特殊,尸毒对她无用。木灵体质天生就有解毒奇效所以她才不会像应穷怒那般毫无反击之力,任人宰割。

陵天苏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白骨山将手中残留的鲜血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着,神情陶醉而向往。

“啊……是这个,是这个味道。好想……好想要更多。”语气中皆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向往。

应穷怒挣扎起身。

陵天苏却将他按了回去,说道:“老实点,药效还未发作,你给我老实点。”

应穷怒神情癫狂,“你难道让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陵天苏心中也不平静,口中却淡淡说道:“急什么,你没看见,牧子忧她腰间的‘韶光’还未出窍吗?”

他虽然不知道牧子忧实力如何,不过从进狩山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动用过自己的佩剑,如此可见,她还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

简单的一句话让应穷怒归于平静,只是心中依然忐忑。

白骨山气势猛然生涨,身后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魔灵之身,众身一跃,携着扑天的气势如同浪潮般拍向牧子忧。

魔灵张着巨口,势必要将她一口吞没。

牧子忧右手轻轻抚上腰间的剑柄。

“铮!”

“韶光”终于出鞘!

似乎有光芒从鞘中而出,一个简单的拔剑动作,却令魔灵身影微微一顿。

她就立在那里,一手执剑,剑如其名,剑身泛着初阳般的光芒,剑芒并不刺眼,反倒充满了柔和的力量,温暖了整间石室,原本死气沉沉的石室顿时充满了破晓的生机。

魔灵嘶厉一声,声音中充满了震天之势,站在不远处的陵天苏三人顿时耳膜生疼。

应穷怒伏地低语,眼中震撼,“魔灵之体?!怪不得,怪不得他能以白骨之身,支撑五百年而不散,原来他已经修出了魔灵!”

思量之间,魔灵稍停片刻,韶光剑芒也无法阻挡它的脚步,巨口再张,口中漆黑深不见底,如同连接着地狱深渊。

牧子忧身影不退,纱帐下,漆黑如墨的眸子凝视着朝她而来的白骨山。手腕翻转,“韶光”飞舞,不断在身前的虚空中斩出无数剑芒,凝而不散。

此刻,她看起来不像在舞剑,却像是在编织着什么。无数剑光停顿在空中,横竖交错,迅速形成一张剑网。

一剑点出,剑网带着滔天之势,罩向白骨山。

白骨山避无可避,直落网中。

剑网是由无数剑气组成,锋利无比,而“韶光”散发出来的剑气正是这些邪魔的克星。

白骨山身体一接触剑网,就是一阵剧痛,骷髅骨身被割除无数道口子,骨身不在富有光泽,白骨萋萋。

魔灵怒吼一声,用庞大的身躯将剑网撑起,将白骨山环抱其中,不让他在收到剑气的伤害。

牧子忧飘洒落地,纤细的身躯微晃,脸色苍白的看着网中挣扎的白骨山,如此精湛复杂的剑阵,让她废了不少心神。

白骨山声音嘶哑,“小丫头,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给我爆!”

牧子忧心中不妙,身形急退。

魔灵剧烈晃动,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他身体中酝酿着,紧接着,他的胸口正心流动着的星点微微发亮,光芒越来越亮,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

魔灵自爆了!

剑网瞬间分崩离析,金黄色的剑气四处乱串,在地上留下多道剑痕。

牧子忧衣袖轻挥,一道花海形成一道防御壁,立与陵天苏那几人身前,挡住了飞往那边的剑气,但她却无法再为自己形成一道花海了。

“噗噗噗……””

几道剑意,穿透了她的身体,洁白的衣衫有几朵红梅绽放,牧子忧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被自己的剑气所伤,唇角带血,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爆风散去,烟尘平消,白骨山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模样不复刚刚那般威风。

正文 第五十章:食骨

一身白骨皑皑,裂缝不断,随着他的脚步,偶尔还有几根断骨掉落,左手也不翼而飞,应该是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下炸毁了,胸膛里的心脏已经变成无数肉渣,落了一地,鲜有几块碎肉恶心的搭在肋骨之上。

白骨山愤怒吼着:“若是没有这五百年的折磨损耗,就凭你个小辈,岂能将朕逼到如此地步!”

牧子忧忍不住轻咳两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气息有些紊乱。

她摇了摇头,淡淡道:“还不够。”

是的,逼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即便将这魔头伤得太重,他依然可以靠着进食而慢慢恢复,虽然狩山十年才开启一次,虽然他进食恢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她还是不能将这个隐患遗留下来,这样下去,不知会死多少人,所以,她必须要杀死他。

白骨山哪里听不出来她什么意思,心中怒火更甚,“那你就试试吧。”

说完脚掌猛一剁地,地上断骨被震得飞起,凌空化作骨刀,极速斩向牧子忧。

牧子忧飞起而上,身姿轻盈,宛若一只白色蝴蝶,飞舞在骨刀之间,手中“韶光”或刺或挑,每一剑极为刁钻精准的点中骨刀最薄弱的一处。

骨刀不断掉落,从此失去灵性,白骨山再也感应不到这些原本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心中发狠,握拳朝着胸口,猛然一击,骷髅身体顿时毁去大半,无数骨头再度化成密密麻麻的断骨,带着铺天盖地之势,斩向牧子忧。

牧子忧步法奇妙,一步一摇,虚影不断,灵眸闪动间,手中“韶光”不在于骨刀对抗,凌空朝天一指,一轮金黄灿烂的太阳从剑中浮现,太阳不大,却无比璀璨。

太阳升腾至石室最上方,太阳的光辉照应着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地上的血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净化,无数骨刀受惊般顿在空中,仿佛被无数张无形的手紧紧握住。

白骨山声音颤抖:“这是什么力量?”

牧子忧身躯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光,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她淡淡说道:“这是……生命的力量。”

“啊……啊……啊……”

绝望,不干,痛苦的声音不断响起,那是无数被白骨山残忍活吃化成怨灵的嘶吼,无数骨刀上浮现出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面孔,正死死拽住骨刀,不断啃食着。

牧子忧嘴唇轻启,一道咒语从中发出。

陵天苏等人心中顿时柔和一片,再也提不起一丝杀伐的念头。

这是往生咒。

怨灵们的狰狞面容瞬间柔和下来,但他们没有停止口中的动作,只是无比轻柔的啃食骨刀,仿佛再做什么神圣的事。

白骨山食人无数,今日终于自食恶果,被他人啃食骨身了。

吃完骨刀,怨灵们纷纷仰首看向上方的那颗太阳,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身躯飘散而上,也不怕被阳光灼化,双手托天,神情无比庄严,稳稳的托住了那颗太阳。

牧子忧手中“韶光”凌空一指,摇摇指向白骨山。

白骨山身躯微微颤抖,想要逃跑,可他被困石室多年,岂是他说逃就逃的。

以那颗太阳为中心,无数怨灵包裹着涌向白骨山。

白骨山终于生出畏惧的情绪,那颗太阳加上这些怨灵们的执念,足以将他焚烧殆尽。

应穷怒见他胆怯,心中无比畅快,同时对牧子忧又佩服得五体投地。

应天笑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松软下来,劫后重生的情绪犹然爬上心头。

然而陵天苏却一直警惕的看着战场,手掌一直摩擦的刀身,越是到了最后时刻,越是不得掉以轻心。

白骨山心绪百转,被应穷怒斩落小指的那节断指微不可查的一颤。

谁也没有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的躺在那里的小指突然立了起来。

牧子忧注意力一直在白骨山身上,自然也是没有察觉。

唯有一直关注战场的陵天苏,他反应极快,“凛冬”及时出窍,陵天苏身形急掠,瞬间来到牧子忧身后,手中寒芒一闪,猛的抽向急射而来的断指,这是他第一次握刀,难免有些生疏,握刀姿势有些别扭。

小小断指,飞驰而来力量却是极大,陵天苏虎口震裂,鲜血从指缝中滴落,一刀没有将之震飞,反倒僵持下来,断指颤巍巍的立在“凛冬”刀锋之上,震得他气血翻腾,陵天苏双手握刀,强行咽下涌上喉咙的一股热流,大喝一声,刀锋骤寒,断指结上厚厚寒霜,刀锋猛的一转,刀身狠狠拍下断指,断指没入地面,留下深深的洞孔。

牧子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白骨山偷袭不成,愤怒咆哮:“小子,你胆敢坏朕好事!朕要你不得好死!”

“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陵天苏收刀归鞘,甩了甩生疼的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怨灵们托着太阳不断逼近,白骨山声色厉荏:“朕是不死之身,你们杀不死朕的……”

牧子忧淡淡说道:“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如若不然,你又怎么会被我族前辈毁去肉身修为,终生囚禁于此。”

说完,她素手轻推,将无数怨灵与那颗太阳送入了他的体内。

白骨山凄然惨叫,残破不堪的身躯燃起金色的火焰,他痛苦的翻滚外地,声音充满了不甘:“若不是五百年前朕被重伤,你这小辈如何能杀了了朕,朕不甘心!不甘心呐!”

“咔吧”一声,一直支撑他身体的颈椎骨,断裂了,声音嘎然而止,白骨山身躯倒下,发出落地的残败声,眼中火焰渐渐熄灭。

牧子忧眼底划过一抹虚弱,看着陵天苏,说道:“你没事吧?”

方才,陵天苏接下那到断骨,看似时间短暂,可白骨山偷袭一击自己都未必能无伤接下,陵天苏才凝魂没多久,正面接下那枚断指,情况肯定不如他表面上那般轻松。

陵天苏偷偷瞟了一眼像条死狗似趴在那里喘气的应穷怒,心中暗想,比起那位自己算好的了。

“没事,没事。”

如此说着,却暗自运气将胸口的翻腾勉强压下。

牧子忧想起他那奇怪的握刀姿势,抿嘴一笑,说道:“看不出来你还会使刀。”

陵天苏摸了摸鼻子,干笑道:“还好,还好……”

牧子忧声音带着一丝赞赏,说道:“不过你第一次用刀,居然能激发出‘凛冬’的一丝寒意,着实不易。”

陵天苏明白她是指面对骨指一击时,他的刀将骨指冻住那一下。

“爷爷说练刀不如养刀,这一路上我一直观察着这两把刀,用意念蕴养着它们,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成功的激发出了刀中寒意。”

牧子忧点了点头,说道“能做到这点已然不易。”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宝物,没想到竟是一座凶陵,真是倒霉!”

众人正要离开,被应天笑搀扶的应穷怒突然想起什么,急吼吼说道:“我的刀,我的小刀还在那里。”

猛然转身,他身体本就虚弱,应天笑断了一臂,行动更是不便,动作过急,应天笑一声惊呼,两人叠罗汉般摔倒在地。

陵天苏皱起眉头,不满说道:“咋咋呼呼的嚷嚷什么呢,一把破刀,谁还要了不成。”

应穷怒被应天笑压在地上,本就气息不顺畅,听了这话,一下差了气。

“什么破刀!这是‘破万’,我族重宝!”

牧子忧说道:“原来是‘破万’,难怪了,如此重器若是遗留确实可惜了,应兄不必着急,我帮你捡回来就是了。”看他狼狈模样着实可怜,虽她不喜这人,但只是帮他捡回武器到也没什么。

陵天苏语气忽然怪怪变得:“捡捡捡,要你捡什么捡,大笨牛的东西我帮他捡就是了,你受了伤,给我好好老实待着。”全然没有想到自己手也受了伤。

他本就看那个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臭家伙不爽,自家没过门的媳妇儿救了他不说,还对他这么客气,还要帮他捡破刀,再说她自己本身就受了不轻的伤,他知道大老爷们难道就这么看着。

牧子忧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谁也没有发现纱帐下那双好看的眼睛,亮亮的弯了起来。

应穷怒原本听说牧子忧要帮他捡回“破万”,心中欣喜极了,谁知下一秒陵天苏又跳出来搞事情,顿时变得无比郁闷,可又舍不得“破万”,只好闷闷低头。

石室光线本就昏暗,“破万”又是通体黝黑的,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在哪。

翻找了半天,仍旧苦训无果,陵天苏高声嚷道:“我说你那破刀掉哪了,我半天没找着。”

“那是‘破万’!我记得好像掉在白骨山周围了,你再仔细找找。”应穷怒越发心急,破万可万万遗失不得的。

真是麻烦,陵天苏低声抱怨一句,围着白骨山的尸体又寻了一圈,仍旧没有。

会不会是被压在白骨山身下了,陵天苏蹲下身子,也不闲恶心,翻开白骨山的半具身躯,果然在这。

正文 第五十一章:坠焰

陵天苏转身挥了挥“破万”,笑容灿烂:“我找到啦。”

牧子忧面含微笑:“找到了就赶紧过来吧。”

陵天苏应了一声,却没返现身后白骨山微微一颤,眼眶蓝色火苗陡然窜起。

牧子忧脸色巨变。

“小心身后!”

陵天苏心中一凛,反应极快转身,白骨山更快,半具骨身欺身压上,五指锋利如刀刃,深深插入陵天苏的心口。

陵天苏心头巨痛,抽刀而出,刀锋极为精准的卡在白骨手肘关节的缝隙之中,五爪险险停在心脏上方。

好险……陵天苏额间冷汗不断。

白骨山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白骨山不甘心的咆哮着,头颅顶着他的脑袋,额对额,眼对眼,眼眶蓝火幽幽,陵天苏只觉得眼睛灼热万分。

“我要烧死你!”

陵天苏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团火焰如水滴一般滴落,直直的落入他的眼中。

“啊………啊啊………”

痛……深入灵魂的痛,直刺脑海,全身血液瞬间变得滚烫,那炽热的灼烧感仿佛要将整个大脑烧燃,甚至连脑浆都感觉沸腾起来,此刻他除了惨叫,别无他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牧子忧,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死成那样的白骨山竟然还有反扑的能力。

应穷怒先是惊讶,听到陵天苏的叫声后,心中变得无比畅快,这下你小子死定了吧,他偷偷瞟了一眼那位,将这份窃喜暗藏心底。

牧子忧银牙紧咬,飞身而跃,瞬间来到陵天苏身前,一脚踢飞白骨山,白骨山身子倒飞而出,也不知是不是失了火焰的缘故,身躯如同散了架一般,骨头落了一地。

牧子忧哪里顾得了他如何,连忙扶起陵天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紧张失措。

“你……你怎么样?”

陵天苏此时的模样着实凄惨,抛开胸口五个指洞不说,眼眶早已赤红一片,双眸痛苦的紧紧闭着,鲜血从中不断流淌,“呲呲”的白烟从眼缝涌出,高温之下,流出的血液瞬间干枯。

牧子忧将他小心抱入怀中,眼中充满了不安,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烫!

剧烈的疼痛不断焚烧着他的大脑,身体不断颤抖着,他没有痛苦的流出汗水,因为身体里的水分已经被蒸发的寥寥无几,此刻的他脆弱无助到了极点。

陵天苏双手无意识的抓着她的衣袖,微凉的怀抱让他不禁想起了十四年前,那个柔和而遥远的怀抱,想到这里,他心中充满了无限委屈。

“娘,我疼……”

陵天苏双眸紧闭,神智开始不清,竟将牧子忧认成了娘亲。

牧子忧眉头紧蹙,似想起什么,心中莫名一酸。

“没事的,没事的……”

她小声呢喃着,如同哄幼儿入睡,轻拍他的背心。她不知道那两团蓝火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对于这种情况应当如何,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了。

应穷怒将这一切看的真切,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满腔怒火,心中不断的诅咒着陵天苏。

应天笑却没有多余的想法,担忧说道:“那位小公子没事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的罪过就大了,唉,好心为我们捡回东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哼,那个小杂种,死了才更好呢?”

应穷怒恨恨一笑,生怕牧子忧听见,把声音放的很低。

应天笑微微皱眉,心想兄长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好歹也救了他们,怎么还盼着别人的不幸,他想说些什么,可碍于兄长平日里的威严,又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陵天苏脑袋被烧的久了,烧得脑中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就这么晕睡过去。

感受到他痛苦紧绷的身体逐渐变软,牧子忧心中一松,这样也好,少了一番痛苦折磨。

取下陵天苏手中握着的“破万”,牧子忧心中莫名烦躁。

当她背起陵天苏时,竟发现他的身子无比的轻,根本不像一个十四岁少年应有的体重,心中愈加心烦意乱,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寻找救治办法。

将“破万”扔在应穷怒身前,不再多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继续迈步前进。

“九小姐且慢!”

应穷怒连忙出声喊道。

牧子忧脚步微微一顿,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情绪,“还有什么事吗?”

应穷怒面露苦笑,说道:“难道九小姐打算把我们兄弟两就这么扔下不管吗?”

纱帐下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应穷怒刚刚那番话,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不过以她的修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应天笑终于忍不住,他实在受不了兄长的这番姿态,是啊,人家小公主不仅救了他们,还为此受了不轻的伤,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应天笑笑了笑,拍拍胸脯说道:“没事儿,弟弟我可以保护哥哥离开,咱们就不劳烦小公主了。”

“你闭嘴!”

应穷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牧子忧懒得再说什么,加快步伐,就此离去。

……………………………………

走出遗迹没多久,她竟碰到了两个不算熟的熟人。

“这小公子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般重?”

遇到的自然是赵家兄弟。

陵天苏牧子忧对他们有恩,虽然可能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赵家兄弟二人确实深深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眼见陵天苏这般惨状,他们不由出声询问

看着他们身后各背负一个大大包裹,牧子忧面带疑惑。

“你们这是?”

弟弟赵显面色有些激动,说道:“这些都是咱哥俩在遗迹中找到的宝物,收获颇为丰富呢?”

看着他眉飞凤舞的模样,牧子忧颇为无语,他们在遗迹里与白骨山打的天翻地覆,他们倒好,一个个满载而归。

赵礼面色沉重,说道:“先不说这些了,小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牧子忧点了点头,“嗯,在里面发生了一些意外。”

赵显兴奋的心也沉寂下来,神情凝重,“小公子的伤情如何,是中毒了吗,我怎么看他全身泛红,双目流血,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哦,对了,我们在遗迹里找到不少疗伤圣药,小公主您看看有没有您需要的。”

说完,他就要放下背后的包袱。

牧子忧制止说道:“不用了,他的伤很奇怪,那些伤药对他无用的,不用麻烦了。”

她心中微暖,这两位憨直的兄弟俩性子到真是不错,能对她如此推心置腹,将自己所得宝物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也不担心她夺宝杀人。

“你们有水吗,他脱水脱得厉害。”

“哦……哦,有,有的。”

赵礼连忙点头,赶紧取下腰间水壶。

牧子忧接过水壶,道了声谢,寻了一个干净阴凉的树下将陵天苏放下,小心翼翼的将水灌入他的口中。

陵天苏无意识的吞咽着,牧子忧第一次做喂人喝水这种事,难免有些笨拙,让他一阵呛咳,清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牧子忧颇为手足无措,模样笨拙可爱,她收回水壶,伸出衣袖,将陵天苏嘴角水迹擦干,看着他满面血痂,她将壶中剩下的清水打湿衣袖,轻轻擦拭,神情专注认真,也不介意洁白的衣袖被血迹弄污。

赵家兄弟面面相觑,哪里想得到北族小公主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看来北族喜事将近啊。

赵显上前一步,问道:“小公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旦进入狩山便无法随意离开,通常狩山开启一个月之后,离开的传送门才会出现。牧子忧想到这点就颇为头痛,这意味着,陵天苏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

“我想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把他安顿下来。”

赵显笑道:“那太好了,正巧我们兄弟俩知道一道安全的山洞,进来狩山前两天,我们一直暂住那里,小公主若是不嫌弃,但是可以将小公子安顿在那里。”

陵天苏这副模样,牧子忧也不想太过麻烦,赵家兄弟看起来也是正直朴实之人,但也不用担心他们存了什么坏心思。

牧子忧微微颔首,“如此就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

在赵家兄弟二人的带领下,牧子忧很快就来到这座山洞,山洞位于半山腰,地势险峻,对于他们修行之人来说,倒没什么,反而不用担心野兽的干扰。

不断有清爽的山风吹入洞中,带走洞中的干燥,却又没有半分潮湿感,洞内很简朴,设施却很齐全,有石床石桌,甚至连炉灶都有。

“这地方到真是不错。”

牧子忧满意的点了点头,衣袖轻挥,一道劲风卷走石床上的杂物稻草,将陵天苏平躺在上,陵天苏身体滚烫,石床清凉,倒是可以让他舒服些。

赵显笑了笑,说道:“小公主满意就好,您只管安心住下,我们兄弟俩还想在狩山里多闯闯,看能不能再寻到一些机缘。”

“是啊是啊,我们就不打扰您们二位了。”赵礼贼兮兮的笑着。

牧子忧面色有些古怪,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不过她倒也明白赵家生活的艰辛,一族重担全压在他们二人身上,容不得他们有半分松懈。

正文 第五十二章:养伤

牧子忧直接忽略赵礼刚刚那句话,向着赵显行礼一拜,“那么就此保重,日后赵家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北族找我。”

赵显心中大喜,这看似客套的一句话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承诺,赵家若是遭逢大难,可凭借着这一个承诺就此逃过一劫也说不定。

赵显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

二人就此离去,远远的还能听到赵礼那厮没心没肺的笑声。

“哥,你看小公主多关心陵小公子啊,这还没过门呢,就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真是羡煞旁人啊,你看我刚刚调笑一句,小公主都默认了。”

“嘘,禁声,莫要让小公主听了去,女孩子通常面皮都薄的很。”

“放心吧,小公主听不到的,哈哈哈……”

牧子忧立与洞中,面色慢慢转红,看着石床上那人,食指轻点他的鼻尖,郁闷说道:“都是你,害得我平白被人嘲笑。”

绯红的面容渐渐淡去,看着昏迷的陵天苏,牧子忧轻声一叹,秋水的眸子微微惆怅:“你要赶快好起来啊……”

夜幕降临,牧子忧解开他上身衣衫,发现他胸口五个指洞,竟有愈合的迹象,按理来说,白骨山指上带有尸毒,别说罪恶,不溃烂严重都算好的了。心中没有丝毫放松,手掌轻抚在陵天苏胸膛之上,双眸紧闭,细细探查着他的身体状况。

怎么会这样?身体里充满了生机,甚至可以说有些充盈过头了,以至于经脉被充得满满的,稍有不慎,随时可能会经脉爆裂,心脏如击鼓般跳动着,频率极快,一团炽热暴虐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此时,他的身体内部早已变得乱七八糟。

那两团火焰究竟是什么?

牧子忧缓缓睁开双眸,手掌轻颤,掌心泛起微微青光,一缕精纯的元力悄然渗入陵天苏的胸膛只中,元力细若丝线,却锋利无比,一丝丝打通他体内堵塞经脉,那股浓郁的力量在她的元力引导下,一圈圈的在陵天苏体内游走,速度不快,以至于能让陵天苏更好的吸收这股力量。

牧子忧脸色苍白,元力入体这是一个极为小心复杂的技术,必须全神贯注的掌控着这道元力,否则,稍有偏差,都会殃及他的性命。体内又是相当复杂,这道元力还必须源源不断的输出。

这么一下来,一整夜过去了。牧子忧的手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胸膛。

直到陵天苏体内那道乱窜的力量平复下来,感受到他经脉元力如同小溪般平缓,身体也不再滚烫,牧子忧心中微松。

收回手掌,牧子忧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一晚上持续不断的消耗,让她元力接近枯竭。

强忍着涌上心头的疲惫,牧子忧朝着石洞深处走去。

深处传来水滴声,应该有水源,寻到一小池,牧子忧清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回到洞中,席地而坐调息。

陵天苏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牧子忧一如既往的帮他平复身体里躁乱的力量,陵天苏幽幽转醒,眼睛仅睁开一条缝隙,灼烧感犹然而至,几乎要将他的眼球灼伤,幽黑的眸子划过一丝深蓝,眼神空空,茫然了好一阵,又再度闭上,强行压下心中慌乱,努力接受这个事实。

刚欲起身,却发现一只轻柔的手掌落在他胸口上,手掌不大,颇为纤细,掌中那延绵的力量却压得他起不了身,他轻拍那只手,示意自己醒了。

纤细的手掌微微一颤,牧子忧睁眼间,迅速压下眼中那抹喜意,声音平淡且沙哑动听:“你醒了。”说话间,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陵天苏有些困难的撑起身子,嘶哑着嗓子问道:“我睡了多久。”

牧子忧没有丝毫要扶的意思,淡淡说道:“三天。”

陵天苏苦涩一笑,低下头去。

牧子忧眉头轻皱,觉得他怪怪的,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势,牧子忧出声安慰道:“你的身体虽然存在一些比较怪异的伤势,不过别担心,基本被我暂时压了下来,只要撑过这几天,族中前辈们定有方法解决的。”

陵天苏双眸禁闭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牧子忧眉间褶皱更深。

陵天苏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像样,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问道:“现在是白天吧?”

牧子忧觉得他没头没脑的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嗯了一声。

陵天苏脸上浮现出一个不可言喻的笑容:“原来如此,那么……我果然是瞎了。”

牧子忧心中猛然一沉,“什么意思?”声音中多了一丝她自己也没发觉的颤抖。

“字面上的意思。”陵天苏强忍着灼烧般的疼痛,缓缓睁眼。

牧子忧这才发现他双眼无神,诡异的是漆黑的瞳孔居然渐渐染上一层蓝霜,几息之间,瞳孔居然湛蓝一片,如天如海一般。

“你的眼睛……”牧子忧双眸瞪大,压下心中的震惊,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出去后总有办法的。”

她取出一道黑绫,覆在他的眼上。

“你眼睛受损,不可受强光刺激。”

陵天苏点了点头,大道三千,万物生生相息相克,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的,他向来洒脱,低沉过后,很快也接受这个事实。

牧子忧取下遮掩容貌的纱帐,既然他已看不见,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整理了下脑中混乱的情绪,忽的,电光火石间,有什么片段从脑中划过,

陵天苏脸色慢慢涨红。

见他奇怪的表情,牧子忧不由出声询问:“怎么了?表情这么奇怪。”

陵天苏支支吾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那……那个,我那时候……精神有些错乱,胡言乱语多有得罪,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想起那一声梦呓般的“娘”,牧子忧心跳不免有些加速,原来那时候他还记得。那她将他抱去怀中的那个动作是不是也……

像是要掩饰什么,牧子忧语气变得有些轻挑:“小天苏想娘亲了,可以理解,以后若是寂寞了,多叫几声也是无妨的哦。”

陵天苏即是窘迫,又是无语,这女人情绪怎么如此变化无常,上一个还无比正经冷淡,下一个又变得轻挑打趣,女人的心思,真是飘忽不定啊。

“对了,大笨牛那俩兄弟呢?”陵天苏赶紧转移话题。

“我将‘破万’还给他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应穷怒此人心思不纯,没有必要再多做纠缠。”

“什么?!你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把那破刀还给他了。”

陵天苏差点拍案叫板。

牧子忧吓了一跳,呆呆道:“呃……不可以吗?”

陵天苏眼珠子一凸:“当然不可以,拜托,我们拼死拼活不求回报的就他们一命也就算了,我好心帮他们练回破刀,差点送命不说,俩坨那么恶心的蓝东西掉到我眼睛里,烧的我死去活来,现在也看不见了,怎么说那把破刀也是我们应得的,你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还给他们了,也没讲讲条件,你个败家娘们,以后娶了你,小爷我的家产迟早被你败光,亏大了,亏大发了。”

见他一副懊恼,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牧子忧竟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小小声说道:“这……这样啊,那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居然还默许了后半句话,陵天苏神色一僵,这小娘们不是铁了心要赖上我吧。

陵天苏呵呵干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怕你以后吃亏。”

牧子忧翻了一个白眼,他那点小心思,她自然一清二楚。见他状态不向先前那般恶劣,心中久压的大石也总算落下。轻声道:“你先休息,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

几日之后,陵天苏那变态的恢复力令他一身伤势转好,唯有眼睛,依旧不见光明。带着他这一个看不见相当于半个拖油瓶的瞎子,牧子忧自然不可能抛下他一人去闯荡狩山。只是在这山洞之中,陪伴他恢复伤势。

这日,牧子忧随手扔了一本金片制作而成的小册子,小册子封面刻着“菁霜刀决”四字,陵天苏翻开册子,便摸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子,心中一暖,牧子忧心知他现在双目失明,所以给他的是刻字的刀法,以便他阅读。

接下来几天,陵天苏也没有闲着,身体稍缓,虽然胸口处的伤口微微疼痛,不过倒也不影响他练刀,这套刀法仿佛是为他量身订做一般,双刀使得行云流水,刀气纵横。稍有不通,再由牧子忧稍稍指点,即一点就通。他心知自己实力太弱,牧子忧与白骨山一战,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她不过是大自己一岁,实力竟遥遥将他甩在后头,虽说他体质特殊,许多狐族功法并不适合他,所以修炼起来比牧子忧要慢上不少,可身为男人,被名义上的未婚妻在实力上压得死死的,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牧子忧将这一切看在眼底,陵天苏实力算不上有多强,战斗经验也没见有多丰富,不过其领悟力却是极佳的,这套刀法除了她,还没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练到这种地步。

正文 第五十三章:鱼汤

只是当他的一套刀决使到一半,陵天苏便感觉体内元力有些后继不足,手中双刀渐渐变得沉重,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元力不够充沛的缘故,可到了后期刀决变得更是艰涩难懂,每挥一刀,刀锋上都会传来极大的阻力,如同在深海中挥刀一般,这现象分明就是自身刀决的原因。强提着一口气,将这套刀决断断续续练了一大半,终于手中一松,再也握不住双刀,双刀落地。

陵天苏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运转起体内微薄元力,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倒头大睡了,只是现在是最为疲劳的时刻,用来压榨突破自身,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好奇怪的刀法,越到后面,越发困难。”陵天苏气息仍有些紊乱。

牧子忧修长的身躯靠在山背上,双手环肩,佩剑斜立一旁,朝霞洒在她那干净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染上一层金色,微微扑闪,说不出的好看。只可惜陵天苏无缘一见了。

她的声音轻灵动听:“修行一事本就不易,你走都没学会,还想学跑。看你握刀姿势就知道你以前从未练过刀,单刀你都练不通透,就想练会双刀,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陵天苏尴尬一笑,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托大,也不气馁,“行,那我从单刀开始练。”

牧子忧微微颔首,觉得他这心态十分不错。

陵天苏调整片刻,拾起双刀,掂量一番,觉得还是凛冬更为顺手一些,毕竟他就是用凛冬斩落了白骨山一根手指。

霜叶归于腰间刀鞘,右手执刀,深深吸气,这回应该能将“菁霜刀决”完整的使出来了吧。

手腕翻转,刀影不断,陵天苏心中有些沉闷,为什么使单刀更加生涩了,这次练到一半,却再也练不下去了。

陵天苏停止练刀,将“凛冬”横于胸前,两指轻轻摩擦刀锋,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单刀反而不如双刀那般流畅了。

牧子忧知他陷入自己的迷题中,也不出言指点,取过“韶光”,转身朝着洞内走去。

陵天苏不死心的抽出“霜叶”,再度挥刀,这次滞碍感更甚,远没有第一次的得心顺手,这次,他连刀法一半的一半都没练到。

陵天苏不死心,一次次的从头练着,手中的刀不知掉落了多少回,他也不知屈腰捡了多少回,虽然握刀手法娴熟不少,可却失了菁霜刀决影子,越练越差。

东升西落,直至太阳完全下山,陵天苏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深夜,牧子忧的身影再度出现。

白衣如雪,声音清淡:“吃饭了。”

陵天苏眼睛本就看不见,白天黑夜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听到她的声音,才惊觉一天时间竟快过去,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

哦了一声,陵天苏提刀转身朝洞中走去。

牧子忧见他面上无任何落败情绪,心中更是满意了几分。

两人围着石桌,面对而作,桌上饭菜有些简便,一盆鱼汤,一盘青菜,两碗米饭。赵家兄弟也唯实是个人才,竟在洞中储藏了不少的食物,居然连大米也有,也省得牧子忧下山寻找食材了。

牧子忧盛了一碗鱼汤,放在陵天苏掌中,眼尖的发现他手心磨出不少水泡,眉头轻皱。

陵天苏捧着鱼汤,轻轻喝了一口,鱼汤温度刚好,温温热热,味道也清清淡淡,谈不上有多好喝,胜在鲜美。记得中午牧子忧出洞过一次,原来是去打了一天新鲜的鲤鱼,陵天苏心中微暖,其实她也是个不错的好姑娘。

碗中雾气邈邈,将他那双蓝色眼眸衬得更加虚幻。

牧子忧声音如同鱼汤般清淡:“如何?”

陵天苏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如同鱼汤般温暖的笑容:“很好喝。”

陵天苏喝完鱼汤,刚发下空碗,另一个盛满米饭的碗就及时落在他的掌中。陵天苏微微一笑,捧着米饭欢快的吃了起来。

自从他醒后,不知为何,做饭的工作就落在了牧子忧身上,他开始也觉得不太好,毕竟她身份尊崇,陵天苏也怕吃了掉牙,可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你有时间做饭,不如多花些功夫好好修炼,弱成这样,以后难不成又要我保护你。”

陵天苏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也不再扭捏,于是,他练功,她做饭,谁也没有发现他们现在的生活就如同山间平凡夫妻一般,日子简单而温暖。

牧子忧就这样托腮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陵天苏吃完米饭,将碗放在桌上,说道:“对了,现在我的眼睛还是蓝色的吗?”

牧子忧轻轻说道:“嗯,依旧一片深蓝。”

“这样啊……”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嗯……”

吃完晚饭,去后方小池清洗一番,就在他要入睡时,牧子忧却突然叫住了他。

牧子忧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陵天苏眼不能视,鼻子却很灵,他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陵天苏有些疑惑,他身上就胸口那一处外伤,而且早已结痂,应该用不着敷药了才是。

“呃,我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就不用敷药了吧?”

牧子忧放下手中木盆,将手帕打湿,淡淡说道:“手伸出来。”

陵天苏刚一伸手,就被一只清凉的手握住,她的动作无比轻柔,好似怕弄痛她一般,陵天苏心中一跳,心中第一次泛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牧子忧握住他的手,低着头,用沾有药水的手帕轻轻擦拭他手心因为练刀而磨出的水泡,她的声音如夜色般清爽:“刻苦练刀虽是好事,可掌心留下的水泡若不好好处理,日后会变成后茧的。”

陵天苏掌心酥麻,心思有些混乱,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这般温柔了,口上却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不用把手养的那么金贵的。”

牧子忧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的手上留有厚茧,日后会影响握刀。”

陵天苏恍然,“这样啊……”

牧子忧继续低头上药,看似无意问道:“今日,刀法练的如何了?”

陵天苏想了想,老实回答:“很差劲。”

“是吗?然后呢?”

“明天继续练。”

次日清晨,陵天苏早早起床,腰挎双刀,摸索着走出洞外,听着山间的鸟兽虫鸣,斜着青草味道的山风落入鼻间,嗅着那青涩的味道,脑中一片清明,心中无比平和,陵天苏面朝东方,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只是眼中依然一片黑暗。

陵天苏抽出“凛冬”,周身温度立降了几分,脑中不断勾勒着秋霜刀法,明明在脑中刀法是无比清晰,挥刀间,又逐渐从熟练归为陌生,手中的刀愈发沉重,到了后来,脑中又变得无比混乱,再也记不得半点刀法,完全凭着自我的感觉挥刀,不用想也知道挥得是乱七八糟的。

今日,霜叶一整天没有出窍。

吃完晚饭,陵天苏揉着腰酸背痛的身体,却突然听到牧子忧没头没脑的一句,“你可知,凛冬霜叶本是一把刀。”

一把刀?陵天苏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意思。”

牧子忧收拾了碗筷,说道:“自己领悟。”

陵天苏一整晚未睡,抱着双刀蹲在石床边上,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时而明亮,时而迷茫。

第三天,牧子忧提着鱼篓,出了洞口,发现陵天苏盘膝坐在那里,凛冬霜叶皆没有出鞘,只是静静的落在他的腿上,陵天苏不断摩擦着两把刀身,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子忧走了过去,问道:“今日不练刀吗?”

陵天苏抬头,循着声音向她望去,笑了笑:“嗯,今天不练了。”

牧子忧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加油吧。”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因为他今日的偷懒而生气,提着鱼篓便下山了。

待牧子忧再次归来时,她居然受了伤,因为陵天苏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抱歉,今天没有鱼汤喝了。”牧子忧将空空的鱼篓随手一扔,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陵天苏沉声问道:“怎么受伤的?”其实不必问,他也能猜出个大概,狩山本就不是什么和平之地,虽然牧子忧实力强横,可这里掩藏着太多危机,白骨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牧子忧向灶台走去,挽了挽袖子,准备开始做晚饭。

“没什么,遇上一点麻烦,别担心,我没受伤。”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那是别人的。”

“若是这样,你怎么会没打到鱼。”

“……”

陵天苏有些不解她为什么每天会外出打鱼,有那么爱吃鱼吗,他突然证住,突然回想起石洞的第一天,她问他想吃什么,他好像回答的是鱼汤……

陵天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瓮声瓮气的说道:“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吧,明天你也别去打鱼了。”

牧子忧故作嘲讽笑道:“你眼睛看不见,如何做饭?”

陵天苏有些生气的说道:“行了,今天听我的。”声音不禁加大的几分,难得的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毫无商量可言。

牧子忧微微一证,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粉白肌肤微微泛红。

“随便你好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告白之后换你提亲

如同牧子忧所说,他眼睛失明没有多久,多少有些不适应,做饭期间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他饭菜做好,已是半夜。

陵天苏夹了一颗青菜,放入口中,却是又苦又涩,“呃……”了一声,心里有些难过,黯然的垂下眼帘。

“对不起……”他道歉道。他自己揽的活,却做成了这样。

牧子忧毫不在乎的挑起干硬的米饭,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仿佛吃的食物与平常一样。

她平静道:“为什么道歉?”

陵天苏缓缓低下头,有些羞愧的说道:“因为我很没用吧,不仅刀练不好,眼睛也看不见,从进入狩山到现在,都是你处处在维护我,现在还连你受伤都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不知是不是受伤看不见的缘故,他现在的情绪陷入了低谷期。

牧子忧朝露一般的眼睛微微闪烁,低头轻声说道:“这与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陵天苏突然抬头,无神的目光却泛着灼灼的光芒“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虽然在感情这方面,他较为愚钝,可他不傻,他明显感觉到,进入狩山之后,牧子忧的态度便有些微妙了。

牧子忧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颤,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却故作平静道:“有吗?”

陵天苏重重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有!”

牧子忧放下碗筷,笑了笑,理所当然的说道:“进入狩山前,爷爷托我好好照顾你……”

陵天苏打断她接下家的话,有些急切的问道:“若是换做别人如我,你也会这般?”

在他那双无焦距的目光“注视”下,明知他看不见,牧子忧心中还是没由来的一慌,定了定神,她说:“不会。”

陵天苏突然语出惊死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牧子忧顿时无语,你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有你这么直接问女孩子这种问题的吗?竟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我说是呢?”

陵天苏摇了摇头,神情复杂:“我……我不明白,明明我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的,难道你就因为一场婚约?这太荒谬了。”

牧子忧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性子当机立断,做事像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即便这男女方面也是。

喜欢那便是喜欢,无需遮掩,有时候的遮掩,反而会让人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

“你就不相信一见钟情吗?”她笑了笑,亮若星辰的眼眸内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陵天苏表情有些松动,心中从未有过的慌乱,就像一根根细小细线在心中乱做一团,他小小声问道:“这……这有可能吗?”

牧子忧戏谑一笑,恶意笑道:“自然是不可能的。”

“你!”陵天苏顿时羞怒。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

“不过……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至于为什么,日后你有机会知道的。”

牧子忧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一岁的少年,语气虽然调笑,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傻瓜,我若不是喜欢你,又为何会为你日日做饭,我若不是喜欢你,又何必来这狩山,护你周全,我若不是喜欢你,为何将母亲的双刀送于你,我若不是喜欢你,又怎会在你面前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情感,呈现最真实的自己。

真是一个傻瓜,人傻,问的问题也傻。

陵天苏羞红了脸颊,活了十四年,他哪里听过这般告白,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牧子忧平淡如水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那么你呢?可有喜欢的女子,若是没有,能不能喜欢我呢?”

陵天苏脑内轰然炸响,将她有些炸得晕乎乎的,支支吾吾的“我”了两声,心中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感觉他们颠倒过来了,牧子忧反倒像个爷们追求害羞女孩一般,步步紧逼。而自己不正是那个被逼的手足无措的含羞女子吗。

心中冷汗不断,这样不行,我的拿出我的男子气魄来,在这种事上,怎么能让女孩子一味主动呢。

陵天苏猛的起身,吓了牧子优一跳,大手一挥,声音却有些结巴:“自然……自然是喜……喜欢的,你等着,待……待我回到族中,就……就叫我爷爷上门来提亲。”好不容易磕磕巴巴的说完,胸膛下,早已是心如擂鼓。

牧子忧“噗嗤”一笑,一种名为喜悦的花朵在心间璀璨绽放。她的精致的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粉红,那红润从她面颊两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她状起胆子站起身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陵天苏僵硬的身躯抱去怀中。

“好,我等你。”

陵天苏身体前倾呆傻的被她忽然抱住,隔着衣衫,他也能感受到她胸膛内那颗炽热跳动的内心。中间是石桌,饭菜汤汁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早就听闻狐族女子追求人的方式与众不同,向来大胆洒脱,他虽没亲眼见过自己族里是如何的,不过如今看来,北族小公主也是如此,他从未想过,他能与自己的未婚妻进展如此之快。

陵天苏突然想到什么,从她怀中挣扎出来。

“对了,你还记得漠漠吗?”

牧子忧朝露般的眸子眨巴一下,说道:“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

陵天苏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觉得还是将事情挑明了比较好。

他迟疑了一会儿,道:“漠漠是我的好兄弟,不过……他好像喜欢你很久了。”

牧子忧深以为然的“哦”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所以呢?你是担心我会让你们之间的友谊产生间隙,所以后悔了?”

陵天苏立刻摇首,急忙道:“不是的,我是觉得这件事理应告诉你,免得以后相见徒增尴尬。”

“放心吧,不会的。”

陵天苏有些狐疑,“你怎么这么肯定。”

牧子忧轻咳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族中思慕我的人太多了,漠漠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他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陵天苏有些吃惊的“盯”着她。

“怎么了?”牧子忧有些奇怪他的表情。

陵天苏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迟疑半会,有些害怕伤到她的自尊,不过还是道:“你不觉得你有些自恋么?”

牧子忧一愣,自恋?这是哪里话,她说的都是事实啊。呃……这才想起陵天苏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丑女来着。

牧子忧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高兴,他与常人总归是不同的,没有世间男子看重皮相的陋习,她强忍笑意,说道:“既然我是这副尊容,你还让你爷爷上门提亲,不怕亏一辈子吗?”

牧子忧那晚的容貌浮现在陵天苏心头,却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的难看了,他乐呵呵一笑,笑起来傻傻的,却十分笑容爽朗:“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怕。”

牧子忧眼角顿时弯弯,亮晶晶的,一颗心顿时如同泡在蜜罐里一般,甜丝丝的。

陵天苏也大概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性子了,虽然平时一副高贵冷漠的模样,相处久了,不难发现其实她和寻常女孩一般,内心是活泼开朗的,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一丝腹黑的小性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要这样将自己重重包裹,用冷漠的外表伪装起来。

一夜无话,二人内心却是久久难以平复。

天际破晓,陵天苏将时辰把握的刚好,天刚蒙蒙亮,他就抱着双刀朝着洞外摸索走去,依旧盘膝坐下,双刀横放膝前,而后陷入深思。

他自认为他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可为何会将这套刀法越练越差?不禁回忆起与白骨山偷袭一指时下意识劈出的一刀,那时候是他第一次出刀,效果却出奇的好,可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了。

莫非是与心境有关,当时自己心无旁骛,一心想着斩落那跟断指,手中的刀便回应了他,可现在与膝上双刀的这种距离陌生感又是怎么回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牧子忧曾说过,凛冬霜叶本是一把刀,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将刀一分为二。等等,一把刀!

陵天苏心中好像抓住什么似的,拨开云雾,心中顿时清明,为何一开始,他的刀法修炼的十分通透,直到后来他改为单刀时就不行了。

陵天苏轻轻抚摸着刀鞘,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练刀需养刀,双刀本是一体,他一开始就把他们当做双刀来练这套刀法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后来改成单刀更是大错特错。

原来,他的刀闹脾气了。

陵天苏缓缓起身,深深吸气,将凛冬霜叶挂在腰间,缓缓拔出了双刀。

通透的气流急速在刀锋上运转,手中刀法不再生涩,几个功夫间,这方天地,竟然有着冬季落秋叶之境,缕缕寒劲不时在空气中骤然爆发,传来炸空之响,而陵天苏的身影,则在重重刀影之中,翩若惊鸿。

不知何时,牧子忧来到洞口,双手托腮,蹲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舞刀的身姿,暗想她的眼光还真不赖,短短数日就参破刀法真谛,不知不觉柔和目光中的醉人的笑意愈发浓重。

正文 第五十五章:来自南方的刺客

一如既往的练刀课程,陵天苏已经车经熟路,有所小成,他发现现在最主要原因是元力接济不上,这套刀法所需的元力是他凝魂境界所不能及的。

正在练刀间,陵天苏心脏猛然一抽,一股强烈危机感的从后颈方油然而生。

陵天苏虽然看不见,但反应却是极快,闪电般转身,然后抽刀。

一个拳头携夹着强大的力量撞到双刀上,陵天苏顿时感觉身子如同被一座大山砸过,身体呈一个抛物线的弧度倒飞而出,地上被砸出一个巨坑,顿时尘土飞扬。

陵天苏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上肋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这是不他能应付的对手,从对方的力度上看,至少已经凝魂巅峰。

仅仅一击,就将他重伤,可笑的是陵天苏的第一想法竟是,这么多天受伤喝牧子忧辛苦熬制鱼汤补回来的气血,就这么一口全吐出去了,真浪费。

“小子,反应不错,短短时日进步不小啊。”

听声音,偷袭者是个年纪不小的成年男人,而且听他语气,应该认识他,并且对他还是有所了解。

“咳……你是什么人?”陵天苏目不能视,黑色绫布下的眼睛虚望着。

“要你命的人!你现在又瞎又弱,活在这世上也是个累赘,刚好由我送你上路!”

这男人身上有同类的气息,甚至还有天凰山上独有的青草味,味道虽淡,却深入骨髓,陵天苏心中陡然一惊,他竟然是同族之人。同族?想到这里,陵天苏不免自嘲一笑,恐怕天凰山上不少人觉得他是个异类吧,想要他命的人,很多。

怎么办?

陵天苏单刀撑地站起,强忍痛意,不让自己倒下,心中思虑万千,实力悬殊太大,根本不是招式上能弥补回来的,这人明显跟踪了他许久,挑在牧子忧下山捕鱼的空闲来杀他。

“小子,遇到麻烦了?”

紧要关头,溯一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陵天苏苦笑:“大麻烦。”

“切,一个刚入凝魂巅峰,境界还为稳固的小喽啰而已,吓成这样?”

溯一颇为不屑。

陵天苏苦笑:“凝魂初期对凝魂巅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点吧?”

“别怕,我有一种秘法,可以激发你体内红樱绿果的药性,让你短时间内修为提升至凝魂巅峰,不过秘法的后遗症可有你受得了。”

不知是不是陵天苏的错觉,他总觉得溯一的声音有点幸灾乐祸。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后遗症,你快施展秘法吧。”

“嘿嘿,小子,这秘法有些强横,你可给我撑住了。”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如同岩浆般,轰然在他体内爆发,陵天苏周身气势节节攀登,力量如同泉水一般冲进他的体内,天地间的元力仿佛一股脑的挤开他的肌肤毛孔,涌入他的体内,仿佛要将他撑爆,脸上黑绫无风自舞,瞬息间,元力势如破竹,实力暴涨。

凝魂突破,气势转眼成为凝魂初期圆满还没有停下,继续冲击。

凝魂中期,依旧后劲由于,仍不停歇,直到凝魂巅峰才堪堪停下。

陵天苏全身酸胀,他迫切想要一个宣泄口,畅快一战!

手中凛冬遥遥指向对方,战意十足。

“现在,可敢一战!”

刺客眼中杀气弥漫,语气不屑:“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借助了什么外力,实力暴涨,可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用起来终究是外强中干。”

“那你就试试吧!”

陵天苏手中刀芒绽放,简单却不失霸道的一刀斩出,气势逼人。

刺客不退反进,拳头紧握,无力光芒极速在他拳头上流转,青色光芒将他的拳头染上了铁一般的颜色,一拳轰出。

凛冬如同落在铁拳之上,发出金属碰撞之声,刺客眉头一挑,微微诧异,他一拳竟然无法再逼退陵天苏。

陵天苏左手的霜叶悄无声息挥向刺客腰间,刺客反应极快,一计腿鞭踢开霜叶。

陵天苏收刀急退,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凝魂巅峰,不过如此。”

刺客脸色无比阴沉,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被割掉一半的鞋子,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趾如同嘲讽,他仿佛收到了极大的羞辱,饿狼般盯着陵天苏。

他身为狐幻真手下第一死士,居然被一个凝魂初期境界的小辈斩落了一半鞋子。

“小子,你成功的惹怒了我。吼!”

刺客一对铁拳张开,化成一对锋利的利爪,獠牙咧出,寒光闪闪,一身灰色兽毛,破衣而出,犹如一根根钢针,整个身形,整整粗大了一圈。

兽化,听见那熟悉的怒吼,陵天苏心中一跳。

果然是狐族的吗?陵天苏自嘲一笑,真不知道是族里哪位长老派来的死士。

刺客身影一晃,双爪直取陵天苏心脏与腹部。

陵天苏双眼虽然看不见,听力却是极佳,双刀架好,迎面而上,一味防守不是他的风格,他要将之反杀。

刺客每一落爪,陵天苏的刀就会极为精准的将他爪子弹开,每次与刀锋相触,双爪就会染上一丝寒意,拳头便会因为寒冷而迟钝一分,几番争斗下来,他的掌心掌背甚至利爪,都已结上了厚厚的寒霜。

菁霜刀决,初现峥嵘,陵天苏以凝魂巅峰施展出来的菁霜刀法,元力雄厚,将刺客压制的无从反击。

刺客眼中浓浓诧异,这是什么刀,刀法也十分诡异,陵天苏出族不过数月,怎会多出如此底牌,不行!再争斗下去,短时间内,他也无法拿下陵天苏,要是拖到牧子忧回来,那就麻烦了,必须速战速决!

刺客双爪猛然一握,强行将手中寒冰捏碎,可凛冬刀意所凝聚出来的寒冰岂是寻常寒冰所能比的,刺客掌中寒冰碎而不化,碎口无比锋利,深深扎入他的掌心,冰寒刺骨。

面对陵天苏再度斩来的双刀,刺客不闪不避,迎面而上。

双刀落在他的肩上,却没有斩开他的皮肉,一身如同钢针般的兽毛,竟硬生生将陵天苏的双刀卡住。

陵天苏心中一跳,好强悍的肉体。

刺客狞笑一声,向前猛踏一步,双臂环抱,竟要将陵天苏生生扎死在他怀中。

兽毛刚一触及陵天苏鼻尖,陵天苏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身体如燕子般轻跃,膝盖却带着泰山之势,狠狠撞上刺客下巴,紧接着表示骨头碎裂的声音。

刺客兽化后的雄壮身体,狠狠的晃了晃,捂着下巴倒退两步,摇了摇脑袋,吐出几块带血的碎骨。

陵天苏看似平常一击,居然将他下颚骨尽数踢碎,碎骨甚至刺穿了口腔中的皮肉。

刺客再也不敢小看陵天苏,实力提升至凝魂巅峰的陵天苏,果然有与他一战的能力。

陵天苏左手霜叶横收身后,右手凛冬刀尖点地,一脸漠然:“再来!”

“来就来!”

刺客四肢落地,彻底兽化,身形猛然一跃,兽爪在地上留下深深爪印。

完全兽化的刺客,速度极快,虚影不断,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吼!”

硕大的兽口瞬间来到陵天苏面前,大得几乎可以吞下他的整个头颅。

陵天苏身形翻转而上,高高跃起,双刀齐出,目标是刺客的后颈。

刺客仰天巨吼,重重声音波纹晕荡在空间中。

空中陵天苏身形一滞,耳膜鼓痛无比。

刺客趁着他停滞的那一瞬间,前爪深深扎入土地之中,后腿猛然一蹬。正中陵天苏腹部,利爪也深深扎入其中。

陵天苏口喷鲜血,身体斜飞而出,狠狠撞入山壁之中,落石滚滚。

刺客转身,眯着兽瞳,看向被碎石掩埋的陵天苏。

许久,都毫无动静。

陵天苏只觉身体奇重无比,身体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压抑在胸口处,无处释放,黑布下的双眼收到牵引般的灼热起来,这股灼热,比当初被白骨山的蓝火偷袭更甚,来的更猛烈。

“臭小子!你怎么了,气息怎么这么紊乱,还没到后遗症爆发的时候啊!”溯一关切的声音突然响起。

“溯……溯一,我好难受……身体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这……这是!不好,秘法居然引发了白骨山留在你体内的幽冥劫火!”

“幽冥劫火?”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臭小子,你听我说,现在外头那个刺客都是小问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心神,万不可让这幽冥劫火乱窜,自焚其身。”

陵天苏第一次听到溯一声音变得如此焦急。

“该死,若不是我灵体受损严重,区区幽冥劫火,也敢猖狂。”

陵天苏听着溯一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咋咋,内心反而平定不少,谁也没有发现,有那么一瞬间,黑布下,蓝光一闪。

刺客有些奇怪,怎么半天没动静了,难不成陵天苏已命丧他脚下。

刺客眼中划过一丝狠色,不管你死没死,老子也要亲手割下你的头颅,回去领赏。

刚踏出几步,落石堆处轰然炸开,飞沙走石。

陵天苏身影缓缓从中站起,腹部鲜血淋漓,滴落在地,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靴底。他就这么拖着刀,一步一步的走着。眼上黑布燃着诡异的蓝色火焰,几息之间,黑布断开,随着山风,飘向远处山谷之间。

正文 第五十六章:空手而归

看着气息转变的陵天苏,刺客身体没由来的突然一寒。

陵天苏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晃,双眸紧闭,眼缝中蓝火幽幽,与当初的白骨山何其相像。

随着他双眸缓缓睁开,眼中蓝火引燃般绽放,炫彩夺目。

陵天苏冷笑一声,提刀凌空一挥,刀身不知何时也变得湛蓝一片,随手斩出的刀芒带着火焰落在刺客身上。

刺客眼瞳收缩,那火焰一斩中裹携着惊人心悸的元力波动,他不敢硬接这诡异的刀芒,侧身闪过。

刀芒打空,落在地上,“嗤嗤”的留下深深刀痕,刀痕边缘,蓝色火焰依旧燃烧。

刺客惊魂未定,这一刀落在他身上,非残必伤?

“小子,你这是什么刀法?”

陵天苏没有回答,面容冷漠倒了极致,再次举起手中凛冬,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只有纯粹的幽蓝。

但,这次落下的却不是一道刀芒,而是无数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蓝火刀芒。

刺客避无可避,身中数刀,刀意粘即必燃,刺客全身钢铁般的毛发迅速燃烧起来,蓝色火焰布满全身,他口中痛苦撕叫,巨口猛然一张再一吸,将身上火焰尽数吸入体内,想要将其炼化。

蓝火入体,刺客脸色忽的变得无比难看,一会青一会白,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火焰狂暴乱窜,不断摧毁着他的经脉,他竟无法炼化陵天苏随手一击。

不行,在这么下去,他身体内部定然会被摧毁彻底。

看着面无表情立在那的陵天苏,刺客眼神一狠,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刺客嘴巴鼓起,口中蓝火凝聚成一个巨大火球,从中喷薄而出,极速掠向陵天苏,做完这一切,刺客软倒在地,毛发萎靡贴在身上,泛着浓浓的皮毛焦臭。

陵天苏面色依旧不便,随手一抬,一刀点出,火球骤然崩溃,化为星星点点的灰烬。

陵天苏终于冷冷开口:“真是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自大,你见过有蜘蛛被自己编的网束缚住的吗?”

刺客匍匐在地,神色阴狠,“小子,别以为有些手段我就杀不了你了,你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二长老下了死命令,今日务必要把这小子的项上人头带回去,即便这小子的实力大大的超出了他的估算,可他依旧还有底牌未出。

话语刚落,一股强大的气势疾驰而来,刺客不由脸色大变,这是牧子忧的气息。

虽然他与牧子忧同为凝魂巅峰,但他可不会自命不凡到觉得能与北族第一天才一战。再加上他身体受伤。牧子忧手中“韶光”绝对能将他永远留在这里,就此长眠。

刺客眼中阴晴不定,加上一个牧子忧,他不紧杀不了这好命的小子,反而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犹豫片刻后,身形一跃,落到洞口崖边,一双硕大兽瞳恶狠狠的盯着他,说道:“哼,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你这条命我暂时就先让你捏在自己手中,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收回。”

说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黑色的身影越来越小。

陵天苏收起双刀,走到崖边,崖底狂风将他带血的衣摆不断撕扯着。他目光空洞,摇摇面对着刺客远离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巧,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终有一日,他会不再靠秘法,亲手拿下这个同族刺客?让他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样的后果!

“唔……”

陵天苏忽的捂住嘴唇,闷哼一声,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脸颊蔓延出无数血线,继而龟裂开来,血线蔓延全身,身体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衣衫,肉身濒临崩溃,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像全身袭来。

溯一虚弱的声音响起:“小子,我帮你压制后遗症的爆发已到极限,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自制力了……”说完,就彻底沉默,陷入沉睡,显然催动秘法也让他消耗不少。

“溯一……”

陵天苏意志渐渐混沌,倒下的一瞬间,却落去一个温软的怀中。

“陵天苏,你怎么样?”牧子忧声音无比焦急关切。

她在山脚下时,就感受到了刺客那冰冷的杀意,随即就是一股争锋相对的元力波动,她大感不妙,匆匆赶来,结果还是来迟一步。

“我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时辰……”朝露般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陵天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想让牧子忧太过于担心,奈何口中鲜血喷薄的更加凶猛,满目裂开的血痕看起来更是凄惨无比。

“是谁伤的你?”牧子忧眼中杀意冰冷,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无法平定自己的内心了。

陵天苏眼中火焰渐渐熄灭,眼睛干涩无比,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虚弱道:“凭那气息,应该是南族中人,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下次遇见,我定能一眼认出。”

牧子忧脸色一沉,没想到陵天苏在族内处境如此岌岌可危,转而一想,也是实属正常,身居高位,必然会引来无数人暗中窥伺,更何况他身份特殊,使得那些人更加猖狂。

“我去杀了他!”

牧子忧刚欲起身,却被陵天苏死死拽住。

却见陵天苏一脸固执与倔强,“不用你动手,自己的仇自己报,若是这点坎我都迈不过去,我还有什么资格娶你。”

牧子忧一愣,看着眼前这位奄奄重伤,却依旧固执的男孩儿,心中泛起一股怜爱。

“我不用你有什么资格来配我,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够了,即便你比我弱小,比我无力,我愿护你,一辈子。”

陵天苏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谢谢你……”

说完,眼前一黑,就陷入昏迷。

一个月时间眨眼而过,也到了离开的时候,陵天苏一身恐怖伤势竟然以着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经过一番死战,菁霜刀法也算是略有小成,勉强能将整套刀法使出来。说来也怪,菁霜刀法与他的双刀相呼应,简直就像为凛冬霜叶量身定制一般,一问牧子忧才知,原来菁霜刀法本就是这两把刀以前的主人自创的,只是那位离世之后,显有人懂这套刀法了。

牧子忧牵着他的手,来到出口的阵眼所在,陵天苏只觉周身空间扭曲,半响过后,二人身影出现在狩山角下。

四周嘈杂,不少人陆陆续续从狩山中出来,偶尔听见几人述说着此番一行如何惊心动魄,他又是如何机智的化险为夷。

牧子忧环视四周,心情有些沉重,出来的人数与当初进去的,不知少了多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却形影单只的背影,她轻生喊道:“前面的可是赵礼兄。”

赵礼身躯微微一颤,问声转身,低头行礼,声音沙哑低沉:“小公主。”

牧子忧眉头轻皱,刚刚看见他的背影就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如今见他嘴角带血,衣衫狼狈,眼中还带着一丝深沉的悲痛,不由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目光扫视四周,“怎么没有看到令兄?”

赵礼身体猛然一颤,深深咬唇,眼中悲痛:“家兄……家兄为了救我,不幸去世了。”说完,终于忍不住,哽咽哭泣起来。

牧子忧心情有些沉重,想起那位温和的兄长,觉得好生可惜。逝者已矣,她也不再多问。

“节哀顺变。”

赵礼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看了一眼陵天苏,说道:“见到小公子无恙,我总算是放心了,只是如今兄长去的突然,在下实在没心情寒暄下去,待在下回到族里,安排好兄长的身后事,他日赵某定当登门拜访。”

陵天苏说道:“令兄的事,天苏深感遗憾,无妨,你去吧。”

赵礼落寂离去,形影单只,原先收获丰富的那个大包裹也不知去向,狩山一行,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壮大风鹰一族的道路也似乎变得更加遥远。

…………

回到族中,不出意外的,香月二人哭花了妆容,哭红了眼。

牧魏热情依旧,情色关切询问陵天苏伤情如何,目光在陵天苏腰间双刀上一带而过,浑浊的老眼深处浮现一抹玩味。

牧子忧心中一虚,轻咳一声,“他的眼睛看不见,老族长帮忙看看吧。”

老族长?

陵天苏听到这称呼不由有些奇怪,爷孙俩怎么这么生疏。

牧魏解开陵天苏眼上的黑布,深邃暗浊的瞳孔微微眯起。

这股熟悉的气息是……

“眼睛能睁开吗?”

陵天苏双眸紧闭,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动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触发了体内的幽冥劫火,短暂的睁开了双眼,伤势养好后,却不能再次睁眼了,只要他一睁眼,便会强烈灼痛。

牧子忧说道:“他眼睛不可有强光刺激,因此才敷上黑布。”

牧魏嗅了嗅黑布,没有一丝气味。

“没有用药吗?”

牧子忧摇首说道:“我不知具体情况,不敢乱用药。”

牧魏点了点头道:“没乱用药是对的,具体经过与我说说。”

牧子忧将他们如何找到遗迹,又是如何遇到白骨山的经过细细说来。

牧魏眼中精光一闪:“你们果然是遇到白骨山!”

正文 第五十七章:幽冥劫火

牧子忧心中一寒,声音低沉,“爷爷你早就知道狩山中有白骨山的存在?为何从来没有听你提及此事!”

那么这么多年,葬送在狩山的年轻族人们是不是也是因为于此?

“老夫做事还要一一像你汇报不成?”

牧魏眉头紧皱,阴冷如九幽般的气势向牧子忧席卷而去。他很不满自己孙女如此态度与他说话。

强大的气势牵动她的伤口,牧子忧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轻咳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这道气势只针对牧子忧一人,陵天苏虽然感觉不到更看不到,可他听见牧子忧隐忍轻咳,和那淡淡的血味,心中顿时了然。

上前一步,轻轻拉过牧子忧,将其护在在身后。

牧魏立即收势。

这态度令陵天苏心中奇怪万分,为何这老族长比起自家人,看起来更加重视自己这个外人?

牧魏捋了捋胡须,脸上笑意更浓。他身后的牧连灼却黑板着脸,目光死死盯着陵天苏毫无避嫌的握住自家女儿的纤腕。

在父亲的注视下,牧子忧面色平静,没有挣脱陵天苏的手,只是轻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陵天苏一副并未察觉到气氛一场的样子,笑道:“牧老族长,不知我的眼睛可有医治之法。”

牧魏沉吟许久,吐出一个字。

“难!”

陵天苏心中微动,说道:“难?也就是说并未毫无办法了。”

牧连灼冷哼一声:“年轻人凡事往好了想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连家父都说难了,陵小子你最好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了。”

陵天苏向着未来老丈人微微一笑,颇有礼貌的说道:“牧族长说的是,小子受教了。”

“父亲!”

牧子忧微微皱眉,眼睛乃人体最为重要的器官之一,更何况他们修炼之人,若是眼睛受损,日后道路必然十分艰难。这还没开始治疗,父亲就说令人丧气之话,着实不妥。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牧连灼连连摆手。

牧魏伸手一挥,黑气从中散开,屋外光线尽数格挡,屋内黑暗一片。

“天苏,睁开眼睛。”牧魏说道。

陵天苏依言缓缓睁眼,眼中灼热在睁眼刹那又猛烈了几分。不过比起开始几天确实好了不少。

“你的眼睛……”

只听见牧子忧声音隐隐担忧。

“我的眼睛怎么了?”陵天苏问道。

牧子忧声音变得低沉:“你的眼睛……”

“……在发光!”

自从白骨山那两团不知名的火焰落去他眼眶中,陵天苏双眸就变成了不自然的深蓝色,黑暗中竟然如同当初白骨山一般,燃烧着蓝色光芒。

陵天苏心中一凛。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

牧魏眯着眼,盯着那双蓝色火眸,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白骨山的秘法,幽冥劫火!”

牧连灼陡然失声:“什么?!竟是幽冥劫火,白骨山竟然将幽冥劫火炼化了!”

陵天苏问道:“幽冥劫火,那是什么?”

牧魏解释道:“幽冥劫火也可以说是一种天地灵物,自古以来不少人都想得到它,用来炼制秘法,不仅可以提升修为,在炼器炼丹方面也是大有好处,只不过这等灵物我等也是从未见过,今日还是第一次。”

“只不过幽冥劫火何其狂暴,哪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也不知白骨山是如何获得这等灵物,白骨山五百年前突然降临我北族,那时,白骨山并未完全炼化幽冥劫火,屠杀我北族优秀精英血脉,用他们的鲜血来巩固幽冥劫火的狂暴,那时我还年幼,若不是老祖强行出关化解危机,我们北族必定死伤惨重,老祖也因此与白骨山同归于尽,将白骨山永世封印在狩山之中。”

牧魏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白骨山不仅没有陨落,竟还在狩山中将幽冥劫火炼化,若是他成功破开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白骨山被北狐前辈重创,倾力炼化幽冥劫火,修为大不如从前,正值虚弱期,不然牧子忧也无法轻易将他斩杀。

牧魏重新将黑布覆在陵天苏脸上,撤去黑气,屋内重现光明,他神情不解:“这幽冥劫火就连白骨山也难以驾驭,幽冥劫火直落天苏你的体内,竟然没有将你焚烧成为灰烬,真是一件奇事。”

陵天苏心思百转,牧魏这人太深,他看不透,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觉得还是将九重鸣幻铃之事隐藏比较好。

“前段时间我族红樱树已然结果,承得狐奴爷爷的厚爱,小子有幸服之,许是红樱果的药性起了作用,救了小子一命。”

“原来如此,狐奴兄当真是对天苏疼爱有加,就连如此异果也舍得拿出来。”

牧魏老谋深算,自然不信他的这番说辞,不过人家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多问。

“如今看来,幽冥劫火在你体内还算平静,虽说导致天苏你目不能视,不过当你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定能压制住它。”

陵天苏心中苦笑,这还不是相当于没有办法,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子受教了。”

牧魏满意含笑点头:“嗯,不错,遇到挫折不骄不躁,性子平稳,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身上还有伤,早些回去休息吧。”

陵天苏离开后,牧子忧神色却渐渐转冷。

牧魏瞟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不满?”

牧子忧面无表情:“你有办法医治他眼睛,对不对?”

牧连焯被她这说话语气惊出一声冷汗,呵斥道:“放肆!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

牧子忧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牧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牧子忧啊牧子忧,你什么时候也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牧子忧嗤笑:“牧老族长何等人物,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小子慈颜善目,你明明有办法医治他的眼睛,却又置之不理,肚子里的心思岂是能随便让人看透的。”

牧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声音沙哑:“我的心思,你猜不透,也不要妄想去猜透,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就好了。”

牧子忧呵了一声,面带自嘲,“我所谓的本分之事如今不就是与南族和亲?”

“不错!”

“你如今存在的意义正是于此,我不管你对陵天苏到底是何心意,你注定是他的妻子。”

无情的话语另牧子忧心冷到了极致,这一刻她不是北族尊贵的少主,只是一个用来衡量价值的货物。也是,她何曾对这里有过期待,想当年母亲不也是……

牧连焯面露难色,鼓足好大勇气,唯唯诺诺出声:“父亲,我觉得此事还是有欠考虑,陵天苏如今都这样了……”

牧子忧冷冷打断他的话,“父亲,此事去你无关吧。”

牧连焯也不恼火,歉意的看了女儿一眼,讪讪闭嘴。

牧魏慵懒的抬眸,“行了,我知道你想什么,陵天苏是瞎是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就够了。”

牧子忧哪里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陵天苏对他来说,怎样都好,只要能活着娶她,便是有价值的,他果然对南狐一族有所企图。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有些意兴阑珊,敷衍的行完一个退下礼,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天,陵天苏过的格外清闲,渐渐也习惯了黑暗的世界。

清晨,月儿服侍完他洗漱穿衣,却又以为许久不见的熟人登门拜访。

“陵小子,半个多月不见,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陵天苏脸上浮现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一起共患难过的漠漠大少爷。

陵天苏招呼一声:“快进来坐,月儿,泡壶茶来。”

“是。”月儿温软行礼,转身去泡茶。

漠漠看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打趣道:“想不到陵小公子的贴身婢女也能生得如此曼妙,得此红颜,好福气。”

陵天苏笑道:“休要胡言,我从未把月儿她们当做我的婢女,反而更像亲人,我娘离开的早,她们从小就照顾我,你可别拿他们乱开玩笑。”

漠漠怔了怔,道:“这样啊,失言了。”

“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漠漠说道:“我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怕你无聊,过来陪你聊天。”

陵天苏心头微暖,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了你上次狩山一行收获如何?我们也无缘碰到一起。”

“嗯……我收获颇为丰富。” 听漠漠声音好像挺开心,真好。

“你呢?听说是小公主陪你一同进的狩山?”

想起牧子忧,陵天苏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我啊……收获也还不错。”

漠漠突然的就沉默了。

陵天苏愣了片刻,暗骂自己一声蠢货,明知道北族的人眼光奇特,漠漠也不例外,喜欢牧子忧,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那个漠漠啊,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是想说你跟小公主好上了?”一枪直接命中把心。

陵天苏一口口水噎住,“咳咳……咳咳……什么叫好上了,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正文 第五十八章:我家少爷命苦

漠漠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说,是真的了?”

陵天苏抓过他的手,说道:“你先别生气,我也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不过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漠漠抽了抽手,陵天苏握得更紧了。也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其他原因,漠漠的脸色渐渐涨红。

“你放手!”

陵天苏固执摇头,“不放,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虽然当初我坚决跟你说不会喜欢你们家小公主,如今却反水了,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子忧是个好姑娘,感情这种东西,一旦触发,是没办法控制的。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子忧也说了是喜欢我的。你,没戏了。”

漠漠脸色越来越红,“你……不要脸!”

“我就是不要脸了,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我是不会放手的!”

“咣当!”

茶水落地四溅的声音。

漠漠转头望去。

只见月儿捂着嘴,眼中泪花翻滚,却充满了惊喜,声音哽咽,“这是真的吗?少爷,您有喜欢的姑娘了?”

“呃……”

陵天苏顿时尴尬了,月儿不比其他人,被她听见了这么羞人的话,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哇!”还未等陵天苏开口解释,月儿眼泪横流,一下扑倒在漠漠脚边,吓他老大一跳,抱住他的大腿抽泣道:“漠漠少爷,我家少爷命苦,自幼没了娘,受尽白眼,性子孤僻,也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可偏偏您有对那姑娘也有意思,少爷不想失去您这个朋友,希望您能成全他啊!!!!”

漠漠眼角直抽,头疼无比,无语的看着陵天苏,说道:“我收回前言,这哪里是什么红颜,分明就是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陵天苏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月儿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觉得有些丢人,忍不住开口,“月儿,你别这样。”

就在此时,香儿回来了,怀里还捧着一把鲜花,笑容灿烂,却看见月儿哭成泪人,可爱的笑容顷刻化身成为阿修罗的坟墓,将怀中鲜花捏碎,随手一扔。

“月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把他剁成饺子馅!”

香儿杀气腾腾的看着漠漠。

漠漠耸肩,道:“不关我的事。”

月儿泪眼朦胧的看着香儿,抽抽泣泣,磕磕绊绊的说完了事情经过。

香儿眼中杀机尽退,瞬间染上了一层雾气,可怜兮兮的看着漠漠。

“呃……你别!”漠漠神色紧张的看着香儿。

“哇!漠漠少爷!我家少爷命苦……”

果断的抱上另一条大腿,接下来又是一大堆吧啦吧啦,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裤子。

铃铛里的溯一早已笑岔了气。

“这俩儿活宝,哈哈哈……”

漠漠大少爷可以说是乘兴而来,狼狈而归。

香儿兴冲冲的拉着陵天苏的手,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回去通知狐奴长老,让他下聘礼去。”

陵天苏想了想,点头说道:“好!”

刚跨出门槛的漠漠大少爷,又是一大跟头。

陵天苏看到满地残迹的鲜花尸体,好奇问道:“香儿,你这是哪弄来的那么多鲜花。”

“哦,你说这个啊,还不是怀山那个臭家伙送的。”香儿满不在乎的说着,不过眼底还是划过一丝羞意。

陵天苏乐呵呵的笑着,也不说话。

香儿羞恼的一个跺脚,“少爷,你讨厌。”

说完,便化作一道香风翩翩离去。

陵天苏收敛笑容,稚嫩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深沉。

“月儿,你去查查那个叫怀山的,如果他是真心对香儿的到也罢,若是存了什么心思,你看着办。”

月儿点头说道:“是!”

………………

大晋国,御花园内,一身皇袍中年男子正悠闲的与叶王逗着蛐蛐,男子看着三十有五左右,样貌颇为英俊,硬朗的面容配上一身皇袍,头上带着束发皇冠,挺直的鼻梁带着冷峻,说不出的威严,此人正是大晋王朝一国之君秦步。

他手中捏着一根田间随处可见的草叶,逗弄着盒中的蛐蛐儿触须。他草下牵引的那只蛐蛐龇牙咧嘴,张牙舞爪,毫不退却的赢上对面那只雄蛐蛐儿,这只蛐蛐儿凶猛异常,顷刻间,叶王爷手下的那只蛐蛐儿就被咬的残肢断臂。

斗蛐蛐儿,是民间最受欢迎的搏戏之一,王孙贵族闲来无事,也会在私底下斗上一斗,这种休闲方式很残酷,斗蟋仅有雄性,它们为保卫自己的领地或争夺配偶权而相互撕咬。二虫鏖战,战败一方或是逃之夭夭或是退出争斗,倒是鲜有“战死沙场”的情况。

叶王爷看着盒中凋零的蛐蛐儿,惋惜说道:“可惜了。”

晋皇将草叶随手一扔,笑道:“叶公你这只蛐蛐儿用了太多年,老了,该换了。”

叶王爷笑道:“是吗?可臣认为它即便是老了,也有自己的使命,不该就这么平淡的安享晚年。”

晋皇哈哈一笑,帝皇气魄浑然天成。

“都说叶公固执,没想到连对一个玩物都要固执到这个地步。”

“让陛下见笑了,臣以为这不是固执,是认真。”

晋皇笑容愈发深沉,声音却暗哑:“这么说,叶公让陵天苏回来也是认真的了?”

陵天苏,叶王爷一直都将他隐藏的极好,多年以来,对外宣布陵天苏是叶无修独子,因自小身体孱弱,被送到遥远的天凰山上学艺疗养。至于他的母亲,更加是一个谜。

陵天苏今日归来的消息,叶王爷更是严加保密,怕途中生出什么事端。

如今,圣上却让闲聊般的指出陵天苏的存在。

叶王爷呵呵一笑,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只有意料之中。他瞒得了天下人,果然还是瞒不了他啊。

“不错。”

晋皇深邃的眼眸微眯,目光锐利,“叶公您应该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吧?即便这样,你也要他回来?”

叶王爷说道:“我自然清楚,陛下也很清楚不是吗?我既然要他回来,自然做好了护他安好无忧的心理准备,更何况,我答应过她的。”

提到那个“她”,晋皇神情忽然黯淡,“是啊,那毕竟是叶大哥和她的孩子。”

晋皇收起帝皇威严,行了一个晚辈礼,“叶公放心,叶大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他踏入皇城那一刻,我定当将他身份隐瞒到最后一刻。”

晋皇自幼与叶无修情同手足,一直当他似大哥般敬仰,即便日后登基为皇,他依旧以我自称。

叶王爷欣慰一笑,“陛下今日约我到此就是为了给我吃下一颗定心丸?”

晋皇洒然一笑:“我知道叶公对我的这些小手段都了如指掌,我也不好在隐瞒叶公了,不如直接摊牌,心里来得畅快。”

叶王爷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不远处的假山,叹息道:“可惜啊,总有那么一两个小老鼠喜欢偷听墙角。”

晋皇目光一沉,杀气陡然而生,“跳梁小丑而已!”

正要出手,却被叶王爷阻止。

“陛下,为了区区一只小老鼠,不必亲自动手,传出去想什么样,更何况他也没有听到多重要的内容。”

晋皇杀机收敛,皱眉说道:“叶公是想让他们知道陵天苏归来此事。”

叶王爷含笑点头。

“不错。”

假山后,一个惊慌失措身影跌跌撞撞逃离了。

晋皇英俊的面容浮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

“这样也好。”

…………

“什么!你听到的可是真的!”

皇宫内院深处, 一雍容华贵的女子拍案而起,十二凤钗只插上一半,妆容也只画了一半,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质问着贵在地上哆嗦的小太监。

“小……小的听的千真万确啊,皇后娘娘,您可要救救奴才啊,当时情况那叫一个危机,皇上和叶王爷已经发现了奴才,这两位随便一根手指头都可以碾死奴才啊。”

身着绿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匍匐跪地,不停磕头哭泣。

皇后冷冷俯视他,鄙视道:“怂样,皇上和叶公是何等人物,会跟你一个小太监斤斤计较吗?”

“可……可是。”关乎性命,小太监还是不放心。

皇后转身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妆,不耐烦说道:“行了,下去领赏吧,此事你做的不错,要是在啰嗦,本宫现在就可以让你掉脑袋。”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皇后看着镜子中那张高贵美丽的容颜,神色阴冷。

“叶无修,当初你对我那般熟视无睹,如今却不知从哪生出了一个野种回来,你觉得,我会让你称心如意吗?”

镜子中如蛇一般阴冷的眸子,恨意连绵。

…………

陵天苏等人在北族待了有些时日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北族一行,有得有失,失的是幽冥劫火入体,双目失明,身体还留下了一个定时隐患。得的是北疆逃亡,狩山历练,令他成长不少,不再是原来那般足不出户的娇贵少爷。

仔细对比,仍是得大于失,因为他有幸认识了漠漠和牧子忧他们二人,他认为这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货。

临别时,牧子忧赠了一枚寻风珠给陵天苏,此珠是通讯宝珠,此珠是一对,即便相隔万里,也可通过此珠相谈。

牧子忧的性子淡然,不会说些缠绵悱恻的腻人话语,只是有些木讷的将寻风珠塞在陵天苏怀中。

陵天苏在众多北族青年杀人般的目光下,将珠子珍之重之的收入怀中,当做定情信物。

正文 第五十九章:提亲

怀山侧首遥望,远远的看着香儿,温柔的目光仿佛可以滴出水。

香儿似有感应,美眸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却又一触即分。

怀山唇角微微盒动。

香儿赶紧收回目光,脸色飞红起来,生怕被月儿少爷他们发现什么似的,两只手不停数摸着袖口上的纽扣,虽然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颗在数。

陵天苏月儿二人则是相视一笑,极为默契的假装没看见。

她虽然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却读懂了他的唇语。

“我等你……”

传送大阵开启,这次回去途中倒也没出什么意外,传送失误可不是那么好碰的,不出意料的安全抵达天凰山。

脚刚一落地,陵天苏只觉周身一暖,不复北方寒冷,月儿贴心的脱下他身上皮裘。

陵天苏一袭单色白衣,眼覆三指宽黑带也遮掩不住他脸上的清秀,几番生死磨练,令他俊秀之余又多了几分冷峻,年仅十四的他,已有挺拔之感。

“回家了……”

…………

狐奴看着陵天苏脸上黑绸,深沉良久。

最终,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无悲无喜说道:“小苏啊,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劫,得靠你自己过,爷爷帮不了你一辈子。”

狐奴虽然素来溺爱陵天苏,但真正遇事却也比谁都要看得开。

陵天苏向他行了一礼,认真道:“天苏明白,修道之路漫漫,岂能一味活在他人羽翼之下,即便这劫天苏过不得,这苦天苏也会自己扛。”

狐奴老怀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陵天苏忽的脸颊微红,神色有些难以启齿,在自己狐奴爷爷面前,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摆了。

狐奴含笑的看着他扭捏起来,心知他为何难为情,明知故问道:“小苏啊,你可是有什么事想跟爷爷说的?”

呃……

你这叫他如何开口,当初狐奴提及这门亲事时,是他一口坚决反对的。

如今,又来眼巴巴的求他去提亲,着实有些丢脸。

其实狐奴一直与月儿二人有书信往来,他与牧子忧之间的事情,他早已知晓,也不点破,看着脸上红晕蔓延到耳后颈间的少年,倒也觉得十分有趣。

陵天苏想着远在北方的那人,脑海中划过一双朝露般的美丽眼睛,索性把心一横,说道:“我看上北族那个小公主了,恳请大爷爷您前去提亲。”

“嘭!”

话音刚落,侧厅大门猛的炸裂,狐崇破门而出,狭长的狐狸眼掺夹着滔天怒火,直直走向陵天苏,一把揪过他的衣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一个杂种也敢妄想染指小公主,当真可笑!”

他狐崇向来性子倔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陵天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不论是少主之位还是牧子忧,他都要争到手。

两年前,狐崇爷爷狐幻真的死士调查得知,陵天苏与牧子忧自幼定亲,那是的他没见过牧子忧,谈不上有多喜欢她,只是固执的认为陵天苏的东西,他都要抢到手。

他借出外历练为借口,凭借着爷爷手下两名死士互送,千山万水,来到北域,混入北族。

他样貌在南狐一种颇为出众,一身凝魂修为更是难得,他要寻找机会一举拿下牧子忧的芳心,气死陵天苏,最好是能让他就此道心受损,终身化形无望。

他潜伏数月,苦苦等寻的机会终于到来。

元武祭,是北族难得召开一次的盛典,不出意外祭典内容是比武打斗,来选拔潜力最佳的弟子,是属于固体境界小辈之间的战斗,第一名可有丰厚奖励。狐崇对奖励没兴趣,他的目的是要在这次元武祭中脱颖而出,得此吸引牧子忧,他潜入北族之前,早已用吞服丹药,将凝魂初期实力压制固体境界。

前半场狐崇十分顺利,游刃有余的赢得数十场,引来无数北狐少女的喝彩加油声。

他意气风发,愈发得心应手,心中畅快之余,一时大意,忘了收势,下手颇重的重伤了对手,对方骨骼尽断,跌落台下。

场面瞬间安静。同族之争,罕有下如此重手的?

台坐高处,一道白色声影飘然而至,长袖舞动,一道柔软暗劲从袖中打出,落在跌落台下的同族少年背后,将他柔柔拖住,以免他本已重伤的身体,再受到二次伤害。

“将他带下去,好生疗养。”她的声音轻灵动人,另狐崇微微失神。

白衣少女顺势而下,轻飘飘落在站台之上,朝露般的眸子盯着狐崇,声音冷冷好听:“比武切磋,何以下如此重手。”

少女长发垂肩,一袭白衣委地,衣决翩然,衣角绣有月白狐狸暗纹,腰间系着一枚白红血玉,发出泠泠之音,姿容淡雅清冷,绝美难言。

狐崇只觉脑中轰然一响,紧接着就是一片空白,他自诩见过人间绝色多不胜数,可在此刻,他已被眼前这位惊为天人的女子深深着迷,久久不能言语。

见他痴傻作态,少女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神情依旧淡漠。

良久,狐崇猛然回神,察觉到自己已然失态,连忙向眼前少女行了一礼,正色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嘴角勾出一个动人的弧度,浅浅的,十分好看。

“我问你为何下此重手,你却问我的名字,驴唇不对马嘴,该打。”

狐崇心中忍不住一荡,她笑起来,当真好看。

“非也,比武切磋,一时无法收手,有所损伤,实属正常,反倒是这位姑娘,未经裁判点名上台,难不成是想与在下切磋一番不成。”

狐崇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君子笑容,殊不知,全场已安静许久,看死人般的看着他。

牧子忧神色渐冷,缥缈的身形一晃。

狐崇只觉眼前一花,身前的人儿消失在原地,紧接着胸口出现一个白皙如玉的素手,纤弱无力的素手却有着山岳之势,狐崇听见胸口骨头破碎,然后整个人形成一个抛物线,倒飞而出,重重跌下擂台,口鼻溢血,这次他没有人来接,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土地。

狐崇心中吓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那道美丽身影。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神情冷漠,如同看着地上一只可笑的蝼蚁。

“记住,我叫牧子忧,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混入我族,也不想知道,且看在你身体里也留着相同的血脉,放你一马,若再有下次,留下你的双腿。”

狐崇心中巨震,原来她就是牧子忧,为何同为凝魂,他们差距竟如此之大,他艰难开口:“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可笑,我的族人,我自当实得,若是连自己的族人都能认错,我如何当的起殿下二字。”

牧子忧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一年,他怀着豪情壮志北行,却被人像狗一样打回来,他心中有恨,却对牧子忧生不起任何恨意,转而将这股恨意转到陵天苏身上。

没人知道他对牧子忧有情,他将这份复杂情绪深藏心底,他只知道牧子忧只能属于他!

可如今,他听到了什么?

陵天苏这个小杂种竟敢提出提亲要求,他怎能不怒,绕是他心机如何深沉,也按耐不住了。

陵天苏讥讽笑道:“这与你又有何干?”

“我……”牧子忧与陵天苏自幼定亲,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亲口听他说出,狐崇仍是忍不住脑子发热,冲了出来,冷静下来,待看到狐奴深沉目光,狐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竟然当着大长老的面骂陵天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虽说平日私底下他对这位南族少主颇为不屑,可明面上,他依旧是少主,以下犯上,实数大逆不道。

不等狐奴开口,狐崇已然松开他的衣襟,逼着自己将他衣襟慢慢抚平,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艰难说道:“失礼了,只是你与那北族小公主并无情意可言,又何必勉强呢?”

陵天苏心中嗤笑,当着狐奴爷爷的面,威迫不成,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么?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对子忧并无情意。”

狐崇胸口一滞,未散的怒气再度升腾。

他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去了趟北族,便对牧子忧着迷了?不过也难怪,连他都被她的风姿所折服,更何况这没见过世面的蠢小子了。

强压下心中的鄙视,狐崇努力将声音放柔,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小苏你若一意孤行,到头来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哥哥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陵天苏嘴角浮现出一个莫名笑意:“此话怎说?”

狐崇见他似有所松动,心头微喜,连忙说道:“虽说小苏你贵为我族少主,身份上自然是与北族小公主相得益彰的,只不过牧小公主天资过人,修炼速度更是前所未有,这等人物该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且不说兄弟你境界如何,单看你驳杂血脉,牧小公主如何甘心嫁与你,更可况……”

狐崇看了看他脸颊上的黑绫,说道:“更何况如今你眼已盲,若是强娶了牧小公主,牧小公主嘴上不说,心中定然有怨,你这日后的日子如何好过。”

狐崇字里行间真情流露,情深意切,若不是陵天苏知晓他的本性,还真以为他是一位一心为弟的好兄长,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那依你的意思,这亲不提了?这可关系到两族交好。”陵天苏故意说道。

狐崇说道:“提!此亲必须要提!”

陵天苏笑容渐冷:“只是这人选得换成狐崇大哥你是吧?”

正文 第六十章:惊现画中女子

狐崇一脸欣慰,暗道这家伙果然懂事,既然你这么识相,日后的日子便让你好过些吧。他拍了拍陵天苏肩膀,笑道:“还是兄弟你懂我,虽然牧小公主令人望尘莫及,不过兄弟我有信心赶上她,愿意挑此重担,匡扶两族和平。”

说完,狐崇心脏狂跳,对美好的未来无限憧憬,向来偏心陵天苏的大长老也一言不发,多半也是认可的。

“呖!!!”

鹰鸣长空,一声嘹亮的鹰鸣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紧而只见一只俊美的黑色大鹰飞入大殿,冲向陵天苏。

狐崇挥手欲赶,“哪里来的扁毛畜生,找死!”

“慢着!”

陵天苏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是……

他伸手一招,黑色大鹰就稳稳停在他手臂上。

狐崇狐疑问道:“这是?”这黑色大鹰俊朗不凡,一身漆黑羽毛锋利如刃,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充满了凶戾,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雄鹰。

如此猛兽却如同家禽般,乖乖落在陵天苏手臂上,细细一看,不难发现它利爪合拢,唯恐伤了陵天苏,倒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陵天苏在鹰爪上摸到了一个竹筏,一枚玉佩,他目不能视,只好交给狐奴。

“狐奴爷爷,你看看这是什么?”

狐奴接过竹筏玉佩,竹筏是最普通的那种,用一根红绳绑了,玉佩确是上好的暖玉,形状圆润且有光泽,玉身白皙夹带丝丝血红纹路,被人精心打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灵气,正面雕刻这一只灵动小狐,狐奴指尖摩擦,却发现玉佩反面刻有“忧”一字。

狐奴深深一笑,打开竹筏,里面却无一字,只有一道传音。

“狐大长老,冒昧打扰,子忧这厢有礼,数月之前,子忧与天苏一见如故,两情相悦,此番一别,思君成疾,还望长老成全之。”

狐崇失魂落魄呆站不动,眼睛浑圆张大,整个人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心凉。

“这……这不可能……”

子忧与天苏?一见如故?两情相悦?思君成疾?何等讽刺的字眼。

牧子忧是谁?北族天之骄子,神之宠儿,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低贱杂种,甚至于放下女儿家的矜持亲自求亲,有假!定然有假!对!一定是陵天苏,陵天苏定是怕他出手与他争夺牧子忧,就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逼他退出。

“不可能!这定是有人作假!”狐崇满脸不信,好似拽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吼道。

“哦?这么说,这枚玉佩也是假的了?”狐奴扬了扬手中血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狐崇整个人猛然僵住,目光深深被那枚血玉吸引,他如何不识得这玉,两年前,牧子忧身配的,就是此玉。

她竟连贴身之物都送给陵天苏了。

狐崇一屁股跌坐地上,绝望至极,又哭又笑,好似疯癫。

看着他这番举动,狐奴深深皱眉。

“又哭又笑!成何体统!”

忽的,一头半白半黑头发老者步入大殿,看着地上的狐崇,呵斥道:“当着大长老和少主的面,礼仪尽失,不像样!”

狐崇一脸泪水,抬头看着他。

“爷爷……”

“滚起来!”

狐幻真明显动了真火,狐崇连忙起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低头在他身后乖乖站好。

狐幻真向狐奴行了一礼,说道:“大哥,小弟孙儿今日丢人了,小弟这就带他回去关闭几日,严加管教。”

说完,转身带着狐崇就要离开。

狐奴缓缓开口:“关闭几日?严加管教?”

狐幻真脚步一顿:“不知大哥有何指教。”

狐奴眼睛深深眯起,如同一只沉眠的凶兽:“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的孙子,叫陵天苏为……杂种?”

“混账东西!”

狐幻真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巴掌,将狐崇重重抽倒在地。

狐崇脸颊瞬间肿胀,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不可置信的看着狐幻真。

“爷爷……”

狐幻真怒然一喝:“不要叫我爷爷,以下犯上,你真够可以的啊,狐崇,平时你狂也就罢了,当着大长老和少主的面,岂是容得你张狂的?”

狐幻真抬脚欲踹,却被狐奴软袖一挥,将之弹开。

“大哥你别阻止我,这小子实在是太放肆了,不教训不行。”

狐奴眼睛猛然张开,声音一沉:“我说让你动手了吗。”

狐幻真正色行礼,将头深深低下:“不敢!”

“关闭管教就不必了,此事交给刑罚堂就可以了。”

听到刑罚堂几字,狐崇脸色瞬间煞白。

狐幻真深色一沉,低声说道:“大哥,小崇罪不至此……”

狐奴冷哼一声:“罪不至此?你确定?”虽是反问,却令狐幻真背后生了一层冷汗。

狐幻真咬了咬牙,说道:“一切全由大哥做主!”

狐崇一下跪倒在地,抱住狐幻真大腿哭嚷道:“不可啊!那刑罚堂是什么地方,爷爷你再清楚不过了,孙儿进去了,不死也脱成皮啊。爷爷!”

狐幻真一脚将他踢开:“咎由自取!”

说完拧小鸡般拧着他的衣领走出大殿。

“既然如此,就由小弟我亲自送他进刑罚堂吧,就不劳烦大哥了。”

…………

陵天苏摇了摇头,说道:“这狐幻真,倒也是够心狠的。”

狐奴呵呵一笑,说道:“你以为呢,他亲自送他孙儿去刑罚堂,不过是为了打点里面内侍,让狐崇刑罚期间少受点罪罢了。”

狐奴语气变得调笑,将血玉系在陵天苏腰间,说道:“想不到有人比你还要心急。”

陵天苏脸上一红,这才回来几天,她就派鹰送信求亲,这是怕自己太丑,嫁不出去吗?

狐奴逗了逗黑鹰,说道:“这是风鹰,速度极快,但却对外族多是显露敌意,可它为什么看起来和你很亲昵?”

陵天苏忽然想到了风鹰族的赵显兄弟俩。

“嗯,去北族时,跟风鹰一族有点渊源。”

……………………

“月儿,为我磨墨。”

“是,少爷。”

月儿磨好墨汁,为陵天苏取来狼毫毛笔,今日少爷但是难得有雅兴呢。

香儿好无聊的趴在香案上,啃着苹果。

“少爷,大半夜的磨墨做什么。”

陵天苏微微一笑,笔尾轻轻抵住下巴,说道:“作画。”

“作画?”

香儿手中苹果惊掉在地。

“少爷你何时会作画了,而且大半夜的作画?”

“嗯,小时候跟狐奴爷爷学过几天,当时觉得无聊,没有接着学下去,不过倒也能随手画画,只是现在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画的出来。”

香儿好奇宝宝问道:“少爷要画什么?”

陵天苏低笑不语。

香儿还要作问,却被月儿轻轻拉住。

她见月儿笑得暧昧,顿时了然,两人蹑手蹑脚相对离去。

清晨,陵天苏外出练刀。

香儿无聊的趴在香案上啃着苹果,月儿收拾房间,却发现书桌上留有一张女子画像,远远看去,只见白纸上一道风姿卓越的的身影。

月儿惊呼出声:“香儿,快来看少爷画的画儿。”

香儿眼睛一亮,“哪里?哪里?我要看,我要看。”

“哇,少爷画的真好,这画的定是牧小公主,瞧瞧这身段儿,这风姿,这脸蛋……呃……这脸蛋……”

香儿兴致勃勃的声音嘎然而止,手中苹果再次被惊落在地。

画中女子身形苗条,她独倚长亭,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

只是那脸,呃……有些惨不忍睹。

香月二人相继呆滞。

“这是九小姐?”

“不……能吧?”

“这……少爷的画工还是有待增强,若是日后九小姐看见自己被画成这副尊容,还不得活活给气死。”香儿无比堪忧。

“对对对,咱们赶紧把画藏好。”

若是陵天苏在此,定会哭笑不得,战斗,天地良心,他绝对是按照牧子忧真实面容来绘画的,只不过他所见的牧子忧是否真实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几番生死,陵天苏发现他的元力愈发凝实,竟有突破凝魂中期的迹象,只差一个机遇。

相较于陵天苏,狐崇就要惨上很多,经过刑罚堂一番惨痛洗礼,落下一身伤痛不说,原本凝魂中期境界竟然极速跌落至凝魂初期,身心折磨,另他对陵天苏的恨意愈发深刻。

陵天苏从内阁挑选了几本低级武技,准备回去好好专研一番,刚出大门,却遇见了目光不善的狐崇。

只听他阴阳怪气说道:“哟,真不愧是我族少主,就连我族内阁重地都能随便出入,里头武技更是如同探囊取物,大长老还真是对你疼爱有加啊。”

脸上伤痕未尽,另他眼中添了几分戾气。

陵天苏神色不变,淡淡说道:“不过是几本低级武技罢了,前些日子,不是见你还拿了一份步影决吗,怎么我拿几本低阶武技,你就要嚼舌根了?”

狐崇脸色一变,步影决是中阶武技,非大长老同意不可轻易拿取,这是他爷爷狐幻真疏通内中阁老,废了一番功夫才让他哪有的,此事做得十分隐秘,他是从何得知。

正文 第六十一章:简单粗暴

狐崇眉目沉沉压低声音道:“陵天苏,你非得和我过不去吗?”

陵天苏淡淡说道:“到底是谁和谁过不去,狐崇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事,你自己都忘了吗?远的不说,就说这次,也是你先找茬的。”

陵天苏懒得再与他纠缠,绕身离去。

狐崇看着他的背影,愤愤不平道:“若不是你隐瞒你与九小姐的关系,我岂会如此凄惨!”

陵天苏目光讥讽,说道:“是你自己痴心妄想,慢门子歪心思,怨不得别人。”

他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自家媳妇儿那副尊容是在没啥好炫耀的,真搞不懂这些人怎么这么为之疯狂。这年头,饥不择食的主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她媳妇儿长得寒掺了点,但奈不过总有贼惦记,看来以后得把她看紧些才是。

不过就算如此,旁人打他媳妇儿主意,他就不爽!

…………

陵天苏花了一个月时间,又消化了数十本低阶武技,体内元力愈发凝实浑厚,只是久久不得突破。

北风呼啸,落雪不停,温暖的屋内,牧子忧独坐窗台,烛火灼灼,火光映照下,容色晶莹如玉,青葱手指拈着一张女子画像,画上女子身姿卓越,脸却是丑得一塌糊涂。

牧子忧嘴角浅浅勾起,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带着一丝嗔意。

“呆子,画得倒还真不错哩。”

掌灯少女好奇的歪过头去看,噗嗤一笑。这样也能算是不说?

牧子忧将画像轻轻放上桌面,素手轻抚,似要将那看不见的褶皱一一抚平,视若珍宝。

忽的,又不知想起什么,她秀美的峨眉淡淡蹙着,精致的脸蛋浅浅忧虑。

“那傻子,眼睛都看不见,还做什么画,定是费了不少神吧?”

黑鹰在窗外扑腾着翅膀,似是回应。

牧子忧轻轻托腮,静静的看着桌上定风珠,珠内倒映着一黑绫覆面浅浅入睡的少年。

下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我等你来提亲。

………………

陵天苏细细琢磨了下日子,下月初三,是个好日子,他决定当日,备好聘礼,与狐奴爷爷一同前去提亲。

时间转眼而过,陵天苏在香月二人打扮下,换了一身红袍,就连发带,眼带都换成了红色,看着十分喜庆。

他十分无语说道:“这只是去提亲,还未到成亲之日,要不要穿成这么正统。”

“要的,要的,少爷这样穿起来才帅。”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难以平静的心跳有所缓解,他轻摸怀中捂得发热的血玉,用力握了握掌心定风珠,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他已成型数月,按照约定,早已到了入世的时候,待他定下婚事,便可与子忧一同去见他的亲爷爷。那是与他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亲人。再过些日子,便可叫上漠漠,他们三个人一起,闯荡江湖,再去找到自己的母亲,想办法救出漠漠的母亲,一家团聚,多好……

到那时,他一定要牵着牧子忧的手,郑重的将自己的媳妇儿介绍给母亲认识,母亲看到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从希望到绝望,从天堂到地狱,只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大事不好!少主!香儿月儿姑娘!数万大军已杀至天凰山,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少主速速撤离!”

就在陵天苏陷入无限温情之时,一道急促的脚步打破此刻平静。

一狐族斥候,满身伤痕,步伐凌乱,跌跌撞撞跑入屋内。

陵天苏脑中惊雷猛然炸响,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衣袖,怔怔问道:“大军?哪里来的数万大军?”

那人咬了咬牙,一脸恨意:“是北族大军!他们那群畜生,借着少主与那牧子忧婚事,在我们打开传送打阵的时候,等待我们的却是他们的全副武装。”

“狐奴长老与众长老已经前去抗敌,不过我们全无准备,也只是杯水车薪,大长老特派我来传信,请少主速速撤离!”

陵天苏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一个踉跄,若不是香儿扶得快,差点栽倒在地。

这么会这样?

北族竟不顾两族千万年来的交好,竟要在今朝一举打破这平衡吗?

抛开北族不说,牧子忧呢?狩山的情真意切,朝夕相处,也都是虚假的谎言吗?

想到这里,陵天苏心中一片苦涩。

下山的路早已被封死,恍恍惚惚的被香月二人连拖带扯,逃离至药园。

陵天苏脸颊湿热,触之粘稠,也不知是同伴还是敌人的鲜血。

月儿呼吸急促,明显收了不轻的内伤,“少爷,还望您打起精神。”

陵天苏“嗯”了一声,家族有难,他却在这独自黯然,实在不像样。

“噌!”

凛冬霜叶出窍,但此时他手中的双刀看起来竟是如此讽刺。讽刺他的天真与愚蠢。

陵天苏将心底异样情绪强行压下,他非自怨自艾之人,当务之急应该是击退强敌。

火,烈火熊熊燃烧着,天凰山上,漫山遍野,火势蔓延极快,片刻之间,整个天凰山,已焚近半。

几十名黑子人将他们重重包裹,为首的赫然是余有成。

香儿满脸怒容,娇呵一声:“果然是你们!”她原本也是不信,一想到怀山那张温柔对她笑着的脸庞,她的心,就微微刺痛。

余有成阴测测笑道:“小娘子,没想到吧,前不久你们还是我族贵客,如今还不是成了我们砧板上的鱼肉,我看你们还怎么狂,怀山兄,你也别躲了,快出来见见这小丫头吧,她可不是你朝思暮想已久的吗?”

香儿脸色变得惨白,却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高挑青年,正是怀山。

怀山眉目深沉,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香儿呵呵一笑,眼中充斥着不知是嘲弄还是自嘲。

“怀山,你说你等我,怎么这么不耐烦,自己却先找上门来了?”言语中,充满了讥讽味道。

怀山依旧不敢去看她的眼,声音涩然道:“对不起……族长之命,我……不得不从。”

“呵,你没有对不起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要怪……就怪我自己当初瞎了眼,竟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

怀山眼中似有悲痛,他神情痛苦挣扎,内心好似在做着什么争斗,终于,他鼓足勇气,猛的抬头,直视她那明亮双眼,声音带着一丝恳求,说道:“香儿,跟我走,南狐灭族,已成事实,只要你跟我走,我定会拼尽一切,护你周全!”

余有成表情立刻变得淫邪起来,上下打量着香儿的娇躯。

“是啊,香儿姑娘,你自此从了我们怀山统领,免去一死不说,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这比买卖划算啊,虽说投入敌人怀抱颇为不齿,可良禽择木而栖,香儿姑娘你没日也不用做些什么,只要每夜打开双腿好好温存我们怀山统领就够了,哈哈哈……”

香儿气的浑身发抖,她久居深山,哪里受得了这些污言秽语。

“我杀了你!”

“你闭嘴!”

怀山怒吼一声,双目赤红,杀人般的目光瞪着余有成,虽说立场不同,可他是真心欢喜香儿,他不允许别人这么侮辱他。香儿本就性子固执,难以劝服,他还在这里疯言疯语,火上浇油,这样一来,香儿不就死定了吗?

余有成丝毫不惧,嬉笑道:“兄弟,你就别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大家都是男人,你无非就是想把她弄上床,以兄弟我的经验,简单粗暴点更好。”

“老子让你简单粗暴!”

陵天苏心中有火,正愁没处发,身形骤闪,直接来到余有成面前,凛冬反握,刀柄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余有成猝不防及,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眼瞎的小鬼速度如此精准敏捷,还来不及反应,脸颊传来剧痛,身躯已然如同陀螺旋转飞出,落地时,发丝散乱,脸颊高高肿起,头晕目眩,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陵天苏,震惊他的速度。

“你敢打我?!”

“小爷我这是在教你什么是简单粗暴!”

陵天苏一击得中,仍不罢休,紧随而上,飞起又是一脚,脚上青光绽放,元力包裹下这一脚,可破金石。

余有成哪里想到眼瞎最不起眼的陵天苏会突然爆发,疏于防范,挨了一记刀柄,脑中眩晕,还未清醒,哪里还避得开这一脚。

陵天苏一脚正中他的胸口,骨头断裂声响起,余有成身形再次飞出好远。

陵天苏乘胜追击,提刀而上,想要一举将之击杀。

香儿没心没肺的拍掌欢呼:“哇!少爷好帅!”很是没心没肺的把怀山晾在一边,哼臭男人而已,哪及得上我家少爷万分之一。

少爷就是少爷,简单爆粗都这么有型,这么帅!

怀山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要知道余有成今年三百余岁,凝魂初期,可陵天苏却能以刚入的凝魂初期境界,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虽说有点偷袭成分,可那力量和速度却是十分出色的。

虽说余有成吃瘪另他心中颇为畅快,可同为一族,陵天苏要杀余有成确实万万不可的,他不能置之不理。

正文 第六十二章:首杀

陵天苏的刀携着罡风呼啸而至。

余有成窒息的看着那寒光闪烁的刀锋,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躲过这快如疾风的一刀,难道今天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绝望之际,气浪掀面,凛冬在他眉心三毫米之上颤巍巍的停住。

余有成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下身一片湿热,凝魂强者的他竟被一个刚步入凝魂的小子吓得失禁。

怀山面色深沉如水,一只手不知何时,牢牢箍住陵天苏握刀的手腕,他低头看了看余又成狼狈模样,眉头皱的更深,北族中,怎么会有此脓包。

“陵少爷,何必出手如此狠毒,一见面就要人性命呢?”

陵天苏十分好笑,你们带着人马,来我南族,烧杀抢掠,他只不过是反抗,反倒怪他出手狠毒。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就该乖乖的站着任你们屠宰吗?呵呵,你们北族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贱如蝼蚁了是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欢喜香儿,可这王八蛋是怎么侮辱香儿的你也听到了,你要是个男人,不该阻我,反倒是不用我出手,自己理应先一掌毙了他才是!”

余有成脸色大变,生怕他听了陵天苏的蛊惑,反过来杀他,要知道怀山身为统领,有着凝魂巅峰实力,杀他,那是分分钟的事。

“怀山兄,万万不可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你我同为一族,可谓是骨连着骨,筋连着筋,若是族长知晓此事,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余兄放心,怀某自当不会做这等蠢事。”怀山淡淡的斜了他一眼道。

余有成心中大定,有怀山护着他,陵天苏不能把他怎样。张口刚要喷出几句污言碎语,却又听到怀山冷冷出声。

“只是莫言再让我听见你侮辱香儿姑娘的话语,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的舌头还能完好无损的待在你口中。”

余有成脑袋一缩,连忙禁声。

陵天苏呸了一口,骂道:“孬种!”

怀山眼中一寒,陵天苏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香儿面出言羞辱,真当他是泥人了吗?

“你找死!”

怀山猛然提拳,拳芒在指缝中涌动,破风而至,狠狠砸向陵天苏肩头,凝魂巅峰强者的拳头是何等速度,拳影不过一瞬间的事,陵天苏目不能视,甚至连拳影轨迹都无法捕捉,肩膀衣衫直接被震裂,左肩骨骼被这一拳搅得寸寸粉碎。

面临凝魂强者的一拳,陵天苏没有丝毫畏惧,迎面而上,霜叶刀芒闪闪,一道道冬叶虚影凝聚在空中,覆盖着厚厚风雪,铺天盖地的掠向怀山。

怀山脸颊刺痛无比,叶片在他脸上割出数到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有流血,怀山伸手一摸,却发觉伤口处凝结了厚厚寒霜。

怀山瞳孔猛然一缩,心惊道:“菁霜刀决,她竟然连菁霜刀决都传给你了!”

菁霜刀决乃是北族密传,是高阶武技,只会传与每代继承人,牧子忧竟连这等密宝都传给他了?难不成她是动了真感情?

怀山看着陵天苏的目光越发冰冷,此子不能留!

香儿将他眼中杀意尽收眼底,心中失望至极,口中娇喝一声:“你杀少爷,我便杀你!”

怀山眼看面前一只红色小蛮靴,带起厉风朝他踢来,怀山神情有些恍惚,回想起当日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般教训他的,就是在那一刻,她嗔怒动人模样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神情恍惚,大意之下,香儿一脚踢中怀山,只听得他闷哼一声,扼住陵天苏手腕的手掌一松,连退几步。

香儿赶紧拉过陵天苏,如同母鸡护子一般,将之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怀山。

月儿连忙扶过陵天苏,查看他身上伤势,却见他整只左臂无力怂拉着,却还要固执的握紧霜叶,月儿眼圈不由一红,硬接了凝魂巅峰一拳,他以伤换伤,身体所受创伤定然比怀山重的多。

怀山神情悲伤的看着香儿,内心止不住的一阵绞痛。在她心中,他始终抵不过她的少爷重要么?

“香儿你当真不跟我走么?当真要为了一个废物与我作对吗?”他神情悲伤道。

香儿惨然一笑,“跟你走?我凭什么跟你走?你们北族狼子野心,借着和亲,灭我南族,若我跟你走,苟且偷生,至我少爷与何地!至我父母与何地!至我整个南族与何地!”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香儿虽说是一介女流,可也没你怀山想的那么不堪,你也不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既然早已想好了如何吞并我族,又何必再有多余的痴心妄想!做着天理不容的事,还妄想做好人,你比余有成还要可恶千倍万倍!”

“你我!从此见面是仇敌,恩断义绝!”

说道最后,香儿竟有些歇斯底里。

怀山跌坐地上,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对……也对……我早就该知道了,香儿不是这样的人……倒是我……痴心妄想了。”

怀山缓缓起身,泪流满面,眼中划过一丝决然:“既然如此,香儿,你就别怪我绝情了!陵天苏,非死不可!”

香儿凛然说道:“要杀少爷,先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

余有成见他们争吵不休,立马来了精神,一下从地上爬起,抖了抖湿润凉透的大腿,伸手搭在怀山肩膀上,笑道:“兄弟,看看,这就是女人,不值得你付出真心,不过你想开了就好,咱们兄弟联手灭了他们。”

“小爷我先灭了你!”

陵天苏挣开月儿怀抱,一拍地面,借势高高跃起,手中刀芒再次绽放。

余有成看着夜空中,月光下的陵天苏,就像是一个索命死神,心有余悸。

“怀山兄护我!”

怀山冷哼一声,无比鄙视,竟然被一个凝魂同等境界吓成这样。

不过该救还是要救的。

怀山足尖轻轻点地,飘然而上,五指成爪,至他身后一道虚影兽爪,陡然凝现,狠狠抓向陵天苏。

“少爷小心。”香儿惊呼一声。

怀山飘然落地,巨爪将陵天苏身影撕的粉碎。

“不要!”

“不要!”

香月二人只觉一阵窒息,险些被这场景惊晕了过去。

“不堪一击!”

怀山冷哼一声,对他而言,杀一个凝魂初期小辈,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香儿娇美的面目变得狰狞,声嘶力竭的喊着:“怀山!!!”

“嗤!”

“呃……”

就在此时,刀刃入体的声音清晰响起,紧接着是被扼在喉咙里无法发声的惨叫声。

怀山猛然转身,脸色大变。

原本被那一抓抓得尸骨无存的陵天苏不知何时,面无表情的紧贴在余有成身后,一只手掌环穿过他的头发,死死的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上的刀,却已然穿透前者的身体。

怀山眼睛睁大,一下没了反应,穿过余有成身体的那把刀竟是如此扎眼。

陵天苏缓缓抽刀,刀锋划过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鲜血溅了陵天苏一脸,还未干痂的鲜血,又再度染上了新的血液。

陵天苏薄唇紧抿,苍白的脸颊染上点点血迹,黑夜中,看着竟有了几分邪魅的味道。

“我说过,我会灭了他,你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他缓缓开口,声音略带沙哑,轻轻推开余有成的尸体,刀锋一抖,将刀刃上的鲜血尽数抖尽,刀面再度光洁如镜。

第一次亲手杀人,他心中没有不安,没有激动,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以后,会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香月二人早已惊呆傻掉,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陵天苏如此杀伐果决的一面。

怀山脸颊抽搐不断,如果说杀一个凝魂初期境界的陵天苏,算不上什么光荣事迹,那么一个凝魂初期境界当着他面杀了同伴,那更是啪啪打脸了。

怀山神色阴沉无比,低声说道:“陵天苏,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陵天苏不动声色说道:“自然知道,我们南族自认为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们北族,可你们北族不分青红皂白入侵我南族,杀我同类,烧我家园,辱我重要之人,难道就不该杀吗?”

怀山冷冷道:“弱肉强食,本是这世间的生存法则,你们南族弱我北族,自然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道理。”

陵天苏颇为不屑,一脚狠狠踏在余有成尸体上。

“那么他比我弱,自然也该死!按照你的逻辑,还反过来质问我,不觉得很可笑吗!”

怀山满目杀机,余有成虽说是草包一个,在族中地位并不显赫,可他师傅却是北族十一长老,今日余有成命丧无比,又是他的带领下,他定然逃不了这干系。

“小子,我看你能牙尖嘴利到几时!给我上!”

怀山挥手下令,包围他们的黑衣人顷刻蜂拥而上。

“轰!”

就在此时一道金色阵光在他们脚下土地突然爆发,横竖交错,犹如一张棋盘,每一位黑衣人脚下都浮现出一道四方棋格,棋格十分玄妙,具有十分强大的束缚力量,将他们每人都束缚其中,包括怀山。

“呵呵呵……北族的小崽子们,树老头我不出声,你们还真当我不存在吗?就是这么欺凌我族小辈的吗?”

正文 第六十三章:离天树

一位顶着夸张冲天辫,嘴上挂着三股麻花胡须造型古怪的老者徒步从药园屋内走出,掌心托着一块方形石板,石板之上落着颗颗石子,仔细石子落地所在,赫然正好与北族黑衣人所站之处相对应。

怀山看清来人模样,心中陡然一惊,失声道:“离天树,竟然是你?”

陵天苏将双刀归鞘,心中疑惑,认识了这老头十多年,他怎么不知道狐树还有这么一个牛逼哄哄的称号。

怀山目光讥讽,道“没想到当年赫赫有名的树药尊者,销声匿迹多年,竟是到了这里给人看起了药园子,真是志气远大啊。”

狐树哼哼冷笑,道:“陵千音大人于我有恩,我狐树懂得知恩图报,答应了护南族安危,这辈子便不会弃之不顾,哪像你们北族这些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两族世代交好,你们却说叛就叛。”

“哼!”

狐树掌心霹雳作响,整只手掌泛着璀璨金光,一掌拍下石板,板上石子颤抖不停,几息之间,石子化成尘埃,紧而随之的,那数十名黑衣人也随之化成道道血雾,唯有怀山在苦苦支撑,他直觉头顶有极其恐怖的压力想他袭来,全身骨骼被压得嘎吱作响,撑了片刻,终于支撑不住,“噗”的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坚硬的泥土上,骨头断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土地,怀山脸上模样也是十分凄惨,七窍溢血,额上青筋暴起,那里还有刚才半分潇洒从容模样。

狐树直直的望着他,说道:“咦,往哪跪呢?你要跪的不是我,而是香儿才对。”

枯瘦的手指转动石板上唯一一颗幸存石子,怀山身子随之转动,膝盖骨本就碎裂,再猛的转动摩擦伤口,绕是他也忍不住痛叫一声。

狐树老眼一瞪,斥道:“你叫什么叫,苏小子的左手不也给你震碎了?你听他叫了吗?”

怀山跪倒在香儿面前,觉得十分羞辱,憋屈道:“前辈要杀就杀,何必羞辱与我!”

“哟呵,还挺硬气,香儿你怎么看?”

香儿心中有些不忍,脑中浮现出他当初对他好的场景,体贴入微,打,打不走,骂,也笑嘻嘻的不还嘴,曾几何时,她到真以为他是个良人。场面一转,就回想他刚刚带着人马追杀的场景,对于余有成的出言辱骂的无动于衷,她的整个心就如同在寒水里泡了一整夜。

怀山怔怔的看着她,沙哑道:“香儿,你真舍得杀我吗?”

香儿嘲弄一笑,道:“有什么舍不舍得的,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少爷你做主吧?”

陵天苏思量一番,香儿本就受了不小的刺激,再当他面杀了怀山,这辈子很难从这件事走出来。

“树爷爷,放了他吧。”

香儿美眸睁大,不解的看着他。

陵天苏冷然道:“怀山,回去给你们主子带句话,只要我陵天苏一日不死,终有一日,要血洗你们北族!”

怀山呛咳出一口血,自知性命保住。

“就凭你?”

狐树手中阵法一收,“滚吧!”

怀山身体陡然轻松,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香儿。

狐树大怒骂道:“妈的,犯贱!”

隔空一大耳刮子狠狠抽去,怀山脸上剧痛,五根鲜红手印浮肿,发冠落地,披头散发,再也不敢多待,连滚带爬的匆匆离去。

“苏小子,你过来,让老夫看看你的眼睛。”狐树老头像陵天苏招了招手,忽然想到他眼睛看不见,做的无用之功,又尴尬无比的收回了手。

陵天苏走了过去,解开黑绸,缓缓睁眼,眼瞳汪蓝一片,似有流火转动。

狐树老头摸了摸下巴,道:“果然是幽冥劫火,按理说幽冥劫火入体,你应该早就被焚烧殆尽渣都不剩才是,怎么看你现在模样,竟有了将之收为己用的迹象。”

“什么?会被烧的渣儿都不剩?”香儿月儿两人顿时惊慌,竟有如此凶险。

狐树道:“嗯,不过别急,看现在这样子,苏小子控制的不错,只要不出什么纰漏,带他日后实力强大,眼睛自然就能视物了。先让我将你手臂治好,来,伸手。”

陵天苏乖乖伸手,只见狐树伸出手掌,手掌元力转动,化成金石般,狐树握住他肩膀,一寸寸下滑,陵天苏清晰感觉得到他那雄厚元力,化成一道道丝线,穿过皮肤,缠绕碎骨,两只包裹缝合,当狐树掌心落到陵天苏掌上,猛然一拍,咔咔作响,陵天苏感觉到左臂粉碎的骨头瞬间毫无缝隙的接合一起,握了握拳,掌心沉稳有力,仿佛之前没受伤般。

香儿眼中异彩连连,小拳头锤了锤狐树老头肩膀,笑道:“真有你的啊。”

月儿眼中也充满了感激。

狐树老头最喜欢受人崇拜了,一个甩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们这些小崽子,平日缺胳膊断腿,哪个不是我治好的。”

夜幕降临,残月如血,整个药园被狐树老头的石中阵法所遮掩,飘忽不定,从外界无法轻易看出药园所在。

陵天苏怀抱双刀,椅坐在药园门口,脸上黑绫不知何时取下,清秀稚嫩的脸颊无一丝表情,双目空洞无神的遥望北方天空。

牧子忧,这场南族厮杀,可有你一份。

你同我成亲,可是为了侵夺南族。

漠漠,如今你又在哪里,北族侵入南族,你可会为了我这个朋友奋起反抗,想必是会的吧?毕竟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永不背叛吗。

思绪万分,剪不断,理还乱。

陵天苏有好几次忍不住掏出怀中定风珠,询问牧子忧。

可是他不敢,他承认他此刻是如此的懦弱无能,他害怕得到的是残忍的真相。

不然,为何从北族杀入南族至今,定风珠却毫无动静。

香儿蹲坐一旁,双手托腮,有些失魂落魄。

陵天苏收了收神,胳膊肘撞了撞香儿,笑道:“香儿姐姐,别不开心了,不就是个小白脸吗?中看不中用,到时候少爷我给你寻个更好的。”

香儿抽了抽鼻子,道:“少爷,北族的人真是每一个好东西,怀山骗我,牧子忧骗你,真是拿我们当猴耍了。”

陵天苏脸色一僵,本来是想着安慰她的,没找到小心肝儿有些受打击。

北族别院,牧子忧满目阴沉的站在那里,杀气腾腾的看着眼前数十名死士,今日,她没有穿上她最爱的那套白色衣裙,而是穿着一身妖冶的红色嫁衣,微风拂过,衣裙翻飞,仿佛一只只血红色的蝴蝶,如墨的长发没有凤冠收束,在空中狂舞,苍白的脸颊看着有些孱弱,腰间韶光早已出窍,刃如秋霜。韶光不轻易出窍,一旦出窍,她已做好拼命准备。

只听她冷冷开口:“让!”

对面为首一人偷偷看了一眼她手中韶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恭敬道:“族长下令,严禁小姐外出。”

牧子忧讥笑:“族长?是牧魏还是牧连焯?”

那人刚欲回答,就被她冷冷打断。

“不管是哪位,现在想必已经站在南族的领土上了吧。”

小姐是如何得知?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低头道:“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等。”

牧子忧耐性尽失,“滚!”

一轮炙热圆日,凭空而生,牧子忧此刻心中烦躁到了极点,一上来就是最大杀招。

死士们眼中惊恐绝望,万万没想到,九小姐要将他们置之死地。

“小九啊,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臭,同族一场,不必于此吧。”

一道声音幽幽响起,仅凭一道声音,空中那轮金黄炎日猛然一颤,受惊般退回剑中。

牧子忧手中一空,却发现手中长剑竟不知不觉落入对面一黑子男子手中。

男子脸上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韶光,淡淡道:“族之重器,是用来自相残杀的吗?”

牧子忧心中越发烦躁,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七叔此话说的好笑,自相残杀?不正是你们现在所在做的事吗?”

能被牧子忧称做七叔的,也只有北族七长老牧非及了。

牧非及细细打量着她,目光古怪:“你打扮成这副模样,难不成真打算下嫁给陵天苏不成,呵,侄女,你这眼光可不怎么样,不如重新考虑考虑,我孙儿牧严就不错。”

牧子忧气息越发不稳定,眼眸煞气涌动。

“让!”

“哟!侄女胆量不错,竟敢威胁你七叔,不过我让了又如何,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连老族长都出动了,南族非灭不可,陵天苏非死不可!”

牧非及脸上戏谑,眼中却是一片残忍冰冷。

牧子忧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安魄强者,如同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阻挡在她面前,心中无一丝退却,周身衣袂猎猎,红色绣花鞋从裙摆下缓缓踏出。

不自量力!牧非及眼瞳猛然一张,黑色瞳孔迅速淡去,整个瞳仁变得苍白一片,看起来十分诡异。

牧子忧娇躯一颤,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无征兆的映现出一道白色瞳印,唇角溢血,脚步却是异常坚定,一步一步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正文 第六十四章:反水

牧非及双掌猛然一合,双掌之间光晕涌动,再缓缓拉开,双掌掌心分别浮现出一轮法阵,一条漆黑锁链从中延伸开来,锁链看着并不粗大,约两指粗细,古朴无奇的锁链却让牧子忧心中升起一道不妙。

锁链如同灵蛇般在他臂上跳跃,牧非及一指凌空指向牧子忧,臂上锁链疾驰而去。

牧子忧心中一跳,她分明看见那锁链动作瞬间,撞入虚空,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却直接出现在她面前,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锁链极为灵活,迅速缠绕上她四肢,她竟一分元力也调动不得,如同普通人一般。

牧非及施施然走到她面前,黑色瞳孔缓缓浮现,笑道:“您贵为我族少主,我自然不敢取您性命,不过也不能让您出去怀我族好事,只好委屈您在房中待上几日了。”

说完衣袖一挥,女牧子忧只觉身体被一股巨力拉扯,越是使劲挣扎,锁链禁锢越发用力,深深嵌入骨肉,几息之间,便被锁链拉扯回到了房中,锁链延长,尖端深深没入地面。

牧子忧身上漆黑的锁链渐渐隐去,仿佛不存在般,不过当她一有离开的念头,锁链便再次浮现。

牧子忧绝望的闭上眼睛,如此强者,北族多不胜数,南族又毫无准备,如何能敌得过,自私的盼着南族能够拼尽一切,保下陵天苏。

心中悲凉,时也,命也,她早就该想到,南北联姻,不过是一场血腥的盛宴罢了,早知如此,她就该离他远远的。

…………

狐崇满身血污,跌坐在狐幻真身旁喘息着,心中怨毒无比,他曾几何时有如此狼狈过,心中不断的诅咒着陵天苏,若不是那杂种要联姻,岂会出这档子事。

狐幻真与众多长老环坐调息,心中实在搞不懂,南北两族平静相处了这么多年,其中不免也有些小摩擦,可也不至此,为何说反就反了,那牧魏老家伙莫不是疯了不成,狐族能够在妖族内稳拔头筹,全凭南北两族各自坐镇,稳压各方势力的妖兽群体,他若是灭了南族,仅仅凭他北族山高皇帝远的,镇压得过来吗。

如此浅显的道理,他会不懂?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脚步声沙沙不断,无数北族死士从黑暗中涌动而出,目光不善的盯着众人。天凰山已烧大半,他们藏身之处本就不多,这么快找上门来,实属正常。

为首一人,手中捏着一串佛珠,缓缓转动着,只是每转动一颗,南族就有会无声无息倒下一人。

狐天笑看得心疼无比,怒吼一声:“牧前黄,冲小辈下手,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冲老子来。”

牧前黄转头,目光如电。

狐天笑纵使一身血污,也毫不畏惧的直视着。

牧前黄淡淡一笑,道:“天笑兄,多年不见,脾气还是如此暴躁。”

狐天笑怒道:“谁要跟你们这些王八蛋称兄道弟,老子膈应的慌。”

牧前黄脸上笑意不减,也不动怒,波澜不惊的目光扫向众人,缓缓道:“你们若投降,便可免去一死。”

南族众人冷漠的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小丑,唯有角落狐崇,眼中变换不定。

牧前黄微微错愕,赞叹道:“偌大的一个南族,竟没一人叛变,了不起,只是不知是自身忠诚累累,还是恐与狐牧老族长的威名。”

南族一少年冷哼一声:“自南狐族腾刻印在身上的那一刻起,我等便终身为南族效命,我等就是死!也要用鲜血捍卫我族!”

牧前黄眼中赞许,这小辈不错,可惜了。

手指随意一抬,南狐少年头颅离身飞起,落地时,表情依旧固执。

牧前黄冷漠的看着他的尸身,淡淡道:“那我就如你所愿。”

“唔……”

话音刚落,在他身后一人重重倒下,头颅与身体一分为二。

牧前黄眼眸微眯,不用转身也知道,他北族之人也收到了同样的手法,冷笑道:“狐奴族长好大的本事,身为一族族长,竟对一个小辈下手。”

狐奴眼中流光一闪,淡淡道:“说笑了,北族献上如此大礼,老夫怎能不回敬一二呢。”

牧前黄可惜般的摇了摇头,目光忽的一凛:“执意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说完,双臂一呼,宽大的袖袍长长脱落在地,自其身后,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漆黑兽影陡然咆哮,仿佛压抑许久的突然爆发,震的大地颤抖,无数兽影张牙舞爪,似群魔乱舞,数量极为庞大,漫山遍野的火光都被遮掩,黑压压一片。

狐奴神情凝重,却不是慌乱。

身后众人心悸无比,他们竟连北疆横行的魔兽都带了过来,果然是铁了心要毁灭南族。

狐崇英俊的面容上已被惊恐所扭曲,他不想死,他还有璀璨辉煌的前程,他不想葬送此地,就此腐烂化为肥料渗入泥土。等等……刚刚那人说,若是投降便可免去一死,若是投降了,他是不是离牧子忧更近一步了,如此想来,似也不坏。

牧前黄正欲抬手,号召这魔兽将他们撕成碎片。

“等等!”

狐崇一脸阴沉走出,仿佛做出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不敢去看身后的同胞们。

牧前黄眼神一动,玩味的看着他,道:“哦,不知这位小友有何指示?”

狐崇拳头紧了松,松了紧,额角汗水不断,直直的看着他道:“我愿投诚……”说完,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身体一松,好似累积已久的压力骤然消失。

狐崇身后追随者们顿时急了。

“狐崇大哥,您再胡说八道些什么……”

“狐崇大哥,您是我们的领袖,是英雄,若是您带头反叛,让我等情何以堪……”

“狐崇!你若是敢背叛我族,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闭嘴!”狐崇重重一吼,命都没了,谁还要与你做兄弟,一群不识相的家伙,与陵天苏一样,朽木不可雕也!

牧前黄微微一愣,随即大笑,眼中讥讽:“哈哈哈,自然是可以的,还以为你们南狐有多硬气,原来也有识时务的。”

“畜生!”

狐幻真一步步重重踏出,眼中怒气勃发,在孙子呆滞不信的目光下,一脚狠狠踏在狐崇胸膛之上,这一脚毫不留情,狐崇整个胸膛塌陷下去,倒飞而出,昏迷不醒。

“啧啧啧……对自己亲孙子下手都这么狠。”牧前黄摇头晃脑。

狐幻真转身匍匐,五体跪拜在地,声音颤抖:“我狐幻真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各位,竟养出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之徒,狐崇本罪该万死,狐幻真斗胆求情,可怜我年老,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孙,还望能饶他一命。”

狐奴眼皮低低磕着,缓缓道:“罢了,如今外敌来犯,实不宜再同族相残,你且将他好生看管,莫要让他再弄出什么乱子。”

狐幻真脑袋重重在地上一嗑,“是。”随即赶紧起身扶过昏迷不醒的狐崇,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狐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牧前黄对狐崇失了兴趣,打着哈欠手随意挥下。其身后魔兽蓄势待发,疯拥而上,铺天盖地的向着他们涌去。

狐奴一步踏出,一道巨大狐身兽影自他体内浮现,巨口大张,如同吸洞般,将无数惊人数量的魔兽尽数吞于腹中。

牧前黄千辛万苦带来的众多魔兽,还未发挥一丝作用,就如此轻易被人吞食,狐奴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叹息一声道:“人老了,胃口消化能力也不好了。”嘴上这么说着,可那脸上的满足和意犹未尽不禁让对面北族一众遍体生寒。这可是横行北疆一域的强横魔兽,而且如此强大的数量,说吞就吞了。

牧前黄脸色不变,赞道:“了不起。”心中却直打盹,就凭这一手,他绝不是狐奴对手,若强行逼下去,他也讨不到半分好处,不如先行撤退回去禀报老族长,重振旗鼓,彻底击溃他们。

牧前黄满脸微笑,“奴族长事多繁忙,我等招呼也打过了,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众人如潮水般退入黑暗之中。

狐奴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去追击的意思。

狐天笑愤愤向前,道:“为何不杀了他,奴前黄阴险狡诈,此番放过他,日后不知我族要死多少人在他手里。”

狐翰拉过他,摇了摇头道:“奴族长若是追了上去,剩下的族人们怎么办,伤亡这么多,若是再遇到其他北族队伍,岂不是要全军覆没。”狐翰深色凝重,话虽如此,可最重要的是,他分明捕捉到狐奴脸上一闪而过的潮红,又瞬间被他强行压下,北疆魔兽,岂是那么容易吞下的,想必狐奴受了不轻的暗伤。

狐天笑冷静下来,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整顿内族伤残人员。

狐崇斜躺在篝火然后不远处的大树边,眼皮动了动,刚一醒来,胸口上的剧痛另他忍不住呻吟一声,身体微微一动,便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心中不由怨毒咒骂,他的亲爷爷,下手竟然如此重,这一脚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狐崇突然发现周围氛围有些不对劲,以往自己受点小伤,哪个不是前倨后恭的,如今冷冷的没人搭理也就罢了,众人现在看他的目光都是十分不善,心中猛然一跳,想必自己反水的事情还是惹了众怒。

正文 第六十五章:破阵

狐幻真端着一个木碗,碗内热水泛着腾腾热气,他冷冷递到自家孙子面前,面目表情道:“喝吧。”

狐崇颤巍巍的接过,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无异样,猛灌了一口,喝得急了,呛的全身做疼。

狐幻真谈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将手掌贴于他背心,元力涌动,为他治疗胸口伤势。

狐幻真将声音压低,仅让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自作自受,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即便你要投诚,岂能当着那老东西的面,若不是我,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狐崇一脸后怕,犹豫道:“爷爷教训的是,可是不投诚,死,是迟早的事。”

狐幻真哼哼冷笑,眼睛眯起道:“即便投诚,与做狗又有什么分别,我们不拿点筹码在手上,投诚之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狐崇似懂非懂:“筹码?我们哪里有什么筹码。”

狐幻真笑得诡异:“陵天苏……就是最好的筹码,如今南族大乱,那老东西恐怕第一时间就安顿好了陵天苏,然而最安全的地方,不正是狐树老头的药园吗,那药园阵法重重,飘忽不定,就凭北族那群人,哪里能找到药园所在。”

狐崇眼睛一亮,喜道:“好主意!”

狐幻真眼神凌厉,瞪了他一眼,道:“蠢货!收起你脸上的表情,老东西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我还得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狐幻真来到狐奴栖息所地,还没等他见到狐奴就被狐翰拦下,只听他冷冷道:“大长老正在休息,二长老有事?”

狐幻真正色道:“方才老夫感应到西南方向有所异动,特来请示大哥,批准老夫亲自前往查探一番。”

狐翰目光如电,道:“一点异动就要劳烦您二长老亲自出马,未免有些不妥吧?”

狐幻真满脸沉痛道:“如今我族伤亡惨重,怎可再有其他损失,还是老夫去妥当些。”

狐翰拦路的手依旧没有放下,“这等小事就不必一一请示大长老了,就由二长老您自行定夺吧。”

“如此也好。”狐翰没有发现,在狐幻真转过身的那一瞬间,脸上泛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咳咳咳……”狐奴捂着嘴猛烈咳嗽,摊开干枯的手掌,看着掌心那刺眼的殷红,无奈的笑了笑,他终究还是老了。

…………

“这么说来,狐奴真有那么厉害?”

牧前黄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气息收敛,不敢一丝外露。

“不错,我带去的数千只妖兽,那老家伙一眨眼的功夫,就吃了个干净,情势所逼,我不想族人们有多余的牺牲,便擅自主张先行撤离了,请老族长责罚。”

老族长牧魏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南族已是山穷水尽,灭亡……不过是多一刻晚一刻的区别罢了,虽说他将妖兽尽数消灭,不过我就不信他一点暗伤都没留下,只要他一倒下,南族就彻底的完了。”

“老族长英明!”

“你去将焯儿叫来,有个任务须得他去完成。”

牧魏老而混浊的眼睛,暗得诡异。

此刻,陵天苏正摸索着药材研磨着,狐树老头说他濒临突破边缘,可能因为心境原因,迟迟找不到宣泄口,因此让他在这做些细致的活,平稳心境。可他哪里静的下来,外头战火不断,狐奴爷爷也不知是否安好,他都那么大把年纪了,身体能否吃得消也是个未知数,他身为一族少主,却安逸的躲在这里,念及此处,心中愈发烦乱。

而香儿则正握着碗口大的铁勺,捣鼓着锅中焦黑已看不出什么名堂的不明物体。

先前每每她见到月儿做饭时的姿态,优雅动人,炤上缕缕雾气笼罩在她那温软如水的面容上,多了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说不出的好看。香儿看得心痒难耐,也想尝试一番,于是苦苦央求,月儿耐不住她的纠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妥协让她掌勺。

画风突变,香儿额上捆着草搓绳条,如同乡间村汉,握勺如同架刀,一把炒菜的勺子竟被她舞出了虎虎生风,横少千军之势,锅里的红烧肉在她的摧残之下,已然羞愤的化成了锅灰,不大的房内,瞬间弥漫起一股诡异的味道。

月儿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嗤”一声,陵天苏手下没轻没重的,一株药材又报废在他手上。

狐树老头如同被刨下一块心头肉,大呼心疼,喋喋不休道:“老头子我都说了,这凝风草迎风而长,为风所化,十分娇贵,下手一定要有分寸,捻磨时只须得下三分力,万万不可多,否则药性全失,大大浪费掉了!”

陵天苏将手中药碗放下,喃喃道:“也不知道狐奴爷爷他们怎么样了……”

狐奴努了努嘴,毫不留情的打击道:“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抛开你那点修为不说,还瞎着双眼,出去也只有送菜的份。”

“你说什么你!”香儿顿时怒了,油汪汪的铁勺直接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好家伙,差点被把他拍在地里去。

“丫头,你以小欺老……”

香儿作势还要拍,狐树抱头鼠窜,一溜烟逃走了。

香儿颇为嫌弃的看着手中大勺,这是拍了那老头脑袋的,那家伙长年不洗头,这大勺怕是干净不到哪里去了,顿时雅兴全失。

“啧,还让不让人好好做饭了。”说完,随手将铁勺一扔,出去扑蝴蝶去了。

独留陵天苏和月儿两人面面相忌,他们是在很想说,就她锅底那点残渣,实在不比树老头脑门干净到哪里去。

晚饭时分,狐树老头捧着饭碗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小子,你的空间戒该装的我已经给你装了。”

二女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陵天苏却笑了笑,道:“那就多谢树爷爷了。”

狐树道:“我树老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也不懂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只晓得别人打上门来,就要反击,老头早就知道你不甘平静的窝在这里,别怪老头,你身上有伤,须得在这养好了,出去才会多一分活下来的几率。”

“我看你们哪也去不了!”

一道惊雷自虚空中突如其来,狐树老头反应何其之快,足下蓄力,座下石椅无声无息化为粉尘,身躯瞬间离地,宽大的长袖将陵天苏三人包裹急退,如此繁琐的动作,他一个呼吸间便已完成。

手臂粗的惊雷落在饭桌之上,饭桌砰然炸裂,地上形成一个巨大浅坑,坑的周围不断闪烁着余波电光。

看着眼前的来人,狐树老头心惊无比,他的阵法何时被破解的,他竟没有半点察觉。

月儿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顿时了然,嘴角一声嗤笑。

狐树老头脸色涨红,直觉脸面有损,正欲开口解释,便听到月儿低声恨道:“叛徒!”

狐树老头一愣,叛徒?什么叛徒?

月儿从他衣袖中挣出,看了他一眼,道:“能如此轻易破开树爷爷阵法的,除了他们知道阵眼所在,以及破解方法,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我们。”

狐树老头心中顿时有所安慰,难怪,原来不是他的阵法太过垃圾,而是有人告密。嗯?告密?安慰过后,紧接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愤怒涌上心头,居然南族里有这等无耻之徒,做这般下作行径,将他们卖得了个干干净净。

三道身影落在药园斜对面的一颗参天大树上,陵天苏鼻尖耸动,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涩。

牧连焯,原来你也来了……

为首一人,样貌看起来三十好几,面容阴柔,身形消瘦,明明是一副男人面容,却点了一抹朱砂,抹了一嘴朱唇,看着着实反胃,那人脚踏虚空,如同脚踏实地般,一步步走下,嘴角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杀机。

“离天树,你若肯投诚,并且交出陵天苏,本尊饶你不死。”

狐树老头嘿嘿一笑,伸出一条干瘦如芦柴般的腿晃了晃,指指裆下,笑容猥琐:“嘿嘿嘿,你要是从老头这底下钻过去,要是老头我心情好了,兴许还会赏你一泡童子尿尝尝。”

香月二人瞧了瞧他那鸡皮褶皱的鞋拔子老脸,娇躯忍不住狠狠的抖了抖。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找死!”身躯一抖,自衣摆下,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顺着他的小腿,疯狂涌出。

狐树老头“切”了一声,身为狐族,养什么这种没毛毒物,用来吓人么?

狐树老头将身后三人护好,掌风如刃,疾驰而出,毒蛇一时之间被斩得七零八落,还未等他来得及得意,却眼见那些本被斩成两截的毒蛇,身体乱扭之间,竟从断口处,又生长出一颗蛇头来。

狐树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怪蛇?

蛇群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发麻,不用说,这怪蛇必是剧毒无比,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多的蛇,那人是如何掩藏在衣衫之下的。

正文 第六十六章:匣中有翼

由于身后有陵天苏,对方手段又十分诡异,狐树老头不敢硬拼。

“退!退到我们药房去!”

待四人退回药房,黑压压的蛇群铺天盖地的涌上,将药房重重包裹。

狐树老头右手双指并拢,化为一道剑指,朝左手掌心划过,一道红线陡然裂开,鲜红的血液自红线流出,鲜血顺着剑指指尖逆流而上,狐树老头用自身鲜血凌空刻画出一道道血色符文,打入四面木墙与屋顶之内,随即隐没不见。一番下来,许是气血大失,素来面色红润的狐树老头也不禁脸上透着一股惨白。

群蛇乱舞,将整个木屋包裹的密不透风,几息之间密室变得一片漆黑。

狐树老头掏出火折子,点燃台上蜡烛,喘了一口气道:“他们暂时进不来了。”

香儿巡视四周,不知是不是狐树老头释放出的符文原因,此时,竟没有一只毒蛇进来,要知道虽然这间木屋密封环境做的很好,可毕竟是木头制作,多少有可乘的缝隙,可现在除了外头群蛇吐舌的“嘶嘶”声,倒也十分安全。

狐树老头好没气的看了她一眼道:“别瞎看了,这护灵符加了我精血而制,防御效果与往常不可言喻,为了守住你那宝贝少爷,我可是下了血本。”

月儿皱了皱眉,道:“可我们也被困在了这里,外头还有三位安魄强者,我们怕是难以逃脱。”

香儿冷笑一声,道:“何止,其中一位可还是他们北族族长,这手笔,呵呵,为了断我南族血脉,他们可真是什么面子都不顾了。就说领头那一位吧,竟能让唐唐北族族长甘于立与身后,怕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香儿。”月儿连忙用手臂撞他,示意让她不要乱说话。

香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觉得话已出口,便也顾不得许多,将压抑心中许久的话都喷了出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凭少爷的鼻子怕是早就闻出了那位,他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咱们跟少爷,可那牧子忧呢?她口口声声说她同意这门婚事,是少爷的未婚妻,可出事到现在,她可曾交代过一句。”

“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生死存亡之际,还有心思扯这些儿女情长。”

狐树老头脸上难得一见的深沉,旋即又觉得语气对于这些小家伙有些过重,便语气放缓道:“尔虞我诈本就是这世间生存之理,天苏,这次虽不是你的过错,可终究是因你而起,你得担起这个责任,日后切不可轻信他人。”

陵天苏心中百味聚杂,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道:“是,天苏知道了。”

狐树老头道:“香儿说的不错,为首那人实力深不可测,他还并未出手,就将我们逼迫至此,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天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陵天苏淡淡道:“当他们北族攻上山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局面,天苏早已做好准备,无论将来遇到什么,迎面而上便是。”

狐树老头走到床边,翻开破旧的床帘,露出床下暗格,狐树老头从暗格内取出一个小匣子,匣面上布满了灰色蛛网,看着有些年代了,狐树老头面上带着一丝怀念,道:“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当初就怕发生现在这种情况,如今用来保命在适合不过。”说完,就将手中木匣扔给陵天苏。

陵天苏虽看不见,可凭狐树老头说话的方位与木匣在空气中摩擦的呼啸声,稳稳接住,手指轻轻抚上匣面,心中微叹,却将木匣退回。

狐树老头一愣:“怎么?你还不要,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小看了这里头的东西,这可是……”

陵天苏淡淡的打断他:“你在说谎,我不否认这里面确实藏有好东西,这木匣触感生涩,只要我微微一用力,木匣便会立刻崩溃,单凭这质感就知道这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你却跟我说这是母亲留下来的。”

谎言毫不留情的被戳穿,饶是狐树老头脸皮三尺厚,也不禁有些羞恼:“你管是啥时候留下来的,能救你命的,就是好东西。现下这情况,容不得你选择!”

陵天苏不为所动,扬了杨手中木匣,继续道:“依你狐树老头平时的性子,但凡有点好东西都给你生拆活剥琢磨了个精透,这个木匣内的东西,你却完好无损的保存了这么多年,想必这东西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不是家中血亲长辈赠送,就是当初与哪位心爱女子的定情之物,可凭您这整体气质来看,后者基本可以排除。”

“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据为己有。”

陵天苏一番的头头是道,硬是将面色惨白的狐树老头逼得面色涨红,顿时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个混小子,你有能耐!你有定情信物!你了不起!你就不会被人家耍的团团转了。”

气急败坏之下竟然口无遮拦,揭人家短。

陵天苏脸色陡然转沉:“你说什么!”

香儿月儿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狐树老头心中一惊,发觉自己是有些过分,回想起来,那小子竟说自己没有女人缘,顿时又觉得有些委屈,委屈巴巴的搅着衣带,怂搭着脑袋道:“你以为我想给你啊,这可是我家老头子给我的,老头子他抠门一生,却将这保命之物传给了我,我如何能不珍惜。”

陵天苏暗道一句果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要了。”

狐树老头脑袋低得更低,声音竟带着一丝羞答答:“这东西我用不了。”

陵天苏有些狐疑,这老头魔障了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娘,强忍着打人的冲动,道:“别胡扯了,你用不了的东西,我如何使得动,赶紧收回去。”

狐树老头小脚踢着地板,双手掩面,道:“都说我用不了了,这玩意须得童子之身方得使用。”

陵天苏嘴巴张的老大,办响忘了收回去。

香月二人,拳头紧握,指节咯吱作响,卯足了劲,强忍了心中那股冲动,这老头,太能作了。

狐树老头羞涩的低垂着脑袋,眼珠滚动,偷瞄着他们三人的表情,心中无不得意,嘴上却感叹道:“唉,只怪当年少不更事,惹下的一身风流债,虽不是我情愿,可奈何人家姑娘情真意切,太过热情,我也不好佛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香儿嘴角直抽,直言不讳道:“怕不是哪个楼里的姑娘吧?”

一针见血!月儿脸上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狐树老头暴跳如雷:“放屁,老……老头子我向来洁身自好,怎……怎会去那种地方。”声音结结巴巴,怎么看怎么心虚。

陵天苏小声问道:“楼里姑娘是什么意思。”

月儿笑呵呵道:“少爷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哦。”陵天苏总觉得她笑声有些诡异,不敢多问。

陵天苏又道:“这么说,树爷爷你这东西当真用不了,要给我。”

狐树老头直摆手:“给你给你,这东西只有你用得……”话语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压低试探性问道:“话说回来,你和那北族小公主没发生什么吧?”

这种玩笑是能乱开的,陵天苏大怒,扬起手中木匣就要砸过去,“想什么呢你!”

“哎呦!别砸别砸,老头子我也就是不放心问一句。”

在香月二人看虫子般的冷冷注视下,狐树老头瞬间败下阵来。

“说了半天,树老头,你这里头到底装的什么宝贝啊?”香儿很是好奇里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有这么大能耐,能让少爷逃出困境。

“这个呀,可是一对凤翼,盾速极快,若是你实力够了,通元实力的强者未必都能追上。”

陵天苏一脸惊奇,“这么神!”打开木匣一摸,触感冰凉,却是一对匕首。陵天苏脸色一黑,“老头你耍我?”

狐树老头看土鳖一样看着他,道:“谁耍你了,这对凤翼的主人本是凤陨宫的护山神兽,三百年前家父偶然遇到这只重伤垂死的凤凰,凤凰将刚出生的幼崽托付家父送回凤陨宫,最为代价自愿将一对羽翼赠与家父,可它毕竟是已亡圣灵,一对羽翼难以在世间存留太久,只好将羽翼精魄融入这对匕首之中,自当万世永存。”

“凤陨宫?那是何方势力,我怎从未听说过?”月儿好奇问道,在妖兽一族中,她虽属年幼,可也活了几百年,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门派名字。

狐树老头道:“你没听说过也属正常,那个门派历史悠久,世间也仅有极其少数人之其来历。”

陵天苏听了这番话,心中有着不是滋味,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公平交易,即便狐树老头的父亲不愿接受这对羽翼,也只能是白白浪费,可这对羽翼也是证明了凤凰那伟大的母爱,他也算是间接接受了这份母爱,凤陨宫,陵天苏将这个名字牢记心底,若他日有机会,他定当偿还这份情义。

“臭小子,你若不信,便运转元力,触动这对匕首试试。”

正文 第六十七章:杀蛇

陵天苏闻言照做,手指刚一触碰匕首,光芒大做,一股炽热狂暴的气息从中爆发,纯正的纯阳之气与他血脉相呼应,匕首在鞘内极剧抖动,蠢蠢欲动,欲挣脱鞘壳。陵天苏脸色一变,好强大的气息,他不禁怀疑,这东西他真的能驾驭得了吗。

狐树老头哪里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嘿嘿一笑,道:“小子,想必你也感应到了,唯有元阳之身才可激活匕首内的凤翼,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血脉并不比凤凰差,以你现在的修为,勉强可以使用。”

虽然这么说着,陵天苏脸色却丝毫不见喜悦之色,眉头紧拧,说道:“若我使用这凤翼,能带几人离开?”他其实自己也清楚,以他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操控凤翼,唯有依靠南狐族长嫡系血脉,才得以勉强使用,若想带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果然,狐树老头立马一副期期艾艾的神色,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香儿月儿他们,道:“怕是一个都带不了……”

陵天苏收回元力,将恢复如常的匕首扔在地上,冷冷道:“如此,还不如不用!”

香儿月儿见此,眼中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她们如何不知陵天苏为何要多此一问。

狐树老头“哎呀”一声,赶紧捡起凤翼,拭去上面的灰尘,斥道:“你这小家伙,怎么如此不爱惜东西,这般不懂事,你可知道,现在全族人都在外头抵御外敌,就连大长老也亲自对阵,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就因为你是我南族少主,你有义务延续我南族血脉,壮大我南狐之名!”

陵天苏丝毫不为所动,道:“身居高位,却不应该是在自己子民的鲜血和庇佑下苟且偷生,用你们的尸体来铺垫我的活路,这条路,我下不了脚。”

陵天苏十分固执的坚持己见,月儿拉了下他的衣角,轻轻唤道:“少爷。”

陵天苏反手握住她的手,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十分稳重,好似害怕失去什么重要之物般,紧紧握着。

月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我说你们,难道还打算在里面龟缩一辈子吗?”

门外忽然响起为首那人的声音,话语间,直听到他的一道拳劲骤然轰在药房木门上,木房上的符文陡然浮现,忽明忽暗,显然就要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陵天苏心中一沉,低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那群毒蛇交给我,树爷爷你对付养蛇的那个人,香儿月儿,你们负责牵制住另外两人,记住牵制即可,那两人皆是安魄强者,你们实力可谓是天差地壤,不可硬拼,待我解决完群蛇,便来助你们。”

一个凝魂初期,说什么自己独自一人对付安魄强者都觉得棘手的群蛇,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好笑。

香儿月儿两人立马不同意,“不行!少爷你连凝魂都不是,如何对付群蛇。”

“我自有办法。”

“说什么都不行!”

“行了。”狐树老头突然开口,目光扫视了一眼陵天苏,道:“这小子既然担了这份事,自然是有分寸的。”

陵天苏笑了笑,道:“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而蛇的弱点是畏寒,不巧的是我的凛冬霜叶属性为寒,正好克制群蛇,在加上菁霜刀决,相辅相成,我自有胜算。”

又是一道拳劲轰击在门上,门上符文隐现瞬间,陡然崩溃,没有了符文的保护,木门简直不堪一击,瞬间化为木屑,蛇群蜂拥而至。

狐树老头眼神一凝,道:“就听苏小子的,行动!”

陵天苏上前一步,“夺!夺!”两声,双刀出鞘,陵天苏用力握住刀柄,手指关节由于用力而显得发白,冷冽的刀身散发出一道强烈的霜寒之意,就连陵天苏的发丝眉间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白霜。

蛇群疯涌的动作一滞,显然有所忌惮。

香月二人心中微喜,少爷的双刀,果然对蛇群有效。

陵天苏一步步踏出,手中冰蓝色的刀芒不断急射而出,斩落在身前蛇群上,蛇群瞬间挺直身躯不动,化为一座座冰雕。陵天苏提起凛冬,刀锋往地上轻轻一磕,肉眼难以所见的光晕荡漾,将冰封住的蛇群震得支离破碎。

“跟着我!”

为首那人漆黑的眼瞳暗光流转,一时之间损失了这么多毒蛇,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不见丝毫心痛,眼角扫视在牧连焯身上,嘴角泛起一个生冷的笑意,“凛冬,霜叶,子忧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牧连焯心中一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道:“子忧当初不知其中计划,只当陵天苏是她婚约对象,故而赠送凛冬霜叶,也属情义之事,如今知晓了,但计划行动得如此突然,却也来不及收回了,还望二叔多多坦谅。”

牧连焯心中憋屈至极,是的,行动得竟是如此突然,他也是一日前突然收到命令,竟是来此围攻一个老头和几个小辈,他好歹是一族之长,如此重大之事,他竟一点风声都不知。更重要的是,他来此的任务,竟是围杀自己的女婿,虽然他很不喜欢那臭小子,但也不觉得那小子有什么过错要灭其全族。

为首那人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不满,冷然一笑,道:“赠送凛冬霜叶也倒罢了,可你没看出来,子忧就连菁霜刀决都传给那小子了吗?”

牧连焯心脏猛跳,朝陵天苏方向望去,见他手中所使的,果真是菁霜刀决,暗自心惊不已,菁霜刀决可以说是北族最难修炼的功法了,即便是他二叔也未得真传,因为此刀决对于修炼者的元力属性要求极为苛刻,可看这小子的架势,竟已有小成之势,他与子忧相识之日也不过数日,能修炼至此,可谓是天赋过人。那丫头怎么会这么没谱,竟连陵霜刀决都传给了陵天苏?那可是族内历来直传重要功法之一,除了嫡系子弟,绝不能外传的。心中顿时苦涩,看来子优她真把这小子当成自己人了,陵霜刀决对她意义非凡,她竟连同这双刀一同赠与这小子,冤孽啊,这般想着,嘴上却强硬道:“哼,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不论是凛冬霜叶,还是菁霜刀决,那都是属于子忧的,她如何处理那是她自己的事,就不劳二叔操心了。”

他从小便不喜这位二叔牧片风,牧片风向来行事乖张,仗着自己是长辈,从来不将他这位族长放在眼中,多次在公众场合直言不讳,另他难堪,若不是有老族长压制,他恐怕早就逼他下位了。

牧片风冷笑连连,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道:“你也就敢在我眼前这么放肆了,若换做了你父亲,怕是连一声也不敢做声了吧。”

牧连焯心底怒火翻滚,争锋相对道:“那是自然,我父亲是何等人物,你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牧片风脸色一沉,显然是动了真火:“小子,不要以为你是族长就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毕竟现在是在南族领土上,免不了会发生一些意外。”

牧连焯冷哼一声,毫不示弱道:“你动我一个试试。”

“哎呀,我说二叔三哥你们就别争吵了,如今办正事要紧,你看看,现在那个小鬼已经把二叔你的毒蛇阵给破了。”

一旁的老六牧良平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打断道。

牧片风放眼望去,果然底下蛇群寥寥无几,眼眸眯起,这小子,天赋惊人,难怪老族长派他亲自来此,若是派了他人前来,稍有不慎,放虎归山,虽说是一只弱小的不像样的幼虎,但也保不齐多年以后的突然崛起惊世,到那时,再开寻仇,北族又是少不了一桩麻烦事。

此子,必死!

牧片风袖袍涌动,一只俊秀的手掌从中探出,手掌莹白如玉石般,乍一看如同女子手掌一般好看,可熟悉他的牧连焯十分清楚,这只漂亮的手掌却蕴含着巨大的杀机。

他的手掌瞬间来到陵天苏面门,陵天苏根本没有丝毫反应过来,手中双刀根本来不及格挡。眼前一片黑暗,却只觉还有一股比黑暗还可怕的死亡气息,瞬间而至。

狐树老头身躯一闪,带起片片残影,将陵天苏拨开,双掌化为金石般,双手交叉,架好防御,接住了这只看似柔弱的手掌。狐树老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脚下土地早已寸寸裂开。

“琉璃般若掌,想不到你堂堂男儿,竟然修炼如此阴柔功法,莫不是那活不成,便寻其他门径,好好的改革换代一番,瞧你长得阴测测的,做女人也不是没有戏。”狐树老头满头大汗,嘴上还不忍人身攻击。

“尽逞口舌之言!”牧片风另一只手也从宽袖中探出,只不过这只手粗糙难看,如同农村壮汉的糙手一般,手掌纹络分明,与那只漂亮的手形成鲜明对比。这只手狠狠拍去,狐树老头双手金石瞬间被拍散,身体连退数步,每一步落脚都深深陷入土地之中,脸上一阵潮红,“噗”的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正文 第六十八章:无耻

“树爷爷!”

“树老头!”

香月二人面上焦虑,两人想要上前助他一臂之力。虽然狐树老头与那人同为安魄强者,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巨大差异,交手片刻功夫,狐树老头已然负伤,可那人却依旧立在那里,纹丝不动,毫发无损。

狐树老头一摆手,制住她们二人动作,道:“你们去牵制住那两人,他我自有办法对付,小苏,你也去辅助她们二人。”

“好。”陵天苏点了点头,虽说狐树老头未必是那人对手,可也不能让他们三人联手而上,三位安魄强者的合力强攻,可不是狐树老头能抵抗的。

牧片风却笑了,看着狐树老头如同看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丑,道:“你是安魄中期,而我是安魄巅峰强者,你我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可别说你有什么手段想越级打败我,离天树,这么多年了。你蜗居在这个小小的天凰山,怠于修炼,却置身投入于药理之中,如何能与我对抗?”

狐树老头满不在乎道:“打不赢,那就嗑药咯,反正我药多。”说完,狐树老头抹了抹嘴角鲜血,掏出一个金色药丸,一口吞下。

牧片风眼角一跳,将那金色药丸瞧得真切。

“通天丹?想不到你竟有这种好东西,只不过,只不过当这通天丹的后遗症爆发之时,就算不用我出手,也足以要了你一条老命。”

狐树老头服下通天丹之后,体内伤势瞬间痊愈,一身气势节节攀登,顺息散发着安魄巅峰强者的气息。

“嘿嘿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狐树老头口中猛喝一声,一道道金色龙鳞布满他的全身,衬得他一身皮肤金黄一片,有了通天丹的辅助,气息大涨,肌肤堪比玄金赤铁。

牧片风神情凝重,心中惊诧,这通天丹中似乎还惨夹了一滴龙血,不能大意了。

狐树老头身体宛若游龙,飘荡之间瞬间袭向牧片风面门,牧片风淡淡一笑,根本不与他硬拼,双手朝天大张,一道玄黑两色光芒自他头顶浮现,化作一个半圆将他包裹其中。

牧片风面露不屑的看着被挡在圈外的狐树老头,他形成一道防御之势,并不是怕了狐树老头,孤傲的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多余的元力去对付一个靠嗑药来提升自身能力的人,哪怕是这样耗着,也足以耗干他。

“镜花血月!”

“天罗地网!”

香月二人一上来,就使出最强杀招,毕竟对方可是两位安魄,若此时还敢有所保留,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牧连焯心中烦躁,两个小家伙天赋不错,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来自寻死路,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香儿就被轻易弹飞,再凌空一挥,毫不留情的挥倒月儿。

陵天苏从香月二人左右分开的正中间,持刀凌空而上,方才对付大量蛇群,已耗费他大量元气,此时他脸色苍白,压榨着体内所有元力,战到最后。

牧连焯面露不耐,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小蚂蚱都敢上来挑战他,身体微微一侧,躲过陵天苏这明显后继不力的一刀,一脚狠狠踏在陵天苏胸膛之上,胸膛瞬间凹陷,骨骼尽断,口中狂喷鲜血,仰面而落,落地之时,胸膛上那只脚依旧停留在那。

香月二人挣扎起身,她们先前对战之时,牧连焯只是略施惩戒,现在却对陵天苏下如此狠手,显然是铁了心是要他小命。

牧连焯看着脚下陵天苏,漠然道:“小子,当初来和亲,你可曾想到会有如今的下场。”

陵天苏身体一震,声音如同破风箱道:“我还真从未想到过你们会如此无耻。”

牧连焯眉宇闪过一丝怒气,足下微微用力,几根断骨刺入内脏之中。

陵天苏疼得倒吸冷气,手指深深扣入土地之中,强行抑制住身体因为疼痛的颤抖。

“老贼!放开少爷!”

香月二人心疼无比,顾不得他们之间的差距,脑中只想着如何与他拼命。

牧连焯恍若未闻,淡淡道:“良平,那两个丫头交给你,我与这小子的账,我要好好跟他算算。”

牧良平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消失不见,笑道:“三哥你就放心吧,两个受伤的小丫头,不足为虑。”

牧良平轻飘飘的落在香月二人面前,轻声笑道:“二叔,这两个小丫头长得好生标志,反正都要杀了,不如死之前便宜便宜小侄,如何?”

香月二人脸色瞬间惨白,南北两族厮杀之际,竟然还有人不忘提出这种无耻要求。

“无耻老贼!你若敢动她们一根头发,我要你断子绝孙!”刚才还一脸平静的陵天苏仿佛受了极大刺激,顾不得压在胸口上重如泰山的那只脚,奋力挣扎着。

“断子绝孙?哼,好厉害的口气。”牧良平不屑冷笑一声,指尖掠过一道寒芒,划过月儿额角,带下一缕秀发。

“我就动了,你能耐我何。”

陵天苏挣扎的愈发激烈。

月儿眼中平静,道:“少爷您放心,我与香儿就是毁了这副身体,也绝不会让他碰我们一下。”

陵天苏心中急迫万分,相处多年,他如何不知她们二人是什么性子,这样下去,她们绝对会被逼死不可的。

光圈内的牧片风看了看神色激动的陵天苏,顿时了然,“如此,就随你便吧,不过看那二位定是不愿配合的,二叔帮你一把如何。”

“缚灵术!”牧片风眼瞳变得金黄一片,目光落在香月二人身上,另二人全身一震,顿时动弹不得,不能言语,就连转动眼珠都是十分困难。

缚灵术乃是北族之中高级武技禁锢之术,修得此术着可将一切有生命的生灵禁锢其身,牧片风却将比术用来强行逼迫女子就范。紧凭香月二人现在的修为,是怎么也破不了此术的。

牧良平却愁眉苦脸道:“二叔,你这样有个什么意思,跟两个木头一样,一点乐趣都没有。”

牧片风嗤笑道:“这缚灵术我不过用了三成功力,待你将这二女完全上手之后,再解开此术,接下来不就可以尽享乐趣了吗?”

牧良平一拍大腿,脸上喜不胜收,道:“好啊!如此甚好啊!”

陵天苏哪里还听得下去他们的污言秽语,急忙呼唤溯一,“溯一,帮帮我。”

只听到溯一懒懒的声音响起:“你要我怎么帮你。”

“打倒他们!”陵天苏眼中划过一丝狠色,无论什么代价!

“你不觉得你有点贪心了吗?抱歉,办不到。”

“可是香儿他们马上就要被那老东西羞辱了!”

“与我何干。”溯一的声音显得十分无情。

陵天苏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是啊,这是他的族事,与他人何干。

溯一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只关心你的死活,别人怎么样,我懒得操心。”

“溯一……”

“而且我怎么帮你,我是灵体状态,上次在狩山里帮你强行提升修为,击退刺客,可是让我沉睡了好久,如今一下子面对三个安魄,你叫我怎么帮?”

不知为何,陵天苏听着溯一的喋喋不休,心里不觉有些安心,“若是你不想帮我,你便不会出来了,对吗?”

喋喋不休嘎然而止,是的,平时陵天苏没少呼唤溯一,他很少出现,往往在危机时刻,他总是一呼就应,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如此了吧。

只听溯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没有实体的灵体状态,唯有借助你的身体,全面激活你体内的幽冥劫火,方有一战之力。”

“好,一切依你。”

“你放松神识,将身体控制权交给我。”

完全开放神识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行为,弱对方稍有恶意,一个不慎,就会被对方夺舍,更别说溯一是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远古器灵,夺舍更是轻而易举。陵天苏却顾不了那么多,依他照办,放松神识,只觉一股清流顺着手腕铃铛涌入脑海之中,恍惚间,陵天苏进入一个奇妙的状态,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却无法控制,就仿佛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蛰伏在这副躯体之内,不仅如此,原本黑暗的视线骤然明朗,如同黑夜破晓,他的眼睛再度恢复光明。

“这……这是?”

“小子,别惊讶,我的修为足以压制幽冥劫火,暂时眼睛复明,实属正常。”

原来只是暂时的,陵天苏心中有些失望。

牧连焯微微一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陵天苏明明就被他踩在脚下,可不知为何,竟有种隐隐不可掌控的感觉。

“陵天苏”嘴角微微勾起,略显苍白的手掌突然抓住牧连焯的脚腕。

“小子,踩够了吗?”

牧连焯心中一跳,低头看着扭曲变形的靴子,瘦弱的手掌竟有如此大力,脚腕骨骼被捏的嘎吱作响。旋即,面色又是一沉,这豆丁个的小不点叫他什么?小子?真是混账!

“不知死活!”

牧连焯脚下狠狠用力,却发现根本无法踏下一分。心中震惊无比,刚刚还根本无还手之力的他,突然之间怎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文 第六十九章:追!

“陵天苏”面泛冷笑,脸上黑绫无火自燃,幽幽蓝焰,瞬间将黑绫化为灰烬,一双狭长的眸子缓缓睁开,幽蓝的瞳孔如同深渊般深不见底,如同地狱之火一般,眼眶中燃烧着仿佛永不熄灭的蓝色火焰,本就俊美的面容此时更添一番说不出的邪魅。

牧连焯再也掩饰不了眼中的震惊,幽冥劫火?竟然是幽冥劫火,幽冥劫火不紧没有为他带来什么伤害,竟还被他掌控到了如此地步,要知道这可是连他的父亲牧魏都束手无措的东西。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只听“嗤”的一声,握住靴子的那只手,升腾起一道蓝色火焰。牧连焯只觉脚上传来一阵炙热的疼痛,想都不想,急忙收脚,急退数步之后,低头一看,眼皮忍不住一阵狂跳。他的靴子是融入了冰蚕玄丝制作而成,火抗能力非同一般,如今却轻而易举的烧穿,几片焦黑的布料挂在脚上随风飘荡。

正兴致勃勃走向香月二人的牧良平也止住了脚步,一脸错愕。

好死不死的只听到牧片风的声音远远道:“唉,侄儿啊,你这一身修为都修到狗身上去了么?连个小辈都对付不来,需不需要二叔来祝你一臂之力啊,哈哈哈……”

牧连焯面上有些挂不住,一脸阴沉道:“不用,二叔就在那看着我是怎么手刃南族少主的吧。”

牧片风高声道:“我拭目以待。”

“陵天苏”啧啧两声,道:“真当小爷我是泥捏的啊。”刚踏出一步,却发现胸口断骨横竖交错,令人十分不是,皱了皱眉,嘟囔道:“真碍事。”两指并拢如利剑,在牧连焯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深深插入胸口之中,将一根根断裂得不像样的肋骨取出,再猛的一拍胸口,将损坏不是很严重却已错位的骨头拍正,如此自残般的行为,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陵天苏”甩了甩满是鲜血的手,笑道:“舒爽多了。”脸上那舒爽的笑容,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骗人。

牧良平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忍不住赞了一声:“是条汉子!”

“陵天苏”却摆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殊不知,真正的陵天苏在识海内痛得翻来覆去死去活来,心里直骂娘,这溯一这么不把他身体当回事,真是见鬼了,溯一占据了他的身体,按理说痛觉应该是由溯一来承受,现在反倒是没有身体的他承受这剧痛,溯一在外头装逼。

“陵天苏”挥了挥手中的双刀,点头道:“还算不错,勉强可以步入上品玄器。”

被他这评头论足的语气评判着北族重器,听那语气还是勉强合格的意思,牧连焯气就不打一处来,“小子,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掉了牙齿。”

“陵天苏”淡淡一笑,压根不理会他,身躯骤然淡化,下一刻便出现在牧片风眼前,举刀劈下,朴实无奇的一刀没有一丝花哨,不带起一丝刀风,只有快无声息。

牧良平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的双手合十,接住这令人心悸的一刀。刀面被夹在两掌之间,双掌瞬间兽化,牧良平心中猛跳,安魄对凝魂,要知道中间可是相隔了一个大级别的差距,本以为可以轻松接下这一刀,双手兽化并非他有意为之,而是硬生生被这平凡无奇的一刀逼迫出来的,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挡下落的刀势。

来势快的让人无法反应,这一刀可以和世上最顶尖的刺客相提并论了,牧良平身体没有任何元力护体,若此时再不做些什么,真有可能被一刀两断,电光火石之间,牧良平暴喝一声,多年的生死战斗经验,双掌夹带着凛冬微微一偏,刀锋偏转,偏过这致命一击,刀光划过,在他肩膀上带下一条血线。超能的反应还是没能避过这一招,身体依旧负伤,不过好在躲过致命一击,接下来他有所防备,就不会让这小子轻易的手了。

牧良平却心中很不愉快,肩膀处虽然看上去只有一条细细血线,看似伤势不是很严重,可他的整条胳膊已然麻木,在“陵天苏”的刀落下时,已经将他的肩膀砍深至大半,若是再深些,他这条胳膊就要废了,之所以没有鲜血流出,只因凛冬那逼人的寒意瞬间将伤口冰封,从外表看来只留下一条浅浅红线。

牧良平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小鬼,看来你是很想死在我手上啊。”

“陵天苏”冷哼一声,信手斩出两道刀芒,刀芒落在香月二人身上,随即消融,香月二人直觉身体一轻,方才缚束感不再,显然牧片风世家在她们身上的缚灵术被“陵天苏”随手而解。

香月二人丝毫无法掩饰眼中的震惊,她们少爷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们先走。”

“陵天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语气显得有些陌生。

香月二人皆是一愣,“陵天苏”虽然嘴角含笑,眼中却是冰冷一片,看她们的目光只有淡然,这绝不是目盲看人的淡然,不知为何,他们不是很喜欢少爷现在的这个样子。所说如此,可她们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陵天苏。

“不!我们不走!”

“陵天苏”冷笑道:“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拖我后腿吗?你们是聪明人,不要因为意气用事,而坏了大局。”

香月二人面面相悸,少爷何时用过这种教训的语气与她们说话。不过的确她们留下来只会成为绊脚石。

月儿语气低沉,道:“少爷说的不错,香儿,我们走。”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走!”

香儿不愿就此离去,却被月儿强拖而去,转身之际,谁也没有看到月儿眼角有一滴晶莹滑落,此番一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遇。

牧良平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是追好还是不追好。错愕的看了看众人为首的牧片风。

牧片风略显凉薄的唇微微一动,吐出一字。

“追!”鼻音浓重,杀意十足。

“老族长可没说过可放过南族一人,此番行动,必要南狐一族绝种绝根!”

牧良平重重抱拳,掩饰不住眼中兴奋,“是!”很好,那两个小丫头终究是逃不脱他的掌心。

牧片风看出了他眼中的欲望,淡淡道:“可劲玩吧,若是整的不成人形了,自个挖个坑把她们埋了,省的族里小辈看到了不好,一大把年纪了,莫要把小辈们给带坏了。”

牧良平直追而上,“陵天苏”冷笑一声,虚影一晃,再度拦截。

牧良平面上尽是不耐和隐忍杀机,“滚开!”

还未等他出手,一只手掌陡然出现,扼住“陵天苏”脖子,将他带得横飞而出数十几米,撞到两颗老槐树才肯罢休。

“小子,可别忘了还有我。”

牧连焯面目深沉的仿佛要滴出水一般,这小子身上变故太多,更是有一身诡异手段,六弟稍有不慎,还真有可能在他身上栽下一个大跟头。

牧良平一愣,却听到牧连焯背对着他道:“你去追那两个丫头,他交给我。”牧良平无奈的笑了笑,他哪里听不出来自家三哥语气中的愤恨,想必是这小子与子优之间的不清不楚彻底惹怒了他吧。不再多加关注他们,此刻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那两个小丫头。

“陵天苏”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脸上没有害怕与失措,仿佛死死扼住他脖子的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牧连焯厌极了这目空一切的眼神,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即将灭族的南族少主,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手下刚一用力,一抹蓝色火焰自他手心升腾,牧连焯冷哼一声,“反反复复就这么一个手段,你也不嫌腻。”手中元力飞速运作,一层浅浅白芒覆与肌肤之上,将那炙热的蓝色火焰阻隔其外。

“是吗?”

“陵天苏”冷笑一声,手中凛冬已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由下自上猛然刺出,刀尖所对赫然正是牧连焯小腹的丹田所在。

牧连焯眼皮一跳,好恶毒的小子,却不失慌乱,脚尖点地,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往前一个翻滚,躲开这一刀的瞬间,手中却依然死死扼住“陵天苏”脖子,连套 动作之下,连带着他狠狠一甩,用“陵天苏”的身体再度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

“陵天苏”后背狠狠砸在地上,闷哼一声,嘴角留下一丝血线。

牧连焯正欲得意一笑,却发现下面一凉,忍不住低头看去,却发现裆下衣裤被划出一个大口,露出一大块白色亵裤。牧连焯脸色瞬间涨红,他何时被小辈如此羞辱过。

陵天苏“啧啧”两声,面露遗憾,“真可惜。”

牧连焯心下大怒,可惜?这小子在可惜什么?他当真敢下手不成。

牧片风虽一直与狐树老头对峙着,可目光却也从未离开他们二人的战场,眼见几次吃瘪的牧连焯,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莫名冷笑。

“焯儿,虽说生死搏斗之际玩弄猎物这等事,也不是不可为之,可那是鉴于两者之间实力悬殊的基础上,这小子虽然修为境界不怎样,可那一身诡异手段连二叔我也看不透,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并未使出全力,到了这个地步,要是一不小心弄丢了猎物,老族长的怒火,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牧片风幽幽说道。

正文 第七十章:真正的菁霜刀决

牧连焯心中一跳,那老东西居然一直关注着他的行动,心绪飞转,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厉色,冰冷的瞳孔紧锁在“陵天苏”身上,低声道:“小子,这是你逼我的。”

牧连焯低沉闷喝一声,周身气息瞬间变得肃杀,一抹萧条的气息犹自他体内扩散而出,初春枝头的嫩叶激动的颤抖不停,在他的气息带动下,眼见的速度变得枯黄,旋即纷纷下落。朝气蓬勃的新春,此时竟有了寒秋之感。

识海内的陵天苏见此情景,猛然一惊,这是……

牧连焯舔了舔唇,眼中冰冷的寒意与灼热的杀意矛盾的交错着,“小子,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菁霜刀决。”

陵天苏脸上阴晴不定,果真是菁霜刀决,自嘲一笑,想来也是,这是牧子优给他的功法,身为她的父亲,会也再正常不过了。

“臭小子,你怎么了?”外界的溯一似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情绪。

“没什么。”

溯一暗自皱眉,道:“小子,掌控好自己的心念,若是你的心乱了,我无法以最佳的状态掌控你的身体。”

“嗯,知道了。”陵天苏应道。

溯一的神情也随着牧连焯的气息改变而渐渐凝重,他如何感受不到前者突如其来的强硬必杀决心。

菁霜刀决,可牧连焯手中并无刀,他要如何使出菁霜刀决?

只见牧连焯缓缓抬起一只手臂,那只手臂笔直如刃,五指紧紧并拢,手掌边缘,利如锋芒,丝丝刀意环绕其上。

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道:“我这刀,不比你的刀差吧?”随着他的话语,铺天盖地的刀芒瞬息而落。

溯一眼皮陡然一跳,抬了抬手中双刀,却发现手中霜叶凛冬凝滞感异常沉重,这是……受到了对方刀法干扰吗。

用之困难,干脆弃之不用,溯一将双刀插地,手掌猛然往地面拍去,大地猛然颤抖,一道巨大土墙如同生长一般,陡然浮现。

御土之术,饶是牧片风也忍不住咂舌,要知道一个生灵体内的属性是极为不均衡的,因此,修炼一途,唯有选择自身其中最为突出的一属性,千百年来,北族一直是以此方式修炼至今,直到牧子优的横空出世,她除了木灵体制以外,是历代以来唯一可以全面操控两种属性的天才,假以时日,能走到北族历史最巅峰时刻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倒是让他大开眼界了,这小子不紧能将冰寒属性的菁霜刀决练得得心应手,竟然还隐藏了御土之术这一能力,南族多年隐藏的挺深啊,都说这小子是杂种血,配不上牧子优,如今看来倒也未必,假以时日,陵天苏必成大患,可惜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溯一属于九重鸣幻铃的器灵,九重鸣幻铃是属天帝灵器,九行之力,无不精通,虽说溯一灵体受损严重,沉睡多年,可基本的御土之术运用起来也是不在话下的。

无数刀芒狠狠撞击在巨墙之上,嗤嗤的深嵌其中,尘土飞扬,巨大土墙似乎经不起这无数刀芒无情的切割,墙面刀痕遍布,颤抖不已。

溯一眼中一沉,还不够!仅仅只靠大地所化的土墙明显抵抗不了牧连焯刚猛强硬的菁霜刀决。

拼了!

“臭小子,这家伙实力太强,如今我灵体受损,无法抗衡,唯有再度激活一道属性,帮你争取些时间,只不过以我如今的状态,恐难以控制两种属性,这一战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就要陷入沉睡了,接下来是生是死,只能靠你自己了。”

溯一嘴唇微动,低声呢喃着一串不知名的咒语,大地颤抖的更加厉害,地底深处仿佛有什么巨兽涌出,溯一神念深入大地,极速蔓延,南族地界肥沃,地底更是深埋着不少奇珍异铁,并未挖掘,运转九重鸣幻铃内的御金之力,深掩埋在地底深处的矿石一触即发,沿着大地攀沿而上,附于土墙之上,土黄色的巨墙“嗡”的一声,如同浇上了一层铁汁,墙面上泛着一层金属般的色泽。牧连焯的无数刀芒落在上头,也只留下了一层浅霜。

牧连焯见此情景,浑身一震,这怎么可能。

牧片风眼中的惊色也无法掩盖,这小子,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出乎意料。

牧片风脸色一沉,竟有了一丝迫切杀死陵天苏的冲动,此子,绝不可留!

现在陵天苏在他的心目中甚至已经凌驾于了整个南狐一族,屠杀南狐一整族也没有一个陵天苏重要。

牧片风沉声道:“你还愣着干嘛,此子一个隐患,杀!”

溯一传音到陵天苏识海内,道:“我撑不住了,身体交给你,趁着金土之墙还未被他们破开,赶紧逃!能逃多远是多远。”

话音刚落,陵天苏只觉意识回归身体,视线重归黑暗,身体上还残留着一丝僵硬,显然,溯一墙占他身体的后遗症正在逐渐爆发。陵天苏试图召唤溯一,却没有一丝回应,想必是疲惫到了极致,再度陷入沉睡了。

陵天苏咬了咬牙,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转身狂奔。

牧片风眉目阴沉,深深看了一眼依旧轰击他防御结界的狐树老头,结界不知何时裂痕遍布,只见他神情专注,没有一丝分神,即便陵天苏和那两个凝魂期的小侍女陷入生死危机也不见他有一丝动容,哼,这老头是对他们太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难不成以为磕了药还真能打败他不成,天真!

牧片风逐渐失去了耐心,不是因为狐树老头即将轰散他的结界,而是他怕陵天苏跑了,冷哼一声,撤掉结界,狐树老头的拳头瞬息而至,牧片风一只手掌控者他的轰击,另一只手掌心忽地燃烧起一团赤红火焰,火焰不大,只是那火焰颜色深沉到了极致,如同一颗即将爆发的小型行星。火球扑向金土墙上,如同泼墨一般,金土墙瞬间被赤红火焰所浸染。

牧片风一个眼神仍给牧连焯。

牧连焯顿时领悟,虽然心有不爽,却不得耽误了正事。

手臂高抬,只见牧连焯笔直如刃的手臂周围围绕着颗颗冰晶,一道巨大蓝色刀影自他背后浮现,刀影轰然落下,巨墙狠狠一颤,陡然崩溃,化作铺天盖地的冰沉。

铁墙虽然防御强悍,却也经不起这么一热一冷的刺激,极大的高温发差令铁墙瞬间分崩瓦解。

“跑!”

狐树老头厉喝一声,下手更为狠厉。

牧连焯栖身而上,陵天苏刚撤出数十里,直觉眼前厉风一闪,足下使劲顿地,身体猛然顿住。

“小子,你再跑啊……”身前传来牧连焯阴测测的声音。

陵天苏心中一沉,还未等他作出任何反应,额骨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握住,被这只手握住的瞬间,陵天苏竟发现调动不起身上一丝元力,此时的他,与常人无异。

这就是境界的压制!

牧连焯神色阴沉,这小子另他太过难堪,杀一百次都死不足惜。只是……

“哼!”冷哼一声,牧连焯手下用力,陵天苏只觉脑袋箍得生疼,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他的脑袋随时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动手。”牧片风催促道。

牧连焯咬了咬牙,带着陵天苏的身体猛然向前者身后撞去,其身后,便是药房,铁木而制的墙壁被陵天苏撞出一个大窟窿,陵天苏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觉后背如同散了架一般。

两人身影冲撞进了木屋内,牧片风在屋外,看不清屋内情形,眯了眯眼,嘴角泛起一丝莫名冷笑,像是看着一场无理的闹剧。

“要杀就杀,何必如此羞辱与我。”陵天苏心中冷笑,牧连焯本随意一击就可要了他的性命,却故意如同抛绣球一般甩来甩去,不是故意羞辱又是何意。

“羞辱?呵,臭小子,你有什么值得我羞辱的。”

陵天苏冷笑道:“你气我,气我与牧子优举止亲密,气我与牧子优有订婚之礼,你气我一个混血血脉,企图污了你们北族的天之骄子。”

牧连焯手掌依旧牢牢握住他的额骨,稍一用力,陵天苏便会死于非命,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用牧子优来刺激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来你小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陵天苏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只是其中讥讽意味十足。

陵天苏脸上讥笑更浓,道:“究竟是谁先招惹谁的,想必岳父大人自己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吧,事到如今,将我南族逼迫至此,做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不觉得有些可笑了吗?”岳父大人四个字咬音极重,语气极缓。

“闭嘴!”牧连焯暴喝一声,摁着他的脑袋,往地下重重一磕。

陵天苏被磕的脑内一阵眩晕,只觉脑后流淌着一片温热的液体,随后头皮一紧,牧连焯一把抓过他的头发,面对面死死的盯着他那无神的眼睛,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陵天苏只觉他那粗重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脸上,颇为嫌弃的别过脸去,道:“莫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正文 第七十一章:放生

牧连焯呵呵冷笑,眼神冰冷一片:“自然没有,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她自己的决定。”他自然不会让陵天苏心中抱有一丝幻想,他没有说牧子优是如何看待这场婚礼,又是如何满怀期待的试了一套又一套的红色嫁衣。

“好了,事实往往都是这么残忍,既然无期待,便安心上路吧。”

牧连焯眼角闪动,撇过床脚地上的那两把匕首。

……

香月二人脚步急促的奔逃着,鬓角早已被狂风吹乱,奔逃了许久,身后那串轻佻的口哨声就未停歇过。

“该死!甩不掉!”香儿恨恨道。

月儿脚下生风,目视前方,淡淡道:“甩不掉,也要甩,我们不可辜负少爷的一片苦心。”

提及陵天苏,香儿眼眶又是一红,险些落泪。

“哭什么,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夭折在此地的。”月儿训斥道。

香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抽抽鼻子道:“没错,少爷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小丫头们,正所谓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这个道理你们难道就不懂吗?”

香月二人脚步一顿,不善的看着前方不远处,依靠在一颗大槐树上摇首失笑的牧良平。

牧良平紧接着又道:“南族已成崩溃之势,二位已无处可去,不如随了我,我定能护二位周全。”

香月二人并未搭话,眼神冰冷的注视着他。香儿冷哼一声,五指成爪,陡然出手。

谁知牧良平不避不闪,仍由那五道爪印落在脸上。

香儿一脸错愕,实在不懂他什么意思,看着他脸上的五道抓痕,暗道可惜,早知道他不反抗,应该直接向他脖颈下手的。

牧良平哑然失笑,摸了摸脸上伤口,两指摩擦血迹,淡淡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这次老族长下达的命令是一个不留,即便跟了我,也是难逃死路,你们走吧,路上小心些,莫在被我族之人看见了。”

这是玩的哪一出?

这回连月儿都被他搞蒙了,美眸中不可置信,道:“什么意思?你……你要放我们走?”

牧良平神色不似开玩笑,道:“不错,我故意引你们脱离二叔视线就是方便你们离开。”

香儿狐疑道:“你为什么帮我们。”

牧良平好没气道:“还不是为了我那好徒儿。”

“好徒儿?”

牧良平看了看香儿那娇嫩的面孔,暗想女色真是误事啊。“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怀山是我唯一的弟子,若不是他苦苦央求我在关键时刻救他心爱女子一命,我会这么不要老脸,妄想对你们两个后生做什么无礼之事?”

香儿神色复杂,她本以为她已经将怀山彻底放下,可如今再次提及他的名字,她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牧良平眼珠一瞪,道:“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走,切莫小心,莫要被我族之人瞧见,否则到时我与我那徒儿也难逃责罚。我此番也不是没有要求的,香儿,我知我那弟子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不过你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以免误人误己。你们记得往西南方向走,那个方位并无我南族兵力。”

香儿娇躯微颤,却咬着唇冷硬回应道:“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牧良平被堵的语塞,真搞不明白怀山那小子是怎么看上这横丫头的。

虽说感谢他救她们二人性命,可他毕竟是灭南狐一族中的一员,实在不好道谢,月儿拱手微微行了一礼,道:“就此别过。”说完,拉着心绪不明的香儿疾驰而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牧良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怀山啊,我可是为了你这小情人,老脸都不要了,可不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番期望啊。使劲揉了揉脸颊,将脸颊揉的红润散发,又将衣带解松,挂着一副满足的表情,吊儿郎当的向药园走去。

牧片风看着面色红润的牧良平,心中嗤笑,北狐一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事情办好了?”

牧良平颇为猥琐的抓了抓裤裆,一脸满足道:“嗯办好了,那两个小丫头的味道还不错,一个性子火辣,一个性子婉转,一冷一热,着实动……”

牧片风没兴趣听他是如何玩弄女人,当即打断道:“尸体呢?”

还未等他答话,只听狐树老头暴怒咆哮道:“无耻之徒,老子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牧良平奇怪的看着被二叔一只手掌死死压制在地上的狐树老头,阴阳怪气道:“这糟老头还不弄死他?”

牧片风淡淡道:“这老头留着有用。”也不多做解释。

“一个糟老头能有什么用处,二叔,可别忘了,老族长的命令是一个不留。”牧良平看似毫不为意的说道,眼中却悄然泛起一丝寒芒。

牧片风面无表情道:“一个看管药园的药师,我留便留了,况且这老头从本质上来说也并非南狐一族,退一万不说,我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一个小辈来插嘴。”

牧良平面带微笑,拱手一礼,道:“二叔严重了,小侄不过随口一问,还望二叔不要记在心上。”

牧片风冷哼一声,再次问道:“我问你,那两个女人的尸体呢?你还没有回答我。”

狐树老头一脸悲切的看着他,眼神似憎恨,似无助,似凄凉,一时之间,看着竟像苍老了几十岁。

该死,即便转移话题也无法让他忽视香儿她们吗?

牧良平随意道:“还能怎样,当然是玩完就处理干净了呗。”

狐树老头身躯猛然一垮,如同烂泥一般躺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看嘴型似乎是在低声呼唤香月二人的名字。

牧片风低头冷冷的看着地上

“吱呀……”牧连焯推开残破的木门,一步步缓缓走出。

狐树老头见此,差点晕厥过去。

牧连焯眼底寒得如万丈冰窟,脸颊上尽是斑驳血迹,大片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衫,不断顺着衣角滴落,屋内只有他跟陵天苏二人,二人实力悬殊,这一身鲜血自然不会是牧连焯的。

狐树老头只觉整个世界都黑了。

牧片风目光审视,淡淡道:“杀了?”

审视的目光让牧连焯觉得十分无理,冷淡回应道:“杀了。”

“干得不错。”分明是赞赏的语气却被他说的嘲讽意味十足。

牧连焯冷哼一声道:“二叔这是在取笑我吗?一族之长杀一个小辈,还需要这种虚伪的赞赏?”

牧片风哈哈大笑,笑的猖狂,道:“在二叔眼中,你永远是需要赞赏的小辈,二叔高兴了,赏你颗糖吃,若是你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二叔的鞭子可不会因为你是族长而留情。”

明显的话里有话,牧连焯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二叔想多了,小侄担任北族族长多年,不说有什么大功,却也胜在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也无什么大过,二叔的鞭子还是留给自家小辈吧。前不久还听说二叔的那个宝贝孙子把六弟唯一的一位掌上明珠下药给糟蹋了,那么好的一位姑娘,如今已是羞愤自尽,我那六弟天天喊打喊杀要废了您那宝贝孙子,如此不肖子孙,用二叔鞭子颇为合适。”

丑事重提,牧片风心中颇为恼怒,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年轻人做事难免冲动了些,再说我已狠狠责罚,就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了。”说着,眼睛望向木屋,道:“我可是听说子优那丫头对陵天苏上心得紧,我就怕小侄你心慈手软,不忍对你那未来女婿下死手,日后留下大患。”

牧连焯眉梢微动,面无表情道:“二叔说笑了,事关重大,小侄心中自然有谱。”

牧片风阴冷一笑:“凡是都有万一,要是那小子没死绝,可就不好了,待二叔补上一击。”

一团赤色火焰自他手中飞出,落在木屋上,牧片风修的是玄阶武技,赤金日炎术,火球虽小,可却也不是寻常木屋能抗衡的,木屋如同点火的石油,瞬间整个木屋燃了起来,浓浓的黑烟滚滚,周围泛起一股刺鼻的气味,这是尘土烧焦的味道。

牧连焯袖子中的拳头紧了紧,目光望着即将焚成灰烬的木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破茧成蝶,冷声道:“还是二叔想得周到。”

……

疼,无与伦比的剧烈疼痛来自陵天苏的后背,方才迷糊之间,他看见牧连焯从地上捡起一对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后背,刀刃深深没入皮肉之中,只留下一对刀柄在空气中,奇怪的是明明没有拔出匕首,从伤口处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了两人一身。真是可笑,牧连焯要杀他一根手指头就足以将他碾死,却偏偏要多此一举用匕首杀他,也不查看他断没断气,独留奄奄一息的他转身离去。

“唔……”强烈的疼痛令陵天苏忍不住呻吟出声,忽地,身体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炒豆子声响,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破凝魂,视线逐渐清明,陵天苏抬头看着头顶的漫天大火,心中苦笑连连,怪不得问道一股烧焦气味,今日,果真是在劫难逃了吗。

生死之间,陵天苏发现他原来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一道坎,不知不觉的拿出寻风珠,当他知道北族攻打南族的那一刻时,他就在寻风珠上下了一道禁制,他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也不敢听。

正文 第七十二章: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

可是如今……他就要死了,最后时刻,恢复了视觉,他反倒想听听她的声音,见见她的模样了,即便等来的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现实,也不重要了……

仅存的元力缓缓灌入寻风珠内。

碧色是珠子中心荡漾着一片水色涟漪,荡漾片刻后,却是一片安静黑暗。

陵天苏目光灼灼的盯着珠子,沉默半响,不时有燃着火星的焦黑木头掉落,整个木屋已经摇摇欲坠,陵天苏依旧无动于衷的盯着手中的珠子。

忽地,陵天苏在火光之中笑了起来,轻笑之间逐渐变成癫狂大笑,笑得撕心裂肺。

面上笑着,眼角却划过一丝晶莹的泪水。

“好!牧子优!很好!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竟是如此的天真可笑,到了最后一刻竟然还对你抱有了一丝幻想,是我愚不可及!”

陵天苏挣扎起身,欲将手中定情信物寻风珠砸得稀烂,此时头顶上方,烧断了的巨大横梁陡然落下,狠狠砸在他后背上。

爬起一半的身子轰然倒塌,背后烧得焦黑的木质横梁上还燃着烈火,横梁与陵天苏后背相撞的瞬间,击出无数点点火星,握着寻风珠的手一松,珠子直直坠落,滚出去好远。

横梁的高温将陵天苏后背衣衫尽数烧毁,空气中顿时泛起一股肉体烤焦的味道,陵天苏后背本就插着一对凤翼匕首,重物撞击之下,匕首刀锋更是深入骨髓,饶是性子坚韧的他,也接受不住接连的身体上的伤害,不禁闷哼出声,嘴角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不知是不是后背的锥心疼痛缘故,还是因为珠子给他带来的伤害,陵天苏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双目赤红着,眼中充斥着不知是悔恨还是憎恶的情感,稚嫩的面容却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魔鬼一般,直直的看着前方,看着静静躺在前方的珠子。

少年心性的他,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来的一行血泪,一道凄厉的嘶吼从他口中迸出。

咔嚓一声,又是一根断裂的木头落下,狠狠砸在寻风珠上,只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响声从中发出,那是珠子碎裂的声音,也是陵天苏心底某物破碎的声音。

听着屋内绝望而无力的嘶吼声,狐树老头不忍心的闭上老眼,老泪纵横。

族长,我有负你的嘱托!

牧片风看了看脸色不大好看的北族族长,快意大笑道:“世侄啊,看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想来不用再怪二叔我多此一举了吧,若是这小子从你手上跑掉了,想来就算你是族长,大哥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吧。”

牧连焯面色铁青,没有理会自家二叔的嘲讽,炯炯的黑色眸子出神的盯着火光冲天的木屋,淡淡道:“小侄出手二叔大可放心,那小子死已成事实,只不过在于早一刻晚一刻的区别罢了。”

…………

牧子优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软弱无力过,即便当年出了那等子事,她的心情也没有像现在如此绝望,因为陵天苏就要死了,与他的全部南氏一族,死在她与他的这场婚礼阴谋之下。

牧子优心中绝望的苦笑,若是没有她,相比陵天苏此时正无忧无虑的自由奔跑在丛林之中,远离这些阴谋与算计,也不用千里迢迢来这北域受尽折难,双目尽毁。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牧子优心中陷入无限的自责,如果自己当初好好的远离他就好了。瘦弱无力的手掌紧紧握住手中寻风珠,如同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寻风珠本是一对,另外一枚珠子在他离开北族那一日,她送给了他。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靠着这对寻风珠深聊到半夜。

当时她是这样想的,即使她清楚他看不见她现在的容貌,可让他多听听自己的声音也是极好的,看着他看明明稚嫩却故作成熟的模样,她有好几次忍不住偷笑出声,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即便相隔万里,也想时时刻刻知道对方的状况,每天心情如何,是否安好。

他们相处时间并不是很长,牧子优和陵天苏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狩山那危险而不失温情的短暂时光里的,他们可以说得上对对方并不是很了解,至少对牧子优来说,她有很多秘密是不为陵天苏所知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将珠子在临别时赠予了他,她害怕他会后悔,想来也是觉得可笑,自多年前发生了那件不可挽回的大事之后,她自认为这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足以动摇她的心,可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她害怕陵天苏会后悔,因为当初自己毕竟是用最丑陋的面容面对他的,当初见他一脸吃惊憋屈还带着一丝丝委屈的表情,当时只觉得好笑,到了后来不免又觉得有些后悔,毕竟世上男儿皆爱美,他没有记住自己最美的时刻,会不会觉得很遗憾,还未成年的他日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娶了她。她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会像一个小媳妇儿似的,辗转反侧的担心着揣摩着。

知道灭南计划的那天来临,她被禁锢在了这个不见天日的狭小房间里,自那天起,万世瞩目地位尊崇的她,失去了自由。她第一时间就要联系陵天苏,即便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她也想看看他,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是否安然,可现实令她绝望,相连了无数次的寻风珠,居然失联了,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这是族内之人搞得鬼,她的世界从此黑暗,喘喘不安,心中的沉重似乎要将她压抑窒息。

一直静寂无声的寻风珠忽然闪了闪,牧子优心中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拿近珠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细细端详,不知不觉的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珠内深幽逐渐淡化,如同用手拨开的云雾,珠内隐约可见模糊身影摇动,牧子优捏珠的那只手狠狠的抖了抖,指节被捏的泛白,心中无比紧张。随即醒过神来,又怕将珠子捏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看着珠内那人的身影,那道身影虽然模糊,但她知道,那是她想见却不敢见的那人。

幸好,看起来他还活着。

牧子优心中无比庆幸,心中不断期望着陵天苏能够活下来。

珠子愈发明亮,珠内那道身影越发清晰。

牧子优仅仅只看了一眼,窒息感愈发强烈了。一股暴戾情绪首次在她心中升腾而起,朝露般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寒意,屋外的盆栽灵树植物们似乎受到了她剧烈心情的影响,瑟瑟颤动着。

牧非及将园内景象看入眼底,不禁冷笑一声,丫头,好好看着吧,好好亲眼看着那废物崽子是什么一步步被我们葬送的。

漫天火光,火中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少年身后压着一个看着就觉得后背无比疼痛的燃着火光的巨大横梁。

是谁?!究竟是谁尽然将他逼到了如此绝境。

珠内,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绝望!

悲痛!

背叛!

凄凉!

撕心裂肺!

还带着一丝渺茫的期望。

你在期望什么,是否是在等待某人的回应。

那双眸子如同绝世利刃般透着寻风珠,直刺牧子优心底。

看到无比凄惨的他,牧子优十分无措,捂着嘴唇,泪水像珍珠一样,从她苍白的脸颊颗颗滑落。骄傲的她,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无声的哭泣着,心中闪过万千念头,却绝望的发现自己竟无丝毫办法去拯救他。

“陵天苏……”

她颤抖着声音,对着寻风珠,缓缓的念出他的名字。

珠内那人却恍若未闻,他的那方,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

“啊!!!!!!!!!!”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如同困兽一般不甘的嘶吼。

哗啦一声,只听得对面破裂声响起,珠内再度陷入黑暗。

牧子优房内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死寂。

她脑内陷入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掌心珠子。

牧片风踢了踢趴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狐树老头,冷笑道:“任务完成,这老家伙,归我了。”

牧连焯听闻,脸色一沉。

牧片风挑眉道:“怎么?你有意见。”

牧连焯冷哼一声,却不做言语,牧片风行事向来我行我素,即便与他争执也是无济于事,再说狐树老头是死是活,落在谁手中,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也懒得多费口舌与他纠缠,唯一令他不爽的是,他这个二叔做事压根没把他这个族长放在眼中,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罢,若他一意孤行,唯有老族长亲自出面镇压了。

只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残破的木屋,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哗啦!”

似有什么抖动的声音。

牧片风离去的背影微微一震,猛然回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投向熊熊火光之中。

牧良平见他忽然转身,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出声问道:“二叔,怎么了?”

牧片风目光灼灼,突然笑了起来。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木堆里的火光中,不知何物抖动的动静愈发明显了。

牧连焯证了证,有些不敢相信。虽说当时他有意放他一马,不过碍于老奸巨猾的牧片风在外头,他不好做的太过,再加上他心中本就对他颇为有怨,下手时虽没有彻底下杀手,可出手依旧狠辣,后来牧片风又补了一击,怎么想也应该是死定了的。

正文 第七十三章:逃脱

赤金日炎是牧片风惯用绝技,见风就燃,威力极为凶猛暴力,即便那里空无一物,赤金日炎也能燃上一天一夜而不熄灭,寻常修行者粘及必死

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依旧有动静从中传出,陵天苏这小子的手段颇为不凡啊。

小小的木屋已经彻底变成一座火房,金色的火焰似乎可以照亮这一方天地,熊熊的火焰愤怒的燃烧着,宣泄着,冲天的火光如同一张巨大的火翼,不自量力的想要笼罩这片天空。

牧片风眼眸深深眯起,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赤金日炎里包含了其他的东西。

火焰中燃烧起了另一道火焰,那道火焰渺小而微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又像初升的朝阳,弱小而朝气勃勃,那道火焰在短短时间里,无数次与赤金日炎相融,再分开。

每一次的相融分离,那道不知名的火苗就壮大一分,直到那冲天的火光凝聚成一道实质的火翼,火翼中央,是一个少年,少年背后火翼微微舒展,如同一只巨大鸟儿一般飞向天空,从地面到天空,也只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

那个少年自然就是陵天苏,他就高高立于月亮之下,巨大的火翼已然完全将那轮圆月遮掩,背后火光映照在他那稚嫩却不失冷峻的面容上,俊美非凡,脸上血迹早已在高温之下蒸发剥落,月下的少年肌肤白皙如玉,狭长的眼眸中似有幽幽流火涌动,此刻,他如同天神降临。

地面上的赤金日炎如同受到少年背后火翼招引一般,逆流直上,形成一道耀眼的火柱。少年飞得很高,火柱自然逆流得也很高,此时看来,金色的火柱如同与天地相连,仿佛来自天外之域的流火一般,耀眼夺目。

牧片风见此情景,忽然道:“万火之中,我的赤金日炎排行属前,你们何时见过有何种火焰可以另赤金日炎臣服的?”

牧良平抬头望着天空,震惊的眼神被那抹火光映的发亮,他哑然失声道:“凤火……”

牧片风道:“不仅如此,他身后的是凤翼,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凤翼可炼化为他人使用,那对凤翼气息古老久远,已是死物,想必那对凤翼的主人早已陨落多年,可偏偏又灵力磅礴强大,如同一头真正的凤凰隐藏在其中。”

这十分矛盾,牧良平十分不解,不由问道:“这是为何?”

牧片风扫了一眼已被惊喜与希望交杂表情的狐树老头,冷哼一声道:“这恐怕就得问他了。”

牧良平神色有些急切,道:“我们还不赶紧拿下这小子,老族长的命令头号目标可是他啊。”

牧片风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牧连焯,淡淡道:“我不知道这小子是如何启发凤翼的,不过事已至此,以凤翼的速度,就凭我们可是绝对追不上的,即便大哥来了,想必也只能束手无策吧。”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话语间,天空上的陵天苏目光漠然,低头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将那三人面容深刻心底,到了此刻,他竟然发现他心中竟然毫无波澜,那是忘记了仇恨吗?显然不是,那是经历过一次死亡洗礼过后的冷静,他此刻的冷静足以将满腔仇恨与负面情绪深藏内心深处,足以让他抛下狐树老头,不去从容赴死,他需要时间,需要成长,当他脚步踏入北疆那一刻时,便是他复仇的开始。

凤翼一展,陵天苏身影便遁出百里之外,数息之间,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化为一个遥不可及的小黑点。

牧片风微嘲道:“我就说吧。”

牧良平面色铁青,他私下偷偷放走那两个小侍女,已是重罪,如今又跑掉了一个陵天苏,回去还真是不好交差啊。

天凰山虽说是一座山,可它毕竟是南狐一族的领地,可以与整个北疆领域比拟,地界绝对不小,听起来是一座山,可这却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巨大城池,堪比一座小国地界了。

天凰山坐落于南方正中心,从不落雪的天凰山,此刻却下起了缠绵雪花。

高空中冰凉的夜风吹打在陵天苏脸上,细细雪花还未近他身,便被身后火翼高温蒸发成渺渺雾气,陵天苏视力极佳,不用刻意去看,可清晰可见下方无数族人堆叠的尸体,尸体成山,成海,还有无数幼狐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可他却只能无能为力,他虽说有凤翼加身,可那紧紧也只是增强了他的逃离速度,他的战斗力依然是个微弱可怜的凝魂,他帮不上什么忙,他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永无止尽的逃亡与复仇。

陵天苏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可笑,甚至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是如此可笑,因为复仇,所以我就必须要活下去?因为南狐血脉不能断?多么可笑又牵强的理由,可偏偏又让他无可奈何。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是下方族人中的一员,厮杀在战场之上,死于战场,而不是像狗一样到处逃串。

但是,他必须活下去!

他还没有找到母亲,他还没有振兴南族,此刻,他必须自私的活下去!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前行,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只知一味前行,可他身体的状况已经濒临崩溃,每一次振翅,深插背后的两把匕首就被振翅的动作带得极速抖动,匕首深深固定骨头,牵连他的浑身骨骼如同分裂般的剧痛,他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一身骨头频繁的摩擦声,若是常人早就忍受不了这非人的疼痛,巴不得晕过去一了百了。

陵天苏有种抑制不住的呕吐冲动,那是疼到了极致,胃产生了痉挛。

不止飞了多久,陵天苏精神渐渐恍惚,大约觉得自己已经飞离出了天凰山境界,心头一松,坚守已久的精神陡然崩溃,疲倦如同潮水涌来,眼前一黑,身体便如同断线的纸鸢,从高空中坠了下来。在昏迷的前一刻,陵天苏本能的尽最后的力气微微调整他的身体,将原本头朝下的趋势转成后背着地。

湖里的鱼儿正冒头愉快的吐着泡泡,谁知突然会降临一位不速之客,一道身影如同陨石降落,速度之快,另受惊的鱼儿根本来不及撤离,哗啦一声清晰的落水声,那只倒霉的鱼儿被成功的砸晕了过去。

陵天苏再次睁眼苏醒时却不是在水中,他躺在一张十分普通的木床之上,身上盖着的是一条洗的发白的棉被,看起来用了有些年头了,棉被虽旧,里内棉花却被打的十分蓬松柔软,盖在身上很是舒适。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肋骨下方缠了好几圈绷带,手法很专业,只要不大幅度动作,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陵天苏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加清晰,他忍不住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心中微微警惕。

这是一间寻常稻草搭建的茅草屋,屋内摆放了很多杂物,有渔网,渔具,铁锹,石磨不少东西,使得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陵天苏被安排在一个坐北朝南的好位置,他一打开床边上触手可及的木窗,一道温暖的阳光便透了进来,陵天苏无事可干,便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吱呀”一声,一个瘦小的身影推门而入,进来的小姑娘怔了怔,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几天时间就醒了过来,她看着陵天苏有些呆住,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这少年好看极了,比那村长家的秀才儿子都要好看,却没想到他醒过来更是好看,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瞬间似将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染上一层金色光芒,神秘而美丽,刀刻般的面容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竟生出一丝恬静。小姑娘没有念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只会在心中默默闪过一句句的好看。

陵天苏听到动静,陡然会神,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如寒冷的利刃般射向木口。

小姑娘忍不住抖了抖,似乎刚才温暖美好的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她脑袋一缩,十分害怕,结结巴巴道:“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每个所以然。

陵天苏将她上下打量,小姑娘长相普通,手里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有着半盆清水,盆上搭着一个略显破旧的毛巾,不过胜在干净,穿着的是最普通的麻衣,一头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头发随意被素色布斤裹住,一副寻常农家女儿打扮。

陵天苏心头微松,眼神缓和下来,看着她淡淡道:“是你救了我?”

小姑娘似乎被他那明亮的眼眸吓到,赶紧低下头去,小脸涨得通红,连连摇首。

心中却想,这人不仅长得好看,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陵天苏忍不住暗自皱眉,怎么人类交流起来都是这么困难的吗?他说的难道不是人族语言?可那小姑娘刚刚分明说的语言跟他是一样的啊。

小姑娘见他皱眉,心里有些慌了,鼓足勇气,再度开口磕磕绊绊道:“不……不是我救的你,是……是姐姐们救的你,你……醒了,我……我去告诉姐姐她们,她们一定很开心的。”

正文 第七十四章:凤凰灵体

说完就哆嗦着放下手中木盆,兔子般的逃走了。

陵天苏看着溅洒了一地水的木盆,心中十分无语,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说一半,她口中所说的姐姐们又是谁,为何救他,他昏迷的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陵天苏满肚子的疑问,就在这时,陵天苏见到了他最想见的二人。

“少爷!你醒了!”

“少爷!你醒了!”

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风风火火的奔了进来,竟是香儿,月儿她们。

陵天苏仿佛在一片黑暗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上,忽现出的曙光。

“香儿!月儿!”

陵天苏正欲起身,却被月儿按住。

“少爷,别动,您身上有伤。”

月儿眼中尽是隐藏不住欣喜。

陵天苏原以为落入牧良平魔掌的香儿她们定是凶多吉少,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她们。想必也是她们救了自己吧。

陵天苏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能摆脱牧良平的追杀,我分明听那牧良平说将你们……”说到这里,陵天苏顿了顿,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皱眉不解道:“他为什么要帮你们?”

香儿神色复杂,道:“因为他是怀山的师傅,受怀山所托,所以才放我们一马。”

陵天苏恍然道:“原来如此。”

月儿不忘补刀,紧接着道:“可是作为代价,香儿将此生永远不得出现在怀山面前。”

香儿瞪了她一眼。

陵天苏顿时胸口怒火翻涌,道:“他怀山算什么,也敢提出如此可笑的条件,谁稀罕他!”

陵天苏看了一眼香儿,又道:“香儿姐姐,咱们甭理他,到时候我给你找个胜他十倍百倍的如意郎君,到时候你再与你那如意郎君恩恩爱爱的出现在他面前,咱们气不死他。”

月儿深以为意的点头道:“此话说的有理。”

“去你的。”香儿轻轻推了她一把,面色微红,心头微暖,有这样的少爷在身边,她便什么也不怕了,是的,怀山真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少爷,您放心,北族那群家伙们在我们身上留下的血仇,终有一日,我们定会一点一滴的讨回来的。”

陵天苏重重点头,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是哪,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月儿却突然发现情况有些怪异,看着陵天苏怔了半响,才回神道:“少爷,你的眼睛……”眼含泪花,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陵天苏淡淡一笑,眼神明亮的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嗯,我的眼睛恢复了。”

“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二人惊喜交加,多日来,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平复激动的心情。

月儿这才细细说来她们的情况。

原来,她们被牧良平有意放过后,一路按照牧良平所说的路线逃亡,他所说的路线,北族人马最为薄弱,她们几番避险,险而险之的逃离了北族的耳目,来到天凰山附近的这个临海小国,属于人族疆域,北族此番灭南本就有违天道,行事颇为隐秘,就算他们北族再怎么张狂也不敢一路南下厮杀,毕竟周边众多强国鼎立,只要逃离的他们的追杀范围,也就大概安全了。这里是赵国的一处偏远渔村,她们来到此处时顺手解决了一批欺压当地渔民的海盗,当地渔民感恩戴德,她们有没有去处,便留在了此处,安护这一方平安。

陵天苏这几天日子过得十分平淡,每日简单的吃饭换药,香儿月儿有意暗自保护他,不愿他与生人接触,几天下来,陵天苏除了香儿月儿她们,偶尔见得那个一见到他就脸红的小姑娘,就也没接触过其他人类。

陵天苏对人类本就无多大好感,也不愿过多与他们接触,一人在这破旧房中养伤倒也不会觉得无趣。

听月儿她们说,当初自己被捡回来时,倒在湖泊里,抛开一身可怕伤痕不说,最为严重的是背后两个血窟窿,正泊泊的躺着鲜血,那是牧连焯留下的伤口。

想到这里,陵天苏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后背两道伤口处分明插着狐树老头的那两把匕首,可月儿她们却说没有见到那两把匕首,好似消失了一般。陵天苏却不觉得那两把匕首是在高空落地中遗失的,牧连焯下手毫不留情,匕首刀锋深深卡住骨头之间,没有外力,不可能轻易离体,难不成是被人拿去了,也没道理啊,若是被人取走,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抛在湖中。

陵天苏动了动身子,清晰的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些什么东西,一道炽热的能量充斥在全身,运转元力,稍加引导,那道热流便顺着背脊,涌上后背,那种熟悉的舒展之感随即出现。

正待他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后背伤口如同被一股巨力撕扯着,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这是……

陵天苏额角冷汗之淌,强忍着撕扯的痛楚,心中又惊又喜,匕首所化的凤翼原来并未消失,而是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了。

陵天苏试图再度幻化出凤翼,元力不断加持于后背,体内那道热流如同潮浪一般,不断冲击着,陵天苏只觉背后骨骼皮肤酸胀难忍,体内元力忽然变得狂暴起来,难以控制。

体内元力与那股凤翼所化的热流能量相互交织,横冲直撞,如同狂猛的野兽一般,肆意的破坏着陵天苏的筋脉。

“噗”的一声,陵天苏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又惊又惧,这凤翼竟是如此棘手,再也无当初得心应手之感,他竟感受到了凤翼的情绪,不甘,不屑。

那是强者藐视弱者的不屑,是不甘被弱者所掌控的态度。凤凰天生骨子里透着高傲,即便陨落,也不愿意轻易臣服,当初生死之际,它已经帮了他一次,现如今竟然还想试图彻底控制它,简直不自量力。

陵天苏眼中一狠,暗想,北族那群人欺负我,你这个死物竟然也欺负我,真当我属包子的吗。当即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勃发,非要与你争一争高下。盘膝坐下,双手上下握空,立于小腹丹田之上,舌顶上颚,护于神识,以至于不让那股狂暴的热流冲坏脑子。

双手握空处中心,一道及细如同阳光点亮的微尘陡然出现,微尘被无限放大,凝聚成拳头般大小,无数气流被卷入其中,屋内顿时狂风大作,陵天苏一头黑发乱舞,屋内一片狼藉。

陵天苏恍若未觉,试图将化为虚无灵力的凤翼引导出体外。可他太低估这股力量了,虽说只是一道灵体,但纵横远古时代的一只成年凤凰,岂是他轻易能控制的。不得不说他此刻行为十分莽撞危险,若是溯一此刻清醒,定会及时阻止。

陵天苏只觉手中那团无实质的能量愈发沉重,几乎要从中脱落,压得他双臂沉重无比,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一身骨头寸寸裂开,陵天苏脸上浮现出一道痛苦神色,他丝毫不怀疑他手中那团小小光团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若他此刻一个不慎,没有控制好手中那股能量,整个房间包括他都会化为撵尘。

不知为何,陵天苏心中并无太多恐慌,他总觉得他能够降伏这凤翼。虽说这等天地灵体,除了自身实力以外,还得靠血脉压制,陵天苏却区区凝魂实力,低的可怜,他是人类与妖狐的混血,血脉驳杂,怎么看都是不自量力,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自信心是从何而来。

金色光团在陵天苏双掌之中横冲直撞,试图挣脱,陵天苏气血翻腾的厉害,只觉身体被无数大锤抡过一般,他却丝毫不在意,笑了笑,不知是说给谁听,道:“你既已身陨,已是灵体,若是冲破我的身体,你无载体,消散于这天地间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何不为我所用。”

光团不为所动,依旧拼命挣扎,它是天之宠儿,即便身消道陨,也绝不苟且在一个蝼蚁身上,这是它身为皇者的骄傲。

陵天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由苦笑道:“你难道就不再想见见你的孩子吗?”

光团一震,收敛许多。

陵天苏脸上苦涩更浓,母爱啊,世上万千感情,都抵不过这浩瀚如海的母爱。

光团沉寂了些许片刻,又再度躁动起来。

陵天苏不解,它明明有所意动,为何突然不愿了。

凤凰虽不懂人间大道,却也明白逝者已矣,又何必再出现在那孩子面前,徒增伤悲呢。

陵天苏一怔,却没想到它竟能如此看得开,放得下,倒是他庸俗了,竟想用这世俗情感来缚束他,心中不由有些羞愧。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它毁了他,他身负血仇,而他太弱,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方有复仇之日。

陵天苏神色一凝,一直平稳跳动的心脏猛然一颤。周身陡然浮现出一道阴寒气息,光团狠狠颤抖,如同受到惊吓一般,陵天苏却知道,它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一缕蓝色火焰“嗤”的一声,在陵天苏心脏上方点燃,然后迅速扩散,如同燎原之火。

几经生死搏斗,幽冥劫火对陵天苏来说,已没有当初那么可怕了,甚至可以引发加以利用。

正文 第七十五章:莫名其妙的臣服

他明白,凤凰灵体之所以会如此愤怒,正是源于幽冥劫火,凤凰属性为火,而且是属于至阳至烈的那种,对于幽冥劫火略带点阴邪气息的火焰自然是天生厌恶,陵天苏用幽冥劫火对付它,它自然是无比愤怒,这是对它的藐视。

陵天苏不知两者之间,孰强孰弱。只明白这两者都将他折磨的不轻,虽说他有母亲留下的九重鸣幻灵,可他佩戴此物多年,至今为参破其中奥妙,溯一又陷入沉睡。除此之外,他身无长物,唯一想到的只有幽冥劫火能为之抗衡了。

几息之间,陵天苏彻底变成了一个火人,他全身被蓝色火焰包裹,他浴火而坐,幽幽蓝火衬得他如同鬼魅,阴冷而邪魅。

陵天苏没有发现他所坐床榻之下,除了微微焦黄,依旧完好无损,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初步掌控幽冥劫火。

却不曾想此番举动彻底激怒了凤凰,手中一直险险控制的光团突然爆发,如同一只炸毛的小兽。陵天苏双手迅速凝实,手掌化为爪状,狠狠一握,光团中浮现出一道凤凰虚影,凤凰高声厉鸣,一副冲天之势,试图冲开陵天苏的掌心。

陵天苏只觉掌心温度愈发炙热难耐,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铁块,心中一狠,利爪冲破指尖,陡然探出,十指破开控制光团的禁制,深深插入光团之中。

光团表层高温都令他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内部,内部高温比外界高出十倍不止,陵天苏只觉自己手指插入了燃烧万年的岩浆之中。白皙的手指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寸寸皮肤褪去,裸露出鲜红的血肉。

十指连心,此疼痛是何其难忍,陵天苏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还未来得及落下,就已经被幽冥劫火所蒸发,牙齿紧咬住唇,唇瓣被勒出深深血迹,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光团不甘示弱的奋力挣扎,陵天苏掌心逐渐焦黑,然后寸寸龟裂,一滴猩红的血液无声无息的滴落在光团之中,凤凰灵体一瞬间光芒大作,似有所感应,厉鸣声更为尖利,似乎带着某种渴求。

它从这滴鲜血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血液虽显不纯,可其中的勃勃生机却隐藏极深,更可怕的是它竟从这滴血液中感应到了一丝远古气息,这股气息甚至凌驾于它之上,有什么是能比凤凰更加久远的,此人骨龄不过数十载,体内怎会蕴藏了如此气息,莫不是哪位远古大能转世不成。

陵天苏没有听出它声音中的渴求,也不知凤凰心中的震撼与纠结,以为它会更加肆意折腾,却不曾想厉鸣过后凤凰灵体渐渐平息,十分乖巧的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掌心,竟感觉不到一丝灼热。

陵天苏傻愣愣的看着掌心光团,大为不解,本已做好大战一场的觉悟,你却突然臣服,几个意思,刚刚视死如归的精神哪去了?

凤凰灵体由暴躁变为安静也不过短短几息,陵天苏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双手捧着光团,忍不住凑到眼前细细打量着,他现在丝毫感受不到凤凰灵体的不善,只有温顺。光团颤了颤,讨好似的将他双手温柔的包裹其中,陵天苏只觉双手暖洋洋的,仿佛被一汪温暖的溪水所包裹,原本血肉,模糊的十指与掌心渐渐生出一层新的肌肤,死皮脱落,陵天苏忍不住握了握拳,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双手已然恢复如初。

陵天苏不明白为何凤凰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清晰的感受到了它的臣服之意,微微一笑,陵天苏单手握住凤凰灵体,往胸口拍去。

凤凰灵体如同小狗回窝般,乖巧的钻进了他的身体,不断在他体内游荡,凤凰具有极为强大的疗伤能力,据说一滴凤泪足以将一位重伤之人治愈,更别说一只成年凤凰一身精魄所凝聚的灵体了。

在陵天苏惊诧的目光下,凤凰灵体不断激窜,这次它倒没有恶意破坏他的身体,而是将它之前留下的伤痕尽数修复,并且将他之前战斗中一直难以痊愈的伤也一并治疗了,真不愧是凤凰灵体,就这么在它体内溜达了一圈,陵天苏一身伤尽数痊愈,完工之后,凤凰灵体的光芒似乎暗淡不少,显得有些萎靡,慢悠悠的游到心脏部位,还不忘绕过那缕蓝色火焰,占据右心房安静的休眠着。

陵天苏久久不能回神,他没有有意招引它修复身体,可它倒是自觉的很,跟哈巴狗似的全给你整好了。这还是那个威慑四方,傲气冲天的凤凰吗?该不会是个串串吧?

心脏右方微微抽动,凤凰灵体似乎对他的质疑有些不满。

好吧,他自己就是个串,着实没有资格去嘲讽其他人。

凤灵闹出小小动静之后又陷入沉寂,想必是修复了陵天苏的身体,对它来说也是消耗极大的吧。

陵天苏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浑身舒畅,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一身元力流畅,吸收速度至少是平时两倍,骨骼咔咔作响,胸口断裂被溯一剔除的废骨也一一生长出来,一身断骨裂缝也悉数修复完好,内视一番,经过凤火洗练一番的骨骼此时竟泛着莹玉般的光泽,陵天苏若是再面对牧连焯,甚至有信心不靠溯一等外力,仅凭这洗练过的一番身骨,足以接下他一刀,而完好无所。

心中多日郁结有所舒畅,陵天苏心情微微转好,想想自己该出去透透气了。

“你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陵天苏微微一笑,视线投向门口,门缝之下是一双却生生的眼睛。

门外那人身体颤了颤,磨蹭了许久才推门而出。

陵天苏脸上并无多大表情,他早就知道这个怕生的小姑娘在门外呆了许久,只是他一直专心对付凤凰,难以分神去关注她。

小姑娘颤巍巍的站在那里,双手不安的搅动着衣角,低垂着脑袋抖啊抖的。陵天苏甚至有些怀疑她身体是否出现了什么毛病,不然怎么每次见到她都要抖啊抖。

虽说因为汪子任等一行人的霸道行为,他对人类都并无多大好感,可与这小姑娘相处了一些日子,天天见她替自己打扫卫生,倒换清水,对她也并无恶感,出于关心,他决定还是好好帮她探查一下身体健康。

“你过来。”

小姑娘小小身体一颤,有些不可相信,毕竟相处多日,这位漂亮的小哥哥从来未对她说过一句话,她甚至有些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招人厌了,导致每次面对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今日她似乎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可这小哥哥竟然第一次开口叫她过去,心中不由更加忐忑。

陵天苏以为她是害怕,语气尽量放柔,道:“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小姑娘当然知道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且不说他现在重伤几乎下不得床,即便他有那个能力,小姑娘也觉得他是不会伤害她的,他是两位好心姐姐带回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而且他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澈,虽然时时透着一丝冷淡的疏离,但她觉得拥有一双这么干净眼睛的人,是不会随便伤害他人的。

小姑娘低着脑袋,蹭啊蹭的蹭了过去。

陵天苏见她低着脑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淡淡道:“把你手给我。”

小姑娘脸有些热,娘亲说女孩儿家的手是不可以随便给人牵的,不然会被人家占便宜,她微微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对面那人,只觉他愈发俊美好看,赶紧低下脑袋,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如果是他的话,给牵也没多大关系吧,手掌在衣服上细细擦拭一番,她才伸出手,今天她做了农活,手很脏。

旋即她才发现她想多了,她伸出瘦瘦的胳膊后,好看的小哥哥并未牵住她的手,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搭在她的腕间,动作很轻柔。小姑娘一愣,这不是村里老大夫看病时的手法吗?怎么他也懂看病吗?可是她没毛病啊。

胡思乱想之际,小姑娘忽觉手腕微痒酥麻,一道细如丝线的热流顺着手腕上涌,然后席卷全身,一时之间,全身仿佛被人看了个透彻一般。

小姑娘惊呆了,村里的老大夫也没这么厉害吧。

陵天苏深深皱眉,这丫头身体状况太糟了,身体竟然如此孱弱不堪,体内无一丝元力不说,还严重营养不良,陵天苏抬头打量了一下瘦如芦柴的小丫头,他丝毫不怀疑自己随便一拳都能将她打断气。

他当然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陵天苏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皱眉问道:“你有多久没吃肉了。”

小姑娘抬头“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丫头身体不好,耳朵也不好使吗?他语量不低,又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听不真切吗。

他又重复一遍问道:“你,有多久没吃肉了。”

陵天苏吐字清晰,生怕她听不明白,跟人类沟通实在太困难了。

小姑娘觉得她这问题问的有些奇怪,赵国是小国,如今年年战乱,不少地方十分贫瘠,她们这也不例外,莫说吃肉,若是收成不好,再遇上什么狂风海啸,难以捕捉鱼虾贩卖,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妄想吃什么肉。

正文 第七十六章:今晚吃肉

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小姑娘也是十分耿直的努力回想着。小姑娘食指撑住下巴,努力的回想着。

“大……大约是在两年前吧,那年村长运气极好,在野外捡到一只被鹰啄了一半的大野猪,好大好大的。”小姑娘双手张得老大,眼中尽是向往之色。

陵天苏心里却有些发凉,野猪死了鹰才敢上前啄食,而且已经啄了一半,想必死去了不少时日,肉质如何还能够吃。

小姑娘接着说道:“那年弟弟刚出生,娘亲又没有奶 水,村长好心便给了我们家一块野猪肉,爹爹不让吃,说是得熬了肉汤留给娘亲发奶。”说到这里,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脑袋,“不过娘亲很好,喝了汤,偷偷把肉都给阿馒吃了。”

陵天苏目光逐渐柔和,母爱这种东西,真是随处可见啊,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母亲这种生物总是最伟大的。

“你叫阿馒吗?”

小姑娘见他神色温和,眼中不再疏离,心中有些开心,道:“是啊,娘亲与爹爹相识时,村里正闹饥荒,那时候娘亲饿的快死了,是爹爹将家中唯一仅剩的一个馒头给了娘亲,这才救了娘亲,后来便有了我,所以叫阿馒。”

“阿馒……真是一个好名字,你的母亲还有父亲也很好。”

被夸奖了,小姑娘不由嘿嘿的傻笑起来,觉得两人几番闲聊,二人之间距离拉近不少,心里很是开心。

陵天苏想起她在门外待了挺久,许是见到不少不该见到的场景。

“你刚刚……在门外看什么。”

看你啊。

小姑娘没好意思说出口。这才想起方才的奇异景象,脸色涨的通红,有些激动的模样,神色向往道:“好看的小哥哥,你是神仙吗?会仙术吗?怎么身上会着火,但是你的衣服却一点事都没有。”

好吧……果然被看见了。不过好看的小哥哥这个称呼又是什么鬼,陵天苏脸色一黑,好看不是一般形容女孩子的吗?话说你与我相谈了这么久才想到重点,才开始激动,未免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陵天苏十分无语。

“我不是神仙,今日之事,你不要说出去了。”

“连两位姐姐也不说吗?”

陵天苏想了想,他不明不白的不知怎么收服的凤凰灵体,此时太过匪夷所思,他不想那两人太过担心。觉得此是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们了,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小脑袋,暗想,这算不算她们之间的小秘密?

陵天苏觉得既然伤势已好,就没必要在蜗居在这个小地方了,是时候出去了。

陵天苏赤脚走下床,满是砂砾的地面有些硌脚心,身上伤势皆以痊愈,身上缠着的绷带颇为碍事,索性解开衣衫绷带,露出一副精瘦的少年身躯。

小姑娘“啊”的尖叫一声,她哪里见过这架势,双手捂脸,赶紧背过身去。

小哥哥身上真白啊,比村里所有姑娘加起来都要白,小姑娘心里狂跳,胡思乱想着。

陵天苏却愣了愣,不明白她这举动是何意,脑内打了一个转,这才明白过来,许这是人类的世俗礼仪廉耻。他迟早是要融入人类生活中的,看了有必要好好学习人类的生活习气了。

陵天苏所住茅屋又相邻了两间较大的茅屋,想必就是阿馒与她家人所住的吧。

穿好衣衫,出了房门,踏过木犁院门,迎面迎来一阵咸咸的海风,略有湿意,这是一个沿海小村,这里人们晒得黝黑,皆是身着无袖麻布,脚踩草鞋。日头渐渐落山,他们却丝毫没有停下手中工作的意思,这让陵天苏深深的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陵天苏站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身着一袭素色衣衫,样式虽然普通简洁,可用的布料是玄丝所制,即便站在这么大的日头之下,身上依旧冰爽丝滑,一看就非凡品,他本就生得俊朗不凡,一袭白衫在海风下飘动,翩如浊世佳公子。

来来往往的渔民们不禁好奇的偷偷打量着他,却也自惭形愧,不敢上前搭话,前些日子村里就来了两位漂亮的姑娘,她们虽生的娇媚,本事却着实不差,听说她们又捡了一个重伤的少年,想必这位就是了,听说不是伤的很重,奄奄一息了吗?怎么看起来精神挺好。

“哥哥,你的衣服好滑啊。”

陵天苏衣角一紧,低头看去,一个皮肤黑红,尚流淌着两条鼻涕的小屁孩正满脸艳羡的抚摸着他的衣服,脏兮兮的小手在洁净的衣衫上留下一道乌黑的手印。

不远处,一位正撒着渔网的妇人瞅见了,脸色大变,抛下手中渔网就匆匆赶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小屁孩儿后脑勺上,怒道:“墩子,胆儿肥了你!”

旋即看着陵天苏一脸歉意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儿没见过什么稀罕物件,一时手痒,您别见怪。要不,您把衣服脱了给俺,俺帮您拿回去洗干净了再还回来。”

话一出口,妇人又有些后悔,暗骂自己荒唐,这衣服一看就十分珍贵,岂是能随便给她这乡下妇人带走的,心中喘喘不安,生怕这位公子认为她是来骗他珍贵衣物的。想要张口解释,尴尬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说什么。

小屁孩脑袋受疼,呆了呆,“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妇人心中更急,抬手作打。

“不必了。”陵天苏出声制止,看着坐在地上大哭的小屁孩,许是天气炎热,家里又十分贫困,小屁孩身上没有太多布料,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个明显是大人改小的裤衩,小小脚丫沾满了砂砾,也并未穿鞋。陵天苏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小孩子的肌肤是何等娇嫩,海边日头又毒,豆丁点大的身板上大量皮肤晒得脱离龟裂,看着有些可怜。

“孩子还小,你这样拍他脑袋,不好。”

陵天苏蹲下身子,看着哭泣不止的小屁孩,微微一笑道:“你喜欢这衣服吗?”

似被这爽朗的笑容感染,小屁孩吸了吸鼻子,停止哭嚷,点了点头。

陵天苏笑得温煦,解下外衫披在小屁孩身上。

“那就送你了。”

小屁孩呆了呆,样子傻傻的,反应过来,紧紧裹着他的衣服,感受到衣服的丝滑柔软,心里开心极了,嘿嘿的不停傻笑着。

妇人手足无措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陵天苏笑道:“没有什么使不得的,大娘你不要紧张,这不是施舍,只是我见你孩子十分可爱,心里喜欢,身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既然他喜欢这衣服,送个他也无妨,这里日头毒辣,晒久了,容易炎毒入体,到时候怕突发什么疾病,那时候可就真正让你有的头痛了。”

妇人面上犹豫万分,穷苦人家性子耿直,不想平白无故收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但是这位少年又说的吓人,自家孩子晒的天天喊痛,她又如何不心疼,看着孩子一副欢喜的模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陵天苏看出了她的为难,道:“我见你捕鱼十分厉害,你若觉得平白的收了我的东西,心中过意不去,不如晚上送我两条肥鱼如何,我就住在那间屋子。”说完还指了指身后那间茅草屋。

妇人这才喜笑颜开,“好勒!”两条鱼虽然平时可以卖些钱财,可若真正比较起来,怕是连这衣服的一块衣角都比不上,这公子倒是十分好心,心知她的为难,所以便以物换物来消解她的尴尬。妇人心中感动,暗想着,待她收完工,定要选出两条最大最肥的肥鱼来送个公子。

“谢谢哥哥。”

得了好处的小屁孩嘴巴变得颇甜,乖巧的牵着母亲的手跟去看鱼虾了。

拜别了这对母子,陵天苏眺望远方,向一片绿荫丛林走去。

香月二人却看着空无一人的床,差点暴走,重伤之下,陵天苏一个人又能去哪,一时之间,她们还以为是北族找上门来,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对,若是北族强者找上门来,怕是整个渔村都不复存在,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风平浪静,问阿馒具体情况,她却又是一个一紧张就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说比清楚事的作急性子,急得她们二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等她把话说清楚,就跟两只无头苍蝇一般飞离而去。

独留阿馒一人呆呆的站在那,不知她们二人在急些什么。

二人前脚离去,后脚陵天苏就扛着一个是他身体三倍的野猪回来的。

在阿馒目瞪口呆之下,随手扔在地上,扔下一句“今晚吃肉。”就去打水沐浴去了。抓野猪他倒没费多大劲,只是味儿太重,他鼻子有太敏感,有些受不住。

洗漱完毕,头发微湿,陵天苏索性披着,踏入院门,却发现小姑娘蹲在地上,手指戳着断气的野猪直流口水。

陵天苏觉得有些好笑,过去将野猪扒皮清洗干净,架好野猪,堆好柴火,指尖点出一道火苗,木柴瞬间点燃,小姑娘嘴巴张得老大,眼中泛着小星星。

片刻功夫,肉香飘散,陵天苏还好,小姑娘肚子早已雷鸣滚滚,咕噜作响。她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硕大的野猪被几根胡乱架起的木条支起,实在有些不明白这稀稀拉拉几根拼接在一起的木头是如何撑起大野猪的。心中不由更加崇拜陵天苏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现状

陵天苏自小生活在林野之间,亲自动手烤熟比这大几倍的食物都有,自会一些简便巧捷的办法,木头看似随意搭配,毫无层次,搭建手法却是十分精准,每一次拼接都是恰到好处。

“对了,你的父母弟弟们呢?不妨也叫出来一起。”陵天苏食指在肥硕的野猪身上迅速飞舞着,指尖如同跳舞般,一道道劲风从他指尖掠出,在野猪厚厚的皮肉上切出数条深深如刀口般的深痕。再撒上盐巴调调料入味,嗯,差不多可以了,陵天苏所用火焰不是寻常烟火,硕大的野猪熟起来倒也省了不少时间。

也不怕烫,陵天苏徒手撕下一块层次分明的猪肉,猪肉表层焦黄,内里却是极其软糯,撕开瞬间,腾腾热气在裂口出飘出,滚烫的油脂顺着他的手腕滴落,手腕依旧白皙,不留一丝高温过后的红晕。陵天苏身体不知被身体里两种火焰千锤百炼过多少回,这点温度,自然是丝毫不惧。

阿馒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没太听懂他的意思,以为是问家人去哪了,无意识的答道:“今日是赶集的日子,爹爹和娘亲带着弟弟去城里了,我留下来看家,应该快回了。”

可是阿馒是普通人,陵天苏可不能就这么随意将滚烫的熟肉扔给她,取出早就备好的荷叶,将猪肉包好,递了过去。

阿馒怔怔的看着绿油油的叶子中包着颜色诱人的大块酥肉,有些傻乎乎的伸手接过,抬头看着他,见他点头,才猛地一口咬下。

唔……

陌生美味的口感,与三年前吃的肉完全不同,外酥里嫩,齿颊留香,阿馒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尝前所未有的味道,口中早已不自觉的咀嚼吞咽了。

阿馒大口大口的吃着,简直幸福的快要哭出来了。

陵天苏取出手帕,将手上油渍擦净,看了看肥壮的野猪,再看看瘦小可怜的阿馒,想想有些失策,按照她这身板来看,最多在吃下两大块肉就饱了,他却一次性将一整只野猪烤了。早知道应该事先分切好,留给他们慢慢吃的。

“这……这么大的野猪啊?”

门外忽响起一个震惊的声音。

陵天苏循声望去,却见两对人类夫妻各自领着自家孩子,呆呆的看着个儿头顶大的野猪。

陵天苏认得其中一位妇人,正是白天所见那位,看她手中提着两条肥鱼,这才响起白日里自己用衣物向她换了两条肥鱼,他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妇人倒也守信,竟真的来了。她旁边抱着小屁孩的壮汉想必就是他的丈夫吧。

小屁孩指头放在口中,哈达子哗啦啦的流,口中含糊不清道:“肉……肉肉。”

另外一对夫妻却面面相悸,自家院中怎么多出了这么肥大的一只野猪。

“爹爹,娘亲,弟弟,你们回来啦。”阿馒欢呼一身,奔向那对夫妻。

“阿馒跟你说,陵小哥哥可厉害了,他一个人就扛了这~~~么大野猪回来,说今天晚上吃肉呢。”小姑娘兴高采烈的比划着说道,说道这时,手臂张得大大的,音拖得长长的。

阿馒父母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位少年,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怎么说他们是主人,陵天苏是客人,而且是个养伤的贵客,自家里贫苦,平日里省吃俭用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现在反而让他来提供肉食,脸上不由有些发热。

那位妇人夫妻脸色更是尴尬,看着肉香阵阵的野猪,愈发觉得手中这两条肥鱼送不出手了。

陵天苏何等聪慧,察觉到空气中的尴尬气氛,不由站起身来,拱手笑道:“想必这两位便是阿馒的家父与家母了吧,小子叨扰多日,为各位添麻烦了,今日伤势痊愈,在房中颇为无聊,便出去转了一圈,却不曾看到这野猪追一只兔子追得太急,撞树上晕了过去,我这才补了一刀,带回来给大家打打牙祭,还伯伯婶婶们不要怪小子反客为主才是。”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样啊,这少年运气可真好,随便出去溜达一圈居然能捡只野猪回来。

陵天苏本不欲与人类太过接触,可又见这当地人们淳朴,自己又总是要融入人类的世界当中,不由又改变了想法,一番胡编乱奏,陵天苏本就生了一副好模样,众人又见这他说话和气,态度可亲,没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模样,一副小辈自称,不由心中松了几分,同时多了几分想要亲近的意图。

“公子说笑了,这本是好事,说啥子见怪,来吧,大家也都别再门口傻站着了,进门吃肉吧。”阿馒父亲率先开口,他本就生性豪爽,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再说,小儿子也是太久没吃肉了,趴在他背上,哈达子都快淹死他了。

白天妇人连连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我……我是来送鱼的,这鱼还没送出去,怎么就招呼上我们一家子吃肉了,这可如何使得。”

阿馒母亲拉过她,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我看你家阿郭和墩子都饿了,再说这么大的野猪咱么也吃不完,你们正好也来帮帮忙。”

妇人看了看肥的流油的野猪,想想也是,这么大的野猪,不吃多浪费,也不造作了,带着丈夫儿子一同进了院子。

“你们先吃着,阿翠啊,借你家厨房用用,我把这两条鱼给大家伙炖了,做个鱼汤,光吃肉这得多腻啊。”

“好勒,你用吧。孩儿他爹,你去砍两条大猪腿给村长家送去,上次他可送了咱们家肉的,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没问题!”阿馒父亲显然很听媳妇儿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陵天苏喝了一口墩子他娘炖了鱼汤,有些恍惚了,鱼汤,还记得某人知道他很喜欢喝鱼汤,而且某人做的鱼汤真的很好喝。

柔和的目光陡然一凝,只是,他再也不会想喝某人炖的鱼汤了。

待众人吃饱喝足,扔了一地猪骨头鱼刺,阿馒正准备去拿扫帚打扫时,香儿月儿回来了。

二人模样有些狼狈,头发散乱,像是奔驰中被狂风吹乱的,神色慌张,香儿此刻脚步匆匆,口中急切对月儿说道:“附近几百里怕是找不着少爷了,咱们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走,咱们回天凰山去找少爷。”

月儿神情亦是凝重,应道:“好。”

陵天苏奇怪道:“我好端端的在这,你们回什么天凰山?”

二人匆匆脚步戛然而止,瞪大了双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少爷!你没事!”

陵天苏更奇怪了,纳闷道:“我能有什么事。”

…………

我这暴脾气我。

香儿磨了磨牙,上前两步就是一巴掌拍在前者后脑勺上,怒道:“没事你乱跑什么!知不知道我们快急死了,感情你在这啃猪肉啃了那叫一个欢实。”

陵天苏一个酿跄,香儿下手极重,显然是动了真怒,差点把他拍到地面上去。

月儿却一脸惊奇道:“少爷,你没事儿了?”

月儿细细的上下打量着陵天苏,见他气息沉稳,脚下生根有力,面色红润,哪里像重伤之人。

陵天苏心中一跳,道:“嗯,自从幽冥劫火如体后,身体好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恢复起来似乎也快上不少。”陵天苏有意隐藏身体的怪异情况,将一切都推到了幽冥劫火身上。

月儿沉吟许久,心中有喜有忧,幽冥劫火太过于诡异,留在少爷体内也不知时好时坏。

香儿却笑笑咧咧马大哈,想不到这么多,只觉得少爷伤好了,便是好事,嚷嚷着要出去买几坛好酒好生庆祝一番。

陵天苏哭笑不得,连忙制止。

“先别忙着喝酒了,这几日看你们常常不在,想必是出去打探山里消息了……”说道这里陵天苏声音有些紧张。“如今……情况如何了?”

香儿,月儿二人听闻,却是愁容满面。

陵天苏心中一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涩然道:“怎么?可是……可是伤亡十分惨重,爷爷他难道……”

说到了这里他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心中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香儿连连摇头,连道:“不是的,不是少爷想的那样。”

“只是天凰山上似乎被狐奴长老触发了护山禁制,整个天凰山被禁制所笼罩,我们进不去,从外界看,里面一片飘渺,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是如何。”

陵天苏急道:“为何狐奴爷爷要开启护山大阵,北族声势浩大,为何要自断后路,那族人们不是在里头任人宰割了吗?”

香儿不说话了,深深的低下头去。月儿神情悲伤,也不做言语。

陵天苏忽然好似明白什么,脸色惨白,喃喃道:“是为了我对不对?狐奴爷爷知道我逃离出来,不想北族强者追杀过来,便开了大阵,阻隔了北族大军,也阻隔了自己与全族的生路。”

“少爷,你不要这么想,我相信狐奴长老的选择,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月儿声音越说越小,现在的安慰话语,说出口竟是如此苍白无力。

陵天苏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胸口沉闷至极,心脏如同浸入万年寒潭之中,冰冷刺痛。

正文 第七十八章:禁锢

陵天苏觉得自己窝囊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原来有时候,活着真的会比死了更痛苦。

“少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看到你这样,香儿会不争气哭出来的。”香儿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陵天苏定了定神,是的他已经够窝囊的了,怎么还能一直一蹶不振下去。

他深深闭眸道:“香儿,月儿,我想好了,我们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是的,背负全族的血债,好好活下去。

一个月后。

名不经传的小小渔村多了一个俊秀的年少渔民,他整日洒渔铺网,下海捕鱼捉虾,他脸上总是洋溢着少年的灿烂笑容,他很受村子里的人们喜爱,特别是村里的小姑娘们的喜爱,因为他很年轻,很帅气,作为大海的儿女,自然也很阳光。

村里的小姑娘们每每干完手上的活,都会坐在自家渔船上,羞红着脸,偷偷打量着他,各自盼着少年赶紧满十六岁,心心念念着好让家中长辈提亲。

阿馒也是这强大队伍中的一员,她反而还有些自豪,因为这位少年就住在她家中,她是这群小姑娘中离他最近的,每每想到这里,心中都忍不住窃喜。她喜欢光着脚丫趴在自家船头上撑着下巴看着他,有时候无事,这么一看就是一下午,她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错。

天色近黄昏,远方的天空透着一层金色余晖,余晖透过厚厚云层,洒落山头,恰好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画。少年今日收获颇为丰盛,满满的一大网海鱼海虾在网内蹦跶着。他将大网拖上船安置好,抹了一把脸上汗水,汗水挥洒在阳光下,洋溢着一丝青春气息,他看向船头的小姑娘,笑道:“阿馒,回家了。”

阿馒欢快的“哦”了一声,穿上鞋子,准备于他一同回家。

回到家中,阿馒父母早已摆好饭菜,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香儿咬着碗筷,欲言又止。

夜半时分,陵天苏坐在灯光之下,慢慢擦拭着凛冬,昏暗的灯光折射在刀面之上,映照出一道狭长平静的眸子。

“叩叩……”忽的,敲门声响起。

刀面中的眸子微微闪烁,陵天苏收回凛冬,看向门口,淡淡一笑,道:“进来吧。”

香儿推门而入,单刀直入道:“少爷,我想和您谈谈。”

陵天苏看着她,眼角含笑,道:“香儿是想问我为何在此处逗留这么久?”

香儿道:“少爷既然心中雪亮为何迟迟不肯离去,何必呆在这里消磨意志,荒度修为。”

陵天苏轻笑出声,道:“香儿姐姐觉得我是消磨意志,荒度修为?”

香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觉得话语有些过重,她不同于月儿对少爷的严厉,凡是少爷做错了什么,月儿每次都会及时出言批评,然而往往,香儿却是过于溺爱,每每维护他。只是这次,少爷明显做得不对了,连她都觉得如此下去很不该,月儿却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任而为之。

“对不起,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香儿觉得少爷身负重任,应该早日离开,少爷的亲爷爷还在京城等着少爷回归呢,这里太平凡了,不适合少爷。”

陵天苏缓缓起身,将房门关好,道:“我身上野性太重,此刻不是去京城的最佳时机,唯有在这里修磨出像一个真正的人类,才足以在那个龙蛇混杂的京城里存活。”

香儿微微皱眉,少爷未免想得有些太多了点吧。据说少爷的亲爷爷是大晋国的国老叶老王爷,其中地位可想而知,说到难以存活,杞人忧天了吧。

她问道:“那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陵天苏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素来严谨的月儿姐姐此刻却如此平静,没有来说道我吗?”

香儿很不解,问道:“是啊,为什么?”

“因为她的想法和我一样,人不是站的越高就越稳,南族血仇不就恰恰正好证明了这一点吗?”

香儿顿时哑然,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她心中很是气愤,这是怎么了,小家伙长大了,竟然嘴架打不赢他了,还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丢人啊。

香儿离去后,陵天苏明亮的眼眸沉了下去,他还有说完,他留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修磨的像一个人类,而是他需要一个平和,安详的氛围,来压下他心中的仇恨,杀意,愤怒,这里的小小渔村正适合。

从此他不再是北族少主陵天苏,而是叶王世子陵天苏!

他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蛰伏。

叶王世子不该存在这些情绪,这是一个囚笼,一个叶王世子永久囚禁陵天苏的坚固囚笼,他必须做到牢不可破。所以北族少主陵天苏必须深埋在内心无法挖掘的黑暗深处,待他彻底强大到足以保护身边所有人时,方可释放。

溯一醒了,醒的毫无征兆。

这次大战陵天苏明显感受到了溯一消耗极大,极为虚弱,本以为怎么也要沉睡修养半年之久才能苏醒,却没想到提前醒来了。

“唔……小子,看来你成功脱困了,不错不错,不亏是我选中之人。”溯一语气虽是调笑,话语间却带着浓浓的疲倦。

陵天苏心头微暖,溯一提前苏醒,看来也是为了他吧。

“溯一,你还好吗?”陵天苏关切问道。

溯一好没气道:“我能好吗,上次为了救你,差点没把我吸干。”

陵天苏心中抱歉,道:“对不住啊,每次生死关头都要你来救我。谢谢你。”

听到陵天苏的道谢,溯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沉默片刻,道:“算了算了,主要是你没事就好了,话说回来,狐狸仔,你境界太低,可得加紧提升实力,不然下次紧要关头,我可未必能及时救你。”

狐狸仔?这是什么鬼称呼?

陵天苏懒得吐槽这土里土气的称呼,道:“溯一,你这么厉害,就见识广博,可否传我一些厉害的功法。”

“哟,傻小子开窍了,终于知道开口来请教我了?”溯一乐了,这小子的脑结构与常人不同,若是其他人得到他这上古器灵,怕是早就各种抱大腿,求功法,当做佛似的供着了,可他倒好,不说上不闻不问,最多带着点好奇心来询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关键时刻还得要他自己巴拉巴拉的亲自出马救他,这不跟倒贴一样吗?最可气的是陵天苏这份好奇想必还是源于九重鸣幻铃是他母亲留下的物件缘故。真是完全没有理解道他的重要性,这令溯一很是气愤,所以大多时间,溯一也懒得搭理他。

陵天苏没有读心术,哪里能理解溯一心中所想,只知道溯一是上古器灵,存世远久,见识广博,心中定然也十分宽广,当他如是一位老前辈尊敬,哪里能想到他会如此傲娇。

陵天苏理解不了,只得虚心求教。

溯一没办法,只得认命,这小子忒不懂事,憨头憨脑,哪里还有股狐狸的精明劲儿,也难怪,毕竟是个串嘛,溯一还是选择大度的原谅他了,谁让他是前辈呢。

“小子,我记得北狐那丫头送了你两把刀,刀呢?”

陵天苏从空间戒中取出凛冬,双叶,平展的上下铺放在床榻之上。

溯一沉默半响,旋即慎重问道:“小子,你确定要在刀道这途走下去吗?”

陵天苏沉吟片刻后,道:“不一定。”

溯一笑道:“也是,你现在还小,修炼之路得慎重选择,咱们再考虑考虑其他的。”

陵天苏有些纳闷道:“怎么我不选择炼刀,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不成你有更好更合适的?”

溯一得意道:“自然是有的。”

语落,腕间铃铛微微一震,陵天苏身前上方空气一阵扭曲,无数兵器“乒乒乓乓”的簌簌落地,陵天苏目瞪口呆,看了落了好半响,才没了动静。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等十八种兵器全齐了,歪歪斜斜的堆积如山。陵天苏却细心的发现,其中长剑比例尤为占多。微微一笑,问道:“溯一这是想让我练剑?”

“呃……”

小心思被拆穿,溯一有些尴尬了。

他收回前言,这小子,哪里憨了,分明精明似鬼。

“是。”

可溯一是谁,活了千万个年头的器灵大人,脸皮早就练就到了登峰造极境界,片刻功夫就将那一丝尴尬化为虚无,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为什么呢?”

陵天苏以为他会扯出一大堆如剑为百兵之君,古之圣品,至尊至贵等等理由。

却不曾想,溯一以一副相当自豪切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那自然是我上一代主人用剑用的极好,所以我想让你也使剑。”

这是什么道理,陵天苏很无语,感情你是这么随便的一个人啊。

陵天苏道:“你的上一任主人?不是我娘亲吗?我怎么没有听说她用剑用的极好?”

溯一哼哼道:“小子,你想多了,虽然九重鸣幻灵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可我却不曾认她为主。”

母亲竟不是九重鸣幻铃的主人?

陵天苏不解道:“按照血脉天赋来看,母亲都强我数倍,你为何选择我,而不选择她。”

正文 第七十九章:拍豆腐

溯一含糊道:“我选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别多问了,时机成熟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听这语气,溯一似乎还隐藏了不少事啊,不过既然他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多问。

陵天苏从兵器堆中艰难的抽出一柄宽如手掌的狼头大刀,看着好生霸气,他无不恶意的说道:“可我这么一看,再这么一挑,还是觉得刀好,想练刀,怎么办?”

溯一苦口婆心说道:“小子啊,你得听老人家一句劝,这刀啊,还真不适合你,虽说你天赋和对刀道的感悟能力确实不凡,可经此大劫,你心魔已生,已不再适合练刀了。”

陵天苏眯了眯眸子,道:“你说我心魔已生?”

溯一咳了咳嗓子,道:“小子,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呢?你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不错,陵天苏自然清楚,经过数月时间,陵天苏已经能够成功的掌握自己的情绪,他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不过这是在刀未出鞘的情况下,每每当他擦拭着双刀,体内那股冰冷的杀意就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体外,心里如同种下了一颗黑色的种子,渐渐萌芽。而这心魔,正是源自牧子忧。

一个无法抑制自身杀意的刀客,又如何是个好刀客。他的确已不再适合练刀了。

可……那又如何!

要他逃避,转而挑选更为捷径的剑道?

这样陵天苏只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心魔,并非不可战胜!”

溯一沉生道:“不错,是有不少人曾战胜自身心魔,可那些都是对于长幽境界的大能们来说了,更何况还没有凝魂境就产生了心魔的先例,这太反常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陵天苏却笑了笑,摇首不语。

溯一心中一黯,知他不会逃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由你去吧,只是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只是这剑道一途,我观你骨骼,唉,可惜了。”

陵天苏沉吟片刻,却突然出声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为何我就不能选择刀剑同修呢?”

溯一呆了呆,旋即破口大骂道:“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一个就够你呛的了,你还蛇心不足吞象,妄想同修两门,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陵天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自信道:“别人做不到,我难道就做不到吗?溯一,不对我有信心,也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吧,我好歹可是你亲自选中的。”

溯一心中郁闷被这么拐着弯一夸奖,顿时消散不少。

“算你这小子会说话,不过你当真要如此?”

陵天苏道:“这与人体五行之力不是一个道理吗?历来人们修炼多是专修自身属性专长一道,可也不乏一些佼佼者同修两行之力,据我所知的牧子忧就是如此,若我连尝试都不敢尝试,不是一辈子连她都超越不了了?那天,我观你与牧连焯对战,也是运用了两种属性的能力,既然身为老师的你都这么了不起,怎么还能担心教不好我这个聪明的学生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溯一竟是无言以对,顿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道:“他奶奶的,怕你不成?你只管放心修炼,我保证将你教好就是。”甚至还爆了一句粗。

陵天苏低声轻笑,道:“对了,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团看不清的光团子,咱们相识时日也不短了,你就不能露出您尊贵的庐山真面目吗?”

……………

一阵良久的沉默。

陵天苏以为他有陷入沉睡了,试探性的呼了一声:“溯一?”

半响,才听得溯一闷闷的憋出两个字。

“不能。”

陵天苏笑道:“别这么无情吗。好歹相识一场,我却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累了,先睡了。”

陵天苏:“……”

这小性子耍起来,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呃,难不成真是个女的吧。不过溯一说话这么粗鲁,不应该啊,怎么想也应该是个糙汉子吧。

陵天苏看了看满地的兵器,想了想,这兵器皆是从九重鸣幻灵内召唤而出的,难不成九重鸣幻灵还有储物的功能?伸手一招,地上兵器嗡嗡颤动,离地而起,嗖嗖的飞入陵天苏腕间铃铛内消失不见。

陵天苏呆了呆,竟还真能储物,这溯一也太不地道了,有这个方便的功能竟然不跟他说一声,他虽有空间戒指,可毕竟空间有限,而从先前大量堆积如同小山的兵器来看,空间不知比戒指大了多少。

陵天苏满腹好奇,忍不住用神识探入九重鸣幻铃内,顿时傻眼了,里面空间何止是大了不少,简直是萤火岂敢与皓月争辉,哪怕是将一座城池放进来也绰绰有余吧?

嗯?不对,陵天苏在空气中感受到了深深的违和感,为何有一方空间如此突兀,就像……就像新被挖掘出来的,空间也能被挖掘的吗?陵天苏却发现这里空气中残留着缕缕微弱的剑气,而剑气延伸的方向竟是那片违和的空间。

陵天苏心中顿时悚然,那片空间哪里是被挖掘而出啊,分明是被人一剑生生斩出的一片天地。他忽然响起溯一的话,他说,他的上一任主人擅长使剑,他现在才知道了溯一的谦虚,这哪里是擅长使剑的水平啊,溯一上一任主人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可如今这片空间里依然存留了一丝剑气,这是何等超凡的一剑啊,陵天苏想象力有限,根本无法想象出那一剑是何等风采,这已经超出了一代宗师的境界,放眼整个九州大陆,恐也难以找出这么一位来。而且这里是九重鸣幻铃的内部空间,哪来的敌人,这一剑恐怕仅仅是嫌弃空间太小,便自行扩张了,何等任性的一剑啊。

陵天苏心中陷入深深的震撼,溯一的前任主人,究竟是谁?

难怪溯一强力推荐他修习剑道,他的剑道,果然很了不起。

陵天苏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勤加苦练刀法,渔村里再也难看到那位捕鱼少年的身姿,陵天苏寻了一处僻静之处,日日练刀,他却没有再练菁霜刀决,而是每日拍豆腐,没错就是拍豆腐,当初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豆腐极软且嫩滑,轻轻一捏就碎,溯一却让他日日苦练拍豆腐,这令他很是无语。

可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须得叠加成两块豆腐,用凛冬刀面将其拍碎,听起来很简单,可溯一要求他最上面一块豆腐必须完好无损,而垫在下面那一层的豆腐须得拍碎。

陵天苏当时愣了好久,这如何能够办到?受力的是上面那层豆腐,他如何使得上面完好无损,下面尽碎呢?

溯一是个懒老师,说是要教他刀法,却只是吩咐一句好好拍豆腐,至于如何拍,怎样拍好,他倒是懒得再多说一句,就打着哈欠睡觉去了。陵天苏有时候甚至怀疑溯一的本体是不是就是一只懒散的大猫,哪有这么教学生的。

陵天苏拖来几大框嫩嫩白白的豆腐,取出两块豆腐上下依次铺好,放在一块天然的青石之上。缓缓抽出凛冬在手中掂了掂量,没有急着下刀,而是看着眼前两块豆腐,陷入沉思。

刀拍豆腐,听着就像厨子做饭样那么简单,可陵天苏却知道,溯一要求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只是怎样才能做到上面豆腐不损分毫呢。

这不禁令陵天苏十分怀疑当初溯一要怎样教好他的豪情壮志了。

指尖灵巧的转动着刀柄,刀锋在空气中流转出几个漂亮的刀花。陵天苏眼神一凝,凛冬稳稳停在他手中,刀面朝下拍去。陵天苏有意克制力度,可豆腐是何等脆弱,上面一层豆腐被拍得稀烂。

……依稀好像听到溯一在铃铛里偷笑,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抚开上面的豆腐碎渣,第二层却是完好无损。也不灰心丧气,再度取出一块新的豆腐铺好,手下一沉,再度压刀。

天色渐晚,陵天苏脚下堆积了无数碎渣豆腐,竹筐中的豆腐也逐渐见底,只是最底下也是第一块豆腐依旧没能拍碎。

陵天苏收刀入鞘,练了一天,手臂酸麻胀痛,活动了一下筋骨,去溪边饮了几口冰凉的溪水,拾起竹筐准备离开。本以为自己菁霜刀决已有小成,对刀道也算是有所领悟,现在看来,还是差得太远。

“小子,别灰心,你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溯一悠悠说道。

陵天苏无语道:“这还算不错?练了一天一点成效都没有。”

溯一呵呵笑道:“我所说的不错不是指你练刀的进展,而是心性。你沉寂在这个小小的渔村,一月不曾执刀,一身锋芒尽敛,你若不拔刀,就连我都看不出来你是修道者,这才是极为不凡的。”

“那又如何?这跟我练刀没有半点关系吧。”

“错!要知道我当初练刀之时,第一堂课练得也是拍豆腐,当时年轻气盛,练了一天毫无成效,心烦气躁,难以把握手下力度,别说上面那块豆腐碎的稀烂,就连垫在下头的第二块豆腐都不知被我拍碎了多少块。而你练了一天,气息依旧平稳,第二块豆腐也是完好无损,就连心跳都是保持一致的节奏跳动,这点,我不如你。”

正文 第八十章:逆天

陵天苏眼神微微闪烁,没有理会他的夸奖,溯一说他也曾经拍过豆腐,但他是灵体,也会苦修的吗?

看来,溯一的过去很丰富多彩呢。

溯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而导致他说漏了嘴,而是继续保持着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夸夸其谈道:“所以你小子也别灰心,要知道一切都是需要靠时间积累的。”

在他苦修时候呼呼大睡,待他苦修完毕,准备收工回家时再跑出来来指指点点,这可真是会把握时机啊。

陵天苏微微一笑,点头应是。

…………

“你失败了……”

一团没有实体的黑雾涌动着,其中传来雌雄难辨的沙哑声音,声音如同被砂砾磨过一般,入耳极为难受。

牧魏立在黑雾不远处,双眸低垂,一语不发。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居然还是失败了!”

黑雾翻滚的更加汹涌了,声音深深,仿佛有无尽怒气隐而不发。

牧魏缓缓抬眸,面上没有丝毫喜怒的情绪,终于开口道:“不错,我失败了……”

“你可知尊者对你有多失望。南北统一的大业原本近在眼前。”

“我还是低估了南方那老不死的,竟然如此决绝,宁愿牺牲全族,也要保全那小子。”

“那小子虽然是尊者点名必死之一,可他逃走了也罢,可如今你连个穷途末路的天凰山都攻不下了。”

“那老家伙做得太狠了,我族损失也十分惨重,不能再耗下去了。”

“这就是你退兵的理由?!”

黑雾暴起大怒,涌动翻滚,瞬息来到牧魏面前,仿佛想要将他一口吞没,却也只能来到他面前,生生止住下一步动作,身后希拉作响,一条手臂粗大的铁链自黑雾内延伸而出,锁链末端连着一把金色古剑,古剑深插入漆黑的石壁之中,黑雾将锁链崩得笔直,却无法挣脱。

“我在这困了五百年!五百年啊!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如今你却一句简简单单的失败了,就想轻易打发我吗?”黑雾疯狂咆哮着。

牧魏面无表情的看着它,距离近了这才勉强看得清黑雾内藏着一双眼睛,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睛,眼睛下方依稀可见野兽般的锯齿。

真丑陋。

牧魏如此想着。

“你都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在乎这么片刻,狐奴那老家伙封印了整座天凰山,我族将士已经退出天凰,想要重进踏足,谈何容易。”

不等黑雾再次爆发,牧魏紧接着幽幽道:“不过我听说南狐那小子倒是命大,竟然从小儿和二弟手中逃脱,他迟早会回到天凰山上的,到那时,你就可以拿到你想要的了。”

黑雾呼呼低沉两声,如同野兽,猩红的眸子眨了眨,道:“那小子活下来本就是隐患,难不成你还想等他成长起来,再度回到天凰去找你复仇?”

牧魏“呵”了一声,似有不屑,道:“那小子双目已瞎,体内又是被幽冥劫火摧残的不像样,如同废人,不足为惧。”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成长起来,也只有他一人,如何抵抗得了我北族大军。”

黑雾沉寂下去,幽幽道:“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让我失败了。”

牧魏眼眸微眯,如同一只狡诈的老狐狸。

“不会,毕竟我们可是同一条线上的。”

天凰大乱,大晋京都叶王府亦是不得安宁。

“天凰山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信了。”叶王眉目深沉,脸上皱纹横沟纵横,宛如深深刀刻。

沈柔心中一寒,忧心忡忡道:“天苏那里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叶王眼睛大睁,犀利的目光有如剑刃,“狐奴长老一个月前来信,说天苏即将成亲,待他拜了堂,成了亲,便让天苏带着他媳妇过来回门,可如今我们送去的信却如同石沉大海,十四年了,可从未有过啊。”

沈柔越听心中越是没谱,手中锦帕都要给她揉烂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影子。”叶王对着空气淡淡的唤了一声。

“在。”一道缥缈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忽然响起,沈柔呆了呆,即便这种事情经历过很多次,她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去寻找那位神秘的身影。

“你且去一趟吧,务必把天苏接回来。”

“是。”影子惜字如金,直听得一道极为细微的箭矢掠过般的声响,便彻底没了动静。

沈柔却知,这是影子离去的声音,影子轻功极好,过处不留痕,去无风,来无影。

叶王略带佝偻的身子微微一挺直,苍老的身躯瞬间变得伟岸如山,他杀气腾腾道:“谁敢动我孙子,老夫屠他全族!”

沈柔眼眶湿润,多少年了,叶公老年丧子,当初的意气风发也随之荡然无存,留下的唯有一个孤家寡人的苍苍老者,现如今,叶王之态,再度降临。风起云动,大晋的朝水是时候换个方向涌动了。

陵天苏蹲坐在溪边,细细擦拭着凛冬上的污渍,豆腐渣粘在刀面上,凝结成霜,须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将之擦尽。看了看不远处青石上搭落在碎豆腐中的完好豆腐,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经过数日的苦练,他已渐渐找到诀窍,成功的将下面那块豆腐拍碎了。上面一层却完好无损。

他又试图唤了唤沉寂不出的溯一,自他成功做到溯一的要求时,他却反倒怎么叫也不出来了,也不知在生什么闷气。那么接下来,他又该练什么呢。

他哪里知道溯一是在生什么闷气啊,溯一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见人了,这什么怪物啊,自己当初苦练数月都找不到诀窍,你小子倒好,不用他教,短短数日,自己倒是无师自通了。丢人呐!

可这么总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溯一咳嗽两声,夸奖之词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不咸不淡道:“额……小子还算可以,接下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陵天苏嘴角扯了扯,忍住没笑,听这语态,他算是大概了解了溯一的内心,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溯一那虎着一张脸的模样。

“噗……咳咳,你说。”不好,差点破功,嗯,不能得意,万一他又耍小性子尥蹶子不教他就不好玩了。

溯一有些羞恼道:“再叠加一块豆腐,一共三块,你必须做到我说碎哪块就碎哪块,其他两块必须保持完整。”

陵天苏抿了抿唇,应道:“好。”

“碎中间一块,上下两块保持完整。”

再度提刀而上,三块豆腐叠加在一起,对于元力精准度需求更为艰难了,陵天苏深吸一口气,沉了沉手中的刀,刚欲以刀面拍下,心中却闪过一抹难以明说的感觉,似乎,不应该这样。

凛冬猛然顿住,刀身嗡嗡颤动。

溯一似不悦他停下的动作,道:“你还在磨蹭什么?”

陵天苏缓缓收刀,歪了歪头,嘴角勾起,道:“我错了,一直都搞错了,刀是用来斩的才对。”

刀面一翻,刀锋直直向下劈去,陵天苏起势很快,落刀速度却是极慢,慢到可以清晰的看到冷冽刀锋上流转的气体,气体围绕着刀锋形成一个有弧度的半圆,刀锋与嫩白的豆腐相触瞬间,无数道细弱丝线的刀意这这么穿过了第一层豆腐,豆腐内有无数间隙小孔,陵天苏精准无误的操控着每一道刀意穿过,第一层豆腐就这么完好无损的穿过,无数刀意在第二层豆腐内肆意纵横,搅得稀烂,且及时止步,第三层豆腐面连一丝痕迹都未落下。

元力操控得无比精准。

仿佛听到了溯一惊掉下巴的声音。

陵天苏收刀回鞘,淡淡道:“拍豆腐而已,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溯一陷入深深挫败。

“再叠十块,毁二保八,毁其四八这两块。”溯一声音有些嘶哑。

陵天苏却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道:“今日乏了,回去饱睡一觉,明日再来。”

溯一顿时气结。

陵天苏没想着自满而偷懒,而是刻意保持着这副平和的心态,不骄不躁 ,不急不缓。明日方为更佳。

次日,陵天苏首次失败,微微调整之后,轻而易举做到溯一毁二保八,毁其四八的要求。

溯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良久之后,道:“唔,还不错,毕竟你接触了这把刀也有些日子了,用来趁手也是当然,不可骄傲,这几日只是小小测试,你勉强合格,接下来便是重点了,你要小心了。”

溯一小心肝乱跳,这什么天赋啊,逆天了啊喂。

陵天苏淡淡的“哦”了一声,溯一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十分不满,冷哼道:“小子,你把凛冬丢进铃铛里来。”

陵天苏心中莫名不妙,警惕问道:“你想干嘛?”

溯一不耐烦道:“让你丢你就丢,还想不想愉快练刀了?”

陵天苏无奈,只得将凛冬扔给他,心中有些揣揣不安,这家伙该不会给他把刀整废了吧?

溯一在九重鸣幻铃内捣鼓了好一阵子,这才道:“好了,刀给你。”

陵天苏右手手臂抬起,刀柄缓缓从九重鸣幻铃前空间内浮现而出,凌空伫立在他身前。看着与先前丝毫无异的凛冬,陵天苏好奇的再度握住了他。

一股沉重的巨力从刀内传来,此刻他仿佛握着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座山,陵天苏只觉胸口一闷,仿佛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身体斜栽,握着刀柄陡然下垂,凛冬如同插入豆腐一般破开表层泥土,深入青岗石地面,没入置柄。

正文 第八十一章:暗金

陵天苏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惊得一身冷汗,勃然大怒道:“你对我的刀做了什么!”

溯一微愣,不知道他为何发这么大火。

看着手脚并用也难以拔出的凛冬的陵天苏急得满头大汗,溯一不由暗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

“呃,没什么,只是在你这把刀上加了点暗金。”

陵天苏吼道:“谁让你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把我的刀弄回原样。”

溯一也怒了:“你吼什么吼!老子是好心助你练刀!你轻刀是练得可以了,是时候练重刀了。”

陵天苏看起来不知为何有些失去理智,有些蛮不讲理道:“我不管!反正你给我弄回原样!”

溯一凌乱了,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沉稳的啊,怎么偏偏对这刀失去了理智,他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沉声道:“小子,你该不是还放不下北族那丫头吧。”

陵天苏身体一僵,拔刀的动作猛然顿住,低头一言不发。

溯一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你把刀给我,我把暗金去掉就是。”

陵天苏冷静下来,松开凛冬,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面朝北方,喃喃道:“我是不是……还是太不成熟了。”

“心之所属,人之所想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陵天苏嘲笑道:“可我……算什么人啊,一个混血罢了。”

溯一声音一沉,认真道:“小子,你给我记住了,就算你是混血也好,杂种也罢,你既然被我选中,那就是世间最好的,你不输于这任何一个人,终有一日,我定能帮你登上天道山上那一座顶峰,所以我不准你在这里自怨自艾。”

陵天苏苦笑道:“怎么听起来你是在变相的自己夸自己呢?”

溯一傲然道:“我本来就是最好的,何须自夸。话说,你还要不要我帮你去掉刀内的暗金了?”

陵天苏脚尖轻轻点了点凛冬刀柄,面无表情道:“算了,没这必要了,溯一希望我练重刀,自然是有你道理的,我练便是。”

“好,那你首先先得把这刀拔出来,这才算迈出第一步。”

陵天苏点头,提气握刀,可一座山峰的重量,他如何能轻易拔起。日落黄昏,凛冬依旧深插地底。

“先回去吧,今日恐难以拔出凛冬了。”

也不怕凛冬被盗,留下凛冬,徒步下山而去。

回到村内,他却与一位出村之人对上了视线,陵天苏多看了几眼,只因那人并非寻常之人,他一身黑色劲装,年纪不大却眼神冷漠,冷酷的模样到是十分出众,更吸引陵天苏视线的是他脖子上的纹刻的妖狼图腾,那是妖族的图腾印记,但陵天苏十分肯定这人只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人类,陵天苏看不出他的修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比他强。他的每一步走得极稳,气息内敛,却怎么也隐藏不住身体深处的浓厚杀气,走近了,陵天苏敏锐的甚至可以嗅到一抹极淡却深入骨子里的血腥味,他不仅很强,还杀过很多人。

一个人类,身上却刻有妖族印记,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可陵天苏却没有多余心思去深究,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凛冬还在山上青岗石内等着他拔出,他必须珍惜每一刻时间好好修复体力。

两人擦肩而过,那人冷漠的表情微微一动。

“站住。”那人声音略带沙哑,却十分磁性好听。

陵天苏顿住脚步。

“有事?”

那人折身,走向陵天苏,从怀中取出一个羊皮卷,在陵天苏面前摊开,道:“见过这个人吗?”

羊皮卷上画着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妩媚的女人,即便是隔着一副画都能感受到那双桃花眼中的媚意。

陵天苏摇了摇头。

“没见过。”

那人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确定。”

“确定。”

渔村人数有限,这女子长的又如此出见,他若见过,定然有印象。

那人收起羊皮卷,不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去。

但陵天苏却有一种预感,他不久后还是会再次出现在这村子里的。

推开院门,小姑娘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睡着了。

陵天苏皱了皱眉,倒不是嫌小姑娘偷懒,此时分明天色还未入夜,小姑娘却睡得这么死,有些反常,心头忽然闪过村口擦肩遇见的那个奇怪外乡人,陵天苏心中有些不妙,推醒小姑娘,却见她枯黄的小脸比平时更加疲倦,揉着几乎睁不开的双眼,声音沙哑道:“陵哥哥,你回来了啊,我去给你热饭菜。”

陵天苏却将她拦下,“先不急,今天怎么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小姑娘继续揉眼,“唔……许是犯了春困吧。”

陵天苏眯了眯眼:“你今天见过什么陌生人吗”

“今日阿馒一天都在家里为出门呢?”

陵天苏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可有外乡男子上门讨过水喝?”

“外乡男人?”小姑娘想了想,道:“那倒没有。”

陵天苏心中微松,看来这阿馒没有接触那个诡异的男子。

“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我中午吃的晚,现在还不饿。”

小姑娘甚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回房间去了。

唔,外乡男人今日倒是真没见着,不过昨日到是见着了一位好漂亮好漂亮的大姐姐,大姐姐人可真好,还给她吃糖果,只是不知道为何,吃完了糖过后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是不是阿馒越来越笨了。变笨了,陵哥哥会不会嫌弃阿馒,阿馒忧心忡忡入睡了。

黑暗里,似有一双眼睛,忽明忽暗。

此日清晨,陵天苏早早起床,洗漱干净,草草的吃了点早餐,就往山上奔去。凛冬依旧静静的插在那里。陵天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提,地面微微颤动,凛冬刀身缓缓从土地中生长而出,陵天苏面色涨红,豆大的汗珠从额角顺着脸颊颗颗滚落。紧咬牙根,一寸一寸,终于将凛冬完全拔出。只不过陵天苏双手提着刀,如同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走路都艰难,更何况砍豆腐。

“嘿嘿,陵小子,真正的训练,现在才开始。”溯一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可心中暗自震惊,昨天这小子还完全对凛冬动弹不得,也许是有心急缘故,可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陵天苏缓缓的均匀吐气吸气,一道细小微弱的白色气体窜进鼻内,脸色渐渐平复不在涨红。

溯一呆了,在这种情况下这小子居然学会了如何吐纳,那一道白色气体,分明就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灵气。

手中的刀是如此沉重,他现在连抬臂都觉得十分困难,双手直托朝下,缓步走着,刀尖点地,在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印记。也不急着砍豆腐,围着湖水一圈圈的走着。

鼻息见进出的白的气体渐渐变粗,速度变快,阑珊的脚步逐渐沉稳,一天下来,不吃不喝,就这么一圈圈走着,凛冬依旧沉重,却不是不可驾驭了。至少陵天苏现在能够勉强抬臂,将凛冬颤巍巍的归于鞘中。说来也怪,刀柄与刀鞘毫无间隙的合上瞬间,那股压迫全身的重力感陡然消失不见。

“这……这是?”陵天苏摊开双手,难以明说这种奇妙感。

溯一好心解释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的双刀本就非凡品,藏锋的刀鞘自然有它的玄妙之处。”

陵天苏这才恍然,如此说来,他倒还真是收了一份北族大礼,呵,这便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不过想来也是,北族计划周详,估计也是自信满满的觉得能够回收凛冬霜叶。北族如此执着的要追杀他,想必也有不少原因是因为这双刀吧,可如今他逃出来了,牧魏想必悔得肠子都青了吧。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有些畅快。

掌心在凛冬刀鞘上微微一抹,藏于刀鞘内的暗金再度爆发,好在陵天苏早有准备,膝盖微微一弯,以最短的时间适应了暗金的重量,膝盖恢复原状。

“小子,你这是?”溯一愕然中带着一丝欣慰。

陵天苏理所当然道:“既然要练刀,不管手中刀变化多大,都得以最短的时间来适应甚至是熟悉,凛冬是我的第一把刀,我得对他负责,这便是我的养刀之道。”

溯一忍不住大赞道:“好!好一个养刀,练刀不如养刀,小子,你有如此觉悟,日后刀道这条道路上必定会走得长远。”

陵天苏哈哈一笑:“借你吉言。”

从此刀不离身,即便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的一步一步走下山,走到家中,身体如同豆子在石磨里来回碾压般的难受,他都不曾解下刀,他所背负罪孽的比凛冬更是沉重千倍万倍,如何能在这里倒下。

他终于理解到修行的不易与时间的珍贵,即便晚上睡觉都将凛冬解下放在胸膛之上,身下床板都被压塌,陵天苏干脆睡在地上,每夜他是在压迫与喘息中入眠,凛冬寒意森森,令人头脑清醒无比,起初几夜,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陵天苏心中难免压抑暴躁,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将凛冬扔下去,可他还是忍住了,这样不对,身为一个刀客,如果连自己手中的刀都扔了,那么他还能剩下什么。

正文 第八十二章:霸体丹

夜里噩梦连连,几次惊醒,到了白日,精神不振,险些连刀都握不住了,溯一感叹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忧,有好几次陵天苏在上山的路上晕厥过去,如此压榨自己的潜质,稍有不慎,伤了根基可就不好了。

“小子,够了。物极必反的这个道理你要明白,我附在你刀上的暗金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陵天苏脚下一绊,再次跌倒,在地上砸出厚重的灰尘,艰难起身,手掌依旧没有离开凛冬。

“不能松刀,我隐隐感觉到有突破迹象,一旦停下,我必遇颈瓶,下次突破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溯一的方法很有效,他步入凝魂初期修为并未过去太长时间,从初期到中期本就是一个大境界的迈步,这坎极高,一旦迈过去自此天高海阔任鸟飞,即便是人类的修道天才,想要进阶也要半年时间来扎稳基础方得凝魂,更不用说妖兽体制了,几番战斗,陵天苏都感觉到了与凝魂强者交战的吃力,要不是几次借着幽冥劫火和溯一的外力,他恐难有一战之力。这隐隐的突破迹象,他不愿放弃。

“唉,真是执着啊。”溯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的性子,还真想他,千万年前,那一道从天际陨落的身影他至今不敢忘怀,那道身影从容堕天,无畏无惧,如今他倒很想在陵天苏身上找回那人的身影,是否能如那人一般磐涅重生。

溯一语气陡然一冷,认真道:“小子,既然你已做好觉悟,敢不敢拼一把。”

陵天苏轻声笑道:“有何不敢?”记得那日,凤凰灵力桀骜难驯,差点将他燃成灰烬,他不也一样拿性命做赌注,结果他赢了,他的运气一向很好。

溯一心中无比畅快:“好!小子,我这有一枚霸体丹,此丹药性极为狂暴,就连躯体最为强悍的海岩族都难以承受,自然风险越大回报就越大,这枚霸体丹可以彻底改变你的体制,短时间内可以稳定你的根基,一举突破凝魂,你敢不敢试一试。”

比北狐一族更远的北方,有一座海域,那片海生长着无数海岩,海岩坚硬无比,寻常刀剑休想在上头留下一丝痕迹,不少人想用那种海岩锻造兵器,可一般人哪里挖掘得动,直到那片海域出现了一批肌肤黑如岩石的土著人,他们肌肤不止与海岩相似,硬度与结构也是极其接近,他们可以轻易挖掘这种海岩,轻易到令人咂舌,别人用兵器都挖不开的海岩他们徒手就劈了下来,有的人甚至怀疑这群人就是海岩生出灵智所化的,因此世人称他们为海岩族,他们天生异秉,强悍的肉体甚至抢过妖兽。

“废什么话,这种好东西不用留着当传家宝啊。”陵天苏好没气道。

溯一哼哼一笑,手腕铃铛微微一震,陵天苏这才发现铃铛表层并非光滑一片,仔细一看,表层有一道极浅的凹痕,凹痕由上至下贯穿整颗铃铛,嗡嗡震动,凹痕内凭空浮现出一道血般的液体,如同活物,血红液体凌空结成一颗混元通透的血丹。

陵天苏瞪大眼眸,道:“这就是霸体丹?”

血丹凌空而立,通体鲜红晶莹,漂亮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颗稀世宝石。丹如其名,真不愧称之为霸体丹,挨得近了,只觉脸颊如针扎,眼睛刺痛无比,须得运转元力护体,才勉强睁眼视物,在体外就已经无此霸道,服用下去不得把肠子搅得七荤八素不可?难怪就连海岩族那等强健体魄也不敢轻易服用。

陵天苏神情凝重,将凛冬插入土地之中,他不敢托大,要想完全炼化这么霸道的丹药,他必须全力以赴,霸体丹入手时,时而滚烫,时而冰寒,握在手里极为不舒适。

拼了!

陵天苏眼中一狠,一口吞下腹中,霸体丹药性立即爆发!分化出无数珠状体顺着四肢五骸流窜而去,每一道珠状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吸纳着陵天苏的精血,愈发似血粘稠,脸色瞬间苍白。这样下去还不得活活被吸干。

下一刻,吞下陵天苏精血的血珠们壮大一倍不止,继而又再度将精血释放。

陵天苏脸色逐渐恢复血气,心头微松。

“小子!别放松警惕,这是霸体丹的强力药效挥发了,好在你小子气血旺盛,不然,那一下子,足够将你吸干,不过你精血经过霸体丹内的一个来回,已被壮大一倍,如今霸体丹喷薄出的精血足以一瞬间将你撑爆,你赶紧试试能否控制霸体丹的速度。”溯一及时提醒道。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陵天苏浑身肿胀难忍,霸体丹制造的精血根本不是他凝魂初期境界能承受的,不敢大意,陵天苏赶紧运用元力,在体内形成一道道元力粘膜将分裂出的霸体血珠包裹,这对元力操控需求极大的熟练才行,好在他多日在刀拍豆腐上下了苦功夫,对元力操控已是超过不少凝魂境界的。

即便如此,霸体丹分裂数量惊人,每一刻血珠极速吸收胀大再分裂,他元力有限,根本无法全部掌控,陵天苏的身体如同气球一般抽干再被充满,不多时,霸体丹的药性已经流便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到了无法分裂的状态。霸体丹不再吸收精血,而是释放。

身体表层渐渐渗透出颗颗血珠,他的身体已经承载不住霸体丹的药性,白色的眼球变得赤红一片,如同疯魔一般,肌肤上青筋暴起,几欲涨爆,死死咬牙,不让自己嘶吼出声,好在他一身筋骨被凤凰灵体彻底打磨过一次,否则恐怕他早就变成一滩肉泥了。

溯一轻咦一声,这小子身体怎么强悍不少,在他沉睡期间,这小子又有什么奇遇不成?

溯一不知道陵天苏体内凤凰灵体的存在,自然想不通。

噗的一声,陵天苏口中喷出一大口乌黑血液,喷完之后胸腔内郁结舒畅不少,这是霸体丹所制造出的新的精血而替代旧的废血,人体长年累月,血液循环,却总有一些废血堆积在体内难以排除,可陵天苏体内空间总是有限,霸体丹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制造精纯的精血。

陵天苏依旧觉得很撑。

怎么办?

脑海中飞掠过无数想法,召唤出凤凰灵体?可它是器灵主要功能是修复伤口的,幽冥劫火?也不行,貌似属性不搭,想着想着,他却遗漏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东西。

穷途末路之际,小腹忽然热寒交替,却不难受,一股阴阳之力徐徐升起,如同无数根脉延展,蔓延至身体每一个角落,将多余霸体丹能量尽数吸收。

“这是?”陵天苏不禁瞪大眼珠。

“红缨绿果!”溯一惊叫出声。“靠,怎么把这玩意儿给忘了,这玩意儿可是号称无颈瓶无压力的必备神果啊,它可将霸体丹多余的药力吸收储存起来,等你修为起来再度释放,修炼速度精倍不止啊,小子,好在你爷爷先前就把红樱果给你服用了,不然等到今时今日,恐怕渣渣都不剩了。”

紊乱的气息终于平复,皮肤表层的血珠也重新渗回体内,被红缨绿果所吸收。

陵天苏张开手掌握了握拳。这便是凝魂中期,此刻,他觉得体内充满了生机,周身所见,所感,所闻,提升到了另一种层次,仿佛步入一个全新的天地,一拳轰出,体内元力化为实质,拳意裹挟着一道龙卷,直轰而出,前方两人粗的树干轰然炸裂,厚实的树身被这一拳彻底贯穿。

陵天苏有些意外,随意一拳就达到了这种效果,他这还是第一次不借助外力,自己产生了一道拳意。

溯一十分满意道:“嗯,不错不错,如今的你对上怀山,可不落下风。”

陵天苏却不是很满意:“若是对上凝魂巅峰呢?”

溯一哪里不知他口中所说的凝魂巅峰就是牧子优,好没气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个道理你难道还要我来教你?牧子优在凝魂巅峰境停留已有些时日了,已她的天赋,只需要一个契机,随时可突破步入安魄,你觉得你能胜过她?”

陵天苏被拆穿心思,有些尴尬,仍旧强自嘴硬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有提到牧子优吗?别老是什么都将她扯上,没劲。”

溯一哼哼冷笑不语。

重新拔出凛冬,陵天苏不禁惊咦一声,凛冬似乎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重量,提刀虽说有些吃力,却也没了那种压迫人心之感。

挥了挥刀,感觉自己可以适应,不禁道:“溯一,你这暗金也没什么啊,原来凝魂期也能够驾驭的。”

“屁,你去把凛冬给香儿月儿那两个妮子试试,看她们提不提得动。”溯一骂了一句。

陵天苏嘿嘿一笑,扛着刀,继续砍豆腐去了。

“少爷,这几日见你天天往山上跑,整啥呢?”香儿咬着一个馒头,含糊不清道。

陵天苏坐在院中悠哉悠哉的吃着早饭,这几日,光顾着练刀,一个像样的早饭也没吃好,今日香儿月儿她们难得留在家中过早,这才挤出点时间,与大家一起度过一个温馨的早饭时光,呼噜的吸了一口白粥,嗯,稀稠程度刚好,配上酸菜更香。

正文 第八十三章:杀馒

“唔……我突破凝魂中期了。”陵天苏嘬着白粥,漫不经心道。

“啪……”

香儿手中馒头都被惊掉了。

“什么?月儿,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香儿一脸惊喜,不停摇晃着月儿。

月儿正要咬一口馒头,却被她这么摇啊摇,给直接摇地上了。瞪了一眼香儿,理所当然道:“这不很正常吗?”

香儿摇头,小脸满是肯定的道:“不,这绝不正常!少爷,你可莫不是想不开吃了什么禁药吧,虽然那种东西可以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可这买卖是绝对不划算的啊,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香儿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开启老妈子模式,喋喋不休。

月儿抚了抚额,有些头痛。“少爷,我饱了。”

陵天苏咕噜喝完最后一口白粥,将空碗放下。“我也饱了。先吃不管,后吃洗碗,香儿,这里就交给你收拾了。”

将双刀跨好腰间,抬脚就要离去。

香儿泪眼婆娑,正要继续叨叨,却被月儿一个馒头塞住嘴巴。

月儿笑眯眯道:“吃完记得洗碗。”

香儿含泪点头。

“不好了!不好了!陵家公子,阿馒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墩子他娘急吼吼冲入院中,粗糙泛黄的脸上犹带血迹。

陵天苏停下脚步,眼中一冷,阿馒不是去采集家中用品吗,怎么会出事。

“陈大娘,怎么回事?”

墩子他娘姓陈,陵天苏时间混长了,自然唤她陈大娘。

陈大娘也不知受了何等惊吓,脸色惨白,见到陵天苏才方有一丝安全感,哆嗦着手抹了一把额前惊出的冷汗,哑着嗓子道:“也不知哪蹦出来一个杀千刀的,一见到我们阿馒,二话不说,提刀就砍,好在村里的壮汉都在,这才护住阿馒,不过那人好生厉害,一群人都打不过他一个,我家汉子……我家汉子……”说到这里,陈大娘声音变得梗咽,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离开的时候,还看到墩子他爹肩膀中了那人一刀,也不知有没有事。”

陵天苏握住刀鞘的那只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冷静道:“陈大娘,你身上有血迹,可是受伤了?”

“我无碍,是村子里其他人的,那黑衣男子下手狠辣,大家伙都拦不住,我知陵小公子与两位姑娘是习武之人,除了你们,我是在是想不到找谁帮忙了啊。”

“陈大娘你别急,我去去就来。”陵天苏将陈大娘安抚下来,询问了地址,疾步离去。

听陈大娘的口气,似乎不认识那行凶之人,况且在他的认知中,村里没有哪位如此强悍竟能伤一群壮汉,他肯定不是村子里的人,不知为何,陵天苏脑海中浮现出村口所遇的那位冷漠男子。

如果真是你,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来到阿馒采购集市,正如陈大娘所说,这里乱哄哄一片,众多汉子抄着家伙大声骂着,紧接着又是一声声惨叫,却没有一人退步,将吓傻了的阿馒重重保护在中间。

众人提菜刀的提菜刀,提扁担的提扁担,总之有什么用什么,皆用不善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一脸冷漠的黑衣男子。

真是他,看清那人面容,陵天苏有些后悔,当日就感觉到了此人的来者不善,当时就应该留下他的,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只是为何一个强大的修道者要为难一群普通人?陵天苏实在想不通,远远打量了一下阿馒,她除了脸色有些发白,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冰冷的眼神再掠过地上躺着的十几人,皆是捂着伤口哀嚎着,性命却无大碍。

陵天苏不由松了一口气,陈大娘说的不对,他下手不算狠毒,若是他有意杀人,恐不止如此。

黑衣男子手里握得是最寻常的朴刀,他持刀而立,眼神冷漠,看着众人如同看一群可笑蝼蚁,以他为中心周围十米,竟是无人敢近。

他目光紧紧锁定被众人重重保护的阿馒身上,冷冷开口:“让!”

阿馒瘦小的身子抖了抖,似有些害怕。

墩子他爹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失血过多,嘴唇都白了,却不忘吼道:“让啥让?让你杀了阿馒吗?”

众人挥舞着手里武器,吼道:“不让!不让!”

躲在茶棚桌子底下的墩子,探出一个小脑袋,气鼓鼓道:“阿馒与你缘无仇,你为啥要跟她过不去,快给俺滚出村子。你伤了阿爹,等俺长大,俺一定揍你。”说完,还不知死活捡起地上茶杯扔了过去。

“不可!”墩子他爹脸都吓白了,这臭小子怎么还没走,人多杂乱,他倒也没来得及顾上儿子,惹恼了那煞星,墩子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一刀。

墩子不过一个七岁幼 童,力气能有多大,杯子没砸中黑子男子,以一个低低的抛物线弧度落在男子脚下,粉碎。

黑衣男子神情犹如寒冰万年不化,低头看了看脚边粉碎的茶杯,又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墩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墩子第一次知道了害怕的感觉,在这冷冷的恐怖目光瞩目下,他竟吓的哇哇大哭。

哭声十分惹人烦躁,但凡戾气稍重的人,都会起杀心,陵天苏暗道不妙,若那男子暴起杀人,以他的距离,恐是难以救人。

谁知那人冷冷看完墩子一眼,又将视线重新归于阿馒身上。

陵天苏心中一跳,他的目标是阿馒,这人目光虽冷,可看向众人却无杀意,而当他目光落在阿馒身上,浓重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陵天苏脚步几个虚晃瞬间掠至,向后扔出几个药瓶,道:“香儿,月儿,你们帮忙给受了伤的人上药。”

“是。”

香儿月儿接过药瓶,手下生风,挥洒着药粉。

在凝魂初期境界时陵天苏就看不穿这人实力,如今他已凝魂中期,观察此人,依旧如同深渊不可窥视,如果可以,他不想香儿她们与他起正面冲突。

那人眼神微动,似记得陵天苏。

陵天苏淡淡道:“不知阿馒何处得罪了阁下,非的阁下下此杀手才肯罢休?”

那人明显不喜言辞,冷冷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原来是位杀手,怪不得不肯多杀一人,杀手注重买卖,他若多杀一人,这对他划不来。

陵天苏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买阿馒命那人出了多少价钱,我出双倍可好?”

老掉牙的询问,其结果自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陵天苏听闻杀手都有自己的风骨与规矩,他这么做无疑是坏了规矩。这人看起来气质非凡,想必也是杀手中的翘楚,更是不屑为之。

接下来一幕却让陵天苏惊掉下巴。

黑衣男子竟然点了点头,冷若寒冰的面容也有所松动。

“可以。”

陵天苏也不过是随口一问,都已做好一番大战的准备,这知这人竟然同意了!而且同意的这么轻易!杀手大人,请问你的傲骨在哪里,节操在哪里?

陵天苏噎了半响,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谁知那人看他不语,以为他要反悔,道:“你若不肯给钱,就别拦着我了杀她。”

陵天苏无奈,活了十四年,头一次与这么有个性的人打交道。他问:“那么是多少钱呢?”

陵天苏明显看到那人眼睛亮了亮,只是他依旧不带任何情感的道:“那人出了一千金。”

陵天苏皱了皱眉,问道:“那我要给你两千金?”

那人点头。

怎么这么贵,究竟谁这么无聊,竟然肯出一千金买阿馒的命,陵天苏暗子抱怨一句,却懒得深究,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打发了这祸害,神识扫了扫空间戒指,不由脸色一黑,他哪有两千金。

那人将陵天苏表情看在眼底,有所消融面容再次绷得紧紧的。

陵天苏暗骂一句,陪笑道:“钱呢,我没有这么多。”

那人神色不动,目光重新回到阿馒身上。

阿馒又是一个哆嗦。

陵天苏立刻拿出一把金闪闪的大刀,且看刀鞘打制的精美绝伦,奢华无比,两侧还嵌入几颗深蓝宝石,明眼人一看就知很值钱,更重要的是这刀本身的价值就已经超过刀鞘。

“我看大侠也是用刀的,想必这把刀肯定配得上你卓越风采。”陵天苏想着一名刀客,对刀的热爱一定是到了极其喜爱的程度,不怕打动不了他。

果然,那人眼中散发出一道异样光彩,看陵天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这刀,换她命。”

陵天苏笑了笑,也不怕他反悔,远远将刀扔给他。

那人接过刀低头观赏片刻,十分满意,抬头道:“这刀是中品玄器,最低值三千金,我不占你便宜。”一提到关于钱的事,这人也不在吝啬话语,毫不犹豫的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扔给陵天苏。

陵天苏接过,掂了掂,不错正好一千金。

那人得了刀,不再多说废话,转身就走。

饶是经历过无数风霜的月儿也有些傻眼,“这就走了?”

陵天苏好没气道:“不走留他吃午饭啊。”

香儿感慨道:“林子大了真是什么神兽都有啊。”

“你懂什么,少爷这是知人喜好,对症下药,那人是个刀客,一定不会拒绝的。”

香儿想了想,道:“可我觉得,如果少爷您出得起两千金,他也一样会接下的。”

正文 第八十四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被当面拆台,陵天苏脸色有些尴尬,拍了拍香儿脑袋,这能一样吗?

香儿觉得这名杀手有些没谱,不放心的道:“这家伙不会再回来了吧。”

陵天苏笑道:“怎么可能,看他也不像这么不要脸的人。”

然而,黑衣杀手离去第一件事就是赶去黑市,将陵天苏给他的金刀高价卖了三千五百金,将金币尽数收入囊中,这才安心回去撤销任务。

顾瑾炎病怏怏的躺在自家大床上,脸色蜡白,算算时间,那杀神应该已经将那该死的女人头颅带回来了,想起那张可恶面容,顾瑾炎就气得牙痒痒,该死的女人,竟然偷袭重伤他,害的他一身修为尽废,惹家族那群小人笑话,若是可以,他情愿亲自动手杀了那女人。

“咳咳……”顾瑾炎靠着软垫,在侍女的服侍下将一碗难喝的参汤喝下。

侍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小声说道:“赫连回来了,现在在大厅等候。”

顾瑾炎“哦?”了一声,眯着眸子道:“传他进来见我。”

“是。”侍女告退。

赫连进屋看着床上那人,一言不发,等着对方开口。

顾瑾炎见他两手空空,眼底升起一丝怒气,却不敢流露,强笑道:“赫连老兄,怎么五百金都不够买那女人的命?有这么棘手吗?”

若是陵天苏在场,一定会破口大骂,他还是低估了这杀手的无耻程度,买家用来买阿馒命的,是五百金,而不是一千金。

“不是。”

赫连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有人出了比你更高四倍的价格,保她性命。”

顾瑾炎低声恨骂一声浪 货,也不知道在外勾搭了多少男人,竟还有人愿意出这么高的价格来保她。心中对赫连有怨,却不敢发,苦笑道:“赫连老兄,你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吧?你已经收了我的钱,怎么能再收其他人的钱不干活呢?”

赫连将五百金扔过去,淡淡道:“还你了。”

顾瑾炎顿时气结。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你们天下第一楼的规矩呢?”

“赫连只认钱财,不认规矩。”

名叫赫连的男子转身就要离去。

“慢!”

认钱不认人的赫连是出了名的,顾瑾炎也是有所耳闻,今天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顾瑾炎咬了咬牙道:“我再出双倍价格,你帮我杀了她。”

“好。”

第二天,陵天苏推开院门,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怎么是你?”

杀手大人一身黑衣,迎风而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更没有一丝愧疚,依旧是那样的开场白。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陵天苏很是不解:“你昨日不是受了我钱吗?难不成又要杀谁?”该不是阿馒父母吧,这家伙,怎么偏偏跟阿馒一家子过不去。

谁知那家伙摇了摇头,道:“我是来取昨日那个小丫头性命的。”

“……”

“你耍我?”陵天苏眼眸眯起,有些生气,这人也太可恶了吧,收了钱居然不认账。

“那人在你出的价格上翻了一个倍,所以我来了。”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赫连脸上没有一丝破绽,丝毫不觉得羞耻。

陵天苏十分无奈,头一次见到这么无赖之人。

“那昨日我给你的刀呢,能否还我。”

赫连眼神变得警惕,断然道:“不能。”

陵天苏气乐了,道:“为何?”

“昨日我不杀她,你给我刀,这笔交易完成,而那位买她人头的买主再次出价,这又是另一笔交易。”

陵天苏听懂了,也明白过来花钱让这位放弃也是不大可能的了,即便他现在再加两千金,保不齐他回去以后受到更高的价格。

“既然如此,拔刀吧,就让我见识见识阁下到底有何本事,拿我这两千金。”

赫连有些失望。

“你不加价了?”

陵天苏眯眯笑着:“你看我是属瓜的吗?那么傻。”

赫连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不愿加钱,人还是要杀的,看在你出两千金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让开。”居然说得义正言辞,理所当然。

凛冬缓缓出鞘, 从拔刀到出鞘,动作无比熟练,没有发出一丝金属碰撞声响。

陵天苏持刀而立,淡淡道:“想杀人,先打败我。”

赫连无动于衷,显然不可能因为他而放弃顾瑾炎的四千金,身影一摆,赫连身体淡化,如同被吹散的烟雾般散去,在原地凭空消失。

陵天苏目不斜视,右手握刀,眼神不动,依旧平静的直视前方,随意往身后一挡,挡下了悄无声息的一刀。

一击未果,赫连也不失望,他早就看出了陵天苏同是修道之人,若是连他一刀都接不住,未免也太脓包些了。双刀相触之间,结成一道薄薄寒霜,凛冬刀身寒气环绕,竟将朴刀牢牢粘住。

赫连眼角一跳,此刀好重的寒气。

借着刀势,朴刀翻转上挑,震碎刀上寒冰,试图挑飞这把寒气森森的怪刀,一挑之下,赫连心头一惊,只觉手腕沉重无比,根本无法挑动一分。

陵天苏嘴角微勾,笑道:“想要这刀吗?那你可要接稳了。”说完,手一松,凛冬直坠而下。

赫连何等经验丰富,及时抽刀,撤离几米之外。

“轰隆!”大地颤抖,树木簌簌,枯叶叠叠落下,阿馒家不结实的大门更是直接被震垮。

陵天苏早已撤离这个是非之地,落在不远处树干上,满脸戏谑的看着灰头土脸的赫连,毕竟凛冬很重,落下瞬间,会击起大量灰尘,陵天苏可不想弄脏衣服。

看着龟裂蔓延的大地,赫连生硬的面容上升起一丝动容,实在不明白看起来秀气的短刀竟有如此重量,更令他心惊的眼前这位说不上壮硕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少年竟能用得得心应手。想起少年拔刀之时,还未发出一丝声响,心中不由更是钦佩。

陵天苏“哎呀呀”怪叫一声。“都说让你接稳了,你看看,晚上我又得修门了。”嘴上抱怨着,可脸上那可恶的得意笑容看起来很是欠揍。至少赫连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出刀了。

作为一名杀手,除了眼中只有目标以外,不应该浪费多余的时间在目标意外的人身上,可赫连是谁,认钱不认规矩的另类杀手,行事作风也与寻常杀手格格不入,就连杀手阁主都拿他没办法,因此,从他出道以来,很少人会委托与他,恶性循环,他就变得越穷越没底线,越没底线,就越没生意,倒是这回从顾瑾炎和陵天苏身上狠赚了一笔。所以他不介意花些时间,陪他多玩玩。

赫连的身影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脚踩在空中落叶之上,手中的刀迎风而至。他的速度极快,快到陵天苏仅凭肉眼难以捕捉,如此快的一刀,穿过万千落叶,却不损一片落叶,刺客的刀从来不是光明正大笔直前进的,他的刀亦是如此,他的刀仿佛会拐弯,绕过无数落叶,刺向陵天苏面门。

赫连的刀即便拐了无数个弯,依旧快过了陵天苏的眼睛。

陵天苏眼前闪过一道刀影,却看不见刀,但他可以感受得到那冰冷的杀意,他的身体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但他的心脏从未停止过跳动,心脏里有什么,有着两道火焰,凤凰灵体自从修复陵天苏身体之后,一直沉寂。可在心脏的左心房,幽冥劫火可从未停止过燃烧。

“嗤”的一声,陵天苏额前窜起一缕蓝色火焰,将他的眉心与赫连的朴刀隔开,火焰冰冷的燃烧着,不带一丝温度,可当朴刀刺入火焰之中,竟以着惊人的速度消融着,就连铁汁都没有滴落。

赫连眉角微扬,出刀快,收刀也快,作为刺客,若是没有手速收刀,下场基本很惨。收刀之余,未踩落叶的那一只腿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踢出。

陵天苏挡不住他的刀,再不济也要挡下他的腿吧,双手架成十字,朝下格挡,险险挡住目标是自己小腹的那一只腿鞭。

两人身形一触即分,陵天苏从树干上倒飞而下,落地后身体不停,蹭蹭倒退十米之远才险险停下脚步,甩了甩手臂,臂上衣料早已画成碎片,饶是经过霸体丹洗礼的强悍身体,也留下了一片通红印记,放在以往,必要见血不可。

赫连也好不到哪里去,脚下生莲,脚踏落叶,连连踩落了十几片落叶才稳住身体,更令他心疼的是手中朴刀已经燃成半截,尖端处蓝色火焰未灭,依旧向下燃烧着。脸上肉疼,知道在不撤手,这诡异的蓝火就要烧到自己,忍着心疼,不看手中的朴刀,远远扔出。

陵天苏看着一向冷硬的杀手,脸上竟然会出现如此痛苦的表情,想必那刀对他极其重要吧,短短时间里,不禁脑补出无数生离死别临死托刀的狗血桥段,唉,这刀虽普通,但对他来说肯定意义非凡吧,心中不由有些愧疚。

果然,赫连扔出朴刀后,面色表情也变得可怕,只听他冷浸浸说道:“你让我生气了。”

陵天苏暗想,果然如此,纠结着要不要道歉,可又觉得分明是你要杀人,好不准别人毁你兵器么,可看他肉疼吝啬模样,真的好容易勾出内心的愧疚。

就在陵天苏纠结得差点抓耳挠腮的时候,赫连说出了令他几欲喷血的话来。

正文 第八十五章:暴露

“这刀是我花了四两银子请城里老匠打出来的!!!”

陵天苏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表情有多傻。

“四两啊……”赫连的声音都因为心痛而颤抖起来。

陵天苏脚下一个酿跄,赶紧扶着大树,以免摔倒?他是真的被这货雷的不轻,你莫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赫连闷哼一声,陵天苏神情警惕,生怕他突然暴起。谁知他转身就走,走得无比利落。

“呃……”陵天苏有些傻眼,这家伙的脑结构有些非同常人啊。

“你不打了?”陵天苏小小声问道。

赫连脚步不停,闷闷道:“不打了。”

“人你也不杀了?”

赫连冷笑道:“人要杀,不过在那之前,得让顾瑾炎那家伙赔我四两银子才行。”因为这笔买卖,让他多浪费了一把四两银子的刀,他必须讨回来才公平,因为失去佩刀的痛心疾首,他居然直接说出了雇主的名字。

陵天苏呆立在那里半响,陷入深深的无语,这货有一个杀手的身体,却失了一颗杀手的心呐,果然上天是公平的。

相较于陵天苏的无语,顾瑾炎简直气得要掀桌子了。哆嗦着手指指着赫连,敢怒不敢言。哆嗦了片刻,决定还是将这口闷气咽下,强颜欢笑道:“赫连老兄,不就是四两银子的事吗?何必劳烦你亲自回来一趟讨要,待你取回那女人头颅,一切都好说啊。”

顾瑾炎心中都要骂娘了,再这么折腾,那女人都不知跑哪去了,这什么人啊,脑子进水了吧,为了四两银子,大老远跑回来,他甚至有些后悔请这个祸祸了,早知今日,不如请那丫头好了,哪有今天这么多烦心事。

赫连冷冷道:“我做事有我的规矩,先收钱,后做事,这难道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

规矩!你还好意思跟老子提规矩!京城里谁不知道就你赫连是最没规矩的。顾瑾炎心中很是无力,再次投降,摆手道:“行行行,银子我给你,我再给你立个字据,日后这笔生意一切额外损失都算本公子的,你没拿下那女人头颅就莫要再回来了。”

赫连很是满意,再度扬长而去。

确认赫连离去后,顾瑾炎仰天长啸,好不憋屈。

陵天苏不再去山上练刀,保不齐那神出鬼没的杀手突然就跳了出来,若他不在,阿馒还真是难逃一死,闲暇之余,只能龟缩在院内练习拔刀术。上次一战,陵天苏隐约试探出杀手兄的境界,大概是凝魂巅峰期,或许是因为年纪关系,应该比起牧子优还要强上一线。

阿馒捧着一大盆要洗的衣物,正要出门。

“阿馒,今日就不要出门了。”陵天苏叫住阿馒。

阿馒抱着几乎将她脑袋遮住的衣服,柔柔一笑道:“可阿馒要洗衣服哩。”

陵天苏微怔,旋即笑道:“放地上,交给我吧。”

阿馒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将木盆放在地上。

陵天苏解下腰间凛冬,刀鞘斜斜插入木盆下方土地,手腕一挑,衣物被挑飞至空中飞舞。

凛冬出鞘,霜寒之气在衣物上凝结出厚厚寒霜,刀锋猛颤,凝结在衣物上的寒霜连同污迹一同震飞,院中,冰晶闪闪落下,好似落雪,凛冬归鞘,陵天苏一手拖盆,将衣物一件件稳稳接住,然后递给阿馒。

阿馒道了声谢,接过木盆,转身回房叠好衣物。

陵天苏看着阿馒回房的背影,脸上笑容瞬间褪去,一脸平静,黝黑的眸子中倒映出她瘦小的身影,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幽蓝。

“陵哥哥今日又不上山吗?”阿馒一脸愧疚的低着脑袋。

陵天苏面上划过一丝诧异,这丫头胆子极小,即便生活了数月之久,也鲜有主动找他说话。

“怎么你希望我上山?”陵天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阿馒小脸一红,无限娇羞,道:“陵哥哥 日日上山,阿馒很是好奇哩。”

陵天苏笑道:“有什么可好奇的,无非是每日枯燥练刀罢了。”

阿馒眨着大眼睛道:“阿馒今日也无事,不如陵哥哥带上我一同上山可好。”

陵天苏想了想,自己是有几日没练刀了,这样虚度日子也不是办法,点了点头道:“也好。”

阿馒笑魇如花,蹦蹦跳跳的跟随而去。

上山后,陵天苏没有急着练刀,坐在溪边,打湿棉布,擦拭着凛冬。

阿馒安静的坐在一旁,捧着溪水打湿脸庞,冲走因小跑上山脸上的汗水。看着陵天苏顶着炎热的日头,阿馒极为懂事的拔了一张荷叶,顶在陵天苏上方,柔柔一笑。

陵天苏抬头温煦一笑,面上线条尽显柔和。

阿馒痴痴的看着眼前英俊少年,笑得愈发娇媚,却没有发现他脸上笑意虽然温和,笑意却未至眼底,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栖身坐在他的腿上,扔了荷叶,双手穿过他的肩膀,轻柔的揽住他的脖子。

陵天苏眼眸幽深,眼瞳中倒映着与阿馒生的普通面容却笑得娇媚动人的眸子,他淡淡道:“阿馒?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娇柔的身子微微一震,瞬间恢复平静,阿馒笑得看不出一丝破绽:“陵哥哥再说什么?阿馒就是阿馒啊。”

陵天苏脸上笑容转瞬即逝,他冷冷的看着阿馒,道:“起来。”

阿馒不肯起身,幽怨的看着他,眼神无辜的似要滴水,十分委屈,即便她面相普通,可毕竟也是个花季少女,配上着委屈娇媚的眸子,任是再铁石心肠的男子也要融化。

陵天苏丝毫不为所动,从那位不知名的杀手进村日,阿馒就变得很反常,那一日,那位杀手似乎在找某位女子,可不久,他的目标又变成了阿馒,说二者之间没有关联,打死他都不信,阿馒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渔民之女,能让人肯下二千金重金请杀手取她姓名,陵天苏再傻,也察觉到了此事中间的诡异。

陵天苏冷冷的笑着:“你说你是阿馒?我还说我是神帝之子无祁邪,你信不信?”

阿馒缓缓起身,脸上笑意不减,将额前一缕发丝柔柔挽与耳后,这及具女人味的优雅动作在阿馒这副没长开的丫头片子做起来竟是毫无违和感。

“小公子倒是好眼力,什么时候察觉的?”

陵天苏拍了拍原先阿馒所坐的地方,似要弹走不存在的灰尘一般,有些嫌弃的样子。

“从第一次杀手要杀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确实,她隐藏的很深,只是当他看到阿馒躲在村民重重保护下瑟瑟发抖,这很像阿馒,她将眼中的惊恐也极力表演的也很到位。

但是她不知,有一次,墩子被村里的恶狗欺负追着咬,阿馒看见了,她很怕狗,当时很害怕,腿都软成面条了,却依然护着墩子,用手中树枝挥舞向着恶犬,若不是陵天苏恰好路过,指不定现在阿馒身上现在留下数道齿印。阿馒一直固执的认为墩子是弟弟的朋友,她是弟弟的长辈,即使害怕也要护在前头,这是她作为一个姐姐的责任。从那时,陵天苏就知道这个胆小又有些畏畏缩缩的小女孩也是有自己的坚持,这样的阿馒,在因为自己原因给大家带来麻烦时,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躲在众人身后瑟瑟发抖,一言不发,更不用说就连墩子都出来护她,可陵天苏却从她眼中看到的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阿馒听闻一愣,旋即咯咯娇笑出声,“小公子第一眼就能看出奴家?奴家不信。”

连称呼都变了,陵天苏被这一串娇笑恶寒不轻,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抖了抖身子,道:“拜托你别用阿馒的身体这样笑行吗,一想到阿馒身体里住着一位大妈,我就瘆得慌。”

阿馒脸色一僵,额角清晰可见青筋暴起,身为女子,不管任谁被人称之为大妈,心里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暗自磨了磨牙,恢复笑容,凑近陵天苏耳朵轻声道:“小公子真讨厌,哪有这么说人家的,若是见到人家真容,可不许后悔。”

陵天苏直勾勾的看着她,面色平静,腰间许久未曾出鞘的霜叶悄无声息出鞘。

刀光瞬至。

阿馒心中一跳,一股强烈危机涌上心头,本能的往后迅速仰去,霜叶贴着她的鼻尖划过,速度极快,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刀面上的纹理,若是她再慢上一秒,整张面皮可就得被削了下来。

阿馒连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悄然出刀却面不改色的陵天苏,不知不觉后背惊起了一层薄薄冷汗。她一直注意着另一把刀凛冬,却忽视了最容易忽视的霜叶,强颜笑道:“小公子好狠得心呀,这可是阿馒的身体,你就不怕一刀下去毁了这丫头。”

陵天苏面色冷得如同九月寒霜,“可笑,她得生死,与我何干。”

阿馒却笑得诡异,“可奴家怎么记得当初小公子可是愿意花两千金来保住阿馒这条小命的哦。”

陵天苏平静道:“两千金很多,比起她的生死,我更加讨厌某人借着阿馒的身体来戏弄我。”

阿馒笑得无比畅快:“可奴家偏偏啊,就能借着阿馒的身体来戏弄某人。”

“你很得意?”陵天苏看着阿馒,那眼神似乎能刺穿阿馒皮囊,直入灵魂深处,将她看了个透彻。

他呵呵一笑,笑容冰冷:“看来你是笃定我不忍心下手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利诱

似乎被这冰冷刺骨的眼神冻到,阿馒下意识的颤了颤,旋即笑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陵天苏微微一笑,手中霜叶陡然消失不见,下一刻,只听得后方锋利割开空气的破空之声,却忽然出现在阿馒身后,直刺后背心口。

阿馒一直有所警觉,察觉后方有异,反应如电,猛的弓腰,瘪平的胸口毫无间隙的与小腿相合,霜叶贴着脊骨,一瞬而过,又稳稳回到陵天苏手中。

只听得他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反映不错。”

他居然真敢下手!而且不带丁点含糊的。阿馒气得直磨牙,这面嫩的小鬼,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又见他上下细细将她打量一番,嘴角吮着一丝笑意:“腰更不错。”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她是谁,合欢宗亲传大弟子合欢老祖的得意门生,生来便是魅惑动人,向来都是她来调戏这些俊俏小郎君的,没想到今日却被反过来调戏了。

“小公子,见你生的白白净净,没想到这么坏。”阿馒媚眼如丝。

陵天苏哪里知道她这些想法,他心思纯良,有感而发,是真心感叹她腰功厉害,千钧一发之际,他还真没见过谁能一瞬间把自己的腰扭成这种弧度。

陵天苏眉眼淡然,“你再笑笑看啊。”又是一刀斩出,刀未至,漫天霜叶,倾泻而至。菁霜刀决,本就是一部极为写意的刀法,霜叶更是符合这份写意,不依靠凛冬辅助,依旧发挥出了菁霜刀决之精髓。

漫天幻化的霜叶,每一片都带有无穷杀意,叶锋撕裂空气,扑扑打向阿馒。

阿馒面色阴沉,知他是真的动了杀意,不敢大意,双手结印,一瞬间,手法变幻莫测,结出十几道繁杂印法,双手朝天猛然拍去,一株株粉红桃花自她体内迎向漫天霜叶,一刚一柔,怦然相撞,无数桃花化作粉红桃雾,温柔的将秋叶包裹,然后溶解不见。

阿馒面色有些发白,阴寒着小脸。

陵天苏看出了她的虚弱,她既然能夺人肉身,实力必然强他太多,但她却依然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与他虚与委蛇,他便以猜出她受了不轻的伤,而且需要他的庇护,来摆脱那位不知名杀手。他冷冷一笑,道:“接着笑,你不是挺喜欢笑吗,来给小爷再笑一个。”

阿馒哪里还笑得出来,这小子手段果决毒辣,招招致命,她这还是头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的心是如此难以掌控。软硬兼施喝道:“不要逼我,我现在及其需要这副身体,你若肯睁只眼闭只眼,我愿与你一夜双修,双修功法你可知,对你我皆有好处,其中感觉,更是妙不可……”

“抱歉,我对老女人不感兴趣。”不等她把话说完,陵天苏冷冷打断,一点情面都不留。

阿馒厉声道:“你就不怕我毁了这副身体!”

陵天苏淡淡道:“你要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

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她虽成功的偷袭了那位贵族世家公子,可身体也遭到了不小的反噬,所以不得不合魂入他体,出来强夺他人身体吸取能量,若放在平时,被人察觉异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便是,可偏偏这小子有是一位修道者,她本想离去一走了之,可好死不死的又被赫连那煞星盯上,顾瑾炎那怂包,被她废了以后不敢亲自动手,竟然买杀手来要她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连平时百试不爽的媚功也无效,这小子简直是油盐不进,看来还是这副身躯太过普通了的缘故,这小子竟全然不顾这身体主人的性命。是不在乎,还是装不在乎?

阿馒死死的对视他的眼睛,试图寻找出一丝破绽,可换来的全是凛然的杀意,直直刺痛她双眼。

“小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惹恼了奴家,可是得不偿失的哦,若奴家没有看错的话,小公子如今境界不过凝魂中期,这点实力在奴家眼中可有些不够看的呢,若是小公子愿意考虑与奴双修,奴保证公子一举突破凝魂巅峰期呢。”阿馒平时清脆的童音被她硬生生带成甜糯腻人的软绵声,再加上她主修媚功,语音加话语内容显得更是动人。

果然,只见这雏儿面上冰冷神情明显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更何况,奴家啊,可不是小公子口中的老女人呢。”

陵天苏偏过头去,耳尖微红,装作强硬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馒心中一喜,这小绵羊果真是个雏儿,装装样子都装不真切。

“咯咯咯,自然是真。”她笑的娇媚无比。

耳尖更红,他挪挪道:“那……那你怎么证明,万一你是个千年老妖怪,本公子岂不是亏大发了。”

阿馒狠狠磨牙,被这一口一个老女人气得不轻,强压怒意道:“那依公子之见?”

她并不知道其实在几日前,陵天苏就已经见过她的画像了。

“让小爷我看看你真正的容貌,别老是躲在暗处,若是不赖,可以考虑考虑。”

阿馒气乐了,天下多少男子哭求与她她都不屑与之双修,这红口白牙的毛头小子居然说考虑考虑。眼底划过一丝阴冷,她笑道:“那小公子可要看清楚了。”

阿馒脸上所有表情瞬间褪去,双目黯淡,如同一个丢了灵魂的人偶,自阿馒背后涌出无数蛛丝般的丝线,丝线包裹成一个人形形态,看其身姿妙曼,腰肢纤细,仅凭身材,果真是一位妩媚动人的尤物,丝线包裹的女子手指微动,丝线层层剥落,露出一张勾人的鹅蛋粉脸,更要命的是她竟还未着寸缕。一双桃花般的眸子含羞带却。只是虽从阿馒身体中分离而出,无数丝线依旧将两人紧紧相连,看起来诡异万分。

陵天苏脸颊微红,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眼睛不知往哪里放,却嘴硬道:“还不错。”

妩媚女子心中无不得意,笑盈盈道:“这下公子可还满意。”

陵天苏尴尬的咳了咳,握刀的手紧了紧,眼中划过一丝冰冷,若有若无的带过二人身躯紧密相连的丝线,想着要不要一刀劈下去。犹豫片刻,还是算了,他的刀虽快,却也不能保证绝对,也不知这诡异的丝线对阿馒是否有危害。

他笑了笑,尴尬得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把话又重复一遍道:“还不错。”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面色为难。

妩媚女子将他表情尽收眼底,噗嗤一笑:“想不到小公子还是位守礼之人。”

丝线慢慢合拢,妩媚女子缓缓归于阿馒体内,阿馒空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十分抵触她进入自己身体。

夺身造化功,陵天苏从族内典籍中见过此等功法,

陵天苏道:“我对这小丫头的身体不敢兴趣。”

阿馒黯淡的眸子逐渐恢复光泽,抿唇一笑,道:“姐姐我现在的身体受了重创,必须借助这丫头的身体才行呢?”

陵天苏道:“姐姐你用自己的身体里不行吗?”

阿馒笑了笑,面上划过一丝冷色,道:“真当我是傻子了。将我骗出这副身体,到那时成了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说到这里,阿馒忽然明白过来,恍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故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很重视这丫头,字里行间无非是想引我出来,你这小鬼算盘倒是打得挺好,想必也不是诚心想于我双修,瞅瞅,你那握刀的手可一刻没松开过。”

这女人不愧是活久成精,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心思看破。

陵天苏笑眯眯道:“姐姐想多了,姐姐这么厉害的人物,我若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还不给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姐姐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我自然是诚心想与你修好。”

阿馒咯咯一笑,目光却阴冷如蛇:“少给我打马虎眼,若是诚心修好就拿出点诚意来。”

“姐姐想怎样?”陵天苏笑眯眯道。

阿馒裹含侵略的目光扫视着陵天苏身体,娇笑道:“你若肯乖乖扔了兵器,自行宽衣解带,姐姐便信你。”这不是什么调笑话,陵天苏生得一副好皮囊,如今正值风度翩翩少年模样,加上服用了红缨绿果等灵果,肌肤间元力充沛,不论是肉体还是皮囊都足以让她兴趣大发。

陵天苏脸一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女色魔,多年以来一直被香儿口花花调戏,本以为自己练就了一颗坚强铁打心,哪曾想一山还有一山高,若是香儿在这,必定无比汗颜的仰望着这座大山。

“这么说是谈不拢了。”陵天苏眼神变得犀利,他自然不可能放下手中霜叶,更不可能宽衣解带,他隐约觉得若是真如这女子所说,到那时吃亏的定然是他,更何况,即便这样,他也无法救出阿馒。

“哟?小家伙还来脾气了,实话告诉你,奴家虽然忌惮你,却也不怕你。”她自认为有恃无恐,吃准陵天苏十分在乎阿馒,如若不然,又为何与她纠缠如此之久。

陵天苏勾了勾唇,唇角锋利,唇线极为完美,看得她愈发想将他弄到手了。霜叶轻轻敲打着地面。一道冷漠的声线毫无征兆的响起:“若是再加上我呢?”

正文 第八十七章:不爱财的杀手,不是好杀手

黑衣男子踏风而至,脚尖轻轻落地,动作如猫落地般轻柔,显然轻功绝佳,腰带间斜插这一把重新讨要回来的四两银钱打制的无鞘朴刀,此外身无长物,身上没有多余装饰物件,倒是很符合他的杀手身份。

阿馒眼瞳陡然一缩,看着来人,神色动容:“赫连,又是你!”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赫连淡淡的看了一眼陵天苏,难得眼中没有敌意,面无表情道:“看来你今日是不会加钱阻拦我了?”

得知他性命的陵天苏微微一笑道:“赫连兄请便,若是有需要,在下可出一臂之力。”

赫连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淡淡道:“随你,事先说明,赏金我是不会分你的。”

真是个死要钱的,陵天苏笑道:“如此甚好。”

“陵天苏!你当真要帮一个杀手来杀我?!”阿馒见形势不对,尖叫出声。

陵天苏摇头微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一点,我与你,从来就不是一个阵容的。”

阿馒小脸阴沉:“你就不怕我......”

“别拿阿馒性命威胁我,她的命,不值钱。你若是想毁,尽管毁了这副身体就是,不过到那时,你也无路可逃了。”

赫连缓缓将朴刀从腰间拔出,在袖口上擦亮刀身两面,显然对这把新的朴刀很是满意,因为这把刀下染上的第一抹鲜血,可以让他赚到四千金,这算不算是开门红。微微偏头,对陵天苏说道:“我正面直攻,你速度若快的话,就绕道她后面去,拦截后路。”

陵天苏相信他的实力,点头道:“好。”

陵天苏一摸凛冬刀鞘,也不知是触碰了什么机关,附与凛冬内的暗金尽数隐藏于刀鞘之内,重若千钧感陡然消失,身体顿时比羽毛还轻,轻轻一跃,便远远跃过阿馒上方,落地后,霜叶在地上一划,长长划出一道数十丈横沟,沟内涌起几米高的蓝色火焰,如同火色帘幕一般,将她后路完全隔绝。

赫连眼中露出满意神色,也不多说什么废话,身形诡异消失。

阿馒心生警惕,环顾四周,脚下土地隆起一个土包,赫连从中破土而出,朴刀被他由下至上刺出。刀锋依稀可见暗影流动,除此之外,紧凭她的肉眼,捕捉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天鬼一刺。

天阙楼楼主年轻时的成名绝技,当年,年轻的天阙楼还不是楼主时,正是凭着此绝技,暗中绝杀杀手榜名单的棘手人物,据说,就连当今大晋圣上的长兄正是死于此绝技,赫连虽说对着金钱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可这丝毫不妨碍天阙楼楼主对他的溺爱,二十多年来,赫连是第一个获得他此绝技真传之人,另三千天阙楼杀手无比嫉妒,知道近年来,楼主再次施恩,才有第二人学会天鬼一刺。

阿馒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了赫连的朴刀,可另她惊恐的是她竟看不见这刀。心中隐约察觉此刀法来历,心中苦不堪言。

看不见,自然也就躲不开。

凭借着多年生死经验,阿馒下意识的向后仰去。

头皮微痛,那是被锋利物件割破的感触。

阿馒心惊无比,赫连的刀竟然在她身后!好似等着她自己撞上来一般。那么先前眼前无比凛然的刀锋杀意又是什么。

赫连的刀当真是极快且诡异万分。

收势之快,她此刻简直是拼上了一辈子的速度,顺着后撤姿势,脑袋轻轻嗑在冰凉刀锋之上,借着刀风之势,以平生最快速度向前撞去,去势之猛,另她无比狼狈,狗吃屎般的趴倒在地喘息着,不过总算是避过了这要命的一刀。

阿馒向后脑摸去,却摸到一手温凉鲜血,一阵后怕,若是她反应在慢上一些,脑袋岂不是一分为二,虽说这副身体不是她的,可她寄宿这渔民姑娘体内,想要操控这副身体,灵魂必先主占大脑,赫连正是看出这一点,首攻她头部,若是得手,她也必将跟着魂飞魄散。

好狠的男人!

阿馒双目怨毒的回眸瞪着赫连。正欲咒骂,换来的却又是一刀横劈而来,刀风猎猎。

心中一惊,赫连不愧为赫连,面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的身体,丝毫不手软,刀刀致命,甚至不多说一句废话。她只得将咒骂话语吞于腹中,腰肢一挺,如同锦鲤翻身,背朝地面滑出老远。

赫连的刀紧随而至。

陵天苏也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施施然的横摆霜叶,竟是要和赫连那般等着她自己撞上去。真是可恶至极。

阿馒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食指放入口中,咬出血珠,伸出渗血食指,迎上刀锋,指尖生出一朵桃花,却不在泛着嫩色粉红,而是妖异的血红。阿馒脚面落地,止住身形,赫连凌厉的一刀竟被这朵看似柔软桃花拦下,不得再进一分。

陵天苏则有些失望的收回霜叶。

阿馒彻底失了耐性,赫连既然出现在此地,肯定是收到了比两千金更高的价格来买她性命,而这个价格足以另这个赫连疯狂的想要杀死自己,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虽说赫连是个极为棘手的人物,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在她韩水依面前就存在弱点,连那高傲自大的顾瑾炎不一样被她吸得渣都不剩了。想起那贵家公子面色蜡黄的场景,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赫连是一名杀手,虽说是一名不怎么合格的杀手,可导致他不合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对金钱的那份执着,除去这些,无论是暗杀,还是格斗,他无疑是杀手界中最为出色的,就连天阙楼楼主都忍不住好几次感慨,此子若是能视金钱为粪土那么一点点,十年之后,未必不能站在天阙顶峰。可好几次却被赫连不咸不淡的一句“不爱金钱的杀手,不是个好杀手。”听闻此言,楼主都会陷入深深沉思,他竟会觉得这个小辈的话好有道理。

杀手的本能教会他,一击未果,要么收刀再度蓄力寻找机会刺杀,要么借势趁胜追击。面对能重伤顾瑾炎的女子,赫连自然理智的选择前者。收刀之下,却发现那朵诡异桃花竟有无穷吸附力一般,牢牢的将他朴刀吸住。

陵天苏老远看出此花不妙,出声提醒道:“弃刀!”

阿馒嘴角勾起,有些得意,又有些庆幸。

赫连自然不可能弃刀,对于这花了四两银钱新置的朴刀,他是万分不舍,怎么也不愿放手。连带着看着阿馒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只觉眼前长相普通憨厚的小姑娘竟如此狰狞,竟想抢他刀。

陵天苏看出了他眼中万分不舍,气的吐血,大骂道:“你这要钱不要命的蠢东西!不就是一把刀吗,你好好干架,小爷我日后送你十把!”

若是顾瑾炎在场,绝对能深深体会陵天苏此刻心情,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赫连眼睛一亮,“此话当真?”自他战斗起终于出口说了第一句话。

陵天苏忙不迭是点头,“当真,当真。”

“可惜.....迟了。”阿馒诡异一笑,勾过赫连脖颈,四目相对,姿态极为缠绵,如同世间痴情恋人般对视,嘴唇微张,朝着那双冷眸眸子吐出一团桃色气体。

赫连眉头一皱,气体涌入鼻内,一股难以明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脑部,十分难受,强忍着恶意,赫连生气道:“你这恶心的女人,打不过我就放口臭熏人。”

阿馒脸色此刻说不出的精彩,那一口桃华雾是她积攒已久的催情毒药,气香诱人,不少正经君子都在这气体下化身为浪子,他竟然说是口臭熏人,阿馒觉得她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决定,待会要将药效发作的赫连扔进猪圈。

赫连摇头晃脑,像只喝醉酒的鸭子,毫无表情的脸庞泛起一抹潮红,一股热流在体内难以控制的乱窜,凝聚于小腹之下,赫连冷漠的眸子有些游离,又有些无措。握住刀的手掌无力的从刀柄滑落,身体向后倒去。

阿馒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两只轻捏刀尖,随意一扔,看玩物般的看着赫连。模样倒是不错,不过比起身后那位少年,还是差上一些,眉眼也生的冷漠了些,一看就是不解风情的货色,虽说她有时也会对些冰山冷男感兴趣,可他先前的一句口臭已经彻底的激怒与她。

她蹲下身体,伸出温软小舌,轻轻舔过赫连的嘴角,笑道:“现在......还臭吗。”

陵天苏看不下去了,他实在难以看到那个一见到他就笑的傻乎乎阿馒对一个男子如此轻佻,正欲跨过那道自己所划火焰,却听“噗”的一声,好似水袋破裂声。

阿馒脸上笑容凝固,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插入胸口的那只手掌,赫连脸上潮红未退,神情却冷漠得如同远方孤山,可望不可即。

她实在难以置信竟然有人可以理智战胜自身欲望。

他眼神说不上嘲讽,淡淡道:“都说你有口臭了,还问。”手下一紧,正欲捏碎那颗心脏。

阿馒口中迸发出一声凄惨厉啸,双掌齐齐推出,击在赫连双肩之上。赫连只觉手中一空,眼前女子身影宛若烟邈,被风吹散而去。

青烟遁术。

赫连冷哼一声,合欢宗里走出来的人,手段就是层出不穷,眼神一凝,赫连无比犀利的目光精准的锁定阿馒遁去的方向,一拳轰出。

正文 第八十八章:变脸之快

散去的青烟中传出一声痛苦闷哼,青烟凝聚,阿馒狼狈跌出,胸口处拳头大的伤口泊泊的留着鲜血。

赫连摇晃起身,身体愈发潮红,双目不复清澈,这种感觉比以往受的重伤来得还要难受,让他竟有无可宣释的感觉,他偏过头,看着陵天苏的目光带着一丝询问。

陵天苏被这充血的眸子吓了一跳,“看我做什么,我可救不了你。”

赫连淡淡的哦了一声,转而看着地上阿馒,杀气丝毫不加掩饰。

阿馒咳出一口鲜血,语气放软道:“别杀我,我就解开你身上的毒。”

赫连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坚定。

阿馒满脸惊骇,凄厉喊道:“为什么!你这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她说得对,他赫连命可不要,钱却一定非要不可。

陵天苏大步流星奔了过去,用力扼住毫无抵抗力的阿馒脖子,沉声道:“他不答应,我答应了,只要你解开他身上毒,在乖乖离开阿馒身体,我放你离开。”

被扼住脖子的阿馒,艰难出声,声音不在娇柔婉转,难听如同恶鬼:“我凭什么相信你!”

陵天苏好看的狭长眸子危险眯起,道:“由不得你不信,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可捏碎你的脖子。”

阿馒神色阴晴不定,犹豫许久才道:“好,我答应你!”

陵天苏松了松手中力度,手却没有离开她脖颈,“你先给他解毒。”

阿馒艰难的吸了两口空气,再度恢复以往媚笑,道:“哪里需要什么解药,你只需带他去楼里,随便找个姑娘泄泄火,便相安无事了。”

陵天苏神色古怪,楼里姑娘?泄泄火?什么乱七八糟的。

转头看着赫连,低声问道:“楼里是在哪里,你知道吗?”

赫连却坚定摇头,一口要死道:“不去。”开玩笑,那种烟花场所,用屁股想也知道要花不少银子,他情愿憋死,也不去。

陵天苏却捕捉到了他话中关键,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去。皱眉道:“你不要命了?”

赫连一个干净利落的甩头,好不酷帅。

陵天苏手下又要用力,冷冷道:“你也看见了,我这朋友不愿去那什么楼里,你最好还是交出解药,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阿馒一脸为难,道:“可奴家是真没什么解药啊,区区情药之毒向来无需解药的。”

陵天苏听得云里雾里的,莫不是他读书太少,他素来只知毒药,哪知什么情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好抛下这位脑子犯抽的杀手大人,毕竟人家也是帮了他一个不小忙的,不然紧凭他一人,还真不好拿下这女人。

阿馒眼波流转,咬了咬唇,故作羞涩道:“若是这位公子实在不愿,奴家倒是愿意牺牲一二。”若是他答应了,届时她便可使出浑身解数,榨干他,采补一术,向来可是她的强项。

陵天苏虽说对于风花雪月之事不甚了解,可他也不傻,隐隐也联想到了先前她口中所说的双修一事。目光如电,如何不知她心中那点小九九。

赫连冷冷道:“不用那么麻烦。”说完步伐阑珊的走到溪边,解下黑色外袍,留下里衣,跃入溪中。

阿馒嘴角隐晦的勾起一抹冷笑,真是异想天开!她的桃花雾岂是轻易能被溪水压制的。

冰凉的湖水冲刷着火热的身躯,却冲不散内心的躁动。

陵天苏隐隐约约猜出此药功效,赫连是想借助溪水来压制药力,溪水虽凉,可明显没有多大效果。陵天苏想了想,抽出凛冬,在空气中带出一轮圆月寒霜气劲,一刀劈出。

赫连有所感应,看着凌厉刀芒,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了这一刀,刀芒落在他身上,却没有切开他的身体,刀芒如同溶解一般渗入体内,原本湿透的身体,瞬间凝成一层寒霜,他就立在水中,头发眉毛皆是白霜,右手握拳,猛的击在胸口处,噗的一声,口喷鲜血,鲜血却不是液体,而成冰渣形态,冰渣裹挟这一抹桃红,淅淅沥沥的散在溪面上,荡起层层涟漪,冰渣被溪水融化,桃雾腾出水面。赫连面色回复常色,目光转向陵天苏,生硬道:“谢了。”

凛冬归鞘,陵天苏微笑道:“不客气。”

赫连站在溪中,溪水刚好淹没腰际,黑色里衣湿透,更显单薄,暧昧的紧贴肌肤,勾勒出完美的腹肌,他全然没注意自己春光外泄以及两眼放光的阿馒,微微过偏头,用下巴指了指阿馒,道:“你想保住她的性命?”

陵天苏点了点头。

阿馒紧张道:“你们必须答应放过我,否则我就让这丫头与我陪葬。”

陵天苏眼中闪过一丝怒容,阿馒与她无冤无仇,这女人却偏偏要拉她下水,着实可恨。

“你若自行离去,我保你性命。”

阿馒摇了摇头:“我信不过你。”说完又生怕他误会,末了又添一句解释道:“奴家不是质疑小公子的承诺,只是那位对奴实在执着,即便小公子护着奴,恐也难逃一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赫连实力高过于陵天苏,若是赫连执意要杀她,陵天苏这个承诺毫无意义。

陵天苏一脸为难的看着赫连,对于这位奇葩的杀手大哥来说,他实在难以酝酿出合适的劝解之话来。

谁知赫连却冷冷道:“你离开她的身体,我给你三天时间逃命。”

陵天苏微微诧异。

赫连走出溪畔,不等衣服干透,捡起外套披上,淡淡道:“不要误会,杀手杀人,每多杀一人就要多收一分人的价格,顾瑾炎只给我了一人人头的赏金,若无必要,我不会多杀一人,这是杀手的规矩。”

陵天苏看了他半响,觉得这理由真是牵强至极,若是换成别人来说这话他倒有几分相信,可偏偏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这另陵天苏十分难受,你连雇主的名字都两次报了出来,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还有脸在这跟他说什么规矩。陵天苏明白他此举不过是为了还他帮忙祛毒人情,也不拆穿他这份傲娇心理,指尖戳了戳阿馒肩膀,道:“喂,这是我们最后的让步了,你若还讨价还价,我便不再多事,将你交给赫连一了百了。”

阿馒咬了咬牙,暗想答应的话还有三天喘息逃命的机会,若是不答应她即刻就会死在赫连手里,权衡其中利益,最终重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

陵天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她不肯答应,他倒还真不知怎么办了才好。

阿馒缓缓闭上眼睛,粉色薄雾从她肌肤中涌出,那是合欢宗女子的灵魂形态,薄雾笼具,化作一道凝实了的女子娇躯。阿馒随着薄雾离去,身子如同断线木偶,软软倒地。

女子咬唇道:“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放心......”陵天苏刚欲点头,却见女子脸上表情陡然凝固,一只被溪水泡得略显发白的手掌穿过她的胸膛。女子喉咙间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呻吟,就被另一只手掌握住后脑,用力一拧,身首分离。

赫连面无表情的抽出刺穿女子胸膛的手掌,另一只则是抓着女子死不瞑目的头颅,装入一直准备好在腰间的黑袋之中。

陵天苏身体有些发凉,对这脱线男子又有了新的认知,他手段极其残忍且熟练,显然对于这种事早已是车经熟路了

“你......你不是答应给她三天时间了吗?”

赫连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对于这问题似有嘲讽,“跟一个杀手讲约定,是不是太可笑了。”

除了爱财这一点,他向来是个合格的杀手,既然是杀手,那么,为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

陵天苏扶起阿馒,将她背好,看着他认真道:“你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要是不那么爱钱,就更好了。”陵天苏又加了一句。

赫连淡淡道:“这是天生的毛病,改不了了。”

“谢谢你帮我救了阿馒。”陵天苏道谢很诚恳,完全不像他那般生硬敷衍。

“不客气。”语气依旧生硬敷衍,对于杀手来说,显然他很少与人进行这种对话。

陵天苏背着阿馒离去。

“我叫陵天苏,后会有期。”

本以为得不到回应,走出了好远,才听见后方远远穿来沙哑声音。

“赫连。”

陵天苏嘴角微翘,心情愉悦。

回到阿馒家中,阿馒父母眼含热泪的结果阿馒血迹斑驳的瘦小身体,将她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阿馒身体本就是寻常凡人,胸口被赫连一击洞穿,没了韩水依这位强大修行者在她体内支撑,足以让她重伤倒地,几月下不了床,再加上韩水依吸附在她体内也有些时日,体内生机被剥夺不少,痊愈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阿馒母亲颤巍着手整理着阿馒胸前的血洞,忧心哽咽道:“丫头啊,你这是咋了。”

陵天苏不好说明此间情况,只得解释道是阿馒陪他去山林间被野猪所袭。

阿馒父亲是个铁打的糙汉子,看到女儿不成人形,饶是也忍不住泪流满面,“阿馒都伤成这样了,可有办法医治?”

“伯父放心,我这有些家中带出来的药物,小侄又对药理颇有研究,阿馒这伤,不打紧的。”

阿馒父母向来相信陵天苏不是常人,别人做不到的,他总是能轻易办到,得到了承诺,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叹息一声便离去,不再打扰陵天苏治疗女儿。

正文 第八十九章:相遇

陵天苏没有说谎,当初在狐树老头藏宝室里搜刮了不少药物,对付这种外伤,绰绰有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株嫩绿五散草。

五散草是治疗外伤的圣药,其汁水涂抹在伤口处有着奇效,可阿馒伤口太大,挤出汁水效果甚微,陵天苏只好将草在掌心揉碎,元力徐徐催动,炼化草药,不然仅凭阿馒凡胎肉体,恐难以吸收药性。五散草在陵天苏手中化为莹莹绿芒,挥洒着绿芒落在阿馒胸前伤口处,绿芒如同雪花落入水面,迅速消融吸收,恐怖的伤口已极快的速度止血结痂。做完这些,陵天苏小心翼翼将阿馒扶起,又开始处理后脑上伤口,脑袋上伤口较为麻烦,伤口看似不大,却极深,若是稍不注意,就会伤了大脑。

陵天苏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水晶透明小瓶,瓶内装有碧绿色的膏体,这是五散膏,是用五散草中精髓提制而成,百株五散草取其精华通过狐树老头的宝贝药炉精心而至也才这么一小瓶,效果可想而知。可惜当时逃亡匆忙,没来得及带走药炉,不然闲暇之余也可以试试炼制丹药。

陵天苏打开瓶口,用食指刮下一小块绿色膏体,触之清凉,将药膏均匀涂抹在阿馒伤口处,后脑伤口极薄且深,更有赫连那不散的刀气凝聚其中,阻隔着伤口的愈合,不过好在裂口处被五散膏所粘合,愈合也只是时间问题。

做完这些,陵天苏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阿馒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打了一盆清水,将手上血迹清洗干净,寻思着阿馒失血过多,醒过来还要不少时日,要不要去远点地方寻些补充气血的兽血来。虽说他自己的血也属兽血,可他毕竟已经踏上修行一路,更是化形成功,便脱离的兽血,而是妖血,自己的血对于阿馒来说太过强暴,只会适得其反。

这几日,香儿月儿长时间都不在家,一个去天凰山打探消息,一个去了大晋国,虽说陵天苏暂时不想入京,可毕竟他的亲爷爷在那,是时候去新家了。,她们不在,自然不知阿馒变故,看来还是得他亲自跑一趟去寻兽血了。

渔村五百里外,有一座不小城池,陵天苏沿着山间野路打杀了不少妖兽,此处地处贫瘠,妖兽们精血不甚纯良,不能直接予阿馒使用,看来他还得多跑一趟,去城里购买一鼎药炉提炼一番才行。

敛了一身妖气,化作普通凡家公子,这是陵天苏首次踏出人类城池,抬头看着城墙上雕刻着白石城字样,心中不由有些感触。

城内吆喝声不断,路边吃食,花灯,玩物琳琅满目,陵天苏掩埋眼中好奇,不再像个土包子一样打量这里一切,沿着青石砖铺路的街道徐徐迈着步伐,余光扫视着周边环境,目光却被街角蜷缩的一个小乞儿吸引,此时,已入初冬,天气不再温暖,可小乞儿衣不遮体,身材比阿馒还要瘦小可怜,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包子铺咽口水。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如此富饶城池依旧是少不了苦寒乞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真是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包子铺老板察觉小乞儿目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扬了扬拳头道:“滚远些!今日你若再感偷馒头,打死你!”

小乞儿缩了缩脖子,努力收回视线,蜷缩着冰凉的身体,眼神萋苦。

吓回小乞儿后,包子铺老板甚是满意,掀起蒸笼一角,用筷子戳戳包子皮,嗯,软度适中,可以出笼了。

“老板,包子怎么卖?”一道温煦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老板笑呵呵抬头,看着眼前气度不凡腰挎双刀的少年公子,道:“三文钱,两个。”

少年公子点了点头,从袖口取出三个铜板,放在蒸笼桌上,“好,给我来两个。”

“好勒。”

老板看这位少年公子模样甚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净气息,就连捏铜钱的那双手都是十分洁净,五指修长,很适合握笔,是双秀才手。只是不知为何腰间配了两把精致短刀,少年公子气质孱弱,不仅没有唬人的派头,反而倒有些煞了风景。

不过这些与他一个卖包子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心中感慨感慨就行了,黄色油纸包好包子,递给少年公子。“公子,您的包子,小心烫手。”

少年笑着道了声谢,转身走向街角乞儿。

看到这一幕,包子铺老板愣了愣,不禁摇了摇头,这公子倒是生了一副好心肠,只不过这年头白眼狼多,这小乞儿刚来此地时,他也曾心软给了两个包子,不曾想着无耻之徒竟然赖上了他,日日夜夜的守着,一趁他不备,就偷上几个包子,被这么一个乞儿一搅和,他的生意也惨淡上不少,他本就不富裕,哪能天天养着这么一个乞儿,久而久之,自然放了狠话,若是再来,打断双腿,做了一次酒楼常见的恶掌柜。

陵天苏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着小乞丐,他满面污渍,看不清眉眼,从体格上看应该是个大他两岁的少年,他扬了扬手中的包子,笑道:“想不想吃?”

少年乞丐满眼警惕,可还是抵不过包子诱惑,点了点头。

陵天苏将包子塞在他手中,准备起身离去。

少年乞丐眼中疑惑,这就走了?

陵天苏转身动作一顿,复而蹲下身子。

少年乞丐嘴角嘲讽一笑,暗道果然。多日一来,有不少富家公子如他怜悯世人一般赐予他吃食,满脸好人公子嘴脸,可实际上内心龌蹉到了极点,无非是对自家妹子动了歪心思,就想凭着几个包子带走他家妹子,可惜打错算盘了,他可不是什么吃人嘴短的人物。

陵天苏无视他嘴角嘲讽笑容,笑道:“你可知这白石城内哪里有卖上好炼药炉的?”

少年面上明显一愣,随即释然,用惯了常用手段,便想转移注意力的吗,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他不说话,陵天苏便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一个乞儿,活下来都困难,哪里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也不再为难他,陵天苏站起身来,解开外袍,随手披在少年乞儿身上,不再多说一句,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少年乞丐抓着布料上乘的外袍,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傻傻模样,呆愣在那里,脸颊发热,鼻头竟然微微发酸。

陵天苏之所以会多此一举,无非是看到那乞丐分明饿极了却接到包子没有立即狼吞虎咽,而是不顾包子滚烫温度,小心翼翼的抱在破烂衣衫下的怀中,想必他还有老人或是小孩要喂养,天寒地冻,有了外袍包裹,想必他回去以后,老人或是小孩也能吃上一口温热包子吧。

少年乞丐向来厌极了那些富人公子嘴脸,只是今日这位看上去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年公子看上去竟是不那么讨厌了,看着身着单薄的公子哥,他竟有些后悔没有为他指路。

余光一闪,却看见几个鬼头鬼脑的身影,个个手中拿着柴刀,目光不善的跟上了陵天苏。

少年乞丐眼中摇摆不定,低头看了看怀中包子和身上外袍,想着要不要提醒那位一下,只是又想到家中可怜妹子,狠心决定不多管闲事,反正与他非亲非故的,何必问他搭上自己性命,他虽命贱,可还是要好好爱惜的。

咬牙起身准备离去,外袍内却有响动声,少年乞丐身体一僵,似乎察觉什么,翻开外袍,只见外袍内侧挂着一个钱袋,方才声响正是里头银钱碰撞声。他不直接给他银钱,而是隐秘为之,是怕引来其他小人抢夺,这无疑是善举。少年乞丐眼中阴晴不定,直到胸口包子温度烫疼了他,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真是害死老子了!”

抱着外袍,跟上了陵天苏离去的脚步。他的命贱如草芥,两个包子,一件外袍再加上一袋不知多少的银钱,足够买下他的命了……

此地乞丐很多,不是所有乞丐都像第一个乞丐一样固执,陵天苏又多余花了三文钱总算问出了药炉贩卖所在。

刚准备走出胡同,却被少年乞丐拦住,只见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他长年挨饿,身体本就差,为了避开那几个准备下阴手的泼皮流氓,他特意饶了一个远路,又怕赶不上,几乎连跑带滚的赶了过来,脚下虚弱无力,中途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洁净的外袍此时也变得狼狈不堪,此时他也顾不上心疼,喘着气,拽过陵天苏,急道:“你不是要买药炉吗,我认识路,跟我走。”

陵天苏却稳稳站在那里,手指向胡同另一方,含笑道:“我打听清楚了,可分明走这边更快。”

乞丐又气又急,那里早已经被胡三儿那帮子人堵死了,你走那,还不是肥肉送上门?

“跟你说不明白,跟我走就是了。”乞丐用力拽着陵天苏,可前者纹丝不动,这家伙看似孱弱,怎么力气这么大,乞丐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满,不满与他竟连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都不如,定是自己没吃早饭身体虚,小乞丐这样安慰着自己。

正文 第九十章:别怕,我有刀

“好你个阿牛,胆儿肥了,竟然敢坏哥几个好事,小心老子剁了你四肢!”一个下吊眼泼皮敲打着手中棒子走进胡同,目光不善,身后跟了五人。

乞丐心中一紧。

“跑!”拉着少年公子转身就要跑。

“跑,老子看你能跑哪去。”胡同另一头却被另外三人拦截。

乞丐磨了磨牙,恨恨的瞪了一眼陵天苏,道:“叫你跟我走不走,磨磨蹭蹭,这下好了。”

陵天苏摊开双手,无辜道:“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好好的公子哥不做,跑到地皮流氓最多的黑巷子来作死,这里的狠人向来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如今还得搭上他一命,想想都牙疼。掏出不再滚烫的包子,狠狠咬下,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反正二妞是吃不到这包子了,不如便宜了他,想起二妞,忍不住鼻头一酸,强忍着才没掉下男子泪来,二妞,日后没了哥哥,你可要坚强啊。

为首那人见他如此一副窝囊像,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看他那样,泪汪汪的,差点吓尿了吧,哈哈......”

手底下几人起哄道:“哈哈,这小子怂包一个,见了老大雄姿,当然得吓尿了。”

陵天苏拍拍乞丐手背道,安慰道:“别怕,我有刀呢。”说完,还甚是得意的拍拍腰间双刀。

乞丐塞了满嘴包子,脸颊被包子成得肿胀,说不出话来,只得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意思是想说:说就你那样,有刀顶个屁用,你们这些公子哥,自认为学了一招半式,挎两把刀就天下无敌了?还不是花架子,遇上实战,不照样得怂。

前五人,后三人,目光不善的步步逼近,他们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让陵天苏自觉交出钱财衣物,对于这些衣着光鲜的公子们来说,脾气向来顽固的跟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反正干是杀人越货的活计,说再多也无用。他们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货色,既然决定了做这一笔,就得做的干净利落,省得向老李头那样落下隐患,最后被人连老窝都端了。

少年乞丐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吃得太急,人生中最后两口包子根本没尝出啥味儿来,心中不由有些委屈,胡乱将手上油渍抹在身上,伸手去握陵天苏腰间凛冬。

“反正你有两把刀,分我一把,待会我护着你,你自个儿小心些,胡三儿跟着春雷堂堂主学过些时日把式,身手不凡,你离他远些,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逃出去。”少年乞丐放低声音,打着商量道。

陵天苏眼眸微眯,略带隐晦笑意,没有制止他无理的抽刀举动。“春雷堂?那是什么地方。”

“你管他什么地方!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现在难题......奇怪,你这刀怎么拔不出来。”

少年乞丐单手改为双手,凛冬却依旧纹丝不动。

为首那人胡三儿见此,放声大笑道:“你这窝囊废,连刀都拔不出,还妄想充当侠客伸张正义,平日里看你夹着尾巴安分守己,老子也就大发慈悲睁只眼闭只眼,今日也不知是抽的哪门子疯,胆儿肥了感出来充当大头,信不信老子拧了你的脑袋。”

胡三儿目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陵天苏腰间双刀,垂涎道:“这刀不错,归我了。”

阿牛抽不出刀,索性不抽,看着一脸痞像的胡三儿冷笑道:“以你胡三儿的能耐也只能在这死人巷里逞逞威风了,出了这巷子,你连条狗都不如。”

胡三儿狞笑道:“老子就宰了你喂狗,让你成为狗杂碎。给我上!”手一招,手下几人如同饿狼扑食,蜂拥而上。

陵天苏不急不缓的解开腰间凛冬,面上笑容不减:“想要这刀?那就接好了。”说完远远抛出短刀。

看着以一道抛物线划来的凛冬,胡三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冷笑,这家伙长了一副好模样,却如此怂包,连随身宝刀都如此轻易舍弃,以为送出了刀就保住了命吗?真是愚蠢。双手摊开,正欲接过这短刀。

胡三儿在最后一刻,最先看到的是被压塌扭曲不成样的手腕,随即手臂寸寸崩裂,依旧在鞘中的短刀以着不寻常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他甚至来不及感觉疼痛,便陷入了永恒黑暗。

“噗叽”一声诡异声响在小巷中格外清晰,原本胡三儿站在的那个地方只剩下一滩肉泥裹着掺血的碎骨,而肉泥中间则是插着一把短刀。

鲜血从精致的刀鞘上缓缓滑落,泼皮们气势汹汹的步伐瞬间一滞,瞪大眼瞳的看着那堆血肉,不知是谁,低声吞咽着口水,随即发出一声干呕。干呕仿佛会传染一般,众人接连弯腰呕吐。

年轻乞丐忍住没有呕吐,脸色却吓得煞白,哆嗦着手指着凛冬,傻子也能看出这刀的问题,怪不得他两只手都拔不出这刀,就这样,再给他加上十只也拔不出啊。

陵天苏拍了拍腰间余下的另一把刀,笑眯眯的看着众人,道:“还有一把,现在轮到谁来接了?”

众人下意识退后一步,不敢直视他腰间那刀。几位胆小的,被这血腥场景已经萌生退意。

其中一人咬牙道:“大家别怕,任他刀再厉害,也只有一人,我们一起上,夺了宝刀,好日子就到头了。”

恐惧终究战胜不了诱惑。

陵天苏轻笑一声,自他有记忆一来,满打满算他也不过杀了北族余有成那家伙一人,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会杀人。掌心来回摩擦着霜叶刀柄,在包围圈距离他只有五步之遥时,五指轻轻握住了刀柄。

少年乞丐呆呆的看着他,只觉清风拂面,刘海被掀起,虽说风是无形态之物,可他此时却分明感觉到了空气中多了一丝他肉眼所不能见或者说来不及看见的东西,他唯一能清楚看到的,是这少年公子握住了没有出鞘短刀,就在腰间那么轻轻一压一抬,甚至没有多余其他动作,七颗人头就滚葫芦般的从他们项上滚了下来,七颗头颅眼睛瞪大,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生命就这么轻易被终结。

过了好半响,七人身躯才缓缓倒下,颈上伤口血流如柱,染红了狭窄的小巷。

陵天苏踢开其中挡住道路的一名无名尸体,向前走去,丝毫不在意粘稠的血液染红靴子,面色平淡,好像刚才那一幕残忍行为不是他所为似的。他重新拾起插在那一堆肉泥中的凛冬,抖去刀鞘血块,也不知刀鞘是何材质而成,鲜血顺着刀鞘低落,竟没有留下一丝污渍。陵天苏重新将凛冬挂好腰间,回头看着呆傻掉的年轻乞丐,拍拍凛冬,笑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别怕,我有刀。”

阿牛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颤抖着嗓音道:“你......你疯了,你居然杀人!其他人也就算了,你竟然连胡三儿都杀了,他是春雷堂堂主的人,你杀了他,春雷堂是不会放过你的。”

陵天苏歪了歪脑袋,道:“他们要杀我,就不准我杀他们了吗?”

少年乞丐哑然。

“说来说去还不是实力决定一切,若是你有足够的力量足矣超越你那口中的那个什么春雷堂,还会考虑这些吗?”

少年乞丐如何不知这些道理,可他算什么,吃了这餐没下餐的乞儿,有什么资格谈及力量,实力。脑中一闪,他忽然好像捕捉到什么,猛的抬头道:“你杀胡三儿时,没有考虑这些,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所以丝毫不畏惧他后面的春雷堂?”少年乞丐眼睛黑得发亮,仿佛带着某种向往。

谁知陵天苏十分欠揍的耸了耸肩,笑容里充满了恶趣味:“谁知道呢。”

少年乞丐咬了咬牙道:“方才我不知你是如何办到一瞬间杀了他们七人,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

陵天苏看着他,道:“所以呢?”

少年乞丐深吸一口气,宽大外袍下的一只手悄悄的握紧那个钱袋,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带我离开这个死人巷,教我本事。”

陵天苏淡淡道:“你自己有腿,随时可以离开。”

少年乞丐苦涩道:“当今这世道,哪有这么好存活,这是春雷堂底盘,我在这立脚,便隶属于春雷堂,呵,真是可笑,虽说隶属,可我却不曾在春雷堂获得一口食物,不仅如此,帮派争斗,关键时刻,还得为其卖命做炮灰,我不想死,所以求你。”

陵天苏呵呵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吧。还是说,你有什么值得我这么做?”

少年乞丐深深低下脑袋,沙哑着嗓子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不过是一个乞丐,我一无所有。”

陵天苏语气变得刻薄:“既然如此,你还有脸说这个?我以为......你是个更聪明的家伙。”

少年乞丐猛的抬头,正欲脱口而出说些什么。

却被陵天苏冷冷打断:“别跟我说些什么把命给我之类的话,一个乞丐的命,我不需要。”

少年乞丐心里有些难过,果然世界上没有绝对仁慈的人么,本想着既然他能隐晦的赠他钱财,送他吃食衣物,定然十分好说话。也是,他自己本就一开始没信任过他,又凭什么跟人家提要求呢。

正文 第九十一章:谁说穿越者就一定是主角了?

真是自取其辱。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窝在这死人巷,连哪天死了臭了,丫头都找不到自己的尸首,对于曾今一度失去亲人的他,他心知这是莫过于世间最大的残忍。

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小心翼翼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练武奇才呢,你说我的命不值钱,不代表着日后永远是贱命一条,若是教我练刀,这辈子不说我的命归你!日后!你要谁的命!我都给你!”

陵天苏眼眸微眯,失笑道:“若是我要这全天下的命呢?”

“那我就为你杀尽这天下!”他毫无犹豫的说道。

“杀尽天下?好狂妄的口气。不过......很遗憾,我观你体质,是再普通不过,教你练刀,不过是浪费时间。”陵天苏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少年乞丐一脸死灰,怎么会这样?按照剧本上的,不应该是这套路啊。若是常人,说道这份上,怕是早已放弃了,可他不愿死心,他是乞儿,很不巧的是,他知道,他上辈子也是个乞儿,他有着两世记忆,前世,他是一名辍学从乞的乞丐,一直抚养他读书的是他年迈的奶奶,奶奶年纪大了,没有经济来源,只能行乞,那时候的社会,乞丐不止招人唾弃,还招人怀疑,在乞丐这一名称上还被世人强行加上了骗子的帽子,他们总认为手脚健全,不该行乞。

奶奶去的那晚,很安详,他没敢告诉奶奶自己大学时谈的女朋友被富家公子横刀夺爱,这是个很俗套的套路,可他依旧躲不过这见鬼的命运。这就是为什么他讨厌那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原因,他本靠着业余课间打工挣些低得可怜的学费,在富家公子情敌的打压下,他失去了经济来源,无人聘用他,在加上奶奶去世,雪上加霜,心焦疲惫,他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活生生的被饿死,死法很窝囊。

也许是上天垂怜,竟然给了他一次重生异界的机会,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可笑的是上天再度让他成为了一个乞丐,没有金手指,没有法宝,没有机遇,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十六年的人生,他心中一直抱有希望,他是穿越者,他是主角,毕竟套路不都是这样?

他不愿放弃,或许,眼前这少年公子就是他的机遇,活了十六年,这是他首次遇见这么超乎常理的杀人手段,他知道,这就是书中里说的修行者。

“我相信人定胜天!”

陵天苏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乞丐眼中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世间有着千千万万人,其中不乏人定胜天这种想法的,若是苍天真的有这么好战胜,那么我们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也不会自古以来存在至今。”

“嗯,不过看在你苦苦哀求了这么久却依旧像个男人一样没有跪下求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陵天苏话风一转,导致少年乞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吃吃道:“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少年乞丐急切说道:“好,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陵天苏打量他一番道:“我问,你答。”

少年乞丐猛点头。

“我一开始给你两个包子,你没吃留着,是要留给谁?”冒似不着调的问话,却另少年乞丐一怔,犹豫着是否要说出自家妹子的存在,暗想,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不知道自家妹子的,自然一开始也没有对自家妹子存什么坏心思,可是保不齐这家伙见到妹子以后起什么歪心思。

上下扫量一番陵天苏,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想了,这家伙生得唇红齿白,皮肤嫩得跟个小姑娘似的,长相更是甩了自家妹子十条街,若是真对二妞做了什么坏事,好像吃亏的反倒是他。

心中思量一番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家中还有个妹子......”

陵天苏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语调拉得长长的。

“那你要我带你离开,你是打算抛弃你妹子。”

少年乞丐急道:“怎么可能!”

他就算是抛弃全世界,也绝不可能抛弃她的。

陵天苏食指点了点下巴,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也一并把她带上了?这笔买卖,对我很吃亏啊。”

少年乞丐低声问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陵天苏断然拒绝。“世上太多无两全其美之事,你既想跟着我平步青云,又舍不得你那拖油瓶,还妄谈跟我说什么为我杀尽这天下,不要忘了,这天下,可包括了她。”

少年乞丐张了张嘴,哑然失声。半响才无奈低声道:“二妞不是拖油瓶,可你说的也对,没有割舍,哪来的回报。”

陵天苏道:“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这三天我会暂时待在白石城里,这段期间,你可以跟在我身边,待你想明白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再决定去留吧。”

少年乞丐吐了一口气,满脸坚定道:“不用等三天了。”

“我是不会抛弃她的,你走吧。”

“当真要放弃?要知道这也许是你一生中唯一的机会,你就甘心一辈子做个乞丐,你如今跟我走,或许等你有所成就时,还能回来接走你妹妹,给她更好的生活。”陵天苏声调柔缓,充满了诱惑力。

少年乞丐坚定的眼神依旧不变,道:“等我有所成就?那不过是个逃避抛弃她的一个美好借口罢了,若是我一旦离去,谁能保证我的初心不会改变,随着我一步步变强,是否还有余力回头看看她,我是个自私的人,唯独对她,我不想自私。更重要的是,留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无法预测在我离去的日子里,她是否会发生意外,仅凭这一点,我不走。”

陵天苏抬了抬头:“这样啊。那走吧。”

少年乞丐先是点了点头,再是一愣,走?去哪?他既然要走为何又要多此一举,跟他说走吧。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又带了一丝狂喜。

陵天苏转身道:“还愣着干嘛,带我去看看你妹子啊。”

少年乞丐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来。这公子性子未免也太跳脱了吧,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看他那呆呆的模样,陵天苏哈哈一笑,道:“若你答应跟我走,或者是真的准备考虑三天,我才是真的不打算带你走。”

“人活一生,修道一图,追求的不过是心中的一个执念,若是连执念都抛弃了,修道也是白修,任你资质再好,我也不要,看你这样,算是过关。”

少年乞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自诩冷血了两世的他,此刻竟眼眶有些发热,觉得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还没有大过他的公子,却是他一生要追寻的背影,若是他愿,他真的愿意为他杀尽天下。谁说无情之人没有心,只是被世人伤透了的一颗冷心,还没有遇到真正能够拨动他心弦之人罢了。

陵天苏没有避开,结结实实的受了他一拜,他身负血仇,只身一人,没有自己的势力,他是难以撼动整个北部狐族,少年乞丐便是他走向复仇之路的第一步。

“希望你不要后悔。”

“此生绝不后悔!”

这一年,陵天苏带着一位名不惊世的少年乞丐,走出了死人巷。

陵天苏与少年乞丐走在林间小路,刚落下了一阵小雨,地面微湿,新草经过雨水的轻刷,草茎味变得格外明显。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少年乞丐道:“小的叫牛阿牛。”

陵天苏失笑道:“扭啊扭?这名字可真够皮的。”

阿牛一脸尴尬,十分无语,道:“一个乞丐嘛,名字能好到哪里去,我父亲可是连姓都没有,名字越是不起眼,就越是不会引起他人注意,这样才能不被那些不轨之徒放在心上,才能活的更久。”

“听你的口气,好像对你身份很是不屑。”

“谁会喜欢做乞丐,若是可以,等我强大了,我就要做那天上的云,除了公子,任何人也捕捉不到我,任何人也掌控不了我,悬挂与天空之下,睥睨众生,可等畅快。”

“而公子您,便是我头顶上方的天,我为您施云布雨,护您安宁。”

“啧啧啧,这还没开始呢,心就大得没边了?”

“嘿嘿,心有多大,路就有多长,若是连想都不敢想,那岂不是成了一方困兽,井底之蛙了吗?对了,公子,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陵天苏。那你妹妹呢?叫什么?”

“牛二妞......”

陵天苏捧腹大笑,道:“日后,你若是名动一方,与江湖游侠四方诸侯会面时,报上名号,那可是一副动人场景啊。”

牛阿牛脸色一黑,想了想那画面,不由狠狠一个哆嗦,太寒碜了。

陵天苏道:“既然你已经离开了死人巷,便不再是死人巷牛阿牛,也不必担心由于名字而引人注意,不妨换一个名字吧。”

少年乞丐笑道:“好,公子您给取个呗。”

陵天苏抬头,遥看远方还未散去的重重云层,道:“你向往天上白云,便以云为姓,长空为名,云长空,如何。”

“云长空......”少年乞丐喃喃的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一时间,一股难以明解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曾也有名字,不是牛阿牛这般贱名,只是这一世活的太漫长,他早已忘记自己原来名字,可那已经不再重要,如今,他已重拾姓名,他便是云长空!

正文 第九十二章:争执

“公子,那我妹妹......”

“嗯……那她便唤做云长虹吧。”

新得了名字的云长空吸了吸鼻子,胸口有些发热。

“谢公子赐名!”

陵天苏被云长空带到了一处破败城隍庙,久经失修,残砖破瓦,好在整理的还算干净,勉强可以落脚。

“这便是你所住的地方?”

云长空呵呵一笑,道:“公子你可别看这破,对于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来说,却是一处避风港,当初我可是断了四根骨头为代价抢来的,不然我跟二妞都没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陵天苏点了点头。

云长空高声喊道:“二妞!我回来啦。”

“牛阿哥,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一位面容枯瘦,脚步虚弱无力的少女走出城隍庙,神色有些担忧,今日他归来时间未免有些太早了,不由想着牛阿哥是否在外头受了什么欺负。

云长空看着咬唇倔强的少女,大步向前,将她拥入怀中,淌着热泪笑着说:“二妞,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少女一脸茫然,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不明白为何他如此开心,不过牛阿哥开心,她便也开心,不问缘故也跟着一起傻傻的笑着。

陵天苏轻咳一声,少女二妞这才发现牛阿哥身后还站着一位俊秀的公子。

“牛阿哥,他是谁?”

云长空松开少女,抹掉眼角没出息的眼泪,笑道:“二妞,以后别叫我牛阿哥了,我新得了一个名字,叫云长空,大气不大气,比牛阿牛好听多了,这位是陵公子,他也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叫云长虹,喜欢不喜欢。”

少女二妞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不解道:“可我还是觉得牛阿哥更好听啊,为什么咱么叫了十几年的名字要说换就换。”

云长空笑容温和,摸了摸自家妹子脑袋,笑道:“傻丫头,你不懂。日后你就明白了。”

“哦。”少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牛阿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要他高兴就好了。

“咕......”少女腹间传来一阵空鸣声,她面上一红,偷偷的看了一眼客人陵天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云长空一拍脑袋,一脸懊恼:“公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明明举手之间就能收拾那几个家伙,害得我把两个包子都吃掉了,这下二妞可要饿肚子了。”

陵天苏笑了笑,道:“这有什么,走,本公子带你们去城里最贵的酒楼,下馆子去。”

“好叻,公子那你可得数好银子了,我们家二妞人小胃口大,小心吃穷你。”少女二妞捏起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脸上却没有怪罪的意思。

“本公子拭目以待。”

陵天苏选了一家白石城内最有名的一家酒楼,凤祥楼,深色的牌匾雕刻精致文花字样,高挂与二楼之上,透过门窗,可以看少不少文人雅士谈足论道,把酒言欢,更有不少江湖游侠豪饮美酒,畅谈江湖事。

陵天苏带着两个小乞丐站在门口,却有些格格不入了。借上披着一条抹布的青衣小二笑脸相迎,当他看到陵天苏身后云长空二人,脸色微变,不过好在将眼中那抹异样情绪掩饰的极为隐秘。凤祥楼常开不败,白石城第一酒楼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即便是他这小二也明白江湖上有着不少隐士搞好,偏爱与乔装成落魄乞丐,既然有胆子踏进凤祥楼这个大门,就不怕他们吃霸王餐。

“客官几位啊?”小二恭敬的将他们三人迎进大堂。

二妞,哦,不,现在应该是云长虹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神态举止不由显得有些拘束,怯生生的拉着云长空的宽大衣袖。云长空倒还好,神态自若的回答道:“三个人,我家公子喜欢安静,你且给安排个上等的雅间。”

青衣小二满脸好奇的看着这位身着破烂衣裳,却套着明显布料昂贵有些脏的外袍的少年,脸上笑容却是不变,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咱们上等雅间非贵宾不能使用,不如小的给您们安排个临湖的普通雅间可好?”

上等雅间变成临湖雅间,云长空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怎么,咱有银子,还怕成不了贵宾。”说完,拿出陵天苏赠他的那袋银钱扔给小二。

青衣小二拿着钱袋,一脸苦笑。

“哪里来的乡巴佬,一点规矩也不懂,就敢跑来凤祥楼吃饭,还大言不惭的开口就要上等雅间,就你那点破银子,也敢拿出来显摆?”临他们最近一桌的一位江湖汉子看不下去了,出言讥讽道。

云长空那眼睛斜了他一眼,说话这男人身材伟岸,肤色古铜泛着健康的颜色,高挺的鼻五官分明,此时天气不算炎热,他却胸襟大开,故意露出胸膛壮硕的肌肉,吃饭桌边立放这一柄虎头连环大刀,看着倒有几分煞气。可惜见识过了陵天苏超凡的气场与杀人手法,云长空就有些寥寥失兴的感觉。

“你算那根葱,敢跑出来乱放屁。”云长空此时没什么大的本事,可嘴上功夫可不落下乘。

“你!”

魁梧男子脸色一沉,显然有些动怒,一个乞儿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算了,伍大哥,何必跟一个乞丐计较呢。”坐他对面的一个红衣劲装女子忽然出声制止,这女子一头乌发被一根红色高高扎了一个马尾,眉眼干净利落,颇有一股飒爽侠女之气。只是话语劝慰,却依旧逃不了乞丐嘲讽字眼。云长空可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收敛几分,道:“就是,瞧瞧这位大婶,多懂进退,还是乖乖听她话坐下,老实吃你的饭吧。”

陵天苏不忍直视,这家伙,说话太损了,大婶用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可真是比捅刀子还来得扎心。

果然,下一刻这女子脸色都变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冷声道:“你说什么!”

云长空依旧不知死活道:“我跟这位大哥说话呢,没大婶你啥时,别随便搭话,这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魁梧男子生得粗糙老气,看年纪更是比这位女子大上不小,这小子却故意称她为大婶,反倒是称男子为大哥,心思真是恶毒啊。

红衣女子气的浑身发抖,差点没忍住就要拔剑杀了这嘴抹了毒药的乞丐。

这回反倒轮到男子劝她:“孙姑娘别动怒,这里毕竟是吃饭的地方,莫要扫了在座各位的雅兴。”

凤祥楼是群英汇聚之地,即便是他也不愿因为一点小事而得罪众人。

孙姓女子瞪了伍姓男子一眼,道:“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桌上长剑陡然出鞘。

看着刺来的凌厉一剑,云长空没有丝毫心慌,因为他知道,他身后,有陵天苏在。

陵天苏身形一晃,挡在他面前,看似随意的两指夹住剑锋。孙姓女子无论怎么用力都不得再进一分。一脸惊讶的看着前者。

陵天苏“叮”的一声弹开长剑,微笑道:“这位姐姐真是抱歉了,我家这位兄弟不会讲话实在该打,可姐姐说话未免也太过难听了些,我这位兄弟虽然穿着破烂了些,可他却不是乞丐,所以言语冒犯之罪,还请姐姐见谅了。”

孙姓女子心知自己遇上了一位高手,也不敢再得寸进尺,见他一口一个甜甜的叫着姐姐,心中闷气顿时也消散不少,收剑回鞘,顺着这台阶道:“公子严重了,小女子也有不对之处。”

陵天苏报之微笑,转而对青衣小二说道:“小二哥也不必麻烦了,我们不过是来吃饭的,随便安排一处干净座位即可。”

青衣小二笑容真切,越发觉得这公子不禁本领高强,性子也是极好,不像某些人,越是落魄越是喜欢装大爷。

“好叻,公子您楼上请,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一座雅间,虽说比不上上等雅间,毕竟规矩不能破,可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能上二楼?是想置我们与何地。你这风祥楼是要店大欺客吗?”

堂内一些没有眼力见的人立即不干了。

“若是阁下也能随手接下这位孙姑娘一剑,小的毫无怨言,二楼大门随时为阁下敞开。”

青衣小二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说话的文士书生,面上虽然依旧恭敬,却不卑微。

文士书生脸色微变,看见孙姓女子正在冷冷看他,赶紧收回视线,冷哼道:“君子岂能随便与女子动手,如此欺压行为,那是草莽所为。”

孙姓女子生平最见不得一种人,那便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君子书生,道貌岸然的模样令人作呕,她哈哈大笑起身,提剑步步走向文士书生。伍姓男子脸色一变要拉住她,却没拉住。

“本姑娘我就站在这,借你十个胆子,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欺压本姑娘的,事先说好,你要是怂了,可别怪本姑娘我剑下无情!”

文士书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却惹怒了这位女侠,看着她气势汹汹,夺步而来,根本不给他思考时间,长剑往他面前一横,直接两腿一软,软到在地,引得堂内轰然失笑。

孙姓女子啧啧摇头。他跟他口中那位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是差远了。

文士书生脸色涨红,敢怒不敢言。

孙姓女子收回长剑,兴致寥寥:“不吃了,扫兴。”

正文 第九十三章:看人低

云长空边上楼梯边摇首失笑,好彪悍的女子。

陵天苏看在眼里,握着凛冬刀柄往后一戳,撞在云长空小腹上,“还笑,这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云长空吃痛,捂着肚子委屈道:“我这不是见不得公子受委屈吗。”

云长虹一脸担忧的扶着云长空手臂,恨恨瞪着陵天苏,虽说他带他们来吃饭,她很是感激,但这不就代表着他可以随便动手打她的牛阿哥。

“不得无礼。”

云长空却轻轻拍开她的手,语气难得严肃。

“哦。”云长虹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位姓陵的公子,牛阿哥一见到他俩简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擅自给自己改名字,平日里牛阿哥虽然过得落魄,可却谁都不怕,谁都不服的主,现在在这位面前,却卑微的跟个哈巴狗似的。

三人落座,邻座与湖水边上,清香绿草,鸟啼脆鸣,倒是一副好景色。酒菜备齐,云长空也不客气,招呼着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几日以来,没有食物裹腹,就吃了两个包子,少年人哪里吃得饱,手筷齐用,生平从未见过的美食也不看清是何模样就塞得满嘴都是,大快颐朵时刻还不忘时时往小丫头碗里夹菜。

小丫头也顾不上矜持,小嘴塞得鼓鼓的,吃急了,噎得白眼直翻。

看着云长空乌黑脏手抓过的饭菜,陵天苏一点食欲都没有,端着茶水静静品着,顺便也好心的给噎住的小丫头倒了一杯清茶,却换来一个白眼。

酒足饭饱之后,云长空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小丫头也抚着肚子一脸痛苦,吃太撑了。

“吃饱了吗?”陵天苏放下手中茶杯。

云长空连连摆手,“饱了,饱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做正事了吧,你耽误了本公子的行程,接下来就由你来带路。”

“呵呵,这没问题。”

简单的一顿饭竟然吃去一百多两银子,即便是陵天苏这种对于钱财没有概念的人来说也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谈不上有多心疼,付了银子,便领着二人离去。在去购买药炉的途中,经过吃饭一事陵天苏已经理解到了人类世界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世界,为了避免发生同样的麻烦,陵天苏又花了五两银子为他们二人置办了一套新的衣衫,小丫头爱美,臭美的在云长空面前转了一个圈,问他好看吗。云长空笑着回答说好看。小丫头觉得这都是托了云长空的福,这位不知来历的公子之所以会对她这么好一定是有事求着牛阿哥。

云长空换了一件新的衣衫,脸上污秽也被洗净,长相谈不上有多俊俏,胜在耐看,身着新衣抱旧袍,模样有些搞笑。

陵天苏道:“还抱着那脏兮兮的外袍做什么,扔了吧。”

云长空笑着叠好陵天苏送他的外袍,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入原先在衣店中要来的包袱内。

“扔了做什么,衣服好端端的,洗洗又能穿了。”

陵天苏没有多想,以为是穷苦人家自小养来的习惯,也不多说什么,由他去了。

“公子,前面那座楼就是购买药炉所在地了。”云长空指了指不远处古坊,其中人满为患,甚是嘈杂。

“哟?人还挺多。”陵天苏笑道。

“嗨,公子您是不知道,那是药坊,其中可不止是贩卖药鼎,还有大量丹药出售。据说更是有拍卖会于其合作,定期拍卖一些可遇不可求的神丹妙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增强体魄,有的还可以提升内力,那些武者可都是垂涎不已,当初我可还是很向往的,如今嘛,嘿嘿,看了公子您的身手之后,倒是有些瞧不上眼了。”

陵天苏道:“内力?那估计是寻常武者修炼的内息功法吧,我们修道一途,修的不是内力,而是元力,日后有时间,我在与你细细讲解。”

云长空听闻,顿时浑身清爽,比吃了一百颗神丹妙药还来得舒爽,自己的气运终于起来了吗。

云长空护着陵天苏艰难的挤进人群中,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堂虽大,可江湖侠客犹如过江锦鲤,平日里争强好胜,少不了一些磕磕碰碰,所以疗伤药品却是必不可失的。偌大的一个白石城,整个药品生意却被这个名为堤岸坊的药坊所垄断,每每购置一些药品还需得争夺。

陵天苏看着堂内你争我夺,汗水挥洒的凌乱场面不禁摇了摇首,气息外放,无需云长空相护,一道无形屏障将众人相隔在五步之外。混乱场景中,不时有人发出轻咦之声。陵天苏徐徐走向柜台,看着昏昏欲睡的老掌柜,不禁有些好笑,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竟还能入睡,倒也是个厉害人物。

胡须花白的老掌柜直觉头顶光线一暗,以为又是哪些不长眼的新人不懂规矩来扰他清梦,头也不抬的道:“所需药品都在大堂内了,要什么自己找,买单找活计,别烦我。”

陵天苏有些无语,如今这世道,做生意的现在都这么拽了吗。他和声道:“掌柜的,丹药我却是看到不少,可我需要的不是丹药,我想购置一鼎药鼎,这大堂内,我可没见着一个药鼎啊。”

老掌柜眉头一皱,原因无他,只因说话这人声音稚嫩,明显是处于少年的变声期,莫不是来消磨老夫的。面露不耐的抬头,果然入眼的是一位脸白净的小后生。

“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寻老夫开心,回家找你大人玩去。”

药鼎是什么,那是炼药的基础装置,可不是寻常医者用的了的,说直接了,那是炼制仙丹的珍贵物品,一个小孩子却跑过来张口就要药鼎,不是寻他开心是什么。

陵天苏一脸失望,“怎么,连你这也没有药鼎吗?”

老掌柜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眉目大睁,怒道:“没有?我这什么没有?是药鼎的价格以你这小孩子是出不起的,就算出的起,你是药师吗?买回去也是暴殄天物罢了!”

陵天苏一本正经道:“你连价都没报,怎知我出不起,况且,我是药师啊。”

老掌柜讥讽笑道:“少年人可别说大话,小心风大闪了自己的舌头。”

云长空跳了出来,指着老家伙骂道:“老家伙,你可别狗眼看人低。”

老掌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对于前者的言语辱骂也不动怒,哟?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这不是死人巷里的牛阿狗吗,怎么?终于不把你那藏了许久的宝贝妹子牛阿猫给带了出来,换了一身行头,就给人充装大头,可惜啊,就算你换了衣服,洗净了脸,也依旧掩盖不了你身上的脏臭味儿。”末了又无比鄙夷的瞅了一眼陵天苏,“可惜,你找错人喽。”

声音不大,却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云长空脸色涨红,一拳砸在柜台之上,却没有在坚硬的沉木而制的桌面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是把自己的手背砸得通红,咬牙道:“小爷我叫牛阿牛,这是我妹子牛二妞,不是你口中的牛猫狗,况且人往高出走,水往低处流,小爷我现在得公子赐名,姓云名长空,我妹子,姓云名长虹。”

老掌柜冷冷一笑,斜了他一眼道:“在老夫没有发怒之前,给你留点颜面,自己也要点脸,像个客人似的离开吧,规矩在这,既然进了我堤岸坊的门,老夫勉强当你是位客人,若是再要胡搅蛮缠,小心老夫叫人将你门乱棒打出去。”

大堂内众人轰然大笑。

“哈哈,找一个乞丐充当大头行骗,是说他傻呢还是说他胆儿肥。”

“这位兄弟就不明白了吧,即便是乞丐也阻挡不了一颗妄想成为侠客之心呐。可惜,却没有自知之明,没有看到自己能力有限。”

“这下自找苦头吃了吧?不过那位为首的小公子倒是挺俊俏的,可惜啊,与这种低下人为伍,自甘堕落。”一位江湖打扮的女子痛心疾首道。

“这位姐姐可莫要看他长得俊俏,说不定啊,也是不知从哪个臭水沟里爬出来的泥猴,骗了一身行头来浑水摸鱼。”另外一位少年游侠颇为吃味,出言诋毁道。

小丫头委屈的低下了小脑袋,心中更加恼怒陵天苏了,要不是他,她和牛阿哥何必送上门来受人白眼。轻轻的拉着云长空的衣角,小声道:“牛阿哥,我们回家吧。”

云长空心中气愤,却没心情理会她。只是想着怎么也不能让陵天苏被人瞧不起。

就在众人发笑,陵天苏缓缓抬起一张指节分明的手掌,“轻轻”落在云长空拳头上。

“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在下是诚心购买药鼎的呢。”

“咔咔......”

嗯?什么声音?老掌柜有些疑惑,因为这奇怪的声响离自己非常近,寻着声音低头一看,睡眼惺朦的眼珠不由瞪大。指节分明的手掌之下是云长空的拳头,而拳头之下是坚硬的沉香木桌面,狠狠一拳都未砸出一丝痕迹的桌面上现在竟然寸寸龟裂。

只因那拳头之上多出了一位少年的手掌,木头轻裂的声响愈发清脆,只见那出言要购买药鼎的少年神色淡定,落在拳头上的那只手掌食指轻轻一磕,整个桌子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炸开,木屑四散。

正文 第九十四章:青木鼎(国庆长假快乐)

更令人心惊的是,柜台与手掌之间的那个拳头依旧完好无损。

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方才发言几人眼神闪躲,隐晦的将自己声影隐藏在人海之中。

云长空木木的收回拳头,脑内有些发证,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竟什么也没感觉到,手底下的桌子就突然没了!

小丫头张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语。怎么也没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居然这么厉害!

老掌柜眼神一动,淡定的拂去脸上木屑,不再摆出一副讥讽嘴脸,浑浊的老眼盯着陵天苏,似乎想要将他看透,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道:“是老夫莽撞了,还请这位小友别见谅。”

“哪里。”

众人目瞪口呆,前后变化之大,上一刻还在小孩子家家的叫着,这会就成了小友,他们也不傻,能让堤岸坊老掌柜如此客气对待的,自然也有他的不凡之出。光凭那一手震碎柜台的手段,他们之中无人能做到,倒不是说柜台有多坚硬,不过前提是要在蓄力或者借助武器的情况下才能做到震碎柜台,而且还做不到这般破坏的如此全面彻底。而这位少年,仅仅只是将手掌放了上去,做多的动作只是动了动食指,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了一个普通人的拳头,这得对自己内力控制到何种精纯程度才能办到啊。小小露了一手,已将众人深深折服。

老掌柜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心中一凉,不敢再继续看戏,连忙去做自己的事。老掌柜看着陵天苏微笑道:“哦,小友有所不知,这一楼大堂却是倒卖些寻常丹药,自然没有小友想要的药鼎,请随老夫上二楼。”

陵天苏点头跟上。云长空却不满嘀咕道:“早说不就完了吗,老头子真势利眼。”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这句话自然清晰的传入了老掌柜耳中。老掌柜在前头领路,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势利眼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吗?若是阿牛你足够强大,老夫也不在乎来势利势利你。”

云长空愤愤道:“我不叫阿牛,老掌柜,你记住了,我叫云长空。”

老掌柜哈哈大笑:“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老夫心甘情愿的叫你一声云公子了。”

云长空眼神坚定,想着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推门而入,药香扑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空间不小,置办的精美华丽的房间,房内摆放了条条框架,框架内是无数小鼎,台案上搁置了一炉香案,缕缕生烟,闻之不禁精神一震。

陵天苏知道这味道,轻笑道:“堤岸坊好大的手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归引香,长期熏闻可以改善人体质,排除人体内杂质,对于冲击固体,有着奇效。你这却用来熏染药炉,真是奢侈。”

听起来很牛的样子,云长空吸了吸鼻子,偷偷看了一眼老掌柜,以为他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又偷偷吸了一口,巴不得自己鼻孔生得越大越好。

老掌柜眼神一动,这小家伙果然知道元力。“小公子说得不错,倒是老夫眼拙了,竟没想到小公子如此精通药理,只是一闻,便知此香来历。”对于云长空的小动作老掌柜视而不见,陵天苏却看不下去了,扶额无力道:“长空,别吸了,吸气声音这么大,人家早就注意到你了。”

云长空一脸尴尬,这才止了动作。长空,嘿嘿,真好听。公子声音本就好听,再细细喊出这名字,腔调更是好听。

“呵呵,不妨事,区区几片归引香,小家伙还吸不穷我们堤岸坊。”老掌柜呵呵笑道。

陵天苏对于这位堤岸坊的老掌柜倒是有所改观,虽说像云长空所说,势力了些,不过度量却不小,几次三番被云长空顶撞也没见他动怒,倒不是碍于陵天苏情面,他是真的看出他没有动一丝真怒,就像是一个长辈看着一位不懂事的晚辈一样。即便一开始言语有些恶毒,说要将他乱棒打出,但他知道云长空的乞丐身份,却也没有真的动手。

哥哥止住了吸气动作,小丫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没办法,这香实在太好闻了,吃撑得难受的肚子,闻了这香竟然好受不少。

老掌柜无奈的笑了笑,道:“罢了罢了,这笔生意无论成不成,老夫自作主张,便总这两个小家伙几片熏香吧。”

陵天苏抿了抿唇,撇了一眼云长空,道:“长空,还不谢谢老先生。”

云长空收敛脸上不敬之色,颇为乖巧的拱手行礼。

“多谢老掌柜。”

陵天苏随意观望了一下这些药鼎,随意取下一个青色小鼎,轻敲鼎身,声音清脆,仅凭声音陵天苏就认出此鼎是有木铁所致,木生火,由木铁而制的药鼎可保持鼎内火焰旺盛,大大提升了炼药速度。

“这个药鼎不错,我要了。”

陵天苏虽然精通药理,可真正炼药水平却不怎么样,他毕竟只是观看过狐树老头炼药手法,自己却少有实操,所以也不必买太好的药鼎,能用就行。此鼎用来炼化兽血,绰绰有余。

老掌柜看了一眼他手中小鼎,道:“只是青木鼎,价格一百五十金。”

“一百五十金!老掌柜你抢钱啊,可不要欺负我家公子是外乡人就狮子大张口。”云长空眼珠子一凸,一百五十金就买这么一下破小鼎,太不值了,上头是镶金了还是镶钻了。

老掌柜冷笑不语,懒得搭理他。

陵天苏却点了点头,取出一百五十金,交到老掌柜手中。

“此鼎不错,一百五十金不亏。”

云长空却急眼了,“公子,这老头明显坑咱们的。”真是的,这些有钱人难道连还价都不会吗。

老掌柜施施然的将一百五十金收回口袋,颇为得意的看了一眼云长空,摊掌无奈道。

“某人不识货,老夫也没办法啊。”

见交易完成,云长空也不再好多说什么,冷哼一声。

陵天苏抛了抛手中小鼎,笑道:“掌柜的,你这可有一些补身疗养的药品?哦,对了,我还需要一些炼药的火丸,多少银子,稍后一同结算吧。”

炼药自然是需要火焰的,而且不能是寻常火焰,须得灵火或者道火才行,而火丸正是灵火凝缩而制,只要催动元力,便可引发火焰,陵天苏体内虽说有火属性,可却是偏门诡异的幽冥劫火,用来炼药也不知是否合适,凤火更是暴烈,他还没有完全掌控,恐怕会将这些药材毁得一干二净。

“呵呵,自然是有的,公子稍作片刻,我去将这些东西备好与归引香一同备好赠与公子可好。”白石城内鲜有炼药师,如此轻松赚了一百五十金,自然是心情大好,多赠些药品,无可厚非。

“那就麻烦掌柜了。”

老掌柜笑着离去后,陵天苏看了一眼云长空,淡笑道:“好了,别心疼了,花的是本公子的钱,你倒好,跟挖你肉似的。”

云长空愁眉苦脸,这个小公子太不会当家了。

陵天苏将新到手的青木鼎抛给云长空,道:“好了,你吃了本公子那么多东西,又吸了归引香,是时候修炼第一课了,接好。”

云长空连忙接过,一百五十金的鼎啊,摔坏了怎么办。看似不大的药鼎砸在身上,却发出一声闷响,云长空抱着小鼎,向后倒去,发出一声惨叫。

“我去,这破鼎怎么这么重!”

“呵呵,这木铁本就比寻常精铁重十倍不止,别看它小,可是有你苦头吃的。”

云长空觉得一直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口中发出一声暴喝,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小丫头却哭嚷道:“你凭什么欺负我哥哥!”

陵天苏神情冷漠,“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又有什么资格留在我身边。”

“二妞别闹,公子这是为了我好,哥哥这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

“没有可是,乖,别闹,待会哥哥给你买鸡腿吃。”

打包好所需药材,陵天苏也不放入空间戒中,以苦修为由,一股脑都扔进了云长空包袱内。从白石城到渔村仍有不少路程,来的时候,是陵天苏一人,没花多少时间,如今却带了两个拖油瓶,他有意锻炼云长空,没有雇马车,徒步上路。好在阿馒伤势已经被他稳定下来,这些药材倒也不急于一时半会。

这可苦了云长空了,抱着近百斤小鼎,身体长年亏空,举步艰难。陵天苏又没有放缓脚步速度,片刻功夫,脸上汗如雨下,小丫头跟在他身后,好几次说姓陵的公子已经走远,可以偷偷帮他拿鼎,他却摇头不肯,这是公子给他的任务,怎能偷奸耍滑,浑水摸鱼,莫说陵天苏,他自己都要对自己失望了。

见他执意如此,小丫头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能默默跟在他后头,为他擦汗。心中更加讨厌那个人了。

云长空却知道,陵天苏腰间有把刀,比这小鼎更重千倍百倍,他曾亲眼见过陵天苏用那把刀将一个人生生压成肉泥,他简直不该想象那把刀的重量,公子尚是如此,时刻修行,做为追随者,怎能有怨言。

与此同时,世家公子顾瑾炎也心满意足的提着他恨得牙痒痒仇人的人头,离开了偏远小镇,准备归京,谁也没有发觉,盒内女子人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溶解着。

正文 第九十五章:假死

一个时辰后,陵天苏悠闲的坐在茶棚内饮茶,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云长空抱着小鼎不撒手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模样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公......公子,我......我能喝口茶吗?渴死我了。”走了一个时辰,汗水都要留尽了,体内严重缺水。

陵天苏失笑摇头,手中端着一杯绿色液体,走过去随手取下小鼎,“茶呢,倒是没有,不过你可以喝这个。”

看着陵天苏如同随手摘下果子般轻松的取下小鼎,云长空心中不由佩服万分,胸口一轻,连忙从地上爬起,接过杯子,杯中碧绿一片,清香真真,闻着甚是清爽。

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顿时之间,浑身酣畅淋漓,像是炎热酷暑,从上到下,淋了一个通透的凉水澡。全身毛孔极致舒张着,云长空没有看见,无数细弱游丝的白色气体窜进他的毛孔,他的身体,正在以一个奇妙的状态吸收着天地间的元力。

云长空眼中惊异,活了两世,他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奇妙的感觉,整个身体充盈不少,原来酸疼的肌肉,也没那么难受了,握拳间,仿佛充满了力量。

“公......公子,这是什么好东西,我怎么感觉比那归引香还要好使。”

陵天苏道:“这是固元散,你身体太虚,而且已经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期,我必须从新打造你的身体,否则你连固体境界都难以到达。”

来了来了,云长空心中激动万分。小说中的境界划分终于来了吗。

云长空虚心求教:“固体境界?那是什么?”

陵天苏耐心解释道:“人有年少之分,修炼一途,自然也有境界划分,这些境界分别是固体境,凝魂境,安魄境,通元境,长幽境,神游境,虚命境,问渊境,入圣境。”

云长空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激动道:“那我刚刚喝了那个,是不是固体了?”

陵天苏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得美,修道岂是随便嗑点药就行的,我的药还没那么神,固元散是对于那些还未固体人有上好作用,由于你现在是普通人体质,无法感应和吸收天地间的元力,他不过是帮你引元力入体罢了,至于怎么感受和运用元力,这就得靠你自己努力了。你告诉我,你现在感受得到你体内的元力吗?”

云长空闭眼沉思,半响,睁眼挫败道:“感受不到。”

陵天苏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失望,理所当然道:“果然如我所说,你的资质很一般。”

云长空有些紧张。

陵天苏笑道:“不过你放心,感受不到,不代表着你体内没有元力,没有资质不代表着就没有资格修炼,凡是靠个人,世间也有不少人打破自己凡体体质,登临高峰。就像你所说,若是连想都不该想,那还能成什么事。”

云长空重重点头,“嗯,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小丫头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境什么境那是什么。看这姓陵的说得这么牛气,他莫非很厉害?

“喂,姓陵的,说了这么多,那你是什么境?”

“不得对公子无理。”云长空不喜她对陵天苏这种态度,看了一眼陵天苏,好在他面色如常,这才不由松了一口气。

小丫头正也问出了云长空心中想问的,他一脸好奇的看着陵天苏。

陵天苏冲小丫头眨了眨眼,道:“凝魂境。”

好像终于抓到他什么弱点似的,小丫头嗤笑道:“切,才倒数第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陵天苏笑了笑,不知为何,眼中有些许悲凉,“是啊,是啊,我当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不然,我的族人也不会......”

云长空感觉到了气氛不妙,呵斥道:“二妞,不要胡说,公子才多大年纪,能这般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对了公子,看您年纪,应该比我还小吧。”云长空赶紧转移话题。

“嗯,过了这个冬天就十五了。”

“我今年十六,比您还大一岁呢。”云长空笑嘻嘻说道:“所以啊,您有什么好灵药,都使在我身上吧,都说笨鸟先飞,可我这头笨鸟不紧没先飞成功,愣是在窝里待了十六年呢。”

陵天苏被逗乐了,“行了,别口花花了,拿好药鼎,继续上路。”

云长空赶紧接过小鼎,收拾好行囊,跟着陵天苏的步伐,艰难前进。

虽然喝了固元散,云长空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可脚程依旧慢得令人发指。陵天苏在前方不禁摇首感慨,这资质,太一般了。

日落西山,三人这才抵达渔村。却发生了另陵天苏意想不到的场景。阿馒家的小院中鸡飞狗跳,阿馒父母抱着幼儿一脸呆滞的蹲坐在地上,嘴角犹带血迹,香月二人不知何时归来,纷纷手持兵器,与一人斗得不相上下。

陵天苏心头震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重伤卧床的阿馒。

只是现在的阿馒脸上表情僵硬,四肢严重不协调,却出手凌厉,随手间便化解了香月二人的每一道攻击。

“哎呀呀,这怎么打起来了。”云长空兴致勃勃的观看着场内打斗,只觉浑身热血沸腾,日后自己是否也会如此,出手厉如风。

场内打斗三人目光皆投了过去。香儿道:“少爷,快擒住阿馒!”

阿馒呆滞的目光微微一动,身形急徹,竟全然不顾身后鞭风,瘦小的身子直直状入月儿的攻击范围内。月儿心中一紧,她不想伤害阿馒。一抖手中软鞭,将掠向阿馒的攻击尽数抖散。

阿馒双腿曲弓,猛然登直,犹如脱兔一般,跃出矮墙。

陵天苏眼中一冷,霜叶悍然出鞘,冷色刀光更快,直接劈中阿馒肩膀,血光飞溅,阿馒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撤离动作丝毫不受影响。

陵天苏脚下生风,凌空而跃,落在矮墙之上,却只见阿馒几个跳跃,身影化成一抹远方黑点。目光凝重的栖下身子,手指抹过阿馒遗留下的血液,双指摩擦着,鲜红的血液以着极快的速度变得乌黑,更本不似活人鲜血,死气沉沉。

阿馒母亲抱着怀中吓傻的幼儿哭喊道:“我的儿啊!!!陵公子,你为何出手伤我阿馒!”

陵天苏跃下墙头,面无表情道:“如果她还是阿馒的话。”

月儿收起长鞭,不解问道:“少爷这话是何意?”

“是啊,是啊,我们出去一趟回来,阿馒怎么好端端的就重伤变成了这副摸样。”香儿亦是心急如焚。

陵天苏道:“此事说来话长。”

阿馒母亲面容不善,喝道:“公子今日非的给个说法不成。”

“妇人家懂得什么!你给我闭嘴!”

阿馒父亲身为男子,今日虽然发生了太多诡异不明白的事,却也隐隐感觉到其中因果。见自家婆娘不依不闹,不由出声呵斥道,生怕他坏事。

陵天苏道:“无妨,却时是在下出手伤了阿馒不假,生为母亲,会动怒也是人之常情。”

阿馒父亲捂着胸口,痛苦闷咳道:“公子,你能否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从阿馒跟你上山之后,不紧身受重伤,性格更是大变,虽然公子你说是被野兽袭击所致,可我观那伤口根本不像,这根本是搪塞之言,公子不愿多说,我也不必多问,可阿馒一醒来就毫无征兆的攻击我们夫妻二人,力大无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阿馒。若不是香儿月儿两位姑娘及时出手,我们一家老小,恐怕就要命丧于阿馒手中了。”

阿馒母亲偷偷抹着泪水,怀中幼 童也回过神来,哭哑着嗓子要姐姐。

陵天苏伸手抚过阿馒父亲宽厚的后背,为他疏通伤势,自责道:“此事怪我,是我大意了。”

“还请公子为我解惑。”

被元力舒缓伤势,阿馒父亲顿时觉得好受不少,说话也有了些许中气。

陵天苏心中无比沉重,是他大意了,那魔女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哪里有那么容易死,想必当日自知自己难逃一死,也不知是付出了什么极大的代价,竟然诈死瞒天过海,这才骗走了赫连,再然后就一直沉寂在重伤的阿馒体内,方才观阿馒留下的血液,里面流失了太多生机,显然是沉寂这几日,又吸收了不少阿馒的元气来修复自己的伤势,如今看来,阿馒恐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虽然有心不愿将这位夫妻卷入其中,可事已至此,也不便再隐瞒他们。

“什......什么?你是说阿馒被魔女附身?世上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阿馒父亲一脸震色,这可如何是好啊。

月儿喃喃道:“怪不得那日的黑衣人要杀阿馒,原来他真正想要所杀之人是阿馒体内的那一位。”

香儿恨恨道:“这该死的妖女!竟然苦害阿馒,月儿,你知道这人的来历吗?”

月儿面露凝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合欢宗的弟子,而且听少爷描述,此女在合欢宗内地位显然很是不低。”

“竟是如此龌蹉邪道门派!”香儿恨恨握拳,心中怒意无从释放。

阿馒母亲泪流满面,跪倒在地,不停磕头:“这位公子,两位姑娘,我知你们有大神通,求求你们救救我那苦命的阿馒啊!我夫妻定当感激不尽,今生来世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各位恩情。”

正文 第九十六章:情势

云长空最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的苦凉场景,赶紧放下小鼎,顾不得腿上酸痛,连忙小跑过去扶起这位一心为儿女的苦命母亲,柔声道:“这位大婶放宽心,我们家公子心好本事大,定有办法救回你家女儿的。对不对,公子。”云长空一脸期翼的看着陵天苏。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凝重道:“抱歉,在下没办法给出任何保证,不过请您放心,天苏定当竭尽全力去寻回阿馒。”是的,他没办法给出任何保证,毕竟那女人是连那位杀手赫连都觉得棘手的人物,他没有把握能够完好无损的救回阿馒,他不想让这对夫妻抱有太大期望,否则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届时,他十分担心这位母亲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结局。

阿馒母亲得了承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不由松了些,顿时眼前天昏地暗,直挺挺的向后倒了去。云长空与阿馒父亲赶紧一人一只手扶稳。

陵天苏道:“长空,他们一家人都受了伤,你与长虹留在这里照顾。香儿,月儿,你们和我分头去找阿馒。”

“是!”

“是!”

“是!”

陵天苏是妖兽之身,嗅觉灵敏,在加上阿馒身上受了伤,一身血气更是一路上留下了不少痕迹,所以,三日后,陵天苏不眠不休,终于找到了阿馒。

疾驰了三日的脚步渐渐放缓,此时,他的眉目冷得可怕,一双黑曜瞳孔不知何时幽蓝冰森,幽深的眼瞳仿佛簇着万年寒冰,他缓缓闭眸,再度睁眼时,他矗刀半蹲,面无表情的探出一只手,那只手很沉稳,轻轻的佛开覆盖在阿馒冰冷尸体上的落叶。当佛开阿馒面容上落叶时,沉稳的手掌微微一颤,沉默了半晌,两指轻捏,拾起黝黑空洞 眼眶中的落叶。

原来,阿馒的眼睛竟被生生刨去,伤口狰狞,深幽幽的眼眶十分可怖。她本是一位含苞待放的花季少女,却在即将盛开的年华失了性命,他现在就连为她抚上眼皮都做不到。

陵天苏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他只知道,那位说话动不动就结巴脸红,在夕阳下偷偷看他容易害羞的少女不再存于这世上。

他抱起阿馒冰冷僵硬的身体,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天空,幽蓝眸子里没有悲切,只有深深的茫然。原来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这么脆弱,本以为经历过无数族人鲜血洗刷之后,心就麻木了,可为什么,他现在竟然还会觉得难过,他与阿馒,不是恋人,就连朋友都算不上,可他依旧很难过,他果然还是太软弱了么?

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陵天苏不用转头也知道是香儿她们来了。

“少爷......还请节哀顺变。”香儿轻轻咬唇道。

陵天苏自嘲一笑,道:“节哀顺变?我节什么哀?顺什么变?该节哀的是她的父母吧?罢了,我们且将阿馒葬了吧。”

月儿眉头紧蹙,看着阿馒那凄惨死状,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问道:“现在就葬?”

“不然呢?若是阿馒父母见到阿馒这般模样,恐怕只会更加难受吧。何必呢。”

陵天苏若是此刻回头,会发现月儿那踌躇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可是他没有。

简单掩埋了阿馒以后,陵天苏淡淡一声“走吧。”准备离去。

香儿却一把捂唇,颤声道:“少爷,你的眼睛。”

陵天苏伸手抹过眼角,只觉触之冰冷,便知又是幽冥劫火反噬了。淡淡一笑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放心吧,我还看得见。”

返回阿馒家中,陵天苏推门而入,阿馒父母修养了三日,气息稳定了不少,只是面色依旧苍白,想必是担心阿馒所致。

陵天苏一进门,阿馒母亲就激动的冲了过来,眼含热泪,眼神期许的投向门外,颤抖着问道:“阿......阿馒回来了吗?”

陵天苏清晰的看到这位母亲几天之间头上生了不少白发,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沉重道:“大婶,阿馒......回不来了。”

阿馒母亲眼中热泪夺眶而出,瘫倒在地上,仿佛支撑已久的身体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神情绝望喃喃道:“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怎么就回不来了呢?”

阿馒父亲神情灰败,颓废的走到妻子身边,抚着她的肩膀,一时无言。

这时睡醒的阿馒幼弟睡醒了,也不穿鞋,就这么急急下床蹬蹬小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捂了好久用油纸包好的葱油大饼,带着哭腔道:“娘,阿姐还不回来吗?阿姐爱吃的饼饼都要凉了。”

妇人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烙了阿馒最爱的大饼等阿馒回来,平日里家里苦穷,逢年过节才做一次,每每馋嘴的阿馒吃得最香,早知道就让那孩子多吃些了,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将儿子一把抱入怀中嚎嚎大哭,像个孩子一样。看到母亲哭得声嘶力竭,孩子很是懂事的环抱母亲脑袋,稚声稚气道:“阿娘不哭,阿娘不哭,以后我再也不调皮捣蛋了。”

云长空面露不忍,暗道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么散了吗?

云长虹亦是偷偷抹泪,回想起了爹爹离去的场景,自己不也是哭的撕心裂肺吗。可那又如何,死去的人仍旧是回不来了。

阿馒父亲抬头看着陵天苏,眼中布满血丝,哑着嗓子道:“阿馒尸......尸首何在?”在说道尸首二字时,声音极轻,显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小子擅自做主,将阿馒埋在了此地两百里以外的石亭边了。”

阿馒母亲疯魔似的朝陵天苏抓来,却被阿馒父亲生生拦住,声嘶力竭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埋阿馒!你连我娘儿俩最后见面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啊!”

阿馒父亲怒吼道:“你冷静一点!”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啊啊啊啊啊!!!”妇人伏在丈夫肩膀上,眼中泪水不断,绝望无助。

阿馒父亲生怕妻子心生死志,道:“你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有没有想过小林,他还那么小,没了姐姐,再没了娘,你让他做一个没娘疼的孤儿吗?”

阿馒母亲低头看着抬头仰望她的儿子,心乱到了极点。

“儿啊,娘对不起你。”

阿馒幼弟别的没听清,倒是听清了父亲那句没了姐姐,心中顿时明白姐姐不在了,咬着嘴唇哆嗦哭泣着。

陵天苏捂着胸口,很好,他现在又多了一个必杀之人。

夜半时分,香儿心事重重的推门而入,却发现月儿独自坐在香案上一手把玩着一个绿色小鼎,一手托腮怔怔出神。此鼎虽然通体铜绿,却不是陵天苏带回来的那只小鼎,看起来颇有年代感,鼎面雕刻一张青面獠牙鬼脸,看起来鬼气森森。香儿不由微微一怔,她与月儿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有这小鼎。

“月儿,你发什么呆呢?”

月儿回过神来,柔和如水的眸光中不知为何隐有淡淡忧伤,她将小鼎收回袖中,笑了笑道:“没什么?”

二人相处多年,是何等默契,香儿自然看出月儿的心不在焉,心中有惑,却不愿再多问。将手中血月刀放在案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连日奔波,身体根本没有得到太大的休息,一回来又被失了常性的阿馒攻击,紧接着又是三日不眠不休去寻阿馒,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扛不住了,安顿好阿馒家人,这才方有功夫休息。只是因为阿馒惨死,心中实在好受不起来,重重压力迫于心头,当真是心神疲惫。

月儿贴心的为她倒了一杯茶水,问道:“此番你去大晋可打探到什么消息,联系上少爷的爷爷了吗?”

香儿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去叶王府。”

“为何?”

香儿饮了一口温茶徐徐道:“一来,我们并不清楚少爷那位亲爷爷是否是真心想要接少爷回府,少爷是我们南狐一族的唯一直系血脉,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必须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有所行动。”

月儿微微蹙眉道:“虽说这话有理,可是少爷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若是连他都不能相信,真不知少爷日后如何自处。”

香儿揉揉眉角,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二来,我沿路打听大晋如今情况,似乎很不乐观。”

“如何不乐观?”

“你我久居深山,对人间世不甚了解,我此番才打听到原来百年间,大晋与大离摩擦不断,近年来两国形式更是演变剧烈,恐有战事爆发,大离去年更是得了四大宗派之一的离世宫鼎力相助,大大的拉开了两国之间的距离,而叶王身为朝中柱国元老,更是少不了要征战沙场,他如今年纪这么大,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少爷此时回归不正成了众矢之的,再度被众人推上了风尖浪口。”款款说完这些,却发现月儿嘴唇微张,很是震惊。

香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很意外吧?真没想到看似太平的大晋竟然也是岌岌可危,自身难保。”

月儿瞪大眼珠喃喃道:“不是,我是震惊于香儿原来你不傻,国家大事竟然也能从你口中款款而出,我真是看走眼了。”

“去你的。”香儿恼羞成怒,原来在她心中,自己就是个笨蛋,太气人了。“不说我了,你呢?天凰山上如何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情伤

月儿愁容满面,道:“还能如何,还不是老样子,外面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出不来,大长老引发出如此强大的秘术,我真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

香儿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阿馒一死,我有一种预感,少爷不会在此地待上太多时日。”

听到阿馒的名字,月儿笼于袖中的纤手用力握拳,眼中近是复杂神色,欲言又止。

香儿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道:“想说什么你就说,跟我还用得着婆婆妈妈的吗?”

月儿贝齿紧咬嘴唇,用力至深,竟勒出一条血痕,两行缓缓清泪落下,“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这样。”

香儿吓了一跳,她何时见过月儿这般脆弱过,月儿生得娇弱动人,但性子却与她长相恰恰相反,固执坚强。两百年间,她还从未见她哭过,心中一疼,不由埋怨自己多事,月儿有心事,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自己又何必逼他。赶紧将她抱入怀中,笨拙宽慰道:“好月儿,不哭,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月儿无声哭泣片刻,挣开香儿柔软娇躯,仰着头看着香儿,满脸泪水。

“香儿,你说,如果少爷知道我能救阿馒,却没救,他会不会怨我,怪我。”

“什......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早就找到了阿馒,却坐视不理了?不,我不信,你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吧?”香儿一脸震惊,吃吃说道。她绝不相信月儿是这种人。

月儿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当日是少爷先找到阿馒的不错,可香儿你知道吗?我真正所修炼的并不是鞭术。”

“......而是炼鬼之术。”

香儿脑内轰然一响,她不知道,朝夕相处了两百多年,她真不知月儿修的是炼鬼之术。

“炼......炼鬼之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修炼这等邪术,而且从未跟我讲过。”

月儿眼神变得遥远,自嘲一笑道:“是啊,为什么呢?自己怎么当初就鬼迷心窍学了这门邪术。”

香儿看到这样的月儿,心中难过极了,她不知如何出言安慰他,只得抱紧她,道:“不要说了,不管怎样,你都是月儿,少爷也不会怪你,不会怨你。”

月儿伸手抹过脸颊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我自出生起修炼,一百岁那年化形,一百五十岁那年凝魂,那时的我年少无知,心高气傲,自大的认为族内年轻一辈中无人,比天赋,无人能够强过我。”

香儿面容上升起一道柔和笑容,暗想原来月儿也有这么争强好胜孩子气的一面,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察觉呢。

“是啊,月儿真的很厉害,就连那个臭屁的狐崇也才堪堪一百五十岁那年化形成功,比起月儿可是整整晚了五十年,还每日牛气哄哄,要是他知道了月儿你的真正天赋远胜于他,还不得把他鼻子气歪。”

二女从一出生就被选为未来南狐少主的护道人,肩负重任,行事不好太过张扬,就连逆天天赋也被深藏,甘愿平庸。香儿是妹妹,比起月儿成形凝魂都只比她晚了一年而已。

月儿表面上沉着冷静,凡事不动声色,遇到族人比较天赋能力时,也往往不屑一顾,觉得族内的人好没意思,在她刚刚成年的那一日,少女叛逆心性所致,她瞒着全族人甚至包括香儿,以闭关为由,偷偷下山了。

那一年,她遇上了她的命中克星……

她爱上了一个人,因为他,她逼自己学会了另世人不耻的炼鬼之术。只为救他重要之人。她以自己寿命转嫁给他那重伤垂死兄弟,换来的却是自己修为跌落,被鬼道之术反噬,身受重伤,生生逼退回原形。

他见此情景,久久不能言语,背着他的那位兄弟毫不留恋转身离去。若不是族长陵千音出现,以逆天手段生生稳住她伤势,她恐怕就被万鬼噬身,化为怨灵,永不入轮回了。

她仍不死心,伤势未好的她又偷偷去寻了他一次,她想问清楚其中是否有误会,他竟为了他兄弟,置她不顾,她不相信。

再次见到他时,却是在一片花海里,他牵着他那所谓兄弟的手漫步在花海之中,他亲手在她鬓角插上一朵艳菊,低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原来他那所谓的兄弟是位女子,是怕她心生妒忌不肯救他心爱之人,才女扮男装,扮作她兄弟,可笑她还傻傻自损寿命成人之美。她躲在花丛之中,连跳出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可笑的像个小丑。

那万鬼鼎便是他赠与她的,她舍不得扔,更没有勇气去用,若非万不得已,她根本不想提及这段往事。

说道这里,一直无声落泪的月儿终于忍不住放生大哭,好似找到宣泄口般。

“他不要我!他不要我!他不要我了......”

香儿环抱月儿,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脸色气得煞青,他竟敢......他竟敢......

“月儿,他是谁!你告诉我他是谁!”她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她看出了月儿眼中的伤痛,那是情伤与背叛,当日她知道了怀山的背叛,也是这么痛,却远不及月儿眼中伤痛万一,那是刻在心头永不磨灭的沉痛。

无论香儿如何追问,月儿都不肯说出那人名字,是难以启齿还是担忧他的生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秘密在她心中深藏太久,香儿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她不知道原来月儿温柔的外表下竟然藏了这么多心事。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好痛好痛,她最爱的姐姐,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这笔帐,她一定要讨回来!

月儿靠着香儿沉沉睡去,美丽的面容上犹带泪痕。

陵天苏背靠窗边墙上,房中二女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缓缓闭眸,没有惊扰她们,转身离去。

次日,陵天苏问云长空要来小鼎,将在山中狩猎所得的兽血和药材一一摆好,阿馒已不再,这些补充气血的丹药她是用不着了,材料扔了可惜,倒是可以便宜了云长空,这对他日后修炼一途倒也有不少帮助,稍稍改变了几株草药,以便于练出的丹药更加适合云长空。

云长空搬了一个小板凳,兴致勃勃的看他是如何练丹。

陵天苏捏了一颗火丸,投在顶下捏碎,火焰冲破丸身,熊熊燃烧,再将兽血投入鼎内,兽血数量极为庞大,至少有百斤之重,陵天苏就这么一股脑倒了进去却不见溢出半点,鼎内构造与空间戒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空间比不上空间戒指,却足以装下这百斤兽血,火焰甚是炙热,片刻功夫,鲜红兽血便翻滚开来,泛着一股腥臭之味。

见到如此神奇一幕,云长空忍不住咋舌。

待火候一道,陵天苏取出几颗辅佐药材,逼出其中精华,双指点出,药材精华直直落入滚烫兽血之中,浓郁的药香瞬间覆盖兽血腥臭,见火焰渐熄,陵天苏又扔了几颗火丸。见时机成熟,陵天苏努力回想着狐树老头是如何收丹,将手掌深入滚烫兽血之内。云长空惊呼一声:“公子小心!”

“无妨。”这温度比起幽冥劫火和凤凰灵火来说简直是小意思,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他清晰的感受到兽血渐渐干枯,其中却依旧残留着许多杂质,手掌搅动之下,将层层杂质排除鼎外,撤回手掌,鼎内已是最为纯净的药液,双掌猛拍药鼎,火势一瞬间生长到了极致,将整个药鼎包裹。陵天苏大喝一声:“收!”

药鼎轻颤,“突突突”几声,鼎盖被三个浑圆丹药冲开,陵天苏灭了火焰,一把握住滚烫丹药。鼎内丹药本是可足以练出十颗丹药来,他却仅仅炼出了三颗,不由有些挫败,不过对于第一次炼丹的人来说,已是极为不错的了。

云长空捧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三颗丹药,不可置信道:“公......公子,这是给我吃的吗?”

“嗯。”

云长空捧着丹药,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深深吸了一口药香,两眼放光道:“哇,这什么丹药啊,这么香。”

“呃......”陵天苏被他这夸张模样整得有些无语。“不过是随手炼制的,这是我第一次炼丹,此丹算不得品级,不过对于你这种刚服下不久固元散的身体,有着相辅相成的作用,对于感知体内元力有着很大的帮助,你若是能成功的感知元力,也算是踏上了修行的第一步了。”

“记住,每隔七天服用一颗,再将我教你的那一套呼吸吐纳的口诀日日打坐,吃完了我再给你炼一炉出来,直到你能成功感受到元力了,我再换一种丹药给你。”

不得不说,云长空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也早已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机,唯有依靠丹药辅佐再加上自身的勤修苦练,方有机会在修道一途走得长久。

“是!”云长空小心翼翼的将两颗丹药收好,毫不犹豫的服下一颗,丝毫不在意陵天苏那一句第一次炼丹,他对陵天苏充满了信心。服下丹药后,盘膝坐下,呼吸吐纳。

月儿走入院中,看着陵天苏,吞吞吐吐,似有话要说。

“月儿姐姐有事吗?”陵天苏神色不动,收拾着桌上药物残渣。

月儿毫无征兆的跪在地上,满目愧疚道:“少爷,我其实有办法救阿馒……”

正文 第九十八章:去而复返

陵天苏没有转身,自然也没有扶她起身,风轻云淡的“哦?”了一声。

“我只知人死不能复生,不知月儿姐姐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月儿低下头,面容上是深深自憎,“......练鬼之术。”

陵天苏眼神微动,道:“练鬼之术可以救阿馒?”

月儿不知为何少爷没有问她是怎么会这种邪术。

“不能,但我能保住阿馒魂魄不散,舍了肉身,修炼鬼道,即便不再为人,可终究是能与家人团聚的。”

陵天苏一脸平淡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月儿猛然抬头,美眸中深深不解。

“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如灯灭,我既已将阿馒埋葬,又何必去扰她安宁,此事不必再说。”

话已至此,月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陵天苏其实没有告诉她,他之所以不愿如此,只因不愿强迫月儿,阿馒于他来说,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虽有涟漪,却终有归于平静的时候。而月儿不同,他不愿月儿因为此事陷入往事悲伤之中,这条道路很长,日后所见所流的鲜血更是不计其数。他紧紧是保护自己身边的人都很艰难,若是还想胸怀一副仁义怜悯世人心态,痛苦的只有自己的亲人,他是个自私的人。

“月儿,通知香儿,我们明日启程,去大晋。”

月儿失魂落魄的回到房中,香儿关切的牵起她的手,道:“怎么样,少爷有没有责怪你。”

月儿摇了摇头,道:“没有,少爷很好,没有责怪我,也没有多问一句我为何会练鬼之术,甚至拒绝了我救阿馒。”只是这样,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香儿张了张嘴,一时无话。

“而且少爷说,明日启程去大晋。”

香儿大惊失色。“什么?月儿,你跟少爷说了大晋如今形式了?”

“我怎么可能跟少爷说这些的,少爷执意如此,我拗不过他。”

一夜无话……

陵天苏众人拜别了阿馒父母,走在村内,经过王铁匠家门口时,月儿鼻尖一动,嗅到一丝血腥味,“少爷,有些不对劲。”

陵天苏眼神微凛,将目光投在王铁匠家闭紧大门上。

云长空怀抱药鼎的手臂不由紧了紧,身体有些发冷,日夜苦修的他即便感受不到元力的他,也能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去看看。”

陵天苏推开木门,一道冷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鼻而来。陵天苏以袖捂鼻,入眼的却是及其惨烈的场景,残肢断臂,血淋淋的肠子挂在横梁之上,血液凝固粘稠,拉得长长却不滴落。

世面见过最少的云长虹,胃里一阵蠕动,捂着嘴推开云长空蹲到墙角吐得稀里哗啦。云长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陵天苏都一步未动,他却又不想跟个女子一样,捂着嘴狼狈离去。只得强自打起精神,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

香儿声音颤抖:“这是怎么了。”

陵天苏眉目阴沉,道:“进去看看。”

月儿好似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惨白的不像样,香儿已随陵天苏走入房中,就连四人中胆子最小的云长空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月儿却如同脚下钉桩般,纹丝不动。

进入房内,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郁了,陵天苏眉头微皱,很是不喜这气味。

“一家五口,无一幸免。”陵天苏走近一个尸体面前,正是死不瞑目的王铁匠,双眼惊恐瞪大,仿佛生前见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手脚不知被什么东西撕扯下来,扔在了房间另一处,尚保存完好的头颅下方,是五道深深爪痕,力道极大,深可见骨。家中老头小孩妻子的尸体更是惨不忍睹,七零八落,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云长空强忍着恶心,皱眉道:“这家中是被野兽袭击了吗?”

香儿摇头道:“不,这是人力所为。”

云长空大惊,失声叫道:“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残忍的人,连老人妇女儿童都不放过,手段如此残忍。”

香儿冷笑道:“更残忍的都有,只是你没见过罢了,要知道,有时候人比野兽更加冷血残酷。”

香儿想起族中被屠,心中有愤,气场不由强大起来。

云长空被震住,喏喏不敢接话。

陵天苏眼神微微闪烁,眼角余光撇过月儿脸上神情,心有所动,似乎猜到什么,心中微微叹息一声,道:“此事与我们无光,不必多管闲事。”

香儿急道:“此人不除,终究是个隐患,小小渔村恐怕是终日不得安宁了。少爷,我们将此事查清再走也不迟。”她虽不喜人类,可经过多日相处,以对村中这些憨厚渔民们建立了不浅的感情,她不愿这群渔民们受到灾害。

云长空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月儿,你说对吗?”

见陵天苏闷不做声,香儿只好去说服月儿,这才发现她一脸异样,美丽的面容上愧疚难过的表情不断交织着。“月儿,你怎么了?”她可不认为月儿是被这鲜血淋淋的场景给震慑到了。

月儿裙摆微扬,脸上交织不断的表情迅速褪去,只剩下一脸坚毅之色,她步步踏入房中,不顾地上血污染脏裙摆,跪伏在地,轻声道:“少爷,我错了……”

是的,她错了,她不该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而陷入过去不能自拔,在她能施加援手的时候却没有及时出手,此乃大错,更离谱的是,事到如今,她竟然对心中那人还不死心,耿耿于怀,钻牛角尖。能力不分邪恶,只要使用得当,又何必去看世人眼色,只要少爷对她始终如一就够了。

陵天苏睫毛低垂,将那双幽蓝眼眸遮掩,声音低沉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不后悔?”

“绝不后悔。”

陵天苏缓缓睁眼,“那......便去吧。”

“是。”

香儿和云长空二人被这番对话弄得云里雾里的。

“少爷,你们在说什么呢?”

“跟我去一个地方就知道了。”

众人来到石亭湖畔处,这里便是安葬阿馒所在地。云长空不解问道:“公子,我们来这做什么。”

陵天苏没有答话,而是看着月儿。

月儿面色沉重,缓缓道:“那日,少爷找到阿馒尸首时,大家都以为它死了,可我精通鬼术,在阿馒尸首上捕捉到了缕缕未散的魂魄。”

云长空对于这些鬼魅之事向来是敬而远之,如今这种灵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什么,更是觉得汗毛立起,心生寒意。“这......这人死了,不都是灵魂回归地府,投胎转世吗?”

香儿淡淡道:“若真是如此,时间便不会有怨灵一说了。”

云长空大惊失色,道:“你说这小丫头成了怨灵?”脑内忽然浮现出王铁匠一家五口的惨死模样,惊道:“你该不会是想说王铁匠那一家人便是被阿馒的鬼魂害死的吧?”

月儿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香儿满目不可置信,“这不可能,阿馒是个好孩子,跟王铁匠一家无冤无仇,怎么会加害他们。”

“阿馒生前的确善良敦厚,可香儿你不要忘了,她是如何惨死的,她之所以魂魄不散,正是因为心中有恨,当日我也没有想到,她的怨恨竟会如此之深,导致于阴化成鬼物。她已失心智,杀人夺命,全然是本能使然罢了。”

云长虹将头埋在云长空怀中,瑟瑟发抖。云长空撸了撸手臂,道:“娘嘞,这世上还真有鬼啊。”随即又释然,他自己穿越至此不也是超乎常理吗,在这个世界里有着怎样的超自然现象不都很正常吗。

香儿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是放任这样的阿馒不管,恐怕全村都得遭殃。

月儿咬唇道:“要么度化,要么鬼化,用我的炼鬼之术,帮助阿馒彻底掌控自身怨气,从此沦为鬼修。”

香儿觉得两种方法都很令人难受,看着陵天苏道:“少爷,你说如何抉择。”

陵天苏揉了揉月儿脑袋,含笑道:“这便看阿馒选择走哪一条路吧?”

鬼魂是世上最为飘忽不定,没有形态的存在,即便是陵天苏这样的修道者,若是没有头绪,也怕是难以找到,可月儿不一样,她精通炼鬼术,自然有法子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阿馒。

月儿在阿馒墓碑上抚摸了下,“阿馒,得罪了。”祭出万鬼鼎,鼎内嗖嗖冲出三只小旗,环绕坟墓,旗杆深插土地,旗面分别绘画这三色骷髅文案,月儿双手迅速结印,清喝一身“寻!”三只小旗上的骷髅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牙齿上下碰撞,发出“咔咔咔”的诡异笑声,笑声无比刺耳,本就脸色不好的云长空现在变得更加难看了,暗想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就学了这么损阴德的能力。

伴随着骷髅笑声,阿馒坟墓里渐渐渗出一丝细若游丝的绿色光线,光线收到招引般被三个骷髅吸入口中。

“收!”伴随着月儿一声收字,三只小旗旗面一卷,收尾相接,化为一道长旗,化作流光飞入月儿手中。

月儿振臂一会,旗面展开,旗面尖端逆风指向一个方位,月儿闭眸感应,猛然睁眸,“那个方位......是阿馒家中。”

陵天苏心中一惊,暗道自己糊涂,人的一生最执着的莫过于一个家字,阿馒执念不散,头七又未过,定然会回到自己家中。

正文 第九十九章:厉鬼阿馒

……

“陵公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阿馒父亲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脚步匆匆。

陵天苏面色凝重,步入院中眼神环视。

云长空拉过阿馒父亲,小声询问道:“伯父,你可曾见到阿馒回来。”

阿馒父亲脸色大变,饶是再好的性子也经不起这么玩笑,阴沉着脸道:“云公子什么意思,阿馒已经走了,你还要拿老汉来寻开心吗?”

云长空这才察觉自己语气有误,触怒了阿馒父亲,不由苦笑道:“小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们虽然是小家小户,可逝者已矣,可容不得别人乱开玩笑。”

香儿推开云长空,赔笑道:“阿馒老爹,他绝对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阿馒头七未过,我月儿姐姐掐指一算,竟算道阿馒有意回来看望您们二老,故此才有一问。还望您老见谅。”

“什......什么?阿馒真的回来看我们了吗?她在哪?她在哪?可是黄泉路上银两不够,我与孩儿她娘再去多烧些纸钱。”

阿馒父亲老目含泪,一脸激动,他是见识过香儿月儿两位姑娘的惊世本领,自然对她们的话是深信不疑。

香儿轻按住激动的乱跳脚的阿馒父亲,苦笑道:“我说了,阿馒只是回来看看您们二老,你就放心吧,她什么都不缺,不过,你们真的没有见到阿馒吗?”

阿馒父亲道:“我倒是没见着,对了,孩儿她娘平日里最疼阿馒了,或许阿馒回来第一时间去见她娘了呢,我去问问她娘。”

“阿馒?她爹,你......你是说我阿馒回来看我们了?”阿馒母亲面容憔悴,在阿馒房内整理着阿馒的衣物,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陵天苏环视房内情景,眼眸忽的一沉,道:“樊小弟呢,怎么没看到他。”

樊小弟是阿馒的幼弟,名字叫林樊,大家都叫他樊小弟。樊小弟尚且年幼,须得时时跟在父母身边照看才是,今日居然不在两位双亲身边,倒是很少见。

阿馒母亲面上一怔,阿馒死后,她这几日就深深陷入痛失爱女的悲伤之中,哪里顾得了时时去关注儿子。

“孩儿他爹,阿樊没在你那吗?他先前还说要给你打水喝的。”

阿馒父亲楞道:“我就在院中,没看到阿樊啊。”

阿馒母亲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阿樊去打水可是有一会儿工夫了。这可急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月儿忽然道:“樊小弟去哪打水了?”

阿馒母亲见月儿面色凝重,心中不由更加惊慌,忙道:“就是咱们家后院那口井边上,阿馒她爹每次打了新鲜井水都乘放在井边上的水缸里了。”

“坏了!”月儿脸色大变,急冲冲夺门而去。井口深入地脉,尤其是活井,里面的冰冷井水,鬼物更是喜欢潜伏其内。

陵天苏心知有异变,率着众人紧跟而上。

后院冷冷清清,虽说是冬季,可初阳高照,却没有给院中带来一丝温暖,反而更添一丝阴冷。

后院距离居所不过数十步之遥,月儿率先推开院门,迎面刮来一阵阴风,心中不由一沉,阿馒果然回家了,只是她杀了王铁匠一家人后,吸收了血气,变得更加强大了,第一时间,没有去找父亲,也没有找母亲,而是找上了幼弟,莫不是......月儿越想越糟。

院中空无一人,哪里有樊小弟的影子,樊小弟不过六七岁,后院四周又围起了高高犁墙,凭他自己,根本没办法离开此处,除非通过大门,从前院离开,可阿馒父亲一直待在前院,他并没有见到樊小弟。

陵天苏紧随而至,目光已最快的速度掠过院内每一处角落,视线陡然被井边泼洒的木瓢所吸引,那木瓢正是阿馒一家用来舀水用的。耳尖微动,似乎听到某种水声,声音极其细微,循声望去,正是从那井口深处传来的。

陵天苏眼中一凝,毫不犹豫的施展身法,跃入井内。

阿馒父母脸色大变,“使不得啊!公子!”

陵天苏速度极快,在这句话没说话,整个声影就已完全消失在井口。

阿馒父亲脸上汗水不断流淌,急道:“拿绳子,快拿绳子来!陵公子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以为陵天苏寻了短见。

云长空却对陵天苏信心十足,公子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嘻嘻一笑道:“放心吧,我们家公子本事大着呢?区区一口井而已,淹不死公子的。”

香儿十分不爽的撇了一眼云长空,我们少爷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也不知是哪里跳出来的少野小子,乱认做家仆,公子公子的亲热叫着,真是讨厌。

井口极深,陵天苏下坠之时冰冷的阴森之意扑面而来,他视力极佳,分明在水中捕捉到一抹迅速隐去的红色身影。

就在身体即将落入水中时,陵天苏解下未出鞘的霜叶,刀鞘尖端深插井壁,单手握住霜叶刀柄,稳住了下落的身体。

陵天苏眼眸深眯,出手如电,一手探入冰冷井水之中,将一个小小身体捞入怀中,这正是樊小弟,湿漉漉的身体瞬间将陵天苏胸襟浸湿,陵天苏用力抱紧樊小弟,他身体冷如冰块,全身毫无知觉,双眸紧闭,小小脸蛋惨白,嘴唇乌青,不过好在尚存一丝微弱气息。

此处不能多待……

陵天苏隐了凛冬暗金重力,身子顿时轻如羽毛,脚尖蜻蜓点水般的轻点水面,却只将鞋面沾湿,身如游龙,扶摇而上,这一手正是南族中阶武技“游龙扶摇上青天”,陵天苏自幼在藏书阁打滚长大,里面武技早已背的滚瓜烂熟,若是放在以往,他虽能勉强使出“游龙扶摇上青天”,可绝不会像现在隐了暗金重量的他这般得心应手。

就在他抽出霜叶,身体扶摇直上时,一只惨白干瘦如利爪的手,冲破水面,死死扼住他的长靴,五指如钩,竟刺破靴子,深嵌皮肉,陵天苏肉体强悍,经过幽冥劫火凤凰灵体的双重洗练下已非一般凝魂境,指尖锋利,虽然刺破靴裤,却无法刺破他皮肤,只是微微一疼。可在这情况下被人抓住脚腕,陵天苏心中不由还是猛然一跳,头也不回的抽出凛冬,反手一刀劈下,井水顿时一分为二,中间被凌厉刀锋生生劈开,若是陵天苏这是回头,定然会看清那只惨白干瘦手掌之下的那双面容。

那人好像怕极了他回头,连忙松开了手,重新归于水中,红色身影迅速隐去。

陵天苏被这一抓,身形不过顿了片刻,借着刀势,运转“游龙扶摇上青天”,轻松跃出井口。

“啊!”阿馒母亲看清陵天苏手中多了一个孩童,正是她的阿樊,不由惊呼出声。

陵天苏将樊小弟平放在地上,俯身细听他的心跳。

香儿神情复杂,实在有些不愿相信,“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施救及时,樊小弟仍有一丝微弱心跳,陵天苏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掌按住樊小弟胸口,元力缓缓灌入。

“你猜我在那井中见到了谁?”

云长空暗想,公子你傻啊,你这不都把你见到的人给抱上来了吗。怎么还多次一问,弱弱道:“樊小弟?”

香儿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真是人头猪脑。

月儿扫了一眼陵天苏靴子上的五道指洞,更加笃定道了心中想法,沉声道:“阿馒。”

看到樊小弟吐出了腹部井水,面色恢复了一丝血色,陵天苏这才收回了手掌,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儿,道:“不错。”

云长空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阿馒母亲推开丈夫,跌跌撞撞的抱着樊小弟,神色怅然,看着陵天苏喃喃道:“阿馒?怎......怎么可能是阿馒呢?”

结局显而易见,阿馒家这口井是青砖堆砌,为的又是防止家中小孩不小心落入井中,樊小弟也是颇为懂事,向来打水直用水缸的水,若是水缸空了,也不会自作聪明去动井里的水,更何况青砖堆砌的井墙也有一定高度,樊小弟独自一人要想翻过井口也是件困难的事,如此一看,唯有人存心加害了。那个人阿馒母亲怎么也不愿相信是阿馒。

陵天苏取出一枚褐色丹药,放入樊小弟口中,解释道:“这是护脑丸,樊小弟灌了太多井水,怕将脑子灌坏,服了护脑丸就不怕了。”

阿馒母亲连连低声道谢。

阿馒父亲壮着胆子朝井口看去,井口极深,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到这井内的寒意比以往更重了一分,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脸色难看道:“若真的是阿馒,她不是回来看我们的,而是回来带走她弟弟的吗?”

陵天苏知道其中必有深意,根据王铁匠一家五口惨死,他便知道阿馒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阿馒了,做出任何事,他都不会意外。

月儿蹲下身子,伸手抚摸樊小弟脸颊,似感应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馒是想通过樊小弟身体借尸还魂,只是想要借尸还魂,樊小弟必须不能是生者,所以她才会将樊小弟托入井中,活活溺死。”

正文 第一百章:姐姐,吃饼

阿馒母亲哆嗦着嘴唇道:“胡......胡说,阿馒不可能对她弟弟这么残忍。”若是真的十分肯定,她的眼神怎么又会那么痛苦呢。

月儿将唇凑近道陵天苏耳边,低声说道:“少爷您当初也看到了阿馒凄惨模样,体内生机尽数被剥夺,双眼丢失,算不得健全躯体,若想借尸还魂,必须得重新找一具尸体,而樊小弟与她是血亲,正是最好的目标。”

陵天苏轻轻颔首,示意他明白了。

樊小弟经过陵天苏一番施救措施,这才幽幽转醒,一睁眼便哇哇大哭。

阿馒母亲抱着樊小弟宽慰着:“阿樊不怕,阿樊不怕。”

阿樊哽咽道:“阿娘,我刚刚看到姐姐了,她许是想我们了,我们日后还能见到姐姐吗?”小小年纪的阿馒却并不是因为恐惧哭泣,只因害怕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陵天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语气笃定:“自然是能见到的。”

“月儿。”陵天苏轻唤一声。

月儿走近井口,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取出万鬼鼎,一拍鼎身,一只乌黑羌笛急射而出。万鬼鼎名为万鬼,自然可容纳万鬼,更是收容了不少驭鬼利器。将羌笛凑近嘴边,唇色极淡的嘴唇轻轻吹奏,却不见发出一丝声音。

此乃鬼笛,其吹奏出来的声音只对鬼物起效。众人站在院中,片刻功夫,就清晰的听到井底井水不安的涌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逼迫而出。

月儿十指灵活的在鬼笛孔洞上起落着,速度越来越快,十只如影掠动,竟渐渐捕捉不到她手指动作。

井水动静越来越大,阿馒不过是鬼化没几日的鬼物,哪里敌得过精通炼鬼之术的月儿,几个呼吸间,井水大作,逆流从井口喷涌而出,水柱冲天,一道红色声影从水柱中跌落而出,失了冰冷井水的保护,冬日阳光晒在她身上,迅速将她灼伤,红衣女鬼抱头打滚,浑身青烟直冒,口中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撕喊声。

湿透的红衣滴滴答答落着水滴,仔细一看,那水滴鲜红一片,哪里是水,分明是一身鲜血染红了衣衫。

“我的儿啊!”阿馒母亲看清红色声影模样,正是阿馒,顿时心如刀绞。

月儿单手夹住三只鬼旗,急射而出,以阿馒为中心,形成一个倒三角,插入地面。“嗡”的一声,三只小旗荡出一道黑芒,将阿馒笼罩其中,这才免了她被烈阳焚烧的痛苦。

阿馒停止痛苦打滚,只觉待在这里比待在井水中还要舒适。

樊小弟见状,不知哪里的力气,竟挣开母亲怀抱,迈着小腿,朝阿馒跑去,奔跑途中还不忘从怀中掏出早已湿透泡涨的烙饼,水汪汪的大眼睛吮着泪水哭喊道:“阿姐,阿姐,吃饼。”

阿馒父亲大惊失色,就在樊小弟距离阿馒仅有两步之遥时,一把抓过樊小弟衣领,抱入怀中,训斥道:“不可胡闹!”

樊小弟委屈的抱紧怀中烙饼,不知道为何父亲要责备自己。

阿馒目不能视,耳朵却对声音极其敏感,一听到樊小弟的哭喊声,立即翻身离地,口中嘶吼一声,面目狰狞的朝樊小弟方向扑了过去。身体却撞上了三只鬼旗形成的黑色阵芒上,被生生挡住。

阿馒父亲被这狰狞模样的阿馒吓了一大跳,不由之主的后退几步。

此时阿馒模样被光天化日的露出在众人面前,云长空只觉头皮一嘛,这厉鬼果真是长相吓人啊。只见阿馒疯魔似的挠着黑色光墙,发出刺耳的尖锐声,脸上肌肤青紫,泛着点点尸斑,披头散发,双目空洞洞的淌着黑血,模样凄惨恐怖。

阿馒母亲早已是泣不成声。

香儿咬唇不语,暗自发誓,日后若是见到加害阿馒的那个女人,定要她不得好死。

云长虹胆子最小,直接眼皮一番晕了过去。

云长空暗叹一声,心中默念了一句不符他身份的阿弥陀佛。

陵天苏看着阿馒,面上没有太大表情,“阿馒,你可还识得我。”

听到这句话,阿馒疯狂攻击黑色光墙的动作猛然一顿,本早已僵硬失了跳动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勾动了一下。

空荡荡的眼前,似乎勾勒出一道动人情景,夕阳西下,是那位少年赤着脚捕鱼身姿,金色阳光下,笑容醉人,这记忆似乎就在眼前,又忽的变得遥远。她托起长长袖口,捂住自己狰狞面容,蜷缩着身体向后挪去。

“不要......看......这样的......我。”声音沙哑生硬,仿佛是废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阿馒母亲心中一酸,知女莫过母,她自是知道阿馒心中对陵天苏隐藏的情感,即便化作厉鬼,也不曾忘却吗。

陵天苏眼眸微动,看来阿馒还是残留些意识的。“怎么样,阿馒还有救吗?”

月儿凝重的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必须先将阿馒怨气平复才行。”月儿毫无阻碍的穿过黑色屏障,走向阿馒。

阿馒耳尖微动,再度恢复癫狂模样,双目淌血,扑向月儿。

月儿衣裙飞扬,不闪不避,一指点出,指尖泛着幽幽绿芒,正中阿馒眉心,作势欲扑的血红身影陡然凝固在空中,若不是衣摆下垂,滴滴答答的落着鲜血,还真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

月儿嘴唇快速起合,呢喃不断,低念着驱散怨念的往生经,阿馒狰狞的面容渐渐平复,衣衫下的身体不再渗血,鲜血无阻碍的低落,血红衣衫逐渐褪成本来颜色。月儿低念片刻便停止了,咬破另一只手指,以鲜血为引,在空气中凝画出一道繁杂咒语,单手一推,打入阿馒胸口之内。

阿馒浑身一震,面上不再泛着青紫之色,面容渐渐祥和,除了眼眶空洞,已恢复了以往模样。

“阿馒,闹够了,你该休息了。”随着语音落下,阿馒身体软软落在地上,陷入沉睡。

月儿收回她额头上的手指,娇躯微晃,许久不用此术,如今竟觉得有些吃力。退出阵外,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陵天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手臂,将她无力软倒的身体揽入怀中。“月儿,休息一下吧。”

月儿轻轻点头,那道血引咒,耗费了她极大的精血,若不好好休息恢复,过会儿更加不好助阿馒成为鬼修。

“今日午时,我们再行动。”

说完这些,月儿眼眸缓缓闭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虽然香儿早就知道月儿精通炼鬼之术,可如今亲眼看到月儿施展出的种种惊人手段,心中仍是震惊不已。

阿馒父母并不傻,眼看着阿馒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心中更是升起了一丝期待,不敢打扰月儿休息,连忙轻声离去。

陵天苏横抱起月儿,就这么站在日头之下,唯恐走路动静惊醒月儿,运转元力,烘干胸前救樊小弟被浸湿的衣襟,这样月儿睡得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云长空极有眼力劲的搬来一个长长板凳,招呼陵天苏坐下。

午时一到,月儿准时醒来,脸色依旧苍白,可眼中却恢复了些神采,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陵天苏怀中,心中微暖,柔柔一笑。

陵天苏朝怀中人儿微微一笑,道:“醒了?”

月儿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少爷放我下来吧。”

陵天苏刚一放下月儿,忽然听到鬼旗阵法内传来一丝动静,看来阿馒也醒了。

阿馒没有眼睛,自然看不出眼中是何情绪,她缓缓起身,茫然的站在那里,略显孤寂。她本沦为无意识无记忆的怨灵,是月儿那一道血引咒,硬生生的为她打造出了一片小小识海,月儿能力有限,那识海小得可怕,仅为她保留了近一年的记忆,可对阿馒来说,这一年记忆弥足珍贵,足以将她从永恒深渊中拉回人世。身为鬼物的她神智有限,她须得花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年记忆。

阿馒立在那里,脸上或悲或喜,时而带着小女孩般的天真,时而带着阿馒特有的憨厚,随着时间流逝,阿馒面上浮现出一丝惆怅,她记起了夕阳下的那个少年,正是她心中爱慕那人,惆怅之中又带着一丝甜美笑容,笑容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再后来,笑容陡然凝固,她想起了王铁匠一家五口惨死情景,是她!是她闯入了王铁匠家中,咬死了十岁幼 童,撕开了老人身体,肠子挂在横梁上头,滴滴答答,紧接着又一爪抓穿王铁匠喉咙,扯下四肢,挖出心脏,一口吞下。吃饱了,就有了力气,她潜伏在井内,又将弟弟给拖入井中,差点将他活活溺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馒脸上笑容瞬间褪去,痛苦的嘶吼着,十根手指深插脑袋之中,鲜血顺着额头流淌,癫狂的撕扯自己的头发。

她都做了些什么?

愧疚!

羞愧!

无地自容!

这些情绪充斥在阿馒全身。她不仅杀了王铁匠一家人,弟弟对她这么好,她竟然对他做出来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月儿眼中尽是复杂失色,她自是看出阿馒为何会如此痛苦,“阿馒,你不要自责,这些都非你所愿。”

阿馒渐渐平复,周身透着一丝腐朽死寂气息,她嗓音沙哑平静道:“月儿姐姐,把这阵撤了吧。”

鬼旗阵法,正是用来抵御烈阳,保护阿馒的,此时正值正午,若是直接撤掉阵法,阿馒在日头暴晒下,定会魂飞魄散。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京城来人

月儿如何看不出来阿馒心存死志,可要让她撤掉阵法,她如何办得到。

“呵,我原以为阿馒是个坚强的女孩,去没想到竟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突然出声的正是陵天苏。

阿馒低下头去,一时之间仿佛回到了过去那般害羞模样。“陵哥哥,不是没有勇气,是阿馒没有资格,我杀了王叔叔一家人,哪还有脸活到这世上。”

陵天苏道:“在我看来,不都一样,你杀人,你愧对于世,所以想死,不正是没有勇气活下去吗?你可曾想过你的父母亲人,有时候,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

阿馒声音梗咽,“是我对不起家里人。可阿馒实在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世上。”

陵天苏轻笑一声,道:“那我便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如何?”

“什么?”

“为了我。”

阿馒身体一震,心中惆怅茫然。为了你?

陵天苏接着说道:“有时候自私的活着比无私的活着来的更加轻松,那时候,我找到了你的尸首,明知道月儿有机会渡你为鬼修,可我犹豫了,只因月儿比你重要,我不愿月儿因为你而陷入过往。”

阿馒忽然觉得很难过,更加想死了。

陵天苏有道:“可是比起王铁匠一家人,我却认为你比他们更为重要,我不想你死,更不想你魂飞魄散,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不认为你有什么理由为他们一家人偿命,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罪恶源头是那个害死你的女人,这笔账,我定会找她算清楚,所以不需要你来承担什么。”

阿馒怅然的小脸依旧怅然,只是内心深处正有着什么在滋生而长,特别是那句“你比他们更为重要,我不像你死,更不想你魂飞魄散。”一瞬间,空洞的灵魂,仿佛又从新注入了活力一般,方才难过情绪瞬间消失不见。只是身为鬼物的她,大脑迟钝很多,心中喜悦情绪还来不及传达至脸上,脸上表情依旧怅然。

“可是......”

陵天苏微微一笑道:“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在过去,他仿佛与某人也做过约定,只是物是人非,恐怕那个约定是难以实现了。

“什......什么约定?”阿馒有些紧张。

“我今日便要离开了,我要你好好修炼,好好的活着,在未来的某日,我回到这里,我要再见你一面,若是你做到了,我便许你一个愿望。”

阿馒双手捧住心口,没有问他可以许什么愿望,只是那一句再见一面,就已令她无法拒绝。

“好,阿馒答应你。”听到这么一句话,月儿不禁松了一口气。

阿馒母亲更是老泪纵横,口里不停呼喊着:“好孩子,好孩子......”

云长空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好家伙,小小年纪的,比他还能撩妹子,只是这口味未免也有些太重了,连鬼都不放过,佩服,佩服。

月儿柔声道:“阿馒,听我指挥,你现在向离火方位走四步,再向震木方位走三步,停下便可。”

阿馒一副木讷模样,小小声问道:“什么是离火,震木又是什么。”

“噗!”

云长空被这模样惨兮兮的女鬼一下给逗乐了。

月儿白了他一眼,道:“阿馒不用理会他,那么你先向前走四步,再向左走三步亦可。”

阿馒虽然木讷,可也是有小脾气的,听到有人明显嘲笑自己,重要的是那个还不是陵天苏,她可是会生气的,按照月儿指引前四步,左三步走到目的地,还不忘转头,拿着空洞洞的眼眶对着云长空,呵呵一笑道:“等我出来了,晚上便来找你玩。”只是那笑容配上那张惨白无眼的小脸,怎么看都像笑得阴恻恻的。

云长空脸色一变,被这阴恻恻的笑容笑得心里直发毛,不由挺直身子,正色道:“不用,不用,男鬼授受不亲。”

阿馒不在理会他,转头疑惑的看着月儿。

月儿冲她微微一笑,道:“可能会有些疼,阿馒你忍着些。”

“好。”连刨眼这等折磨都受了,还有什么疼不能忍。

月儿双手捏决,虚空对着三只鬼旗遥遥一指,三只鬼旗嗡嗡震动,拔地而起,鬼旗虽然离地,黑色阵忙却未散去,三角之间,分别向内蔓延出一道光线,三道光线相接,阿馒正落在三线之间中点处。三道鬼旗在阿馒头顶上方盘旋,骷髅头“咔咔”惨笑,随着月儿手指往阿馒心口一点,三道鬼旗如同鸟雀归巢一般,直直飞向阿馒心口。

鬼旗首尾相接,顶端锐利如刃尖,轻易破开阿馒胸口,阿馒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却不见胸口处溢血,三道相连的笔直长旗落入阿馒体内,消失不见。

阿馒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一时之间,赶紧身体里多出了什么一般,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月儿道:“这三只鬼旗给你,希望你能借此为基础,好好修炼。”

黑芒阵法这才徐徐消散,阿馒站在日头下,却丝毫不再觉得灼烧难耐。

阿馒点了点头,道“谢谢月儿姐姐。”空洞的眼眶虽然不再淌血,黑幽幽的看起来却也十分诡异。

月儿微微蹙眉,思量片刻,道:“少爷,借你两团幽冥劫火用用。”

“怎么?”

月儿笑道:“你可曾还记得人间皇白骨山。”

陵天苏微证,顿时了然。

“明白了。”

“嗤”的一声,陵天苏掌心跳跃着两团蓝色火焰,蓝火幽幽,衬得他那双蓝色眸子更加生动。

月儿却不去触碰这两团火焰,只道:“劳烦少爷将这两团火焰放入阿馒眼眶之中。”

阿馒母亲脸色一变,道:“这如何使得,这火放进眼睛里,还不得把脑子烧坏了。不可,不可......”

阿馒父亲比较识大体,拉着媳妇道:“月儿姑娘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你就别添乱了。”

陵天苏抓着两团火焰,依次放入阿馒眼眶内,问道:“可有不适?”

阿馒木讷道:“有些热,又有些寒。”

陵天苏失笑,幽冥劫火本就属于阴界火焰,是矛盾的炎寒属性,不过对于鬼物来说,却是不排斥的。

阿馒有些不适,难受的闭上眼睛,适应片刻后,这才缓缓挣眸,只是眼眶中跳动的是两团幽幽明火,与当日的白骨山到有几分相似。

“啊!”阿馒惊呼出声,满脸喜悦,“我......我能看见了。”

香儿奇道:“这幽冥劫火竟还有这等奇效。”

月儿抿唇一笑,道:“白骨山都成了一堆白骨了,都能用幽冥劫火充当眼睛,阿馒自然也能。”

阿馒事情一了,陵天苏也总算能毫无负担的上路了。拜别了阿馒一家人,却没想到刚走去村口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那是马蹄践踏浅雪的声音,整整数十名铁骑排成一条笔直直线,极为整齐的朝村口奔来。其中九人皆是身着玄黑铁甲,腰配长刀,九人之中还有四人另外牵了四匹黑马,看起来气势十足,唯有中间一人身穿最普通的青衣布衫,不带一丝兵甲,模样也是极为普通,单眼皮微微一动,视线扫过陵天苏面上,就在铁骑距离陵天苏等人二十步之遥时,青衣男子抬起手臂,余下九人一拉缰绳,马蹄几乎在同一时间顿住。

青衣男子微微用力,一夹马腹,率先一人来到陵天苏面前,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陵天苏面上不动声色,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这人是何来意,这青衣男子气息虽然内敛,但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异样气息。竟是一位凝魂巅峰强者。

谁知下一刻,这位凝魂巅峰的青衣强者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面上恭敬道:“属下影子迎接来迟,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身后九人竟在同一时间内翻身下马,行礼恭敬异口同声道:“参见世子殿下!!!”

他竟唤他世子殿下?

陵天苏微微一怔,隐隐猜出此人身份。

“你是叶王府的人。”

“不错,正是叶公派属下前来迎接殿下的。”

陵天苏不由有些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天地广阔,叶王府的人竟能这么快找上来,倒是很出乎意料。

闻言,名为影子的青衣男子面上迅速略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自傲,道:“影子无处不在,要想知道殿下去处,并不困难。”

打太极般的对话另陵天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欲望。“你来是接我回叶王府的么?”

“正是。还请殿下与四位上马。”

陵天苏眼神一动,看着九位铁骑其中四人骑马身后又各自牵马。呵呵,就连他们有几人都清清楚楚,要知道陵天苏结识云长空也不是在五日之前,他竟能额外备下四匹马,想必可是考虑到了云长虹不会骑术。这可倒是令人很意外。

云长空瞪大双眼,他听到了什么,这群一看起来就牛逼哄哄的军甲士兵们,居然唤陵天苏世子殿下,我的天,世子,这可是与皇家沾亲带故了的,这家伙,果然来头不小。

云长空一脸崇拜的看着陵天苏,内心想着,或许这样的人更适合成为主角吧。有实力,身份成迷,又颜值担当,妥妥的男主命,反观自己呢,除了穿越这一点符合设定以外,自己哪点有主角影子,不过倒也不必奢求,做个最佳男配也是极好的,跟着主角有肉吃。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启程

陵天苏看着影子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叶王府的人。”他不是三岁小孩,随便一个人蹦出来,三言两语,就要他毫无防备心的跟人家走,那怕是要被人吃得一点骨头都不剩了。

影子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动,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恭敬的递给陵天苏,道:“这是我叶王府专属令牌,还请公子过目。”

陵天苏伸手接过却不看,扔给月儿。

月儿仔细端详片刻后道:“嗯,不错,这令牌上所刻画的正是叶王府独特标记,以前我从大长老信上见过此印记。”

陵天苏点了点头,他名义上的亲爷爷倒是会定期给狐奴爷爷互相来信。不过十四年了,他倒是没有收过叶老王爷的一封信。

“既然如此,就劳烦各位一路护送了,不过路程遥远,为了避免麻烦,你们还是唤我公子吧。”

“是。”

影子又从胸口中掏出三枚乳白玉片,交至给陵天苏,道:“这是叶公吩咐属下交给殿下的。”其实这三枚玉片普通至极,他也不知有何用途。

可当陵天苏一接过玉片瞬间,心中顿时了然。

这玉片,有隐其自身妖兽气息的能力,分明是为他与香月二人所制,不动声色的将玉片收起,等找个时机再将玉片分给香儿,月儿她们好了。

云长空双眼放光的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匹黑马的鬓角鬃毛,忍不住咧嘴大笑,若是腰间再配把剑,那简直与江湖上的快意少年游侠没什么两样了。

陵天苏不会骑马,依葫芦画瓢的学者玄甲军,翻身上马前就敛了暗金重量,这黑马虽然一看就是不俗的战马,可却也抵不过暗金的重压。

他本身就是妖兽之体,与这些战马之间本身就存在着一些默契,无需多精湛的骑术,他倒也能有模有样的翻身上马。

黑马白衣,翩翩少年佳公子,倒是一副很唯美的景物。

可怜云长空手脚并用都未能爬上马背,一时尴尬立在那里,虽说玄甲士兵们皆是面无表情坐在马背上,他却也感受得到众人的嘲讽。

月儿牵过缰绳,将唇附在马耳旁,低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马儿竟然乖乖曲蹄儿下蹲,示意云长空上马。

云长空目瞪口呆,对这位温柔姐姐好生佩服,公子不愧为公子,身边尽是能人异士。

月儿柔声道:“马儿皆有灵性,你骑术不佳,更加不得对他太过暴力,若是让马儿感知到你的善意,自然也就不难了。”

云长空虚心受教,道:“多谢月儿姐姐指导。”

云长空动作轻柔爬上马背,脚踩马镫,揉了揉身下马儿的鬃毛,笑道:“马兄啊马兄,这一路上可要对小弟温柔些啊。”

黑马打了一个响鼻,不知是被他幼稚的行为感到不屑还是算作应答。

云长虹可怜兮兮的看着云长空。

云长空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妹子啊,哥哥骑术实在是烂得一塌糊涂,不然你跟公子同乘一骥吧?”

云长虹坚决摇头,道:“我不要,我讨厌那个家伙。”

云长空一脸尴尬,又

将视线像月儿那边投入。

云长虹顺着他视线看去,头摇得更厉害了:“我也不要跟她一起,她鬼气森森的,我害怕。”

她可是亲眼见过月儿招魂降鬼,跟城里的神婆十分相似呢。

云长空无语,暗想月儿姐姐一位千娇百媚温柔似水的女子竟被你说得鬼气森森。

“那你跟香儿姐姐一起,香儿姐姐活泼开朗,你总不会连她也怕吧?”

云长虹看了一眼一上马就兴奋的策马狂奔,四处撒欢儿的香儿,心里就没底,这位姐姐疯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若是自己从马上摔断了腿脚,都不知道从哪说理去。

“我不!我就要跟你一起!你不带着我,我自己回白石城算了。现在刚一出家门,你就想甩开我,视我如累赘,我何必巴巴的跟着你。”

云长空愁眉苦脸,大呼冤枉。

“哥哥哪是嫌弃你,这不是怕把你摔坏了吗?好好好,既然你都不怕,我带着你便是了。”

云长空将她拉上马,又是一番温言细语。

小丫头靠在他并不宽阔的怀里,脸色这才好看些。

陵天苏坐在马背上,大有深意的看着二人。

云长空被看得颇为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道:“公子别见怪,我家小妹性格一向如此,从小就喜欢黏我,这出了家门,坏毛病一点是没改,呵呵。”

小丫头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陵天苏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这小丫头应该不是血亲兄妹吧。”

云长虹撇了撇嘴,自己都豆丁点大还好意思说别人小丫头。

云长空错愕道:“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

陵天苏道:“我观你二人面相,相差甚远,而且因为自身体质原因,我对血脉这一系比较敏感。”

云长空觉得也没什么好隐藏的,笑道:“我是个孤儿,幼年时,承蒙二妞父亲收养,这才得以苟活至今,二妞虽然不是我亲妹子,不过犹盛亲妹,后来父亲也走了,在这世上,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云长虹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爹爹也说了,世界上除了牛阿哥你,任何人都信不过,让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到那时,我们做了夫妻,便是真正的一家人。”

“咳咳咳咳咳……”云长空差点被自己口水给淹死。脸颊微红:“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做夫妻,也不害臊。”

陵天苏故作深意的长长“哦?”了一声。

云长虹脸颊微鼓道:“那有啥可害臊的,我说的是事实,当初爹走时,你是都答应了的。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离了家,入了这花花世界就想反悔!”

小丫头也顾不得坐在马背上,一扭身子,恶狠狠的揪着云长空衣领使劲摇晃着:“说!是不是!”

云长空被摇得晕头转向,脑袋晕乎乎的,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她问得什么,便下意识的答到:“是是是……”

陵天苏抿唇一笑,长路漫漫,看这两人拌嘴倒也有趣。

小丫头手上动作猛然顿住,双目含泪,竟

带着一丝哭腔道:“你当真这么想?”

“你这负心汉。”小丫头回想起说书先生文中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大多是如此,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没有遇到新欢,心就飘远了,这日后可让她如何是好。

小丫头越想越远。

云长空见她眼含泪花,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赶紧将她抱去怀中,顾不得周围挪逾目光,柔声道:“我几时做了负心人,不都还是你一人多想自说自话,我说过了,这辈子就你一个亲人,我心中的位置就这么大,除了你,谁都不给。”

小丫头顿时破涕为笑,满心欢喜。

云长空转而苦笑低声悄悄对她道:“只是哥哥我脸皮薄,丫头你可莫言在这种场合公之于众,不然哥哥我可是会羞死的。”小丫头红着脸点了点头。

可在场几位是何等修为的人,云长空自认为隐秘的一句话怎么也想不到会清晰的被众人听了去。

不远处,策马扬长而去的香儿又折身返了回来,大声嚷嚷道:“方才隐约之中我仿佛听到有人说要成亲,竟有这等好事,忒不仗义了,居然也不告知我一声。”

众人偷笑。

云长空眼睛一翻,恨不得一头栽到马蹄下面,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一了百了。

………………

晋国近年来连连战争不断,虽说算不得举世大战,却征战次数频繁,晋国边缘地带百姓自然首先遭殃,虽有军队驻扎,护一方百姓,可长年征伐,士兵们早已疲乏不堪,光是抵御外敌就费劲了心力,日日防守边疆,心力全心投入在守卫边城上面,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守卫百姓。以至于地方山匪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就拿这边疆小镇落鹰镇来说,短短一年时间,急速落败,昔日繁华小镇化为一片黄沙白地,唯有“一方客栈”屹立不倒,能在这种险地开客栈,这客栈背后自然是有强大势力支撑。

客栈不大,来往的人流却很多,因为此地是进入晋国中心范围的必经之地。此地酒水贵的吓人,平常游侠商人或许连进门讨要一间下房的资格都没有,倒是时常看见客栈四周搭着不少帐篷幕天席地的人们。

冬至风雪大作,客栈外面的人更是苦不堪言,连个遮掩风雪的地方都没有,更可气的是今日不知撞了哪门子霉神,偌大的一个客栈竟然被一个公子哥的包了起来。这“一方客栈”的老板娘莫不是傻了,竟肯为了一人,得罪所有过客,真不知那人是何来历,竟有如此大的来历。

一年轻侠客被赶出来时,惊鸿一瞥,可是瞧见那风情万种且鲜有露面的老板娘竟亲自为那公子哥斟茶倒酒,可那公子哥呢,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不少闹事者不甘心,自持本事通天,不肯离去,却被那公子哥的一随身随从一掌打了个半身不遂,被小二扔死狗般的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那人,在场大多人都识得,他叫方白,名字虽然文雅,可为人行事却截然相反,据说他落草为寇,为祸一方,就连当地军队都拿他十分头疼。却没想到在这小小“一方客栈”栽了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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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客栈里的公子

风雪虽寒,却总比丢了性命好,众人敢怒不敢言,交了买帐篷的高昂金钱,便裹紧了财物,寻一处平坦地方,老老实实的窝在帐篷里啃着冷硬的馒头,饮着烈酒,凑活过一晚算了。

不然夜晚时刻赶路,极有可能遇到妖兽群体,到那时被啃得毛都不剩岂不是更惨。

好在这客栈四周撒了驱散妖兽的药粉,倒也不必担心生命安全。只要注意一下钱财不被贼人摸走就行。

风雪来得愈发猛烈,远方景色被大雪和黑暗吞噬,窝在墙外甚至连帐篷钱都支付不起的季堂只得裹紧袖口,蜷缩在两个帐篷的夹缝之间。心中窝火至极,若不是那个世家公子,他又怎会因为帐篷抢手,价格疯涨,导致连帐篷都买不起,在这里喝着西北风。

隐隐从窗角看去,客栈内尽是暖色调,不知架了多少火盆,他裹紧全身厚厚棉衣都冻得直发憷,而那位公子哥,身着月白色绣有祥云纹案单衣,正眯眼把玩着右侧美侍酥胸,左侧另有一美侍女子低头饮了一口清酒,凑在公子哥唇边,渡了一口香艳至极的美酒,末了,还伸出诱人香舌,勾去他嘴角酒渍,女子喂完美酒,勾着他脖劲在耳边轻声诉说着什么,模样甚是暧昧。

公子哥嘴角勾了勾,不知回应着说了些什么,惹得女子“咯咯”娇笑起来。

季堂看得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不觉邪火已然被勾动,好带劲儿的女人,可惜这样的女人永远不会属于他。

想到这里,心中嫉妒怨毒疯涨,对这些天生就拥有一切好东西的富家公子更是诅咒不断。

软软臂藕勾住公子哥脖颈的女子目光微微闪烁,娇美的面容上故作恐意:“少爷,那边有个男人正恶狠狠地盯着奴呢,好像恨不得一口吃了奴,奴好怕。”

男子用匕首在羊腿上削了一块细肉,体贴的放入女子口中,冷笑道:“一个跳梁小丑罢了,碾死他反而弄脏了本少的鞋子,就让屋外的风雪替本少好好教训他好了。”

女子咬住细肉,伸出香舌缠绵的勾住男子手指,媚眼如丝:“少爷真坏~~”

男子也不抽出手掌,松开揉捏着右边美侍酥胸的手,一把将她勾入怀中,邪笑道:“本少更坏的一面,你不也见识过了。”

右侧美侍被冷落,面上也没有丝毫不满,贴心的为二人杯中填满美酒。

左边女子面上一阵哀愁:“少爷这会说得好听,前些日子不还是为了那个不知来路的狐媚子冷落了咱么姐妹好长段时日吗?可结果呢,不也是盗了您一身修为,害苦了您,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吗?”

原本充斥了温暖柔情笑意的眼睛,却瞬间冻结消失不见,男子冷冷抽回手指,粗鲁的推开女子,神色默然居高临下的看着脚底下的女人道:“怎么,连你也敢来嘲笑本少?”

女子摔倒在地,额角被桌角撞出一片淤青,却满目惊恐的跪伏在地,颤声道:“奴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奴只是为少爷抱不平而已。”

另一女子见男子动怒,也不敢坐在一旁,撵起裙角恭敬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男子饮了一口温酒,不去看地上跪着的两位美人。冷笑道:“本少需要你为我报不平?可不要忘了,那个害我的女子,现如今她的人头可是在我脚边盒子里装着。”

女子正欲说些什么,却被男子冷冷打断:“闭上你的嘴,你的话另本少很不喜,本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女子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这位心性变幻无常的主,前一刻还是晴天,下一刻就成了暴雨的例子是多不胜数。现在她只盼着突然有什么事物能改善这位的心情,那便是雨过天晴了。

客栈老板娘早就躲得远远的,免得引火上身。

其余桌子的侍卫们也皆是事不关己的喝着自己的小酒。

哼,一个玩物而已,竟然还妄自谈论主子是非,他们可没有那闲工夫去帮那愚蠢的女人说情。

狂风卷起地面上的积雪,一小队人马自黑暗中携着风雪而至。

听到马蹄声,季堂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呦呵,都这个时辰了,还有一批队伍来赶客栈。可惜未免来得有些太晚了,听动静,至少也有上十人,这地儿就这么大,他们怕是得睡客栈外头去喽。

季堂向来喜欢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惨,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将视线投去客栈外方。

只见十四匹纯黑马匹踏雪而至,为首的是位生得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郎,腰间还有模有样的学江湖侠客挎了两把短刀,即便实在风雪掩盖一切的夜晚里,也掩盖不了其身夺目气质。

更有意思的是少年郎身后跟着两位千娇百媚的小娘子,一位配刀,一位配鞭,眉眼灵动青涩,比起屋内那两位美侍,多了几分不同于世的灵气。

见到这一幕,季堂不禁心头一热,长夜漫漫,若是能得这二位美人相伴,定能增添不少乐趣吧。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下空间,嗯,挤挤勉强还能容下两人,只是不知要如何开口才好,他甚是烦恼。

比起陵天苏和香月二人的惹眼,至于云长空和其他人则是自动被他忽略了。

众人看好戏般的看着新的来客,颇为恶劣的无一人提醒。

云长空可没有想那么多,翻身下马,抖了抖长时间骑马发麻的双腿,将云长虹接下马,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先去为公子他们订好客房。”

交代完毕后,直接走入客栈,推开大门,风雪涌进堂内。

“掌柜的,来十四间上等客房。”云长空一进入大堂,却发现气氛有些怪异。堂内食客并不多,皆身着统一黑白服式,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连算盘都不敢打怕惊扰到公子哥的掌柜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赶紧跑过去将大门关好,再栓上一根门栓,以免风雪惹恼了那位的不快,语气不善道:“哪来不懂规矩的野小子,没看见客栈外面挂了五彩灯笼吗?”

云长空一愣,道:“五彩灯笼?看是看到了,可那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掌柜的冷笑一声道:“看来是真不懂规矩,这意味着我们这被人包下了,若要住店,请择日再来。”

云长空可不是好打发的,“那好,那包下客栈的人出了多少银子,我出双倍就是,看你这人也不多,客房也必定剩下不少,我也不赶那人走,一同住下便是。”

坐在堂内的公子哥冷冷一笑,好狂妄的小子,分明一丝修为都没有,就敢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是死字不知道怎么写的。

掌柜的哪敢做这个主,只知道那位公子哥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滚滚滚滚滚,本店既已被承包,岂有重新入住客人的道理。”

云长空懒得跟这死板的掌柜废话,要知道二妞和公子可是还在外头吃风雪呢。

“包下这客栈的客人呢?我自己同他说道说道去,我就不信有钱不赚是傻子。”

“你找我?”堂内公子哥忽然开口,声音冷冽如风雪,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云长空打量了那富家公子一眼,叫他面带病态,气息萎靡,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货色,也没放在心上,道:“就是你包下了这家客栈,那好,我们来谈谈吧?”

公子哥抿了一口酒水,淡淡道:“可是我不想跟你谈。”转而低头看着地上那名女子,淡淡道:“给你一个机会。”

女子肩膀一颤,轻声道:“但凭少爷吩咐。”

“去将那惹人嫌的小子胳膊卸下来一只,再打出去,今日言语之失,本少就当没发生过。”

“是。”女子声音有些发颤,没人注意到她低着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张狰狞的笑容。

女子缓缓起身,笑容敛去,眼底疯狂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她道:“小家伙,你是想将左手交出来,还是右手交出来,嗯,若是两只手都不想要了,姐姐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云长空心底一寒,这女人竟然真的要对他动手,自从认识到香儿月儿她们,云长空可再也不敢随意轻视一个女人,又时候一个女人强大的足以随手将他捏死,而眼前这位,恰好给他带来了这种强迫的危机感。

云长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家伙,道:“你这恶毒的家伙,我不过是与你打个商量,就要老子的一个胳膊。”

公子哥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少打商量!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本少亲自动手不成。”后面一句话自然是与那位女子说的。

她五指成爪状,掌心气流汇聚成团,一声爆响从中传来。

云长空眼角一跳,一道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却不失冷静。目光炯炯的盯着女子掌心,仿佛要将之看出一朵花来。他无法观察到元力流转的变相,可正努力尝试着感受女子掌心元力变化。

女子清喝一声,五爪向他面门直袭而而来,速度如此之快,可云长空看见了,生死之际,他终于看到的她掌心元力光芒,心有所引,将包袱往地上随手一扔,因为包袱内有陵天苏在白石城买来的青木小鼎,重达百斤,这些日日,他从未离身,即便是乘马,也不曾拿下,好在那马非同寻常战马,也一路将二人一鼎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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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风雪少年来

云长空猛得甩开肩上包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理解到什么是身轻如燕,双腿猛然一蹬,身体向后急撤而去,险险避开这一爪,不过在那一瞬,他明显的听到身体前方空气被撕裂开的声音。

女子脸色惊恐又难看,她虽说是花瓶,可公子哥要求极高,既然做他的花瓶,便不能是一般的花瓶,私下她也免不了一番苦修,如今居然连个普通小子都避开了她的攻击。

公子哥眼角一跳,道:“真令人意外,想不到你小子还有些粗浅道行。”转眼看了女子一眼,淡淡道:“你还有二十息时间。”

女子心中冷汗直淌,自然明白二十息过后,若是还没有献上他的胳膊,自己少不了一番严惩。

女子眼神一狠,双手再度握爪,速度骤然变得极快,左手如风,右手如电,竟以左右握龙之势猛然向云长空脑袋拍去,这双掌要是合十,云长空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脑袋瞬间爆掉。有心撤离战场,可女子纤长的双臂似乎无止境的蔓延,自己无论怎么后退都无法避开。

云长空心惊不已,这便是修行者的力量?

女子双臂以着极快的速度合拢,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就在这时,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那是什么撞在门上的声音,堂内再次被风雪席卷一番,因为门栓断了,大门被一根马鞭生生撞开,去势不减半分,直直砸在女子美丽的面容上,将女子眼底那抹快意,尽数湮灭。

女子鼻血长流,脑袋一晕,向后栽去,关键时刻,一掐手臂,又让自己强行清醒,险险稳住身体,她知道,若是自己彻底晕过去,那便再也得不到公子的半分怜惜了。

陵天苏第一次上马时,影子便递了一根马鞭给他,只是一路上马儿颇为乖巧懂事,他不忍抽打马儿,影子给的鞭子倒成了装饰品,只不过好在今日,这马鞭倒也有点用途。

女子捂着口鼻,鲜血不断从指间淌出,神色怨毒的看着门口那人。

安静坐在那的公子哥眉锋一挑,饶有兴趣的将视线投去门口。

风雪之中,几人陆续踏入客栈,公子哥细细打量来人,顿时兴趣大涨,却没想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能得见如此两位佳色,倒不是说长相有多倾城,比起他身边二位美侍,旗鼓相当。只是两位女子自身多了一丝山野间的轻灵气息,是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却是难得一见的,更令他意外的是,观其气息,竟然已有凝魂之相。

其身后数九位黑衣玄甲,个个气势不凡,气息沉稳有力,一看便是军卒出生,那青衣布衫男子虽乍一看无特殊地方,可他却隐隐感觉到他并不寻常。

最吸引他注意力的,便是为首的那位少年公子,模样可称得上是上上佳选,年纪尚幼,却天生仿佛自带贵气,风姿特秀,光映照人,瞳孔竟是罕见幽蓝色,更是为之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狭长的眸子微眯,带着几分慵懒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魅意。

公子哥却不知,这一丝魅意,是他身为狐族天生而来的自带气质,所以他误会了。公子哥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真是

拙劣的伪装,想他顾瑾炎久经风花雪月,是何等毒辣眼光,想跟他玩雌雄难辨,还嫩了点。嗯,不过长相嘛,确实挺对他胃口。

陵天苏随手拂去肩膀积雪,看了一眼无恙的云长空,淡淡道:“长空,帮我把鞭子捡回来。”

云长空脸上尽是喜意,道:“好勒,公子。”随即小跑女子身边,拾起小马鞭,丝毫不担心女子会突然施加毒手,因为他背后,有公子在呢。

女子自是恼怒云长空此行为,正欲出手,却被那方毫不起眼的青衣布衫男子冷冷目光一扫,霎时间,只觉自己被一只冰冷毒蛇盯上一般,顿时僵住了身体。

周围顾瑾炎守卫顿时感受到了影子的强大,纷纷起身,警惕的手持兵器,目光不善。

顾瑾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温酒,淡淡道:“这都是干什么,给我坐下。”

守卫们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这小祖宗托大若是伤了自己,他们回去可不好交代啊。

“坐下。”顾瑾炎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容质疑。

众人纷纷坐下,只是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影子身上。

顾瑾炎看着陵天苏,忽的展颜一笑,语气温和得有些反常:“这位小......公子可是要住店。”

陵天苏有些无语,怎么总有人喜欢叫他小公子,特别是这家伙,还刻意的在小字后头停顿一秒,真是不礼貌。

饶是陵天苏聪颖过人,怎么也想不到顾瑾炎是一时口误,是想唤他小姐来着,只是临时反应过来,这才改口,成了小公子。

“我这朋友便是为我等来订房的,只是这位姑娘与公子似乎不是很欢迎啊,我可是听到兄台你要我这朋友留下一只胳膊来着。”

顾瑾炎脸皮何等厚,自是不认。“有吗?小公子你许是听错了吧。”

陵天苏心中冷笑。

顾瑾炎伸手指向对面空座,道:“本少最喜结交朋友,我与小公子一见如故,若不嫌弃,就由哥哥我做东了,至于住店钱,也由哥哥我一并承担了可好?来,夜深寒冷,过来饮杯热酒,驱驱寒。”

这家伙打蛇上棍的本领可是一绝,先是本少,一句话的功夫就成了哥哥我。

女子脸色一变,委屈的道了一声“少爷~~”她被人欺负了也就罢了,少爷居然还请欺负她的人入席,这可真是一反常态啊。

顾瑾炎熟视无睹,他本就天性凉薄,既然注意力已被转移,便不会浪费多余经历再去多施舍看你一眼。不过区区玩物而已,有何值得留恋。

陵天苏淡淡一笑,他倒是不惧这风雪,只是云长空兄妹二人铁定是扛不住夜晚的寒冷,况且他也不忍日夜兼程的马匹们得不到片刻休息。如此想来,他倒是愿意接受这人的“好意”。

“如此便多谢了。还劳烦小二哥为我等门外的马儿们寻一个能遮掩风雪的马棚安顿好,再备些肥美的草料送去。”

对于陵天苏毫不客气提出的要求,店小二一脸为难的看着顾瑾炎。

顾瑾炎冷声道:“还看着我做什么,还不按

照小公子的意思去办。”

店小二哭丧着脸道:“这这这......这可是为难小的了,草料倒是还好说,这是马棚里早已安顿好了公子您队伍马匹了,马棚空间有限,实在是容不下其他马匹了。”

顾瑾炎可不是好说话的主,他想来蛮横且不讲理。“那有什么,本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功夫,给我以最快的时间从新搭建好一个新的马棚,若是让小公子等人的马冻病了一只,本少让你一方客栈,永远消失!”

“一......一个时辰,这不是在为难小的吗?”店小二一脸苦涩,求救般的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看着账头也不抬,平静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召集人手搭建马棚去,若是这客栈开不下了,日后可是没有工钱领了。”

店小二自知说什么也没用,已最快的速度召集人手抄家伙去了。

顾瑾炎看着陵天苏,笑道:“现在,可以坐下来陪哥哥我喝一杯了。”

陵天苏看了一眼公子哥,他面相倒是生得不错,英气十足,俊朗不凡,只是脸色发白,唇无血色,一看便是长年身体亏空得厉害,实力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勉强刚刚固体,且气息起伏不定,若真是打起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赢云长空那家伙。上前坐下,拿过酒杯,自行填满,淡笑道:“有何不可。”随后一饮而尽。

顾瑾炎略显苍白的面上笑意更浓,“还不再多搭几个桌子,让我这小兄弟朋友们入座。”

眨眼功夫,大堂内又多了几张桌子。其实堂内空间不小,桌子也不少,只是赶走其他客人后,顾瑾炎随从们更显猖狂,故意三人一组,或是两人一组,甚至有的一人独自一张桌子,这才没了多余桌位。

可怜客栈外头那些存了看热闹的可怜虫们,紧等慢等,愣是没见着陵天苏等人被打断腿脚赶出客栈的热闹场面。季堂更是气得牙痒痒。

顾瑾炎遣退了两位美侍,不想让他人妨碍他与陵天苏感情的感情培养。他在守卫们惊人的目光下,亲自为陵天苏倒了一杯酒水,笑道:“小公子从哪里来,去晋国可是有要事要办?”

陵天苏抿了一口温酒,浅浅红晕染上白皙脸颊,显然不善饮酒。

“我本就是晋人,只是自幼离家出国学艺,至今才回归国土罢了。”

顾瑾炎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小公子你叫什么呢?”

“在下姓陵名天苏,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顾瑾炎眼眸微微闪烁,陵这姓氏可不常见,京都也没听说过有陵姓世族贵家,可他身边那几位玄甲铁骑分明是晋国大世家才有的侍从,心中一动,暗想她定是外出不愿引人耳目,报了一个假名字吧。

心中百转万千,不断赛选着京城名门小姐。擅使双刀,眸色幽蓝,还喜扮作男装,长年在外学艺。嗯?那苏家独女不正是满足这些条件么。他记得,那苏家小姐闺名正是唤作苏天灵。

陵天苏,苏天灵,呵呵,有点意思……

(ps: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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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少女杀手

英俊的脸上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道:“呵呵,我叫顾瑾炎,乃是京城顾家子弟,若是陵公子日后再京都遇到什么麻烦,倒是可以来找我帮忙。”

影子无时无刻不关注着陵天苏动向,以免发生变故,一听这公子哥自报家门,心中不由一动,京城顾是大姓,而顾瑾炎这个名字他倒是一点也不陌生,京城谁人不知顾瑾炎纨绔名号,他虽纨绔,却绝不是废物。年纪轻轻就已有了凝魂巅峰修为,顾家家主更是对这个儿子百般宠爱,再加上他上头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姐姐,这位女子更是将他宠得没边,加上他姐姐自身强横的安魄实力,令这顾瑾炎更是猖狂的无法无天,不知当街揍过多少王孙贵族,然而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只是不知为何应该在京城养尊处优的他,竟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而且这位与传闻中的那位顾瑾炎修为似乎不太相符啊。

他与世子的相遇是偶然还是有人可以安排......

陵天苏心中也是微微一惊,却不是听过顾家的名头,而是在渔村之时,从那杀手赫连口中听过顾瑾炎这个名字,正是下令追杀阿馒体内女子的买主。

若没猜错的话,那位名叫韩水依女子的假死人头,此刻正在这位公子哥手中。

视线下移,陵天苏便看到他脚边静静安放这一个木盒,木盒不大,却装下一颗女子头颅绰绰有余。

顾瑾炎察觉到他的异样视线,瞥了一眼脚底木盒,笑道:“陵公子可不要误会,我这盒子里装的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倒不是哥哥我小气,要是将盒中东西亮了出来,我怕影响到你喝酒的心情。”

陵天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倒也不必亮出来,不如让在下来猜猜这盒中装的是何物。”

顾瑾炎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黑色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哦?那陵公子不妨猜猜看。若是猜中,哥哥我甘拜下风,自罚三杯,若是没猜中,可就轮到你连喝三杯哦。”他存了一丝坏心思,有意灌醉陵天苏,到那时,嘿嘿......

“我猜......这盒里装的是一颗女子人头。”

陵天苏语出惊人,堂内吃酒声顿时陷入死寂。

顾瑾炎面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极快掩饰,干笑道:“呵呵,陵公子猜对了,我认输,自罚三杯。”

陵天苏倒是有些意外他这态度,竟然直接承认。反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知道的?”

顾瑾炎连饮三杯烈酒,喝得有些急了,头隐隐范疼,指腹揉了揉有些难受的太阳穴,道:“陵公子既然提及盒子之事,定然是想与我直接摊牌,又何必多次一问,我不问,陵公子也会为我解惑的,不是吗?”

陵天苏点了点头,道:“我之所以能一句道破,无非是因为顾兄你雇了一名十分不靠谱的杀手阁下,那位可是很没下限的说漏了你的名字。”

顾瑾炎气得咬牙切齿,想起赫连那不讲理的煞星就浑身难受,这家伙,拿了自己这么多钱,居

然连我名字都给报了出去,什么狗屁杀手!

“原来如此,那么......陵公子是想为那女人报仇?”

陵天苏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与那女人也有过节,我不知道为何顾兄要花那么大价格来买她人头,只是好心提醒顾兄一句,那女人是诈死,赫连带走了她人头没几天,我又再次在一个小姑娘体内看到了她。”人海茫茫,他若是想为阿馒报仇,找到此女无疑是大概捞针,多这么一个世家公子为助力,也是极好的。

“并且...她还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小姑娘。”想起那天真的少女,陵天苏心中就有些惋惜。

“什么!那女人竟然没有死!”顾瑾炎愤然起身,心中翻江倒海,他英俊的面容上霎时笼罩着一层寒霜。

陵天苏淡淡道:“这种无聊之事,我何必骗你,是真是假,顾兄你自己开了盒子一看便知。”

顾瑾炎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幽寒,拿起脚边木盒,放在桌上打开,一股浓重腥臭味扑鼻而来,却见盒内头颅早已融化大半,化成恶心脓水,流了一桌。

陵天苏恶心的皱了皱眉,以袖捂鼻,这下,倒是真没胃口喝酒了。

顾瑾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得了这可恶女人人头多日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没死!没死!那女人居然没死!那该死的赫连收了他四千金居然还反被那个女人耍了,一团无处发泄的怒火在胸腔内翻滚,现在马上就想倒头,回去重新追杀那女人,只是过去了这么多时日,那女人早不知逃哪去了。

顾瑾炎气得直哆嗦,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酒水飞溅。

“该死!”

陵天苏见他反应如此之大,想必是恨极了那女人,也不知那女人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花那么多钱买她命。不过想想也是,那女子行事毒辣,害人不浅,若是叫他,他也愿意出那么大价钱买她命。

“顾兄,不知那女人可是害了你的亲人朋友,所以才花钱买命。”

顾瑾炎脸色一僵,若不是他贪图韩水依美貌,明知这女子来路不正,却还是禁不住诱惑,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女人修的竟是采补之术,若是一般的采补之术也就罢了,可她竟是合欢老祖的得意门生,在她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个未经人事的纯情小雏鸟,其结果自然是很悲惨,当他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成了粘板上的鱼肉,一身修为被抽得七七八八,而韩水依心满意足的潇洒离去,离去前还笑眯眯的拍了拍奄奄一息他的脸庞说了一句“你的身体,姐姐很满意。”自此扬长而去,简直比那嫖完窑姐不给钱的男人们还要可恶十倍。

若不是有家传的温养玉佩护体,他定当性命不保,死在了那女人肚皮上不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世人都知他顾家大少顾瑾炎向来是情场老手,从来没在女人身上吃过亏,如今却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这让他情何以堪。

从那日起,他修为一落千丈,从凝魂巅峰退回了可怜的固体初境。

他本就对陵天苏有所好感,这种可怕丢脸的黑历史他怎能好与他说明白。只得含糊不清答道:“倒是与我亲人朋友没多大关系,只是她与我直接有些小过节。”

骗鬼呢吧,一点小过节就喊打喊杀,不远万里买凶 杀人?陵天苏自是不信,却也不便多问。

“夜深了,酒兴也被这东西给恶心没了,明日还要赶路,在下就先行回房休息了。”

顾瑾炎正值尴尬,生怕他追问下去,巴不得他赶紧回房,连连笑道:“也好。”来日方长,日后再培养感情倒也不错。

就在陵天苏准备起身回房,一位身形瘦小的店小二,低垂脑袋,手里拿了一块抹布,与陵天苏擦肩而过。

陵天苏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这一家小小客栈,怎么感觉有好几个店小二。却突然听到身侧顾瑾炎高声急喊:“陵公子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顾瑾炎声音急切万分,陵天苏不由心生大警,心脏瞬间停滞片刻,沉寂的凤火与劫火猛然大作,那气息寻常的店小二却出手如电,悄无声息,小二帽下确实一双木讷霜寒的眼眸,一根细长小剑从袖口中滑落,稳稳握着小剑,却看不清那剑刺来的轨迹,缥缈无迹,无所防范,瞬间一剑穿心!期间那店小二的手没有因为顾瑾炎的喊声而停顿一分。

陵天苏一脸错愕的看着店小二,她模样清秀,脸颊白嫩,清丽的眸子不带一丝表情,分明是为年纪极轻的女子,她的剑是那么的快,小剑穿过心口,他竟丝毫反应不过来,甚至连疼痛都未感受到,女子一招得手,拔剑破窗而出。

影子怒吼一声,声影闪忽不定,瞬间消失原地,显然是去追那刺客了,他本时时刻刻警惕着顾瑾炎,却没想到此处暗藏了其他此刻,她出手如此之快,快到他这个凝魂巅峰都未来得及看到她是何模样。

几息过去,陵天苏胸口染上一大片醒目红花,他现在才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来袭,他的心脏被一剑穿透,虽然那剑极为细长,却是致命伤!那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性命,而且她成功了。陵天苏清晰的感受到胸口内心脏泊泊的往外淌血,跳动力度逐渐微弱,眼前视线天旋地转,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顾瑾炎离他最近,眼疾手快的接过他的身体,脸色有些难看,他眼光毒辣,一瞬间就看出了那店小二是位女子,可即便看出异样又如何,他修为被吸,根本来不及施救,只能出声提醒,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陵天苏被一剑穿心。

香月二人惊呼一声,赶至陵天苏身前,月儿用手捂着陵天苏胸口涌出的鲜血,眼眶泪水不停打转。

香儿脸色惨白,翻动着空间戒,寻出不少止血药粉,一股脑全倒在了陵天苏胸前伤口上。

片刻功夫,鲜血染红了成堆的药粉。

香儿无措的拿着药瓶,神情惶恐。心脏是一个人的中心所在,若是被刺穿,她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医治。

玄甲铁骑也纷纷赶至此地,将陵天苏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怕再遇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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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后母?

云长空跌跌撞撞推开他们,一把揪住顾瑾炎领口,怒目相视道:“老早就看你这混小子不顺眼了,说!是不是你的人伤了我家公子!”

顾瑾炎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滚开!”语音刚落,云长空便被顾瑾炎侍从一巴掌扇开。

云长空嘴角溢血,却丝毫不顾,目光狰狞,爬起身来就要跟他拼命。

“不要闹了!”月儿冷喝一声,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管云长空了。

云长空这才止住脚步,担忧的看着陵天苏,脸色阴郁道:“公子要不要紧?”

顾瑾炎在陵天苏身上穴位连点数下,却丝毫不见止血现象,脸色不由又难看几分。好不容易看上的姑娘,这还没吃到嘴就要死了么?越想心中越发心烦,拧着眉,寒着脸道:“王老!你精通医术,快给他看看!”

被他唤作王老的老者便是众多侍从中唯一的医者,顾瑾炎被韩水依暗算后,肾虚体弱,便是他一路上为他调养身体的。

王姓老者拨开人群,手法极佳的探查着陵天苏伤口,脸色不由沉重起来。

“这小公子伤口极深,而且那刺客一剑,在刺穿心脏的同时,瞬间震碎了他的心脉,这才导致了血流不止,这刺杀手段,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往往都是致命伤,老夫也是回天乏力啊。”

“怎么会......”

香月二人脸色尽是绝望之色。

九位玄甲铁骑也皆是神色复杂,陷入无限的自责。他们的任务便是接世子殿下回家,如今却......真难以想象若是王爷得知这个消息会陷入何等沉痛,突如其来的打击另他们纷纷抬不起头。

陵天苏双眼紧闭,意识却未散去,在那刺客的剑刺入体内那一瞬间,他便点燃了心脏左右心房的两道护心火焰,虽说不足以阻挡她的剑,却已最短的时间护住了伤口的蔓延,虽说她手段狠辣的震碎了心脉,可凤火是世上极佳的疗伤圣品,一损一复,他的心脏覆上了一层金色火焰,那是凤火在修复伤势,而幽冥劫火负责辅助,实在难以想象,那位天敌般的存在,此刻竟然如此默契,正因是天敌合作,所以效果惊人,出血量虽然看似可怕,那不过是在修复过程中,排除的大量淤血,所以自然起不到任何止血效果。

就在王姓老者一脸悲天悯人劝说香儿她们置办一副好棺材,好心告知哪里风水极佳,哪家棺材手艺。虽是好心,却字字诛心,听得香月二人现在就有了拔剑自刎共赴黄泉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陵天苏睁开了眼睛。

……

声音戛然而止。

老者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瞪大眼珠,像看鬼般的看着陵天苏。

香月二人脸上泪痕犹在,呆呆的看着陵天苏,心灰意冷的情绪显然还没有缓过来。

顾瑾炎极为幽怨的看了一眼王姓老者,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妈的,真不知道老头子从哪请来的庸医,亏得老子喝了一路这老头开的药,怪不得雄风不复当年,靠,真是误人子弟,坑苦老子也。

陵天苏脸色

苍白,轻轻推开顾瑾炎,毕竟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画风很是诡异的。

脑袋除了微微眩晕,倒并未感受到其他不适,毕竟心脏处的伤口已经在逐渐恢复。

云长空愣了愣,脸上狂喜道:“公子,你没事。”

陵天苏点了点头,拂去胸口上被血凝合的药粉。“嗯,放心吧,我没事,影子呢?”陵天苏扫了扫周围的人,却发现影子不在了。

一玄甲铁骑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公子,影子首领去追那刺客去了,还望公子放心,那刺客虽然身法诡异,但影子统领轻功绝佳,定能将那厮项上人头带回!”这位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好似去追杀刺客的不是影子,而是他一般。

陵天苏淡淡了“哦”了一声,他实在是没抱什么期望,人家能在他眼皮子低下把自己主子捅了个透心凉,若不是自己有灵火护体,恐怕此刻早已成为了一具冰冷尸体,这家伙的护卫能力,不禁让人堪忧啊。

果然,下一刻,影子成功归来,至于那发话的玄甲铁骑也就成功的打脸了,贼疼的那种。

只见我们的影子统领一脸尴尬茫然,手里没有什么刺客人头,只攥紧了一个小二专属毡帽。

“咳......”陵天苏轻咳一声,只觉脑袋越来越晕,淡淡道:“大家都回房洗洗睡吧。”

陵天苏一离开,玄甲铁骑们蜂拥而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影子。

“影子统领,这是怎么回事,连您也失手了吗?”

“咳咳咳......”影子面上一阵尴尬,问难道:“此事不提也罢。”

有人不依不挠道:“为何不提,那家伙可是差点要了咱们公子的命啊,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呃......那人动不得,动不得啊。”影子很是纠结,其中缘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只是那女子却是他的确动不得的。好在世子殿下没出什么差错,不然显些酿成大错。

“为何动不得?”

影子脸上一阵羞恼:“问问问,问那么多做什么,没听公子说回去洗洗睡吗。”

……

陵天苏躺在柔软大床上,胸口传来微微针扎疼痛感,心情有些复杂,如今,他已经踏入晋国国土,不出十日,便可抵达叶王府,心中微微迷茫,对于这位十四年未见的亲爷爷,他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他的身份特殊,这次回京之行应是十分隐秘,为何一踏足大晋国土就引来杀手追杀,那少女杀手一击致命的手段显然毫不留情,究竟是谁这么恨他,想不通,胡思乱想着,沉沉入睡。

次日清晨,准备离去时,顾瑾炎却提出本是顺路要一同前往京都。

陵天苏自是无所谓的态度,正要说话,却被云长空一口拒绝。他很不喜这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他很记仇,他可是没忘这家伙做完要拿下他胳膊的狠毒模样。再说,他市井出身,形形色色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家伙看自家公子的眼神就很有问题,分明就是不怀好意,色眯眯的模样,他也见过不少富家老爷们变态嗜好,鬼知道这公子哥那方面是不是也有问题,不行,

绝对不能让公子跟这家伙走近了!

顾瑾炎恨恨的瞪了一眼坏他好事的家伙,转而眼神幽怨的看着陵天苏。

陵天苏狠狠的抖了抖,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应该同意云长空的观点。

“顾兄见谅,我们两队人马数量太多,扎堆在一块着实惹眼,陵某人由于一些原因,不想太过招摇与市,还望好聚好散,来日再会。”

若放在平时,以顾瑾炎的无赖性子,定要好一番死磨硬泡,可得知那女人未死,此刻却也没了那么多心情,只得遗憾道别。

十四匹马儿们经过一夜休息,精神大好,载着众人,穿过了这片荒凉之地。来到繁花似锦的京都。

叶王府外,一位老者随着一位貌美妇人正在翘首以盼。他们二人正是叶王叶沉浮与其儿媳沈柔。

沈柔神情忐忑,双手不安的搅动这丝帕,他害怕那孩子见到她后,会产生异样情绪。

“公公,你看儿媳发簪可有梳好,妆容是否得体。”沈柔紧张问道,纵容那孩子不会喜欢自己这位后母,可她也想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好的第一映像。

叶沉浮神态自然,眉目柔和,道:“都好都好,你不必紧张。”可内心不禁也有些紧张期待,那孩子长大了,也不知是何模样,与他父亲又有几分相似。都说盼子心切,可这种盼望孙子归来的心情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马蹄声忽然在长长街道响起,叶沉浮神色一动,自家铁骑的马蹄声他如何能忘得,神情激动的踏出石梯,却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何身份,又生生将脚步收回,敛去面上所有情绪。

马蹄清脆的踏足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这条街很冷清广阔,显有叫卖小贩,但陵天苏还是微拉缰绳,放缓了速度,因为他看到了那高耸而立的古老牌匾。叶王府,他今后的家。

陵天苏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位陌生老者,张了张唇,竟是一时无言。

老者面无表情眯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回来了。”语气清淡至极,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幼离家的孙子,而是从学堂归来的顽童。

陵天苏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点了点头。却见老者身旁一年轻妇人激动走到他面前,眼眶含泪:“你......你便是天苏么?好......好孩子,面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快进屋,我早已备好晚膳。”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这女人一眼,自家亲爷爷对他不冷不淡,她却如此热情,若不是肯定她是个十足的人类,他简直有些怀疑是不是母亲回来,但事实告诉他,显然不是。

陵天苏看了看老者,似乎猜到什么,十四年来,爷孙两第一次对话,语气有些淡,甚至有些冷:“她是谁?”

陵天苏不再多看妇人一眼,直勾勾的看着老者。

妇人脸色一僵,温柔的面容瞬间血色尽退。

老者眉目大睁,怒道:“放肆!她是你母亲,老夫不允许你对她这么无理!”

陵天苏淡淡一笑,眼神却刺人无比,道:“母亲?我怎么不知我命居然有这么好,还有一个人类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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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叶离卿

沈柔脸色一变,急忙牵过陵天苏手臂,想要解释:“天苏,不是你想的那样......”

陵天苏有礼貌的挡开她的手,道:“这不重要。”

“我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进入这个家门。”

叶沉浮沉声道:“你需要她做你母亲,若想坐稳你这世子的位子,你就必须承认,毕竟没有人会仍可一个王爷世子的母亲是一个......”叶沉浮眼角扫过云长空兄妹二人,最终将最后两字吞回腹中。

陵天苏面无表情道:“我母亲是什么?您不妨大声说出来。”他承认,他现在很生气,甚至很失望,原来他这么介意母亲身份,不惜连她替身都帮他找好,他凭什么认为他一手为他铺就好的平坦道路他就会喜欢。

他此次下山,本不愿来京,他后面还有不少麻烦,日后定有不少北狐高手的追杀,他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可当他听香儿说,大晋陷入军事危机当中,叶王首当其中。所以他来了,他想看看自己的亲人,为他们出一份力,不想叶公以年迈之身征战沙场,可没想到还未进入家门,却是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云长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听见说早已备好晚膳,简直两眼放光,可渐渐的听到陵天苏与老者的对话,心中不由渐渐沉了下去。三八之火熊熊燃烧,脑补着公子的母亲身份定是见不得人,按照里的套路来说,估摸这就是青楼失足女子,而公子父亲正是风流多情的王爷公子,两人发生了一段不可描述的恋情,然后有了陵天苏,母亲却不被男方家里人所容,便为这唯一子嗣寻了一个后妈,啧啧啧,真是妥妥渣男一枚,毫不手软呐。而那妇人,不就是传说中的白莲花,小三上位?

沈柔眼见气氛越来越僵,不由强颜欢笑道:“天苏不愿叫娘便不叫好了,公公,您也体谅体谅天苏,哪有孩子有了娘,还愿意管其他女人叫娘的。”

老者缓缓闭眸,也不紧紧相逼,知道这孩子一时也接受不了,只能苦了柔儿慢慢去感化他了。

“好了,不多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一家子好不容易团圆,我早晨派人送信让离儿今日早些回来,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陵天苏心中微凉,原来母亲对于他来说只是不愉快的事。

“一家团圆?一家何时团圆了。”陵天苏意有所指。

叶沉浮眉头一皱,隐有怒容。

陵天苏冷笑道:“离儿又是谁?对我来说,似乎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沈柔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之色。

叶沉浮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知道离儿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的亲人。怎么,不肯认娘,连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不想认了吗?”

陵天苏失笑摇头,原来是他那无良老爹做的好事,现在好了,想跟这女人撇清关系也不行了。正想着是去是留,心口突然一痛,这是那日在“一方客栈”致命一剑留下的后遗症,毕竟是致命伤,修复起来十分费时费力,每当心神失守时,灵火修复就会收到影响,心脏伤口便会裂开一分。

叶沉浮看到他忽然眉头痛苦微皱,这才发现陵天苏的不对劲,脸色苍白的不似常人,显然是大量失血所致。

是谁?竟敢伤他孙子!

“影子!”

听到叶公召唤,影子立即迎上前去,单膝跪地,一脸愧疚:“是属下护卫不周,这才导致世子遇袭受伤。”

“什么?天苏,你受伤了!”沈柔花容失色,十分关切的去握陵天苏手,却被他轻轻避开。

陵天苏心中疑惑,看这女人字里行间都对自己透着关怀,而且这关怀不似作假,这是怎么回事,一般来说,她不是应该恨自己不是吗?还是说她要展现出自己正妃典范的大度形象?不过无论是哪样,都跟他没有关系。

叶沉浮眼睛涌动一丝杀意,沉声道:“天苏此次回来,行为十分隐秘,是谁这般神通广大,提前得知了消息。”

云长空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沈柔,暗自吐槽道:“按照套路来说,除了您那好媳妇儿,还能有谁,自古皇孙贵胄家族,后妈巴不得继子死的越远越好,省的日后天天争权夺势,可怜这老头还巴心巴肝的什么都对她讲,这不把自个儿孙子往火坑里推嘛。”

叶沉浮问道:“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影子跪在地上,冷汗直垮,瞬间功夫湿透了整个衣衫。“不......不曾。”

叶沉浮目光犀利如电,直直刺向跪在地上的影子:“我此次给了你九个影子卫,你却依旧让天苏负伤!甚至连来人面貌都没看清!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罚。”影子咬牙叩首。

“自己去军营领五十鞭吧,其余人个领十鞭。”叶沉浮不再多看他一眼。

叶家军营里有一皮鞭,寻常武者,修为到了影子这般地步,肉体强悍,根本不怕皮鞭抽打,可叶家这跟皮鞭非比寻常,是经过京城有名炼器师的温大师亲手而至,在其鞭上添加了些许寒冰属性,鞭风凌厉,抽打在他们武者身长,可轻易破开皮肉,期初时伤口被鞭上寒冰体质所冻结,感受不到疼痛,待回到家中,便可之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伤口极难愈合,五十鞭下去,几乎可以要人半条老命。

陵天苏却不以为然,想着五十鞭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对影子这种高手来说却更是不在话下,便也懒得浪费唇舌去求情。

影子却如蒙大赦,比起在这被叶公追问刺客是谁,他更愿意去领那五十鞭子来得痛快。

其余九人便不痛快了,队长连那人毡帽都带了回来,怎会连那人模样都没看清,显然是在说谎,让兄弟们白白多受十鞭之苦。众人心中有苦,不知队长是何用意,却也不敢多言,只得乖乖跟着队长离去。

“等等。”陵天苏却忽然叫住了影子。

“世子有何吩咐?”

陵天苏拍了拍云长空肩膀,道:“这家伙,是我朋友,他想变强,先交给你打磨打磨如何?”

影子好奇的打量云长空一番,心中有惑,实在搞不明白资质如此普通的一个人世子殿下会如此看重,他不好多问也不好拒绝,只得道:“属下领命。”

云长空却苦巴巴着脸道:“啊?公子,你不留我吃饭啦?”

陵天苏凝着脸道:“不要忘了本公子带你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享福喝酒吃肉,更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誓言。”

云长空心中一惊,他这一路上借威借福都是借的陵天苏,陵天苏遇刺自己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派上,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却不依不挠,莫不是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却忘了本心,真是该死!

“公子教训的是,是长空错了。可我妹子她......”云长空一脸为难的看着屁股后头的小丫头。军营都是一群大男人待的地方,她一个小姑娘待在那里太不像话。

小丫头敏感的察觉到自己跟云长空即将面临分离危机,连忙道:“你去哪,我就去哪,休想赶我走!”

影子了解这小丫头对云长空是有多执着,无奈道:“一个两个都是带,无妨,我可单独安排意见房屋给小丫头。”

云长虹对影子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影子浑身一僵,叔叔?他才二十有五,居然就被人叫了叔叔,深受打击。

影子领着小批队伍离去,清冷的街道更显清冷,就在陵天苏准备进府时,却听到叶老王爷有些欢喜的声音。

“离儿回来了。”

原来是他那便宜妹妹回来了,听老王爷欢喜的声音,看来这丫头倒是深受他欢喜,想想也是,他自幼离京,老人家膝下无子,仅剩一孙女陪伴在右十四年,感情如何不深厚,想到这里,他似乎对他这个妹妹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反感了。

可当他转身,看清他那同父异母妹妹长相时,上一刻的想法瞬间被推翻。

少女肩膀上拖着一个大她身体两倍不止的异兽,就这么在青石街道上走着,一身衣衫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先颜色,眉宇间透着一股浓重的煞气,小脸冰冷,目光有些木讷,于其说是木讷倒不如说是毫无色彩,像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娃娃一般。

当她目光看到自己母亲那一刻,眉宇间的煞气似乎冲淡不少,眼眸也恢复了那么一丝色彩。

少女眉眼有些像沈柔,生得十分精致好看,小巧的鼻子,玲珑的嘴,合适而有当,巴掌大的脸蛋沾着灰扑扑的颜色与血迹,若是忽视掉她背上的异兽,看着倒是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但陵天苏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愤怒,这少女,他的妹妹,正是那天“一方客栈”一剑刺入他心脏的刺客!

还没等陵天苏发泄愤怒出声,一旁沈柔却厉喝出声,一改她那娇柔形象。

“叶离卿!你这是做什么!你不知道你哥哥今天回府吗?非要弄得一副血淋淋的场面,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你才开心了吗?”

叶离卿,陵天苏眉头一皱,怎么会有母亲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这么愁苦的名字?

少女肩膀一抖,头低了下去,有些害怕的模样。

陵天苏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真的是当日那个一击命中刺伤他的绝顶刺客吗?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奇怪的母女

叶沉浮却不以为意,道:“好了柔儿,离儿这性子你也了解,这几年做的怪异行为还少吗?没什么的,我想天苏堂堂男儿,也不会因为一点兽血就吓到。”

“我......听娘你说......哥哥要回来,让我......准备好礼物,我......”叶离卿垂着脑袋,小小声说道。

叶沉浮笑眯眯道:“原来是小离儿给哥哥准备的礼物啊,无妨,无妨,这个礼物你哥哥很喜欢,天苏,还不快去接过你妹妹的礼物。”

呃......

陵天苏看了一眼那血淋淋没有一丝生气的异兽,这个礼物,他表示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何况送这礼物的人,曾经还想要他的命。

沈柔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公公这么为难陵天苏。

“你,抬头,看着我。”陵天苏冷冷对着叶离卿说道。

叶离卿缓缓抬头,木讷的眼神转为深深震惊。

“你没死?”

果然没错,陵天苏一瞬间确定了她就是当日那个杀手。

叶沉浮眼眸微眯,似乎察觉到什么,却没做声。

沈柔不知其意,以为她是诅咒自己哥哥死,不由大怒,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少女脸上。

“不知规矩!没大没小!”

叶离卿偏过头,嘴角沁出一缕血丝,眼神茫然,不明白为何母亲忽然打自己。

陵天苏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这个家,很奇怪……

当他见到叶离卿那一刻时,他以为是沈柔派她刺杀自己,可又发现事情真相不是这么俗套,他甚至能深深感受到沈柔对自己女人的深深厌恶,没错,就是厌恶。

可这世间怎会有厌恶自己孩子的母亲。

看叶王爷神情,恐怕叶离卿那一句“你没死。”就已猜出她便是刺杀自己的刺客,却没有多大反应,看来是要庇护她了。

陵天苏似笑非笑的看着眼神心虚的少女,悠悠道:“妹妹这话可问得有些奇怪了,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死?”

“可是......”

“我饿了,先进去吃饭吧,至于妹妹你那礼物,哥哥就笑纳了,改明儿让王府厨子给炖了,也不知这王府厨子手艺如何。”

叶沉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陵天苏的隐忍,没有直言道出叶离卿刺杀真相。

“哥哥......”少女神情更加茫然了,怎么她刺杀对象就成哥哥了?

沈柔一愣,看陵天苏这态度,显然是肯接受他这妹妹,神情复杂,肯接受妹妹,却不肯接受她么?

叶沉浮收敛眼中异样,道:“既然饿了,那便快去大厅用餐吧?莫要让你娘一番心血置凉了,至于王府厨子的手艺,你大可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讨教的。”他不愿他们再在这里纠缠下去,他可不想听到那丫头口中亲自说出弑兄的惊世之举来。

听到娘亲亲手所做饭菜,少女眼神闪烁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好久好久没有尝到娘亲做的饭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曾刺杀陵天苏这件事。

叶离卿简单的洗了下手脸,在母亲皱眉嫌弃的目光下,踌躇的坐上了桌,

陵天苏眼尖的发现她屁股瓣只坐在凳子边缘,显然十分紧张。

生活了十四年的一家人,为何在饭桌上会如此拘谨,这拘谨显然不是因为陵天苏的到来。

“吃饭吧。”侍女将菜铺齐,叶沉浮道。

叶离卿却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当沈柔朝陵天苏柔和一笑,道:“吃饭吧。”叶离卿这才捧起碗筷。

真是一对奇怪的母女,女儿显然十分重视敬畏母亲,而母亲却对女儿熟视无睹,当做不存在一般,这名门望族都喜欢玩这一出吗?

陵天苏挨着叶离卿坐着,她吃饭动作不似其她大家闺秀细嚼慢咽,却也不狼吞虎咽,不懂什么餐桌礼仪,仅仅夹着眼前那一盘菜,却十分心满意足,吃饭动作极快且异常专注,碗筷碰撞间,却不发出一丝声响,显然是受过高度训练的,倒是很符合她杀手身份。

只是一位身份高贵的王爷之女,怎会去当一名杀手?

用完晚膳,侍女们撤走残羹碗碟,叶离卿不说一句话,就闪人不见了。

叶沉浮对于这孙女别扭性子早已见怪不怪。唯有沈柔面上再度闪过一丝阴霾。

陵天苏不愿在与他们过多纠缠,告退一句,随着侍女领路,回到房中。

则香儿月儿则被叶沉浮叫去问话,至于问些什么,陵天苏倒也心知肚明。

侍女备好热水花瓣,倒入浴桶之中,含羞带怯的要帮陵天苏宽衣解带,这是他们侍女的职责。

陵天苏连忙摇手道不用,他本就不习惯他们服侍,以前身为妖体倒是常有与香儿她们一起洗澡,而且大多数都是被那两位“恶女”强迫,自他化形成人后,倒鲜有让她们二人伺候洗澡,毕竟在渔村生活数月,对人家礼义廉耻倒也是了解不少。

褪去衣衫,将双刀斜靠在桌角,进入浴桶,水温刚好,陵天苏捧起一把花瓣,表情颇为无语,他又不是女人,还撒什么花瓣,娘里娘气的。

伸出一只手,掌心一翻,陡然浮现出一缕蓝色火焰,自从凤凰灵体沉寂在体内,有了凤火压制,幽冥劫火倒是安分不少,他也能简单的借用劫火之威,是时候找个时间将幽冥劫火炼化,化为己用,到那时实力必然大涨,毕竟这个是护了白骨山百年不朽的灵物,其中妙用还得等他慢慢挖掘。

至于凤凰灵体,与他有恩,多次修复他的伤势。当初听狐树老头说凤凰是凤陨宫的护山神兽,若是有机会,他也要去寻寻那凤陨宫所在,因为凤凰灵体的孩子在那。

无人之时,陵天苏清澈的眸子中才会涌动出一抹仇恨的火焰,北疆,他迟早会再次踏足,上次大战,观其整体实力,族长与长老皆是安魄境界,这还仅仅只是明处。暗处里更不知族中是否隐藏着更为可怕的敌人。可他仍旧只是凝魂初期,与之相较,实力低的可怕,若是不赶紧提升实力,复仇之日,遥遥无期。

“叩叩......”两声轻响从窗外传来。

“谁!”掌心火焰瞬间熄灭,眼中负面情绪如潮水般褪去。

“我......”窗外一小小身影摇摆,声音木讷。不是叶离卿又是谁。

陵天苏一愣,大晚上的这丫头来找自己干嘛,

一瞬间以为她是借着自己洗澡大意时刻前来刺杀,想想又觉得有些可笑,这里是叶王府,她再蠢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杀他。

陵天苏定了定神,道:“我在洗澡。”意思就是,男女有别, 我光着身子不方便放你进来,自觉点哪里来就回哪去吧。

可叶离卿听不懂似的,“哦”了一声,直接推开窗子,翻窗直入,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浴桶中的陵天苏。

陵天苏吓了一跳,强忍着揍人的冲动,咬牙道:“你没听到我说我在洗澡吗?”

叶离卿依旧直勾勾的看着他。“听到了。”

“听到了还进来,你娘没教过你不能随便看男人的身体吗?还看!”陵天苏很不适应这么坐在水中与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对话,更何况这姑娘还是他妹妹,怎么想怎么怪异得很。

叶离卿歪着脑袋想了想,面无表情道:“这个我娘没教过。”

陵天苏一怔,看那女人白天对自己女儿的态度便不难猜出她平时对叶离卿有多疏离,可连这种基本的男女常识他这个从小没娘的半妖都略知一二,她却丝毫不懂,这未免就有些过分了吧。

陵天苏吐了一口气,道:“现在我教你也不迟,可以离开了吗?”

叶离卿摇了摇头,看了他半响,冷不丁道:“你的胸,真白。”

“......”

调戏,赤裸裸的调戏。

陵天苏额角青筋一根根暴起,咬牙切齿道:“你大晚上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无聊话?”

叶离卿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话语的语病,不解道:“那日,我分明一剑刺穿你的心脏,你却还活着,而且胸口一点疤痕都没有,我不懂。”

原来说他胸白是这么个含义。

陵天苏松了一口气,淡淡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件事,我没必要跟你交代。”

本以为她会不死心的再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叶离卿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这个观点。

“还有,我想说的是谢谢你还活着。”

“谢谢我活着?什么意思?”

“我当时接榜时,并不知道你就是我哥哥,差点酿成大祸,若是你死了,爷爷跟母亲会难过,我不想他们难过。”

陵天苏皱眉道:“你是说你当初杀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是谁。”

叶离卿点了点头。

“骗鬼呢吧你,当时叶府玄甲军就在那客栈,你会认不出自己家的军队。”

叶离卿看着他认真道:“不认识,我很少在家。”

陵天苏忽然想起什么,难怪那时候影子去追刺客空手而归,原来不是失手,而是看清了刺客样貌,根本无从下手。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是王爷之女,怎么就去做了杀手。”

叶离卿道:“母亲不喜欢看到我。杀手,来钱快。”

呃......

这不禁让陵天苏想到了某个抠门吝啬的杀手。

“你很缺钱吗?”

“爷爷要打仗,打仗就要花钱,我想帮他。”叶离卿眼神依旧木讷,理所当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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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无法刻下的名字

听闻此言,陵天苏对她映象倒是有所改观,轻笑道:“所以你就到处接榜,结果接了自己亲哥哥的榜单?”

叶离卿点头。

陵天苏苦笑道:“这就是你来找我要说的事?”

继续点头。

“那说完了,可以请你离开了吗?我要休息了。”陵天苏甩甩手打发般说道。

叶离卿点头,翻窗准备离去。

“哦,对了......”陵天苏突然叫住她,故作若无其事道:“杀手这行,你就不要做了,现在我回来了,有些事我会解决。”

叶离卿看了他一眼,坚定摇首,道:“还是不了,你这么弱,都差点死在我手上,要什么事都交给你,我不放心。你好好在家养着,以后我保护你。”

耍帅不过三秒,陵天苏几欲吐血,他居然被自己妹妹小瞧了。

“你这么厉害,不也没杀死我吗?”陵天苏反怼道。

叶离卿忽然想起那把跟了她四年的小剑,在上次刺杀陵天苏之后,剑身不过在他体内停留了那么短暂的功夫,剑宽却被熔化变窄了许多,已经全然报废。

那时,她便隐隐感觉到陵天苏体内有些怪异。

叶离卿没有接他这话,直接消失在窗角。

陵天苏透过敞开的窗户,遥看高悬夜色之上的冷月,妹妹么?

失笑摇首,突然多了一个妹妹,心中升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觉,桶里热水早已凉透,陵天苏缓缓起身,擦拭水迹,忽的感受到一道视线,猛然回首。

叶离卿去而又返,一只脚刚踏过窗户,眼神木讷,呆呆的看着陵天苏。

“啪”的一声,浴巾直接甩在叶离卿脸上。

陵天苏已最快速度套上外袍,怒视着她。

叶离卿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呐呐道:“我只是忘记了,我伤了你,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我不接受!”

……

看来下次得将这窗户上锁才行,因为他有一个不爱走正门爱翻窗户的小贼妹妹。

…………

牧连焯端着饭菜,轻轻放在桌上,看着一脸死寂,毫无生气蜷缩在墙角的牧子优,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脸苍白无比,双眼凹陷,空洞无比,惨白的脸就像是死人的一般,哪里还有当初光芒四射模样,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母亲是这样,女儿也是这样,一个个固执的倔强性子,九头驴都拉不回来。

“子优,你打算一辈子都待在那个角落里吗?”牧连焯无奈道。

她恍若未闻,身上穿的依旧是当日大红喜袍,只是,物是人非,接她上花轿的新郎,却不在了……

脑子里空洞洞的,只一颗心脏孤独的跳动着。

干裂的嘴唇轻轻阖动,仿佛喃喃自语,细看,却像是在轻念某人的名字。

牧连焯心中仿佛有万把刀来回刮动,陵天苏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牵肠挂肚。当女儿那日亲自将那小子带回族中,他便不喜欢他,可那又怎样,自家女儿喜欢,他没办法啊。

牧子优如今全然是一副自暴自弃状态,修为荒废,不进反退,数月功夫,从凝魂巅峰跌境至中期,

还隐隐凝魂中期不稳的模样。

这令牧连焯很是担忧。

北族世界是残酷的,你强则鼎立于万人之上,你弱,则被后来者居上。她虽身负九尾天狐血脉,可道心已毁,老族长隐有放弃之势,近些日子大力提拔二长老之子牧繁星,这样下去,她北族少主地位终将不保。

身为父亲,他不想连这仅存的地位都为女儿保不住。

他轻轻一叹,幽幽说道:“父亲说,你修为大幅度跌落,令他很是失望,若继续这样下去,他便不会再认你这孙女,不过......”

看着双目依旧空洞无神的女儿,他继续说道:“他老人家愿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牧子优依旧无动于衷。

“你是族内唯一觉醒九尾天狐血脉的子孙,你的天赋可以隐去你一身妖气,他要你去大晋,参加万首试,并且进入前十,获得进入远古试炼之地的名额,若是成功,你依旧是北族尊崇少主。”

他心知自己说了这么多,她是一点也听不进去,缓缓走近她身,俯下身,低声说道:“那日父亲派我追杀陵天苏,别人不清楚,我却很清楚…陵天苏没有死,他还活着。”

空洞无神的瞳孔这才有了一丝反应,瞳孔中渐渐倒映出景物,她轻声道:“陵天苏......没死?”

牧连焯十分无奈,他再不堪也不会残忍到去杀自己女儿的心上人,那日,他是有意放水。

“不错,陵天苏不仅没死,还成功的逃离了北族势力追杀范围,而这次机会也是你的机会,不为少主身份,只为你这次晋国一行期间的自由,万首试意义非凡,陵天苏要想复仇,不可能会放过借此变强的机会,或许在那里,你能见到他。”

如何另一颗死寂腐朽的心重新升起生机?

唯一触发心中那唯一的希望,给予前进的动力。

牧子优缓缓转头,看着父亲,枯槁的面容凄凄留下两行清泪,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我要去大晋……”

牧连焯露出宽慰笑容,眼眶微微泛红,连忙道:“好,好,去大晋,为父一定帮你去大晋,不过父亲说了,万首试在一年后举行,离族的首先条件,你必须尽快恢复巅峰实力,在这一年间,必须靠你自己,在大晋首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好...”在一度绝望以后,新的希望又在父亲的话语间,慢慢地恢复生机。

………

对于这些,陵天苏自是一无所知。

叶王府内。

叶沉浮早早去参加早朝,叶离卿一大早也不见了踪影,唯有沈柔十分悠闲的在小院中插花浇水。看到陵天苏,柔柔一笑道:“天苏一大早,这是要去哪。”

陵天苏微微点头道:“首次进京,不看看京城大好风光可惜了。”

沈柔嫣然一笑,取出一块玉牌,交到陵天苏手上,轻声道:“这是王府世子的身份腰牌,京城里少不了一些嚣张跋扈的世家公子,有这腰牌,他们可不敢随便欺负你。”

陵天苏淡淡一笑,没有拒绝,将腰牌收入怀中,即便没有这腰牌,他陵天苏也不是随意任人欺负的主。

见陵天苏收下腰牌,沈柔

面上笑容更加柔和,那长辈看晚辈的慈祥目光另陵天苏很不适应,暗想,你不应该是用这样的目光去看待自己的女儿吗?

……

一如既往的早朝就在今日,叶公一开口,整个朝堂被掀起来轩澜大波,晋皇秦步嘴角吮笑,高坐与万人膜拜的龙椅之上,冠冕珠帘下,目光嘲弄的看着朝下躁动群臣。

不过是一方诸侯继承者归来,就能让这群黄鼠狼如此躁动不安,这么快就怕威胁到自己地位了么。不过也是,毕竟叶家在大晋有着举手投足的地位,没有子嗣继承的叶家,空有一副强大皮囊,在惊艳,也不过数十载,到那时,岂不又是争权夺势的好时机。

如今却突然蹦出一个叶家独孙,他们怎能不乱阵脚。

尚书令赵勾玉皱眉沉声道:“启禀陛下,世人皆知叶公独子叶无修早在十四年前离奇惨死疆外,唯留下一女叶离卿,如今我大晋正逢乱局,叶公却突然告世叶无修还有一子,这其中疑点重重,还望陛下明察!”

“不错,此子来历不明,还望叶公见谅,我等也是怕叶公为奸人所祸,对大晋不轨。”上柱国贺洋好言相劝道。

“可笑!我孙儿叶陵血脉正统,岂是能容他人污蔑的,老夫还没老眼昏花到连自己孙儿都能认错!”叶沉浮冷笑道,这几人存的什么心思他如何不知,一个个成天巴不得阻碍在他们眼前的叶家参天大树轰然垮台,对于叶家世子回归,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阻挠。

“如此好办,微臣倒是有个简单明了的办法证明此子来历。”尚书令赵勾玉笃定那突然蹦出来的叶陵与叶府没有半点关系,若他真是叶无修之子,为何十四年前毫无音讯,非要等十四年再摆出叶王府世子身份来引人猜忌,呵,真像无非就是叶沉浮这老东西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需要一个继承人将叶府延续下去。

我又岂会让你称心如意!

上柱国贺洋降装问道:“哦?不知尚书令有何高见?”

群臣如何看不出他们二人唱花腔。整个大晋就属他们二人与叶公最合不来,二人仿佛达成共识一般,你来我往的说道。

“很简单,叶公说叶陵是他独孙,那么不知这叶陵的名字可有刻在你叶家祖石之上,若是叶家祖石承认叶陵是叶家人,自然可堵住我等悠悠众口。”

“妙啊,这方法的确简单明了。”

“不错,不错,尚书令一语道中。”

群臣大为赞同,他们都认为叶陵身份有猫腻,不可能是叶公血脉。

果然,叶沉浮脸色微沉,原因无他,陵天苏这个名字是她母亲取的,当初他也为陵天苏重新去了一个名字,叶陵,以叶为姓,以他母亲姓氏为名。

祭祖拜天那日,他曾亲手将叶陵这个名字刻在祖石之上,可一当这名字刻上去,祖石反应极大,万年不朽的祖石竟然生出几道裂痕,仿佛宣示着不满,而叶陵二字,也在古老的石面上消失不见。那是叶家先祖不承认的证明,十四年,叶无修与叶离卿名字中间就此空了一栏。

(ps:真的好无语,难得有条件用电脑发表,结果个垃圾电脑,整了半天都是网页错误,最后还是用手机发表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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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职业病

叶沉浮明白这不是因为陵天苏非叶家血脉,只因他体内流有一半妖兽之血。

他是半妖,得不到老祖认可。

可叶沉浮,依旧将叶陵这个名字记了下来,不管别人承不承认,陵天苏就是他的孙子。

“哈哈哈,可笑至极,祖石象征着家族传承与新秘,你们愿意随便将自己祖石拿到众人之前暴露于世吗?尚书令,你究竟存了什么心细,竟要如此羞辱叶公!”

猖狂大笑的乃是太尉顾享,他虽说平日与叶沉浮不对头,可也看不下去一群鸡鸣狗盗之辈如此羞辱,他讨厌一本正经庄严的叶沉浮,但同时也佩服他曾力挽狂澜,力压诸侯,震慑三洲!

他相信这样的叶沉浮不会因为世俗名利而去撒这么一个可笑谎言,他说叶陵是叶王世子,他信!

叶沉浮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替他出言维护的是这个老匹夫。

即便祖石事关重大,群臣又岂会轻言放弃,喋喋不休。

“够了。”平淡威严的声音自众人上方传来,那里,高坐着的,是一国之君。

天子秦步深幽的眸光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叶陵这个名字,是朕取的,你们……有意见?”

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众臣哑口无言。

有意见?谁敢有意见。当今天子都发话了,谁还敢多说一句。

众人皆知叶家与天子关系匪浅,叶无修可是陛下亲自认定的义兄,大晋唯一的异性王爷。

只是叶无修死后,叶府树大招风,天子对于叶家态度不明,为知今日,原来天子的心还是向着叶家的。

皇后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满情绪,刚要开口,却看见朝下兄长赵勾玉对自己使眼色,这才隐忍不发。

叶沉浮淡笑道:“吾孙叶陵自幼体弱,故此才送至云隐山学艺,老夫不愿他因自己身份受到奸人所害,故此出此下策,隐瞒孙儿存在,如今吾孙学艺有成归京,自当为他正名身份。”

天子含笑道:“自当如此,朕便赐叶陵一袭四爪蟒袍,以正其身。”

“多谢陛下!”叶沉浮行礼高声谢道。

“陛下!”皇后终于忍受不住,不顾兄长眼神阻止,“叶陵不过刚刚入京,就赐此大礼,恐怕不适。”

蟒袍加身,意味着叶陵日后王爷爵位就是铁板钉钉。

就连她儿当今大皇子的太子身份都迟迟未定,而如今一个身份不明的野种刚刚入京,连朝堂都未参与,就直接赐予四爪蟒袍,这是何等恩宠,那岂不是她的皇儿日后见了这叶陵,都得低头行礼了吗。

天子目不斜视:“如何不适?这袭蟒袍十四年前本就属于朕的兄长叶无修,只是那次变故,一直无缘送出,如今朕赐予他的子嗣,有何不可?”

“可是......”即便如此,皇后依旧不甘心。

“怎么?”天子沉沉道:“皇后这打算是干预政事。”

皇后心中猛然一惊,皇后不得干预朝政,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先前皇后突然开口打断,已是犯了大忌。

她与这位天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皇后自是了解这天子性子,一旦他决定的事,旁人无法变更,她只好闭嘴不语,继续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

至于那叶陵,日后再想办法叫他脱了那身蟒袍吧,她恨恨想道。

…………

陵天苏漫步在大晋首都永安城街道上,青石铺砌的道路透着一丝古老味道,永安城是一座古城,大晋初立,第一代帝王便是再次建功立业,设为首都,千百年来延续至今,不少地方显示着历史的悠久。

街头闹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两侧店似林立,初阳淡淡的洒落在红砖灰瓦之上,无论是那突兀横出的飞檐,还是那随风飞舞的商铺旗帜,给眼前这一片盛世繁华的古城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老城,新雪,旧人。

看着眼前屋檐停歇的燕子,陵天苏神情恍惚,坐下点了一碗清汤馄饨,心中陷入微微迷茫,人生如浮萍,稍有停歇,便要抬步向前,只是他不知,可以在这永安城停歇多久。

有人说,有亲人在的地方便是家,那么在这座爷爷妹妹所在的古城,又是否能成为他的家?

他不知,所以迷茫。

对于这两位陌生的亲人,他无措,甚至有些抵触,但他无法逃避。

陵天苏就默默的低头吃着馄饨,平凡得好似市井随处可见的布衣少年。

咽下最后一颗馄饨,陵天苏起身准备离去,眼角忽然一闪。

对面一家没有门面的面馆里,坐着一位少女,少女正捧着一碗青菜白面,吃得入神。

陵天苏淡淡一笑,走了过去,在少女对面坐下。

看着少女面前摆着的三个空碗,本还奇怪一大早为何不见她踪影,原来是独自一人跑这来吃面了。

“付账了吗?”陵天苏眼角含笑的看着少女。

叶离卿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还挂这一根细白面条。

“没有。”

陵天苏轻笑一声,心中难得升起一股温馨,想要伸手拈下这跟碍眼面条,哪曾想手指刚一触碰她嘴角,小舌迅速一勾,便将面条勾了回去。

……一瞬间,手指微热,仿佛触碰到一抹极软的事物,在指尖留下一抹晶莹。

陵天苏略显尴尬的收回手指,本是好心,怎么到头来像是调戏人家一般。好在叶离卿面色如常,丝毫未查空气中的一丝暧昧尴尬。

叶离卿将第四个空碗摆在三个空碗上,满意的摸了摸肚子。

陵天苏唤来掌柜,付了银钱,道:“你今日若是无事的话,可否陪我在城中逛逛?”

叶离卿却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陵天苏道:“怎么了?”

叶离卿犹豫一会,道:“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陵天苏笑着反问道:“就因为你曾经刺杀过我?”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讨厌曾经差点杀死他的人。”

“放心,我还没那么小气,而且你已经向我解释过原由,你我是亲人,亲人无需计较这么多。”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叶离卿的确是他亲人,而且还是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他做不到与自己亲妹妹计较这些。

“亲人么...”叶离卿小脸微微茫然,似有些难以理解这个词汇,她只知这世上有母亲爷爷,对于那位从未见过一面的父亲更是无一丝映像,内心唯有自己想象刻画出的一道模糊身影。

母亲讨厌她,这点她比谁都明白,她敬爱母亲,害怕母亲,却独独没有在母亲身上确切的体会到亲人一词。

唯有爷爷,他对自己是慈祥的,可不知为何,敏感的她却感受到了爷爷对自己带有了一丝愧疚的情感。

如今,她又多了一个哥哥,可奇怪的是,自己的内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波澜不惊,对于哥哥的归家,她竟无一丝触动,即便现在与他面对面,她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我今日要去楼里接单。”叶离卿委婉拒绝道。

陵天苏皱眉道:“你仍要做杀手?”

叶离卿点头。

陵天苏无奈,不再劝慰,既然她执意选择了这条路,他无权过问。

“我刚来大晋,对此地不甚熟悉,你就当为了哥哥,请一天假可好?这样也省了我不少瞎闲逛的时间。”

叶离卿想了想,就当是刺伤他的补偿好了,陪他逛逛倒也没什么。

“好,你想去哪。”

陵天苏道:“你可知哪里可以修复玄器。”

“修复玄器?不知是何等品阶的玄器?”

“中品玄器?”

“中品玄器么...城内修复下品玄器的倒是在各势力炼器坊里能寻出几位来,至于中品玄器,恐怕只有大师级别的炼器师才能修复。”

炼器师,是九州大陆最为吃香的职业之一,玄器难寻,更难制。

至于修补玄器,寻常人自然也是难以办到,因为这对修复玄器的材料与炼器的手法都有极高的要求,更何况是罕见的中品玄器。

陵天苏要修复的自然是香儿月儿她们的血月刀与困龙鞭,那日她们死战蚀毒血蟒,各自武器受损严重,灵气大失。

大晋是大国,陵天苏想着在这定有办法帮她们修复玄器,却不曾想竟也是如此困难。

叶离卿沉吟道:“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人,她对炼器一术,颇有造诣。只是她长年坐镇于器宗客卿,身份成谜,要想遇见她,恐怕只能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总比毫无机会来得好。

“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

叶离卿仿佛对器宗了如指掌,弓着腰,车经熟路的领着陵天苏避开大门守卫,穿过一通幽小径,七拐八绕的直至一器宗阁楼。

陵天苏好奇问道:“你怎么对器宗这么熟悉?”

叶离卿头也不回的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首先就要对地形了如指掌,整个永安城,每家每户地形,我基本已熟背于心。”

“哦。”难怪,做杀手的的确是要熟悉各路地形,一击命中之后,便可毫不拖泥带水的抽身离去,当日叶离卿在“一方客栈”不就做得很完美吗?

陵天苏点了点头,又不解问道:“可我们又不是来杀人的,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要这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走小路?”

前面领路的叶离卿脚步顿住,半响没了动静……

陵天苏无奈扶额,轻轻捅了下前者肩膀,才听她继续道:“嗯...职业病,我一时给忘记了。”每次习惯了走小路,这次领陵天苏过来,竟也忘了走大门。

陵天苏满头黑线,他这妹妹是得有多脱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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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符器双修

叶离卿很尴尬,好在这时一人的出现可以化解她的尴尬。

她毫不犹豫的指着阁楼窗沿上鬼鬼祟祟的一个男子声影,道:“看,也不止我一个人偷偷摸摸。”

顺着她指向方位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寒酸的布衣学子正手脚并用的贴在窗沿上,一只手艰难的取下口中叼着的一把匕首,试图撬开窗锁。

男子满头大汗,显然这么吃力的动作对于他这位长年吟诗做酒的学士来说很是吃不消。

折腾了好一阵功夫,终于撬开窗锁,脸上刚喜形于色,便被一颗松子透窗而出,砸在光亮的脑门上。

“唉哟”一声,男子从窗沿摔下,摔了个极为难看的狗吃屎姿势。

窗内随之传来一声女子厉喝。

“滚!”

陵天苏不忍直视,啧啧摇头,你说你做梁上君子也就罢了,一点本事也没有,反倒被一女子摔得如此狼狈不堪,真是丢你爹妈的脸。

男子哀声痛吟,取出藏于胸口被压烂的一捧花束,背着窗台方向,脸上闪过一丝愤愤情绪。

若不是那人吩咐,他堂堂学子,才懒得过来对那女人示好,还遭此羞辱。

忽的看到眼前陵天苏二人,脸上阴晴不定,哼的一声扔了手中花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陵天苏看着叶离卿,耸了耸肩,道:“奇怪的人。”

叶离卿看着那人离去背影,道:“我认识这人。”

陵天苏奇怪的看着她,堂堂叶府小姐,竟然认识这种草包?

“他叫周儒,是千文学院的学子,前几年传闻他疯狂痴迷这阁楼主人,不顾身份之差,当众示爱,却被拒绝,后来这人倒也没有轻言放弃,追求手段层出不穷,直到一年前,他毫无征兆收手了,不知为何,最近又死灰复燃。”

陵天苏笑道:“你怎么对于这种事如此了解?”一点也不像她,本以为她是那种对所有事物漠然毫不上心的。

叶离卿呵呵一笑,眼神木讷,却无一丝笑意。

“女人,不都是八卦的生物。”

陵天苏狠狠的抖了抖,觉得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叶离卿低头看了看脚边一颗不起眼的松子,道:“看来运气不错,她今日在阁内。”

叶离卿领着陵天苏上楼,毫不客气的推开房门。

房内,一蒙着青色面纱的女子坐在案前,纤柔握着一枚精致匕首,另一只手中则执一根细长毛笔。

说是毛笔却也不确切,笔锋不是寻常狼毫所致,看不出是何材质,笔尖泛着一丝锋利冷意,女子握笔如握刻刀,细细的在匕首上落笔雕琢,神情专治。

而其身旁则立于一绿衣丫鬟,手里拿着锉刀样的东西,细细研磨一块金色矿石,矿石下方则用砚台接住粉末,看蒙面女子笔尖带着一抹金色想必便是沾染了这矿石粉末。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另她素手微颤,笔锋微偏,两个时辰的辛苦瞬间报废。

匕首面上所刻纹路泛起一丝淡淡光芒,光芒一震,随之散去,纹路蜿蜒出一道道醒目裂痕,就连陵天苏这个外行人都知道,

因为叶离卿的打扰,这枚显然价值不菲的匕首算是废了。

蒙面女子柔和的眸光透着一丝无奈,放下匕首毛笔,取出两盏光洁的茶杯,倒入清茶,轻声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了?”

语气轻柔,倒没有因为匕首她二人报废而面露不善。

叶离卿毫不客气的过去坐下,端起茶杯轻饮道:“找你,自然是因为有事需要你帮忙。”

这理所当然的模样,好似应该,陵天苏第一次觉得自己妹妹脸皮倒是挺厚。

一旁的绿衣丫鬟无奈道:“我说叶姑奶奶,您每次来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我家小姐刻制的玄器,不知有多少因您而报废,您就当行行好,下次来,提前打声招呼可好?”

叶离卿道:“职业病。”

又看到门口陵天苏,绿衣小丫鬟继续道:“这次可倒好,自己来也就罢了,还带了一男子,这地儿是会客的地方吗?若不是看到叶小姐您的面子上,婢子可要像赶那周儒那样,一颗松子给打了出去。”

原来那颗松子与那句颇富威严的滚字是出自这小丫头的手。

陵天苏哑然失笑,想不到小丫头年纪轻轻,脾气倒是挺爆,反倒是她家小姐,不喜不怒,态度平静,安静如斯,有种淡淡入水的味道。

听丫鬟话中内容,陵天苏这才发觉叶离卿此举确实不妥,小阁楼布景雅致,房内一床,一桌,一案台,简单至极,案上朴素的铜镜无不提醒着这是女子闺房。

叶离卿却毫无顾忌的带他来这,确实大大不妥。

若不是此刻场景不对,陵天苏恨不得给她一个大大爆栗,真不知道叶离卿是什么脑结构,做事一点也不顾及,昨日翻窗也是,今日领路亦是。

蒙面女子语气淡如芷兰,轻声道:“无妨,想必这位公子便是叶小姐多年离家归来的兄长吧?不知找小女子有何事?”

陵天苏心中微动,他此番归京,时日短暂,无外人知晓,她又是从何得知?不禁将疑惑目光投向叶离卿。

叶离卿感受到他的视线,摇头示意不是自己透露消息。

蒙面女子将二人眼神交流的动作尽收眼底,略微解释道:“家父与叶公渊源颇深,故而得此消息,小女子也是无意中听得家父口中说到。”

陵天苏面上恍然,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多问她父亲是谁。

“方才观姑娘手法,似乎对炼器一途颇为精通,不知姑娘可是一名炼器师?”

蒙面女子点头道:“不错,公子可是需要小女子帮忙炼制玄器?”

准确来说,她是一名炼器符师,器符双修,有了符文辅助,再加上她体质特殊,才至于她在炼器一途远胜于常人。

陵天苏摇首道:“倒不是需要炼制玄器,只是在下有两个中品玄器受损,不知姑娘可有修复之法?”

蒙面女子眼眸微诧:“公子是说您有中品玄器,而且是两个?”

玄器本就稀少,因为大陆成为炼器师资格十分艰难,哪怕是在强大的大晋,炼器师也是少之又少。

故而玄器也就成了稀珍之物,更何况这少年一开口就

有两个玄器,而是还是中品,看来叶公对这位幼孙倒是十分宠爱。

陵天苏点了点头,心想若是她知道自己铃铛里有着无数玄器,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炼器师纵然稀少,玄器纵然珍贵,却也抵不过他铃铛里的溯一来得历史悠久,从古至今一路收集的玄器,而九重鸣幻灵又是至宝,可永存玄器灵力不善,如此说来,陵天苏是身负一笔巨大财富也不为过。

但是如今他实力低微,是万万不得暴露铃铛妙用,否则装逼不了几天,就会悲剧。

蒙面女子沉吟道:“受损的中品玄器么?若是损坏不甚严重的话,小女子倒是可以勉强一试。还望公子见谅,炼器本就存有风险,修复不熟悉的玄器更是艰难,若是有变故,不小心毁了公子玄器...”

陵天苏心中一喜,道:“无妨,姑娘只管修复便是,我相信你。”

他们本就是一面之缘,无任何渊源,倒是叶离卿与他突然到来还害她毁了一把匕首,她却无一丝责怪之意。

其中虽然有可能是看着叶离卿面子上,可她却依旧答应帮他修复玄器,对于报酬一事却是止口不提,陵天苏不傻,自然也知道请一名炼器师出一次手,价格是有多昂贵。

看着陵天苏清澈幽蓝的眼眸直直看着自己,蒙面女子心中霎时失守片刻,恍然回神,惊出一身冷汗,她如今已是这般,怎可对一刚见面的男子恍然失神。

陵天苏丝毫未查她那微不可查的异样情绪,从空间戒中取出血月刀与困龙鞭,走了过去,轻放在岸上,目光热切。

蒙面女子收起心中异样,素手轻轻抚摸着案上玄器,喃喃道:“真的是中品玄器,观其品质,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手笔,怕是中品玄器中的精品,若是我炼器手段再提升一个层次,加以提炼,定可进阶成上品玄器。”

陵天苏微笑道:“在下不贪心,能将这两把玄器修复完好,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他却是对于玄器品质不甚关心,只是这两把玄器是母亲留下来的,对他,对香儿月儿她们都是意义非凡,若是能修复好,她们定会比得了上品玄器还要高兴。

蒙面女子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倒是个性情中人,倒也不妨帮他一把。

双眸缓缓闭上,指尖轻轻拂过两把玄器,感受着玄器内部损害程度,她挣开美眸,面上凝重。

陵天苏小心翼翼道:“怎么?情况很不乐观?”

蒙面女子点了点头,道:“若小女子猜测不错的话,这两把玄器皆是被剧毒腐蚀损坏至此,再加上没有及时修复,毒已不知不觉深入其内,想要修复,第一步就要彻底拔出玄器里的毒气。”

陵天苏暗想这女子果然有一手,三言两语便道出这两把受损玄器的问题所在。

“那姑娘可有方法祛除毒素。”陵天苏道。

“祛除毒素倒是不难,只是想要修复却是十分困难,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小女子可在这两把玄器上各加持两道二品符文,只是若是符文刻印成功倒还好说,若是失败,恐怕这两把玄器就如同这把报废的匕首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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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报酬

陵天苏微吸一口凉气,此女子不仅仅只是一名炼器师,他在狐族典籍中看到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可符器双修,只是这种人在大陆上几乎是凤麟龙角般的存在,却没想到却在这大晋器宗的小阁楼离遇见了一位。

“姑娘自当放心修复,在下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陵天苏道。

他也只这血月刀与困龙鞭的修复工作实在是再拖不得了,若是拖久了,恐怕与报废无异了。

“公子倒是看得开,那小女子便试试吧。”

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上扬,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倒是不错,要知道就连她的老师都不放心她碰中品玄器,只准她用下等玄器来练手,虽然她早已能把握中等玄器了。

陵天苏感激道:“多谢姑娘,不知这修复玄器的报酬是多少?”

虽然她没有索要报酬,但陵天苏也不知知恩不报之的人,该给的还是要给。

看着陵天苏一板一眼的模样,蒙面女子略感好笑,有意捉弄道:“小女子的出手费可是很贵的呢,公子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陵天苏有些为难道:“银两在下出门仓促,身上倒还真没多少,不知可否以物相抵?”

绿衣小丫鬟噗嗤一笑,道:“公子严重了,我家小姐既然收了你这两把玄器自然会尽心帮你修复,更何况你还是叶小姐朋友,又怎会收你报酬?”

真是个傻小子,若是小姐不愿帮你,你就算是拿出天价,她都未必肯见你一面,更别说帮你炼器了,既然答应你了,再多说报酬可就显得有些俗了。

陵天苏却不愿占人便宜,目光落到被他妹妹突然奇来到访而毁了大半灵气的匕首,会心一笑,详装从胸口掏出,从铃铛里取了两把匕首,放在案上。

“在下不能白占姑娘便宜,不如这样,这两把玄器就当做礼物,一把算是偿还因我兄妹二人害姑娘损害的匕首,一把则是感谢姑娘帮忙修复玄器之恩。”

心高气傲的小丫鬟顿时不满了,都说不收你报酬了,还拿出两把破匕首出来丢人现眼,小姐的那把匕首可是下等玄器,经小姐手稍稍提炼一番,有望进阶成中等玄器,是你这两把匕首能比的吗?

蒙面女子面上却微微变色,惊呼道:“又是两把中品玄器?”

小丫鬟顿时目瞪口呆,她不识货可不代表着自家小姐不识货,这竟又是两把中品玄器,不禁看陵天苏眼神都有些变了,土豪啊,出手当真是阔绰。

蒙面女子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陵天苏,他一连送出两把玄器,面上还无丝毫肉痛,想来身上还有不少,身负重宝,他却毫无戒备的将这玄器亮了出来,真不知他是处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还是太过于信任她了。

“公子既然已有两把中品玄器,有何苦大费周章去修复这两把受损玄器呢?”蒙面女子不解问道。

陵天苏苦笑道:“这两把玄器对在下意义非凡,是家母所赠,所以有机会修复,在下定当全力一试。”

蒙面女子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女子定当尽力修复便是,只是这

两把匕首太过于珍贵,还请公子收回。”

陵天苏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说在下也不是没有私心,若是姑娘因为这两把玄器,炼器之术更上一层楼,日后在下又遇到炼器上的困难也好再来找姑娘不是?”

蒙面女子失笑不得,这倒真是一个难以拒绝的好借口。

绿衣小丫鬟更是对他满意得不得了,小家伙有前途,姐姐看好你哟。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修复玄器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还请公子七日后再来取。”

陵天苏自是明白,也不便在多加打扰,告了句退,便带着坐那喝茶的便宜老妹离去了。

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匕首上古老刻花,蒙面女子轻声道:“小鱼儿,你怎么看这叶陵的。”

唤作小鱼儿的丫鬟嘻嘻一笑道:“第一映像还算不错,叶家出来的子孙能有几个差的,出手也大方,谈吐也不失轻浮,最重要的是,从他对那两把受损的玄器来看,他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比起那表面上正人君子的周儒好上太多。”

蒙面女子苦笑道:“你为何总是什么都扯上那周儒。”

小鱼儿一脸愤愤道:“我只是看不惯那种君子小人,当年那般苦追小姐,不顾自己身份卑微,死缠烂打,从那时起我便讨厌他,后来小姐出了变故,那家伙又瞬间变脸,现实无比,最近子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又来纠缠,当真是烦人至极。”

蒙面女子语气清淡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何必放在心头徒增烦恼,只是...”

白净的素手轻轻抚摸着面纱下可怖的伤疤,暗自伤神道:“世人皆是爱美,我这副模样,别人见了,自是避之不及,若是那叶公子见了我这藏在面纱下的真容,恐怕也不会那么干脆的送出两把玄器了吧?”

小鱼儿着急道:“小姐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小姐的心便是这世上最重要的,是那些臭男人们没有眼光,瞧不出小姐的心灵美。要不是小姐受那奸人所害,何苦至此。”

蒙面女子痛苦闭眸:“别说了。”身在那种家族里,遭人所害,再正常不过,只是真正另她难过的是,毁她容貌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至亲之人,这比仇人捅在心口一刀还要来得撕心裂肺。

“干嘛这么看着我?”陵天苏发现叶离卿正用无比好奇的目光看着他,这对于木讷的她的确是一个高难度动作。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位姐姐愿意同你说这么多?”

陵天苏满不在乎道:“还好吧,都是一些客套话,估计还是看在你面子上的。”

叶离卿摇首道:“不是的,紫渃姐姐平时为人很孤僻,虽然我同她是朋友,可真正说话次数并不多,更别说跟你第一次见面了。”

陵天苏好没气道:“孤僻?倒还真没看出来。你跟她说话次数不多,完全是你性格原因吧,瞧瞧你那满脸阴暗样子,哪还有点少女青春阳光模样,谁见了你,都没有说话的欲望好吧。”

“是吗?”叶离卿揉了揉脸颊,真的

很阴暗,是她的问题吗?

“你那怀疑的目光是闹哪样?别不信,从哥哥我回家到现在,你给过我一个笑脸吗?天天绷着个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杀手似的。来,别僵着脸了给哥哥笑一个。”

叶离卿揉着脸颊,一脸茫然,笑?是怎么笑来着。

陵天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被自己母亲毒害成这副傻兮兮模样。

“笑,不会吗?看像我这样。”陵天苏嘴角扯出一个大大弧度,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

真没想到做哥哥这么难,还得手把手教妹妹怎么笑。

叶离卿依葫芦画瓢嘴角扯出一个大大弧度,只是眼神木讷,脸皮僵硬,活脱脱一副智力发育未完全的傻大姑娘。

陵天苏顿时觉得心好累,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妹妹。

“形似神不似,唔...”陵天苏看她一脸傻相,有点不忍打击,又道:“不过好好练练还是很不错的,加油。”

说完这句话,陵天苏揉着肚子,觉得有些饿了,想着中午该吃些什么。

身后叶离卿揉揉脸,又恢复成那副木讷模样。

“哥。”她轻轻唤了一句。

陵天苏脚步一顿,心里升起一股莫名情绪,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唤他哥哥。

“怎么?”

只听到妹妹声音从后方传来:“你笑起来很好看。”

“嗯……”

顾瑾炎十分无奈,因为回到了自家大宅,他堂堂顾大少爷,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正门,却只能可怜兮兮的钻狗洞回家。

好在出去一趟,这洞没被填了。

撅着屁股还不容易穿过窄小狗洞,顾大少头上粘了不少草屑,看起来狼狈不堪。

伸手正拍着草屑,动作忽的一顿。动作极为灵敏的转身,撅起屁股又再度向洞口爬去。

“啪”一声,一道凌厉的鞭子直接抽在顾大少屁股蛋上,衣料被撕开一道大口,露出雪白的嫩肉。

顾大少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只听背后又是一声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显然第二鞭马上便要抽来。

“别别别...姑奶奶,别,求放过。”顾瑾炎急忙大叫出声。

“谁是你姑奶奶!没大没小!”又是一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顾大少屁股蛋上。

顾瑾炎心知还没等自己爬出这狗洞,自己屁股非得给她抽烂了不可。

连忙捂着受伤的屁股,坐在地上,一脸哀怨的看着眼前这位持鞭女子,可怜兮兮道:“姐,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忍心抽我。”

真是失误,也不知道自己离家的消息是谁传到了这位煞星耳中,竟大老远赶回来,还在狗洞前守着他自投罗网。

敢公然抽打京城顾大少屁股的女子自然是顾瑾炎唯一的长姐顾然,顾然模样与弟弟恰好相反,继承了父亲的英气,眉鼻硬挺,五官轮廓分明英朗,虽然不丑,却独独少了一丝女子的柔和气质,若是换身男装,披上甲胄,定会被人认成征战沙场的年轻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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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暗室里的书

顾瑾炎自认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一枚,就连他老爹爷爷都拿他没办法。

可谓是一物降一物,一向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横着走的顾大少却偏偏害怕自己这位长姐,别人管不了他,可长姐顾然却偏偏对他严厉之极,从小到大没少挨她鞭子。

顾瑾炎一身凝魂修为可谓是在姐姐手中棍棒打出来的,不然以他那懒散性子,指不定要修到猴年马月去。

女子剑眉扬起,如同利剑般斜入云鬓,示威性的甩了甩手中长鞭,道:“你还知道叫我姐,谁让你擅自离家的,上次那女人的教训还没吃够吗?就你如今这点修为,随便一硬个点子就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顾然很生气,因为在她逼迫下,弟弟十年苦修因为一个女人几乎毁于一旦。

顾瑾炎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出门可是带了十几个凝魂高手,其中还有两名隐了气息的安魄强者,弟弟我准备周全,无人伤得了我,姐你就放心吧?”

“还敢顶嘴!”

长鞭贴着他的脸颊掠过,将身后墙壁硬生生抽出一道横沟裂痕。顾瑾炎立即禁声,心知姐姐是动了真怒。

看着弟弟那副窝囊像,顾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姐姐身上衣袍泛黄,风尘仆仆的模样,饶是顾瑾炎那没心没肺的,心中也有些心疼。

状起胆子,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没皮没脸的挪到顾然面前,轻轻扯住她的袖角,道:“姐,你不是在边疆打仗吗?就这么跑回来,不会有军规处置吗?”

顾然冷笑道:“你还知道有军规处置?若是能让家里人省点心,我也不必大老远赶回来。”

顾瑾炎有些生气道:“你怎么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都十六岁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顾然眉头高杨,道:“哟?你还来气,前些日子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

顾瑾炎顿时泄气,被个女子害成这副模样,确实脸上很不好看,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顾然面如寒霜,道:“你知道真正另我生气的是什么吗?你被女子骗也好,修为大失也罢,可你却毫无出息的借助家族钱财势力雇佣杀手去找回场子,连自己亲手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枉为我顾家大好男儿!”

顾瑾炎撇撇嘴道:“我本就没想做什么豪气干云的大好男儿,再说我修为都低成这样了,怎么弄得赢那女人,若是全胜时期,我才不会将她放在眼中呢。”

见他没有丝毫悔改之心,顾然心中还未熄灭的怒火更旺上一分,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失望。

“那当初韩水依修为不如你,却能依旧把你耍得团团转,你为何就不能争点气!不靠家族力量,自己去亲手杀了她!”

顾瑾炎这会哪敢说自己用了四千金雇佣的杀手不仅没能杀了那女人,还被人家以金蝉脱壳之计逃之夭夭了,只得低头认怂,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见顾瑾炎态度诚恳,顾然脸上寒霜稍退,道:“我托父亲请了一位安魄客勤,为你渡修为,只是别人的修为始终不如自己苦修的,恐怕

渡到你身上,也勉强能恢复你凝魂中期修为,毕竟我顾家少主,修为不能低得见不得人,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顾瑾炎暗自乍舌,啧啧,一个安魄换一个凝魂,可真是奢侈,除了他顾家,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手笔。

顾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弟弟,幽幽一叹,转身向正堂大门走去。

顾瑾炎楞道:“姐姐,你这就要走了,你才刚回来吧?”

顾然背着他挥了挥手,没有答话。

直至那抹高挑声影消失在顾瑾炎视线中,他这才觉得鼻头有些微微酸涩。

他知道,姐姐又是要马不停蹄的赶去边疆,她身为主将,却在两军交战之际赶制永安,不为别的,只为看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弟弟才能安心。

顾瑾炎吸了吸鼻子,嘟囔道:“真是的,回来了也好歹让弟弟我陪你吃顿家里饭啊。”

陵天苏回到家中,没有将血月刀困龙鞭能修复的事情告知月儿她们,若是修复失败,他怕她们会失望。

陵天苏房中有一修炼密室,是叶沉浮专门为他所致,即便身为叶王世子,平日也不可懒惰,要勤修苦练。

叶王知他半妖身份,修炼之时,有许多不足外人所见的不便之处,故而设此密室。

陵天苏伸手扣动床头引动密室机关,机关制作的十分精巧,靠床厚重的墙壁缓缓分离,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陵天苏进入密室,反手关上机关,密室墙壁又再度合拢,从外看去,却看不出一丝痕迹。

密室光线出乎意外的足,头顶上方嵌入了数十颗水晶,水晶散发着强力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密室。

密室空间不小,墙壁周围拜访着几间书架,分别放置了几摞古老竹简。

陵天苏随意翻开,左侧书架上所放置的确实大晋史书,记录着大晋从古至今的代代帝王与各领风骚人物,也记录了数百年来大晋的兵变事变,衰荣交替。

而右侧则是一些人族的修炼功法。

陵天苏粗浅扫过便不再感兴趣,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座待开发的宝库。

十四年来,他除了苦修,多余时刻便是窝在南族藏书阁内,他自幼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十四年间,不知不觉已将族内书隔阁的没一部武学典籍熟记于心,他就像无止境的吸水海绵般,吸收着知识,这点无人得知。

陵天苏虽然不懂那些精深奥妙的武学典籍,可他却可以随着修为的提升,来一步步消化这些知识。

南族历史悠久,每一代族长都有收集何方武技并摘录在藏书阁之中,若是到了一定地步,经过时间积累,陵天苏可想能成长到何等恐怖地步,集百家之长。

可陵天苏也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本就自身记忆中的武学学不完,自然不会起多余闲工夫去看这里武学。

不过他倒是对于大晋史记挺感兴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飞速在眼前略过,光是看名字,能被计入史册的想必皆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陵天苏目光一顿,在史记接近末尾处,他终于看到几个

熟悉名字。

大晋秦步四年间,叶王世子叶无修,率领五千叶家精兵,奔赴塞外,镇压骚乱诸侯数五万大军,整整十倍之差,叶无修长枪直入,直捣黄龙,以雷霆手段镇压乱军,立下惊世大功,回国途中,结遇一陌生女子,姓名不详……

次年,叶王世子叶无修,惨死边疆,死因不明。

一代天才将军,生前举世皆惊,震撼三洲部落,仿佛无数话语都描述不出他的风采与事迹。

死后,却寥寥数笔,应付交代完毕,何等凄凉。

陵天苏目光深幽,如同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指腹轻轻在叶无修与陌生女子几字上来回摩擦着,这是他的父母,他毫无映像的父母。

现在却只能在这竹简上看着这熟悉的名字,仅剩的唯有父亲那抽象的幻想,而他的母亲也是仅仅只有陌生女子几字一带而过。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却成了历史洪流中的一粒石子,激起片刻浪花,也只是成为过去。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千百年后,自己是否也会成为书中一笔过客,甚至留不住阅读者的转瞬目光。

陵天苏缓缓卷起竹简,放入书架,唯有十万年前横空出世的神帝之子无祁邪才能做到震古至今,流芳百世,即便过去万年,他的名字依旧存在众人心中,被称之为传奇也不为过。

可那又如何,任你扬名后世,名垂青史,不可磨灭,神帝之子也不复存在,仅仅成为世人中的敬仰记忆。

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若要还魂转,海底捞明月……

陵天苏没有那么伟大,不求能如他那般,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求一家团聚,解救族人,不让身边的人再受分离之苦。只是连这么简单的愿望,对他来说都是奢侈。

陵天苏就这么在密室内待了整整一日,他没有翻阅武学典籍,只对大晋纪年史记情有独钟,他虽看似怠慢修炼,可腰间那把凛冬暗金之力从未隐藏。

七日后,陵天苏不眠不休,读完左边书架竹简。

眼睛微微干涩,精神状态却是极佳。

久不出鞘的凛冬重见天日,陵天苏拔刀动作十分利落,经过长久时时刻刻凛冬不离身,不知不觉,他竟以适应暗金重量,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一毫,可执刀全无当初生涩之感了。

陵天苏惊喜炫耀道:“溯一,你看,我已经驾驭暗金重量了?”

溯一打着哈欠道:“有什么好意外的,永远不要怀疑你能创造出什么奇迹,因为这些奇迹对你来说,都是情理之中。”

陵天苏有些意外,没想到溯一对他评价如此之高,不过旋即释然。

那臭屁的家伙想必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因为自己是他亲自选定之人,都是他眼光独到,别具心裁之类的自吹自擂。

“也不看看教导指引你的名师是谁,是我,你可是我天命选中之人,对自己有点信心,没差的。”

看吧,果然。

溯一言归正传道:“你已掌控重刀诀窍,现在改练轻刀,你现在将凛冬归鞘,拔出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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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重刀,轻刀

陵天苏依他之言,抽出霜叶。

“怎么样,霜叶重吗?”溯一问道。

陵天苏手中轻轻垫了垫霜叶,比起凛冬,简直像握着一根羽毛。

“不重,很轻。”

“嗯,你南族功法可有适应的轻刀刀决。”

陵天苏想了想,道:“有一部名为‘浮生’的刀法倒是符合轻刀。”

“唔,什么品阶的武技?”

陵天苏道:“中阶刀技。”

溯一嗤笑一声,尽是小窃之意:“切,才中阶,勉强倒是还可以练练。”

陵天苏苦笑道:“我现在才凝魂初期境界,得根据自己实力修炼匹配的武技才行好吧?”

溯一道:“可那小娘皮传你的分明是高阶武技,你不照样修炼得。”

陵天苏道:“我只懂那一门高阶武技,因为那套刀决与凛冬霜叶相得益彰,那刀决属性与我相匹配,我这才少走不少弯路,而且高阶武技所消耗的元力十分庞大,若是打持久战,我会很吃亏。”

溯一哼哼道:“看来你还是有几分理智的,没有因为自己熟背南族所有武技就乱了心眼,不错不错。”

难得的,溯一夸奖了他一句。“行吧,那你就先练着‘浮生’,我看看成果先。”

“好。”

浮生刀决陵天苏早已熟记于心,稍稍在心中酝酿一番。

一般的刀招走得是刚猛风格,与剑法相比,刀法大开大阖,变化少而威力不减,可陵天苏练的是轻刀,不该按照寻常套路来修炼。

单手反握刀柄,刀锋挽出一道唯美弧度,刀姿轻盈,正是‘浮生’起手式。

刀影绵长不觉,所过之处翩若惊鸿,陵天苏挥舞着霜叶,心中刀决不断,只觉刀式愈发流畅,动作行如流水,若旁人看来,根本难以相信这是他第一次演练‘浮生’。

‘浮生’一共九式,不多时陵天苏就练完一整套刀决,背上泛起一层薄汗。

溯一却是十分不满:“我让你练轻刀,你这练得什么玩意儿?”

陵天苏楞道:“我这练得就是轻刀啊?”

他觉得自己算是很不错了,第一次便将一套中阶刀技完整施展出来,虽然比起秋霜刀法这等玄阶武技,威力自然是不可比较。

“狗屁,你这练得是轻刀吗?这连练刀都算不上,一套刀法,却硬生生给你练出了剑式的感觉。”

经溯一提点,陵天苏顿时恍然,他一心想要练好轻刀,可却忘了刀的本质,剑乃轻兵器之首,他却钻了牛角尖,被剑式所影响了。

溯一提点道:“你重刀练得十分不错,可不要忘了,当初我教你修炼重刀时,用的是什么方式?”

陵天苏心中陡然一惊,蒙在心头那层薄薄云雾一时间仿佛被一双手挥开,消失不见。

拍豆腐!他练的重刀依旧走得不是刚猛霸道风,而是通过精湛的把握力度,以极软之物磨炼重刀。

凛冬虽重,却不是霸刀。

霜叶虽轻,却不是软剑。

重刀,轻刀,其奥义不过是在于一个“反”字

。反其道而行之,方得其精髓。

陵天苏心中顿时清明,再度反握霜叶刀柄,‘浮生’起手式。

刀影依旧翩若惊鸿,可每招每式内似乎多出了一点东西,手中‘霜叶’,不再轻似毛羽,他明确的感受到了手中刀的重量,将这股重量放大百倍。

手中‘霜叶’渐渐的不再轻盈,一刀劈出,却如同细雨连绵,润物无声,可每一刀都带有一抹微不可察的劈山霸道之势。

溯一这才满意的闭嘴了。

一套‘浮生’练完,陵天苏气喘吁吁,全身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就像被水捞出一样。

“看来你已参破我所授刀法真谛,自个儿慢慢琢磨吧,我去睡会。”

陵天苏心知溯一灵体需要长期休眠恢复,能偶尔跳出来指点一二,对他帮助也是极大的。

溯一沉寂以后,陵天苏夜以继日练刀,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与手中的刀。

而他眼中,仿佛也只剩手中这把刀。

仇恨,悔意,失去亲人的痛苦,被婚约者背叛的绝望,通通在此刻释放,手中刀刃在他的情绪渲染下透着隐隐寒芒,刀锋猎猎,头顶上方水晶光芒竟被无数刀影折射,形成一道极为生动画面。

有朝一日,若他能将凛冬修炼至如同挥舞羽毛般得心应手,将霜叶舞动出山岳大河之势,那便是真正将重刀轻刀修炼至臻。

陵天苏在密室整整待了半个月,退出密室时,整个人消瘦不少,眼眶深凹,原本正合身的衣袍也松垮的套在身上,沈柔见了大感心疼,急忙吩咐从出嫁起家里跟来的王厨子备好膳食。

“傻孩子,就算是苦于修炼,也不能不吃饭呐。”

沈柔盛了一碗鱼片粥,放在陵天苏面前,柔声道:“来,先喝碗粥垫垫肚子,饿狠了不能一上来就吃些油腻的,王厨子跟了我许多年,他的厨艺十分了得。”

陵天苏接过鱼片粥,轻轻喝着,“天苏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姨娘赐教。”

沈柔竟有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还是陵天苏进府一来,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天苏但问无妨,若是姨娘所知的,定为你解惑。”虽说称呼有些生疏,但姨娘便姨娘吧。

陵天苏道:“我一直不明白,叶离卿是您的亲身女儿,为何您对她一直是抱有疏离的态度。还请见谅,这疏离还是委婉的说法,我甚至能隐隐感受到您对她的感情,是厌恶。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姨娘您倒是对我...反而更加亲切些,按照常理,您不该视我如蛇蝎吗?”

若不是叶离卿与沈柔面容有七分相似,陵天苏倒是真要怀疑叶离卿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闻言,沈柔脸色顿时陷入煞白,美眸中泛起一丝复杂痛苦。她道:“天苏,你有所不知,天下哪有不疼爱自己的父母,只是正所谓的凡事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吧?”

陵天苏不解道:“叶离卿有做出什么让您失望的事吗?”

沈柔缓缓闭眸,追忆道:“那一年,无修身亡,我以未亡人身份嫁入王府,身怀六甲,父家人私底下骂过我多少次不知廉耻,

娘亲她又多少夜里为我无声哭泣。我以为腹中孩儿是无修唯一子嗣,这未出世的孩儿,便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叶家唯一的希望,即便收到千夫所指,也是值得的。只是...”

说道这里,沈柔紧闭的眼眸渗出泪水,她颤声道:“只是,我肚里的孩儿不争气,是个女孩,那一刻,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天苏,你可以笑我世俗,可身为王府女人,在没了夫君的状态下,子嗣便是一切,我当时便想,如果能为无修留下一个血脉,即使拿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陵天苏半响无话,他曾想过无数个理由,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

就像沈柔说的,这里理由显得如此世俗,庸俗,可笑,幼稚。

沈柔仿佛要将憋了十四年的心里话倾覆吐露,继续道:“自此以后,我看见那孩子,便抑制不住心中厌恶,厌恶她的不争气,厌恶她来的不是时候,厌恶她的一切一切。”

说到这里,沈柔猛然睁眼,眼神亮的可怕:“好在后来,天苏,你出现了。那时,你的母亲抱你入王府,交代你的身世,我便知道,你才是值得我用一生去守护的孩子,你才是无修的孩子。”

陵天苏有些生气道:“可那又如何!她毕竟是你的孩子,她那时只是一个无法选择自己命运的婴儿,就因为出声在王族家庭,便要生来被自己母亲疏离厌恶,这对她太不公平!就因为她是女孩儿,就不配做你女儿,不配做父亲女儿?别搞笑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若不愿做她母亲,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她!叶离卿!是我的妹妹!我父亲叶无修的女儿!”

“而我,不需要你的守护,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愿承认的母亲,又有什么资格去成为别人的母亲!”

眼前这女人虽然生的温柔动人,可那偏执的地方却是令人发指。

陵天苏心头怒火涌动,更有对妹妹叶离卿的怜惜,真不知道,十四年,她是怎样在这么一个母亲的目光下,生活至今。

难怪连笑这么简单的事,都做得无比笨拙。

难怪她会小小年纪,成了永远只能活在阴暗世界里的杀手。

陵天苏顿时了然,既然如此,既然他成了她的亲人,那么,这便是身为哥哥的责任。

以后,就由他来守护她。

就像云长空守护云长虹那样。

沈柔怔怔的看着陵天苏,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这才恍然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无措道:“不...不是这样的,天苏,我只是...”再说什么,也只能显得可笑像个小丑。

陵天苏毫无胃口,放下碗勺离去,他虽说不至厌恶沈柔,但已彻底无感。

刚走出门口,却发现一脸阴沉可怕的叶沉浮立于门旁,一只枯瘦老掌闪电般探出,稳稳搭在陵天苏肩膀上。语气低沉:“跟我来。”

陵天苏正欲挣开这只手掌,却发现身体元力运转极为凝滞,这只手稳如泰山,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得。

安魄巅峰境界,陵天苏眼眸微凝,他这平时看去老态龙钟步入晚年的爷爷竟然也是一位安魄巅峰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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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碑出世

此刻,陵天苏虽然至少有三种手段可以挣脱开,可当他看到叶沉浮凝重的表情,想了想,便放弃抵抗。35xs

身体被一股巨力拉扯,叶沉浮步伐健履,脚下生风,眼前景物虚晃几下,就被叶沉浮带到他书房之内。

“你可知错!”叶沉浮声音犹带隐隐怒意,一触即发。

陵天苏面无表情,道“不知孙儿何错之有。”

“你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沈柔怎么说也是你后母,你居然如此出言不逊!狐奴就是这么教你的?”

陵天苏轻笑反问“沈柔她做不到爱护幼辈,为何还要要求我尊重她。”

叶沉浮脸色稍缓,沉声道“你这是想为你妹妹抱不平。”

陵天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叶沉浮继续道“这其中因果并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沈柔也有她自己的苦衷,但不要怀疑,她对你,是出自长辈真心的爱护。”

陵天苏平静道“我觉得这有些可笑。”

自己的孩子不爱护,去爱护情敌的孩子,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叶沉浮怒道“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你年纪还小,可能根本无法想象沈柔她对你父亲是有多么执着,虽然我这话可能有些残忍,比起你的母亲,我更加认可沈柔这个儿媳。我很开心你能为你妹妹生气,但这个生气的对象,绝对不能是沈柔。”

“今日我上早朝,已经禀明圣上你的存在,毕竟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现在唯一能隐瞒的,就是你半妖身份,正因为如此,你需要沈柔这个母亲的身份,才能避免他人猜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但不需要你承认她是你母亲,只需做到不否认即可。”

陵天苏只觉心中有些疲倦,这便是京城中的勾心斗角,就连家人间,也少不得利用算计。可他,必须适应。

“孙儿明白了。”

叶沉浮不管他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继续道“日后,你在这永安城的名字,便叫叶陵。闪舞.”

陵天苏出了书房,面上挂着一丝嘲讽笑容。

叶陵。

真刺耳的名字。

“嗡嗡”

腕间铃铛无声震动,陵天苏便知,溯一又醒了,只是这次沉睡时间未免有些短。

“小鬼,小鬼,北方三十里外是什么地方,快带我去那。”溯一的声音有些急切渴望。

陵天苏奇怪道“北三十里外?我记得那里是永安名地‘大碑亭’,怎么了?”

“大碑亭,大碑亭”

溯一喃喃低语,忽的兴奋叫道“不错,正是大碑亭,当年他洒落的种子就是那!快带我去!”

铃铛仿佛受到了器灵的情绪影响,剧烈抖动起来。

对于溯一的要求,陵天苏自然是应与,溯一多次帮他,此次难道如此激动失声,想必那里有着对他特别重要的东西吧。

“行,我马上就出发。”

“等等!”溯一突然叫道。

“怎么了?”

“那种子成长了,气息虽然隐秘,可毕竟遗有外漏,否则,不然我也感应不到,既然我都可以感应

道,那这永安城不少蛰伏的强者们,自然也都能感应得到,他们或许不知道是何物,可却也会纷纷赶去探个究竟,你太弱,加上不宜暴露身份,最好便装一番再去。”

陵天苏问道“怎么?很危险吗?”

溯一好没气道“废话,但凡有宝贝出世的地方自然伴随着危险,怎么,敢不敢随我去探险一番。”

陵天苏笑道“有何不敢。”

…………

平静了数百年的‘大碑亭’,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争斗。

看似平静的亭湖,杀机四伏,不少高手隐与暗处,聪明人,一般都不会在这时候选择第一个跳出来,那无疑是成为全有人攻击的目标。闪舞.

陵天苏也不例外,他身披宽大斗篷,帽檐低垂,遮住那双带了一副银质面具的容貌,双目死死锁定‘大碑亭’。

“溯一,你是所说的种子是谁,‘他’又是谁?”陵天苏很好奇,是谁能让溯一如此难以平静。

溯一声音难得严肃“有些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你也不要妄自猜测,将来某一天,我会都与你讲的。”

陵天苏本就不是个爱探测别人秘密的人,溯一不愿多说,他便也不必多问。

大碑亭自大晋开朝之前便在此地,无人知此亭是何人所建,除了历史久远些,倒也没别的特殊之地,只是今日忽的灵气大泄,赫然正是异宝出世征兆。

大碑亭虽名为大碑,可亭内除了设有一无字石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陵天苏的身影隐在湖水那头山林间,目光紧锁‘大碑亭’那方区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没有看到一人,可天生的野兽的危机感分明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浓切的压迫感。

“这大晋的人是穷疯了吗?随便冒出一个宝贝,竟然惊动了这么多强者,凭这气息,至少其中也有五位安魄强者吧?”陵天苏低声道。

溯一嗤笑道“能让我心动的能是凡品吗?能惊动安魄强者,不稀奇。”

陵天苏面露难色,道“你是想让我一个凝魂菜鸟在一群饿虎的虎口中夺食,未免有些太高看我了吧?”

溯一道“这就怂了?放心吧,不是有我吗?‘大碑亭’安静了数百年,可偏偏在你回京的时候发生异变,可见与你缘分匪浅,异宝不是靠实力抢夺而得,有些东西靠的就是机缘二字。”

陵天苏一脸狐疑,怎么感觉里头有坑呢。

‘大碑亭’方圆十里,陷入恐怖的安静,无数威压之下,连上空鸟儿都不见一只,一时间,风停了,水静了,犹如画面定格,石亭,青湖,形成一道富有色彩的山水画。

陵天苏极有耐心,一动不动。知道水面荡起圈圈涟漪,脚下砂砾溅起,那是大地在震动。

风依旧是停歇的,可山却动了,水也流淌了,“轰隆隆”的闷沉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大碑亭’内的无字石台,台面由浅转黑,黑得幽深,黑得彻底,台面另一方仿佛连接着无穷黑暗,点点星光忽然闪烁而现,一道漆黑的石碑沐浴着星光缓缓浮出 台面。

看着这一幕,陵天苏心中陡然一震,一颗心脏仿佛被什么握住一般,这画面,竟然有种似

曾相识。

石碑上刻有文字,陵天苏自幼饱览群书,却知道这不是这九州大陆上任何一个部落的文字,他分明没有见过石碑上的文字,却连他自己都心惊不明为何自己能看懂。

脱离九州大陆的,那便是穹苍之上的神族或是九幽之下的魔族,那么这极有可能是神文或是魔文。

可他为何能看懂?这文字就仿佛刻印心底深处,一目了然。

陵天苏心绪乱成一团,种子,石碑,与他有何光联吗?

“小子,别分心,我要的正是那石碑上的东西,种子马上发芽成长了。”

溯一感受到他乱了心神,急忙出言提醒,只是陵天苏没有发觉,他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隐藏极好的异样情绪。

忽的,水面一道黑色身影破水而出,那道声影极快,化为一道影光掠向石碑。

陵天苏对此人身法十分属于,怎么却没想到在此地会在此地遇到赫连,陵天苏一脸古怪,原来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位凝魂境界不怕死的家伙参合到这场乱局中来。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着这异宝能卖出天价,所以来此拼命吧。

极有可能,赫连不正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吗。

赫连是天阙楼身手最快的一名刺客,或许寻常安魄期都快不过他。

可此地,不仅仅只有一位安魄,而是整整五位,他这么首当其冲,抢夺众人觊觎已久的宝贝,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犯了众怒。

无数道愤怒意念,瞬间死死锁定赫连一举一动。赫连身形猛然顿住,仿佛被无形牢笼禁锢一般。

安魄期强者,神识本就强过一般修行者,一旦步入安魄,便可将神识化成实质,小到可探囊取物,大到可杀人于无形。

隐藏在暗处的五位安魄强者皆是认出赫连身份,他是天阙楼楼主的得意门生,即便是他们也不好随意斩杀,只是出手将之限制行动。

赫连身体凝在半空,动弹不得,五人几乎同时出手,瞬间也知道了对方的位置所在。

再隐藏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哼,赫连家的小鬼,你未免也有些太过猖狂些了吧。”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悄无声息的瞬化至赫连身旁,不去看他一眼,直接一道耳光打出,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老者出手没有运用元力,却巧劲十足,赫连脑袋被扇偏过去,半张脸颊顿时肿胀起来。

被当众扇耳光是极为羞辱的手段,而这老者叫他赫连家的小鬼,而不是称之为天阙楼的小鬼,便是有意羞辱赫连家。

这一巴掌,如同打在了赫连家脸上。

赫连转过头,目光毫无感情的看着老者。

“哼!”伴随着一声沉重冷哼声,一股凝实恐怖的威压瞬间临至,即便陵天苏身处这威压范围边缘都忍不住身体一沉,更何况位于中心的赫连,禁锢赫连的暗禁陡然碎裂,赫连身体重重从空中砸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地面龟裂。

(ps:算是一个小坑的开篇,老北不会为了升级而刻意制造机遇,会牵连出溯一的过往,以及有关的人物,在看文的小可爱们不妨点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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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父杀子

鹤发童颜的老头冷冷的看着,没有出手阻止,对于来自安魄巅峰强者的威压,视而不见。

还没等赫连起身,一只黑色皮靴直接踩在他的后脑勺上,将他脑袋践踏至泥土之中。

黑色皮靴主人居高临下俯视赫连,冷冷道:“丢人现眼的畜生!谁给你的胆子来这的。”

这质地上品的黑色皮靴,是大晋军队里有爵位的军人独有的军靴。

陵天苏见脚踩赫连的安魄巅峰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绣金锦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胄姿态,即便相隔了数十里,陵天苏也能感受到那中年男子浓重的肃杀之气。

陵天苏可以肯定,他杀过很多人,而且杀的人,比赫连这位天阙楼杀手杀得还要多。

赫连面目深深埋在混血的泥土之中,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忽的,赫连的手动了,他的手死死的握住那只黑色军靴,通过赫连手背暴起的青筋,陵天苏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中年男子浓厚的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意外他的举动,脚下一震,将他的手猛然震开。

狂暴的元力将赫连掌心震得血肉模糊,血珠四溅。

他却再次固执的死死的握住了那只黑色军靴,然后用力,手背的青筋暴起,似乎要用尽全力拿开这只踩在他头顶上的脚。

中年男子面上泛起一丝轻蔑冷笑,脚下再度一震,这次,他却没有震开这只手。

“咦?”一声轻咦,显得他有些意外。

赫连闷吼一声,泥土下双目瞳孔变得猩红,血肉模糊的手掌指尖,指甲延伸探出,如同野兽利爪般,他紧紧用力握着哪只脚腕,狠狠向后一砸,这一砸之下,竟然另中年男子身躯一晃,靴底终于离开了他的头颅。

“兽化?!”

陵天苏眼瞳陡然收缩,赫连分明是个人类,居然也会妖族功法,陵天苏不禁回想起与赫连初见是,他脖子上的妖狼图腾。

看来赫连身世颇为不简单,想必与妖族有着不浅的渊源。

中年男子伟岸的身躯被一股大力拉得向后倾斜,倾斜下的目光有错愕,有不解,又带有一丝满意。

但下一刻,那复杂的目光情绪迅速被愤怒所隐没,因为下一刻,赫连爬了起来,握住了拳。

而那尚滴着鲜血的拳头,竟然对准了他。

陵天苏暗自佩服,凝魂巅峰居然向着安魄巅峰挥拳相向。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眼中凶光毕露,露出一口森然白牙:“臭小子,你这是要对自己的父亲出手吗?”

赫连全然没听见一般,紧握的拳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看他的眼神竟比看那扇他耳光的老者还要冷上几分。

中年男子脸上笑容收敛,冷声道:“找死!”

话音刚落,自他脚底之下,地面上的影子疯狂舞动起来,看起来竟然躁动不已,如同即将出世的乱魔。

赫连神情变得凝重,眼见男子脚底下的影子由黑转为鲜红。

血影功!

这是赫连家主赫连霸成名绝技,比起天阙楼楼主的天鬼一刺毫

不逊色。

同是高阶武技,由不同境界人施展出来,威力自然不同。更何况赫连此刻的朴刀正静静的挂在腰间,他是赤手空拳。

无数影子如同伏在地面上的群蛇,无数血色条影以惊人的速度向赫连方向掠去。

赫连拳心光芒闪动,一拳轰在身前地面,尘土飞扬,数道血色影子被轰散四散。

赫连霸眉间一挑,似乎有些意外赫连能够轻易轰掉他的影子,这小子果然是在以惊人速度成长着,可那又如何,你毕竟只是凝魂。

前端血影被轰散,其后却有更多血影携着铺天盖地之势前扑后继而来。

赫连足交点地,施展出诡异身法,身影缥缈而上。

下一刻,那栖息在地面中的血影犹如活鱼一般,冲出地面,紧随而上,去势竟比赫连还要快上一分。

赫连眼瞳陡然一凝,血影尖端毫不留情的贯穿赫连脚腕,顺势紧紧缠住赫连的脚。

赫连身形顿在半空之中,将长长影条拉扯笔直。其后,更有数十条血影向他刺来,赫连霸毫不留情,若是赫连没有手段应对,定会被刺成塞子。

赫连眼中无比慎重,腰间朴刀以最快的速度落在掌心,纵下一劈,刀势极快且无声。

天鬼一刺,再度现世。

天鬼一刺仅有一招,却威力不同寻常,若是赫连修为到家,仅凭这一招,就可悄无声息取下安魄巅峰强者首级,且能全身而退。

而此刻,他为凝魂巅峰,且受到的安魄巅峰攻击,不是攻,而是守,威力自然大减。

仅仅劈开贯穿自己脚腕和距离自己最近的几道血影,刀势便已然散去。

身体里传来一阵虚弱感,若没猜错,那血影功有些吸食精血的能力,不见血还好,一旦受伤,他体内精血便被吸食而去。

赫连脸色苍白,已无再战能力。身躯在空中无力跌落,直直坠入湖中,溅起水花,湖面荡起浅浅血色,便归于平静……

赫连来得快,消失的也快。

这便是境界的碾压,任凭你功法过人,天赋超凡,面对强大的对手,一切都是空谈。

无人再去理会赫连死活,包括赫连霸。

赫连霸神色漠然,血色影子重新归于体内。

“啧啧,赫连霸,你可真是绝情,对自己儿子也是毫不留情啊。”

身着一身艳丽红裙的妖治美妇踏波而来,其气息赫然也是一位安魄巅峰强者,妖治美妇调侃道。

赫连霸冷然一笑,目光绝情道:“不过一个贱婢所生的贱种罢了,能得我赫连姓氏,已是对他极大的恩宠,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敢对父亲恶拳相向,这种畜生,死有余辜!”

陵天苏眼神微微闪烁,这中年安魄高手竟然是赫连的亲生父亲,现在陵天苏对于血亲这种东西真的是越来怀疑了,沈柔是对自己的孩子保持一种漠然状态,而赫连更是直接下杀手。

儿子被人当众羞辱,做父亲的有实力为儿子找回场子,但是他没有,反而加踩一脚,直接下死手。

难怪造成了赫连那么孤僻

的性格。

溯一玩味道:“怎么?很在意这杀手小鬼?你不出手帮他一把吗?”

陵天苏笑道:“别取笑我了,赫连自身实力本就比我强,在众多安魄强者中,我帮不了他,而且……”

陵天苏目光在浅浅血色的湖面上打了一个转,继续道:“而且,我不认为赫连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赫连既然敢出现在这里,那么这里就有他极为想要的东西,若是没有点底牌,他不会那么傻的出现在五位安魄强者视线当中。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溯一说道。

陵天苏笑笑不语,不是对赫连有信心,只是觉得赫连身上有股强烈的执着,正是那因为股执着,陵天苏认为赫连不会轻易交代在这里。

鹤发童颜的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赫连霸,眼神鄙视,道:“赫连家最近倒是猖狂的很,随便放些阿猫阿狗就出来蹦哒,也不怕被人一不小心踩死了。”

赫连霸冷哼道:“修图老鬼,别仗着自己有点道行就随意欺辱我赫连家人,虽然他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但我欺得!你,动不得!”

何修图晒然一笑,对于他毫不掩饰的杀意,丝毫不惧,“总不是一条狗,我只是随手出手教训罢了,也值得你堂堂赫连将军记挂在心上。”

对于赫连家的势力,他何修图虽有忌惮,却也不怕,赫连霸乃大晋猛将,手下有雄军十万,加上自身实力也颇为不俗,放眼大晋,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可那又如何,他何修图便要差他几分了吗?

何修图是谁,大晋蛰伏与江湖中的巨头之一,虽远离庙堂之争,他一手开创的灭离宗势力遍布整个江湖,亦是支撑大晋国脉的重要支柱之一,两者相之比较,差别倒也大不到哪里去。

“我说你们两个老家伙可别急着争锋相对了,赫连虽姓赫连,可毕竟已经脱离了赫连家族,更与你修图老怪无半点关系,说起来到确确实实属于我们天阙楼,可你们倒好,一个是直接一巴掌打下去,一点情面不留。另一个倒好,直接下死手,真当我们天阙楼无人了吗?”

红装女子美态动人,声音娇媚,哪里有一丝威慑力。

却另脸上一直挂着冷笑的赫连表情陡然一凝,皮笑肉不笑道:“孙长老这关心赫连的话语未免有些太假了吧,谁人不知你视赫连这位新晋黑马杀手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却反过来为他讨公道,是存的什么心思?”

赫连虽说加入天阙楼后,深得楼主喜爱,可越是如此,越得其他人妒忌,自然树敌不断。

陵天苏暗叹道,这哥儿们的人缘未免有些太差了吧。怎么人人都想害他。

何修图冷哼一声,道:“还有心思纠结一个不关紧要的赫连小儿,此地可是还有两位藏在暗处里当缩头乌龟呢。方才,禁锢赫连小儿的一道意念可是另何某人很是熟悉的,国丈大人,您的女儿都贵为一国之母了,要什么没有?您还来与我们这些小虾米争饭吃,未免有些失身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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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凤陨宫

“哈哈哈...”伴随着一道浑厚笑声,一位紫衣老者自天际间出现,脚下几个虚晃,便瞬间掠至众人视线中。

紫衣老者笑道:“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霜儿已是秦家人,而我赵家家大业大,既然在大晋内出现此等不知名异宝,老夫自然也老来分一杯羹了。”

“呵呵,既然是我大晋内的异宝,我等晋人自然皆有资格平等竞争,可最后一位不肯露面的神秘人,其气息显然不是我大晋之人呐。”

国仗赵家家主赵玄极目光锐利,向后撇去。

其余三人听闻,三道如电般的目光皆顺着他视线探去。

此刻,多一位安魄强者,那便是多一位强大的竞争对手,既然那位并非晋人,自然也就另其他四位暂时同仇敌该,成为他们的共同目标。

陵天苏却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若是能多排除掉一位安魄强者,也就意味着他少一分危险,他对这几位安魄强者可谓是没有丝毫好感,每位皆是前辈高人,吃相却是如此难看,他自然乐得见他们互相狗咬狗。

同为安魄强者,被四位同等境界的对手同时锁定,顷刻间,那位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一声凤鸣清澈的响起在这片天地间,飘荡在天空中的层层白云也染上了刺眼金光,转变成了极为美丽的火烧云。

四人脸色皆是一变,那独特的鸣叫声无疑是出自凤凰,凤凰是远古灵物,天生的皇者,已经消失了千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晋,显然也是被这大碑里的宝贝所吸引而来!

四人心中不由对那碑中的宝贝势在必得的心又加重了几分。

火色云层不安的翻涌着,风卷云舒,一只金色凤凰破开厚厚云层,高戾一声,在天际画下一道极为惹眼的火色光线。

更另四人心惊不已的是,凤凰背后侧坐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女子乘凤南下,素白的手中执着一枚精致玉笛,她容貌极美,年纪不大,年约十六,正值豆蔻年华。

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心声。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心生难忘。

即便是陵天苏这种天生对惊俗容貌有着抵挡性的狐族都不禁陷入微微失神。

好美的女子。

忽的心口一痛,那是心口处,凤凰灵体在躁动不安,强烈的情绪将陵天苏刺痛。

凤凰?

陵天苏恍然想起,凤凰灵体苦苦想念的孩子,可是与这只凤凰有关联,若是的话,这女子,倒是是友非敌。

他不妨可以向其打听打听凤凰灵体孩子的下落。

安抚下悸动的凤凰灵体,陵天苏视线又投向了‘大碑亭’那边。

面对这般女子,众人眼中冷意也不知不觉褪上三分,唯有同为女子的天阙楼长老孙少华,面上泛起浓浓的妒忌。

为何这等风姿容貌的女子不是她!

更令人妒恨的是,这少女骨龄分明年轻得很,面

上未有丝毫驻颜痕迹,却在这等年纪,便已是安魄巅峰实力,这是何等惊才艳艳,即便放眼整个大晋,也寻不出一位来吧。

若有机会,她倒是不建议暗下杀手,亲手毁了这女子。

直到凤凰落在‘大碑亭’旁,众人才恍然回神,对于三位陌生男人的炙热目光,女子绝美面容不动声色,没有丝毫厌恶不满,只有古波无澜。

只是不知为何,刚刚执凤却有一丝反常飞行途中,她明显感受到它的一瞬失神。

压下心中那一丝异样,她薄唇微启,声音平淡轻灵:“凤陨宫,隐司倾。”

简简单单六字,不得不让四位安魄强者收回眼中敌意。

凤陨宫,那是传说中的隐世强大宗派,其中不缺他们这等安魄强者,更是有通元强者坐镇与客卿长老,再往上走那便是长幽宫主这等传说中的境界。

难怪此女可以驾驭世上最难驯服的远古神兽,传闻凤凰乃是凤陨宫的护山神兽,每一代亡故的凤凰灵魂,不论相隔多远,灵魂都会回归于凤陨宫,因此,故而取名凤陨二字。

再加上此女如此年纪便修得安魄巅峰境界,势必是凤陨宫内亲传重要弟子,此女,万万不能得罪。

没有人怀疑她的来历,她脚下的凤凰便是她身份的最好证明。

陵天苏却被打击不轻。

我的天,这女子,看样子才大他一二岁左右,竟然已经是安魄巅峰境界,本以为自己修行速度不算慢了,可与她相比较起来,简直堪比龟速了,心中不由大感挫败。

溯一却最见不得他这副甘心落败与女子的样子,不屑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女人看似安魄巅峰修为,牛的不得了,可也瞒不过我的这双火眼金睛,不过是使用了某种秘术,短时间内将自己修为提升至了安魄巅峰罢了,这就将你唬住了?真没出息。”

陵天苏心中这才觉得好受些,不由有些好奇这女子的真正实力,便向这位活典籍请教道:“那溯一,你可知她真正修为是如何?”

溯一哼哼道:“也就安魄初期吧,马马虎虎勉强可看吧。”

陵天苏仍是忍不住咂舌,安魄初期……

那也是很厉害了好吧,一般修行者没要想修到此境界,哪个不是苦修二三十年的。

想想这世道是怎么了,一个个女人比男人还要逆天,牧子优如此,这女子又是如此,这让他们苦修少年情何以堪。

陵天苏不禁想到了苦逼兮兮尚未固体的云长空,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云长空,想起了他当日发誓的灭尽天下人的豪情壮志,不禁觉得好生遥远呐...

国丈赵玄极拱手行礼,微笑道:“原来是凤陨宫传人大驾光临我大晋,失礼失礼,怎么?隐姑娘这是也对‘大碑亭’里的东西感兴趣?”

其余三人心中皆是一沉,若是隐世宫的人执意强抢蛮夺,他们倒还真不好下狠手拼命,比女背后可是整整一座凤陨宫。

凤陨宫虽说不会对大晋做出危害之举,可争夺异宝,纯属私怨,若是不小心伤了此女,保不齐日后凤陨宫强者找上门来,到那时,

晋国其他宗派势力自然坐虎观山斗,乐得倒霉鬼遭殃。

而他们四位,谁也不想做那位倒霉鬼,可又不甘心将‘大碑亭’里的东西拱手相让。

思来想去,还是放弃将此女永远葬送此地的想法。

观其神态,泰然自若,仿佛丝毫不将他们四人放入眼中的冷漠模样,显然是有足够自保的底牌手段,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坦然平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隐司倾轻轻颔首,面容清冷,虽然四位安魄强者十分强大,可那碑竹对凤陨宫用处极大,她势在必得!

老奸巨猾的何修图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看了隐司倾一眼,笑道:“隐姑娘若是想要,我等自然不好相争,只是这见者有份的道理,世人皆知,隐姑娘若是想分杯羹,自然不成问题,可也不能让我等空手而归啊。”

其余三人皆是纷纷赞同点头,今日这局势,凤陨宫的人突然造访,显然独占是不可能的了,只盼着那黑色大碑里的东西能够分匀才好。

隐司倾眼角淡淡扫过湖面,声音也如面上般清冷:“是吗?可刚刚被打杀落入湖中的那人,可没有见者有份这一说法。”

陵天苏险些失笑出声,这姑娘说话倒是一针见血。

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们这幅正人君子做派,这几人分明是顾及这女子背后势力,独占不成,便退而求次想要平分。

这等无耻行径,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至于所谓的见者有份,不过也是你有相对实力而言的。

若是此刻陵天苏舔着脸跳出去,大叫道:“好啊,好啊,既然是见者有份,不如也分我一份。”

他丝毫不会怀疑说完这话的下场会比赫连好到哪里去,估计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被轰成了渣渣。

被这么小他几轮的年轻女娃娃识破看穿,绕是何修图人老成精,也是老脸一红。

反而赫连霸脸皮极厚,面不改色道:“隐姑娘此言差矣,方才被我打入湖中的正是吾家不成器的逆子,他素来目无尊长,桀骜不驯,作为父亲的,不过是出手教训一二罢了,与此次异宝争斗,毫无关联。”

陵天苏不以为意的努努嘴,做父亲的做到他这份上,可真是令人无话可说了。

隐司倾没有接他话,对于赫连家的家事她丝毫不感兴趣。反问道:“敢问各位,可知这大碑中是何物?”

最不满他那清冷神态的孙韶华深深皱眉道:“我等不知,难道你一个小姑娘就知道了吗?”

隐司倾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如何不知?天下宝物虽多,可我凤陨宫也不会闲到样样去争,碑中之物你们既不知其来历用途,对你们而言也不过是暴殄天物。”

孙韶华脸色一黑,不快道:“你这是何意,真是好笑,我们不知宝物是何来历,就不许我们带回去研究研究么,非得让你独占了不可?”

隐司倾摇了摇首,觉得她才是真正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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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嚣张

赵玄极朝古韶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赫连霸脸色亦是沉了下去,“隐姑娘这是想要吃独食不成。”

隐司倾不再答话,眸光紧锁亭中黑色大碑,显然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四人皆是不喜皱眉,这女子未免有些过于孤傲了吧,竟然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还是说...凤陨宫还有其他长辈在暗处相帮?

若真是如此,恐怕还真难带走大碑里的宝物了。

陵天苏打量着场内情景,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计策。

传音给溯一道:“溯一,若是硬碰硬,我是一分夺宝全身而退的胜算都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一个计策,需要你帮忙。”

溯一感兴趣道:“说说看。”

陵天苏道:“我们不妨可以借势。”

“借谁的势?”

“隐司倾,她说她自己是凤陨宫弟子,而其他那四位安魄,显然对那个门派有深深的忌惮,我观那女子修习的是火系功法,而且主修来源便是她身下的那只凤凰,而我体内,也有一道凤凰灵体。”

陵天苏笑得像个狡诈的狐狸。

溯一道:“你是说你想冒充凤陨宫弟子?”

“不错,可我的修为在他们面前有些不够看,还得溯一你帮我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用来震慑最好。”

溯一嘿嘿笑道:“小子,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对战牧连焯我借助你身体的后遗症可是让你难受了好一阵的。”

陵天苏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想,此次夺宝,对我来说,可是无半分好处的,还不是为了你,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陷入这泥潭之中来。”

溯一道:“小子你就别抱怨了,这里头东西,与我有大用处,对于修复我这种灵体来说有着极大帮助,若我恢复过来,不也等同于成为了你的实力助力一部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陵天苏也知道溯一的灵体损坏极为严重,可他却多次在危难之中救助于他,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他。

溯一语气一转,得意道:“不过你说对了,这次,即便我不借助幽冥劫火,也能将你实力短暂提升至安魄巅峰。”

“那还废什么话,准备动手了。”

陵天苏放松对身体的控制,溯一车经熟路的慢慢将神识渗透至陵天苏身体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异变发生了。

黑色大碑之上,隆起数道小包,几根黑色枝芽般的东西破碑而出。

随之,一根根黑色竹节如同春笋般冒出,迎风生长。

隐司倾波澜不惊的水色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碑竹,终于临世了!

其余四位安魄强者眼中震撼,他们还从未听说过什么灵竹是生长在碑中的。

而且黑色竹节,更是闻所未闻!

虽然不知此竹是何品种,既然能惊动凤陨宫的人,那么就绝非凡品。

想到此处,四人目光不由有些热切。

何修图性子最急,眼珠子一转,大喝一声:“诸位后退,亭内情况不明,恐生变故,先让老夫前去探查一二!”

说完,身形猛然冲进亭内。

古韶

华,赵玄极,赫连霸皆是冷冷一笑,这么拙劣的把戏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他们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他打的什么算盘,自然是一清二楚。

就连陪他演戏的心情都懒得动,直接动作不慢的纷纷掠入亭内。

如果猜的没错,那黑色灵竹,便是那碑中异宝。

唯有隐司倾立于原地,面上没有任何迫切情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嘲弄。

“叮”的一声轻响,何修图出手最快,一道凌厉指光点出,巧妙的点在黑竹地步根节之处,却只发出浅浅轻响,未在竹上落下一丝痕迹。

众人心惊不已,安魄强者的强悍一击,竟然未损分毫。

四人纷纷出手,使出各自手段,一时间,剑光,指光,血影纷纷打出,都要闪乱了众人的眼睛,也不见黑竹动摇一分,只是在那安静的一节节生长着。

此时,已经生长至了第五节。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异宝已经在面前,自己却动不了分毫。

古韶华余光看到安静立在那的隐司倾,心中更为生气,便不客气道:“隐姑娘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吗?”

她认为连他们四人都无法取下的黑竹,隐司倾更没办法了。

赫连霸心中一动,想起什么,道:“隐姑娘似乎知道此竹来历,不知是否有办法拿下这黑竹。”

隐司倾自然知道,但她却不会傻道去告诉他们。

“既然你们没有本事取得碑竹,不如知趣点,自行退去。”

隐司倾语气淡淡,陈述着事实,可这句话落在四人耳中,却是无比讥讽,令人生气。

古韶华阴着脸道:“可笑,不论是这大碑还是黑竹,都是我大晋内的东西,你想不付出点代价,就想白白取走,未免有些天真了吧。”

隐司倾平静道:“那么不知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古韶华冷冷一笑,道:“代价好说,你只需说出如何取下这黑竹的方法,我看这黑竹数量也不算少,足够我们大家平分。”

何修图赞同道:“如此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大家都能落得好处,何乐而不为。”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盘算着,取下黑竹才最好,这样一来,再可想办法从其他人手中掠夺而来。

只要事情做的隐蔽些,任你是凤陨宫弟子又如何,难不成你还得一个个在我们四大家族中找回场子不成,知道到那时抵死不认,又能奈我和。

其余三人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隐司倾却摇首不语,别说她不想与他们均分黑竹,即便可以,她也不会傻到与虎为谋。

四人脸色皆是一沉,被这小女子气得不轻。

他们皆是大晋内的前辈高人,什么时候对一个小辈如此好声好气过,真是不识抬举!

“隐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我虽同为安魄巅峰,可一比四,这之间的差距你可要好好衡量衡量。”

呵……利诱不成便威逼么。

四人各怀鬼胎,暗想着是否要赌一把,拿下这女子,逼出取宝方法。

隐司倾无动于衷,缓缓合上眼眸,暗自计算着时间,等待竹节生长至第八节。

就在古韶华一脸阴沉,五爪倒抓成钩,

准备动手时,一道声音响彻长空。

“是吗?那我倒要瞧瞧,你们晋人是如何请罚酒的?我凤陨宫,接下了!”

爽朗的声音陡然响彻在众人耳中。

四人脸色一变,又是一位凤陨宫门人,果然此番夺宝,他们是准备十足啊。

他们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

而且听其声音,竟是尚未变声的少年音。

如此年纪,竟也如那骑凤女子般同是安魄强者,奶奶的,现在安魄境都成了大白菜,满街乱跑了吗。

听到凤陨宫三字,隐司倾徐徐睁眸,水色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

她接到碑竹出世的消息本就仓促,只因她是宫内唯一一位有凤凰灵宠的弟子,凤凰盾术极快,故而派她第一时间来此。

除此之外,她可从未接到消息,还有另外一位门中弟子赶来此地相助。

隐司倾略带疑惑的目光投向来人。

只见那人身披一件黑色斗篷,,帽檐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颊。

湖风吹开帽檐,隐隐露出一张银色面具。

隐司倾眸中泛起起一丝冷意,她可以肯定,在凤陨宫内,她从未见过此人。

可当她视线落在那人身后巨大火翼是,眼瞳陡然一缩。

身后一直平静俯卧在她脚边的凤凰似感应到什么,忽然躁动起来。

素手轻抚凤凰脑袋,安抚它的躁动情绪,绝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解。

这人为何能使用我凤陨宫的火系功法?可她偏偏却对他毫无映像。

背后巨大火翼煽动着,几个呼吸间,陵天苏的身影落在‘大碑亭’上,目光冷冷的俯视地上四人。

“这碑竹,我凤陨宫要了!”

陵天苏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一股狂傲。

出场方式却比乘凤南下的隐司倾不知拉风了多少倍。

人家是乘坐护山神兽登场,可他倒好,直接炼化凤翼,化为己用,顶着一双硕大火翼闪亮登场。

隐司倾有独占异宝之心,却也没有直言出口,可陵天苏上来便要独占碑竹,凤陨宫的弟子,皆是如此不可一世的么?

赵玄极眼中翻涌着怒意,却又实在忌惮凤陨宫弟子身份,强压怒火道:“阁下不觉得此举有些过分了么?”

陵天苏毫不掩饰嘴角讥笑,道:“过分么?若你们晋人有本事,又何苦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取下碑竹,连碑竹来历都不知却也想要霸占,不是更加过分,又何必做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丑态,不如做一个我凤陨宫的顺水人情,岂不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四人脸色更是难看,比起隐司倾冷淡,目中无人的态度,这家伙可谓是嚣张至极,言语粗鲁,就差没指着他们鼻子开骂了。

他们四人,皆是当世强者,何时受到过这种窝囊气。

赫连霸狞笑一声,跃向陵天苏,道:“那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们四人离开这茅坑!”

说完,周身涌起血影,将他包裹其中,如同在身体表层形成一道血色盔甲,赫连霸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赫连留了一手,此人不比凝魂期的赫连,容不得他大意,须得提前护住周身要害,独留一双凶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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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长刀对霸刀

其身后血色沸腾!生出几根红长矛,矛身布满倒刺,似有血光流动。

赫连霸这一身血影功皆是靠鲜血积累而成,赫连家每代军阀世袭,而这血影功似乎正是天生为赫连家量身定做一般。

战场上有着千军万马的敌军鲜血祭炼比功法,多年杀伐,赫连霸早已将血影功修炼至大成。

他体内释放出的每一道血影或是红矛,皆是曾经敌人鲜血所化。

如果说他人气海中皆是流转不息的灵气元力,而他赫连霸的气海,却是浩瀚无边的鲜血海洋。

赫连霸振臂一挥。

血矛刃锋倒转,直指陵天苏,顺着手臂急掠而出!

陵天苏嘴角勾起,不闪不避。

眼瞳清晰的倒映出飞驰而来的血矛,瞳孔深处,跳跃着一缕金色火焰,血矛瞬间燃起,还未近身,便“嗤嗤”沸腾溶解,化成漫天血雾。

赫连霸眼角微微抽动,他的血矛攻速极快,可他的火焰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烧融他全部血矛。

这是什么火焰?竟如此可怕!

赫连霸伸手一招,将漫天血雾收回体内,这么一收一回,体内霸血竟然少了一半,心疼至极。

照面的功夫,他便落了下乘,凤陨宫的弟子果然手段诡异。

陵天苏冷冷一笑,凤凰灵火本就可以焚化万物,若他如今还是凝魂境界,自然不能对抗赫连霸的血矛,可如今他们是同等境界,凭借凤凰灵火,自然可以稳压他一头。

赫连霸敏锐的捕捉到了陵天苏嘴角冷笑,以及亭下看隔岸观火斗的三人,他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对手的轻视,心中更为愤怒。

森然的眸子紧盯着眼前这位不知面貌的年轻男子,道:“阁下不会认为我就有血影功这么一个手段吧,那你就太天真了。”

赫连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掌心朝下,血色光团凝聚掌心,用力一握!

光团绽放,一柄血色大刀被赫连从中缓缓抽出。

“霸血刀!”

时刻观望战场的古韶华眼角一跳,眼中浮现一抹忌惮之色,竟是霸血刀?这杀星,还真想对这凤陨宫门人下死手不成?

那一年,赫连家发生家变,尚未成年的赫连霸在家族危机时刻,觉醒了体内霸血,引发霸血刀。

当年,他正是手执此刀,杀尽叛逆兄长世叔,手起刀落,便是一个赫连族人的性命。

那日,街道上行人只听得赫连家惨叫哀嚎不绝于耳,避之纷纷,唯有一些胆大者,曾透过门缝偷偷观望,据传闻,赫连霸杀人只见尸横遍地,人头堆积如山,却不见一丝血迹。

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只因他手中那把刀,是把饮血魔刀,饮遍了赫连宗亲世家大半鲜血,刀身越发暗红,赫连霸面上一半冷漠一半癫狂,复杂的情感交织在少年赫连霸脸上,更衬得他如同地狱而来的狂魔。

此事震惊整个永安城,就连当时老帝都被惊动,亲自出场抚平乱局。

至此以后,赫连家人口大减,世人本以为赫连家从此落败,却哪曾想却被当时年轻的赫连霸一手支撑至今。

而霸血刀上所流的鲜血,从未间断,死在他手

里那把刀上的安魄强者,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四人实力,平分秋色,若是赫连霸祭出了霸血刀,却要强过他们每一个人。

赫连霸手握霸血,平静的湖水似乎感受到他的杀意,蠢蠢欲动的沸腾起来。

陵天苏却知道,即将沸腾的不是湖水,而是沉寂在湖底隐而待发的那位少年杀手,这位赫连将军的亲身儿子。

赫连霸握刀手很稳,稳到不禁让人怀疑他是怎样办到单手稳稳握住三掌宽五尺长的霸刀,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他一步未动,却另陵天苏眉头高挑。

因为陵天苏感受到无数看不见的刀意朝他掠来,那是霸道的刀意,却又无声的刀意。

若不是陵天苏主修刀法,日夜暗金凛冬刀不离身,蕴养刀意,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可怕刀意,他倒还真会吃些暗亏。

陵天苏缓缓拔出腰间长刀,却不是凛冬霜叶中的任何一把,为了不暴露身份,他随意在溯一兵器库里选了一把中品玄刀。

比起赫连霸手中的夸张狰狞的霸血刀,陵天苏手中的刀未免就显得有些过于秀气了,刀背笔直没有一丝弧度,看上去反倒更像是一把长剑。

陵天苏反握刀柄,“浮生”起手式。

面临浓烈如血海的霸刀刀意,陵天苏刀锋一转,以一个极为轻挑的手势挥出了第一刀,一道难以明说的浮尘之力依附在这一刀中。

如果说赫连霸的刀意是粘稠的腥风血海。

那么陵天苏的刀意,便是浩瀚的众生之洋。

这渺小一刀的被背后是浮生,既然可浮华众生,那么霸血刀意又如何能够轻易破开这一刀。

但不能轻易破开,不代表着无法破开。

陵天苏不敢小看一位实打实的安魄强者,幽蓝眼眸再度染上一抹金芒。

无形的霸血刀意竟再度燃烧,两方刀意相触时,血海刀意却已经去势小半,余下刀意染着金炎尽数被吞噬消失不见。

对上赫连霸,两次交锋,却不落丝毫下成。

亭下三人眼中皆是闪过一丝动容,就连一直静静伫立在湖畔的隐司倾,雕像般的平静面容亦有些松动。

她现在几乎可以认定,这自称凤陨宫门人的年轻男子,绝非她同门!

凤陨宫中无人会这么一套诡异刀法。

陵天苏从没想过能蒙混过这位冷艳女子,他本就对凤陨宫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如今还是第二次接触这个门派,对其门派不甚了解。

他的目的,只要让大晋这三位安魄强者相信就够了。

祸水东流,这手段,在他五岁时,月儿便教与他了。

月儿其实是个隐藏腹黑。

赫连霸虎目紧锁陵天苏,忽地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小子!不错!我纵横三十余载,能破去我这刀的人,寥寥数人,但能像你这般轻易破刀的,倒是头一个。来!与我痛快战上一场。”

赫连霸目光灼热,眼中战意浓烈。

陵天苏不禁哑然失笑,想不到这赫连霸还是个狂战分子,摇头道:“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赫连霸森然笑道:“我知道,你们凤陨宫是为了那黑漆漆的

竹子来的。打败我!你才有资格带走!”

话音刚落,赫连手中的霸血刀终于动了,狂暴的元气环绕血色刀身,赫连举刀斩下,刀势何等恐怖,直破云霄,仿佛要将头顶天际捅出一个窟窿一般。

巨大的血刀在陵天苏瞳孔极速放大,这一刀,竟有着岳山压顶之势!

迎头上方,沉重的压迫感席卷而来,竟然给他一种避无可避之感!

亭下湖水在这股恐怖气势威压之下,竟被压得变形,大地颤抖,山摇地动,落石滚滚。

霸血如天,刀风如雨,将陵天苏渺小的身影笼罩其中。

黑色斗篷强烈激荡,刀风吹开帽檐,露出一张覆上半张面具的脸庞。

陵天苏眸光一凝,顿觉脸颊刺痛,刀风藏刀锋,在他黑色衣袍上割除数道口子。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不避好了。

横握长刀,镜面般的刀身映射出一双幽蓝染金的眸子,在这眸子的衬托下,长刀冷冽的刀面竟然染上一层金炎。

那他便以轻刀破重刀。

手中长刃笔直刺出,不顾无数掠来的刀锋。

身上被割出数道血痕,刀风如同细雨般绵绸,陵天苏微微偏头,躲开刺向眼睛的一抹刀风。

刀风微斜,在他脸颊上割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尚未落地,便被空气中刀风吸收吞噬。

第三次交手,陵天苏首次见红,不再如开始般轻松写意。

赫连霸却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陵天苏眼神专注而执着,身体以着最小的浮动躲开那些致命刀风,可他的手与手中的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笔直。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赫连手中那柄霸血刀。

霸血刀锋朝下。

长刀刀尖指天。

两刀相触,长刀对霸血,如同蜉蝣撼大树。

陵天苏手中长刀刃尖闪烁着萤火光芒,点在霸血刃锋之上,各自双方刃上形成一道透明半圆屏障,将二人包裹其中。

双方不相上下,就这么僵持下来。

接下来就是看谁的元力浑厚了。

虽说震撼长亭上方对战的二人,但大晋的三位安魄强者始终还是按捺不住对黑竹的贪婪之心。

“干坐着不是办法,既然有赫连霸那家伙牵制住他,不如我们三人合作,看是否能取下黑竹。”

古韶华眼波流转,对着他们二人说道。

何修图心中一动,笑道:“古姑娘说的不错,取下黑竹后,我们三人再平分,赵家老儿,你认为如何。”

赵玄极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冷漠女子,笑道:“此举甚好,若是有人肯直接说出取竹之法,倒也省了大家不少事,倒是也可以让其分上一杯羹。”

古韶华讥笑道:“可惜有人贪心不足,顽固不化。”

何修图嘿嘿一笑,装作一副为难模样,搓着手笑道:“隐姑娘,你看是否考虑与我们合作?虽说我们一时半会还拿不下这黑竹,可不代表我们毫无对策,若是在不行,大不了我们挖掘三尺,连碑带竹一同带回去,随便研究个一年半载,我大晋人杰地灵,不愁找不到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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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以一敌三

隐司倾却没有丝毫收到他们几人话语的影响,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动一分。静静的看着亭上战斗的陵天苏,水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情感。

何修图脸上假笑顿时散去,冷哼一声,被人忽视的感觉真的很令人气氛。

就在此时“咔”的一声轻响,将隐司倾的视线重新投入到黑碑之上。

碑竹生长至第八节时,终于停止生长了。

霎时一股奇异清香飘散在空气中,众人闻之,不由只觉体内仿佛有什么来自灵魂深处的种子萌芽要破体而出。

这股异香,居然可以触发神魂之力!

大晋三位强者眼中皆露出震惊之色。

难怪此物可以惊动万里之遥的凤陨宫,接连出动两位门人。

九州大陆,普通人占据八成,而修行者仅仅是稀少的两成。而这两成修行者大多皆是以元力修行,以神魂为基础。

神魂之力相当于一个人的根基,生来便已经注定了神魂力量的强弱,元力可以依靠后天修炼至强大,而神魂之力却很微妙。

唯有通过个人感悟冥想来提升神魂等级,那是一道捅不破的窗户纸,有人穷其一生,哪怕元力修炼至千古虚命境,也未必能够提升一丝一毫的神魂之力。

若是想要强行提升,唯有那传说中的万古问渊镜才能够勉强提升,而且效果微弱。

而大陆上神符师这种职业,便是主修神魂之力,他们元力不强,却能以神识杀人于无形,比起同等境界的修行者更为可怕。

好在上苍是公平的,对于那些天赋欠佳者,创造出了一些专门提升神魂之力的异宝,只是一般这种异宝稀少的令人发指,千年难遇,以至于渐渐被众人遗忘。

而这黑竹散发异香,紧靠那淡淡一抹竹香,便触动灵魂深处的神魂之力,若是直接炼化服用,可想而知神魂之力可以提升到何等程度!

到那时,虽然元力增强不了分毫,可却能实力大进,最重要的是神魂之力与着灵魂有着密切的关联,延长寿命!

这才是真正让他们这些修行者心动的!

修行的,哪个不想长生纵横。

三人目光火热贪婪,确定即便是要得罪凤陨宫,也要得到这黑竹!

毫无征兆的,隐司倾清冷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便出现在大碑亭内,以纤细绝美的背影阻断了三人贪婪的视线。

三位安魄强者毫无察觉。

赵玄极脸色一变,失声道:“玄微步!”

竟是玄微步!凤陨宫的不传秘法!即便是亲传弟子也无法习得,因为此步法精妙深奥,对于修炼者的天赋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唯有宫主之间,代代相传。

这年纪轻轻的女子,难不成将是下一代的凤陨宫宫主!

赵玄极再也隐藏不住眼中的忌惮。

为了黑竹,而得罪一个未来凤陨宫宫主,是否值得!眼中阴晴不定,衡量此举对错。

古韶华亦看出他面上神情,可又心有不甘,向何修图使了一个眼神。

何修图人老成精,贪婪无比,自然不愿放弃

这个大好机缘,便道:“怎么,国丈大人这是胆怯了,不要忘了,那可是神魂至宝,错过这一次,有可能一辈子都无缘了。哼哼,凤陨宫宫主又如何,我们三个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这女子还没有成为凤陨宫的主人,只要我们四人联手,杀了这两个凤陨门人,让他们彻底陨落至此,谁人能知。即便日后凤陨宫找上门来,我们背后,可是有整整一个大晋。”

赵玄极眉头深皱,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我身为大晋国老,岂能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大晋陷于危难之地!”

何修图嘿嘿一笑,道:“您老就别再装什么赤胆忠心了,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与皇后不合,您的国丈地位岌岌可危,前些日子,叶王府的世子回归,圣上态度更是令人值得猜忌,他对那位世子的宠爱,可要远胜过皇后的大皇子啊。民间可有不少传闻,说是那叶陵,就是圣上的私生子。若是传位于他,也不是不可能。”

赵玄极面上闪过一丝阴霾之色,随即瞬间隐没不见,淡淡道:“民间的危言耸听你也信,叶陵姓叶,是叶家世子,与秦家毫无瓜葛。”

何修图笑得更加狡黠,越发像个老狐狸,循环渐进道:“可莫要忘了,太子之位可迟迟未定,而圣上对大皇子的态度常年不冷不淡,我想大皇子若要成功继承皇位,极难!”

赵玄极眼瞳陡然一缩,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古韶华娇笑一声,赶紧打铁趁热道:“何老头说的有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若是不为自己留一招后手,只会被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吐一根。”

赵玄极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沉声道:“虽然我知道是在诱骗与我,想让我与你们二人合作,可不得不承认,这一手却是实打实的落在了我的七寸之上。”

话毕,眼眶大睁,凌冽的杀机直射而出。

何修图,古韶华面上一喜。

隐司倾丝毫不在意身后三人的说话内容,恍若未查的伸出素手,轻轻抚过碑竹竹身。

面对如此异宝,就连三位安魄巅峰强者都忍不住内心贪婪的释放,而她眼中静若止水,仿佛此刻在她手中的只是寻常青竹。

她淡淡开口,“说了这么多,你们就真的认为,杀得了我?”

她微微侧过脸,露出半张完美无瑕的清冷侧脸。

古韶华很不淑女的哈哈大笑出声,觉得十分可笑,这女子实在是能装,面临三位安魄巅峰,还敢如此淡定自若。

“杀不杀得了,待会不就知道了。”

古韶华眼中流露出一道毒蛇般了阴冷杀机,这张绝世完美的面容令她嫉妒得快要发狂,她决定,在杀死她之前,定要亲手毁了这张脸!

隐司倾嘴角微勾,却看不到丝毫笑意,素手略显纤弱无力。

轻握着一根碑竹,微微用力,“咔”的一声,碑竹其根而断,把玩一下,手中碑竹化作一抹流影被收入袖中。

“袖有乾坤?乾坤衣?”

何修图满面惊容,没想到这女子全身是宝。

他舔了舔唇,目光火热,乾坤衣,内有乾坤,可容万物,是个不俗的空间至宝,

杀了这女子,这乾坤衣倒也不妨收为战利品。

赵玄极脸色阴沉,低声道:“你们刚刚,看清了这女子是使用了何种手法,取下黑竹的吗?”

古韶华摇首道:“没有,她取竹时,没有运用丝毫元力。”

何修图道:“还废什么话,先拿下她再说。”

三人分散走出,形成一道三角之势,将隐司倾及大碑亭围住,将退路堵死。

何修图率先出手,打断隐司倾继续取竹,一指寒芒点出,带着一抹死沉气息,朝隐司倾席卷而去。

万化指!

何修图所修绝技,可将万物化死,若被此指正面点中,可在短时间内迅速剥夺体内生机,使其死亡。

而施术者可迅速吞噬中术者的生机,化为己用。

不过此法过于阴毒,出招必见鲜血,而且对施术者的体质要求太高,故而罕有人习。

何修图一上来便使出致命杀招。

对于迎面而来的死亡一指,隐司倾视线依旧停在碑竹上。

线条优美的手臂微微抬起,手中青色玉笛嗡嗡一震,蕴出浅浅青芒,将那包裹死亡气息的万化指吞噬。

皓腕一转,玉笛遥遥指出,一道裹挟着同样死亡气息的万化指被反射而出。

而隐司倾另一个手,探上了第二根碑竹,摘花般的轻易地取下来第二根碑竹。

何修图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也有被自己绝技攻击的一天,万化指指力极为强大,就算是他也不敢小视,双手迅速打出一道繁杂印法,双掌推出一道金色印盾,这才将自己指力挡下。

一脸惊色的看着她手中那枚精致玉笛,竟然是一把灵器!

凤陨宫果然底蕴强大,隐司倾再怎么天才,终究只是一个小辈,居然就随身佩戴灵器。

三人心中彻底被贪婪所吞噬,愈发加深心中将她留在此地的想法。

古韶华轻喝一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一抖剑身,软剑去毒蛇般射出,直刺隐司倾后心。

赵玄极是众人中唯一一个不用任何兵器的人,用力握拳,毫无花哨的一拳轰出,隐隐带着一道破雷之音,朝着隐司倾面门打来。

何修图撤了金色护盾,心有不甘,再次点出两道万化指。

隐司倾冷漠的面容上浮现出不耐,她可轻易接下一个安魄强者的攻击,两个的话虽说有些吃力,但也可接下,若是三个安魄不知廉耻的同时出手,即便是她也必须要认真起来了。

只是那样,难免影响了她取碑竹。

前后夹击,更有两道指芒从侧偷袭,一时间进退两难。

隐司倾左手玉笛精妙的划出一道双生太极图案,图案内生出一只金色火烧莲,迎向后方软剑。

古韶华面上狠毒快意一滞,手中软剑被金色流火所袭,层层溶解,就连握住剑柄的手掌,都传来恐怖灼手的高温,哪里还能刺入一分。

隐司倾暂时阻止了古韶华前进的脚步,随即素手握拳,纤弱洁白的拳头对上赵玄极轰来的巨大拳影,双拳对碰,在空气中激起剧烈的波纹,整个空间嗡嗡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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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妖变

亭外湖水被两拳力量所影响,轰然爆炸开来,无数小鱼顿时被炸上岸,翻着肚皮弹动不停。

可是湖里不仅仅只有鱼儿,还有一只沉寂已久的孤狼杀手。

赫连破水而出,面颊上仍旧淌着鲜血,眸光冰冷肃杀,一记悍刀猛然出鞘,带着冷光直劈上两道万化指指芒。

何修图已经想到下一刻隐司倾身体被这两道指芒洞穿的场景,脸色浮现出一道狰狞快意。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令他面容一僵,待看轻来人面孔,随即转为轻蔑,一个凝魂期也敢直接面对他的万化指,简直是自寻死路,毫无疑问这两道指芒会直接穿透赫连身体,连同隐司倾一起。

可是他却遗忘了一点,赫连受了赫连霸的血影功攻击,落入湖底,众人都以为他会葬身鱼腹,可他却没死。

赫连既然能在赫连霸手中活下来,又怎会轻易死在这两道指芒上。

无形的指力在赫连朴刀上激起两道剧烈火花,赫连沉哼一声,双手紧紧握刀,用力压下,朴刀骤然生出一道裂痕,但那两道指芒却已是消散不见。

何修图面露惊色,他竟以凝魂境界挡下了他的攻击!怎么可能?

看着称不上完好无伤的赫连,他握刀的虎口尚滴落鲜血。

可毕竟他用刀挡住了他的万化指,而且他手中一看就十分普通的刀,竟仅仅留下一丝裂痕。

这才陡然回想起方才赫连与他父亲一战,何修图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竟然隐藏了实力?!”

赫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自然懒得回答他这脑残的问题。

侧身看着隐司倾,目光说不上和善,却收起了目光中的凶狠。

“多事。”

隐司倾淡淡道,面上没有丝毫感激之色。

即便没有赫连出手,她也不会被这指力所伤,因为此刻还有一只凤凰正在亭外嘬着羽毛。

赫连收回视线,看了看手中的朴刀,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心痛之色,虽然他出手没有换来这位凤陨宫门人的好感,但是他清楚,这笔买卖很值得。

他说:“我帮你拦住一个,你取竹。”

隐司倾没有拒绝,却清楚他的想法。

“代价。”

赫连毫不犹豫道:“一节碑竹。”

一节碑竹,而不是一根,一根碑竹生八节,而黑碑上有九根碑竹,若全部取下,便能获得有七十二节碑竹。

而一节碑竹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他出手帮她,她给他一节碑竹,这很公平。

“好。”

隐司倾微微颔首,答应他的要求。

没有丝毫怀疑他是否能够拦住一位安魄强者。

赫连得了承诺,毫不犹豫提刀转身,脚踩微妙步伐,一记天鬼一刺,飘飘忽忽直刺古韶华所站方位。

古韶华是三位安魄强者中实力最弱的一位,也是天阙楼的一把利剑。

隐司倾对于赫连挑了她做对手没有任何想法,伸手一招,亭外凤凰抬头,展翅高飞,化为一道金色流火,盾速快比陨石,直接冲向赵玄极。

赵玄极一张老脸被被急速掠来的火光映得面色通红,不敢大意,双掌握拳,拳头间不断有雷光闪动,就连空气中都流转着

焦灼气味。

雷动拳,这是赵玄极多年来自行参悟出的一套拳技,其威力堪比高阶武技。

双拳猛然轰出,同一时间,神兽凤凰也直接砸在赵玄极身上,凤凰全身燃着恐怖的火焰,赵玄极的身体直接被撞出石亭护栏,凤凰紧随而上。

赵玄极双拳死死抵御那高温火焰,袖口胸口上的衣衫变得焦黑,化作缕缕黑色蝴蝶,随风飘零。

凤凰一声戾鸣,带着赵玄极身体,直上云霄。

而赫连那方,古韶华脸颊一道醒目红线,她虽避开楼主的成名绝技,天鬼一刺,可依旧负伤,她眉目阴沉的看着他,怒道:“赫连,我是你长老,你敢坏我好事!”

赫连单手握刀,另一只手在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条,将流血不止的手掌紧紧缠绕在刀柄上,目光冰冷木讷,此时他的神情,倒是有点像某位小姑娘。

他道:“我只是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古韶华冷冷道:“楼主待你这么好,连山鬼一刺这等绝技都传授与你,你却恩将仇报,连同外人,反过来对付同门,那碑竹是天阙楼的,你敢抢?!”

赫连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敢。”

他是赫连,只要是他看中的钱财或是宝贝,他就会不择手段抢来,他赫连,最不讲规矩了。

古韶华气结,这家伙简直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可他偏偏又是楼主宠爱弟子,虽说天阙楼没有明文规定不得残害同门。

若他一开始被他父亲所杀,倒还好说,这是他们赫连家的家务事,可他身份特殊,若她真的亲手杀了他,楼主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无耻啊!这家伙简直无耻!他定是明白这一点,所以第一个就找上了她,作为对手。

古韶华几欲喷血,被这没节操的家伙一耽搁,她便真的有可能与那碑竹无缘了。

只好耐着性子柔声道:“赫连,事情不要做得那么绝,我们之间同门一场,是有商量的余地的,你与那女人的交易明显你吃了大亏,一节碑竹太少了,你若与我联手,我给你三节。”

赫连十分坚定的摇头,道:“我不与你联手,我与她合作,是因为她有那个本事取得碑竹。”

古韶华怒火瞬间被点燃,这话说得 ,不就是说她不如那凤陨宫女子么?

她不客气道:“你就这么相信她会信守承诺,若是她连节碑竹都不给,到那时,你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那时,我会凭我自己的手段抢回那一节碑竹,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拦住你。”

赫连一脸冷漠,将朴刀横于胸前,异常坚定,他的身后,便是她的禁区。

古韶华气笑道:“好!好!好!那你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不能杀他,那便将他打残好了,她实在是忍不了心中这口恶气,大不了,日后再向阁主请罪好了,眼下可没有什么能比碑竹重要了。

手中软剑再抖,剑光乍现,细长剑身如同无数灵蛇,吐着剑光,朝赫连面门掠去。

赫连脸颊刺痛,剑未至,势已至。

古韶华的剑素来以快,准,绝,为准,作为一名出色的杀手,这三点,无疑她做的十分成功。

她的剑不同寻常的剑,一般的剑

走的是直路,而她的剑仿佛富有生命一般,是弯的,是连绵不断的,此刻,已有数十道剑光掠至赫连身后,将其后路短死。

天阙楼中,不少人私底下给古韶华取了一个称呼。

毒蜘蛛!

因为她的剑不禁快,还十分毒辣。

她每次杀人,都喜欢玩弄对方,就像蜘蛛织网,将目标的一切生路断去,在慢慢杀死对方,享受这个杀人的过程。

赫连有些遗憾,遗憾的是他手中的是一把寻常朴刀,若是陵天苏上次给他的中品玄刀没有卖,此战倒是不必如此吃力。

可他却不后悔,朴刀又如何。

他六岁步入杀手这个行业,十二年,他一直用的都是寻常朴刀,再艰难的环境他都活下来了,他不认为,今日他会死在这里。

生死战斗之际,赫连忽然想到数月前他与那位渔村少年一战,他们之间,差了两个境界,他是怎么在他手中对了那么多招的?

这一刻,仿佛变得十分漫长,赫连甚至遗忘了此刻威胁自己生命的无数剑光。

心中猛然顿悟,是火焰!

那少年有着一身诡异火焰,那么他呢?他有什么?他又能凭借什么来抗衡强他太多的古韶华。

赫连猛然睁眼,眸中清明,那少年有火焰,而他,亦有妖族图腾。

妖变!

脖颈处的妖狼图腾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灼热他的肌肤。

赫连的身体拔高了整整两个头,肌肉隆起,撑破上身衣衫,全身散发出强烈的力量感。

尖锐的指甲从指尖探出,獠牙从双唇缓缓延伸而出,鬓角毛发迅速生长,瞬间布满大半张脸颊。

更令人心生悚意的是,他的一只瞳孔消失了一半,宛如一轮弯月,另一只眼瞳则是漆黑如夜看不到一丝眼白,看起来十分诡异。

被这双冷漠凶残眼神紧锁,即便是古韶华,也不禁背脊生寒。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半人半兽的赫连,捂唇失声喃喃道:“传闻果然是真的,难怪你得不到赫连霸的宠爱,原来你真的是被妖兽养大的,你这个怪物……”

“怪物么……”

赫连面上毫无情感波动,他不知道当年那个人类女人是怀着怎样的情感将刚出去的他抛弃在妖兽房。

他只知道他是喝狼奶长大,从他有意识那日起,他的母亲,不再是人类,所以他是不是怪物,又能如何。

能活下来,便够了。

赫连是完完全全的人类,即便得了孤月狼王的传承,他也无法化为完全妖兽形态。

不过,足矣令他实力大增。

右眼残月黑芒闪烁,赫连将手中朴刀深插地面,稳住身形,口中发出一道巨吼,吼声震耳欲聋,在空气中形成无形波荡。

其声势浩大,青湖两侧树木被震得摇摇欲坠,周身凌厉剑影被残月黑芒扫中,纷纷泯灭。

赫连饱含杀机的眸光直射古韶华,犹如实质,黑色残月眼瞳冷漠至极。

被这目光正面扫中,古韶华只觉心口刺痛,那目光仿佛时间最冰冷的利刃,不由小退一步,退了之后,这才惊觉她堂堂安魄竟被一个小辈吓退,这是何等耻辱!

(ps:怂了怂了,吓的老北赶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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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藏于笛中之剑

她定了定神,看着那只残月眼瞳,冷哼道:“别以为得了孤月狼王的传承,就自大到自认为所向披靡。凝魂与安魄之间的巨大差异,不是这么随意能弥补过来的。”

古韶华双指拢与剑指,猛然点向心口,闷哼一声,将那抹造成诡异刺痛的眼杀之意排除体外。

随之,绿色纹路从她心口处迅速蔓延,攀爬至她的脸颊,看起来十分渗人。

赫连神情淡淡,看来是打算运用毒纹了么?

她娇媚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被楼里同门们称之为‘毒蜘蛛’吗?”

“因为我不仅剑毒,心更毒!我日夜以毒养心,一养就是三十年,我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为的就是一步步往上爬,而你!屡屡挡在我的前面,这次更是与我作对,真当我是好欺的么!”

古韶华厉喝一声,手中清明软剑覆上一层绿,她的软剑已经跟随她多年,早已适应毒纹侵蚀。

被隐司倾溶解掉的剑尖再度恢复,咯咯一笑,古韶华身体与地面形成一个倾斜姿态,脚尖微微用力一蹬,火红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来到赫连眼前。

一抹带着绿意剑尖清晰的出现在赫连漆黑眼瞳中。

近距离看去,倒像是漆黑夜里的一点萤火。

赫连反应何等之快,举刀格挡,可他的朴刀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着裹含剧毒的一剑。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古韶华的剑尖如同刺穿豆腐一般,轻易刺透朴刀刀身,甚至穿口处渐渐放大,那是被那抹绿意腐蚀造成。

剑尖势如破竹,直向赫连那只残月眼瞳。

剑上绿意大盛,赫连眼白在这绿意渲染下,也抹上了一层淡淡绿色。

古韶华嘴角勾勒出一道残忍笑意,我今日便破了你这双眼,我看你那什么资本在楼主面前恃宠若娇。

赫连只觉脑袋炸疼,已然被剑上毒意入侵,脚下生花,连踩几道复杂步伐,身形极退而出。

赫连速度再快,如何能快的过这位天阙楼长老,那抹绿色剑尖如同跗骨之蛆,紧随而上,一点点的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

而隐司倾那方,何修图自然按耐不住,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碑竹尽数被她收入囊中。

不顾万化指带来的反噬之力,双手成影,急点而出,一道道死寂指意如同细雨连绵,朝着碑边那道白色身影笼罩而去。

天空上方麻雀,并未被此指力直接点中,却受到了那股恐怖的死寂之力影响,直接在空中爆成血雾。

他不敢留手,这女子看似柔弱,却比那手握霸血的赫连霸还要诡异,方才她以一敌二,却未落得丝毫下乘,反而游刃有余的模样,显然也是位极为棘手的主。

生死之际,隐司倾还有闲暇功夫抬头看了一眼亭外空中惨死麻雀,冰冷的眼眸平静的可怕,毫无半点寻常少女看到小动物惨死的悲天悯人情绪。

手中玉笛缓缓靠近唇畔,轻轻吹奏。

悠悠的笛音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如凤轻鸣,悦耳动听,不绝如缕,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生风,入耳不由

心神宁静,洗尽尘俗,再也生不起一丝杀伐之意。

音色光晕从她唇间流转而出,落雨般的指芒被这光晕扫中,如同时间静止般凝在半空,哪里进得她周身半步。

隐司倾停止吹奏,风轻云淡的挥动手中玉笛,如雨般的指芒就真的如同落雨般垂直落下,“嗤嗤”的打在地面之上,留下无数指洞。

何修图脸色一白,万化指的反噬已临其身,反观这隐司倾,随手就化解他的杀招,两人之间差距,一眼便能分清。

他心头巨惊,颤抖着手指着隐司倾涩然道:“你...当真是安魄巅峰?”

她自然不是安魄巅峰,她的真实修为不过是安魄初期,不过她自然不会无聊到去自报修为。

水色的眸子微微闪动,隐司倾薄唇微启,淡淡不屑道:“无聊。”

她口中的无聊自然指的不是何修图所问内容。

何修图颤抖着手指询问她修为,看似是震惊她的真实实力,可那指尖,悄无声息的凝聚着一道隐晦指意。

这道指意不同于方才的万化指意,没有丝毫死寂之意,那指意如风,如气,无任何气息形态,何修图正是用这手,阴死不少同等境界强者。

他相信,这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自然也逃不开这道之意。

可当他耳中想起“无聊”那两字,心中陡然一惊,升起一道极为不妙的念头。

手中玉笛斜斜指地,青光流转,笛上青玉寸寸剥落,露出一道寒冷剑锋,刃如秋霜,透着隐隐寒芒。

何修图一时恍然,原来玉笛中藏着一把玉剑。

她的剑,很快!

快过了赫连的刀,亦快过古韶华的毒剑,亦快过了从天而飞的金凤。

自然而然…也就快过了何修图蓄势待发的无声指意。

她执剑的姿势十分优雅美丽,白色的身影如同雏凤般轻盈,莲步轻移,手剑连成一线,直接破开何修图尚未成型的指意…以及那他的手指。

“啊!!!”何修图口中迸发出一道凄厉惨叫,他的整个食指竖着一分为二,血流不止。

好在他即使撤手,迅速退出亭外,不然整条手臂都会被直接破开。

何修图用力握着破成两条的手指,单膝跪地,鲜血不断透着指缝流出,元力光芒流转不断,却怎么也不能将伤口缝合,因为断掉的不止是血肉,还有指骨。

隐司倾立于长亭之中,将剑上血迹抖落,明镜般的剑身又恢复到了不惹一丝尘埃,如剑的主人一般,湖风吹动着她的衣裙,执剑模样美的令人心惊。

何修图却没有办分心情去欣赏这美如画的场景。

都说十指连心,果真不假,可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他的食指算是毁了,日后施展万化指,定当实力大减。

不仅未夺得碑竹,反而负伤收场,简直比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惨。

拥有霸血刀的赫连霸本就实力高他一寸,如今他实力大减,日后恐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想到此处,何修图越发心寒,看着亭中女子的眼神,无比怨毒。

可那又能如何,她是凤陨宫弟子,还还能妄想报仇不成,只得哑巴吃黄连,苦往肚里吞了。

隐司倾将手中玉剑横托腕间,寒锋剑身再度凝成玉霜,化作一枚精致玉笛。

对于何修图怨毒的目光熟视无睹,背过身去,继续不紧不慢的取着碑竹。

何修图正犹豫着要不要进亭一战,只听得一道冷冷清清的话语从亭内传来。

“若是再纠缠,下次,就不止断你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语气平淡,却另何修图遍体生寒。

眼中阴晴不定,视线转向长空中与神兽凤凰苦战的赵玄极,脸上泛起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容。

罢了,罢了,看赵老儿那便战况,应该是占了上风,还是等他降服了那凤凰,再两个人一同出手,较为稳妥。

只是那样,战斗结束后,自己谈判分战果的比例又要大大缩水了。

就在隐司倾摘下第三根碑竹时,铃铛内的溯一彻底急眼了,对着陵天苏传音咆哮道:“那个臭娘们!在拿老子的竹子!你赶紧的解决这家伙,去将那臭娘们的贼手给我剁了!”

怒吼声如雷灌耳,震得陵天苏脑袋生生作疼。

溯一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陵天苏无语至极,有没有搞错,他居然要他先解决赫连霸,再去把隐司倾给剁了?

没看到那姓何的老头凄惨下场吗?

虽说那女人的真实实力不过安魄初期,可嗑药后的她实力简直爆表好吧。

若没猜错,她的实力,要强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陵天苏正欲传音给溯一,上方气势大盛,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僵持良久的战局,终于要迎来胜负。

赫连霸狰狞的虎眸泛起不耐,闷吼一声,身上血色铠甲直接溶解,加持在霸血刀之中,霸血刀吸收了血凯。

一时间,光芒大作,更加沉重如山,刀身竟生出数道血色倒刺,倒刺仿佛活过来一般,紧紧卡住陵天苏手中长刀。

“咔咔”几声,一直完好无损的刀身终于生出龟网般的裂缝,不时有几粒金属末屑从裂口处迸发而出。

显然就要支撑不了多久。

陵天苏眼神一顿,握刀的手腕急转,刀身剧烈旋转,将限制刀身的血刺震碎,这番动作之下,刀上裂痕斑驳加深,头顶上方压力随之更加沉重。

刀身被压弯,犹如泰山压顶,摇摇欲坠。

陵天苏额角留下一道冷汗,这样下去不行,长刀一毁,接下来,他便要以肉身硬抗霸血。

虽说他完全可以化作妖兽形态接下这一刀,毕竟妖兽形态的他,肉体强悍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可若那样,他的身份便会暴露,凤陨宫门人,绝不可能是一只妖兽!

这便是他一直未动用他常用的凛冬霜叶,还有幽冥劫火。

保不齐叶陵这个身份,就需要用到这些力量。

真是学到用时方恨少啊。

陵天苏脑海急速流转,战斗生死之际,怎样才能迅速不足兵器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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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取竹

他忽然想起了那日,器宗的那位神符师姑娘。

那把匕首...

那根毛笔刻刀...

以及...那女子刻刀下妙笔生花的精妙符文。

陵天苏若有感悟,深深闭上眼眸,在闭眼瞬间,耳畔所有声音,瞬间全部消失。

他进入忘我状态,听不到头顶上方赫连霸的闷沉吼声,听不到更高上方天际的凤鸣,听不到与之对抗赵玄极拳间雷霆炸裂之声。

脑海中,唯有那女子刻刀笔锋落于刃声,虽说是惊鸿一瞥,但那每一笔笔锋勾勒,都清晰的在陵天苏脑中回放重现。

一笔一划,带着世间的某种法则力量,那是神符师的力量。

可陵天苏此刻没有专门镌刻符文的刻刀笔。

而且刻画出一道完整符文,需得耗费极大时间精力,以及要求极为苛刻的神魂之力,二者缺一不可。

陵天苏从未触摸过炼器符师这个门道,即便空有一套完整符文,也就想当于没有金刚钻揽了一个瓷器活,束手无策。

手中长刀被压弯成一个惊人弧度,似随时可能断开。

处境越是危机,陵天苏心中越是冷静。

赫连霸嘴角大张,勾出一道残忍笑容,他的肋下,忽地,两只血色大手破体而出,那两只恐怖血手,竟各生出八根手指,两只血手合拢握拳,猛然砸下。

拳风无比霸道,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锥形飓风,身下湖面在这拳风之下,直接被挤压出一个水色深坑?

若不出意外,这两拳之力,直接加持在霸血刀上,陵天苏必定支撑不住。

可惜,陵天苏眼睛猛然大睁,淡淡的玄色金光流转在他眼眶之中,看着自己手中破裂的刀身,仿佛在这一刻,将那把长刀里外看了个透彻。

飞快取出了一把匕首,犹如握着一把刻刀,在长刀刃间极快的刻画了三笔。

这三笔笔画歪扭,合在一块,竟看不出究竟是何字。

当初,那女子所刻画符文,何止百道,而陵天苏却仅仅只画了三道。

那一瞬间,那一道道繁杂的符文路线被陵天苏强行隐化,只留下三道。

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刻画出了最简单的符文。

三道符文如同裂口,绽放出淡淡金色光芒,金芒流转,攀爬至长刀裂缝每一处,整个长刀犹如被风雪压弯的倔强寒竹做出最后的反抗。

长刀再度直挺而立,陵天苏腕间运用巧劲,长刀上传来的沉重之感,不禁令陵天苏回想起苦练轻刀时的沉重。

手中长刀获得了短时间的符文加持之力,陵天苏丝毫不担心手中长刀会折断,他已以四两拨千斤的沉浮之力,竟然撼动了上方霸血。

挑开霸血刀后,在溯一的催促下,不再与赫连霸纠缠,身后火翼一煽,下一刻便来到碑庭内。

脸色不由一沉。

只见隐司倾取下第九根碑竹,黑碑之上,再无一根碑竹。她抬头看着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陵天苏,水色长眸中依旧是一片清冷。

陵天苏毫不胆怯的与之对视,这碑竹既然是溯一想要的东西,他便势在必得,哪怕对方

是一击能够重伤安魄巅峰的凤陨宫门人。

陵天苏握刀的手紧了紧,计算着手中长刀能在这女人手中接下几招。

暗想要不要动用幽冥劫火和凛冬霜叶,只是那样,叶陵这个身份暴露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犹豫片刻,陵天苏牙齿一咬,算了,眼下争夺碑竹更为重要,暴露了凛冬霜叶和幽冥劫火,日后再重新修炼其他功法好了。

有舍才有得!

隐司倾柳叶眉轻轻挑起,似感受到陵天苏浓烈的战意,嘴角勾起一道嘲弄笑意:“你这是想要向师姐出手?”

陵天苏神情一滞,这女人,居然顺着杆子往上爬,还以他师姐自居,他十分肯定,她早已看出他并非凤陨中人。

身后赫连霸收刀落地,眼中战意淡去,将霸血刀覆与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亭内二人,心中不屑,还以为凤陨门人能有多孤高,利益当头,同门又如何,还不是一样露出争夺丑态。

那边的赫连与古韶华不就是如此?

赫连霸将视线转向自己儿子战场那方,虎眸中微不可查一丝满意神色,他的众多子嗣中,以这个单有一个姓氏的赫连最为出色。

只可惜此子年幼时被那贱奴扔入狼口,自此养成了野性难训的孤傲性子,他从这个儿子身上,看不到他心中存在任何亲情,就像一头自私的野狼。

对此,赫连霸更是失望不已,既然不能为他所用,即便是他儿子,那也就随他自生自灭好了。

赫连脚下步影不断,身形急撤,他的身后便是大碑湖面,靴面落在湖面之上,荡起层层涟漪,赫连后退的步伐没有因为从实地改为水面而停顿半分,犹如踩在光镜平面之上。

而古韶华的剑尖依旧在拉短二人之间的距离。

赫连眼眸微眯,翻转手中朴刀,试图让这枚剑尖停下,可泛着绿色的软剑不受到丝毫影响,剑上毒气轻易的在赫连刀身上溶出一个圆洞。

毒剑之威,非比寻常。岂是寻常朴刀能抗衡的。

赫连神色不动,单手凝指,狠狠点在脖颈上妖族图腾之上,赫连面上泛起一抹潮红,口中鲜血喷薄而出,喷了对面古韶华一头一脸,更衬得她那充满杀气的脸狰狞几分。

妖族图腾颜色愈发深沉,蕴藏在赫连体内的妖兽之力全面爆发,赫连肌肤渐渐转变成为钢铁般青黑之色,一只眼白被血色所袭,变得通红一片,只有那瞳仁依旧漆黑如夜。

面上轮廓哪里还有当初英俊模样,赫连大手一抓,直接握住剧毒剑尖,顿时,掌心灼热难忍,嗤嗤的泛着绿烟。

这剑上之毒,竟连全部解开妖印的强悍肉身都抵御不住。

赫连面无表情,好像感受不到手上的腐蚀之痛,握着软剑缠绕,神情专注的将剑身紧紧缠绕在拳头之上。

然后视线上移,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位天阙楼前臂,脑袋微微后仰,作出一个令人诧异的动作。

古韶华不解其意,诧异他为何明明握住了自己的剑还要向后仰去,明明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受到威胁了,他为何还要做出这么一个怪异的动作?

下一秒,赫连就用行动解开了她心中

疑惑。

“嘭”一声沉闷重响。

赫连一个头锤狠狠撞在古韶华脑门上,也不知是谁颅内传来头骨碎裂之声。

两人碰撞一触即分,古韶华猝不及防,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前一黑,连带着赫连,两人一同坠入湖中。

两人坠湖不过数秒时间,湖面激烈荡漾,赫连高大的身躯冲出水岸,身形狼狈,肩头留下一道极深掌印,正翻腾着绿烟,右手握着残破朴刀,左手尚滴落这绿色鲜血,古韶华的毒,不知不觉间,自然侵入体内。

赫连跌坐在岸边喘息着,浑身湿漉,脸上兽毛难看的贴在脸颊之上,狼狈得有点像条落水狗。额角一缕缕鲜血参着水滴流下。

古韶华缓缓走上岸,纤薄的红衣湿透,薄衫紧贴她那玲珑娇躯,说不出的诱人,只是眉目含煞,水滴顺着布满绿色纹路的脸颊缓缓滑落,她手中握着一把被拧成麻花般的软剑,脸色难看至极。

她步步紧逼向赫连,腕间急抖,将扭曲变形的软剑再度抖成直剑模样。

赫连艰难起身,若仔细看去,不难发现赫连血色眼白被侵蚀,带了一抹碧绿,脑内如针扎,隐隐作疼。

身体深处传来一股极大的虚弱感,眼前视线忽明忽暗,几乎站立不稳。

古韶华手中软剑剑意大盛,剑气袭人,犀利的剑气落到赫连身上,却偏偏故意偏过半分,在赫连身上脸颊上留下道道血痕,却不致命,羞辱意味极其明显。

赫连不躲不闪,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这个力气,片刻功夫,赫连身上便留下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浸出的鲜血将他整个衣衫染红,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一般。

只是赫连面上神色依旧那副万年不变的冷然模样,仿佛那些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一般,对于直射向他眼瞳那一瞬却又偏离半分故意割破他眼袋的那一道剑气,他的眼睛更是连眨都没有眨一下,依旧持刀艰难矗立在原地。

当他视线投到大碑亭内,看到隐司倾已经完全取下碑竹,他的眼中这才多出了一丝多余的情绪。

古韶华见他全然不将自己放入眼中的模样,心中怒火中烧,便失了继续玩弄他的心情,欺身而上,一记腿鞭甩出,狠狠抽在赫连脸颊之上。

赫连被踹翻在地,还没等他起身,紧接着,古韶华极其“温柔”的将鞋底印在了趴在地上赫连的半张脸颊之上,将他染血的脸深深踩入泥土之中。

古韶华脸色浮现出一道快意,将天阙楼的天才这么踩在脚底下,真的令人心情很愉快。

如此羞辱动作,赫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生得诡异的眼瞳依旧看着隐司倾,不带一丝情绪。

似感受到赫连那异样执着的目光,隐司倾微微侧首,淡淡道:“你帮我拦下一位安魄,我的条件是许你一节碑竹,至于其他,我不会出手救你。”

听闻此言,赫连面上却露出了一个僵硬舒心的笑容,他道:“不必你救,只要你不反悔我那个碑竹就行。”

再他看来,隐司倾比古韶华难缠数倍不止,他虽说若是隐司倾反悔不给他作为报酬的碑竹,他会凭自己的手段夺回碑竹,可他也心知,这非常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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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孤月狼王

古韶华将剑尖抵在他后颈之上,微微用力,就轻易的刺穿赫连兽化后坚固如铁的皮肤,一抹绿意悄无声息的渗入他体内。

古韶华缓缓张口,满目讥笑道:“赫连,你可曾想到你有今天?”

赫连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将鼻息前的尘土溅得飞扬,他自嘲笑道:“今日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不是很正常吗?别忘了,就在刚才,我可是被另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踩在脚下。”

古韶华脚下加深力气,将赫连头颅更加深入泥土之内,嘴角讥讽弧度愈发加深:“今日你的话倒是有些多了。看来那碑竹对你十分重要,居然能让天阙楼的赫连甘心卖命。”

话音刚落,眼光忽然一闪,一道强悍的血色刀意直劈向她。

古韶华只觉面上厉风席卷而来,心中大警,搁置在赫连后颈的软剑,迅速横于胸前格挡。

额前碎发被刀上飓风吹的凌乱,血色刀意顺至,胸前软剑应声而碎,古韶华闷哼一声,鞋底离开赫连脸颊,身体倒飞而出。

古韶华几个跄踉,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愤恨的看着赫连霸,怒道:“你发什么疯!”

赫连引发全部兽力都未将她软剑折损,而赫连霸虽说有偷袭嫌疑,但却仅仅一刀,就将她软剑斩得支离破碎,不仅于此,她胸口处的衣衫还被撕下一个大口子,露出一抹白腻肌肤。

赫连霸虎目含煞,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赫连一眼,冷冷一笑道:“他姓赫连,我踩得,欺得。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将他踩在脚下,也不怕闪了自己老腰!”

赫连霸出了名的护短,但护的却不是自己的儿女,而是赫连这个姓氏。

古韶华心知自己犯了他的禁忌,又忌惮与他手中霸血刀,只好狠咬银牙,忍气吞声。

赫连霸冷笑一声,终于看向地上赫连,道:“技不如人!丢人现眼!给你一个自尽的机会。”

赫连面无表情,挣扎起身,他自然不可能自尽,他从未当他是自己父亲,更不可能去接受他的命令。

眼中残血眼瞳渐渐圆满,转变成为一个完整的眼瞳,眼中漆黑月芒散去,血色眼白褪去,一身青铁色肌肤也逐渐恢复成普通颜色,颈上鲜活妖纹也逐渐归于平静。

利爪收复,兽毛褪去,赫连又恢复到以往模样,妖纹带给他的力量逐渐消失,体内调动不起一丝元力,穷途末路,此刻他这般站着,已是极为艰难。

赫连霸眼中杀机暴露,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他很不满,只要是姓赫连的,就无人能违抗他的命令。

“怎么?你要违抗父命。”

赫连一言不发,心中却十分清楚,赫连霸,真的敢杀他!

赫连霸失去耐心,反握背后的霸血刀,微微倾斜,露出一抹刀锋。

刀锋在日头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犀利的刃光。刺得赫连微微眯眼。

一声凄厉兽吼,陡然响彻这方天地。

听到这声熟悉的兽吼,赫连眯起的眼眸陡然大挣,素来毫无情感的脸上犹如寒冰碎裂,露出一道复杂情感,有担忧,亦有焦虑。

它怎么会来这里?

赫连霸眸光一冷,这畜生!竟然冲破了牢笼,简直找死!

远方山林中鸟兽躁动,整座山似乎都撼动起来,一只巨大黑狼高高跃于山峰之上,额前中央,印有一枚黑月印记,百里之遥,黑狼几个跳跃,四肢落于半空之中,犹如踏在实地,几息功夫,落在了赫连身旁。

“孤月狼王!”

古韶华捂嘴惊呼,没想到在此地能见到这等异兽,她眸中泛起一丝不解,只是这孤月狼王气息十分漂浮,眼眸黯淡无光,更是毫无妖王那种可怕威压,就像是...身受重伤已久一般。

赫连霸反手一刀,带起一片血光,斩向孤月狼王。

令人惊呆的是,对于赫连霸的刀光,孤月狼王不闪不避,甚至向前踏出几步,将自己巨大的身体挡在赫连面前,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鲜血飞溅,赫连距离孤月狼王最近,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刀锋入骨碎裂的声音。

赫连顿时觉得有一团怒火在胸中翻滚,就像是万匹马在胸口上践踏而过,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然后,他怒不可遏的吼叫着,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赫连握紧手中残败朴刀,就要冲出去与他拼命。

孤月狼王却是一个扭头,叼起他的衣领,就这么踏空而去。

赫连霸眼中冷酷弑杀,“逃?逃的掉吗?”话音刚落,自赫连霸身后,数十道血色影带如群魔乱舞涌动着,顺着他手指点出,血影带着惊人的速度掠向孤月狼王。

孤月狼王本来速度极快,可身上旧伤更添新伤,速度自然比来时要慢上几分。

虽然险险避开那些血色影带,可仍旧被一条血影穿透一只后爪,并死死缠上。

孤月狼王巨大的身形就这么停滞在半空中。

赫连霸狰狞一笑,霸血刀已然摆好架势,步步接近。

孤月狼王沉吼一声,毫不犹豫的一个扭头,震断自己一只后爪,大量鲜血喷涌而出,孤月狼王嘶吼一声,身影不停,消失在远山之中。

赫连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没想到这畜生居然对自己能够如此决然残忍。

赫连手中朴刀无力滑落至山林之间,就如同他那无力的心,从不在外人面前落泪的赫连,双目通红,热泪夺眶而出,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古韶华啧啧讥笑道:“这不就逃掉了?”

赫连霸冷哼一声,血影毫不留情的搅烂孤月狼王遗留下来的那只兽爪,将里面精血吸食得干干净净。

然后凶厉的虎眸停在了古韶华娇躯之上。

古韶华只觉头皮狠狠一麻,立即禁声不语,平时未进去战斗状态的赫连霸就已经是一身杀气,可同等安魄境界的但也不会畏惧。

可他若是一旦染血,就像是破开封印的远古凶兽一般恐怖,古韶华自认为她不是进入状态的赫连霸对手。

赫连霸凶残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发寒的笑容,他道:“再有下次,你身上那只大长腿,老子一样给你拧下来!”

古韶华敢怒不敢言,不敢去多看他一眼,只好将视线投入到亭内。

此刻亭内,隐司倾伸手朝天空中一招,一声凤鸣从天际传来,炫丽的凤凰火焰划破长空,金色凤凰直线而下,落在亭边,乖巧的等待着主人上背。

隐司倾黛眉微蹙,纤细雪白的手指拭去凤凰嘴角那抹金血,水色眸子愈发深沉。

“好凤儿,今日这伤,咱们先暂且记下,二师叔还等着碑竹救命,来日,这比账,咱们在慢慢算,可好?”她的语气异常温和,却是对凤凰说的。

凤凰低鸣一声,温顺的将脑袋放入女子手心蹭蹭,对它而言,显然是主人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了。

“隐姑娘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们凤陨宫先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抢占我大晋宝物,况且先是这凤凰伤了老夫,老夫不过是正常的还手反击,隐姑娘却不分青红皂白,不死不休不成?”

赵玄极身影从天而降,一脸怒容的看着隐司倾,胸前衣衫皆被焚尽,裸露出瘦骨嶙峋的苍老身躯,肌肤焦黑开裂,渗着鲜血,显然是与凤凰交锋,虽说伤了凤凰,可自己也吃了不小的亏。

赵玄极眼中怒气勃发,这凤陨宫确实蛮横。

对于赵玄极的反声质问,隐司倾面容依旧清冷,她淡淡道:“你被金凤所伤,也可以与凤陨宫不死不休,我等你便是。”

这话的意思便是,你伤了我家凤凰,这仇恨全是记下了,至于我家凤凰伤了你,记不记仇,那便是你自己的事。

赵玄极顿时气结,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护短的,还从未见过护短护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赵玄极强忍着怒意道:“二位拿了我大晋异宝,又打伤我等,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陵天苏呵呵一笑,道:“赵国丈,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取碑竹可全部是我师姐取走的,而您也是被凤凰所伤,至于那古大娘也是被赫连所伤,若是硬要扯上我,我也不过是与赫连将军比试一二,反倒还是他伤了我,这屎盆子非要盖一半在我脑门上,我可不答应。”

陵天苏声音不大,可大娘这三字还是清晰的落在了围观战场的古韶华耳中,顿时俏脸含霜,若此刻软剑未毁,她定要冲上去讲那人面孔斩个七零八落。

赫连霸挪愉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豪迈大笑道:“还别说,三十好几的人了,被后生称之为大娘,不为过,哈哈哈……”

古韶华脸色更加铁青。

赵玄极鄙夷冷笑:“你与她二人同门一场,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却往女人身上推,真是怂包。”

陵天苏怂了怂肩道:“我说的是事实,为何要提她顶包,就因为我叫她一声师姐?方才,古大娘对于她那位后辈同门,不依旧痛下杀手了?再说,我这位师姐可不比其他寻常女子,刚刚那股强悍劲也是诸位亲眼所见。”

说完,陵天苏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捂着受伤手指的何修图。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最终受益者

何修图冷哼一声,不敢将怨毒的眼神投在隐司倾身上,只好愤愤的瞪了一眼陵天苏,道:“黄口小儿,伶牙俐齿,莫要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我等,我等可不是三岁孩童那么好糊弄,你们同门一场,刚刚若不是你拦下赫连霸坏事,你的师姐又岂会如此轻松取下全部碑竹?如今却想将自己置身事外,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陵天苏扶着下巴沉思片刻道:“说的有道理。”

随即抬头冲隐司倾笑道:“我说师姐,那赫连帮你拦下了一位安魄强者,你许他了一节碑竹,我同样为你拦下了赫连霸,你是否也能许我一节碑竹,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此时的隐司倾已经翻身乘坐凤凰羽背之上,听闻此言,居然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随即一挥衣袖,一抹黑色流光从衣袖中掠出。

陵天苏一把接住,摊开掌心,却是一节漆黑碑竹。

这另他倒是有些意外,这女子,可真是有个性,明知他借了凤陨宫的势也不点破,竟还真赠与他一节碑竹。

不过,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此地,可不是为了区区一节碑竹。

就在此时,九重鸣幻铃里的溯一突然急声道:“小子,秘法时间快到极限了,不可再与她纠缠下去了!”

陵天苏心中猛然一惊,果然,自己体内元力正犹如退涨的潮水,隐隐有着倾漏的趋势,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若是他的境界跌落至凝魂初期,毫无疑问,下一刻,他便会被这四人剁成烂泥。

心中焦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师姐一路走好,就由做师弟的为你拦下他们。”

隐司倾自然不会信他这番鬼话,轻抚凤凰的羽翼,轻声一句“走吧。”

凤凰便戾鸣一声,展翅而翔,在地面上留下一阵轻风,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大晋的四位安魄强者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坦然离去,各自施展身法,化为四道流影,紧追而出。

至于陵天苏,他只有一节碑竹,比起隐司倾手中的碑竹,就有些难以让他们心动,自然而然的忽视他,仍由他留在亭内了。

在他们从陵天苏视线中离开时,陵天苏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秘法反噬,一阵阵剧烈疼痛席卷全身,陵天苏脸色惨白,膝盖一软,若不是他及时扶住大碑亭,就要直接软倒在地。

陵天苏苦笑喘息道:“溯一啊溯一,小爷我这次可是尽全力了,付了如此大的代价,也才获得一节碑竹。”

铃铛内的溯一亦是垂头丧气,一脸衰相,唉,算了,一节就一节吧,总比没有的好。

“咦?”溯一好似发现什么,惊咦一声。

陵天苏不解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陵天苏扶着的黑碑化为一道流光,陡然消失,在亭内白地上留下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坑,陵天苏本就虚弱无力,险些一脑袋栽进去,赶紧手撑住地面,以免掉下去。

陵天苏惊出一声冷汗,不禁爆了一句粗口:“我靠!这大碑去哪了?!”

若是不慎掉了进去,以他现在这

状况,非得粉身碎骨了不可。

溯一喃喃道:“等等,这大碑?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凤陨宫的那位女子也会做这种捡了芝麻掉西瓜的蠢事,哈哈哈。”

只听到溯一在铃铛里癫狂大笑,只差没手舞足蹈了。

陵天苏一头雾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说是不是你这家伙把大碑收到了铃铛里,也不知会一声,小爷我差点一头栽进这坑里去!”

溯一哈哈大笑道:“小子,我跟你说,你这回捡大运了,那女人虽说将碑竹拿得毛都不剩一根,可是啊,她却不知碑竹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只能生长在黑碑之上,而她取竹时,居然不知道取其根部,这碑竹的根须还驻扎在黑碑之内。这意味着,我们有源源不断的碑竹了。”

被隐司倾取走碑竹的失落心情,溯一只觉顿时一扫而空,心中无比畅快。

陵天苏喜道:“此话当真?”

看到溯一这般欣喜若狂的模样,陵天苏自然也意识到碑竹的重要性,若是日后有取之不尽的碑竹,那这对他二人来说,皆是好事。

将神识进入到九重鸣幻铃之中,陵天苏便看到一座两个成人高的黑碑耸立在这片空间之中,一道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无人知道这神秘黑碑在大碑亭内存在多少岁月,更无人知道原来在那黑碑之下,竟存在那么诡异的漆黑深坑。

陵天苏心中震撼,看着碑上文字,脑内一阵恍惚。

又来了,似有一道道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那些记忆遥远而模糊,如风,如雾,摸不着,留不住,更寻不到。

片段的记忆在陵天苏脑海内一闪而过,惊人的是,以他那过目不忘的天赋,竟然全然不记得那些记忆片段。

陵天苏惊出一身冷汗,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痛苦低吟一声。

兴奋叫喊声不断的溯一也难得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疼痛渐渐散去,陵天苏驱散脑内那奇怪情绪,问道:“即便这碑竹根须还在,可大碑亭在这停驻了万年之久,才生长出这么一次碑竹,你虽得了黑碑,可成长的时间未免也有些太过于漫长了吧。”

听到他询问,溯一有又恢复到平时模样,哼哼得意笑道:“你以为我是谁,九重鸣幻灵的器灵好吧,九重鸣幻灵可是拥有九行之力,与世间万物相辅相成,对碑竹更有极为强效的催生效果,只要我勤勤恳恳,努力一些,不难让碑竹重见天日。”

陵天苏听得心情大好,看来此番一战,倒是没有白费功夫,仔细想来,最终的受益者依旧是他。

溯一声音忽然变得无比严肃:“小子,你记住了,今日之事,不得让第二人知道,碑竹意义非凡,若稍有不慎,必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陵天苏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这种事,不用溯一提醒,他也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林中树叶随风沙沙作响,陵天苏不知道,在两岸青山之中,有一双浑浊老眼,将陵天苏的一系列行为尽收眼底。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叶老王爷叶沉浮,他亦是安魄巅峰

,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大碑亭的异动。

只是他经历过几番生死离别,早已看淡一切,不愿再卷入这场争宝风波之中,可毕竟大碑亭处于大晋地界之内,因碑竹引起的骚乱。

身为大晋国柱的他,怎能视而不见,因此他一直潜伏此地,防止突生变故。

好在那凤陨宫门人取了碑竹之后,就此离去,没有引发祸端。

就在叶沉浮准备离去之时,却发现另外一位凤陨宫门人有些异样,那人身体元力迅速泄露,短短时间里,竟然从安魄巅峰境界跌落至凝魂中期。

这不禁另叶沉浮心生动容,他可从未听说过哪种秘术可以将人的修为提升跨越四个小境界,听那人声音,不过是志学之年的年幼少年,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众多安魄强者面前蹦跶耀武扬威。

想到这里,叶沉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此子无论是心性还是魄力倒是极佳,这不禁让他联想到刚归家的孙子陵天苏,与之一比,倒是毫无可比性了。

话说他那孙子,似乎修为也是凝魂中期,陵天苏该不会这么巧就是这小子吧。

这想法在叶沉浮脑中一闪而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陵天苏来自天凰山,又怎么会凤陨宫的功法呢,世间凝魂中期的少年多不胜数,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魔障了,竟然将他跟自己孙子联系在了一起。

叶沉浮摇首失笑,随即隐去身形,他自然不会无聊到要对这位年轻的凤陨宫弟子面容探个清楚,亦不会对那一节碑竹起贪心,他还没有无耻到对一个小辈狠下毒手,任他去便是了。

陵天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爷爷会出现在此地,揉着酸痛无力的身体,强打精神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虽说他亲眼目送四位安魄强者离去,但保不齐还有一些暗藏黑暗中的眼睛盯着他,在回府之时,他刻意绕着大晋边城兜了一个大圈子,确保万无一失。

而赫连那方,孤月狼王叼着他寻了一处安全的荒城之中,即便身负重伤,孤月狼王也不忘动作轻柔的将赫连放在地上,就像温柔的母亲呵护自己孩子一般。

做完这些以后,孤月狼王再也撑不住,高大的身躯悍然倒下,兽瞳萎靡无力的看着赫连,清澈的眼瞳中尽是不舍的情绪。

它伤得太重,它本是以不可挽回的重伤为代价冲破了赫连府的牢笼,又硬抗了赫连霸一击血刀,更是自毁了一条腿。

它四年前便失去了妖丹,没有能力修炼,气海无储存元力,自然也没办法自己恢复伤势。

赫连赶紧转身手脚并用的爬到孤月狼王面前,泪水糊了他一脸,抱着它那硕大的狼头,哽咽艰难的呼唤着它:“阿...阿月...阿月...”

此刻的赫连不再是天阙楼强大的绝情杀手,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母亲的无助孩子。

他惶恐。

他不安。

他害怕孤月狼王随时会离他而去。

(ps:自从码字后,才意识到时间的珍贵,老北要珍惜每一天的时光,努力码字。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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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无私的母爱

世人皆知他赫连视财如命,能为了那一点赏金,可以不择手段。

可谁又知对于赫连来说,这些买命钱都是为了解脱束缚在孤月狼王身上赫连家的枷锁。

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奔波,他宁可对自己吝啬,不舍多花一分,也要存下大量钱财,用来买下孤月狼王。

这是他与赫连霸的约定。

孤月狼王是赫连家先祖活捉的,一直禁锢在赫连家的兽房之内。

那年,兽房尽显黑暗之色,暗无天日,就连孤月狼王的感知下,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肮脏的废水从脚下流过,伤痕累累的四爪浸泡在冰冷的废水之内。

这里唯有阴冷死寂,感受不到一丝生机,在这绝对幽寂的环境下,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精神崩溃了。

几百年了,孤月狼王就如同家畜一般被赫连家的人代代圈养至今,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它随时可以重见天日,驰骋江湖,但它不愿,只因它是王,孤高的狼王,怎么屈服于这些虚伪贪婪的人类,沦为他人可悲的坐骑。

赫连家花了数百年的时间都没能消磨它的意志。

即便它一身血污,囚禁在这牢笼之中,它也不曾低下它那高傲的头颅,这是它生而为王的骄傲。

直到十八年前,一位喂养妖兽的奴隶女人,将一位未满月的婴儿扔进了禁锢孤月狼王的兽房牢笼之中。

那一日,它通过头顶上方的铁门护栏缝隙之中,看到了那个女人彷徨惊恐无措的眼睛,那双眼睛还带着某种不明迫切的情绪。

它不屑,人类总是会将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想办法以最干净利落的方式来解决。

正如这婴儿,它明确的感受到了那个女人对这个男婴的怨恨以及迫切希望他消失的心情。

孤月狼王对于这种弱小无用女人的想法不感任何兴趣,它在这里过得很清苦,显有鲜活肉食进食,如今却有送上门的美食,它自然是来者不拒了。

就当它张开硕大狼口,那男婴似乎被动静惊醒,男婴清澈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他却咯咯的笑出声,天真的伸出小手拨弄着孤月狼王的胡须。

孤月狼王微微一怔,世人都惧它,畏它,这这么个小崽子看到它要吃它,还能咯咯傻笑……

那时,它余光瞥到了铁护栏外女人眼中因它要吃掉婴儿而快意的眼神,它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愤恨。

它为何要随这女人的心意呢?

孤月狼王还是一口吞了那个婴儿。

在那个女人如重释放的表情下。

婴儿不再咯咯笑,极为聪明的躲在它狼口之中不发一丝声响。

它没有将这道美食吞入腹中,而是偷偷养了下来。

这一养便是十四年,它教他养他,教他学会野兽生存法则,以及修炼原理。

他很聪明,一学就会。

甚至透过那道铁门,从那些人类奴隶口中,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对此它很不满,你是我的孩子,做一匹势不可挡的孤狼即可,又何必去学人类的语言。

可又一想到,他本来就是人类啊。

它更不愿让他一辈子窝在这个牢笼中这样不生不死的陪着它,它更希望它的孩子能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替它驰骋草原沙漠。

它喜欢他软软的叫自己阿月,更希望他能亲口唤自己一声娘亲,虽然他早已将它当做亲娘来看。

而这位男婴,就是被自己亲生母亲抛弃的赫连。

有了赫连的日子,犹如它在漫长黑夜看不清前方道路和自己的时候,迎来了一道曙光。

在赫连还未长牙的时候,他依靠的是孤月狼王自己提炼过的兽血为食而生存。

因为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位妖王,即便被岁月磨损得不堪,可体内的兽血依旧狂暴,不加以提炼,这男婴根本禁受不住这么狂暴的兽血。

可在赫连有了自己的意识后却怎么也不愿再喝它的兽血,一人一兽每日靠着仅有的食物存活。

而在赫连的世界里,这便是生活,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直到赫连十四岁那年,他被发现了……

因为那日,正是赫连霸,他的亲生父亲心血来潮亲自投食给孤月狼王,而赫连的存在,自然隐瞒不了这位安魄强者的犀利目光。

他第一次离开那个生活了十四年的牢笼。

但是对他来说,那不是牢笼,而是他的家。

他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被几名武者拖到这位周身充满血杀之气的赫连霸。

说实在话,他与赫连霸长得一点都不像,倒是与那缩在阴影角落瑟瑟发抖,却一脸阴毒神色看着他的那位瘦小女人有着七分想象。

赫连霸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那坚硬的军靴强行抬起赫连下巴,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虎眸不怒自威,仿佛看一个小丑般的语气。

“这就是我赫连霸的儿子?长得倒是还不赖,跟个娘儿们似的。”

当时年幼的赫连还没有名字,也听出来赫连霸语气中的玩弄之意,他做出了震惊现场所有人的举动。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武者的禁锢,抱着赫连霸的军靴,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脚腕之上。

当时他还记得全场倒吸冷气的声音。

唯有赫连霸,他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饶有兴趣的看着脚底下那个凶狠的小家伙。

他儿女众多,多到甚至有些还来不及取名字,因为能得赫连姓氏的,唯有他亲口准许才行,哪怕是他的嫡系血脉,也不能擅自取名赫连。

而这个犹如狼崽子般凶狠的小家伙,倒是成功的让他记在了心上。

赫连霸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心中有些吃惊,这小鬼,居然在无人教导的环境下,修炼至了凝魂初期境界。

要知道他的儿女们就算是那些天赋极佳的,也多少依靠丹药,才能成功凝魂,而且年纪绝对不会像他这么年幼。

倒是个好苗子。

一脚踹开他,冷冷的扔下一句:“把他给我带下去从头到脚好好的给我洗干净,日后他便叫赫连。”

此话一出,众人看他

的目光大不一样,就连拖他出来的几名武者也不敢对他粗手粗脚了。

赫连霸淡淡的扫了一眼阴影处四肢伏地跪拜的瘦弱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哼!目光短浅的女人!”

这女子在六年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爬上了本将军的床榻,从此生下了一名男婴,就此脱离奴籍,随了他那母凭子贵的心愿。

可谁知生出来的儿子确实脓包一枚,如今六岁了,引元力入体这么最基本的修行入门都办不到,赫连霸也就将这对母子随意放养了。

但令人可恨的是,这女人,在十四年前居然也曾使用过同样的手段,并且偷偷诞下一名男婴,想起那年。

他的一位婢子怀了一位马奴的孩子,却天真的想让赫连霸背锅,他自然是二话不说,将这位婢子剁成肉泥喂狗了。

当时对于此事也没有多加解释原由,想必这贪生怕死的女人误会了,就将自己偷偷生下的男婴仍入兽房。

却不曾想那位男婴,十四年后,重新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赫连被强行带离了那个牢笼,入住了赫连将军府,在众多兄弟姐妹的嫉恨目光中,他成为了赫连霸重点培养的对象。

可这都不是赫连想要的,他只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想在对着它,唤它一声阿月。

他厌极了赫连霸,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赫连也不例外,他后来因为某件事惹怒了赫连霸,被暴怒的赫连霸打得濒临死亡,重新扔近了兽房。

那时的赫连并不后悔,因为他又重新见到了孤月狼王,他就像重归母亲怀抱欢愉的孩子一般,轻轻的唤了它一声阿月。

就当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是孤月狼王逼出自己的妖丹给他服下,救了他。

至此他的脖颈之上,多出了一道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妖族图腾。

而孤月狼王失了妖丹,便失了一身元力修炼核心,神魂严重受损,从此无法修炼,无法再像寻常妖兽一般,拥有漫长的生命。

即便它是狼王,也仅剩十年寿命而已。

赫连正是知晓这点,再次离开了兽房,加入了天阙楼,只为寻找为它续命之法。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而他今日来此大碑亭,正是为了能有修复神魂之力的碑竹而来。

但他却还没取得碑竹,孤月狼王却因他重伤而提前加速了死亡时间。

赫连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无措,他知道若是他不及时采取措施,孤月狼王是绝对熬不过今晚。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强压着剧烈颤抖的手,将止血药粉洒在孤月狼王受伤的后腿之上。

却是无用之功,大量的鲜血瞬间就冲走药粉,只会徒增孤月狼王的痛苦罢了。

赫连眼中一狠,低头将唇凑到孤月狼王耳边轻声道:“阿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去找那个凤陨宫门人,去要回属于我的那一节碑竹来救你,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她若是不肯给,即便是抢!我也要抢过来!”

说完,不顾身体里传来的虚弱,转头便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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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救狼

孤月狼王轻轻叼住他的裤脚,不愿他离去。

隐司倾太过强大,赫连贸然去找她麻烦,倒头来,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它不愿赫连去冒着险。

赫连抹去面颊上的泪水,恢复到平日杀手模样的他,一脸坚毅冷酷,决然离去。

赫连在山林中找到了自己的朴刀,漫无目的的提刀狂奔,隐司倾早已不知去向,他却只知凤陨宫,坐落于东方,那么他便向着东方,笔直前进!

…………

叶沉浮回到府内,在经过陵天苏房门口时,不知怎么,鬼神神差的叫过一名下人,向其询问陵天苏今日一天的动向。

“启禀叶公,今日世子与叶公您回见一次面后,便一直没见到世子踪迹。”那名青衣家丁恭敬道。

叶沉浮眉头一皱,向前几步,推开陵天苏房门,只见房内空空无也,并不见陵天苏声影。

“他可是去了香儿月儿那里。”

“呃...这个倒是并未在二位姑娘那见到世子。”

叶沉浮满目疑惑道:“这臭小子,刚来京都,人生地不熟,又能去哪?”话说一半,忽然冷哼一声,“这才几天,不过是说他几句就见不到人影,真是目无尊长!”

话虽这么说,可叶沉浮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心,那小子初入这形形色色的花都世界,若是一个不甚,禁受不住诱惑,沦为纨绔败坏子弟这可如何时候哇。

话说永安第一纨绔顾瑾炎前些日子可是回京了,那混小子,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整日不学无术,横行霸道,夜夜流连于醉风楼里一掷千金。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货拉人沉沦堕落的手段可是一流,不少名儒大家子弟都被这货拉入了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的深渊之中,再也爬不出来。

想想越发心肝儿直颤,叶沉浮惊出一身冷汗。

更有传闻,顾瑾炎那厮男女通吃,近些年更是荒唐的养起了小相公,而他孙儿,眉眼长得不正是合他胃口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他的孙儿贵为叶王世子,决计不能与那厮厮混在一块!

“快!速速将世子给我找回了!”

“是!”

若是陵天苏在此,定会佩服他家爷爷这丰富的脑洞。

而此时的陵天苏,正顺着大晋边城七绕八拐,总算是确定了无人暗中尾随,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风中掺加着一缕微不可查的血腥之气。

陵天苏眼眸微微闪烁,若非他天生嗅觉灵敏,倒还真察觉不了这一缕血腥之气。

这缕血腥之气却非人类气息,而是妖兽受伤所散发出来的,观其气息,这妖兽血统纯良强大,至少也是妖王级别的。

陵天苏眉头一皱,想起了就在不久前带走赫连逃离战场的那匹妖狼,它不正也是受了重伤吗?

心中一凛,思量片刻,陵天苏寻着气息走去,决定还是上前探查一番。

“臭小子!你不是想要多管闲事吧?你如今状态可是不佳,不怕多生变故,惹下一身麻烦事吗?”

溯一不禁出声提醒道。

陵天苏脚步不停,微微一笑道:“大家好歹同为妖兽一场,我这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而且我曾欠过赫连一份人情,帮帮他也无妨。”

“切。”溯一不屑冷哼一声,倒也没有阻止陵天苏。

说起来,对于陵天苏的行事作风,溯一好像从未反对过,虽然有时候嘴巴刻薄,但是对于陵天苏的要求,他基本应予。

鼻息间的血腥之气越来越浓,陵天苏来到一座荒城,破败的残垣断壁经过北风呼啸,泛着一股荒凉的气息。

眼前黄沙白地之上,躺着一只体积惊人大的巨狼,身体下的毛发被鲜血染湿,巨狼听到身前动静,萎靡不振的兽瞳陡然浮现出一抹凶狠的警惕之色,口中发出低低的沉吼之声。

陵天苏缓缓走近孤月狼王,靴底传来一阵粘稠血液的粘湿感,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妖狼正是救走赫连的那只。

只是为何不见赫连,陵天苏疑惑的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出赫连的声影。

“别找了,那杀手小子估计早走了,这妖狼早已失了妖丹,那小子又是重伤之驱,怎么会带上这么一个巨大拖油瓶在身边。”

溯一的声音懒懒的从铃铛内传来。

此时四下无人,陵天苏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取出凛冬,凌空一刀斩向孤月狼王,只是那一刀不带任何杀意,雪霜刀芒精准的拂过孤月狼王后腿的恐怖伤口之上,轻易的就止住了它血流成河的伤口。

孤月狼王这才感应到来者并无敌意,眼中凶戾稍退一分。

陵天苏眸光闪烁,淡淡道:“是吗?它没了妖丹?”妖丹是妖兽的修炼核心所在,若没了妖丹,伤及神魂根本,基本无从医治。

只听溯一打了一个哈欠道:“你还没看出来吗?真是笨死了,那个叫赫连的小鬼,分明是个人类,却偏偏能够修炼妖族功法,身上更富有妖族图腾,这一切,自然跟这孤月狼王的妖丹有关。”

陵天苏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妖狼的妖丹被赫连得了?”

溯一道:“不错,至于赫连究竟是如何将它妖丹哄骗到手的,就无从得知了。总之,这大家伙你救不了,就算救了,狼可不是什么会感恩的动物,到时候不反咬你一口就大吉大利了。”

一抹复杂情绪从陵天苏眼中一闪而过。

他失笑道:“为何你就笃定这妖丹是赫连哄骗而去的?”

溯一理所当然的道:“拜托,这妖丹对于妖兽来说比命还重要,若是重伤死亡,肉身腐烂,那些强大的妖兽便可以依靠妖丹重塑身体,死而复活,若是妖丹没了,仅剩一副强大空壳,消散在这个世界也是迟早的事情,孤月狼王这等孤傲妖兽,素来极度憎恶人类,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将内丹拱手相让给赫连呢?”

陵天苏心中不由浮现起当时孤月狼王拼死救出赫连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喃喃道:“或许,它就是心甘情愿的呢?”

不知为何,陵天苏竟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里微堵。

不知是否感知到他的异样情绪,溯一难得的没有再接话。

陵天苏取出怀中碑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救它。”

“不行!绝对不行!陵天苏!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碑竹的注意,老子跟你拼命!”

溯一嗓音都尖了,愤怒的咆哮着。

陵天苏掏掏耳朵,漫不经心道:“反正你在这铃铛里,做着器灵,一时之间,也没有生命危险,倒是它,可等不了了。”

溯一听了这话,顿时委屈巴巴道:“你说这话对得起我吗?我这么辛苦大费周章,才得来这么一小节碑竹,你却要拱手送给他人,你这个没良心的...”

陵天苏大感无语,这货怎么整得像被他抛弃的怨妇似的,他苦笑道:“你没搞错吧,这拼死迎战赫连霸的是我,跟隐司倾谈判获得一节碑竹的也是我,经受秘法反噬的也是我,怎么倒成了你大费周章得来的了,话说你不是已经得了黑碑吗,不是可以源源不断的种植碑竹吗?还在乎这么一小节碑竹?”

溯一生着闷气道:“我不管,反正这碑竹是我的。”

对于溯一的小性子,陵天苏大感无奈:“说出你的条件吧,别嗷嗷了。”

溯一嘿嘿一笑道:“还是你懂我,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有屁快喷!”

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虽说有九重鸣幻灵帮我加速碑竹成长时间,可我还是等不及了,所以到时候需要借助你的鲜血帮忙催生。”

陵天苏疑惑道:“呃...我的血还能催生那玩意儿?”

溯一小鸡啄米的点头:“能的能的。”

“行吧,那你现在可以答应教我怎么使用这个碑竹了吗?”

懒得追究其中深意,其实对于陵天苏来说,放点血倒也没什么,即便溯一不提出这个交换条件,他也乐意帮他一把。

得了承诺的溯一自然也就变得热心起来,呵呵笑道:“这个简单,你用元力直接催动碑竹药性,我以五行木之力助你将碑竹发挥最大的功效。”

“好。”

陵天苏缓缓蹲下身子,摘下脸上面具,手轻轻的抚摸着孤月狼王眉间的残月印记,冲他温煦一笑,道:“放轻松点,我对你,并无恶意。”

与此同时,他还释放出体内一股妖兽气息。

感应到这道妖兽气息,以及眼角扫到陵天苏手中的碑竹,便知他是要救自己,目中警惕之意顿时消散大半。

没想到它没有等来赫连的碑竹,却先等来的他的碑竹。

陵天苏一手托住碑竹,一手化掌,掌心流转着强劲元力,正迅速溶解着碑竹。

碑竹一点点的化作黑色星光,在陵天苏元力的控制下,却不四处流散,待一节碑竹全部溶解,陵天苏已是满头大汗。

没想到炼化一节碑竹竟要消耗这么大的元力。

陵天苏一拳握住这团黑色星光,就在此时,一道木之力从铃铛里流转而出,覆在这团星光之上,陵天苏明显的感受到了星光内的神魂力量一瞬间暴涨不少。

他缓缓将这团黑色星光送入孤月狼王体内。

孤月狼王兽瞳里闪过一丝难耐的痛楚,体内妖丹空置太久,突如其来补充的大量神魂之力,有些让它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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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安

陵天苏额角留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治伤本就是一件极为消耗心神的事,更何况是修复神魂,容不得他半点马虎。

他沉声道:“忍着点,待痛楚过后,你体内神魂伤势便可修复大半。”

孤月狼王低吼一声,算是应答。

陵天苏动作极为缓慢,一点一丝的将这团黑色星光推送至孤月狼王体内,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碑竹所化的星芒,虽无形态,却如实质,将一团不属于自己的神魂之力强行融合,非得有着极大的毅力忍受这番非人的折磨。

当推送进一大半时,饶是孤月狼王那坚韧的性子,也忍不住痛吼出声,几乎要暴弹而起,好在陵天苏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之因痛苦而产生痉挛的巨大身体强行按住。

“不想死的话就忍着点。”

陵天苏口中暴喝一声。

手下猛然一拍,将余下星光尽数拍入孤月狼王体内。

孤月狼王口鼻溢血,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用尽,软倒在地。

只是兽瞳恢复明亮,不再死气沉沉,体内枯竭的源泉总算恢复一丝生机,犹如久逢甘露,身上重伤虽然没有得到一丝修复,可它却能再度修炼,仅靠自己,修复伤势只是时间问题。

陵天苏亦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成了。

孤月狼王艰难的抬起硕大的狼头,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轻轻舔了舔 他的手心,表示感激。

溯一微诧道:“孤月狼天性高傲,你却能得到他的感激,不容易。”

陵天苏淡淡一笑,他却知道,孤月狼王之所以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

而是真心感谢他救它,以至于没有让赫连一个人绝望孤寂的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道当中,因为有他,才得以让它的眷恋没有随着生命流逝而消散。

陵天苏轻轻拍了拍它的狼头,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与赫连关系非同一般对吗?”

孤月狼王点了点硕大的狼头。

陵天苏悄悄向铃铛的溯一传音道:“溯一,我问你,九重鸣幻灵空间浩大,是否能够让生灵进入其中。”

溯一自豪道:“自然是可以的,九重鸣幻灵可不比那些世界寻常空间宝物,只能存放死物。而九重鸣幻灵,内力充斥着充裕的元力,自然能够让生灵存在其中。虽说你现在只能以神识进入铃铛里,那是因为你实力不够,不足以令你肉身进入铃铛世界中,等你修为到了安魄境界,自然可以遁入铃铛世界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九重鸣幻灵,倒是个不俗小千界宝。当然,九重鸣幻铃的作用可不仅仅限于小千界宝的能力,其中玄奥的妙用,还得等你慢慢挖掘。”

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九重鸣幻灵竟然还是小千界宝,陵天苏心中不免有些震惊,小千界宝,不是神界才有的吗?为何会出现在这九州之中?又为何会遗落在他的母亲手中,然后再传给了他?

心中有太多太多疑惑,此刻,却不是时候去寻找真相。

溯一说,九重鸣幻灵可以让生灵进入,而这孤月狼王,是妖王,不论再弱小的妖王最少也有通元初期境界。

虽说孤月狼王失了妖丹,又被赫连府长年折磨,可若要想放置入九重鸣幻灵内,问题应该不大。

想到这里,陵天苏淡淡一笑,对着孤月狼王道:“我欠赫连一个人情,此次救你全当还他人情,虽说我用碑竹补充了你体内所失的神魂之力,可你身上依旧留有重伤,既然救了你,便不能就这么扔下你不管,你可愿跟我走,我帮你治疗伤势。”

孤月狼王浑身是伤,最为严重的不是身上刀伤,亦不是丧腿之伤,而是体内那道因为冲破牢笼封印所留下来的伤势。

囚禁孤月狼王的牢笼上的封印是赫连家先祖亲手所化,非但没有受到时间的侵蚀,反而还有着吸收孤月狼王生命力的能力,愈发强大,这便是孤月狼王被囚禁七百年而逃脱不掉的原因。

这次正是感受到赫连有生命危险,无人知道它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冲破了七百年无法冲破的封印。

溯一惊道:“你疯了!救了它还不够,你还要把这个大麻烦带到身边?赫连霸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凝魂初期的弱鸡,即便我有秘术帮你提升修为,却也不是时刻能用的。再说,你若将这妖狼放进九重鸣幻灵内,你拥有伪神器的秘密便被他知晓,随时有暴露的可能,到时候,引来杀身之祸,可别后悔!”

陵天苏不可置否的淡淡一笑。

孤月狼王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点,它的身体受限,自然不能为他恩人带来如此大的麻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跟他走。

陵天苏皱眉道:“你不愿跟我走?那你的意思是要在这里等赫连回来吗?”

看似一句多余的废话,却另孤月狼王身体一震,是啊,它不走,还继续留在这里等赫连回来,然后继续当他的累赘吗?

赫连自出府以后,因为它,从未愉快过活。每日在阴冷黑暗的世界之中过着暗杀的营生,而它还要赫连为它奔波一世吗?

从孤月狼王人性化的兽瞳之中,陵天苏看到了它眼中的挣扎与痛苦,轻笑道:“你放心,既然我开了这口,自然有办法不让这麻烦缠上身,你若信我,就跟我走,待你伤势好了以后,再走不迟。”

孤月狼王兽瞳闪烁不定,犹豫良久,这才点头答应。

见他答应,陵天苏这才向溯一传音道:“溯一交给你了。”

谁知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溯一的怒火,火冒三丈道:“陵天苏!你这小子!简直孺子不可教也!本以为经过南族灭族一事,你那优柔寡断心慈怜悯的天真性子能稍加改善,便想到还是一样不知悔改!你若是在这条残酷的修行道路上一直如此,你身边的人迟早被你害死!”

溯一虽然毒舌,却显有直呼陵天苏名字的时候,更不会主动提及南族灭族一事来刺激他,显然陵天苏此举,是真的惹怒了他。

对于溯一犀利的言辞,陵天苏目光依旧平静,他淡淡道:“修行的道路是无情的,是残酷的,却并不代表着我要见死不救,孤月狼王,并非我的敌人,我救它,只因为我想救。这世间,本就有太多不如意之事,可如今,在我选择救它这件事上,只因为我想救,我能救,这便够了...”

他感受到了孤月狼王对赫连浓重的关爱,那关爱与母爱无异,很难想象,一个妖兽与一个人类少年,竟能产生如此深刻的情感,陵天苏只是不想让着难得的情感羁绊在这世间消失。

陵天苏语气罕有的强硬:“溯一,帮我!”

溯一沉默了好久,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谁让我上辈子欠你呢,这辈子,注定给你当牛做马。”

陵天苏咧嘴一笑,此时的他,还并未理解到溯一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调侃语句,只当他是寻常的抱怨。

只见九重鸣幻铃微微一震,一道流光点出,将孤月狼王身形包裹,孤月狼王瞬间缩成一个小点,遁入九重鸣幻铃内消失不见。

“这下你满意了...”溯一好没气的说道。

神识感受到铃铛内传来孤月狼王平稳的气息,陵天苏这才放心。

虽说此番一行,获得的唯一一节碑竹也用掉,却做了一件好事,还得了大碑,陵天苏仔细盘算一番,觉得此行不算亏。

也是时候回去了,再不回去,他爷爷估计也要起疑心了。

陵天苏将黑袍与面具放入铃铛内,换上世家公子常服,便离开了这座荒城。

再陵天苏离去不久,赫连满目惊喜,手里紧紧握着一节碑竹,跌跌撞撞的冲进这座荒城之中。

他本以为,人心险恶,以那女人强横的手段,自然不会信守承诺,将属于他的那一节碑竹给他。

他甚至还想到,那女子的坐骑凤凰,盾术超凡,仅凭他在天阙楼学的几年手段,根本不足以追上他,甚至都追不上她身后的三位安魄强者。

却不曾想那女子手段通天,竟甩开了身后步步紧逼的三位安魄,随即又折身而返,找到了赫连,她没有多说一句,神色清冷的将一节碑竹扔给了赫连,便乘凤离去。

饶是奇葩的赫连也不禁呆愣在原地,待隐司倾离去良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事实。

死死握着碑竹,一路往回狂奔,心中几个字不断回响。

阿月有救了...

阿月有救了!

从绝望,到希望,何尝又不是一念之间。

可当他来到这座荒城之中,缓缓走到那一大滩的黄沙白地边上,脚步顿住了。

赫连的瞳孔暗淡放大,握着黑竹的那只手不住的颤抖着。

一时之间,他觉得胸口压着万千斤的石头,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断了,两眼不住发黑,耳朵了嗡的一声,觉得全身微尘似的进散了,他如临深渊,惶恐的情绪另他每根骨头都在发抖。

心中不禁自问:为什么?为什么阿月会消失不见,它分明是重伤之身,失去了行动能力才对,那么便是有人将他带走了。

是谁?赫连霸与其余二位安魄强者皆去追隐司倾去了,不可能是他。

赫连陷入深度惶恐不安与自责。

阿月没有碑竹救治,会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偶遇故人

若是阿月因那人擅自带走而亡!

他会让他体会到世间什么是最痛苦的绝望!

赫连掌心抹过脖上妖印,妖印再度灼热滚烫起来,那是孤月狼王将妖丹给他服下后留下的,他可以通过妖族图腾,感知到阿月的存在,与具体方位。

赫连闭眸感知,令他心惊的是,这妖印感知能力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干扰,竟不能感知到精准方位,赫连没有因此而丧气。

反而不禁松了一口气,他通过这妖印,感知到了阿月的大约方位,竟然是在永安城的方向,更令人宽慰的是,他竟然感知到阿月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看来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虽然不知阿月为何重伤之下反而强势稳定下来,但现在的赫连显然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些。

由于高度紧张,全身衣衫被汗水湿透,他软倒在地,大口的喘息着,如同一只离了水濒死的鱼儿,接连的事情变化,让他内心大起大落,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他的目光变得遥远深邃,遥遥的望向南方那座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都城……

陵天苏回到永安城内,此时的他丝毫不知叶王府内已经派出大量人马寻找他这位世子殿下,只因叶公生怕他这刚刚回归的孙儿被不良子弟诱骗沉沦。

天色已黑,夜幕降临的永安城却不显黑暗。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城内更年不少年轻男女成双成对的放着天灯。

夜空中,美不胜收的灯海更让人流连忘返,伴随着清爽的夜风,似乎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可以置身事外。

青石铺就的道路旁,一排排灯笼照耀着整个永安城,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这里充斥着烟火气,食物的香气和人潮涌动,各色各样的小摊,各色各样的话语。

繁华盛世,便是如此了吧。

也不知今日是何种佳节,街上竟有不少女子赏花灯,更有几名胆大女子,眼波脉脉含情,不少小娘子见陵天苏生的不错,又衣着光鲜,竟偷偷的将自己荷包塞到他怀中。

陵天苏一脸错愕不明其意,没有回应她们的好意,不解风情的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苦笑一声,每次大量消耗元力战斗后,似乎都会异常饥饿,随处寻了一家捞面小摊,抹出几辆碎银放在陈旧的食桌之上。

“老板,上碗面。”

这家捞面小摊占地面积不大,却是一对年轻的小两口在操持。

男的负责招呼客人煮面送上食桌,而女的负责切些葱花牛肉等配菜,摆放至碗中。

“好勒。”

年轻的面摊老板取下肩上干净的抹布在陵天苏所坐的桌面上殷勤的擦了擦,目光落到那几辆碎银上,不禁苦笑道:“哎哟,这位客官,咱们这是小本生意,您这银子实在是找不开啊。”

说完,还十分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眼中倒是毫无贪婪之意。

陵天苏面上微微尴尬,他倒是低估了这几辆碎银的分量,向怀中摸去却只能摸出分量更足的银锭。

“呃...今日出门匆忙,倒是忘了带些零钱在身上,既然找不开,那便不必找了。”

修行之人

自然不会在乎这点身外之物,与一个寻常面铺老板斤斤计较。

年轻老板面上犹豫,他素来老实敦厚,从小的教育思想便是不能白白占别人便宜,这如今一碗捞面却要收人家这么多银钱,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不好吧,一碗面值不了这么多钱。”

陵天苏被这朴实汉子给逗乐了,不禁让他想起渔村那些朴实的渔民。

“无妨,我这实在是饿的紧了,又闻着你家面很是诱人,老板你若不肯收下这钱,才是大大不好。”

年轻老板却是笑了,连连摆手,笑容憨厚道:“嗨,这不成问题,不过一碗面钱,看公子身着也是富贵人家,自然也不会坑我一碗面钱,改明儿公子得空,再将面钱送来便是,只是这银子,我是万万收不得了。”

听了这话的面铺老板妻子,切着葱花的菜刀顿住,面色顿时一沉,暗想怎么就嫁了一个这么不中用的憨货,有大好的便宜送上门竟然不要,还将自己便宜送给别人,真是脑子坏掉了!

年轻妻子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走向前去,冲着陵天苏笑道:“公子可千万莫要将他话当真,咱们哪,却是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赊账,若是今天赊一笔,明天赊一笔,我们这生意呀,实在也是不好做了,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可......哎哟!”

年轻老板刚要说话,背上的腰间软 肉却被媳妇儿下了黑手,狠狠一掐,不由痛呼出声。

陵天苏轻笑道:“老板娘说的有理,老板不妨将钱收下,多余的钱不如帮我多加几片牛肉,今日可真是饿狠了,实在不愿再去找寻其他吃食。”

老板娘心中一喜,看来这白花花的银子是跑不掉了,赶紧用手指悄悄捅着丈夫腰间软 肉,示意他赶紧答应,不然要他好看。

年轻老板面上不由泛起一丝无奈苦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若还之意不肯收下,他不用想也知道,今晚肯定是上不了炕了。

罢了,罢了,这婆娘跟了自己吃苦吃了这么多年,也是该给她买件像样点的首饰了。

“那就谢过公子好意了。”

年轻老板诚恳的道了一句谢,随即转头朝着媳妇压低声音道:“咱们赶紧的,没听这位公子说,今日是饿狠了吗?咱们受了人家这么多钱,可莫要让人家等久了。”

见丈夫终于开窍,收下了钱,年轻妻子顿时喜笑颜开,喜滋滋的回到原来位置,切牛肉去了。

去之前,还不忘大声笑道:“这位公子是为豪爽之人,咱们自然不能怠慢了人家。”年轻妻子想着,定要给这位豪爽公子多切些牛肉。

片刻功夫,年轻老板很迅速的端上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捞面,翻滚的热气顿时扑面而来。

很扎实的一碗,碗口几乎可以装的下陵天苏整张脸,面汤上漂浮这诱人的红色辣子,细细的捞面上平铺着一层又一层的牛肉片,牛肉片上点缀着蒜苗葱花与蒜末,不禁让人垂涎三尺,食欲大开。

陵天苏迫不及待取出筷篓中的筷子,正欲下筷,却听到一道熟悉的惊喜声音从身侧传来。

“咦?这不是陵公子吗?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得狠呐。”

陵天苏抬头看清来人,却倒真是一位前不久才别分的故人。

那人生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身着一袭碧竹青衫,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手摇纸扇,面上挂着风流轻浮笑意的不是顾大少顾瑾炎又是谁。

面摊年轻老板听这人声音,顿时面上一阵尴尬,而一旁妻子却是满目憎恶鄙夷。

这吃饭不给银子的家伙又死皮赖脸的赖上来了,真是晦气!

陵天苏眼中浮现一抹笑意,对于这位有着一面之缘的纨绔公子,倒也说不上厌恶,便招呼他坐下。

“还真是巧了,顾兄可曾用过晚膳,不如一起?”

说完,眼神不由向他身后望去。

手中纸扇“唰”的一声合上,顾瑾炎亦是随着他的目光向后望去,疑惑道:“我身后有什么吗?”

陵天苏收回视线,轻笑道:“没什么,只是顾兄素来爱美成性,今日竟然没有携美同游,倒是奇事。”

顾瑾炎毫不客气的坐下,端过陵天苏的大碗捞面,呼呼的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我说你是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才出来瞎闲逛的吗?”

陵天苏顿时不满了,手中筷子“砰砰”的敲击着面碗边缘道:“喂喂,这是我的,我还没动筷呢。”

“今儿个可是一年一度的乞巧佳节,如此良辰美景,不正是年轻男女们寻求美好真爱的大好时机,怎能再将美妾们带出来坏了好事,那样,是钓不到妹子的。”

顾瑾炎款款而谈,全然没有顾忌到自己顾瑾炎三个大字已经遗臭整个永安城大街小巷,而他带不带美妾在身边,意义并不大。

怪不得,今日竟有女子如此胆大,塞他荷包。

顾瑾炎埋头吃面,还不忘往口里塞了一大片牛肉,厚颜无耻道:“老板,再来一碗!”

这副吃相,真是令人不忍直视,一只脚还踏在了横板凳上,痞气十足,哪里还有半分世家子弟的风范。

“话说今日你这碗面未免分量也太足了吧,往日我来,别说牛肉了,葱花都舍不得放几颗,老李家的憨货儿子,莫不是你那媳妇见我这兄弟长得模样俊俏,动了春心,便私下开了小灶吧?”

顾瑾炎口无遮拦说道,听其语气,似乎与这面摊老板还是旧相识。

听了这话,脾气火爆的老板娘哪里忍得住,管你是不是顾家大少,提着菜刀就要上去剁他人。

“啊呸!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也不瞧瞧你自己,哪次来不是吃霸王餐,还想吃牛肉,还要葱花,吃屎去吧你!”

年轻老板眼疾手快的抱住自家媳妇的腰,冲着陵天苏歉意一笑。

陵天苏倒是十分意外,今日的顾瑾炎倒是与那日在“一方客栈”里所见的顾瑾炎有些不一样。

那日的顾瑾炎阴鹫傲气,虽然对待身边美侍柔情蜜月,可变脸也是极快,美侍话语稍有不甚,便会被他冷酷绝情对待,而今日,这老板娘这么难听的骂人脏话都喷出来了,也不见顾瑾炎发火,倒是奇事。

今日的顾瑾炎,倒是多了一分暖色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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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误会

“媳妇儿,冷静,你冷静点,他向来说话口无遮拦惯了,咱们不跟他见识。”

年轻老板连连赔笑,安抚媳妇儿。

哪成却想起了反效果,彪悍的老板娘怒火更上三分,咆哮道:“李方存,你这怂货,别人都侮辱到你老婆身上了,你还笑,还真想老娘给你戴绿帽子不成!”

“不不不...媳妇儿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年轻老板简直是无妄之灾,躺着中枪,一脸苦涩的看着吃面的始作俑者:“瑾炎,你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顾瑾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可恶,晃了晃手中油汪汪反光的筷子道:“也就是我说,你这惧内的性子要不得,要是我,如此悍妇,直接就两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顾瑾炎!你说谁是悍妇!老娘非得把你剁成饺子馅不可!”

老板娘怒火中烧,咆哮得更加厉害了,甚至引来了不少街上人的注目。

年轻老板连连摇着脑袋,冲着顾瑾炎虎着脸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媳妇儿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葱儿是我的媳妇儿,我就有责任护她一辈子,顾瑾炎,你若是再骂我媳妇儿,我可就要生气了。”

怀中老板娘冷不丁的听到丈夫忽然大转弯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怔住,面上怒容顿消,心中甜蜜蜜的,真想不到这憨货,心中竟然将她看得这么重要,为了她,甚至不惜得罪顾瑾炎。

对于年轻老板的“豪情壮志”,顾瑾炎不屑轻嗤一声,准备继续埋头对付牛肉捞面。

却见筷下一空,陵天苏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自己的大碗捞面。

手中筷子往汤内狠狠一搅,卷起一个大面团,十分接地气的塞入口中,大口咀嚼含糊不清道:“真是的,被你这么一搅和,我晚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嘴,你要想吃,自己再去点一碗。”

看着陵天苏毫不忌讳的与他同吃一碗面,顾瑾炎唇角微勾,略显凉薄的唇角似染上一分暖意色彩。

他故意将手臂亲热的搭在陵天苏肩膀之上,笑道:“我说陵兄弟,你回到这永安成也有些时日了,当真还不知道我是谁?”

“怎么?原来你不叫顾瑾炎?”陵天苏吃着面,漫不经心的应道。听这货口气,难不成还在这永安城很有名不成?

顾瑾炎哭笑不得,看来他处世未深,还真未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不然女孩子家家的,也不会这么毫无顾忌的跟他这恶少同食一碗面了。

他是笃定陵天苏便是苏家小姐苏天灵了。

“我自然是叫顾瑾炎,这点没有骗你,我可不像某人喜欢欲盖弥彰遮掩自己的真名。”

顾瑾炎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陵天苏,他自然不会傻道去将自己的恶劣事迹在此刻说出来炫耀了。

陵天苏没有隐藏自己真实姓名,自然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将一片酥嫩牛肉放入口中,顿时齿颊留香,果然人间美味往往都被遗忘在地摊小贩中了。

看陵天苏吃的正香,顾瑾炎砸吧了一下嘴,顿时觉得食欲大开,便嚷道:“李方存

,给少爷我也上碗面,赶紧的,牛肉要大片,蒜要大颗,再来两壶好酒。”

怒火未消的老板娘正要抄家伙砍他人,年轻老板连忙劝慰道:“葱儿,葱儿,罢了,今日那小公子也给了不少银两,看样子,瑾炎也与那小公子是旧相识,咱们再多下一碗面,不打紧的。”

名唤葱儿的老板娘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瑾炎,瑾炎,叫得这么亲热的,人家呢,喊你不都是李方存三个大字的直呼其名,你说你傻不傻。”

年轻老板挠头傻笑不语,显然是不计较这个的。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嘴上抱怨着,可她还是会炤台上切着碎葱花去了。

年轻老板心中感慨万千,还是自家媳妇好,刀子嘴豆腐心,体贴得很。

哪里是顾瑾炎口中的悍妇,还好顾瑾炎没有眼光,不然这么好的媳妇,可不会让他捡了便宜。

陵天苏吃着面,斜眼打量了一下顾瑾炎,发现他今天很是不对劲,不仅性情大变,脸上气血红润,毫无当如在“一方客栈”的苍白模样,不由奇道:“多日不见,顾少爷倒是过得滋润的很哪,面色红润,气息稳定,当初我见你才是固体修为,今日一见,怎么就忽的修为蹭蹭涨,一下固体巅峰了。”

顾瑾炎抽出一双筷子,痞气十足的敲打手中筷子,扬眉道:“本少我天纵奇才,一朝顿破,修为大涨,不很正常吗?”

心中却是无比尴尬,这事,说出来丢人呐!被一个女人吸干修为后,又依靠姐姐找来的家中客卿渡与他修为。

安魄强者的灌顶,一次性他自然承受不住,唯有循环渐进,只是连着度了好几日,才固体巅峰,这事情真相实在令他难以启齿啊。

陵天苏自然不会相信他的一番鬼扯,他也是在修行的道路上一步步走过来的,自然也知道修行不易,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从固体初期增长至固体巅峰,若说没有外力相助,那才有鬼。

心知这位顾大少爱面子,也不点破。

顾瑾炎的面终于端了上来,看着飘着几颗葱花,汤面几乎可以清晰倒映自己脸的这晚面时,顾瑾炎的脸顿时黑了。

再看看陵天苏碗里吃了半天还有不少牛肉的面碗,心里顿时老不平衡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正要发火。

陵天苏无奈摇头,只好夹了碗中好大几片牛肉,放入他碗中。

顾瑾炎顿时喜笑颜开,重新拿起来筷子,至于说好的两坛美酒没上也懒得计较了。

一旁的年轻老板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忧心忡忡,用手肘捅了捅丈夫,压低声音道:“憨货,你看那顾瑾炎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年轻老板一脸迷惑道:“没有啊,不还是跟往常一样吃面不给钱。”

老板娘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这憨货后脑勺上,怒道:“你也知道他吃面从不给钱,你还每次傻傻给他端面!”

年轻老板顿时一缩脑袋,怂了。

老板娘发现自己被这憨货的带偏话题,又道:“我说的

不是顾瑾炎这厮不给钱这事,我是想说,你有没有发现这色胚对那小公子有些不一样。”

迟钝的年轻老板一脸迷茫,问道:“有啥不一样?”

老板娘怒不可争道:“笨!你看顾瑾炎平时结交的都是一群不正经的狐朋狗友,虽说都是同吃同喝同玩同乐,可那也毕竟是狐朋狗友,都是别人吃他的,玩他的,顾瑾炎生性凉薄,自然对那些人不过是虚情假意。”

听到这里,年轻老板顿时不乐意了,一挺胸膛道:“才...才不是,我同瑾炎便不是狐朋狗友,而且我向来不占他便宜,都是他白白吃我的面,我拿他是当真兄弟,他...他拿我,自然也是...吧?”

说到后来,自己都没了底气。

老板娘好气又好笑的一拳头将他挺起的胸膛直接砸篓了,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看顾瑾炎看那小公子的眼神,比看他身边的锦翠,影沫那两个丫头还要温柔,那嘴儿角勾的,简直就像田里偷了鸡的黄鼠狼,你说是不是这顾大少玩腻了女人,想换换口味,去勾搭勾搭小相公,我看那小公子长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说不准,正是他碗中的那盘菜。”

老板娘心中的三八之火熊熊燃烧着。

年轻老板脸色青白,实在不愿相信跟他一起长大的顾瑾炎堕落至此,哆嗦着嘴唇道:“不...不可能吧,顾瑾炎虽然平日里是胡作非为了些,但也不至于荒唐到这种程度吧?”

好死不死的,当他说完这句话时,余光恰好瞟到食桌上的顾瑾炎一脸坏笑的夹走那位小公子碗中的牛肉。

然后果真像媳妇儿说的那样,笑得像田里偷了鸡的黄鼠狼。

他仿佛见到无比惊恐之事,年轻老板脸上青白更重一分。

却又听到自家媳妇儿信誓旦旦接着道:“怎么不可能,以顾瑾炎那傲踞的性子,你见他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碗里吃剩的东西?憨货你可莫要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那色胚没有去街上勾搭小娘子,也没有去青楼喝花酒,反而跑到我们这小店子来与这位小公子抢同一碗面,这可就有点不像他顾瑾炎的行事作风了。”

年轻老板犹如晴天霹雳,一时间,呆怔在那里,十分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他取下肩上抹布,放在灶台之上,喃喃道:“不行,我不能看着瑾炎这么一错再错下去,我的阻止他。”

说完,转身就要冲到陵天苏那边去。

“诶?你冷静点。”

现在换成老板娘连忙抓过他的手臂,阻止道:“那是他顾瑾炎的事,我们犯不着多管闲事。”

年轻老板面上都急出了汗道:“瑾炎在怎么荒唐行事,我看不见,能力低微,自然是管不着,可如今却这种事发生在我的店里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瑾炎他素来对于看上的女子都是直接打闷棍带回府,我看着小公子身着光鲜,想来也是位名门子弟,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瑾炎下黑手啊。”

(ps:今晚还有一更,感谢‘早晚变成豪侠的徐远霞’的订阅与留言,北北心中暖暖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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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浪子回头金不换

老板娘捂嘴偷笑道:“看来你也晓得那厮是个什么横性子,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惯着他,不过你也别急,这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此事还说不准呢,如今仔细想来,顾瑾炎那么好女色,怎么取向会说改就改,我想啊,指不定那嫩面小公子,就是那家顽皮小姐女扮男装所化。”

年轻老板心中稍定,暗想,若是这样,倒还好说。

即便是女子,顾瑾炎也罕有如此耐心,如此想来,说不定倒是一番美事,说不定还会因为此事,顾瑾炎从此退了情场,从此收性,成家立业,奋发向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年轻老板嘿嘿直笑,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陵天苏疑惑往那面摊夫妻那边探了探脑袋,道:“那小两口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顾瑾炎心中坏笑,暗想还能说什么,说咱俩儿的事呗。

李方存那小子,自己成了家,娶了媳妇,便来担心自己,他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还愁娶不到老婆吗,真是的。

只不过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唯利是图,贪慕荣华,像眼前这位这么好的“姑娘”还真是少见了。

心中想着龌蹉之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陵兄弟,你看咱们面也吃完了,如今时辰尚早,接下来作何打算?我们一起去赏灯如何?”

陵天苏抬头看了看夜空,已是亥时,哪里有时辰尚早这么一说。

“不了,出来时,没有跟家里人说,怕回去晚了,家里人担心。”

顾瑾炎微微一笑,没有多加强留,正所谓来日方长,心急成不了大事。

“既然如此,那就由哥哥我送你回家吧,今日吃了你的牛肉面,下次,哥哥我请你去永安城最好的酒楼下馆子去。”

听闻此言,陵天苏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别捏情绪,我一大老爷们还需要你送?话说我修为还比你高上一线的好吧。

“不必了,我家离这条街有些距离,就不好耽误顾大少赏灯了,如此良辰美景,顾大少还是抓紧时间,寻一位红粉知己,同游永安夜景才是。”

陵天苏委婉拒绝,甚至投其所好,拿出大杀器。

顾瑾炎却不解其意,暗想:你个调皮的小家伙,竟然说着反话想将我推给其他人,若是本少真的这么一走了之,那倒是今后咱两直接永远没戏了。

情场高手顾瑾炎厚颜无耻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今晚说什么,都阻拦不了我送你回家的决定。”

陵天苏无语,十分怀疑这货的脑结构。

“小子,这货一脸贼眉鼠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处心积虑的想要送你回去,肯定别有心机!”

新得了大碑满心兴奋的折腾了许久的溯一终于发言了。

陵天苏也不禁怀疑,这顾瑾炎对他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热情了。

他们也不过只有两面之缘罢了,难不成他已经知晓他是叶王府世子,与他结识是早有预谋?

陵天苏眼神微凛,该来的总是会来,一味避让,也不是个事,也好,看看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既然顾大少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推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那就劳烦顾大少了。”

陵天苏微笑道。

顾瑾炎顿时喜上眉梢,笑道:“是极是极,哥哥我认清了陵兄弟家门,下次便也好来找你出来戏耍。”

嘿嘿,虽然本少早就知道你家在何处便是了。

听到二人对话的年轻夫妇,顿时眼中精光一闪,老板娘低声道:“他们要走了,我再上去试上一试,看看那个姓陵的究竟是雌是雄。”

年轻老板一脸难色:“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你就看老娘的吧。”

年轻老板娘满脸堆笑的冲着二人款款走去,直接无视掉顾瑾炎,走到陵天苏面前笑道:“小公子这是要走了吗?要是觉得这面味道还不错,欢迎下次再来...啊!”

说着,老板娘失声惊叫,脚下一滑,在顾瑾炎的大有深意的直视下,竟直接摔向陵天苏怀中。

对于男女授受不亲之事,陵天苏虽在渔村那段时间已然知晓,却并无太多想法,只是单纯的不想老板娘摔倒,顺手搭了一把手。

谁知下一刻,老板娘夸张的跌入陵天苏怀中,更是大胆的伸出咸猪手,顺势扑抓在陵天苏胸膛之上。

陵天苏身体一僵。

这么夸张的演技,他甚至怀疑这老板娘是不是故意摔倒来吃他豆腐的。

老板娘也僵住了,还保持着伏在陵天苏胸膛上的动作,手上的触感另她瞳孔呆滞。

卧槽!老娘居然猜错了。

顾瑾炎摸了摸悄悄长出青色胡渣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老板娘拙劣的演技,嗯,看着陵天苏毫不顾忌的抚着老板娘,心中更加坐实了“她”的身份。

老板娘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尴尬的看了一眼陵天苏,卧槽!这样看起来不就像是她在投怀送抱吗?还是老牛吃嫩草的那种,苍天呐,要不要这么耍我,晚节不保啊!!!

陵天苏亦是有些尴尬,警惕的看着老板娘,悄悄的后退两步,生怕她再次扑过来。

当然,他这掩耳盗铃自认为瞒过众人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老板娘的法眼,老板娘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转头幽怨的看了一眼顾瑾炎,真是被这坑爹的货给坑擦了。万万没想到,这货竟然真的堕落到喜欢小相公的地步了。

家门不幸呐!

顾瑾炎被这幽怨的眼神看得直发毛,恶寒的抖了抖,这娘儿们,什么时候这么会恶心人了。

“呃...多谢陵公子。”

总是要有人出声打破这片刻尴尬的安静,而且这人,自然是老板娘。

“不...不客气。”

陵天苏暗自感叹,今日怎么老是碰到一些怪人。

老板娘收拾了碗筷,在自家丈夫无比期盼的目光下走了回去。

“怎么样,怎么样?”

年轻老板有些紧张问道。

老板娘将碗筷往炤台重重一放,发出好大一声声响,吓了年轻老板一跳。

看着自家媳妇儿不太对劲的脸色,年轻老板咽了

咽口水问道:“究竟咋啦?媳妇儿...”

老板娘小眼神向后瞟了瞟,发现陵天苏与顾瑾炎二人走远了,这才捂脸闷声道:“老娘今天我吃大亏了!那是个爷们,纯爷们!”

这还了得,年轻老板脸色大变,涨红着脸,喘着粗气,操起桌子底下的扁担就要朝陵天苏那个方向冲去。

开玩笑,他媳妇儿,什么时候能让别占了便宜去。

他虽老实敦厚,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却是极为护短,而护短的对象只有三人,那便是老爹,媳妇儿和顾瑾炎。

如今老头子已经去了,他的护短对象便只有两人,而在他心中,护短的排序,媳妇儿自然是稳压顾瑾炎一头的。

谁占了他媳妇儿便宜,他就揍谁!

年轻老板全然没有去想他媳妇儿会被占便宜,主要原因是她自己作死造成的。

他是个认死理的脑筋,在他心中,这事就是陵天苏不对,一旦事情涉及到自家媳妇儿,他李方存,他就不讲理了!

一股脑的劲儿,九头驴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好在他媳妇儿是理智的,知道此事完全是自己作,怨不得别人。

老板娘缓过劲儿来,对于丈夫的行为,心生感动,却一把抱住丈夫。

这可不能乱来,她自己作,还去把人给揍了,到头来,丢脸的还不是自己?

“别别别,小存,这事怨不得人家。”

年轻老板不轻易动怒,一旦动怒,那便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唯有她唤他一声小存,才能将他拉回清醒边缘。

陵天苏与顾瑾炎走在长街之上。

他却发现一个小小问题,当他一人独走永安城的街道上时,有着不少女子塞他荷包。

如今与顾瑾炎走到了一块,就再也没有收到一个荷包,那些女子视他们如蛇蝎,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更有一些富贵之态的小姐,丝毫不加以掩饰她眼中的鄙夷。

这倒不是陵天苏患得患失,而是有些奇怪,这顾瑾炎虽然为人浮夸,但是相貌英俊,帅气的脸庞更是透着一丝棱角分明的冷峻之意,对于那些小女生来说,不应该是大杀器吗?

为何反而那么招人厌。

顾大少仿佛看不到她们异样目光般,毫不顾忌的与陵天苏勾肩搭背,眉飞凤舞。

陵天苏不自在的抖了抖,试图抖掉这只手,却发现是无用功,只能随他去了。

“哎哟喂!小冤家,这不是顾少爷吗?今夜经过我这春意楼,怎么不进来坐坐呀?”

就在陵天苏与顾瑾炎经过一古色古香的门楼之时,一位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大妈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顾瑾炎,可劲儿往他身上蹭,那热情模样,仿佛多年未见的知己乡音一般。

顾瑾炎嘿嘿一笑,正欲如平常一般调笑两句,却想起陵天苏还在声旁,立即收起脸上轻浮笑意。

从怀中掏出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塞入风韵犹存的老妈子怀中,正儿八经道:“今日本少有正紧事要办,就不进去了。”

(ps:脑壳疼得厉害,早点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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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仇人相见

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陵天苏脸色,他顾瑾炎声名狼藉,传遍大街小巷,陵天苏只要稍稍打听,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不怕遇到浪子,就怕遇到浪子回头。

若是事后陵天苏知道他这常年流连与声色犬马之中,却能为了他而一过青楼而不入,想比也是极为感动的。

老妈子听闻此言,故作忧伤到:“顾少爷这可是因为今儿个是乞巧佳节,便去与其他姑娘有了私会,看不起我们春意楼了?”

说完,却看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公子哥,不由眼前一亮。

看其年龄,应该是极为年幼,只是那模样长得却是极为符合楼里那些姑娘的眼光。

若是能带进楼里春风一度,即便是不收钱,也算是那些姑娘们赚了。

更何况能跟顾瑾炎这种金主厮混在一块,不是小少爷便是小公子,囊中定然不会羞涩到哪里去的。

今日说什么也要将他们二人留下!

老妈子眼中精光闪闪。

“哎哟?这位小公子倒是一位新面孔,怎么?顾少爷也不带这位朋友进来坐坐?”

老妈子眼神勾人的看了一眼陵天苏。

可惜陵天苏丝毫领会不到这眼神的意思。

透过古色大门,其中有女子轻高曼舞,载歌载舞,灯烛辉煌,似烟花色海,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倒真是易让人沉沦。

看着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陵天苏不禁想起了附身与阿馒体内的那个妖娆女子口中所说的楼中女子,想必这就是了吧。

陵天苏笑笑摇头不语,对于这种地方,他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正要出言婉拒,眸光忽然一闪,竟在堂内,看到一个熟悉的声影。

汪子任!

那道熟悉声影正是陵天苏北行中第一个遇到的人类,这个人类不由分说就对他下杀手,觊觎他的一身皮毛与妖骨。

他素来有仇必报,他可是在这个人类男子手中吃了不少苦头,这笔账!可就不能这么算了。

“吴妈妈。今儿个,是真不方便,来日...”

“顾少,盛情难却,既然人家都这么热情请你进去,又何必冷人场呢?”

就在顾瑾炎准备拒绝时,陵天苏却忽然打断。

顾瑾炎一脸讶色的看着陵天苏,哟呵,这倒是稀奇啊。

吴姓老妈子一脸喜意,就知道今日这两人是跑不掉了。

“呃,既然陵兄弟你有兴致的话,哥哥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顾瑾炎饶有兴趣的说道。

街角处,几人目光在陵天苏与顾瑾炎二人身上流转片刻,便隐于黑暗。

叶王府内,叶沉浮独立于高庭之上,面上带着一丝不安,这么晚了,他的孙儿还没回来,难不成真去鬼混了?

就在这时,影子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横梁之上。

叶沉浮微微抬眉,道:“世子有消息了?”

影子沉默不语。

叶沉浮心中不安,皱眉道:“我问你话呢?”

“启禀叶公,影子卫来报,确实在城中发现世子殿下,而且...”

“而且什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支支吾吾的了!”

“而且...果然不出叶公所料,世子殿下在城中一面摊内吃面,那顾家大少主动找上了世子殿下。”

“咔嚓!”一声,叶沉浮手下的长亭乌木护栏陡然开裂。

果然!果然呐!还是逃不出那恶霸的魔掌。

“然后呢?”心中极为不平静的叶沉浮面上沉静问道。

影子犹豫了一会,道:“然后...影子卫便看到世子殿下与那顾家少爷相谈甚欢,便一同离开那家面馆,随后经过春意楼,顾家少爷便将世子殿下带了进去,而且...世子殿下,并未拒绝。”

在影子说道“相谈甚欢”四字之时,叶沉浮手下的护栏已经被捏得粉粹,叶公面色黑如锅底,森然道:“去!去将那小子给我带回来!还敢逛窑子,他爹都没逛过,谁给他的雄心豹子胆去逛窑子的!带回来,家法伺候!”

顾瑾炎诱惑人的手段本领通天,若不及时纠正回来,他这孙子,算是废了!

他这孙子倒也是长本事,回京什么朋友不好结交,第一个就攀上了这么一个祸害!

“是!”得了命令的影子,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在吴老妈子的带领下,陵天苏他们二人很快就被引入一间贵宾席位上,他们高座在二楼之上,将台下风景一览无遗,隔着楼台,正好可望到对面那方汪子任所坐之席,而恰好,汪子任似有感应,回首相望,二人视线同一时间,碰到了一块,撞出火花。

顾瑾炎何等敏锐,瞬间感应到了陵天苏的异样目光,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看到了面色阴沉的汪子任,便问道:“怎么,你跟他,有过节?”

心中也顿时明了,难怪急着回家的他突然改变主意,竟然陪他逛起了青楼。

陵天苏点点头道:“有点小过节。”

顾瑾炎笑着往他杯里添满酒水,道:“可本少看你的眼神,分明这过节不止一点呐。”

陵天苏道:“顾少知道此人来历吗?”

顾瑾炎故作不快道:“这话问得可有些欠失水准了,在这永安城,还能有我顾瑾炎不识之人?他啊,叫汪子任,来头嘛,还算是不小,他老爹是汪阁老汪无卫,但是他汪子任却不是他老头子正妻所生,汪无卫的正妻早些年病逝,无一子嗣,后来他爹娶了一名大离国的官宦女子为妾,这才有了他汪子任,汪家一脉单传,这才导致了这汪子任行事嚣张的性格,陵兄弟你与他有过节,实属正常。”

顾瑾炎一脸不屑,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位永安第一纨绔,比人家还要恶劣百倍不止。

大晋国位于九州南部,国土广阔,几乎占据整个三洲地界,可谓称得上是九州五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度。

但盛久必衰,位于九州北部的大离国,近百年以着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本仅有一洲领土的大离竟以虎狼之势吞并邻国的一洲,迅速扩张国土,稳坐九州第二国的地位,甚至隐有超越大晋趋势。

近些年,更是嚣张的挑衅大晋,激发两国矛盾,长年爆发战争,两国形式,已经势同水火。

而汪阁老却能在这如此动荡的年代,犯众讳,迎娶大离女子为妾,想来他在大晋定是地位不俗,而却是十分喜爱那位大离女子的。

陵天苏又道:“这姓汪的身边,是不是长年还跟着一位姓燕的小姐。”

“哟呵?你还打听到得听清楚,他的确有一位姓燕的红颜知己,据说近些年好事将近,那女子已经与他定下了婚约。”

顾瑾炎面上调笑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暗想他与汪子任其中过节该不会是情伤吧,不会不会,“苏姑娘”这般有个性的女子,怎么会看上那个不中用的纨绔。

陵天苏心中冷笑,没想到竟在大晋遇到了这两位仇人,倒是也省了他一番功夫。

不得不说,顾瑾炎想偏了。

另一边的汪子任推开怀中姑娘,一脸阴沉的看着陵天苏。

被玄雷果炸伤的脸,至今还留有浅浅疤痕,居然在这碰到了这个畜生,上次北疆一行,他折损了四位安魄强者,还以为将这畜生永远都留在了那湖中,却没想到竟然给他逃了出来,还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大晋首都,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到汪子任的仇恨眼神,顾瑾炎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狗血爱恨情仇了。

“汪兄,这是怎么了?”与汪子任同坐一桌的年轻男子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出声问道。

“没什么,一个跳梁小丑罢了。看我怎么弄死他!”

顺着汪子任的目光,年轻男子也看到了对面的二人,他不认识陵天苏,可陵天苏身旁那张可恶笑容他是一生难以忘记的,面上闪过一丝憎恶与忌惮,忙道:“汪兄,万万不可,我心知你心中有气,不过那人,你是得罪不得的,不然吃亏的终究是你啊。”

汪子任毫不客气的指了指陵天苏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让我吃亏?”

年轻男子大急,顾瑾炎何时能忍受别人指着骂不是个东西,赶紧拉过他的手臂,不由一愣,道:“你说的不是顾瑾炎?”

汪子任楞道:“顾瑾炎?什么顾瑾炎?”

年轻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道:“汪兄你长年在北方游历,显待在家中,不认识顾瑾炎实属正常,他是当今太尉顾享独子,顾家家大业大,顾大人又是老年得子,自然更是宠爱有加,此人,你我得罪不得。”

汪子任皱眉道:“我何时说要得罪与他,与我过不去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小畜生。”

年轻男子微微苦笑,能与顾瑾炎同坐一桌的,身份又岂会低到哪里去,搞不好,还是个王孙贵族都有可能,你一口一个畜生,倒还真不怕得罪人呐!

似是看出年轻男子眼中担忧,汪子任笑道:“贺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那人就是个畜生,绝非我大晋之人!”

说道这里,汪子任哼哼冷笑,道:“或者说...连人都称之不上。”

见他信誓旦旦,不像夸大其词,姓贺男子不由疑惑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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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寻仇

汪子任眼眸微眯,泛起一丝冷芒,道:“数月之前,我同母亲回大离探亲,经过妖兽横行的北疆之地时,便想猎些妖兽毛皮和妖骨当做探亲礼物,不曾想遇到两个化形的狐妖小畜生,小畜生修为不高,却狡诈无比,我脸上的伤便是被其中一个小畜生所伤,最后却还是让那两个小畜生逃走,还折损了四位凝魂。毁面之仇不共戴天,这比账,本少非要亲自讨回来不可!”

姓贺男子大惊失色道:“汪兄这话意思,该不会那人便是伤了你的妖兽所化吧?”

“不错!”

姓贺男子正了正神,满目疑惑道:“不应该啊,一般修为不到安魄巅峰的妖兽,不会轻易入世,我观那人气息,不过是凝魂初期,怎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大晋首都,他想死了不成?”

汪子任狞笑道:“他想不想死,本少不知道,不过,他即将死在本少手中,本少倒是清楚的很!”

汪子任做事想来嚣张且不计后果,不分场合。

心中有怒,将手探入袖中,食指夹着一枚淬了毒的菱形暗器,眼中一狠,正欲将陵天苏毙命暗器之下。

姓贺男子急声制止道:“不可!汪兄!不要忘了,那边坐着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位顾瑾炎,若是惹怒了他,你我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事情真相也许并非如此,狐族妖兽化形素来喜欢化作人间俊美模样,许是那只狐妖,看中了那位公子的长相,便临摹他的相貌化形成了一模一样也是未尝不可能的啊。”

此时的汪子任已经被怒火乱了心,冷笑道:“不过区区一个固体巅峰的纨绔草包,也能让贺兄忌惮成这样,他若是敢阻拦,我连他一起办了!”

姓贺男子叫苦不迭,早知道他今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好了嘛,非要跟这作死货出来喝什么花酒。

这满脑子肌肉货惹谁不好,要去惹那煞星,虽说那煞星如今修为看似只有固体巅峰,不过却是被一位女子吸干了修为导致于此。

要知道,他当初修为可是凝魂中期,他虽是纨绔,却绝不是草包,能在为成年的年纪修炼至凝魂中期,绝对属于天才行列。

更有传闻,顾家甚至牺牲了一位安魄长老的毕生修为,只为恢复顾瑾炎的修为。

这等手笔,那是寻常家族办得到的,从这点更加看出,顾家家主对顾瑾炎的宠溺。

他,不敢得罪顾瑾炎!

若是一个不甚伤了他,那更是要命的事啊!

不听劝的汪子任不耐烦的推开贺姓男子,手中暗器便急射而出,朝着陵天苏方向发出一声尖锐破风声。

早有防备的陵天苏自然不可能被他暗器所伤。

单手握着一只酒杯,微微晃动,杯中清酒荡漾,泛着酒香逆流而出,化成一道冰幕,轻而易举的将这枚淬了毒的暗器挡了下来。

顾瑾炎眉头一挑,哟呵,没想到在这京城内竟真有不长眼的东西朝他这个方位亮利刃,真是胆儿肥了。

不过陵天苏这手倒是十分巧妙,将水之力运用至极致,化为冰之力,轻易的将暗器给防御住了,看来他主修的是水系功法,与自己的火系功法倒是相生相克。

汪子任大吃一惊,没想到数月不见,这畜生实力竟然已经增强道如此地步。

在北疆时,这畜生虽说是凝魂初期,却境界不稳,打斗毫无章法可言。

可如今这精妙一手将体内水之力熟练运转而出,毫不吃力的接下他一击,要知道自己现在实力可是凝魂中期,整整高出了他一个境界。

虽说是随手一击,却也不是凝魂初期这般轻易能挡下的。

该死,定是这畜生死里逃生后,经历了一番奇遇,激活了体内水行之力,才令他实力大增。

陵天苏微微一笑,手腕轻抖,凝聚在半空中的冰酒微微一荡,化成酒水,与那枚菱形暗器一同落入酒杯之中。

片刻功夫,清澈的酒水荡漾出一层诡异绿色,随即,酒香被一抹难以明说的腥臭覆盖,显然这杯酒是不能喝了。

“看来,有人不想我饮下顾少你亲手所倒的酒了。”

陵天苏将杯中毒酒缓缓倒在桌面上,毒酒瞬间将桌面腐蚀,“嗤嗤”的冒着绿烟。

“啧啧,可真毒啊。”

顾瑾炎啧啧摇首,不知是说酒毒,还是说汪子任毒。

忽的,脸色一变,心疼叫道:“哎呀呀!这桌子可是金丝楠乌木所制而成,价值不菲,兄弟你就这么腐出一个大洞,虽说是哥哥请你喝花酒,你也不能这么坑哥哥啊。”

嘴上说着心疼,可眼中狭促却怎么也不加以隐藏。

陵天苏扔下空酒杯,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汪子任,道:“这杯毒酒,是他给的,这比账,自然得算在他头上,不是吗?”

世上还有这么算账的?

顾瑾炎大感同意的竖起大拇指道:“有道理。”

陵天苏轻佻的动作彻底激怒汪子任,一脚踹翻大桌,凌空直越过阁楼护栏,带起阵阵残影,直接掠向陵天苏那方,抽出腰间长剑,裹挟劲风,直刺陵天苏。

贺姓男子大惊失色,心里直骂娘,我靠,你向顾瑾炎方向扔了暗器还不够,竟然还直接飞身而去。

可怕,可怕,还是赶紧溜之大吉,以免惹祸上身。

赶紧以袖遮面,匆匆下了楼台离去。

阁楼之下,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汪子任动静不小,浑身杀机的掠至顾瑾炎那方的动作另楼下众人不忍直视。

陵天苏心中冷笑不迭,不怕你不找上门来,就怕你避之不见。

正欲拔刀斩落刺来一剑,一旁顾瑾炎却轻轻将陵天苏推开,目光挑衅的看着袭来的汪子任。

开玩笑,大好的“英雄救美”机会怎能白白错过。

汪子任阴沉的脸色一变,虽然他不知顾瑾炎在京中地位如何,可以无视他直杀陵天苏。

可如今他却挡在中间,且不摆出丝毫防御姿态,他倒是不敢下杀手了,从贺缺的忌惮态度不难看出顾瑾炎的背后势力,他与贺缺家世相仿,他亦不敢杀顾瑾炎,因为他也不知这样做会给他汪家带来怎样的后果。

陵天苏眼中一凝,自然不会让顾瑾炎替他受这一剑,你一个固体巅峰不是送菜的吗,就在凛冬即将出鞘时,汪子任的剑在顾瑾炎心口半寸外生生停下。

陵天苏微诧,似乎顾瑾炎果然如他所说来头不小,竟然能让暴怒的汪子任生生止剑。

虽然止剑,可汪子任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目中喷火的看着顾瑾炎低沉道:“滚开,好狗不挡道!”

顾瑾炎眼中一冷,他何时被人如此辱骂过,心中冷笑连连,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汪家么?呵呵,还记得前几日,汪家来人,欲买下他顾家一座产业青玉坊。

可惜青玉坊是个难啃的骨头,即便汪家出了大价钱,也难以撼动其他财主,甚至不惜下血本,以十万晶石为代价加上三座炼器坊,四座炼丹坊来换取。

家里老头子眼看就要松口,如今嘛,嘿嘿,恐怕就要让他们汪家失望了。

“哟?哪里来的疯狗把项圈上的狗绳给咬断了,出来乱咬人。”

顾瑾炎自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反唇相讥道。

汪子任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顾瑾炎,即便你身后势力在怎么庞大,也不过是个固体废物,还敢在本少面前装横,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顾瑾炎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猖狂世家公子。

今儿个还真是撞大运了,即便是皇子在他面前,都不敢自称本少或是本殿。

你一个非正妻所生的贱种,也敢在本少爷面前自称本少,居然还嘲笑他实力低微。

可笑!他顾瑾炎生性懒散,修炼也是有一天没一天,在这种修炼进度下都能在成年之前步入凝魂中期,而你怎么看也二十出头好几了,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夜郎自大。

对于这种没有见识的蠢货,顾瑾炎连计较的心情都懒得有了,施施然的挥了挥手道:“今日本少心情好,给你个机会,自己滚下去,不然...后果自负!”

汪子任不知顾瑾炎家族的恐怖,自然不会将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只当做一句狂妄可笑话语,面上轻蔑一笑,收回手中长剑。

下一瞬,在顾瑾炎的直视下,袖中手掌猛然探出,一巴掌毫不留力的直接抽向顾瑾炎面上。

顾瑾炎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这一巴掌,却知道,自己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阁楼,一瞬间,整个春意楼似乎陷入短暂的安静,仿佛连带着空气都停滞了一般。

虽说刻意收敛元力,可一个凝魂中期的手劲是极大的,顾瑾炎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一巴掌抽得身体倾斜不稳。

酿跄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以至于不过于狼狈,嘴角开裂,鲜血不断低落,白净的面庞肉眼可见的肿起五道指印,头上束发金冠亦是歪斜。

“呵...”顾瑾炎竟然还笑得出来,不在意的抹去嘴角鲜血,吐出口中血水,转而一脸笑意的看着汪子任,施施然道:“你知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吗?”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认真看书的下场

汪子任在这笑容的直视下,没由来的,心中竟然一寒。顾瑾炎虽然面上在笑,可眼底毫无半分笑意,仿佛淬了冰。

该死,他怎么会被这怂包盯得发憷。

“哼!我汪子任做事,何时考虑过后果,我只知道,你比我弱,所以才会被我揍得像狗一样!”

汪子任冷冷说道。

顾瑾炎一脸怜悯的看着他,这孩子莫不是傻的?

说什么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他难不成以为说这种装逼话很拉风么?

只有猖狂无度的傻子行事才会不计后果,即便是他顾瑾炎,不也是被世间种种所束缚,不然谁愿意堕落,谁愿意沉沦红尘。

“哎哟喂!我的顾大少,您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吴老妈子手里端着一盘水果,一脸惊恐的匆匆走来,扑着厚厚香粉艳俗的脸因为紧张都快挤成了一团。

当她看到汪子任飞跃至顾瑾炎包厢之中,心中就一句卧槽!大大不妙了!并且同一时间将汪子任这货从此拉入春意楼黑名单之中。

汪子任面色一沉,他刚才骂完顾瑾炎是狗,下一刻,却被一个妓院老鸨骂做狗东西。

“你说什么?!”顾瑾炎一脸阴沉的看着吴老妈子。

谁知吴老妈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关切的摸寻着顾瑾炎,查看他的伤势。

顾瑾炎轻轻推开以关切为由,对他上下其手的吴老妈子,施施然道:“没什么?不过有个不长眼的东西想动我的人,还将吴妈妈你的金丝楠乌木桌给弄出一个洞,本少这不是看不过去吗。”

“喂喂,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陵天苏不满道。

吴老妈子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哎哟,我的大少爷!您千金之躯,怎么随便跟人交手,这还见了红,这可让我怎么跟顾老爷子交代哇!!”

“行了,就别忙着哭丧了,这件事,本少不会算在你们春意楼头上的。只是春意楼在这永安城开了三十年有余,如今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怎么说也得讨回这金丝楠乌木桌不是?”

顾瑾炎面上笑意正浓,却让人老成精的吴老妈子狠狠一个哆嗦,这小兔崽子,下手宰起人来可是不见血的,若是不接他这话茬,鬼知道会不会这笔大出血算到她春意楼头上来。

不过...这小子出手向来大方,若是顺着他毛捋,保不齐可捞到大大的油水。

随即,吴老妈子一个转头,面上泛起一个客观般的笑容,眼中却泛着绿光,饿狼般的看着汪子任。

口中呵呵声不断,笑道:“我说汪公子,您这做事可忒不厚道了点吧,大家都是出来玩,不求同乐,您这无缘无故的又是仍暗器又是拔剑的,可就过了啊。”

汪子任心中有怒,却不好当众爆发,据说这春意楼是大皇子产业之一,这便意味着春意楼背后之人正是大皇子,面对吴老妈子,他的气焰必须收敛。

可汪子任并不知道,顾瑾炎,比大皇子更加不能得罪!

对于吴老妈子的到来正是他的意料之中,不过这样更好,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那畜生,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哼,本少岂非无礼之人,平白无故的,又怎会出手伤人,我的目标...是他!”

汪子任手中长剑陡然指向陵天苏。

陵天苏一脸无辜的指了指自己,故意做出一副躺着也能中枪的模样,道:“我?兄台说笑呢吧,我才刚归京不久,与你从未相识,又岂会与你纠缠。”

吴老妈子大感同意的点了点头,这小白兔般的公子哥一看就不是会惹事的主儿。

你说你与顾瑾炎这煞星有过节倒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这矛头可转得有些离谱。

汪子任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我面上伤疤至今未愈,你敢说这不是你所为!”

陵天苏好笑道:“我凝魂中期,你凝魂巅峰,怎么看也不像会被我伤得如此凄惨才是,这锅,我可不背。”

确实,境界压制,凝魂中期伤凝魂巅峰,虽说世上有这例子,却也是极为少数的。

汪子任却是心中震惊,这小子多日不见竟然凝魂中期了!

顾瑾炎拍了拍陵天苏肩膀道:“别跟这傻儿子扯了,我们来说说这金丝楠乌木桌的账,倒底该谁来赔。”

唉,许久不宰人一刀,有些寂寞难耐了啊,顾瑾炎微微感叹。

汪子任气结道:“若不是你卑鄙使用暗器,我又岂会中招!”

陵天苏笑着道:“方才也不知道是哪位卑鄙小人用暗器来着。”

汪子任冷笑连连,道:“畜生,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即便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却依旧笑意未失的顾瑾炎,听到这句畜生,脸上笑意终于散去。

察觉到他脸上变化的汪子任继续道:“你先别急着生气护短,你与他把酒言欢,想来也是不知他的真正身份吧,我骂他畜生,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知他真正身份?顾瑾炎心中只觉可笑。

“他!”

“是畜生!”

汪子任厉喝一声,手中长剑伴随厉喝更加逼近一分。

“数月之前,我在妖兽横行的北疆,遇到此子,当时的他亦是凝魂初期,一身妖兽气息挥之不去,我敢肯定!他便是妖兽化形所成!”

汪子任面上冷笑之意更浓。

“可笑我堂堂大晋首都,被妖兽侵入,却不自知!你身为顾家子孙,却与妖兽沦为一路!真是不知廉耻!”

汪子任咄咄逼人,眼中恨意滔天。

顾瑾炎呆了呆,随即捧腹大笑,觉得他简直可笑至极。

谁人不知,在大晋城墙之上,高悬了一座玄武雕像,那座雕像是大晋四百年前一位通元强者亲手所刻,并且以逆天手段将一只远古神兽玄武的神魂之体强行禁锢其中,为大晋镇压永安。

而玄武是四大神兽之一,一身正气,法眼通天。

它的双眼可看破一切妖邪虽化,只要那玄武神像一日高悬,这永安城便一日不可能收到兽潮所袭。

可他现在听到了什么,在这大晋永安城内,春意楼中,这位傻孩子却说,陵天苏是妖兽所化,这是要笑掉大牙不成。

吴老妈子亦是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

陵天苏心中冷笑,他在叶王府密室内便已将整个大晋史记看了个透彻,自然也知道,大晋城墙之上,有一座玄武神像,可勘破世界妖邪幻术。

可那又如何,他成功策马而过大晋城门,那就意味着他爷爷赠与他的三枚玉片确实有效,更重要的是,他的体内,沉睡这同为四大神兽之一的凤凰灵体,能被玄武看出真体那才是有鬼了。

他一脸怜悯的看着汪子任,看来这孩纸,是个不爱读书的懒孩纸啊。

陵天苏不禁感慨一句。

汪子任底气十足的叫嚣,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笑与自取其辱。

“闹够了吗?”

顾瑾炎懒懒说道,渐渐的失了兴致,被这种蠢货扇了一耳光,还真是令人难受。

看出了顾瑾炎的面色不耐,吴老妈子极为聪明的道:“想必汪公子是喝多了,所以说胡话,不过喝多归喝多,咱们这账呢,还是得算,您踢坏了咱店一张金丝楠木桌,又用暗器弄坏了咱店一张金丝楠木桌,一共是两张,这银子得赔,我算算,这估摸着怎么也要...”

吴老妈子心中计算着要狮子张多大的口才能满足这位顾大少,思来复去,纠结的还是觉得这是一笔十分难算的账,决定还是将球踢给顾瑾炎,由他自己张口比较好。

“顾少,您帮忙给算算是多少银子来着?”

吴老妈子面上灿烂得笑得像朵风干的老菊花,心中开心呐,嘿嘿嘿,这宰来的一大笔银子,自己怎么也能分上一些吧。

听得这么荒唐一句,汪子任气得差点吐血,这双簧戏未免也做得太假了些吧,生怕他看不出来么?

顾瑾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老娘儿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我说吴妈妈,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看您逼楼里新来的姑娘去接客怎么就没这么好说话呢?您这可是金丝楠乌木桌啊,金丝的啊,您却想用银子来补偿,这不得亏死,怎么说得用金子来补偿吧,唔...我算算啊,算上材料费人工费,怎么说也要五万金吧?”

好家伙,吴老妈子眼中直放光,这少爷,简直是属饕鬄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啊。

汪子任冷眼嘲笑的看着他们二人,真当他是驴耍不成,两张破桌子,再怎么珍贵,需要五万金?再说,想让他乖乖当冤大头,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若不赔,你们又能奈我何!”

吴老妈子面上冷笑连连,不阴不阳道:“从我春意楼开张至今,还没有哪位睡了姑娘不给银子,毁了座椅不赔偿的。汪公子,您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莫要为了区区五万金,而毁了自己的名声,那可得不偿失了。”

五万金,别说他没有,即便有也不可能给!不过,他现在更想手刃那畜生。

“滚开!本少,没时间跟你们扯,若你们执意要护住那畜生,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半斤八两却不一样的货色

顾瑾炎不过固体巅峰,抛开他的身份,不值一提。

而吴老妈子更不用说了,一个毫无修为的青楼老鸨,更不值得他放入眼中。

“行了...”陵天苏缓缓走到顾瑾炎与吴老妈子面前,道:“他既然执意要找我麻烦,一味在顾少身后也不是个事,更何况顾少已经为我无故挨了一巴掌,怎么说,这事还得由我自己来处理。”

顾瑾炎嘿嘿一笑道:“兄弟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汪子任森然的看着陵天苏,面上恨意连绵,冷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呢,我今日便将你打回原形,看你拿什么在我面前横!”

语毕,手中长剑颤发出一阵轻鸣,手腕急抖,一道冷冽剑光朝者陵天苏劈头而来,刚开始还只是一道,瞬息功夫,竟化作千百道,四面八方的直刺他周身要害。

顾瑾炎眼眸眯起,这一剑看似凌厉无比,可他却看出一些破绽之处,但却也只是能看出罢了。

境界压制,并不是那么好突破,若他与汪子任同等境界,这一招,他必定能轻易躲过。

可陵天苏呢,他不过是凝魂中期,对上凝魂巅峰的汪子任,很扎手!

想到这里,顾瑾炎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担忧,隐与宽大袖子中的的手紧了紧。

手心悄无声息的握紧那枚金属笛哨,一旦吹响笛哨,一直隐于暗处的那名安魄强者便会出来出手相助。

只是那样,他顾家便又会暴露一位安魄在公众眼中,为了他,值得吗?

再看看吧,若是到了陵天苏毫无抵抗力时,再吹响这笛哨亦不迟。

顾瑾炎能看出此剑破绽,战斗经验丰富的陵天苏又如何看不出,他可是在安魄强者之间经历了多次生死战斗的,区区一个凝魂巅期的剑招,呵,破起来,再简单不过。

垂立身侧的手握住凛冬刀柄,其中暗金之力,从未收敛。

凛冬悍然出鞘!

携着万斤之势,一个简单的拔刀动作,竟然另千百剑意瞬间顿住在空中,微微颤抖。

经过陵天苏驯化的暗金之力,何其可怕,看似秀气的一刀劈出,围绕他的万千剑意瞬间消散。

汪子任骇然变色,长剑之上,竟然传来一股他一手掌控不住的巨力。

可长剑之上,分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那么他的剑,又为何而弯曲?就仿佛剑上压了一座巨山!

汪子任不知,真正重的是凛冬重刀,即便是其刀风,都是沉重无比,修炼重刀,精髓便在于一个“重”字。

何为横扫千军,势不可挡。在敌手以数量为优势的情况下,一记重刀横扫而过,足矣!

顾瑾炎大赞道:“好!”

他虽看不出凛冬精妙所在,却也看出那朴实平凡一刀的威力。

吴老妈子更是两眼放光,本以为能在顾瑾炎身边厮混的,不是草包就是绣花枕头。

可这为看似孱弱的小公子,爆发力,竟是如此惊人,还以为他腰间配的双刀还是用来威慑的装饰品嘞。

汪子任冷哼一声,急退几步,化去依附在剑上的无形沉重之力,长剑恢复笔直模样,却不再敢随便出击。

满目阴沉的看着陵天苏,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就是当初北疆的妖兽孽畜,却不知为何短短数月功夫,竟然成长至此!

心中百转万千,不由往深里想去,他是北疆妖狐,为何千里迢迢来至大晋,难不成自恃实力大增,来此找他算账?

陵天苏平静的看着他,面上没有因为逼退高自己整整一个境界的汪子任而得意。

他淡淡道:“既然有胆量上门找茬,我希望你在这同时,也能回头看看自己的实力是否有这找茬的本事,不然...”

话语微微一顿,陵天苏嘴角浅勾,随即一步踏出,气势大开!

斜执短刀,刀未动,刀意却起。

衣摆无风鼓动,刀意之上凝结了磅礴的气势,含蓄待发。

汪子任只觉呼吸变得沉重,此刻的他,竟然提不起丝毫战意。

仅凭战意气场,陵天苏便以凝魂中期期对巅峰,且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但陵天苏也知道,这不过是短时间的假象罢了。

他必须,速战速决!

溯一强行提升他修为的后遗症正值爆发时期,他体内元力早已消耗无几。

他一开始拔刀所借的不过是凛冬的暗金之势,完全力压汪子任第一剑。

长久对战,对他不利,若是放在平时,他有众多底牌,完全可以一战,如今却是有些困难。

汪子任脚下几个滑步,避开陵天苏气势压迫范围,同一时间,绕到陵天苏身后,一剑刺向他的背心。

哼!你重刀气势强大又如何,但凡走重刀的,反应速度一般不会太过敏捷。

殊不知在他有所动作的一瞬间,陵天苏便察觉了。

真是可笑,没有看到,他腰间所挂的是双刀么。

不过他不打算使用霜叶,此刻,他若轻重双刀一同使用,必然对他元力消耗是极为吃力。

他已经禁不起消耗。

汪子任自负的一剑却直接扑空,连前者衣摆都未触碰到。

陵天苏飘然跃起,悄无声息的收了暗金之力。

长期适应暗金重量的身体瞬间轻如羽毛,即便不依靠一分元力,也能将巧妙身法施展而出。

空中一个精妙折身,轻飘飘单脚的落在汪子任肩上,刀锋转下,直指下方汪子任面门,还未等他提剑反击,再度催发暗金之力。

轰然一声!

泰山压顶也不过与此吧。

汪子任毫无准备,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直接被暗金之势迎面压下。

根根长发如同立针般骤然垂下,陵天苏所立的肩膀以惊人的速度凹陷下去,骨骼断裂,汪子任甚至连一息都支撑不到。

双膝猛然一弯,直接跪倒在地,膝盖上亦是传来碎骨之身,不止于此,二人身影直接穿破二楼地板,轰然坠入一楼大堂!

好在围观看热闹的群众,早已发觉情况不妙,早早的避开,否则被这正面砸中,恐怕其下场不会比那粉碎的地板好到哪里去。

尘土飞扬,汪子任痛苦厉喝一身,却发现自己怎么爬不起身来。

陵天苏直接将他敲到在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他背上。

“我说汪少爷,现在也可静下心来,数数自己腰包里的银子…哦不,是金子,是否足以支付这笔赔偿,这地板是小爷我弄穿的,我就不算在你账上了。”

听了这话,吴老妈子厚实的胸脯下的小心脏顿时如同泡入了三月暖泉之中,舒坦啊……

这小公子简直太帅了,战斗结束后,居然还不忘帮他讨回赔偿,嗯,下次,这小公子来春意楼来,得让好几个头牌姑娘好生伺候着才是。

顾瑾炎面上笑得更加灿烂得意,这假小子,简直太帅了,有木有?

汪子任什么时候收到过此等羞辱,楼下投来的无数目光,令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可惜他现在,在暗金的重压之下,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还妄谈什么挖洞。

“嘿嘿,先别忙着看腰包了,铁定是不够的,陵兄弟,你等等,先别起来,我这还有一笔账没跟这小子算呢。”

顾瑾炎面上挂着无良的笑脸,抖着八字步伐,甩着身体走向汪子任。

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小子,你狂啊,接着狂啊。真是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吗?不过是一个凝魂巅峰,就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说完,眼中一冷,拍他脸颊的手骤然用力,“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重重的抽在他脸上。

顾瑾炎冷笑道:“这是还你的。”

汪子任眼神怨毒的看着顾瑾炎,艰难道:“你不过欺我动弹不得,才敢在我头上动土,若是放了我,你动我一个试试?”

顾瑾炎笑了,笑容无比嘲弄,道:“你方才扇我耳光,不也是欺我实力比你低微?同样是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你我,都是半斤八两,同一货色,就别假正经的挤兑我了。”

听闻此言,陵天苏却笑了笑。

顾瑾炎说他与汪子任半斤八两,同一货色。

对也不对,他们虽说同样是世家子弟,同样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可顾瑾炎身上却有着汪子任没有的东西。

那便是隐忍…如幼狼般的隐忍。

顾瑾炎家世显赫,背景强大,却能够意识到自身的弱小。

在面临强与自己的对手面前,不苟且不卑微,却能隐忍对手带来的羞辱。

陵天苏知道,即便他今日没有将汪子任压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假以时日,顾瑾炎也能够让他好过不到哪里去。

若是固体巅峰的顾瑾炎与凝魂巅峰的汪子任同为敌手,毫无疑问,前者却是要比后者棘手太多。

此刻的顾瑾炎就像欺负路边野猫野狗的孩子一般,左一巴掌,将汪子任硬生生抽成一个猪头,乐此不彼。

汪子任满口鲜血,忽的,癫狂大笑,披头散发,面目狰狞起来,如同恶鬼一般。

他的胸口处,一团白色光芒大绽,仿佛从他身体内散发而出,白光一现,汪子任萎靡的气息大涨。

陵天苏发现,他屁股下的汪子任隐隐有着颠覆之势,竟然隐隐压抑不住。

汪子任狞声大笑,将满口鲜血与碎牙固执的吞入腹中。

下一刻,他的手指居然动了一下,在暗金重势重重威压之下,双掌猛然拍向地面,如同暴弹而起的凶兽,直接将陵天苏身体弹开。

面目狰狞的看着顾瑾炎。

(ps:嘚瑟过头的顾瑾炎就要悲剧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是你

在这凶戾目光的直视之下,顾瑾炎面上毫无惧色,摸了摸鼻子。

他顾瑾炎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他素来奉行的是,你伤我一毫,我捅你十刀那般的不吃亏性子。

而且他知道汪家有一枚至宝,名为缔心佩。

拥有此玉佩如同多加一条生命保障,可瞬息恢复一身伤势,只要不死,无论什么伤势都恢复如初。

最重要的是,可瞬间让一名修行者的修为无门槛的大幅度增强,是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用的,而汪子任也知道,非在关键时刻,不可轻易使用。

可他偏偏惹上了顾瑾炎这位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

陵天苏虽然将他压制得完全无抵抗能力,却不会当众将他诛杀,身上伤势也不过是皮外伤,根本无性命之忧。

他本想咬牙忍忍过去就好,可该死的是,却被顾瑾炎当众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羞辱性的抽在他脸上,将他抽得毫无人样,他堂堂汪家大少爷,当众被人打脸,是何等难堪。

如此羞辱人的手段也只有顾瑾炎能做得出来。

他忍受不了,忍受不了顾瑾炎一脸风轻云淡的抽他巴掌,如同无聊到极致,随手抽打路边野狗一般的眼神。

更无法忍受台下那群看热闹丝毫不加掩饰的讥讽笑声。

所以,他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触发了暗藏他体内的缔心佩。

陵天苏只觉骤然被一股怪力弹开,在空中调整好姿势,落地时,便已稳住好身形。

随即满眼疑惑的看着强劲气流包裹缓缓起身的汪子任,他实力节节攀升,面颊上红肿平复成原来模样,膝盖伤口也瞬间愈合。

凝魂巅峰瞬间攀登至凝魂巅峰圆满境,距离安魄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汪子任狂发乱舞,满目杀机的死盯着顾瑾炎。

顾瑾炎嘿嘿一笑,十分厚脸皮的脚底抹油躲在陵天苏身后,笑道:“哥哥我可是为你出了一次头的,这回可得靠兄弟你了。”

陵天苏满头黑线,你这点完火就闪,留给别人擦屁股的行为真的好么?

凝魂巅峰圆满吗?

凭他现在这状态,还真不好办呢?

汪子任缓缓转身,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冰冷杀意扑面而来,那杀意犹如实质一般,竟让陵天苏脸颊刺痛,穿透身体,竟有隐隐暗伤。

陵天苏无语至极,他如何看不出来汪子任是引发了体内不知名异宝,导致实力大增,而引发异宝的源头,自然是罪魁祸首顾瑾炎。

作啊!

顾瑾炎那货肯定以为他游刃有余,留有底牌,可压制汪子任。

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似陷入癫狂的汪子任,手中长剑狂舞,无形剑气将座椅帘帐切割成无数块,高声厉喝道:“今日!你们二人...都得死!”

他不管了,不管顾瑾炎来头有多大,他都得死!

只要他死了,即便接下来他会受到难以承担的惩罚,但顾瑾炎死了,他只要活着支撑过这段惩罚煎熬,那便是他赢了。

至于陵天苏,他早就该死了,让他多活了这么多日的时日,已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陵天苏眼眸凝起,看着气息强横无比,向他们步步袭来的汪子任,心

中想着应对对策。

汪子任一脸狞笑,眼中已提前浮现出复仇快意,只要能杀了他们,一块缔心佩,又何足可惜!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把朴刀…毫无声息的穿过汪子任狂舞的长发,破损不堪的刀身贴着他的面颊而过。

汪子任癫狂的表情猛然一滞,斜眼看着残破的刀身,如镜面破碎的刀身清晰的将他带着一丝惊意的双眼多映照出来了几对。

这刀...是何时出现的?!

紧接着视线下移,看着这把残破朴刀向外微挪半寸,然后脑内一阵剧烈动荡。

这把刀,刀面“轻轻”的往他面颊一拍,其威力效果,不知比顾瑾炎的巴掌强上多少。

脸颊横肉乱颤,因缔心佩而重新生长出的断牙又再度从口中,合着血,一同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汪子任只觉缔心佩与他身体之间的关联,仿佛被一把刀,强行切断,脑内顿时如一把钢针插入,身体横飞而出,撞开护栏,直直飞去一楼,直接不省人事。

顾瑾炎捂着眼睛,简直不忍直视。

真是太凶残,太血腥,太少儿不宜了!

正是没想到,前一刻还猖狂大笑,得意复仇成功的汪子任,下一刻,便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刀拍黄瓜给直接拍飞。

众人唏嘘不已,暗想谁这么有能耐,竟能将一位凝魂巅峰圆满的汪子任一刀抽飞,而且干脆利落,显然那汪子任从被抽飞到昏迷都还未反应过来是谁对他下的黑手。

待看轻那人模样,众人又不禁到吸一口凉气,这杀星怎么也来逛窑子了?!

听到众人吸气声,顾瑾炎也不由好奇去看个究竟,到底是哪位过路大侠,这么好心出手相处。

待看轻那人模样,不由也随着众人一般,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这货?

真是流年不利,逛个窑子也能碰上这个死要钱的,不过正好,他出了四千金买那女人的人头,他被人耍了,买了一个假人头,这笔账,正好可以跟他算算。

这人正是赫连…

他手握残破朴刀,一身血污的立在那里,阴暗冰冷的他似乎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赫连并未刻意释放杀意,可天生自带的戾气不由另众人心生寒意,下意识的与他退避三尺,不愿与他接触。

唯有陵天苏的目光,看他还算正常,带着一丝微诧,又迅速将这抹诧异掩饰。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道。

只不过陵天苏的是疑问句。

而赫连的却平淡极致的肯定句。

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另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陵天苏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所指的,必然是他最为关心的孤月狼王。

赫连本是重伤之体,陵天苏诧异与他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偌大的永安城找到他。

陵天苏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道:“是我。”

这一刻,赫连的眼眸似乎亮上几分,面上却依旧无表情到:“它可还好?”

陵天苏道:“还算稳定。”

赫连便知,白天,在大碑亭出现的神秘安魄境界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凤陨宫门人,而是陵天苏假扮的。

而正因

为如此,陵天苏才有一节碑竹,去救孤月狼王。

“谢谢。”

赫连十分诚恳的道了一句谢,并且,收刀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鞠躬礼仪。

即便一身血污,双腿因长时间奔跑而变得无力,这个鞠躬礼仪却是找不到一丝可挑剔的地方。

因为陵天苏不仅救了他的母亲,更是冒了暴露身份的危险将真相告知与他,这无疑是非常沉重的信任。

全场又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一瞬间,春意楼里的空气都要被他们吸干了。

天呐,他们看到了什么?赫连居然在道谢,还行礼。

全永安城,谁人不知天阙楼杀手赫连最不懂规矩,从天阙楼内部传言而出,即便是面对天阙楼那位值高权重的神秘楼主,赫连也不曾讲究一分礼仪。

如今,他却对一位凝魂中期的少年,弯下了他的背脊!

顾瑾炎亦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陵天苏却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赫连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却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他看得出,赫连并非是无爱,只是没有面临值得他付出真爱的人罢了。

于是,陵天苏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一拜,道:“不客气。”

顾瑾炎瞪大眼珠看着打哑谜的二人,道:“不是,你们这是闹哪出。”看着陵天苏又问道:“你们...认识?”

若真是这样可就大大不妙了啊,看赫连这厮的态度,似乎对陵天苏很不一样,这这这...可不得了哇。

整个永安城,若比拼修炼天赋和长相,恐怕也唯有赫连能与他抗衡了吧。

嗯,赫连...是个强劲的对手。

似乎看懂顾瑾炎眼中所焦虑什么,赫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转而提醒陵天苏道:“你离他远点,这人接近你绝非好心。”

顾瑾炎顿时不干了,骂骂咧咧道:“我说你赫连几个意思,有这么毁人好事的吗?”

看看看...赫连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来挑拨离间了。

陵天苏一脸怪异的看着他道:“你这是变相承认真的对我不怀好意了?”

顾瑾炎面色一僵,一时嘴快,居然说漏嘴了。

不由搓着手,凭靠着多年累积的厚脸皮,干脆捅破这层窗户纸,准备一鼓作气将心中爱意表达出来,谁知小心肝很不争气的怂了几秒。

正是这几秒的功夫,大批身着黑衣武士服的队伍涌进春意楼,为首一中年男子疾步走到汪子任面前,将之扶起,满脸关怀,阴沉道:“谁干的?!”

众人视线极为默契的看着二楼台上赫连方向几人。

中年男子顿时会意,怒极反笑,没有忙着发火,而是将宽大的手掌放置在汪子任胸膛之上,探查着他的情况。

片刻功夫过后,不由脸色阴沉,倒不是说汪子任自身伤势有多严重,而是该死的,大哥留给他的缔心佩居然被引发了。

更为重要的是,引发后竟然没有起到它该起的重用。

不难猜测出,汪子任引发缔心玉后,实力提升至凝魂巅峰圆满境界,却还没有稳固的关键时期,被人强行打断,导致筋脉逆行,修为跌落至巅峰。

若是不加以调养,恐怕连凝魂巅峰修为都保不住。

(ps:往往反派一般都帅不过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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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汪家来人

缔心玉就这么废了!

将雄厚元力缓缓渡入汪子任体内,他这才幽幽转醒。

清醒第一时间,却发现是自己二叔关切的面孔,不由心中一酸,手指指向高台上的陵天苏,吼道:“二叔,就是那畜生!他便是我在北疆遇到的那个毁我面容!杀我奴仆的妖狐畜生!如今又将侄儿害的这般地步!二叔,您得为侄儿我做主啊!”

中年男子眼中划过一丝冷然森气,道:“任儿莫急,慢慢说,你且说来,今日有谁伤了你,二叔,帮你将这账,一笔笔讨回来!”

中年男子名叫汪镇南,乃是汪子任血亲二叔!若不是偶遇慌慌张张的贺缺,想到今日贺缺这小子本应该陪他侄儿一同喝花酒,抓住他一番询问,才知道汪子任在春意楼与人发生口角。

本想着以汪子任的修为与背景,无人敢下重手,可他素来对这位侄子爱护有加,实在放心不下。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赶来探个究竟,以免他在外头吃亏。

谁知,一进这春意楼,竟是这副血腥场面。

汪子任一脸恨意的将视线投入二楼之上,先指着陵天苏,恨恨道:“先是他,将我压制打伤!”

“再是他!”汪子任又将手指向顾瑾炎。

“趁人之危的小人,趁我被压制毫无还手之时,竟然当众抽打侄儿耳光。”

“最后再是他!”最后指向赫连。

“就是此人!偷袭暗算!将侄儿打晕重伤落到此处!”

汪子任满脸怨毒,眼底藏不住的快感。

这下好了,他二叔来了,仅凭他们一个固体,两个凝魂,断然是没有半分可能逃出他安魄初期境二叔的手掌心的。

心中暗想着,定不能叫二叔一下子弄死他们三人,那样太过于便宜他们了。

他要将他们三人活捉,慢慢折磨,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汪子任,没有发现,在他挨个点完名次之后,周围不少人都发出无声嗤笑,似颇为不屑。

汪家这小的打不过就动用秘宝,用了秘宝还打不过,就来了老的,还妄想拿下顾家少爷与天阙楼杀手?呵呵,还真是给汪家长脸面了。

汪镇南眼中划过一丝阴厉,将视线投向二楼,当看清台上顾瑾炎模样之时,不由一惊,怎么会是他?

顺着视线下移,有看到了赫连,心中更是狠狠一颤,嘴中开始泛苦,他这好侄儿今日怕是要白挨这教训了,一天之内,居然连惹了两个不能惹的永安巨头。

该死!还有一位,不会来头比他们更加厉害吧,不然的话,即便是汪家,也顶不住今日灾祸。

好在看清陵天苏后,发现他却是一位年少的生面孔。

汪镇南纵横永安城四十余载,也对此人毫无印象,自然不可能是哪个世家的公子爷,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即便顾家与天阙楼来历恐怖,他可以不惹。

但这位籍籍无名的凝魂妖狐小子,那就对不住了。

他堂堂汪家二爷,拿下一个妖狐孽畜,想来也不会引起多大争议吧?

汪镇南叹了一

口气,无奈道:“任儿,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不过...台上那两人,你动不得!”

汪子任顿时急了,紧紧的抓着他手腕,急切道:“为什么?二叔,他们将侄儿害得这么惨,颜面尽失,您却要放过他们?”

汪镇南道:“那二人,我们汪家动不得!连想都不要想,任儿,你放心,我会让害你的罪魁祸首,那只妖兽,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眼中厉光一闪,显然不是玩笑话。

“可是...”汪子任虽心有不甘,可他也不傻,听二叔的语气,似乎连他都对那二人毫无办法。

只得点头咬牙道:“好!二叔,那您帮我拿下那畜生,下手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莫要给侄儿一不小心给弄死了。”

汪子任将手下留情四字咬字格外的重,汪镇南自然懂他侄儿话中是何含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任儿,我问你,你确定...此子便是你在北疆遇到的那只妖兽?”

他可不是年少不问世事的汪子任,他在永安城居住了四十多年,自然也知晓,在永安城门之上,有一座看破世间邪妄的神武雕像。

他不怀疑侄儿话中有假,保不齐此子身上有着什么掩盖妖兽气息的宝物。

若是能坐实他是妖兽之身,那边可放心大胆的诛杀妖邪,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头。

到那时即便是顾家与那赫连有心护他,也是无济于事,最终也只会不了了之,丝毫不会让顾家与赫连找到反击的借口。

汪子任坚定点头道:“小侄十分万分肯定,此子便是北疆妖兽,除了瞳色有些许差异,他与当日容貌是相差无几。”

汪镇南咧嘴森然一笑,他心知他的侄儿虽说气愤到了极致,却也不会在此刻有半分虚假言语,便放下心来,将汪子人托付给身后家臣,缓缓起身。

赫连耳尖微动,身为杀手的他自然练就了一副耳聪目明的好本领,自然将汪子任与他二叔的对话一清二楚的收入耳中,不由脸色一沉,看着陵天苏道:“不好!那老家伙,要对你出手!”

顾瑾炎皱眉道:“不会吧?有本少在这坐镇,那老小子敢乱来?”

毕竟汪镇南不比汪子任,身为汪家二爷,他自然知道惹怒了顾瑾炎,就相当于惹怒了整个顾家,明知道这点,他还敢放肆!

赫连道:“他说...你是妖兽。杀你,天经地义。即便是顾家也管不到这事上面来。”

顾瑾炎笑了,笑得无比阴冷:“那么...他汪镇南这个老东西,是故意要搞事情了?真当我顾瑾炎不敢随意拿他汪家怎么样了?”

赫连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着陵天苏说道:“我欠你一条命,你先走,这由我替你挡住他。”

陵天苏心头微暖,笑着摇了摇头。

他并不怕汪镇南拆穿他的身份,他是半妖,可随意隐藏自身妖气。

更何况,他有叶沉浮赠他的玉片,仅凭一个安魄,根本不可能当众揭破他的妖兽身份,即便他抛开这些,执意要杀他,他也不怕。

因为在他进入春意楼时,

敏锐的捕捉到了来自暗处的视线,陵天苏却知,那暗处视线,正是影子的影侍。

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很好看的戏。

顾瑾炎急道:“你这笨蛋,有这不要钱的打手给你拦住汪镇南,你干嘛不走,你不会真以为以你凝魂初期的修为真的可以对抗他吧,还是说你觉得他会看在我顾家面子上,不敢对你出手?别傻了,那汪镇南明显是要先斩后奏!”

陵天苏看着他,笑了笑道:“我打不过他,而且我肯定,他敢杀我。”

“那你还...”

“但是,他这杀我的胆量...又能维持多久呢?”

陵天苏笑着说出了一句令顾瑾炎摸不着头脑的话。

赫连见他底气十足,语气笃定,便默默退到一旁,盘膝打坐,恢复伤势去了。

其实他的身体,也快撑不住了,激发妖纹的后遗症,与古韶华对战所留下的伤势,令他全身骨骼都如同碎裂般的疼痛。

“楼上的孽畜!还不赶紧滚下来受死!”

汪镇南一身凛然杀意,立在楼下,高声喊道。

一只手掌,在宽大袖袍内旋转蓄力。

自其掌心,凝聚出一道气息极为恐怖的元力旋涡,隔着他那宽大的袖袍,众人也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力量。

赫连盘膝闭眸,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骇人力量,他淡淡道:“汪镇南,主修风行之力,四十年间已将体内风行种子激活,如今的他,可随意操控风之力,有风的地方,便是他的攻击范围。你...小心些。”

顾瑾炎看赫连的眼神愈发不善,靠,你不是冥想疗养中吗?

怎么还这么多废话,废话也就算了,字里行间的,都是关心陵天苏的话语,你这赔钱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关心人了?

陵天苏神色微凛,风之力么?据说风之属性,极少人能修炼出什么成果,只因风是无形之物,难以琢磨,更难以操控。

很少人能在天地间与风产生共鸣,汪镇南却能将风之力修炼至此,并且将风种激活,可见他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

而赫连说,有风的地方,便是他的攻击范围,那么,他的攻击范围何等可怕,风,无处不在,人只有有所行动,便会带起风,而这风,便能成为汪镇南的攻击武器。

可惜...陵天苏现在没有想要成为他对手的想法。

陵天苏缓缓走到断台边缘,靴底踩着断裂的木茬。

没有按照汪镇南的话滚下去,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你可知...这畜生,是在骂谁?”

汪镇南冷笑连连,自然不会蠢到去应畜生在骂你之类的三岁小孩般的圈套。

眼神骤凝,黑色瞳仁中微微荡漾,仿佛一滩深幽湖水的面上被片风吹拂起的涟漪。

赫连紧闭的眼眸猛然一张,便看到陵天苏肩头之上凌空浮现出一道无色风刃,“嗤”的一声,带起一抹血花。

他虽看得见这道风刃,却阻拦不得,若是平时的他,速度定然会比这风刃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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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世子殿下(打滚求收藏)

陵天苏眉头微皱,肩上传来丝丝凉意,衣衫连带着皮肉被风刃割开。

他虽修为不高,但妖兽肉体强悍与其他人类修行者,而汪镇南,仅仅一个眼神带起的风刃,便轻易破开他的肉身。

更令人心惊的是,陵天苏还隐隐感受到有一丝丝隐风之力窜入他的体内,破坏着他体内肌肉。

“好!”汪子任见他轻易负伤,痛快大呼出声,心头无比畅快。

这一声叫好却换来周围众人无比轻视的眼神。

好?好什么好,自己凝魂巅峰却还打不过一个凝魂中期的少年,却搬救兵找了家中长辈打伤对手,还出声叫好?怎么?安魄强者打伤一个小小凝魂,是一个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察觉到周围异样目光的汪镇南,不由眉头一皱,饶是他也面上有些挂不住。

不由低声道:“任儿,莫要出声乱我心智。”

这小子不要脸,但他这张老脸还是要的。

汪子任不明所以,暗想二叔你都这般修为了,还怕小侄乱你心智么?

陵天苏伸手抹过肩头伤口,指尖染红,看着汪镇南淡笑道:“这一刀,我记下了。”

汪镇南冷笑道:“一个畜生,记下了又如何?你还能活过今晚不成?”

“不知我家世子如何得罪你汪家了,竟然一口一句畜生辱骂,还随意出手伤人!”

一道阴沉飘忽不定的声音忽然在堂内飘荡而出,犹如幽灵一般。

汪镇南脸色不由大变,手中凝聚的元力飓风陡然消散,那是被人用元力强行干扰导致的消散。

心中不由升腾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下一瞬,这道声音逐渐凝实,眼前无数黑影刷刷,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春意楼多年无人打扫的横梁之上,落满了无数黑压压的影子。

每一道影子之间的距离都是分毫不差,以便于同伴有恰当的空间拔剑。

一百零一人,整整一百零一道影子,落在无人打扫积下了厚厚灰尘的横梁之上,竟然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更无一人惊落横梁上的灰尘。

看着那百人,胸前衣襟上,各自绣有一枚黑叶刺绣,汪镇南身体不由狠狠一颤,更加坐实了心中那道可怕的念头。

叶家军,影子侍。

竟是叶王府的人!

一百零一人当众,唯有一人,唯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穿着一身普通青衣布衫,模样亦是普通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但那张普通面庞,却是另汪镇南的心猛然收缩。

叶家影子!

竟然连叶家影子侍的首领影子都出动了,虽说影子只有凝魂巅峰修为,可即便他这个安魄初期对战与他,也不敢有丝毫小怯。

若是世间存在着某种可以跃境斩杀对手的天才。

影子,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更别说他身后百名凝魂境的影子侍了。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家世子?

天呐,他口中口口声声的畜生,孽畜,该不会就是叶王府近些日子归来的唯一传人,叶陵世子吧?

汪镇南脑内一阵眩晕,他这宝贝侄子,惹得都是什么人呐?

先是顾家大少,再是天阙楼杀手赫连,最后必杀的妖兽,竟然是最最不能惹的叶家世子!他这是要陷汪家与万劫不复之地啊!

更何况,他刚刚做了什么,居然出手伤了叶家世子!

如今,他总算是理解了陵天苏口中那句:畜生,是在骂谁的真正含义了。

哪里是三岁孩童的无聊文字圈套,分明就是在警示着他的身份呐!

此时此刻的汪镇南,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看向二楼断台之上的陵天苏。

之间陵天苏一脸平淡,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象征这他身份的世子玉佩,然后施施然的挂在腰间。

就在玉佩亮相的一瞬间,全体影子侍包括青衣布衫的影子毕恭毕敬,行礼道:“我等影侍军!参见世子殿下!”

“参见世子殿下!”

“参见世子殿下!”

百人声音叠加一起,颇有震耳欲聋的威势。

而汪子任,早已脸色煞白,即便在家臣的搀扶之下,几乎都要站不住身子。

而在座众人,早已傻眼,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要说谁脸色最差,却是顾瑾炎这家伙。

他面无人色的哆嗦着手指着陵天苏,满目悲愤道:“你...你...你...是叶家世子?”

他竟然不是苏家小姐!他竟是个实打实的男儿身!

顾瑾炎几欲喷血,回想起面摊老板娘那种种怪异行为,顾瑾炎心中不由顿时清明,难怪啊,难怪那娘们扑他怀里后一副羞愤模样,原来是已试探出他真实性别。

蠢呐!自己真是蠢死了,竟然还傻乎乎把他当成女人,想我顾瑾炎英明一世,猎女无数,竟然首次对了男人动了心。

这简直是一辈子难以洗刷的黑历史啊。

陵天苏满脸奇怪的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大的反应,难不成叶家和顾家两家之间还牵扯到了什么恩怨不成?

“不错,一路上隐瞒身份,实属无奈,还请顾少见谅。”

顾瑾炎一副吃了十斤狗屎的模样,胸口憋了一口恶心闷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的难受。

场中最为平静的恐怕唯有赫连这家伙了,即便心知陵天苏的世子身份,面上也没有多大波澜。

在看到顾瑾炎难看至极的表情后,嘴角才微不可查的悄然勾起,然后闭目继续调息。

陵天苏不再理会这个奇怪的家伙,含笑的看着汪镇南那边,伸出手指将汪家来人挨个的点着,笑道:“一,二,三,四,五......”

“嗯,你们这边加上那半死不活的汪子任总共才三十二人,而我这边却共有一百零四人,怎么看也是你们吃亏,怎么?还要继续找我麻烦吗?”

汪镇南心中那个悔啊,很显然,叶家世子自然不可能是妖兽之身。

而他的侄儿汪子任在北疆所遇到的那只妖兽样貌与这位世子殿下一模一样想来也是纯属巧合。

而偏偏他又这么背的出手伤了这位世子殿下,想来此事,不会轻易了结。

谁人都知叶家不好惹,特别是有了继承人的叶家,如今的叶家正值圣宠。

抛开外界因素不说,光凭整整十万叶家军,整个大晋便无人敢惹。

而这十万叶家军内,还包括了影侍,天侍,地侍,玄侍,黄侍,风侍,杀侍,剑侍,雷侍,兵侍十大侍军。

除了影侍首领影子十年前晋离两军交战之际,为了保护叶家长子叶无修,以一己之躯,抵挡住了三位安魄强者围攻,留下重创,此生难以突破安魄,至今堪堪停步与凝魂巅峰。其余侍军首领,皆是安魄强者。

此等阵容,另大晋所有家族都不容轻视的!

要知道即便是汪家,包括家主,也仅仅只有三位安魄强者罢了。

汪镇南强颜欢笑道:“世子殿下说笑了,在下怎敢对世子殿下无礼。”

听闻此言,陵天苏微微皱眉,偏头看了看肩上伤口,笑道:“可是这伤口...很痛呢?”

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从汪镇南额角淌落,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不给他一个说法,定是难以脱身,便咬牙道:“先前不知是世子殿下您,无礼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陵天苏眉目一沉:“恕罪?这是一句简简单单恕罪就能了结的吗?莫要忘了,前一刻,你们叔侄二人还一口一个畜生的,本世子问你,这畜生,是在骂谁?”

同样的问题,不同时刻的发问,这次却另汪镇南不得不回答。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自家侄儿脸色。

原本肿胀的脸,这次更是直接破绽开来,一脸的血污。

“是这畜生!就是这畜生,有眼不识泰山,随意污蔑世子殿下,简直该死!混账东西!还不赶紧像世子殿下赔罪!”

汪子任直接被抽蒙了,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他在北疆追杀得狼狈四窜的妖兽小子,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叶家世子,即便是长年不在家待的他,也是知道叶家的恐怖所在。

“他...他怎么可能是世子,他分明...”

“啪”一声,又是一巴掌,打得他面上皮开肉绽,下一刻,胸口一紧,却是被汪镇南紧紧拽住。

只听得他压低声音狠狠道:“你这臭小子!想死不成?还没搞清楚事情轻重不成,世子身份可以作假,但!影侍身份做不得假,无人敢在这永安城,假扮叶家军,那是杀头重罪!”

汪子任回过神来,捂着鲜血淋漓的脸颊,满目复杂的看着居高临下的陵天苏,心中油然而生一道念头。

顿时觉得自己在下,而他在上,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横沟竟是如此遥不可及。

汪子任强行憋着心中不屈,弯下腰去,咬牙道:“是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世子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汪镇南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膝窝,汪子任脚下顿觉无力,直接跪在地上,生性要强的他,想也没想,正欲起身,却被汪镇南死死摁住肩膀,动弹不得。

“给我磕头认错!”只听得二叔不复往日和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汪子任心头一阵心酸,心知今日即便是父亲来了,也同样不会护他。

只得咬着牙,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之上,不顾一切的高声喊道:“还请殿下恕罪!”

耳旁传来窃窃私语的嬉笑声,不禁让他将脑袋死死埋在地面之上,真想一辈子也不抬这头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家法

陵天苏抚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道:“我说吴妈妈,你这金丝什么木也是他弄坏的吧?”

一直躲在角落,唯恐波及自身的吴老妈子,听了这话,顿时兔子般跳了出来。

笑眯眯点头道:“是极是极,世子殿下说得不错,这汪少爷打坏了咱们店里的两张金丝楠乌木桌,还撞坏了黄花梨木做刻而成的护栏。呃...按照顾少的话来算,估摸着,怎么也要十二万金吧?”

说完此话,吴妈妈不禁有些担心是否自己太过于狮子大张口了些,不由悄悄的看了一眼顾大少,只见,顾大少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这才放心下来。

听了这话的汪镇南更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几个桌子护栏就要十二万金!还是按照顾瑾炎的话来算的,这戏未免做得也有些太假了吧。

十二万!都可以买下你整座春意楼和里头所有的姑娘了吧?

汪子任怎么也想不到,随便逛了一晚的窑子,一个姑娘都还没睡到手,就白白没了十二万金。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以来,逛得最贵最不划算的一次窑子经历了。

恐怕以后,对于逛窑子这事,都会留下很长一段的心理阴影。

十二万金,对于汪少爷来说,这不是他可以承担的一笔金额,他低着脑袋,不敢做声。

可以做主的汪镇南,眼中阴晴不定,这摆明了就是要讹他们汪家,不过好在那叶家小子虽说贪了些,可毕竟年纪太小,居然可以用钱财来消此矛盾。

虽说金额太过庞大,几乎是他们汪家三年的利润收入,可事到临头,也不得不咬着牙比自己大出血了。

“世子殿下说得极是,既然是我汪家子孙闯下的祸,那自然是由我汪家承担,只是这十二万金,数目太过于庞大,还请殿下能够宽限三日,三日之后,十二万金,汪某自当亲自送上这春意楼。”

吴老妈子顿时满目憧憬,天呐,这白花花的金子就要流入自己的口袋里啦。

今日这架,打得好啊!

陵天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们汪家如此识相,那边带着你家这头畜生,赶紧消失!”

听得畜生二字,汪子任的肩头,狠狠一颤。

在家臣的搀扶下,他磕头低头的动作完全不变,死死的紧咬着牙根,鲜血溢了满嘴。

在汪家所有人离开春意楼时,陵天苏这才转过头,看着脸色难看的顾瑾炎,准备说两句场面话。

谁知,影子虚影一闪,瞬间闪至陵天苏面前,根本不给他与顾瑾炎说话的机会,行礼恭敬道:“殿下,如今夜深了,殿下也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也该归府了。”

“还请殿下归府!!!”

“还请殿下归府!!!”

“还请殿下归府!!!”

余下百人影侍,亦是异口同声喊道。

陵天苏无奈笑笑,道:“那顾少,我就先行一步,你也不必送了。”

顾瑾炎无力的摆了摆手,他哪里还有那心思去送他回家。

怪只怪自己瞎了眼,雌雄难辨,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家大好男儿,更是着一身男装,自己却偏偏非要想入非非,这点怨不得人家,唉,罢了,既然做不出红颜知己,那边做个知己兄弟也是极好的,这嫩小子,看起来也是个极讲义气之人,是个值得深交的兄弟。

只是他现如今也需要理理自己紊乱的思绪,也没有过多心情与他寒暄。

有气无力道:“嗯嗯,陵兄弟你且去吧,哥哥我也累了,先回下歇息了。”

说完,也懒得跟赫连打招呼,更是忘记了找他算韩水依那女人的账,便跌跌撞撞离去。

陵天苏看了一眼赫连,道:“此处人多眼杂,你...要不要跟我走?”

赫连抓过身旁朴刀,停止调息,缓缓起身,看着陵天苏,点了点头。

一旁影子深深皱眉,赫连是赫连霸之子,又是天阙楼头号杀手,名声极差,他实在不愿世子殿下与之交心。

“殿下...”

陵天苏却摆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淡淡道:“赫连是我朋友,无妨。”

影子眉头皱得更深。

这小世子,当真不会结交朋友,这一日之内,结交的不是纨绔淫贼便是爱财杀手,这样下去,定会如同叶公所说,沉沦堕落到无药可救。

可见他语气笃定,身为下属的他也不好过多的指手画脚,只得领命,至于接下来的事,唯有先行回府,禀告叶公,让叶公好好教育这位不懂事的世子了。

影子单手一扬,数百名影侍刷刷刷瞬间隐与黑暗当中。

众人咋舌不已,心知那百名影侍不是离去,而是纷纷藏于暗中,保护这位刚如今没多久的世子殿下了。

唯有一身青衣布衫的影子,没有消失,负责为陵天苏领路。

穿过重重灯笼街道,街上不再川流不息,渐渐变得冷清,因为通往叶王府的那条直属通道,无人敢摆摊叫卖。

回到叶王府内,还未回到自己房中,便被庭院中的叶浮沉中途截胡。

只见叶沉浮面色阴沉,手里拿了一根荆棘乌木长条,当他看到陵天苏身后赫连之时,面色不由更加难看一分。

好你个臭小子,好的不学,净学那顾瑾炎出去逛窑子喝花酒,还将这臭名远扬的赫连给带回家中,真是胆儿肥了!

掂量了一下手中荆棘长条,不禁有些后悔没有选粗一点了。

影子极为有眼力劲的闪得没影儿了。

陵天苏看到叶沉浮手中荆棘,不由大感无语,就知道自己少不了一顿打了。

叶沉浮视他身后赫连如无物,冷声道:“给老夫跪下!”

陵天苏努努嘴,也没多说什么,乖乖跪下,他是他亲爷爷,孙子跪爷爷,天经地义。

“唰”!

叶沉浮毫不留情,直接手中长条抽出,甚至直接落在陵天苏肩上被风刃割除的伤口之上,将伤口撕裂得更大。

陵天苏此刻身体正值虚弱,早已没有多余元力去防御,完全是用肉体去抗伤害。

赫连眼角微抬,只觉这惩罚,未免也有些太小家子气,原来声名赫赫的叶王爷竟是如此温柔的一位老者。

叶沉浮见他一声不吭,乖乖跪下,甚至不闪不躲,心中稍缓。

可却又看到他一丝元力都提不起来抵抗,便以为他体力亏空,所有精力都浪费到了春意楼里的姑娘身上,更加怒其不争,下手愈发狠厉。

接连受了几十下,陵天苏背上布满了条条道道的血痕,面色发白,却硬是固执的不肯出声。

沈柔跌跌撞撞跑出,死死拽住叶沉浮执刑的手腕,满目泪水。

苦苦哀求道:“公公万万手下留情呐!天苏年纪尚幼,难免血气方刚了些,经不起那顾家少爷威逼利诱,实属正常,您这以上来,二话不说就打他,他怎可经受的住啊。”

叶沉浮抽回手掌,冷冷道:“哼,正是因为年纪幼小,却不走正途,与人鬼混,若是从小不加以纠正,日后还了得!身为修行者,打你几下,难道还经受不住了?”

陵天苏抬头看着他们二人,没有因为沈柔的出口求情而面露感激,而是平静道:“爷爷教训的是,那么爷爷教训完了,若是完了,孙儿这便回房洗洗睡了。”

分明是良好的认错态度,可那一脸平静的神情怎么就另叶沉浮这么不爽呢?

叶沉浮冷哼一声,道:“念你是触犯,这次老夫就不加以深究,不过你要向老夫保证,日后,少跟那顾瑾炎来往,还有他!”

一指指向面无表情的赫连。

陵天苏缓缓起身,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道:“爷爷这是要对我的交友方面严加拘束了?”

“不是拘束你,是要你在交朋友这方面能够看清来人,莫要被人耍得团团转。”

陵天苏道:“可孙儿有眼睛,自然自个儿分辨得轻,即便日后被人耍,尝到了苦头,那也由孙儿自己承担便是,人,总是不断吸取教训下才能成长不是吗?”

“你...”

叶沉浮顿时气结,放眼整个大晋,谁敢用这种态度与他说话,即便是他老子叶无修,当初也不敢!

可叶沉浮也知道他这固执的性子像极了他的父亲,要矫正他的性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想到这里,叶沉浮不禁无力的摆了摆手,道:“行了,今日也夜深了,你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陵天苏点了点头,向二位长辈行了一礼,便带着赫连回房了。

沈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如如同小狗一般跟在陵天苏屁股后头的赫连,实在不解,素来不愿与人结交的杀手赫连,怎么会随同陵天苏一同回府。

回到房中,陵天苏关好房门,将孤月狼王放出九重鸣幻灵。

赫连顿时神色一变,之间硕大的狼身之上,一道血色锁链般的咒文一闪而灭。

陵天苏从未在孤月狼王见到这咒文,不由发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赫连却直直的看着陵天苏,道:“你身上,是否有小千界宝。”

此言一出,铃铛内的溯一顿时坐不住了,杀气外露,恶狠狠道:“这小子,看出了你有小千界宝,留不得!”

陵天苏没有理会溯一,而是反问道:“你如何得知?”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窗前的那碗鸡腿

赫连坐在地上,动作无比轻柔的将孤月狼王的脑袋环抱在怀中。

抚摸着它身上柔软的毛发,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缓缓道:“阿月被赫连府囚禁了六百年,赫连家的枷锁早已深入它的灵魂,即便它冲破牢笼,被你带来此地,却也打不破体内的那道血色封印,你在封印显露之前便将阿月放入了小千界宝之内,所以赫连霸便感知不到那道封印,可你刚刚将阿月释放出来的那个瞬间,无疑是暴露的阿月的位置,激发了他体内的封印,而阿月...只剩下了七天的自由。”

“七天后,不管阿月身处何地,即便是在你的小千界宝之内,那道锁链封印,也能无视距离与空间,将阿月重新带回那座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

赫连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悲凉,却有着一丝无奈。

陵天苏深深皱眉,他不知孤月狼王体内竟然留有这么一道诡异的封印。

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们母子两见上一面,若是事先知晓,他断然不会将孤月狼王释放出来。

“小子,我都说了,这条大狼,你留着就是一个祸害,赶紧让赫连那小子把它带走吧?”溯一在铃铛里喋喋不休道。

陵天苏却皱眉看着赫连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需要我帮忙吗?”

赫连缓缓摇头,抬头看着陵天苏,眼神中却是由衷的感激,他道:“你不用道歉,这本来就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反而不如说我应该感谢你救了阿月一命,更何况,我也不可能让阿月一辈子待在小千界宝之内。”

说到这里,赫连神色变得无比坚定:“终于一天,我要替阿月打破它身体里这道该死的封印,还它一个完整的自由!”

赫连恳求的看着陵天苏,道:“我只求你,能在这七天内,尽量帮我将阿月身上伤势治疗,这样,她便能在那牢笼中,好过一分。”

他知道,仅凭他现在的力量,无法解救阿月。他只能忍!忍到他强大到能够杀死赫连霸,解除封印,这样阿月便彻底得救了。

陵天苏点头道:“好,这七日,我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阿月。”

赫连冷硬的目光变得柔和,却带着一丝不解,道:“你我算起来当初还应该算是敌人,你为何这么帮我?”

陵天苏笑了笑,道:“我在春意楼就说了,你是我的朋友。”

赫连神情一阵恍惚,看着陵天苏含笑的目光,不知为何,空洞的人生,在此刻,似乎添加了一丝什么。

虽然称不上充实,却也不再苍白得空空无也了。

若是换做平时的赫连,他一定会冷冷的,理所当然的回对方一句:“我赫连,不需要朋友。”

可是,此情此景,这句理所当然的一句,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孤月狼王扬了扬脖子,轻轻的舔了舔赫连脸庞,似乎在为他的进步而高兴。

“谢谢...”

生平第一次,他赫连的道谢,竟是毫无生涩感的吐露而出。

“话说...你背上的伤,不处理吗?”

若是天阙楼楼主在此,定要惊掉大牙,目空一切的赫连,竟然也会关心钱财以外的事了。

因为陵天苏背上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实在甚是吓人。

陵天苏笑了笑,道:“无碍,皮肉伤罢了。”

根本不需要运转元力,体内的凤凰灵火自动燃烧在伤口之上,伤口瞬间愈合。

反正他已猜到赫连知晓他便是白日假扮凤陨宫门人的那位,便也懒得压制体内自动愈合功能的凤凰灵火了。

赫连淡淡的看了一眼陵天苏背后上的火焰,却没有多加询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赫连不是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

他只知道,今日他所见之事,不会再对第三人说起。

将赫连手中第二枚黑竹炼化,打入孤月狼王体内后,其神魂气息明显更加稳定了。

只是孤月狼王身上的断腿之伤和赫连霸的刀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陵天苏看了看自己的空间戒,倒是还有一些从狐树老头藏宝室里搜刮而来的疗伤药物。

取出一瓶五散膏将孤月狼王身上刀伤凝合,可五散膏陵天苏仅有一瓶,孤月狼王身上伤口巨大,仅仅用在那处刀伤之上,一瓶五散膏就已经见底。

至于孤月狼王断腿上的伤口,那所需的五散膏却不是这小小一瓶就足够的。

陵天苏只好拿处一些品质稍次的草药,碾磨成粉,暂时为它止血。

“今日药品有限,明日,你随我去城中看看哪里有五散草出售,我们需要大量的五散草。”

赫连点点头。

将孤月狼王重新放入九重鸣幻铃后,陵天苏便不再理会赫连,换了身上染血的长袍,便盘膝坐在床前,闭目养息。

经过一夜调息,陵天苏枯竭的元力又再次充盈。

缓缓睁眼,捏了捏拳头,完全不复昨日的无力感,理了理褶皱的衣衫,翻身下床。

却看见赫连蹲坐在房间一角,额角伤口已然结痂。

昨日一战,重伤的赫连竟然隐隐有了痊愈的迹象,不禁另陵天苏暗自咂舌,这恢复力就是变态啊。

他却也知道,赫连拥有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必然与他脖子上的妖族图腾有着必不可少的关联。

见陵天苏醒来,赫连提着手中残破朴刀,缓缓起身。

陵天苏不禁有些好奇,他记得那日在渔村,自己不是给了他一把中品玄刀的么?怎么昨日苦战,还是拿了一把普通朴刀。

“我给你的中品玄刀呢?”

这赔钱货该不会是拿去卖了吧?

“卖了。”

果然如此!

看着赫连理所当然的说道,陵天苏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

犹豫片刻,陵天苏又重铃铛内拿出一把黑色中品玄刀,递给赫连。

赫连没有接过,不解的看着陵天苏,不解他哪来这么多的中品玄器?

陵天苏知道赫连性子,没有利益往来是不会轻易接刀,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这不是白给你的,你做我一年打手,这刀给你。”

赫连想了想,觉得这笔买卖不亏,便准备接过这刀。

谁知陵天苏握刀的手一缩,他接了个空,只见陵天苏眼珠子一瞪,道:“这次,不准卖掉了。”

赫连木然的点了点头,不卖就不卖吧,反正朴刀用一次坏一次,一次性的刀,用起来也挺费银子。

见他点头,陵天苏这才将刀放入他手中。

“走吧,去购置五散草之前,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陵天苏想起了,香儿月儿的中品玄器还在那位器重蒙面女子那。

她说七日之后便可以去拿回玄器,可如今七日早已过去,再不去拿回玄器,那未免对人家也有些太失礼了。

当陵天苏走出房门,经过叶离卿房屋时。

目光却被叶离卿房屋窗台之上的一个小瓷碗所吸引。

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只见瓷碗内装着几只油汪汪的蜜 汁鸡腿。

色泽金黄,肉香动人,在阳光的照应下,竟泛着一股诱人的颜色。

“嘎吱”一声,木窗被打开,在陵天苏惊愕的目光下,一只苍白瘦小的手掌从中探出,正欲拿过瓷碗。

陵天苏弯了弯唇,一把握住碗的另一端,谁知那瘦小的手力气极大,固执的不肯放手,就这么僵持在半空中。

窗户那端,甚至传来细细磨牙之声,显然有些不耐了。

陵天苏轻笑出声道:“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的肉食,你胃口未免有些好过头了吧。”

瘦下的手轻轻一颤,然后略显心虚的松开了碗。

木窗被推开得更大了,一张小脸从中探出,头发略显凌乱,显然是刚睡醒,看着陵天苏,木讷的喊了一声:“哥哥...”

当她目光后移,看到他身后赫连之时,歪了歪脑袋,略带不解道:“师兄?”

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呢,天阙楼内长年见不到两次的赫连,怎么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家中。

赫连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了自己有位同得楼主恩宠的小师妹,是叶公孙女,亦是陵天苏的妹妹。

不知如何做何回应的他,便点了点头道:“师妹,早上好?”

陵天苏奇道:“你们居然还是这等关系。”

好像听过自己妹妹说过,她加入的那个杀手组织,也是天阙楼,怎么也没想到她与赫连居然是师兄妹。

不过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是淡淡之交,完全没有赫连与那位孙长老势同水火的恶劣关系,不禁松了一口气。

叶离卿点了点头,看着陵天苏手中的鸡腿,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那鸡腿...是王叔叔做的,他每日都会放些在我窗台之上。”

意思便是这鸡腿不是我好吃,而是人家自己非要送上门,不吃便浪费了。

陵天苏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王叔叔应该是她母亲沈柔嫁过来那日从沈家带过来的王厨子了。

真是想不到,自己的亲身母亲还不如一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厨子来的亲,想到这里,陵天苏忍不住叹息一声。

叶离卿却道:“你叹什么气啊,你若是喜欢这鸡腿,拿去便是,我不吃好了。”

(ps:特为怂花加更的鸡腿,就当宵夜了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故地重游

陵天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做哥哥的怎么能抢妹妹的食物呢,不过有福同享,我就拿走一个鸡腿,剩下的留给你,若是以后哥哥我有什么好吃的,也分你一份。”

对于这个妹妹,陵天苏有意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便取走碗中一只鸡腿,将碗放入叶离卿手中。

“我今日还有些事,须得出去一趟,等得空了,再带你出去玩。”

陵天苏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中鸡腿,便告别了叶离卿。

隔着窗台的叶离卿捧着少了一只鸡腿的瓷碗,有些傻傻的摸了摸刚刚被陵天苏摸过的脑袋,然后低头啃了一口碗中的鸡腿。

嗯,明明跟往日了一样的甜,为何要觉得今天的鸡腿好吃些呢。

陵天苏走在长街之上,后头还跟了一个赫连。

啃着手中的鸡腿,味道还真是不赖,外焦里嫩,肉质香甜滑 嫩,很是爽口,难怪那沈柔即便是嫁到叶家,也要将那厨子带过来。

今日没了叶离卿带路,陵天苏自然不会那么脱线再去走小道了,于是光明正大的领着赫连从器宗大门而入。

刚入大门,便有侍者上来招呼客人。

“请问二位是要炼器,还是置办兵刃?”

大多修行者,来这器宗,无非是购买一副适合自己的兵器。

当然也有一些炼器师,会来和器宗炼制一些玄器,然后贩卖,然后由器宗收取一些点位费。

不过炼器师是个人数稀少的职业,这名侍者不认为陵天苏小小年纪就能成为炼器师,潜意识已经默认他是来购买兵器的了。

陵天苏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发现人流并不是很多,想来都是单独被这样的侍者领路带去选购自己的兵器去了。

他道:“我并不是来炼器,也不是置办兵刃的,我是来找一位...唔...”

尴尬了,当日他冒似忘记问那位蒙面女子的姓名了,如今这么没头没脑的找上门,人家也不知道自己要找谁啊。

那名侍者道:“呃...公子可是提前预约了哪位大师?”

毕竟在这永安城,有不少家世显赫的公子少爷一些炼器大师,便可省去一些麻烦步骤,直接预约前来。

陵天苏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预约,不过那蒙面女子既然让他七日后来拿玄器,应该算是约定好了吧。

他点头道:“我倒是与一位炼器师约好,多日前,我将两把损坏的中品玄器交托与她,请她帮忙修复,如今时间已到,今日,我是来取回我大选器的。”

两把中品玄器?那名侍者不由神情一凛,举止更加恭敬,这小公子好大的来头,竟然拥有两把中品玄器。

不过心中又有些疑惑,他每日熟背每位大师行程,可却不曾记得有哪位大师接了修复两把中品玄器的单子,压下心中疑惑,他恭敬道:“那么敢问公子,不知您是找哪位大师?”

陵天苏苦笑道:“我不知她名字叫什么。”

侍者一脸怪异的看着他,这家伙莫不是来消遣他的,你不知道大师名字就敢把两把玄器交付于他?这心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

陵天苏又道:“不过那位大师是位女子,我虽不知她名字,但她应该是位符器双修的炼器师。”

面上一直恭敬的侍者终于有些不耐了,符器双修?呵,这不是别院那位秦姑娘才有的独特炼器手段吗?

不过,整个器宗都知道那位姑娘身份神秘,来头不小,只是挂名在这器宗炼器罢了,她从来不会接外单帮人炼器,更不会帮人修复玄器。

此刻,他已肯定,这小子,就是来找茬的。

侍者面色一恼,道:“公子说笑了,我们这可没有什么符器双修的大师,公子怕是找错了地方。”

“呃...”

陵天苏不禁有些无语,这是闹哪样,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这位侍者请出了门外。

“呵...你连她的名字都还没搞清楚,就来随意勾搭,这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小子,你还是回家多吃一口米饭,再出来学人追女人吧。”

陵天苏转过头,却见一布衫男子倚站在墙面,一脸轻蔑的看着他。

此人正是那日被一颗松子打落在地的寒门子弟。

叶离卿好像说他叫周儒,曾当众示爱过那位蒙面女子,却遭到拒绝。

对于这等不懂一丝元力修为,只懂腐朽念书的酸秀才,陵天苏本就无多大好感。

虽说他平平无奇却能够当众示爱,多少勇气可嘉,却遭人家姑娘拒绝后,仍是死缠烂打,更是做起了墙上君子,这就未免有些令人不齿了。

看他额角那一点红印以及身上略显狼狈的泥屑,想必又是被那蒙面女子身边的小丫头用松子从墙上打了下去。

陵天苏不禁摇首,此人,配不上那位蒙面女子。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陵天苏自然不可能去多管闲事,对于他的冷嘲热讽,陵天苏也懒得与他反驳,转身便走向叶离卿曾经带他走过的通幽小径。

看着一句不语的陵天苏漠漠离去,周儒更加不耻,不由冷笑一声,却没有就此放弃离去的意思,眼神偷偷向器宗门内投去,似乎仍想再去触触霉头。

每每他去那位窗边,无不例外,每次都是被一枚小小松子狼狈打摔。

这次,她们一定想不到,这次自己吃了一次亏以后,会再次折返,这样自己撬窗锁的成功率不就大上一分?

嘿嘿,待那丑陋女子见了自己英俊模样,岂不春心泛滥,直接投怀送抱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周儒不禁纠结万分。

一年前,这女人的模样出落得的确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连他都不禁为之倾倒。

之前的追求倒也是真心实意,不过经过那次有意安排的意外后,她毁了容貌,不再复当年美丽。

一张丑陋面容,他见了就反胃,若不是看在她的尊贵身份,以及那位大人的要求,他是万万不会吃饱了撑的前来自讨没趣。

但一想到此事成功后,等待自己的荣华富贵,他就心痒难耐。

丑点,没关系,若是娶了她,有了那位大人的扶持,从此以后,他便前途似锦,扶摇直上,有了权势,还怕没有女人么?

想到这里,周儒嘿嘿一笑,再度窜入了器宗大门。

别人见不得她,可他身后有贵人相助,进入她阁楼之外,轻而易举。

陵天苏穿过小道,来到阁楼门外。

有了周儒额角红印证明,他便知道,今日他运气很好,那位女子,今日应该在器宗。

只是那名侍者不相信陵天苏所说的话,不愿传话清楚那位女子,他便只好用叶离卿的方式前来找他。

陵天苏不禁面露难色,此地毕竟是为女子闺房,上次虽有尴尬,但有他妹妹这位女子在场,倒还好说。

如今却叶离卿不再,他身为一位男子还带了一位一脸杀气森森的赫连,这门...倒是怎么也敲不下去了。

就在陵天苏为难之时,木门之内,传来一道柔和声音。

“叶公子既然来了,有何必一直立在门外,进来吧?”

说话的,自然是那位蒙面女子,她符器双修,神识力量异于常人,即便隔着一道门,她亦能感应到门外有人。

而她长年在此炼器,因为身份原因,器宗内基本无人敢扰,唯有那不长眼的周儒,屡屡来此碰壁。

不过即便是那周儒,也不敢直接从大门而进,也只敢从在窗户一角,干些偷偷摸摸之事,真是枉读圣贤。

而敢来此的,无疑也只有那位托她修复玄器的叶家世子叶陵了。

“呃...”陵天苏面上略略尴尬,只好先轻敲两声木门,然后再推门而出。

入眼处,却是一副极为宁静的画面。

女子独坐与窗台之下,茶雾渺渺,瀑布一般的长发,淡雅的紫色素裙,动人的杏仁眸子下却被一张面纱遮了那神秘面容,那稳重端庄的气质,再不知礼数的人见了也会小心翼翼。

蒙面女子还未发话,那位侍女小鱼儿却先开了口。

语气颇为不善:“喂,我说你这家伙也有真够奇怪的,当初分明是你自己火急火燎的请我家小姐修复玄器,如今七日期限早已过去,你才不紧不慢的赶过来,我真是好奇,你是真重视这玄器还是假重视了,若不是看在你出手颇为大方,早就把你这那把玄器给扔出窗外了。我跟了小姐这么长时间了,还从未见过哪位无礼之徒敢如此轻视我家小姐的。”

好厉害的丫头,陵天苏不由苦笑连连。

随即拱手行礼歉意道:“抱歉,抱歉,实在是有事耽搁了,这几日,辛苦姑娘了。”

“不得无礼。”

蒙面女子轻声呵斥小丫头一声,语气轻柔,却是听不出任何呵斥之意,火爆脾气的小丫头却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言。

“叶公子不必客气,既然小女子接了这单,自然有义务帮你完成修复玄器。”

当蒙面女子看到陵天苏身后的赫连,杏仁眼中不由微微一诧,显然是已经认出赫连身份。

陵天苏语气有些紧张的问道:“不知在下那两把玄器...姑娘修复的如何了?”

蒙面女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来这家伙还是真担心这两把玄器的存亡嘛,也许真是如他所说,这几日有事耽搁了吧。

她抿唇一笑,轻声道:“幸不辱使命。”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不速之客

屈指一点,食指之上空间戒荡出淡淡光晕,桌案之上,顿时现出一鞭一刀。

陵天苏顿时松了一口,面上喜意流露。

拿起两把玄器,轻轻抚过两把玄器表层。

这困龙鞭与血月刀的模样与当初完好无损之时无一差别,几乎看不出这两把玄器当初竟然受到过如此大的损伤。

不对!

陵天苏眼眸闪动,这困龙鞭与血月刀看似与当初一模一样。

但若用元力激发,便能感知到这两把玄器内,铭刻有两道极为繁杂的符文。

正是这两道符文加持,将有损的两把玄器恢复如初,不仅如此,困龙鞭的伸展性与柔韧性更胜从前,鞭身表层更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防御屏障。

这屏障看似浅薄,陵天苏却丝毫不怀疑这鞭的抗毒性。

若是月儿手持此鞭,再次对上那蚀毒血蟒,定然不会再被那蟒上剧毒所侵害。

这鞭更有许多变化之处,陵天苏却无法一一感知,这是月儿的常用武器,也只有等月儿自己去慢慢探发了。

至于血月刀,刀未出鞘,陵天苏被感知到那凛然锋冷刀意透过刀鞘,旋绕整个刀身,手中森冷之意,仿佛握着的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轮血色圆月。

这种错觉令陵天苏知晓,当香儿重新握住这把血月刀,她的镜花血月,必然更上一个层次。

这次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把武器,不再是中品玄器,已然登临上品玄器排序之内!

那日,陵天苏本以为她说加以提炼,这两把中品玄器有机会提升为上品玄器只是说说而已,并未抱有多大期望,如今看来,着实令他大大惊喜了。

陵天苏一脸诧异的看着蒙面女子,两把中品玄器换了两把上品玄器,这笔买卖,却是他赚了。

这女子好生厉害,年纪轻轻便胜过大多那些老辈玄器大师,不禁可以修复中品玄器,更能提升被修复玄器的品阶。

大晋有此女,实是大晋之福。

“多谢。”

陵天苏郑重其表的道了一句谢,这确实是大恩,香月二人知道了,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叶公子客气了,想必你已经知道,这两把武器经我手提炼,已是上品玄器,叶公子需得提醒这两把武器主人,上品玄器威力非比寻常,即便是长年佩戴的武器,也要小心些,莫要被武器锋芒所伤了。”

这女子,倒是有趣,提炼出了上品玄器,却不见她面上有一丝得意之色,更没有向陵天苏索要更高的报酬,反而担心这玄器主人被玄器锋芒所伤。

“多谢姑娘提醒,叶陵,记住了。”陵天苏含笑道。

“好哇!你这贱人!难怪对我一直不加理睬,原来是在背后包养了这小白脸!难怪...难怪!”

周儒本想着打一个趁其不备,她们定然不会想到他会去而复返。

当他看到大开的窗户,心中大喜,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墙,暗叹总算苦尽甘来,有所成果,却不曾想见到这么一幕。

本还以为她真是什么贞洁烈女,从来不对男子假以辞色,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龌蹉,竟在闺阁之内迎接其他男子。

看清陵天苏模样,周儒不由冷哼出声。

原来是这个家伙。

看他那俊秀模样,心中更是嗤笑不已,这女子,没想到还好这么一口,放着他这么一个高大威猛男子气概的硬挺男儿不要,去喜欢这么一个白净的嫩相公。

真是眼睛被狗吃了。

心中怨毒无比,不停暗自咒骂,虽说他如今不再喜欢她,可曾也有那么一段时间苦苦痴缠,却换不来她的一个眼神。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会嫉妒的。

这是他的女人,岂能容他人染指!

周儒跌跌撞撞的翻过窗户,一脸怒容的指着蒙面女子骂道。

对于周儒的厚颜无耻,蒙面女子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都没有看他一眼,将他直接当成空气,一脸平静的饮着杯中茶水。

只是眼底,分明带着一丝深深疲惫。

陵天苏却沉下了脸,这男子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了就撕不下了。

而素来脾气最为火爆的小鱼儿越听越气,浑身发抖,面色铁青道:“周儒!你可知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又是在骂谁!”

突如其来的暴喝另周儒浑身一震,因愤怒而冲昏的头脑顿时清明几分,旋即惊出一身冷汗,天呐!自己这是说了什么,对方可是......

看来是平日里仗着那位大人,狐假虎威惯了,导致现在说话都有些不经大脑了。

即便他心中有气,也绝没有半分资格去指责她,若是她有意责罚,就算将他拖到长街之上,五马分尸都不会有人敢多说一句。

小鱼儿虽说只是一介小小侍女,可灵动的眼眸大瞪,犹带怒气,气势更上三分,瞪得周儒脚跟发软,更加心虚,几乎站立不住身子。

陵天苏眉头皱得更加深了,身为男子,这未免也有些太过于脓包了些。

竟被一个岁数比自己还小的小丫头呢吓得腿软,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敢来追求这位无论是天赋还是气度都过于常人的蒙面女子。

“小鱼儿,将他扔出去吧?”

蒙面女子的语气依旧轻柔和缓,平静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将一个大活人扔出窗外,并不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得了命令的小鱼儿,早就按耐不住,磨拳霍霍,一脸冷笑的走向周儒。

周儒警惕的后退几步,退到墙角,退无可无,一脸悲愤的看着蒙面女子,道:“秦紫渃!你不要太过分了!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随意轻贱我的一片真心,还与其他男子私会,这些,我都不与你计较,只是今日,你若将我扔下去,我是万万不能忍的!”

终于被这无耻之徒恶心了个透彻,小鱼儿干呕一声,冷笑道:“真是好不知羞耻!我家小姐何时与你有过半分关系过,这一切不都是你一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退一万步说,我家小姐与谁私会,与你何干!”

陵天苏亦是嗤笑一声,眼中寒芒闪烁,道:“过分?到不知道究竟是谁过分,你一个大男人,几次三番偷爬女子闺墙,更是如泼妇骂街般,责骂他人,真不知道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个茅屎坑里了。”

周儒眼中怒气浮现。

他为人素来酸朽固执懦弱,又身无长物,唯有他自认为的那一身饱读经纶才学拿的出手。

任何一个读书人,都不会允许被人将他视为神明的圣贤书与那低俗恶臭的茅屎坑相提并论。

随即骂道:“你这个任人包养的小白脸,还有脸来说我,难怪见你在器宗门前鬼头鬼脑,原来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与她私下苟合,不知廉耻!”

蒙面女子平静的眸子微微一眯,显然,饶是素来性子清淡的她,也觉得此话…过分了。

一名女儿家的清誉,岂是你红口白牙就能随意污蔑的。

陵天苏轻笑道:“说你满口喷粪,倒还真是没说错,你看你从头到脚,那点像名读书人,反倒是更像民坊间不懂规矩的粗鲁妇人,那位小鱼儿姐姐,就不必劳您贵手去仍这家伙了,省得脏了自己手,不如就让在下代劳。”

“呵,就凭你?”

听到这话,周儒反倒不怕了,那小鱼儿虽然看起来是个小丫头,给那女子是何人,即便是身边侍奉之人,又岂能是寻常人等。

他知道,小鱼儿是名修行者,他是普通人,不知她的修为是几何,但是收拾他这个从未修行过的读书人来说,却是举手之劳。

反观这位长得跟兔儿爷似的小家伙,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看得出来身上更是没有几两肌肉。

还想仍他出窗外,简直可笑,他周儒虽说长年寒窗苦读,可平日里,正是因为贫寒,少不了一些苦力劳作,力气更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靠脸吃饭的家伙们能比的。

真以为腰上挎了两把短刀,就以为能唬住人了?

“我就站在这里,你若能推动我一步,那便算你了不起了。”

看着小鱼儿果然停下脚步,不再上前,周儒更是定下了心,一脸不屑的看着陵天苏。

赫连一脸古怪的看着这货。

...你认真的吗?

陵天苏步步走近,然后伸出了手。

周儒皱眉试图避开这只手,可这只手却如同拥有吸附力一般,另他怎样也躲避不开。

陵天苏拎小狗般拎住他的后领。

周儒皱眉使劲挣扎,却发现那只手稳如泰山,另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人好大的手劲。

想也没想,周儒一拳就朝着陵天苏面上打去,却被陵天苏一根手指轻轻挡住。

“你这一拳,连三岁儿童都不如。”陵天苏道。

周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再傻也明白陵天苏不似表面那么简单,搞不好,也是一名修行者,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恐慌起来。

小鱼儿虽下手狠厉,却也只是给他苦头吃吃,不会真要他性命,这便是他敢在蒙面女子面前愈发猖狂的原因。

而陵天苏不同。

他既然出现在此地,便有可能是他情敌,要知道他一开始便连带着他与蒙面女子一同羞辱了一番。

这世道,从不缺乏一些狠厉之人,这小子,极有可能下死手。

陵天苏食指“轻轻”推开他的拳头,然后出手如电,直接点在周儒小腹之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二好看的眼睛(求收藏)

陵天苏食指“轻轻”推开他的拳头,然后出手如电,直接点在周儒小腹之上。

周儒脸色骤变,难看至极。

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流了下来,脸色苍白,只觉肚子里有一百把刀子在来回刮动,身体不停的抖着,令他痛苦惨叫出声。

“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点小小惩罚罢了,人有时候,总是要为自己所说的话付出代价,不是吗?”陵天苏微微一笑道。

周儒目光逐渐变得惊恐,只觉这张人畜无害的笑容堪比魔鬼面容。

“啊啊...疼死我啦...”

周儒惨叫声愈发大,身体里的疼痛阵阵传来,痛感来得愈发强烈。

小鱼儿面上愈发不屑,暗想我家小姐能看上你这种货色,那才有鬼了。

那位叶公子的手法,分明就是寻常最基本的拷问手法,但凡有点骨气的小贼都经受得住,这家伙,倒是叫嚷得哭天喊地,就差没叫娘了。

“娘啊!!!疼啊!!!”

哎呦喂,脸真疼,这下一刻,他就哭爹喊娘了。

小鱼儿简直不忍直视,以袖捂脸。

她简直为认识这种人而感到羞耻。

这尖锐的惨叫声另蒙面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倒不是她心软,只是这惨叫声未免也有些过于恼人了。

“叶公子,有些吵。”

“哦。”陵天苏顿时会意,拎小鸡般提起周儒就要往外扔。

因疼痛让这位周儒老兄头脑又混沌了,口无遮拦的骂道:“你真以为这女子有多好看吗?她蒙着个脸,正是因为她丑陋不堪,无言面见世人,就只能诓骗诓骗你这样处世未深的傻小子,你若真上了他的床榻,指不定,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呢。”

素来平静的蒙面女子身体微微一颤。

周儒仍不知死活道:“秦紫渃!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都沦落这般地步了,老子要你,那是你的福气,你报报自己的大名在这永安城内,有那家公子愿意多看你一眼!更别提娶你为妻了,只有我,只有我周儒!愿意娶你,你却让外人羞辱与我!你莫要后悔。”

名为秦紫渃的蒙面女子素手轻轻抚上自己面上的伤疤,轻声道:“镜子?不是一直都在这吗?”

她微微侧头,看着那面铜镜,以及镜面内的自己…

“外人?周儒,在我眼中,你连外人都不是,可如今,你未经我允许,却踏足了这间房子,那便是触及了我的底线,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那点心思,莫以为别人看不穿,你最好收起你的白日大梦,而你周家,自然会为你今日的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语气依旧平缓,却不容置疑。

周儒脸色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这句话,变得灰白难看。

他觉得自己一直一来都错了…

她以为秦紫渃性子素来逆来顺受惯了,对于他的骚扰不断,从未有过过激的反应,他便以为她不会计较。

更存有那方面心思,毕竟她的脸毁了,那么他便有那么一丝机会。

可如今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原来,不是她逆来顺受,而是从未将他这个小人物放入眼中。

也是,有哪位凤凰回去多看一眼地上的蝼蚁,即便那蝼蚁蹦跶得多么欢实,可蝼蚁永远只是蝼蚁。

事已至此,周儒的春秋美梦算是碎了,一脸怨毒的看着她,道:“你今日拒绝了我,你会后悔!日后,无人敢娶你这位丑妇,你秦紫渃,注定孤独终......啊!”

陵天苏懒得听他继续喋喋不休,手一甩,便仍出了窗外,化为一道流影,消失在远方,他没有刻意留手,若是摔实了,直接摔残甚至死亡,都有可能。

秦紫渃垂首自嘲一笑,孤独终老?这诅咒,可真是恶毒。

可她什么时候,又曾不是孤独的...

……

忽的,她的耳边传来轻微脚步声。

她前方视线突然出现一双白色长靴,衣摆荡开,然后长靴主人缓缓蹲下身子。

浮现的正是陵天苏的面容。

只见他眉眼含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揉去她眉间苦涩。

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双毫无杂质的清澈眸子,她傻傻的竟然忘记避开他的手指。

“我...可以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

下一刻,陵天苏却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礼的要求。

不知何时,赫连早已退出房外,并难得贴心的替他们将房门带上。

而小鱼儿见此顿时呲牙咧嘴,欲势做扑,要将这位胆儿比周儒还肥家伙扔出窗外。

可当她看到自家小姐素来温和的眸子中似乎多了一丝其他东西,更是对于陵天苏的无礼举动,没有避开,又生生停下了动作。

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二人。

“为什么...”秦紫渃语气依旧轻柔,平静的看着陵天苏。

为什么你要看我这丑陋的模样?只是为了看她有多丑,然后讥讽于她吗?

陵天苏却笑了,笑容如初阳般灿烂动人,他说道:“因为我见你眼睛生的很好看,是我见过的人当中第二好看的,所以我便很好奇,究竟什么样容貌才能配得上这副眼睛,那样...又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小鱼儿看奇葩样的看着陵天苏。

这货莫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你这话怎么就听着怪怪的呢,分明是在夸人眼睛好看,却偏偏夸人家是第二好看,这任谁也不会高兴得起来吧。

秦紫渃很想问一句,那第一好看的眼睛主人又是谁?

好在这句不符合她性子的疑问她没有问出,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位手指依旧放在他眉心的少年,轻声道:“那注定是要让你失望了,周儒说的不错,我生得十分丑陋。”

小鱼儿却突然愤愤道:“才不是这样,小姐又不是天生这般,若不是那奸人所害,小姐有岂会如此!”

“不得胡言。”

秦紫渃轻喝一声,眼中微微无奈苦涩。

虽然小鱼儿说的不错,可她口中的奸人却是她的亲生哥哥啊。

说来可笑,本是同根所生,却会因为利益,残害手足。

陵天苏眸子微微闪烁,她身为符器双修的炼器师,身份无比尊贵。

放眼整个大晋各方势力,那都会被那些大人物供为上上之宾,只要她随意坐落一方势力,皆会有人派大批高手保护。

怎么会遭人迫害?

不过...若是后天原因导致她容貌毁损,倒也不是不能修复。

南狐一族的典籍之中,更是有不少前辈收集了一些稀世药典,若是仅仅恢复她的容貌,应该不难。

点在眉心的手指渐渐松开,却没有收回手,而是微微下移,陵天苏轻轻拈起她的面纱一角,然后询问般的看了她一眼。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微微颤动,微翘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射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明镜般的眸子看似平静,可眼底深处,分明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显然,这张被人毁掉的面容被他人看到,她心里也是极为不平静的吧。

但是,她没有推开陵天苏的手。

很不可思议,面对陵天苏失礼的行为,她却不觉得有失礼之处。

就仿佛亲密之人,做着理所当然的事一般,也许是她在陵天苏的眼中,看不到一丝邪念,有的,只有柔和的亲切。

这亲切,是她不曾在自己父亲或是哥哥眼中能看到的,所以才会让人不禁生出想要亲近的想法吧?

陵天苏的手无比轻柔,缓缓解开她的面纱,正如她所说,她的容貌被人所毁,但却绝对不是周儒口中所说的丑陋女人。

她眼睛以下部位,布满了剑伤划痕,就仿佛一道精致的画卷被一个顽童泼上了几点墨汁。

她有着较好的面容,却被这鲜红狰狞的剑伤毁了原本的美感。

陵天苏有些奇怪,按照周儒的说法,她受此伤,也该有一年之久,在严重的剑伤理应也成了旧伤,可这剑伤泛着新鲜的血气,没有丝毫愈合迹象,看起来如同刚划上去没多久似的。

陵天苏微微皱眉,真难想象,原本风华绝貌的女子,突如其来,遭此横祸,是怎么一直保持这种平和心态的,毁容之痛,对于女子来说,都是刻骨铭心难以接受的。

带着一丝疑惑,指腹轻轻覆上她面颊的伤口,二人之间隔得如此之近,陵天苏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颤动,显然是第一次与异性做出如此亲密举动。

小鱼儿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小拳头紧紧握紧,张了张嘴,好几次欲言又止。

若不是小姐面容已毁,她真的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刻意占人便宜的。

仿佛怕弄疼她一般,指腹轻触伤口之上,很有分寸的一触即分。

陵天苏缓缓收回手指,两指细细摩擦着指尖残留的那抹刺痛,眼中浮现一抹惊色。

难怪,难怪她脸上剑伤长年如同新伤一般,若是寻常伤口,世上有着无数的灵草药膏可以修复她的面容。

可真正导致她终生毁容的,却是那伤口中如同跗骨之蛆的蛮横剑意。

陵天苏眼中划过一丝沉色。

究竟是何人,与她有着如此大的深仇大恨?

竟然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在她面上留下了不止一道的剑痕,这分明是让她终生难以逃脱这厄运。

更令人过分的是,那蛮横的剑意不间断的阻碍着她面上的皮肉修复,她元力修行很是高深,体能修复力更是异于常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金灵之体

可偏偏这正是残忍之所在。

每当剑意破坏着她的伤口,体内元力便自动修复一分,但还未完全修复,剑意便会再度爆发,再一次给她带来痛苦与伤害。

若是她强行隔绝面容上元力流转,停止修复。

那残留在伤口中的剑意便会肆意爆发,将她面上皮肉尽数剔除,到那时,只剩下森森白骨,恐怕才是真正的不成人形。

想要保持如今这副惨烈模样,就必须要日日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而能留下这几道剑意的,怕是只有通元境界那般的强者,才能办得到。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等痛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得了。

这是身心上的折磨,真难以想象,她是如何与他平静谈话,又是如何办到强忍着这疼痛,给他修复玄器。

不仅如此,更是将他的两把中品玄器提炼至了上品玄器,这得耗损她多大的心神。

陵天苏眼中浮现出一抹怜惜之意,对于眼前这位比大多男子都要坚强的女子,他深感敬佩。

他记忆中的医术典籍,虽有根治之法,可却以他如今的手段,却远远不能熟练那些根治之法。

陵天苏揉揉太阳穴,只觉有些头疼。

将陵天苏的表情尽收眼底的秦紫渃微微一愣她如何不知陵天苏这一系列的怪异举动,实则是关心她的伤势,想看看她的伤口,想要帮她治疗,这是好意。

可她却也知道,这根深蒂固的伤痕,如何能轻易修复,她亦不想他人为了她的伤痕而烦恼。

没有重新将面纱戴在面颊之上,而是将她那从未在外人揭露的丑陋面容直接暴露在陵天苏眼前。

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却是由衷发自心中的感激,她道:“多谢叶公子关心,可这伤,就连宫中御医都没办法治疗,叶公子就不要为了小女子之事,白白费神了。”

她没有刻意掩藏语句中的一些信息,这位叶公子心思缜密,想必已经从一些细节之处,早已猜到她的身份。

陵天苏不禁苦笑,也难怪,这毕竟是通元强者留下的伤口,即便宫中那些御医,自然也是束手无策。

他早已猜出这女子身份,只是刚刚她没有刻意隐瞒的信息,让他更加落实了心中想法。

周儒直呼她性命,名为秦紫渃,只呼完她性命之后,却明显又被自己惊出一声冷汗。

陵天苏再稍加推测,不难猜出她身份不凡。

秦,乃是国姓,而当今圣上,真名正是秦步!

这女子身上的一举一动,无一不透露着优雅安静,高贵脱俗,这是皇家女子才能培养出来的独特气质。

她曾说过,叶陵的爷爷叶公与她父亲是至交好友。

能与堂堂叶老王爷成为朋友的,极为少数,而且又是姓秦,那么,她秦紫渃,自然便是当今圣上之女,大晋的公主了。

陵天苏受了她的情,于情于理,理当偿还。

“溯一,有什么好主意?你给出出呗?”

没办法,只能找见多识广的溯一救助了。

溯一懒懒的声音从铃铛传入他的脑海之内,道:“你还真喜欢多管闲事啊,这种耗费心神的事你就别有事没事的唤醒我了,我可是要保留实力,专心种植我的碑竹的。”

陵天苏无奈道:“就当帮帮忙,行不?”

“不行!”溯一断然拒绝道。

真是的,凭什么,跟她非亲非顾的。

呃...

拒绝得这么干脆,这溯一,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就在陵天苏重新整理思路,想着怎么说服他的时候,溯一略带惊奇的声音忽的响起。

“咦,等等...竟然是金灵之体!啧啧啧,真没想到,在这破世界里,也能碰到如此罕见的体质。”

溯一神识稍稍外漏,竟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陵天苏不由奇道:“金灵之体?那是什么?”

溯一难得有耐心的道:“这九州大陆,历年来,可存在一些罕见体质,这金灵之体,便是其一,而你当初的小媳妇儿牧子优,也是,不过她却是罕见的木灵之体。拥有这些体质的人,无疑是上天的宠儿,多少人苦行修炼,只为点燃深埋于体内的属性灵种,而拥有这些体质的,天生属于自己的灵种便直接发芽,伴随着修炼,成长盛开更是快了寻常修炼者百倍不止。”

陵天苏震撼不已,修炼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来体内还有一颗种子。

难怪牧子优修炼速度异于常人,难怪当初在狩山之中,人间皇白骨山见到牧子优,会那么惊诧于她的木灵之体,迫不及待的想要吃掉她。

“金灵之体?木灵之体?这怎么听起来,感觉有点跟五行之力挂钩啊?”陵天苏疑惑问道。

“笨!这就是五形之力其一,这世间不仅有金灵之体,木灵之体,更有水灵之体,火灵之体,土灵之体。世人只知人间五行,却不知实则真正却是九行,我乃九重鸣幻灵之器灵,九重鸣幻灵的每一层,便代表了一个属性。”

竟是如此奇妙!陵天苏咋舌不已。

“那我呢,我是五形中的什么体质?”

“嘿嘿,就你啊,啥都不是,你可曾感受到了体内的种子波动,可能得心应手的操作无形其一之力?别逗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头,才勉强能操纵冰寒之力,还是依靠了双刀的辅佐,若你有这等体质,得,还用得着苦修这么久?”

陵天苏羞恼道:“行行行,别给我扯开话题,你这大忙人不是忙着种你的小竹子没时间吗?怎么就有空跟我罗里吧嗦的,这脸,你到底愿不愿意治?”

他没有问溯一有没有法子治,而是直接问愿不愿意治,显然是对溯一抱有了极大的信心。

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感觉无一不知,无不精通,找他,肯定没错!

“治!为何不治!”溯一话锋一转,慷慨正义道。

陵天苏无力道:“你刚刚还不是不愿意的吗?”

这家伙的脑结构到底是有多么的九曲十八弯呐,想到哪出唱哪出。

溯一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声竟带着一丝猥琐。

“小子,你就别抱怨了,我这不全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嘿嘿,这小丫头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金灵体质,你若与她能……总之对你必然好处不小。我知道,她这副模样,你下不去口,放心,待我将她恢复到当初貌美如花模样,你再狠狠的攻略她!扑倒她!再配上我的独门秘籍,你便可同化她体内的金灵之种,与之共享了。”

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老子的腰。

陵天苏心中大大一句卧槽!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溯一。

平时虽然看着他猥琐龇牙吝啬,可万万没想到你是这么的没节操没下限,他与这位秦紫渃压根就不熟好吧,你这家伙居然龌蹉到这种地步。

溯一兴趣勃勃,继续道:“别看这丫头现在丑,可看那眉眼当初定然也是个美人胚子,小子,这笔买卖,怎么算,咱们都不亏。”

“停停停停停......”

陵天苏赶紧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道:“把你那龌蹉的想法给我收起来,我还没沦落道去靠爬女人的床来提升自己修为。”

此举低俗恶劣,他也是知道礼义廉耻之人,秦紫渃更是他爷爷友人之女,他更不可能去做祸祸她的事。

溯一不死心道:“怎么能是龌蹉的想法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上天既然赐予了你这么一副好的皮囊,你得更是加以利用才是。你若不答应,我自然也没必要去浪费这功夫去帮她了,省的治好了她的脸,日后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溯一继续循循善诱道:“小子,你可别看不起双修功法,要知道数万年前,在远古时代,可有一位姓宁的魔头大修,修炼的正是双修采补之术,照样不是纵横大杀四方,无人可阻。那是何等风光,小子,要想迅速变强复仇,这方法却是极为适合你的。”

陵天苏颇为无语,这货,颇有成为老鸨的潜质啊

“行行行...此事来日方长,日后再说,你先帮忙。”

溯一笑得更加猥琐了,嘿嘿笑道:“小子,这样才乖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咱们转移一下目标,赶紧忘掉北族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坏事。”

陵天苏头痛无比,都到了这时候了,这货还要拿出牧子优来刺他一下。

溯一道:“我是没有实体的器灵状态,而且体内能量颇为不稳,不太好出手,好在这伤口不过是通元境界的强者留下的,你去多购置一些五散草,自己提炼一些五散膏即可治愈。”

陵天苏冷笑道:“你逗我呢吧?”

秦紫渃脸上这伤口主要是剑意难除,早已寻名医无数,都束手无策。

可他却说,五散膏就能治愈,五散草所炼制的五散膏虽然珍贵,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当初治愈阿馒后脑伤口时,其中刀意却是凝魂期的赫连留下来的,自然可黏合止血伤口,可却对于通元强者留下的剑意,没有丝毫作用。

溯一不屑道:“那是你们如今当代人的眼见短浅,压根没有意识到五散草的真正作用,我问你,你们制作五散膏时,是如何制作的。”

陵天苏奇道:“还能是怎么做,无非就是取百株五散草最精华部分,加以提炼,浓缩成至五散膏。”

“错!大错特错!难怪我见你昨日取出的五散膏,药性大失,远不及我们那个年代的五散膏效果十分之一。”溯一声音显得有些痛心疾首。

(ps:恶搞一下,有哪位道友能猜出那位宁姓魔头是谁。)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恒源商会

陵天苏惊道:“怎么?原来五散草以前药效如此强效吗?”

“你以为呢,五散草是当时修炼者必不可失的修行灵药,自然有着它的神奇之处,真是没想到,几万年的功夫,这世间竟然落败到这个地步,就连五散草的真正提炼方法都已遗忘,若是九幽封印破除,我看你们这些九州的修行者们,怎样抵御冥族大军。”溯一愤愤感慨道。

陵天苏皱眉道:“九幽封印?冥族大军?那是什么?”

显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几个词汇,心中竟然隐隐有些震撼,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未知新秘。

溯一好没气道:“现在跟你说这么多也是白说,你现在修为太弱了,知道这些,只会平白增加你的压力,如今我先教你怎样真正提炼五散草,治好这丫头。”

陵天苏虽然无奈,但也知道溯一说的是事实,点头道:“好。”

如今当务之急,确实是治好秦紫渃的脸,想到这里,陵天苏面上不由泛起一丝苦笑,发现他现在都已经彻底成了一位医者,先是孤月狼王,再是秦紫渃。

而且二者皆是需要五散草,真为自己的腰包深深担忧啊……

看到陵天苏面上苦笑之意,秦紫渃心中微微一暖。

他这是在为自己担忧吗...

咬了咬唇,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她也同他一般,缓缓抬臂,食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揉散他面上的苦涩之意。

“叶公子不必为小女子烦恼,凡事,顺其自然便好。”

陵天苏愣住了,却没想到她竟也能对一个男子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被一个见面不过两次的女子点着眉心,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鱼儿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天呐!那叶公子点了小姐的眉心,小姐一改常态的没有躲开也就算了。

自毁容后从来不将真面目示于外人的她,竟也给这小子看了去,这也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这才多久功夫,自家小姐,怎么也反过去调戏那小子了。

……那不要脸的臭小子,居然还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害起了羞。

小鱼儿用力晃了晃脑袋,嗯,这果然不是梦。

秦紫渃本就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寡弱女子,消极悲叹自己的人生,这不是她想要的,事情已经发生,那么接受便是,她素来看得开。

陵天苏想了想,道:“呃...秦姑娘,我日后可以常来你这里吗?”

小鱼儿捂着差点惊呼出声的嘴,眼中泛着粉色的小星星,来了,来了,这接下来难不成是爱的告白?天呐,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住了呢。

虽然在小鱼儿心中,自家小姐超凡绝俗,即便是容貌有毁,也不是世界任何一个男子可以相配的,不过这小子倒是个另类。

第一次见了小姐的面容,眼中依旧平和,没有一丝异样,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提出这种要求。

唔...不过这小子模样倒是不赖,还是叶公的孙子,身份倒是也配得上她家小姐,比那周儒,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嗯,再考量一段时间好了,要想泡她家小姐,第一个就得过她这一关。

点在陵天苏眉心的手指微微一颤,平静的内心溅起浅浅波澜。

陵天苏好像这才发现自己的语误,忙道:“我的意思是,或许...我有办法可以治好秦姑娘你脸上的伤痕,只是治疗时间非一朝一夕,所以我...需要常来你这。”

“...可以吗?”末了又问一句。

秦紫渃轻轻舒了一口气。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面上伤痕恐是难以修复,她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刚要出声拒绝。

“什么?!你是说可以治好我家小姐的脸?此话当真?!”

小鱼儿神情激动的踱步而来,一把揪过陵天苏的领口。

那模样,简直像是伤口生在她脸上一般的紧张。

陵天苏丝毫不会怀疑,若是他此刻笑着说,我开玩笑的,那么下一刻,这小丫头便会化身愤怒的小狮子,将他咬个稀烂。

陵天苏认真说道:“不说十成,八成把握是有的。”

其实,他是有十成把握的,只是这样恐怕有些吹牛嫌疑,人家恐怕难以相信,这才说有八成把握。

小鱼儿面上紧绷的神情这才舒缓几分,眼中泛着泪花,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

秦紫渃无奈道:“小鱼儿,你冷静一点。”

小鱼儿高兴得嘿嘿傻笑,这才松开了陵天苏的领口,动作极其温柔的将他领口褶皱抚平。

语气又极其温柔的说道:“叶公子,医者父母心,您日后可要常来呀。”

这小丫头,竟然还没等主人发话,就自顾自的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温柔到极致的语调令陵天苏的小心肝儿狠狠一颤,太吓人了……

这小丫头的语调简直与那日和顾瑾炎那家伙路口春意楼门口时,那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口中嗲嗲的喊着的:大爷们,日后可要常来啊~~还要渗人。

陵天苏狠狠的抖了抖。

秦紫渃亦是小小的抖了抖。

她苦笑道:“叶公子,莫要听她胡言...”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小鱼儿一锤定音道,旋即,灿烂的笑脸陡然如同雷雨降临般的阴沉。

她阴测测说道:“小子!你若是敢骗我,没有本事治好我家小姐,那时候,哼哼...可就怨不得姑奶奶我辣手摧草了!”

……

真可怕!真不知是哪个能人异士才能调教出如此性格多变的侍女,上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便黑云滚滚。

陵天苏慎重点头,认真道:“知道了,我今日便去置办一些所需药材,七日之后,再过来可好?”

小鱼儿皱眉道:“为何要七日,什么药材?怎么难收集吗?”

陵天苏苦笑道:“倒不是药材缘故,只是我这里有一个很急的病人,需要我治疗,性命攸关,所以不得不耽搁七日。”

“这样啊……那行吧。”小鱼儿难得没有为难他,极为干脆的答应下来,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秦紫渃张了张唇,有些无奈。。

为什么身为当事人的她,却一句话也插不上了,这丫头,真是平日里把她惯坏了。

陵天苏看着她,歉意一笑道:“真是对不住了,秦姑娘,还得你再多等我七天,七天之后,天...叶陵必定准时登门造访。”

秦紫渃重新戴上面纱,微微颔首。

说实在话,这位叶公子太过于年轻,年轻得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年幼了。

她实在很难相信他可以医治自己的脸伤。

只是人家一番好意,她也不好当面点破,只好先答应下来。

只有让他真正意识到治疗的困难之处,就会自己知难而退了吧。

她心中微微苦笑,也只有小鱼儿那个傻丫头真的相信他能够治好她的脸了。

告别了她们主仆二人,陵天苏退出方外,却发现赫连正环抱双手,假寐的斜靠在房门之上。听到动静,他缓缓睁眼。

“怎么了?”陵天苏有些不解的问道。

赫连的目光虽然依旧如同往常般的毫无感情,但他却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抹怪异情绪。

赫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似外表那样,意外的有一手。”

“有一手?什么意思?”

“...撩妹有一手。”

陵天苏:“......”

没想到死板板的赫连也有会开玩笑的时候。

陵天苏没有去接他这话,因为接下去又是一个没完没了的话题了。

“呃...我们去购置五散草吧,你对永安城很是熟悉,便由你带路吧。”

赫连点了点头。

在赫连的带领下,陵天苏来到了永安城最大的商会,恒源商会。

五散草本就是稀罕之物,更何况陵天苏又是需要购置大量的五散草。

若是寻常商会,根本满足不了陵天苏的需求量,所以赫连便直接带他来了这恒源商会。

恒源商会背后老板正是顾家家主,顾家财力雄厚。

手底下的商会大大小小更是不计其数,不仅遍布整个大晋国,更是在九州每个国家中,皆有势力。

而这些商会的总源源头正是恒源商会。

顾家老爷子是个念旧之人,他身为晋人,自然就将顾家最大的产业,恒源商会坐落在了大晋首都永安城之内了。

据说,在恒源商会,只要你出的价钱,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自然而然,也唯有恒源商会,才能一次性提供出大批量的五散草。

恒源商会坐落面积极为庞大,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座宫殿似的建筑。

在这永安皇城之内,竟然有人敢把自家商会装潢的如同皇宫内殿一般,这是何等猖狂,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黑色繁华旗帜之上印有烫金文字,旗面之上,极为显眼的金色“顾”字随风飘扬,无不显耀着顾家的显赫。

看着那熟悉的“顾”字,陵天苏脸色微变,转头看着赫连道:“我说这商会...不会是姓顾的那色胚家开的吧。”

不会这么巧吧……

赫连点头道:“不错,那家伙,正是这商会的大少爷。”

陵天苏嘴角抽搐,真看不出来那家伙,家底如此丰实,那他那晚还像个市井无赖似的跟他抢同一碗牛肉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进入商会大门,没有想象中的潮来人海,却无一不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陵天苏虽不识得这些人,却也从那些人的衣着服饰以及气度,看出丝丝端倪。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坐地起价

一位身着玄黑衣袍的管事上前招待,他是顾家老人,多年长居永安,倒也识得这位赫赫有名的赫连杀手。

不由笑眯眯道:“不知二位来我恒源商会,可是需要购置些什么?”

陵天苏开门见山问道:“有五散草出售吗?”

老者管事满脸笑颜道:“自然是有的。”

陵天苏沉吟片刻道:“我所需要的五散草需求量有些大,唔...大概需要五千株,而且比较急,不知贵商会可能在今日之内提供出来?”

一直保持笑颜的管事老者脸色一僵,旋即瞬间恢复常态。

这才将在赫连身上的注意力转移道这位少年身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显然,在这二人之中,这位才是真正能做主的那一位。

管事老者面上依旧保持平和模样,笑道:“五千株五散草,一时之间想要拿出来,却是困难,不过这里是恒源商会,那么这些难事,便不再是难事。”

陵天苏心头微松,道:“这么说,贵商会今日便可拿出五千株五散草了?”

果然这一趟没有白来,陵天苏本来没有抱多大期望今日便能购置这么多量的五散草,没想到来此,倒有意外收获。

如此再好不过了,孤月狼王伤势很重,留给他的治疗时间也仅仅只有七日,他必须早日修复它体内伤势。

管事老者淡然道:“我恒源商会自然今日便可为二位准备这五千株五散草,只是...”

赫连忙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这五散草本就是珍贵之物,公子又一时之间需要这么大量的五散草,我恒源商会可短时间内奉上,可却不知二位公子可有相对诚意,支付得起这昂贵价格。”

陵天苏不知时间五散草及格,他素来要用都是直接去狐树老头药房内取的,只得问道:“不知需要多少价格。”

赫连沉声道:“如今市面上的五散草价格是十金一株。”

听闻此言,陵天苏心中不由一沉,十金…已经是相当昂贵的价格了。

更何况他的需求量更是整整五千株,其总额更是五万金。

如此庞大的金额,陵天苏一时之间,倒还真拿不出手。

赫连却知道,在恒源商会,如此庞大需求量的五散草价格,只会更贵,不会少!

果然,管事老者呵呵一笑,道:“二位公子却是需要整整五千株,价格却不能按照十金一株来计算了,一次性购买五千株,其价格,却是二十金一株。”

这堪比坐地起价的性质,陵天苏却没有愤怒。

他知道,恒源商会既然能开得长久盛大到这般地步,自然不可能去做那些店大欺客的无耻行径。

只是不解的问道:“为何我大批量的购置五散草,其单价反而更贵了呢?”

管事老者显然极有修养,他看出陵天苏显然是第一次来这恒源商会,听到无故涨价,却也颇为理智的没有发火。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小小年纪,心性倒是不错,他耐心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五散草在每个商会都是必须之物,每日都有人受伤,自然每日都有人需要疗伤药,这五散草在市场上的需求量亦是很庞大,我若一次性将五千株五散草原价卖于公子你,我恒源商会的五散草这一渠道便会陷入暂时亏空,虽说有库存补足,但或多或少都会带来一些影响,所以,这五散草,自然不能再按照原价卖给公子您了。”

听起来似乎很没道理的解释,细细一想,却也明白了其中一丝原由,陵天苏不禁苦笑,经商一途,果然也是个技术活啊。

心中算量一下,陵天苏苦笑道:“那么,这五千株的五散草,便需要我支付十万金?”

真是奸商,一下子就高了市场价的五万千金,整整双倍价格。

管事老者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眼神却扫过陵天苏腰间玉佩,眼神微微闪烁。

叶家世子居然跟天阙楼的赫连走到了一起,还一时间,需要如此旁大量的五散草,有点意思……

陵天苏朝管事老者报之以笑,道:“嗯...这数额确实有些庞大,能容我与我朋友私下商量商量吗?”

管事老者呵呵一笑,道:“自然无妨。”

说完,还将陵天苏领到一小包间,颇为细心的备上一些精致茶点,退出包间,为陵天苏与赫连留下私人谈话空间。

赫连饮着清茶,沉默不语。

陵天苏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赫连,你身上有多少钱,咱两凑凑。”

赫连虽然抠门吝啬,但此事关于孤月狼王,他不信赫连还会一如既往的拽紧自家腰包。

“我身上差不多有五万金,距离那十万金...远远不够。”

陵天苏吓了一跳,本来对于这穷酸货没报多大期望的,没想到他居然身怀这么多重金。

赫连十四岁离府,加入天阙楼,日夜拼命赚钱修炼。

四年间,不知接了多少杀人的肮脏活计,这才存下了五万金。

毕竟不是所有买主都似顾瑾炎这般大方,更不似顾瑾炎这般倒霉,又遇上了陵天苏这个反买主,其中受益者,自然正是赫连。

那笔买卖,正是赫连四年间,最大的一笔买卖,在其中更是赚了整整六千金。

这钱...本是他存这用来赎回孤月狼王自由的,只是阿月身负重伤,急需这些草药,他必须提前拿出这些钱了。

但...远远不够!

至于陵天苏身上,更没有多少余款,当日他给了赫连一把中品玄刀,用来抵顾瑾炎花了两千金来买阿馒的命,赫连又找了他一千金。

一路上也被云长空那厮花得七七八八,仅剩三百多金,更是九牛一毛之力。

回到了叶王府没几天,他整日闭关修炼。

难得出门一次,跟顾瑾炎吃了一碗面,逛了一次窑子,被他爷爷抓个正着。

叶公更是怕他沉沦堕落,自然不会给他钱财在外头大手大脚。

倒是那沈柔,私底下塞了不少金钱给他,他没肯要,仔细算算,他的零花钱,还没有他妹妹叶离卿多。

陵天苏想到这里,颇为无语,暗想要不要在拿出几把玄器出来贩卖,反正溯一存置了那么多玄器,放着也是放着。

赫连似乎知道他心中想法,淡淡道:“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陵天苏惊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赫连性子孤冷,却不愚笨。

那日在渔村,陵天苏可轻易的拿出一把中品玄器给他,且面上没有丝毫肉痛之色,今日又去领了两把被那女人修复完好的上品玄器,而他腰间那两把双刀,更是上品玄器中的绝佳品。

不难猜出,陵天苏并不缺乏玄器,今日,他身上分明没有过多钱财,却依旧信誓旦旦的出来购置五散草。

很有可能,他身上就藏有大量的玄器,他正是寄托于这些玄器,才底气十足的来到此地。

只是,虽然中品玄器是极为抢手的货色,现在贩卖而出,自然可以图个一时之快,但,其后果,却不是陵天苏能够承担的。

赫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为我...不值。”赫连本是一个自私之人,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若是牵连到了孤月狼王,他更是不介意将挡在他道路面前的所有人踩在脚底,成为他脚下的铺垫石。

只是...陵天苏是真诚待他,对他...他做不到残忍。

他说过,他们是朋友...

他赫连,走的是孤独道路,注定孤独一生,不能理解朋友的含义,但却也知道这二字的珍贵所在,容不得他的自私而在这二字之上留下污痕。

陵天苏是个聪明人,他在赫连眼中看到了执着,根本不需要他过多言语的解释,便理解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懂。

他是叶家世子,更是刚刚学艺归京的世子,若他一日之内,拿出大量的中品玄器贩卖,即便是私底下偷偷贩卖,也极有可能走漏风声,而那时,无疑是将叶家推上了众矢之的。

若他独自一人,自然可以不管不顾,大不了帮了赫连以后,再脚底抹油,可如今,他背后...有叶家。

人站得越高,聚集的目光就越多,稍有不慎,就会跌落的惨不忍睹。

就连溯一也知道,得了大碑,都要慎重嘱咐陵天苏一声,不得走漏风声。

而这批中品玄器,即便是烂掉,腐掉,朽掉,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卖掉。

陵天苏揉揉太阳穴,还真是头疼呐...

赫连道:“无妨,我们先购置五万金的五散草,剩余的五万金,这几日,我去想办法。”说完这话,陵天苏明显的捕捉到了他目光中闪过的一丝厉色。

你去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说直白点,不就又是去拼命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去接单又能如何?”

他还真能在短短几日之内筹得五万金不成?

以赫连的实力,接下的榜单杀手目标,无疑都是些凝魂巅峰境界之人,而凝魂巅峰境界的脑袋,绝不值这么多钱。

若他冒着风险,去取安魄强者的性命,陵天苏很担忧,他是否还能回来。

陵天苏有些无奈,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为钱财而感到烦恼,唉,人间的生活,原来也是如此艰辛。

赫连沉默不语,抱着怀中的刀,手臂紧了紧,显然,在这位少年杀手心中,早已盘算好接下来的接单名额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赊账

陵天苏无奈道:“别想了,即便你去接安魄强者的单子,几日之内你又能杀几人?根本筹不到五万金的,这样吧,咱们今日这趟也不能白来,先用你那五万金买下那一半五散草,等我回府后,我...在找我那妹妹借些钱财,她同你一样,是天阙楼的杀手,想必身上也有些钱财,若是再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想想真是丢人呐,居然要找自己的妹妹借钱,唉。

赫连抬头看了他一眼。

陵天苏又接着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此举绝对比你去一个个接单来的有保障一些。”

赫连微微点头,没有拒绝。

今日所欠下的,来日再双倍奉还吧。

陵天苏唤来管事。

管事老者笑呵呵的问道:“二位公子商量得如何了,这五散草,二位是要还是不要?”

“要,为何不要?只是...这五散草的价格倒是超出的我的预算,可否先卖我一半,剩余一半,明日我等再来取。”陵天苏问道。

“如此也行,只是...公子若是急用的话,也并不是无他法的...”

管事老者眼神若有若无的瞟过陵天苏腰间那枚象征世子身份的玉佩,眼中含有莫名笑意。

赫连半眯的眸子猛然一睁,显然是捕捉到了管事老者的莫名眼神,冷声道:“不必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陵天苏却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不知是何办法。”这老家伙,看来是看出他的身份了。

管事老者笑着道:“若是其他人,来我这恒源商会购置商品,钱财不够,自然是无法完成这笔交易的,不过您是叶府世子,叶家声名远播,自然可以暂且赊账。”

果然,这老家伙看出他的身份了,陵天苏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这恒源商会还能玩这么一出。

赊账?呵,那其余的两千五百株五散草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却主动提出可以赊账,如果说其中没什么猫腻,他自是不信。

“不过...”

看吧,果然还有不过。

“不过,我恒源商会也是要做生意的,虽不怕世子殿下逃单,可怎么着,我们也得留下点东西。”

陵天苏顿时心领神会,解下腰间玉佩,捏着玉佩上的细绳,将玉佩在手中打着圈圈,笑道:“你是说这个?”

管事老者微微一怔,好精明的小家伙,居然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

不过会做生意的向来脸皮极厚,老者点点头笑道:“不错。若是世子殿下可留下这枚代表身份的玉佩,咱们恒源商会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将那余下的两千五百株五散草交付于殿下您了。”

赫连脸色赫然一沉,猛地出手用力扼住陵天苏执着玉佩的手腕,缓缓摇头。

这老家伙,心机颇深,明知世子身份玉佩事关重大,也敢出口让他将玉佩抵押,若是陵天苏真的压上这玉佩,恐怕很难要回来。

陵天苏又何尝看不出这一点,失笑摇首道:“这玉佩,我不能给你。”

“那真是太可惜了...”管事老者面露可惜之色。

“不过管事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可立下欠条字据,自然我叶陵也不会去占你们恒源商会的便宜,那两千五百株五散草所欠下的价格,自当按照市面上利息最大额度来计算,这样,你也不亏,不是吗?”

若是这管事老者没有张这口向他索要玉佩,他倒是还真不好开口来赊账,不过这是你先提出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玉佩自然不能给你,不过却可以换一种方式。

管事老者哈哈一笑,没想到却被这小子反将一军就,不过这小子好大的魄力,竟然主动要求以市场最大利息来计算,而整整五万金,一日下来的利息,却也不是小数目的。

恒源商会本是以生意为本,既然没可能留下这小世子的玉佩,让他背负重债,也是不错的了。

“如此也行。”管事老者笑着应承下来。

谈妥后,陵天苏看了一眼赫连,用眼神示意他赶紧交钱。

这一行为不禁让管事老者大为疑惑,暗想世子殿下你来买五散草,怎么能让那吝啬鬼来付钱,即便你们关系还算可以,可那可是赫连啊,一旦事情沾惹了钱那方便,赫连急眼可是不带犹豫的,不怕他提刀砍你啊。

下一刻,另管事老者大跌眼睛的是,那个出了名死要钱的杀手赫连,居然乖乖的往怀里掏钱,还一把掏出几张金闪闪的金票子,加起来,面额正是五万金。

管事老者抖着接过金票子,恍若置身在梦中。

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揉了揉眼,该不会是遇见了一个假赫连吧?不应该啊?

他久经商场大半辈子了,目光毒辣,眼前这货分明没有施加任何易容术,其气息也与那赫连无一差别。

这小子不会差钱差到跑去当人家世子殿下的打手去了吧,这也丢天阙楼的脸面了吧。

得了五千株五散草,陵天苏颇为满意。

领着赫连却没有归府,而是寻了一处僻静山林,好为孤月狼王恢复伤势。

他本想着再寻购些灵药,看看有没有能够恢复孤月狼王断腿的药物,可是能够生白骨血肉的灵药何等难寻,其价格更是比那五散草不知高出多少,他身上没有了多余闲钱,更是负债累累,只得就此罢手。

好在经过溯一提点,在陵天苏的空间戒指中,有着一些上次收刮狐树老头藏宝室里的化生雪泥,化生雪泥的药性虽然还不足以能够平白生白骨,恢复血肉,若是加上陵天苏融合了红樱绿果的精血,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这倒无疑是个雪中送炭的好消息……

陵天苏席地而坐,放出孤月狼王,然后分别取出在白石城购买的青木小鼎,还有五千株五散草,化生雪泥,以及一些辅佐药材。

看着目前琳琅满目的一大堆东西,陵天苏竟然有些无从下手的想法。

努力的整理思路,脑中回放这族内圣医典籍,一幕幕炼药手法从脑中划过。

这才缓缓拾起药材,仍入药鼎之内,有条不紊的催动火丸,再加上溯一这位好老师在旁指点,倒也没有遇上多大难题。

先是炼化五散草……

溯一说,历代炼药师们,所炼制的五散膏,是错误的。

陵天苏起初不怎么信服,因为他的五散膏,都是由狐树老头炼制的,狐树老头炼了几百年的药,不可能连五散膏也能炼制错误,况且,狐树老头的五散膏,确实是有奇效。

陵天苏说出自己的心中想法,认为溯一很有吹牛嫌疑,却被溯一狠狠骂道:“那老小子,懂个屁的炼药,在我面前,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说什么五散膏是由百株五散草取其精华,加以提炼而制,简直放狗屁!他此举,却将五散草其余不属于精华的部分全部付之一置。我告诉你,臭小子,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毫无意义的存在这个世间,每个东西都有他自己的用处,就好比一个人的五跟手指,看似每根手指的用处不大,但却缺一不可!而这五散草,亦是同样的道理。”

听闻此言,陵天苏好似在他的话语当中抓到什么似的。

取其精华,是错误的?

而五散草的没一个部位,都有自己的用途?

陵天苏回想起狐树老头的教导,以及每次碾磨草药的经历...那些被丢弃的草药无用根茎,真的是无用的吗?

世间任何木灵生物,失了根部就无法存活,而正是根之所在,才常开不败,又怎能在炼药之时,取其精华,弃之根本呢?

陵天苏终于明白溯一话中所接,做人不可忘之根本,炼药一途,更应该如此才是。

陵天苏淡淡一笑,再度取来一株五散草,将其根部,抹上一层淡淡元力包裹,而后扔入鼎中。

这株五散草一入鼎内,原本沸腾不止的药汁瞬间平静,陵天苏不解的看了看青木小鼎底部,火丸上的火焰依旧盛放不止,但鼎内却平静了,这等异象,陵天苏倒是头一次见。

不由将手伸入鼎内,鼎内温度依旧无比烫手。

不是火焰力度不够...

正疑惑间,却听到溯一道:“别大惊小怪,继续。”

听到溯一发话,陵天苏哦了一声,手上放置草药速度加快,每一株五散草都不忘将之根部保护好,以至于,炼制途中,根部没有那么快损毁。

而赫连不懂炼药,安静得像个孩子一般坐在一旁,将孤月狼王的脑袋靠在自己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陵天苏。

时不时,陵天苏偶尔还加些辅佐药材。

渐渐……异香传出,这是五散膏的独特气息。

只是这味道,不知为何,陵天苏隐隐觉得与以往的五散膏有些不一样了。

五千株五散草,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

整整一天时间过去,五散膏的炼制这才渐渐接近尾声。

寻常人炼制五散膏,定当是小心翼翼,将珍贵的五散草株株依次炼制。

陵天苏倒好,跟火锅乱炖似的,直接五千株五散草一鼎给炼了,对于这么乱来的手段,溯一难得得没有反对,反而还颇为赞同。

这样才对嘛,我溯一教出来的人,怎么能被那些世俗规矩给束缚。

陵天苏收了火丸,朝滚烫的木鼎内打出几道寒劲,涌动的碧绿液体逐渐凝固。

五散膏...已然成型。

将鼎内的五散膏分别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玉瓶之内,细细数量一番后,心中不由诧异无比。

竟然整整有七十五瓶五散膏!

这可有些出乎陵天苏的意料了。

要知道狐树老头炼制五散膏时,百株五散草,才堪堪只炼制出了一瓶五散膏。

而五千株五散膏,应该只能炼制出五十瓶五散膏才是。

为何这里却有七十五瓶,只多不少。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以泥为肉,以雪为骨

陵天苏思索片刻,许是狐树老头是以取之精华炼制五散膏的,而他却不曾剔除杂质部分,这才分量显得有些足吧。

想到这里,陵天苏心中不由又有些忐忑,这五千株五散膏应该不会给他炼废掉吧?

随手取来一瓶五散膏,凑到鼻尖细细端闻,却发现,这瓶五散膏虽有它独特的药香流出,却不浓烈,远没有当初的扑鼻香气。

心中不由一沉,再仔细一看,似乎素来通体碧绿的五散膏颜色也并非那般通透了,凝霜的表层,更是染着几抹褐点,赫然正是根部的残渣。

这...

陵天苏脸色一黑,很是怀疑他被溯一那家伙给坑了。

“哈哈哈,臭小子,你就别担心了,我敢跟你保证,你这一瓶五散膏,若是拿到识货人眼中,即便是让他拿出十瓶你以前那样的五散膏,人家也巴不得跟你换。”

只听得溯一得意的笑声从铃铛内传来。

“真的假的?”陵天苏深感怀疑。

溯一顿时不满了:“你这是在质疑我吗?真是狐目寸光!你若不信,将这药给那头大狼试试其效果你不就知道了。”

陵天苏点了点头,没办法,既然都已经将这五千株五散草炼制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挥衣袖,地面上的五散膏尽数被陵天苏收回空间戒内。

再将化生雪泥用一张白布铺好,陵天苏双手落在化生雪泥之上,细细揉捏,试图将这化生雪泥捏造成一个狼腿模样。

奈何手法太笨,花费了老大一阵功夫,折腾半天,竟捏出了一个四不像,陵天苏很是汗颜,只好将求助般的目光投向赫连。

赫连淡淡的扫了一眼白布上那不明物体,嘴角微抽,道:“这是化生雪泥,疗伤圣物,若是当今大皇子知晓你有此物,我想哪怕是让他倾家荡产,甚至是跪下来求你,也愿换你手中这一团化生雪泥吧。”

陵天苏吃了一惊,这化生雪泥的功效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让一个皇帝之子如此重视,甚至跪下来求他。

看到他那怀疑的目光,赫连接着说道:“世间能够接上断指残臂的圣药本就稀罕,即便是在恒源商会,也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虽然化生雪泥的药效还不足以令接上的断体恢复自如,却也能够接上,待其自身苦修炼化,那失去的身体部位修复如初也是迟早的事。”

陵天苏好奇问道:“那大皇子是跟人打架,断手断脚了?”

赫连面上冷笑道:“打没打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件宫中丑闻,那大皇子骄奢淫 逸,竟对自己的妹妹起了歹心,后来得手不成,却被那位公主背后的神秘师傅直接给废掉了!作为大晋正统皇位继承人,自然不能是个不为人道的废物,后来这位大皇子心生怨恨,设计将他的亲妹妹容貌毁于一旦。”

陵天苏好似想起什么,脸色有些难看道:“大皇子的那位妹妹...不会就是...”

赫连点头道:“不错,正是你今日器宗所见的那位蒙面女子。”

此事为皇家新秘,不足外人道也,也只有神出鬼没的赫连,知其大致缘由。

陵天苏痛骂一声,道:“猪狗不如的禽兽!”

这大皇子简直混账至极,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这种人渣败类,即便他出再大价格,他也不会将化生雪泥给那畜生大皇子。

他自己作死落得这般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最可恨的是竟然还将他亲身妹妹的脸毁至这般地步。

陵天苏忽然道:“我观秦姑娘脸上伤口,是安魄强者剑气所造成的,那大皇子那不成是安魄不成。”

秦紫渃年纪尚轻,而她的哥哥年纪又能大到哪里去,如此年纪,他的实力不该是安魄才对。

赫连摇头道:“并不是,大皇子人脉极广,无人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借来一道剑匣,而那秦紫渃钟爱于炼器,他便托人将这道剑匣送到她那,谎称请求炼器,若是她打开了那到剑匣,其中安魄强者所化的剑气便会让她痛不欲生,他不杀她,却能让她比死还难受。”

陵天苏皱眉道:“这大皇子竟然敢如此无法无天?当今陛下也不管管他这大儿子?他伤的,也是陛下的亲身女儿吧?”

赫连冷笑道:“抛开未来储君这个身份不说,又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不能人道的痛苦,大皇子不敢去找秦紫渃背后的神秘师傅复仇,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只好将气发在事情源头的秦紫渃身上,他本就失去了一个男人重要的东西,又哪里还会去顾全大局,至于当今陛下,自是龙颜大怒,将那大皇子几度打入死牢,折磨得不成人形,若不是大皇子是皇后独子,皇后又手段通天,恐怕难以从那死牢出来,毕竟...秦紫渃是众多儿女中,陛下对之最为愧疚的一个。”

大晋皇帝秦步本就不喜那个性情暴戾的大皇子,自打出了那事之后,大皇子根本无法传宗接代,这便是大晋一直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

只是皇家丑闻,自当不得宣扬,寻常百姓根本不知,如今的大皇子与那宫中的太监根本无一差别,还道是当今圣上更加偏爱于叶家世子,更有传言叶家世子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这种鬼话。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一眼赫连,道:“你今日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了,与我说这些皇家丑闻做什么?我只负责治好孤月狼王和那秦姑娘的脸,至于其他,你可别想拖我入那泥潭。”

赫连淡淡道:“我的意思是,这化生雪泥如此珍贵,你确定要给我?”

若是以往的赫连,哪里会多此一问,直接抢过来便是。

“谁说给你了,你不要那么自恋好不好,我这是给孤月狼王准备的,它是我的病人,我就有义务将它彻底治疗好,它不是没了一条腿吗,我这正打算给它捏一条腿出来呢,只是这腿,怎么也捏不好!”

陵天苏苦闷的有将化生雪泥在手中捏换了一个形状,呃...这下圆上尖的模样怎么有点像大粑粑啊。

赫连轻叹一声,轻手轻脚的将孤月狼王的脑袋挪到一旁,缓缓起身。

然后走到陵天苏身旁,蹲下身子,拾起这坨大粑粑,在手中来回几个揉搓,一条狼腿后肢便活灵活现的出来了。

陵天苏赞叹一声,人才呐!

看不出来闷葫芦样的赫连还有这绝技,若是这家伙在杀手这个行业混不下去了,去永安城街头摆个摊,捏捏小泥人也是能够养活自己的。

“给。”

赫连将手中雪白如玉的泥腿子递给陵天苏。

“你帮我拿好。”陵天苏却不接过泥腿子,而是将食指伸入口中,咬破指腹,将溢出的鲜血低落在那泥腿子上。

化生雪泥需要鲜血触发的吗?

在赫连不解的目光下,几滴殷红如宝石般的鲜血渗入化生雪泥之中。

霎时间,雪白的表层顿时泛起一道道如同脉络般的血色丝线,丝线犹如活过来一般蜿蜒而下,几息之间便攀附至整个化生雪泥的表层。

以血为引,以泥为肉,以雪为骨。

陵天苏接过化生雪泥,看了看孤月狼王断口上的伤口,伤口虽已经止血,不过昨日涂抹上去的五散膏药性已经被完全吸收,只有伤口表层残留了薄薄一层淡绿。

陵天苏眼神微凝,昨日的五散膏,是狐树老头取其精华,排其杂质精心炼制而成的,可为何依旧会残留有这么一层杂质。

压下心中疑惑,陵天苏刮去这一层淡绿杂质,重新均匀的涂抹上一层五散膏,孤月狼王只觉伤口一阵清凉之感,紧而随之传来伤口处皮肉的躁动瘙痒。

那是新肉生长的迹象,舒适中带着一丝重新生长的痛楚,孤月狼王脑袋垂地,口中抑制不住的发出呜呜呻吟之声,只是觉得今日这五散膏倒是与昨日擦抹的有些不一样了。

陵天苏将化生雪泥与伤口贴合得毫无间隙,食指幽幽寒芒闪烁,环绕着孤月狼王腿上伤口外围缓缓抹过。

所过之处,负责黏合的五散膏迅速凝结成冰,将化生雪泥粘得更加牢固了。

“哼,多此一举。”只听到溯一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

陵天苏神色不解,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下一刻,眼前这情景却为他解惑了。

只听得微微碎冰声响起,好似冻结的湖水破冰而出的声音。

陵天苏循声看去,只见孤月狼王伤口上的五散膏有着一根根褐色须状物体破浅冰而出,而后深深驻扎,如同缝衣线缕一般,将孤月狼王断掉的后肢与化生雪泥紧紧缝合。

化生雪泥上的血线流动速度逐渐加快,其中却不只是陵天苏的鲜血了。

以肉眼可见,孤月狼王身体的血亦是循环渐进的流入化生雪泥之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其中自然有着少量的红樱绿果在发挥着功效。

白玉般的化生雪泥渐渐整体通红,继而生长出浅浅血肉,再是皮毛,最后成为完整的一条后腿。

孤月狼王嘶吼一声,挣扎起身,蹦跶两下,却发现本已失去的后腿又在度回归,除了那条腿有些无力,简直如同自己所生长一般。

赫连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手指深插在土地之中,以此来遏制自己颤抖不已的身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纨绔

陵天苏更是惊奇不已,真没想到保存根部而炼制出的五散膏竟然还有此等功效。

忽的,正蹦跶中的孤月狼王后肢一软,失去平衡,整个狼身狠狠倾斜差点摔倒。

可孤月狼王可是妖兽之王,何等的反应力,稍作调整,便又再度恢复身子,继而继续蹦跶。

陵天苏眼眸微凝,似发现什么,有些无语道:“呃...我说赫连,你还是叫它先别急着蹦跶了,它那条后腿是新接上去的,还比较脆弱,而且你看,那条新接上去的后腿明显比其他三天腿都要细上一分,须得它自己好好温养,可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闻言,赫连伏地冲着孤月狼王低吼一声,宛若狼吼,显然听了陵天苏的话,对于孤月狼王的蹦跶,赫连也有些生气了。

听到赫连的低吼声,蹦跶得正欢实的孤月狼王“噗通”一声,直接四肢趴地装死,知道赫连生气了,不敢抬头看他。

陵天苏抿嘴差点笑出声,这大家伙,胆子居然这么小,还怕赫连发脾气,倒真是有些令人意外。

“行了,我这也算是功成身退,它身上的伤大部份已经没问题了,只是一些陈年旧伤得靠它自身慢慢修复,不过它重新获得神魂,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几日,也不必把它放入我的小千界宝之内了,虽说只有几日,你们母子也好好聚聚吧,你也不必跟着我了。至于封印触发,它若是重新回到赫连将军府,我们再想办法救它出来。”

毕竟他们现在实力太弱,还难以与赫连霸抗衡,不过来日方长,赫连亦是刻苦修炼毫不怠慢之人,他认为彻底救出孤月狼王的日子绝对不远。

赫连蹲下身摸了摸孤月狼王的背脊,抬头看着陵天苏,认真道:“你说我们是朋友?”

陵天苏想了想,好像他却是有说过,便点了点头,虽说世人都说赫连风评不佳,可他却认为事实并非如此,他倒认为赫连重情重义,是个可结交之人。

赫连眼睛亮了亮,又道:“你还说...我们是兄弟?”

陵天苏又想了想,他还像也这么说过,于是又点了点头。

赫连笑了,笑得根本不像他赫连,但笑容却是十分自然好看,根本不似他妹妹叶离卿那般木然。

“那好,以后你叶陵就是我赫连的兄弟朋友,以后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祸...一起担!”

看到赫连面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陵天苏心中一是之间亦是升起豪情万丈,深深吸了一口气,应道:“好!”

………………

“这么说...与我儿瑾炎在一起的那个少年,当真是叶家老儿的孙子?”

傍晚时分,顾家家主顾享在自家大院中悠闲的种着小黄 菊,向身后那人问道。

“不错,那日春意楼的少年可是连影卫都出动了,此子身份应该不假。”

而他身后那人,正是白天陵天苏在恒源商会遇见的老者管事。

而这位老者管事正是顾享亲生三弟,顾鹤延。

说来这位顾鹤延但是很有意思,自小就对修炼不感兴趣,以至于至今才凝魂巅峰修为,看起来比他这位大哥顾享还要苍老几分。

不过正所谓是行行出状元,这顾鹤延虽不喜修炼,却对经商一道颇为感兴趣,他是天生的商人,三十年前的顾家本就财力雄厚,富可敌国,可在顾鹤延的大力操持下,顾家在大晋的地位更是稳不可撼。

世人都说,只要大晋有顾家是大晋之福,而顾家有顾鹤延,却是顾家之福。

顾鹤延不紧经商头脑超群,更是毫无野心,只想专心攻研他的经商之道,对于顾家的潮水暗流,争夺权势之争更是毫无兴趣,所以身为顾家三爷的他才甘心区区成为恒源商会的一名管事。

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顾家财势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繁荣昌盛。

而对于顾享来说,他这位三弟却是他最省心的一位,凡事一家族为重,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损害家族利益的蠢事。

只是看到自家三弟灰败皑皑的垂暮白发,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凝魂期的寿命,比寻常人却长不了多久。

他不希望这位一心为家族劳心劳力的三弟,度过一个短暂的生涯。

“既然那小家伙是叶家子孙,怎会白日里来恒源商会购置这么多五散草,他若是有亲人受伤,也不该劳烦他世子亲自出来采购药材才是,还拿不出余款来,他们叶家,不是有专门的炼药师吗?而且区区五万金,叶家那老鬼也不肯给他孙儿吗?那小子的身份,必然还是有些猫腻...那日在朝堂之上,赵勾玉那老儿要求以祖石来验证叶陵身份,而叶沉浮却极力反对,想必也是不无道理的...”

顾享抚了抚须发,一副运筹帷幄老神在在模样。

“呃...可我怎么认为是叶沉浮见他的孙儿与瑾炎走的近了,又一起逛窑子,心中放心不下,这才不愿给他孙儿零用钱,以免他跟着瑾炎胡来。”

不得不说,比起顾享,这位三爷顾鹤延的想法更加的简单犀利,甚至是一针见血,一语道中。

“更何况五万金,也不是一次小数目了……”

顾鹤延没好意思说出接下来一句话。

你以为谁都跟我们顾家这么暴发户?谁家长辈都跟您似的这么溺爱儿子,都将那臭小子宠得没边了,这些年,那家的正经姑娘看到您那宝贝儿子都不是绕道走?

想着想着,顾鹤延不紧想起他的天真烂漫小女儿,不也是被您家那位混小子花言巧语,然后心甘情愿的骗去了清白身子,至今却连个名分都没有,可怜他那小女儿,天天在家刺绣插花,等那混小子回来。

可那小子倒好,成天拈花惹草,还惹上了合欢老祖的入门弟子,给她人做了炉鼎吸去了一身修为不说,还极度奢侈的牺牲了以为安魄强者客卿长老的一身修为,渡给了那臭小子。

想到这里,顾鹤延的心里就在淌血啊。

这话却惹得顾享老大不高兴了,他的儿子英俊潇洒,天赋过人,虽说纨绔了些,在他心中,却是最好的,不禁虎目一瞪,不悦道:“胡说八道,跟我家瑾炎一起,有让那老家伙什么好不放心的,反倒是老夫...有些担心叶家小子图谋不轨,有意接近我家瑾炎。”

顾鹤延嘴角抽了抽,真想说一句您多心了,他对那混小子是何等了解,那日他见了陵天苏的模样,心中就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顾瑾炎那混小子无非是错认了叶家世子的性别,起了坏心思,主动攀谈的。

这几日,见顾瑾炎那厮抓狂模样,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那小子的真是性别。

活该!顾鹤延心中痛快畅骂一声。

“我倒觉得那小子大量购置五散草,应该与那赫连脱不了干系。”顾鹤延道。

顾享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可有点意思了,叶家世子刚刚归京,便与天阙楼赫连牵扯在一起,呵呵,赫连身后...可不止一个天阙楼呐,可还有着一个赫连家...”

“呵呵...不过那叶家小子购置大量五散草显然不是给叶家药师准备的,难不成那小子...还想自己炼制五散膏不成?若真是那样,叶陵小小年纪,日后能力倒是不可限量啊……”

顾鹤延低头沉思片刻,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顾享收起面上表情,沉声道:“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炼制五散膏,这都跟我们顾家没有半分关系。传令下去!让瑾炎与那叶陵不要走的太近了,叶家的水,太深了...若是瑾炎与那小子走的过于密切,日后朝中动荡,叶家变势,极有可能将我们顾家牵连其中!”

顾鹤延想了想,道:“可我看叶家那小子气度不凡,是个人物,就连那赫连都能心甘情愿为他掏金票子,可见他是有些本事的。瑾炎这些年虽说朋友众多,可无一都是脓包至极的狗肉朋友,到真正有事时,一个派的上用场的都没有,难得瑾炎他遇上了一位正经一点的,又是叶王世子,我倒是觉得能结交一二。”

顾享冷笑道:“若是这样,我情愿瑾炎他浑浑噩噩的这么过一辈子,哪怕是结交的都是一些纨绔,反正他未来的道路,我们这些长辈都已经为他铺就好,就算他败家,顾家产业也能够让他败上几辈子了,我不期盼他能成长得有多强大,可守护我顾家,我只希望瑾炎他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即可,我辜负了他的母亲,又辜负了然儿,让她一个女子,却从军征战沙场,但!我绝不能再辜负我的儿子了!”

顾鹤延暗自苦笑,大哥您啊,还是太不了解您那儿子了,他是个安份得下来的主吗?

自打他懂事以来,没了母亲,整日使劲造作,醉醉疯疯的纨绔姿态,他却看得出来顾瑾炎却是做给那些外人与你这位父亲看的。

一来可让那些外界虎视眈眈他顾家产业的狼子野心之人放松警惕,二来是为了报复您这位父亲。

可他这侄儿却活得比谁明白,表面上对顾家之事漠不关心,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顾鹤延是个商人,自然有着商人无比精准的眼光,无论是看人或是看事,这这方面,他一向异于常人。

不过既然这是那孩子的秘密,他这做三叔的,自然有义务为他守住了,只是可惜了叶家那孩子,到时候好孩子,瑾炎若是错过了结交,倒真是遗憾...

只是大哥啊……您真的认为,瑾炎想要的,是您安置妥当,风雨无阻的未来吗?

(ps:北北会记住今天这么感动的一天)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归还玄器

回到家中,陵天苏整理了一下药品,嗯...化生雪泥倒是还剩下些许,五散膏给孤月狼王用了三十瓶,这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用来装放五散膏的小瓶容量并不算大,而以顾月狼王腿上伤口来看,估摸着怎么也要用掉四十多瓶,如今细细一数,居然还省下了十余瓶,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嗯...治疗秦紫渃的脸伤的五散膏也有着落了,余下的这些对付那脸伤倒是绰绰有余。

看孤月狼王腿上惊人的疗伤效果,陵天苏不由对溯一的话有信了几分,只是这五散膏真的能拔出秦紫渃伤口中的剑气吗?

本想着以孤月狼王腿上那么严重的伤势,要想从新接合断腿,怎么着七天时间也是紧打紧凑。

这才与那秦紫渃定下七日之约,却没想到用新手法炼制的五散膏效果惊人,竟然不足一日,孤月狼王就活蹦乱跳的了。

如今想来,七日时间倒是有些长了......

不过这样也好,陵天苏也好借这这几日好好琢磨一下新的五散膏药性,顺便再请教一下溯一怎样使用五散膏彻底拔出她脸伤中的剑气。

更重要的事,要想着怎样把身上的债给还清了,这才归京多久,屁股上就欠下了一大笔债。

虽说他身上有着不少好东西,可那些东西以他现在的实力却是万万见不得光的,否则真的会如同赫连所说,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大晋京城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不知潜伏了多少老怪,单凭着黑碑出世,就足足吸引了整整四位安魄强者,连凤陨宫中的人都吸引至此。

从这点就不难看出,若是他拿出大量玄器贩卖,即便是他分批卖掉,也会被不少有心人关注。

到那时,他不会因为自己是叶王世子而没事,反倒是正是这个世子身份束缚了他,倒卖大量玄器,极有可能被人弹劾私藏重兵,试图造反。

自古君王多猜疑,不必为了一时钱财而将叶家推上风尖浪口,不值得。

陵天苏很是苦恼,难不成真的要去找他妹妹去借钱?

可她又能拿出多少,虽说他知道他爷爷叶沉浮定然拿得出这余下的五万金,可是他却很难张这个口,问他爷爷要钱,简直比问他妹妹要,还要难!

唉,算了,先不想这么多,先将血月刀与困龙鞭还给香儿月儿她们吧。

出了房门,来到后院,只见香儿月儿二人百般无聊的背靠背椅坐在葡萄藤架之下,你喂我一口葡萄,我喂你一口葡萄的,双目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陵天苏失笑摇首,自打入了这永安城,她们二人便没出过这叶王府的大门,因为身份特殊,即便是有叶公赠的玉片收敛妖气,也难保不会被一些强者发现端倪。

本来陵天苏这个半妖到处在外招摇撞市就已经很是让叶沉浮担忧了,只是他是叶家世子,不可能整日禁锢与府内,这样只会更招人怀疑,所以只好将这两位侍女暂且禁了足。

这对月儿来说到还好,她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只要知道少爷好好的,在哪都一样。

只是苦了那香儿,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安份的主,每日待在这后院之中,简直整个人都要霉掉了。

看到陵天苏走近,香儿无神的眼睛骤然放光,推起身后月儿,然后拉过她的手,满心欢喜的跑到陵天苏面前。

这几日可很少见到少爷了,也不知道他整日在忙些什么。

“少爷,您可总算是记得来看我们俩了。”香儿故作幽怨道。嗯?怎么几日不见,少爷倒是长高了不少。

陵天苏呵呵一笑,道:“抱歉,这几日事情有些多,不能常来看你们,不过……二位姐姐,看看这是什么。”

陵天苏献宝似得取出困龙鞭与血月刀在她们面前晃了晃。

“啊!我的刀!”

香儿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少爷前几日便将她们的武器带走,她们知道少爷定然是想办法去修复这两把玄器,只是修复玄器何等困难,她们本也没抱多大期望。

可当看到陵天苏面上得意笑容,隐隐猜出什么。

月儿怔怔的接过自己的贴身软鞭,明显感觉到鞭身上的毒气已然消散。

不仅如此,鞭上灵气更甚从前,握在手心里,只觉自己与困龙鞭更加心意相通。

“上品玄器?!”月儿漂亮的眼眸瞪大,握鞭的小手有些抖,居然进阶了?!

香儿听闻亦是急不可耐的接过血月刀,缓缓拔出刀身,刀面如镜,泛着冷冽刀光,那里还有当初的锈迹斑驳,更重要的是她亦在这跟了她十几年的血月刀中感受到了其他的东西。

“我的……血月刀也成了上品玄器……”

“啊啊啊啊啊啊!!!”

香儿有些失魂的喃喃道,旋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度,口中抑制不住的兴奋高呼。

面上笑容灿烂,下一刻,竟直直跳入陵天苏怀中,像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的紧紧熊抱挂在了陵天苏身上。

“哇!!少爷你太了不起了,我爱死你了。”

“吧唧……吧唧……吧唧……”明显有些兴奋过头的香儿,在陵天苏面上落雨般的留下点点香吻。

对于这疯丫头的行为,陵天苏只能双手托住她的柔软身体,欣然接受她的口水攻击,他早已习惯这疯丫头的过激行为了。

“哼!成何体统!”

立在园外的叶沉浮恰好碰到这一幕,阴沉着脸,甩袖愤愤离去。

简直不堪入目,这才跟那顾瑾炎相处了多长时日,就这般风流成性,就连自己的贴身侍女都不放过!

那女子也是,莫不是狐族出来的女子都这般乱来,不顾矜持的往男子身上扑。

看到甩袖离去的叶沉浮,陵天苏有些愕然,显然他的爷爷又误会了。

唉,看来在他这位爷爷心目中,他也已经成为顾瑾炎那般的纨绔形象了...

陵天苏有些无奈的拍了拍香儿的俏臀,示意她不要胡闹,赶紧下来。

过了那股子兴奋劲儿的香儿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便从陵天苏身上跳下,把玩挥舞这血月刀,面上喜不胜收。

月儿却是较为冷静,手中困龙鞭传来的极佳手感没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这玄器的修复提升,陵天苏定然是废了一番苦功夫和昂贵代价的。

“少爷...”

看着月儿惆怅模样,陵天苏嬉皮笑脸道:“月儿姐姐,我帮香儿姐姐修复好了血月刀,她都亲了我这么多口最为奖励,要不...这半边脸留给你,你也来上几口呗?”

说完,还真把自己半张脸厚颜无耻的凑了上去。

月儿被他这痞子样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声,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别闹,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

陵天苏轻笑道:“真的不要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哦...”

拿他没办法,月儿只好在他侧脸上学着香儿那般,蜻蜓点水般的点了两下。

香儿偷笑道:“少爷福气真不小,坐享齐人之福。”

陵天苏努努嘴道:“得了吧,你没看到我那爷爷虎着个脸甩袖而去吗,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香儿嘻嘻一笑,道:“少爷活该。”

随即,笑容敛去,转为忧心忡忡模样:“少爷,您给我们修复这两把玄器,定然废了不少苦功夫吧。”

她又不傻,月儿能考虑到的,她自然也能考虑到,只不过是时间长久的问题罢了。

“倒是没有下多大功夫,我有个妹妹,你们俩是知道的吧,她在这永安城里刚好认识一位炼器大师,我便托她帮我去请这位大师帮忙修复玄器的,人家大师也不过是看在我妹妹面子上,才肯帮忙的,不然,一般人出再多的银子,人家也不肯出手呢。”

陵天苏笑道,言语间,倒是对自己这位妹妹颇为自豪。

月儿欣慰笑道:“真没想到,少爷来这人世间一趟,还能多出一个亲人,少爷,您可要好好珍惜您这位妹妹啊。”

“就是,哥哥照顾妹妹是天经地义的,咱们姐妹两可是照顾您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了,如今到您有妹妹了,可要加倍疼爱她哟。”

香儿一副长辈慈爱目光看着陵天苏,仿佛她含辛茹苦带大的晚辈终于成长般欣慰的教育道。

陵天苏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我会的。”

血月刀与困龙鞭重新回到香儿月儿手上后,二人便也不再觉得无聊。

毕竟这两把玄器都以进阶成为上品玄器,这是一个质的变化,其中有太多的未知奥妙需要她们二人慢慢去熟悉。

用香儿的话来说,若是等她们二人重新熟练这两把玄器,便可借此契机,一举突破至凝魂巅峰境界。

陵天苏丝毫不怀疑香儿这话的真实性。

虽说香儿平日里爱吹点小牛皮,不过她们二人天赋倒是可以的,或许在短时间内,她们二人真的可以突破至凝魂巅峰。

这样一来,他们这边的实力亦是大幅度增强,虽说只是漫长修炼道路迈出的一小步,可他们三人确实是在一步一个脚印,拉近着与北族的距离。

牧子忧,北族小公主,天才人物,不也是凝魂巅峰吗,陵天苏心中冷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哥哥你要吃肉吗?

这一日……

北疆从未停歇的漫天大雪诡异的漂浮在半空中,不可落下……

万千北狐族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此等异象,在众人惊呼中,厚厚积雪下的坚硬冻土,新绿的嫩芽纷纷破土而出,自积雪中生长,泛着新生的气息。

浓郁的木气之灵充斥着整个天地间,而众人所立的天空之上,竟然多出了一道金色太阳,那轮太阳并不刺眼,日光温和,即便直视也不会灼伤眼睛,可众人看着这明显小一号的新生太阳,心中竟然升起无名的震撼之意。

正是这轮圆日,为北疆冰冷大地带来初春般的生机,让皑皑雪地,生出新绿。

落雪。

太阳。

本不该是在同一时刻出现的场景,此刻,却出现了,不仅出现了,还丝毫无违和感,鹅毛般的雪花凝在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渡上一层金粉,却没有融化迹象,天空依旧冰冷,太阳依旧高照。

唯有一方小院,院中百花齐放,艳丽动人……

院中无比清爽温煦,地上是干爽的泥土地,没有一层积雪,而那院子上方,正直直对着那轮新生圆日。

重重金色光晕自院内雅房荡出,无声无息,但气息却是无比威压恐怖,附近不少北族之人竟抑制不住心中憾然,匍匐跪地,如同忠诚的仆人虔诚的跪拜自己的王。

光晕不断扩撒,扫荡着这一方天地,落雪不再停留,簌簌落下,不一会,又再度将地面上的嫩芽覆盖,第二枚新生的太阳也逐渐向天空中存活了上亿年的原始太阳慢慢靠拢,最后被吸收不见。

异象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雪山之巅,牧魏看着远方立于上头的太阳与落雪,眼眸深深眯起,看不清眼底是何情绪。

倒是身侧的现任族长牧连焯,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底暗藏自豪与欣慰。

他牧连焯的女儿,果然了不起,她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父亲...您看,子忧她...”

牧连焯小心翼翼道,自打在他父亲的设计下入侵了南族,他就愈发看不懂他的父亲了……

曾几何时,他的父亲怎么会有了这么大的野心,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作为父亲的儿子和孙女,都不过是眼前这人手底下完成霸业的牺牲品罢了。

牧魏脸上皱纹轮廓愈发分明,他毫无感情的呵呵一笑,道:“这丫头,不错,倒是超乎了老夫的想象,本想着让她恢复凝魂巅峰修为,居然出乎意料的一举突破安魄,既然她如此努力,此番前去大晋的重任就交于她了吧。”

“是!父亲!”

牧连焯面上不敢流露半分多余情绪,压下心中狂喜,低声应道。

陵天苏不知,这一日,牧子忧只身一人,踏离北疆领土,身负重任,腰间配了一把韶光,韶光剑穗末端系了一枚寻风珠,就此离族,踏上南行大晋之旅。

遥远的那方,陵天苏若有感应,抬头北望,心中莫名伤感……

……

这几日陵天苏倒是又去了一趟器宗,自然又是走的后门,但运气不

好,却扑了一个空,秦紫渃却是不在了,果真如同叶离卿所说,那公主殿下不过是偶尔坐镇器宗,不常在那阁楼。

看来只能等到七日之后再说了……

如今却是想办法怎么还了那五万金。

就在陵天苏几乎挠破头皮,在叶离卿房门口来回度步,苦苦的整理着语句,想着如何张口。

丢人呐!做哥哥的回来没几天不说没呵护妹妹,反而一来就张口借钱,这让他情何以堪。

“嘎吱”一声,窗户被推开,一双熟悉的小手缓缓伸出,将窗台上那碗泛着热气的红烧肉捧住,准备收回房中。

收到一半时,小手微微顿住。

小丫头感知颇为灵敏,自是感应到了房外那人。

今日这小丫头倒是难得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一头靓丽秀发绾成了一个清爽简单的发髻,几缕秀发垂在两侧脸颊,添了几分温婉,眉若新月,眼如点漆,真真如她母亲般,是个动人的美人胚子。

只是这还在成长间的生涩美人,眼神木讷,带着一丝疑惑,实在有些搞不懂,她这哥哥怎么鼻子这么灵,每每王叔烧好美食,放在她窗台之上,他总是能赶来。

许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很少吃肉的缘故吧,小丫头这般想到。

爷爷曾经告诫过她,要做一个好妹妹,要尊敬哥哥,于是她将那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递向陵天苏。

“哥哥你要吃肉吗?”

若是他要的话……那就分他一半好了。

陵天苏哭笑不得,这么一闹,他更加不好开口借钱了,支支吾吾,不知从何开口。

叶离卿以为他不好意思问她要红烧肉,心中有些奇怪,暗想你上次拿我鸡腿不一样拿得坦坦荡荡?

怎么今日换成了红烧肉,就变得这么踌躇了?她素来是个行动派,为了不让哥哥再犹豫不决,她很好心很果断的拈了一块层次分明的红烧肉,眼疾手快的直接塞进了陵天苏口中。

“唔……”陵天苏猝不及防,眼睛瞪大被塞个正着,傻傻的含着红烧肉,不只是红烧肉,还有她那一抹柔软指尖也一同含在口中。

似乎那柔软指腹比起红烧肉口感更加软糯。

“好吃吗?”

叶离卿目不转睛的看着陵天苏,想着若是他喜欢,以后王叔做了什么好吃的,都叫上他好了,反正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人独自吃饭居多,有个人陪,也挺好。

“还不错……”

陵天苏咀嚼者口中红烧肉,心中却想着,他这妹妹,对于男女之事,简直比他还要小白,这样可不行,得找个机会让香儿月儿她们好好教教她,毕竟一个小姑娘在江湖上混,这样不明事理,迟早会吃亏的。

府里的王厨子手艺颇精,同妹妹分食了整整一碗红烧肉,也丝毫不觉得油腻,能将肥肉满满的红烧肉烧得如此爽口的,倒是极为少见。

叶离卿将空碗重新放回原位,默默看了一眼陵天苏,再度关上了窗户。

陵天苏呆楞了片刻。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一拍脑门,我去!

忘记像她借钱了。

陵天苏泪目,如今再去敲门借钱,只会更加尴尬的好吧。

就在陵天苏一筹莫展之时,一名侍者却忽然禀告,说是春意楼吴妈妈亲自登门拜访。

这突如其来的到访令陵天苏满目疑惑,不过是逛了个窑子,姑娘手都没摸一个,这老妈子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虽说当日他一分银子都没给,不过也因为汪子任那事,狠狠宰了汪家一笔,春意楼应该赚的盆满钵满才是。

殊不知,此刻叶老爷子,正在内房大发雷霆,好你个臭小子!能耐了!逛了窑子不说,他在永安城纵横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那家子弟逛完窑子后,还有窑儿姐头亲自上门拜访的,真是世风日下家门不幸!

顾瑾炎!都是顾瑾炎那纨绔不肖子孙带坏了他的孙儿,想当日他的乖孙儿回来第一天何等的正气凛然,天真无邪,一旦沾上了那祸害,什么坏毛病都来了!

叶老爷子越想越气,按耐不住心中揍人的冲动,暗想这要不要寻摸着个机会,请江湖中几个身手了得的黑手,给那顾家小儿套上麻套,狠狠收拾一顿好了。

祸害谁不好,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祸害到他叶家儿郎头上!

陵天苏步入侍客大厅,只见正是当日所见的吴妈妈,不过今日的吴妈妈但是收起了眉眼中的浮艳之意。

开玩笑,这可是叶王府,曾踏平千万乱军的大本营,她一个小小老鸨,可没那胆子在这卖弄风骚,在这,她必须收起在楼里的那副风尘姿态。

见到陵天苏步入大厅,吴妈妈双目放光,立马迎了上去,献笑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可算是等到您了。”

就在她还没走近陵天苏十步近的范围之内时……

“刷刷刷……”铺天盖地的冰冷杀机紧紧锁定她,这里是叶王府,而吴妈妈对于府内的这些暗中影侍来说,无疑是来路不明之人,既然是来路不明之人,自然不可让她随意近自家世子周身附近。

更何况,叶老爷子他厌极了风尘中人,可是下了命令的,若是这老女人敢对世子殿下动手动脚的话,可第一时间将她剁成肉泥。

吴妈妈丰韵的身体骤然停滞在半道上。

她虽不是修行之人,可那犹如实质的冰冷杀机可是确真价实的扎得她肉老疼老疼的了,她又不是僵尸,自然能够清晰感受到。

冷汗不住的自她脸上滑落,弄花了她的浓妆艳抹,心中简直吓得要喊娘了,吴妈妈我不过是来送钱的,顺便来跟叶府世子试图搭搭关系,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在府内住了一段时日的陵天苏,自然也明白此地暗藏了不少影侍,只是这样,倒是没法与这位吴妈妈正常交谈了,陵天苏挥了挥手,示意此人并无威胁,这才杀机尽退,隐与黑暗。

吴妈妈不敢造次,珊珊的退回原来位置,艰难的饮了一口热茶,压压惊。旋即满目委屈的看着陵天苏,道:“世子殿下好不近人情,妾身我好心好意登门亲自送钱,诚心十足,世子殿下却这般吓妾身,妾身好生难过。”

(ps:说好双更就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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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弄巧成拙

自古青楼之人出戏精,这位吴妈妈自然也不例外。

说完,更是以袖口擦了擦眼角泪水,好不委屈。

“呃……吴妈妈说笑了,家里侍卫并无恶意,只是不知今日吴妈妈突然登门造访,是为何事,你说是来送于本世子钱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世子可不记得吴妈妈有欠账未还。”陵天苏笑了笑,说道。

纯属认为这吴妈妈是吃饱了没事干来消遣于他。

吴妈妈掩嘴娇笑道:“世子殿下这可就真没意思了,若是殿下有意测试我们春意楼自觉性的话,您大可放心,若我们春意楼这般贪心不知好歹,今日妾身也不会亲自前来了,您就放宽心吧,我吴妈妈做事,从来不出纰漏,顾大少的那五万金,妾身昨日便以亲自送至他府上了,倒不是妾身轻视世子殿下您,只是昨日妾身也是来此了一趟的,只是实在不巧,这没遇上殿下您,这钱吧,数量不少,妾身得亲自交付在殿下手中,才肯放心不是。”

说什么亲自交付在陵天苏手中这话,存粹是在骗鬼,她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好好亲近亲近这位未来的财神爷。

毕竟这位爷可是第一次去她春意楼,打了一场架,就白白让她赚了十二万金。

而汪家三日时限,不多不少,恰好三日后,筹备齐了十二万金,兑成了金票送到了春意楼。

而吴妈妈在这鱼龙混杂的江湖上毕竟是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这点道上规矩还是懂的。

这十二万金,虽说是笔庞大的数字。

但却是因为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鬄属性顾大少所引发的,怎么说也得分一份大头给这位顾大少。

而主要人物,还是这位不露山不露水的世子殿下,自然这大头也得有她一份。

虽然这两尊大神都没有明说要分一杯羹。

可吴妈妈也知道这两位是何等傲气的公子爷,怎会主动出口。

不是不想要,而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罢了。

她吴妈妈向来长袖善舞玲珑心,素来是这些公子哥的贴心小棉袄。

自然很是自觉的只拿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零头两万金。

而大头十万金,自然是两方都不能得罪的,一方一半,是最好的结果。

再说,两万金,对于她这小老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拿着又不烫手,何乐而不为呢。

陵天苏算是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说来说去说的是那日从汪子任那坑出来的十二万金,只是他不懂原来在这永安城还有这般规矩存在。

许是这吴妈妈觉得那十二万金,在她手中过于沉重了吧。

这样也好,简直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上来,陵天苏正愁欠下恒源商会的余款怎么办,如今倒是解下了这燃眉之急。

不由对着青楼老鸨也客气几分,笑道:“那就劳烦吴妈妈跑这一趟了,日后有空,本世子定然多加光顾贵楼。”

吴妈妈顿时喜上心头,暗道自

己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若是这财神爷在楼里多打上几场架,她们春意楼岂不是红红火火,一步登天。

她极为爽快的掏出面额五万的金票子,放在茶座之上推向陵天苏,献笑道:“那妾身就功成身退了,世子殿下可莫要忘记了今日所说的。”

说完,似乎忘记了暗处无数影侍,极为大胆的朝这位世子殿下抛了一记媚眼。

告别了吴妈妈后,陵天苏马不停蹄的赶至恒源商会。

开玩笑,五万金的巨额,拖一天便是一笔不菲的利息,经过此事件之后。

陵天苏不再对于钱财没有概念,须得早日还完身上债款才是。

当他赶至恒源商会时,意外的碰到了一位熟人。

柜台之上,顾瑾炎姿势极为不雅的盘坐在台面之上,几摞账本可怜兮兮的被他垫坐在屁股下头,正百般无趣的拨弄着算盘。

没办法,家里老头子抽疯,非得派他来这跟三叔顾鹤延学习什么经商之道,真是吃饱了没事做,他很忙的好吧。

可顾瑾炎又哪里知道,顾享得知他与陵天苏有了交集,心中不妙,不愿他们继续接触下去。

未免他整日游手好闲与那叶家世子玩耍,只好将他派到了恒源商会来干活。

顾瑾炎自小嚣张跋扈惯了,对于家中长辈,更是没几个尊重的,即便家中那些元老实力稳压他一头,他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法无天模样。

除了他阿姐顾然一外,偏偏对他这位不懂修炼的三叔尊敬有加,自要是他三叔张了口,他多半是无法拒绝的。

陵天苏步入大堂,却令兴趣了了的顾瑾炎眼眸一亮,旋即又迅速暗淡下来。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苏小姐,而是堂堂叶家世子叶陵,货真价实与他一样的男儿身。

唉,真是天道不公,竟然将这副好的面皮生在了一个男子身上,虽说主要他是对陵天苏这人感兴趣,可注定也是有缘无分了,他可不会去玩什么男女通吃。

不过嘛...做做酒肉朋友也是极好的。

顾瑾炎一向看得开,将脑中不愉快想法尽数抛之脑后,站起身来,跳下柜台。

笑脸相迎道:“哟?叶大世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小恒源商会?莫不是知道哥哥我今日当差,来找我玩的?那恐怕要让叶大世子失望了,今儿个是本公子第一天当差的日子,实在是抽不开身呐。”

虽说已经放下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不过以顾瑾炎那喜欢口花花的性子,看到好看的,还是忍不住要调笑几句。

陵天苏颇为无语的看着这货,怎么哪都有你。

谁知道你今日在这浑水摸鱼?哪个要约你玩了。

不过顾瑾炎今日气色与气息比起那晚倒是好上太多了,修为更是到了凝魂中期境界,与他同等修为了,这倒是令陵天苏无比惊奇。

“呃...倒也不是,只是前几日,我在贵商会购置了一笔数量不小的五散草,但却因为囊中羞涩,欠下了一半余款

未支付,今日倒是筹好货款,今日特来还清,不知顾管事可在?”

顾瑾炎楞道:“叶世子到我商会买了五散草?此事我怎不知?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一些五散草罢了,还敢张口向世子要钱,这样,这余下的尾款,咱们就一笔勾销,咱们哥儿们一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顾瑾炎虽说格蒙拐骗无一不精,对于那种看不对眼的王八羔子别说一毛不拔,不把你坑宰得嗷嗷叫就不错了。

但为人却是无比仗义,若是他看对眼了的,出手素来大方得紧,这便是明知他恶名在外,却有不少子弟争破头颅与之结交的缘故。

若是得了他的青睐,那终生可就不愁什么了,毕竟顾瑾炎可是代表这整整一个顾家。

能够与他同食一碗面的人,顾瑾炎自然是更加大方了,大手一挥,空口白牙的就将那五万金跟抹零头似的给抹掉了。

而陵天苏自然不喜平白无故的占人家便宜,笑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而且,上次可是在春意楼宰了那汪小子的那笔油水,今日吴妈妈可是亲自送到了我府上,不多不少刚好五万金,这不,我就拿来借花献佛了。”

提及汪子任,顾瑾炎哼哼冷笑道:“那小子,可别以为交了十二万金这事就算过去了,我顾瑾炎素来小气怨念又深,若不多付出些什么,这事可就不算完。不过区区五万金,我说了算,不必还了。”

“瑾炎...这恒源商会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三叔我...还喘着气呢?”

一道调笑却不失平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顾鹤延年迈的身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似笑非笑的看着顾瑾炎。

面上看似平和,心中却是要骂娘了。

暗想这叶家小子怎么才过了几日就来还钱了,老天玩我呢吧……

大哥上头刚下达命令让瑾炎这小子离他远点,他才安排瑾炎来这当差。

怎么才当差第一天,就碰到了这家伙来还钱?

而且听自家侄儿的语气,明知道了他是男子身份,还对这叶家世子的态度可是颇好。

要知道他这傲气的侄儿,即便是面对皇子也是不假辞色的,更不可能是为了他这世子身份,假意交好。

虽说他倒是也希望自家这不懂事的侄儿能结交一两个正经朋友,可他大哥所说的,也并非不无道理。

与叶家的人走得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来人,毫不客气的训斥话语,顾瑾炎也不恼,嬉皮笑脸道:“三叔说的只是哪里话,这恒源商会得听侄儿的,可侄儿不也得乖乖听您的话不是,要说起谁是这里的老大,自然是三叔您了。”

“见过世子殿下。”

顾鹤延朝陵天苏微微礼拜,打了声招呼,然后眯眼看着顾瑾炎,道:“你还知道听三叔的?若是按照你这么仗义的做生意,我这恒源商会,不出十天,通通得关门大吉。世子殿下见谅,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生意人都对数字比较敏感,那一分一毫,都得计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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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怒火

陵天苏笑道:“这是自然。”

他本就没想过要赖账,顾管事此举倒也合理。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这恒源商会的一个小小管事,居然会是顾家三爷,当真是藏龙卧虎,不得随意小瞧人呐。

顾瑾炎委屈道:“三叔,你这样可真是打侄儿的脸啊,侄儿刚答应了人家,您就...”

话还未说完,却见三叔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就立即禁声。

他知道,三叔生气了,他不怕父亲生气,怕姐姐生气,唯独对于这位三叔不是怕,而是不愿他生气。

因为只有保持心平气和,人才能长寿……

陵天苏不愿再在此事上纠缠半天,掏出五万金票与身上剩余的钱财尽数交到顾鹤延手中。

“这是五散草剩余一半尾款和这几日的利息,再次谢过顾管事卖药,叶陵铭记于心。”

顾鹤延极为满意的收起金票,点了点头,笑容和蔼道:“应该的,日后世子殿下还需要什么物品,我恒源商会都会尽量满足。”

陵天苏点点头,看了一眼顾瑾炎道:“既然顾兄今日当差办事,本世子便不多加打扰,先行告辞了。”

陵天苏拱手行礼,随后离去,无债一身轻的感觉...果然很爽。

陵天苏离去后,顾鹤延静静的看着顾瑾炎,暗浊的眼神看不出是何情绪。

顾瑾炎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挠了挠头,道:“那...三叔,我继续去算账了。”

转身就要重新爬上柜台。

顾鹤延缓缓道:“瑾炎,你为何总是不听三叔的劝呢,叶家世子,你...必须离他远远的。”

他如何看不出今日顾瑾炎对陵天苏的态度热切是有意为之,做给他看的。

顾瑾炎动作顿住,背对着他,看不清面上表情。

他收起以往调笑口吻,难得正经道:“三叔,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是纨绔,我不中用,老头子虽然疼爱我,却从不看好我,他希望我能衣食无忧,什么都不操心的过完这一生,我可以依着他,整日胡闹,远离庙堂江湖纷争,做一个草包少爷,但是...我觉得,在交际朋友这方面,我不会选错,也想自己做的了这主,我不希望,直到最后,我仍是孤身一人。”

顾鹤延微微叹息……

罢了,孩子大了,随他去吧……

他素来也看得开,孩子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好事,他亦不喜欢他每日在别人安排好的日子下过活。

大不了日后脱不了身了,他这做长辈的,在出面护着他便是。

……他顾家,可没那么容易倒。

陵天苏心情大好,因为治好了孤月狼王,更有余下大多的五散膏,可帮助秦紫渃治疗,又不用苦恼怎样像妹妹开口借钱,顿时觉得呼吸都舒畅了许多。

惬意的漫步在永安街道上。

而此刻的汪家,可就不那么惬意了。

汪子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而他头顶上方,则是高坐着一位神情阴鹫的中年男子,男子面相普通,却隐隐含煞,两条深深法令纹顺着鼻梁两侧勾勒出两道森冷之意。

他眸光如电,扫向地上汪子任,沉声道:“孽畜!你可知因为你,我汪家损失惨重!”

汪子任身体狠狠一抖,心中惊恐之余又有些不服,十二万金,汪家却时因为他,损失了整整十二万金,

这是一笔大的金额,不过钱没了可以赚啊,他在外头受了气,家中长辈不帮他出气也就罢了,还得让他夹着尾巴做人,更是好好的将他惩戒了一番,要知道,他身上可是还带了伤回来的。

父亲虽然为人严肃,却对他极好,如今出了这事,却不再护着他了。

带着一丝不服,他低声说道:“不过是十二万金罢了,儿子日后凭自己的本事为族里挣回来便是。”

“碰”桌案巨声响起,满案茶水被汪无卫愤怒的拍得茶杯倾倒,滚烫的茶水淌了满桌子都是。

“不过十二万金?你倒是挣一个回来看看!十二万金是汪家整整一年的利润,就因为你的一场意气之争,就白白送入了他人的口袋之中!不过你说得并无道理,钱没了,是可以在挣,但!因为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我们汪家,确确实实的得罪了汪家,叶家以及天阙楼三大势力,你莫不是天真的一位我汪家在这大晋强大到无可撼动,永垂不朽吧?我汪家,不过是个连九大门阀都挤不进去的世家,光这三大势力中的随便一个,就稳压我汪家一头!”

汪无卫沉声说道,他亦是有野心之人,朝堂之上,他亦是站在赵家那边,奈何在赵家眼中,他们汪家不过是只看门狗罢了,他千方百计的想要借着赵家的手整垮叶家,就是为了能够引起赵家的重视。

在叶家还未倒塌之前,他汪家可以猖狂,但绝不能再叶家人面前猖狂。

而这小子,好死不死的去触碰叶家世子的霉头,打草惊蛇吸引了叶家注意不说,更是将他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

汪无卫继续道:“你又可知,为父废了多大的功夫,疏通了多少关系渠道,好不容易让顾家的人松口肯将青玉坊卖于我汪家,就因为你那一巴掌下去,打在了顾家大少脸上,这么久的苦心经营,全都白费!”

青玉坊事关重大,是块难啃的肥肉,因为那青玉坊不仅仅只是一座坊楼,其真正含义,却是拥有大晋宝山青玉山的所属权。

青玉山盛产青玉灵石,青玉灵石本是世间罕物,其中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天地元力,不禁可用于锻造术上,更可短时间内恢复修行者的元力消耗,在修炼一途,更是能加速人的修炼速度。每一枚,都可卖出高价。

而他汪家需要这能够源源不断提供青玉灵石的青玉坊,要想成为永安成九大门阀之一。

这仅仅是第一步,而这第一步还未正式迈出,就被他这傻儿子给生生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这让他如何不怒,若不是看在他母亲面上,他真相一掌毙了这蠢东西!

感受到了上方父亲传来的浓烈杀意,汪子任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了,不再敢出言反驳,更是知道了此事的严重性,心中无比苦涩。

他不懂,分明那日在春意楼所见的少年世子正是北疆所遇的狐妖,虽说不见另一位狐妖在他身侧,但他的容貌与当日无一差别。

难不成...真如那贺缺所说,不过是恰好那狐妖喜幻化做俊美人形,这才与这世子殿下撞了脸?

身为他父亲的汪无卫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眯眼沉声道:“收起你心中那点小心思,不管这世子殿下是何来历,都不是你能去沾惹的人,记住了吗?”

汪子任将头埋得更低,低声道:“儿...儿子记住了。”

汪无卫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道:“自己下去领五十杖责,领罚之前,记得先服用禁元丹,算是长个教训。”

汪子任只觉口中苦涩,心中悲切,五十杖责对于修行者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若提前服用了禁元丹,那便是禁锢了一身元力流转,与常人无异,这五十张下去必然会伤筋动骨,即便有药物治疗也得大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次血的教训彻底的教会了他,这大晋永安城,不是他汪子任能够只手遮天的,在他上头,光他知道的,就有三个人压得他喘不过气。

陵天苏正在一专门贩卖女子胭脂首饰的露天摊位好奇的观看着。

虽说没有成功找妹妹叶离卿借到钱,但是毕竟也是吃了人家红烧肉的。

而且他这做哥哥的回来这么久,说来惭愧,也没送妹妹一些什么礼物。

今日见她打扮朴素,发髻之上也无一丝装饰物品,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有些钗子为好。

“哟,这位公子可是看中了哪位首饰?是要送给家中小娘子吗?”

眼尖的小贩一眼就看到这位公子衣着不凡,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立马笑脸相迎。

陵天苏挑选这钗子,笑道:“别胡说,什么小娘子,我是送给我妹妹的。”

小贩以为这位公子哥是脸皮薄,立即大有深意的笑道:“我懂,我懂,情妹妹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陵天苏额角布满黑线。

这么这永安城就这么流行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陵天苏也懒得过多解释,他对于这些女子首饰素来不会挑选,便问道:“那种钗子比较适合十四岁女孩儿?”

小贩会心一笑,挑出其中一枚紫色晶钗,笑道:“公子,您看这枚如何?朴素不失优雅,线条流畅柔美,您家中的小娘...妹妹,一定会喜欢的。”

陵天苏接过端详片刻后,摇了摇头,道:“我妹妹不适合这种。”

这枚紫钗造型确实优雅,却不适合叶离卿那种小女孩,反而更加适合秦紫渃那般安静似水的女子。

放下紫色晶钗,拾起众多钗中的一枚银钗,钗头镶有一株圆润珍珠,钗身别具心裁的刻有青竹纹路,看着倒是极为养眼。

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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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苏天灵

陵天苏笑着问道:“这枚钗子多少钱?”

小贩立马迎上来,陪笑道:“公子好眼光,这钗上镶着的可是正宗的南海珍珠,价格十银钱。”

这话显然是有自夸嫌疑,若是真是南海珍珠,自然不可能值这个价。

可陵天苏不知啊,暗自疑惑永安城的物价不是应该很贵的吗?然后一句“这么便宜?”自然而然也就脱口而出了。

小贩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十银钱买一个西贝货钗子,不便宜了……

旋即苦笑解释道:“公子您是有所不知,这钗成本不小,又是请了专门的雕刻师傅精心雕琢而成,若是公子实在嫌贵,方才公子看的那枚紫钗,小的也可一并送与公子您。”

陵天苏笑了笑,自然也就瞬间明白了这两枚钗子的真正价格,但也懒得和一个小贩计较这点银钱,爽利的掏出十银钱交付给小贩老板,正欲将两枚钗子收入怀中。

忽的,鼻尖偏过一缕淡淡清香,随之一只洁净的手腕来到陵天苏面前,从他手中取走那枚银钗。

陵天苏微微回首,却是一位眉间一点朱砂,面容姣好的红衣少女。

少女明亮的大眼睛却是泛着异样的湛蓝,脸如凝脂,口入含朱丹,腰间更是配了两把短刀,气息内敛,隐隐透出凝魂中期境界。

少女端详着手中银钗,眼眸弯弯如同月牙,抬头看着陵天苏笑道:“这钗不错,可你一个大男人,学女子买钗子作甚,不如让给我可好?”

抬头看清陵天苏面容时,少女不由微微一怔,只因眼前这少年竟然同她一般,也是蓝色异瞳,好巧不巧的也是使双刀。

对于少女无礼举动,陵天苏没有动怒,暗道许是那家不懂事的大小姐,自然没有跟一个小姑娘置气的道理。

不过,这钗子是送给叶离卿的,自然不能送他。

摊开手掌道:“抱歉姑娘,这钗子并非是给自己买的,而是要送人,而且银两我已经支付,还请姑娘将钗子归还。”

少女笑了笑,道:“送给自己的情妹妹吗?”

说的话竟然与那小贩相差无几。

陵天苏无语,他看起来就像是那般风流人物吗,不愿多加解释,耐心道:“还请姑娘归还。”

对于这种大小姐纠缠还真是没辙,有时候女子耍起赖来,还真是缠人的很。

谁知少女轻轻的“切”了一声,就将银钗还给他,心中颇为不忿,世上不知有多少男子争破头颅争先恐力的想要送她礼物,这小子倒好,冷着个脸不解风情,跟那个木头人赫连一样。

想到那个家伙,少女恨恨的牙痒痒。

陵天苏收回银钗,微微颔首至礼便要离去。

少女则是继续在摊位上挑选这自己心仪的钗子,不知是不是看中了原先钗子的缘故,接下来怎么看都难以入眼了。

一想到别人家的姑娘有如意郎君送银钗,可自己呢,自己心仪之人的跟个木头似的视自己于无物,自己归京也有些时日了,却连他的面都难见上。

哼,臭东西,真有这么忙吗?少女不由

心中惆怅起来,手里拿着一枚珠钗,思绪渐渐深游开外。

就在此时,街头一辆华丽马车在喧闹的长街上疾驰,三匹高头大马被马夫抽着臀部,疯了似的往前冲。

小贩见了,暗骂晦气!

又是这煞星,纷纷推着自己的摊位逃窜,而这边小贩更是顾不得收少女手中珠钗银钱,若是走得晚了,自己这一摊货物都估计得打水漂。

少女思愁,仍是呆呆,似未若察觉。

正欲离去的陵天苏微微皱眉,看着方才还祥和的街道已然鸡飞狗跳,想来这番现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算了……

侧过身子不愿多事,余光却是一撇,看到立在原地的少女,以及那马儿即将踏下的铁蹄……

这可就不能坐视不理的,一把抄出手握住少女皓腕,拉至身旁,少女手下一松,珠钗落地,被马蹄践踏了个粉碎。

陵天苏斥道:“想什么呢!”这丫头片子,实力不低,怎么警觉性这么不行。

少女方才惊醒,惊呼一声:“我的钗子!”又看到乱七八糟的街道,蓝色瞳孔中隐隐泛着怒容。

天子脚下,皇城之内,竟然还有人敢如此猖狂,纵马行凶。

腰间短刀应声出鞘,一记冷冽刀风掠出,将疾驰中的马车车轮斩了一个四分五裂,少女倒是心慈,分明是那马儿踩坏了她的珠钗,她却没有迁怒与马儿,而是一刀砍向死物之上。

马车顿时东倒西歪,又是在疾驰之中,马车里的人顿时失去平衡人仰马翻,在里头撞了一个七荤八素,随即一道刻薄尖锐女声从中穿出:“停下!赶紧给本宫停下!”

陵天苏心中一动,本宫?

敢如此自称的自然不是公主就是娘娘,不过敢如此张扬出门的,自然不会是宫中哪位后宫妃子,她们不敢不顾仪态,如此荒唐,想来许是哪位公主殿下吧。

“吁~~~”马夫急勒缰绳,这才显现停下。

随即赶紧下马,匍匐跪地,高声喊道:“公主殿下无恙吧!”

陵天苏翻了一个白眼,暗道一句果然,旋即余光瞟了瞟这位使得一手好刀的蓝眸少女,道:“看来你的麻烦来了。”

谁知听到那句公主殿下后,这位蓝眸少女面上并无多大畏惧之色,不屑冷哼道:“皇家子孙,好了不起么,想必是那素来嚣张惯了的秦怜儿吧,哼,身为一国公主,却当街纵马行凶,视皇城百姓于不顾,还踩坏了我的钗子,要说找麻烦,也是应该本姑娘找她的霉头才是。”

哟哟哟,那公主了不了得起,他不知道,只是姑娘你直呼公主名讳,那才是真的很了不起的好吗。

陵天苏似笑非笑,看来又有热闹看了……

果然,不久后,马车内探出一名衣衫微乱的女子,显然是方才马车的失控导致的,头上金钗歪歪扭扭的插在散乱的发间,额角更是有几道显眼的淤青。

这位公主殿下目光含煞,一脚重重踩在马夫背上,缓缓下车。

马夫不敢做声,连哼都不敢哼一声,默默承受着。

此时长街并无其他人,这些平头小老百姓

可是识得这辆马车的。

马车之上可有皇家标记,他们也熟知这位不懂事的公主在这长街上乱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还敢在这看热闹,除了陵天苏。

公主殿下先是看了看破损车轮上的刀痕,紧接着看向另一头分别腰配双刀的一男一女。

只是陵天苏的凛冬霜叶皆在刀鞘之中,反而是那名蓝眸少女,手中已然握着一把出鞘短刀……

……这毁车轮的杰作,一目了然。

一开口尖酸刻薄的话就直接出来:“谁家的野丫头,不识本宫是谁吗?谁给你的狗胆,敢斩本宫车轮,纸奴,去将那野丫头的狗爪子,给本宫剁下来!”

陵天苏微微皱眉,对这位狠毒的公主有些不喜。

明明是她不对,仗着公主身份为所欲为,若是方才站在那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那岂不是被活活踩死。

人家小姑娘只是略加惩戒,一没伤你爱马,而没伤你贵尊,你却一开口就要人家一只手。

呵…皇家的人,好威风么?

“是!”

跪在地上的马夫纸奴缓缓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蓝眸少女,眼中看不出一丝杀气,却给人一种不能小怯的感觉,其体内传出的气息,赫然是凝魂巅峰。

也是,一国公主的身边,即便是马夫,有怎会是庸人一枚。

蓝眸少女呵呵一笑,面对高她一个境界的纸奴没有丝毫惊慌失措。

转头看了一眼与她生得相似眼眸的公子哥,弯着眸子笑道:“小哥哥,刚刚谢谢你拉我一把,虽说此事与你无关,不过那位公主殿下可不是什么好 性子,定然会迁怒与你,小哥哥你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真是不论在哪,都有恶毒心肠之人,也有心地善良之人,分明是吃同样的米饭,可生养出来的人性格却是大不相同。

虽然这位少女性子冲动了些,却不失纯真善良,比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很是难得了。

陵天苏笑了笑,道:“要我走也行,不过那位公主殿下说话实在是难听,虽然姑娘有自信与那位名叫纸奴的马夫战得平分秋色,只是那样,就不能胖揍那位公主殿下一顿了,想想,有些不爽呢?”

听闻此话,蓝眸少女呆愣片刻,随即眼角弯的更加可爱了,“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捧腹笑道:“小哥哥可真够可以的啊,这胆儿比本姑娘的还肥,不过看在你这么够义气的份上,本姑娘准你留下来了。那胖揍公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少女如此分配任务绝不是害怕亲手胖揍公主,而是那位泛着凝魂巅峰气息的马夫她担心陵天苏不是其对手,所以才将比较困难的任务交给自己。

而那位养尊处优的公主一向怕辛苦,从不修炼,揍起来定当极其轻松而且有手感。

陵天苏如何看不出来这点,摇首道:“这个嘛...打女人这种荒唐之事,你小哥哥我还下不去手,那马夫交给我,不要拒绝,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战斗。”

(ps:晚上为可爱的全是沉默还有一更,含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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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男人之间的对决?

少女捂着肚子,觉得不行了,笑的……

虽说叫他小哥哥,但是他的年纪绝对不大,两颊鬓间更有少年人未褪去的茸毛,看起来很是稚嫩。

可他却说,这是他们男人的战斗。

这也就罢了,小男人毕竟也能算是男人嘛,只是那纸奴,既然能跟在公主殿下身边,自然身份不言而喻。

“我说小哥哥,你说你是男人,本姑娘还能勉强接受,只是对面那位马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可是公公,下面都没有了,如何能称之为男人之间的战斗。”

陵天苏顿时哑然,好不尴尬,暗想这小姑娘倒是毫不忌讳,什么都敢说啊。

蓝眸少女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量,那位名为纸奴的马夫自然而然将这段羞辱话语听得一清二楚,没有那个公公受得了这种话,顿时眼中平静化为一抹肃杀黑气。

“呃...这样的吗?...不管他是不是男人,打女人这种事,我是真做不来,他还是交给我吧。”

见他语气笃定,信心十足的模样,蓝眸少女便也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

“行,不逗你了,那...他就交给你了。”

纸奴僵硬一笑,森然道:“不必争了,两个小小凝魂中期,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二人,我一并可以收拾了!”

“是吗?”陵天苏诡异一笑,败在他手中的凝魂巅峰可是有几个的。

纸奴冷笑一声,冰冷目光紧锁蓝眸少女,手中黑芒闪烁。

陵天苏定睛一看,却是一把漆黑匕首,匕首在元力的牵引下在掌心跃动,只见黑芒一闪,以惊人之势直接闪向蓝眸少女,目标却是少女檀口。

方才这少女之话,在他看来是极大的侮辱,既然如此,那先割了你那多话的舌头,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蓝眸少女眼眸一凝,刚欲出手,眼前却是一闪,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陵天苏没有拔刀,连带着刀鞘轻巧抬刀,以刀柄直接挡住那把凌厉匕首,然后手腕微微下压,以极为巧妙的手法借助暗金重力之间将那把黑色匕首钉入地面之中,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如此轻易的就将一位凝魂巅峰一击击溃,这不禁另纸奴面色一沉,这小子,倒是有些手段。

陵天苏轻笑道:“还站着干嘛?还不去胖揍一顿那熊孩子。”

蓝眸少女眯了眯眼,显得心情格外愉悦,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将短刀抗在纤弱的肩膀之上,一步两跳的往那位贵不可言的公主殿下那边走去。

面对这位手提凶器的少女,秦怜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紧着又察觉这样有失皇家颜面,抬到半空中的脚又强行收回。

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喝到:“你敢!纸奴!本宫反悔了,本宫让你将她四肢全都给卸下来!”

历风闪过,纸奴冷冷的闪到秦怜儿身前,右手又多了三把漆黑匕首,每道指缝分别夹着一把,匕首尖端“嗤”的一声还升腾起一抹紫色火焰。

哟?也是一个玩火的?陵天苏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纸奴振臂一甩,匕首却依旧稳稳在指缝中夹着,只是那三团诡异紫火却以掠出。

这是他幼年时活吞了一只紫麟火蛇,侥幸不死,还意外掌控了紫麟火蛇的天赋妖火,点燃了体内火种。

自此他在炼火道一途,突飞猛进,而这紫火便是妖火,威力极强,若是沾惹了一点,无论是强大的肉身还是奇特金属所制的玄器,都会被点燃,难以扑灭!

“都说了...你的对手是我。”

一道调笑声响起,令纸奴心烦的声影再度袭来。

凛冬依旧没有出鞘,以刀柄直接格挡,三团紫色火焰“噗噗噗”接二连三的直接打在并不厚实的刀鞘面上,但没有意料之中看到陵天苏狼狈的模样。

紫色火焰如同泼墨一般,平铺在鞘面上,随即鞘面如同世间吸墨性最强的宣纸一般,将那抹紫焰吸收不见,一丝不剩。

随着陵天苏的实力增长,凛冬可以称得上是上品玄器,再加上凛冬材质来历特殊,就连白骨山蕴养了几百年的幽冥劫火都能接纳承受,更何况小小妖火。

纸奴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惊色。

不起作用!他的紫蛇妖火居然不起作用!

要知道妖火难寻,威力极大,他凭借着这紫火手段,不知阴死多少修为比自己高深的修行者。

如今却对一个小辈不起作用。

“小子,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纸奴神情凝重道,心中多了一丝警惕。

他既已看出陵天苏手中短刀来历不凡,那么刀的主人想来也是名门望族,他的主子虽说是皇家子孙,但是在这永安城内,可不仅仅只是皇室秦家能够只手遮天的。

更何况……一个怜儿公主,可还不能代表着整个皇家。

还没等陵天苏回答,蓝眸少女已经哼着轻松小曲,迈着愉快步伐,视他如无物直接绕过他走向秦怜儿。

“纸奴!你这该死的奴才,还与他纠缠作甚,还不过来救驾!这野丫头,要对本宫不利!”

秦怜儿原本动听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利。

脚下微动,纸奴正要变幻位置,前去保护公主殿下,谁知眼前黑影一闪,一张嘴角吮笑的少年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要本公子说几遍,你的对手...是我。而那熊孩子...也该揍揍了。”

“蹭”一抹惊鸿刀影清晰的照应着纸奴的眼眶。

凛冬出鞘,刀芒刺眼,另他不适的迷上眼睛。

霎时,头皮猛然一炸,头顶上方,传来无与伦比的沉重之势,抬首看去,那是秀气的刀锋上的沉重。

陵天苏今日不必对上汪子任的那晚,那晚他元力消耗亏空,对上凝魂巅峰,难有对抗之力。

可如今嘛...他可是巅峰状态,对上这纸奴,倒是真的可以玩一玩了。

“轰!!!”

纸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架十,左右双手分别握着一把漆黑匕首,匕首交叉,挡下了这重如泰山的一刀。

只是他脚下的那土地骤然凹陷成一个半圆深坑,深坑四周更是裂痕四处蔓延,尘土飞扬。

如此大的动静另秦怜儿惊呆了,这看起来斯文俊秀的小生怎么爆发起来,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

而且他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左右吧,那位纸奴可是苦修了三十余载的,对上这少年竟是没有丝毫讨到便宜。

她可不记得这永安城出了这么一位年轻俊才。

就连迈着轻快步伐的蓝眸少女也是微微顿住,俏首回望,漂亮的蓝眼睛似乎更亮一分。

轻轻一笑,这小子,不赖嘛。

看不出来与那些绣花枕头毫不一样,只是比起她心中那位挂念依旧的赫连更是稍有差距的。

看到了这小子的真实实力,她便也放心下来,可以专心的将这位刁蛮熊孩子给胖揍一顿,正好近来憋了一肚子火,手痒难耐,本姑娘非得把你揍得你爸爸都认不出来。

轻挑的吹了一个口哨,蓝眸少女一脸坏笑的步步紧逼。

公主殿下顿时花容失色。

听到秦怜儿的惊呼声,纸奴眼眸深眯,眼缝中流露出阴冷寒意。

……他是奴才,即便他的主子喜欢胡作非为,但他的天职本就是护好主子不损一丝一毫。

方才主子在马车内受惊,本就是大罪过。

如今若真的被那不知名的野丫头给揍了,那么等待他的惩罚就可想而知了,即便是想想都忍不住心中泛寒。

毕竟这位公主不比其他皇子皇孙,她可是当今皇后陛下的掌上明珠,皇后陛下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若她在此受辱,他一个小小奴才,定然承受不住皇后陛下的雷霆怒火。

他不想死,所以,这两人...必须死!

纸奴眼中厉色一闪,“蹭蹭...”两声,双刃之上再度出现紫色火焰,将他那双阴厉的眼瞳都染上了一层紫意。

虽说上方诡异重力将他脚下这方土地压塌,可他毕竟是以为凝魂巅峰强者,对上这股力量,虽说有些吃力,却也不是不能接下。

至少,他如今的背脊依旧挺直,紫色火焰没有再次被凛冬吸收,这次的紫焰似乎更加纯粹,直接附在凛冬之上,攀延致整个刀身。

纸奴冷笑一声,暗想这小子还是太嫩,明知他这妖火来历不凡,就因为一个照面就吸收了他的妖火就掉以轻心,竟敢与他正面搏斗,真是狂妄自大!

下一瞬,纸奴面上笑容陡然凝固,因为他看到对面上方,那位执刀少年面上依旧挂着那副散漫笑容,似乎丝毫不将他这位凝魂巅峰放入眼中。

这时他才感觉到怪异之处……

为何他的妖火还没有溶解掉他的刀?!

此刀有鬼?!

不说没有丝毫溶解迹象,他清晰的看到陵天苏握刀的手依旧紧紧握住刀柄,似乎没有感受到妖火上传递的高温似的。

金属传热,众所周知。

忽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面颊为凉,在那刀身之上,似乎穿来隐隐寒气。

怎么可能?!

他面上惊色更浓!

竟不是错觉!那诡异短刀之上,紫火之中,邈邈寒雾升腾而起,竟以极快的速度将那恐怖高温的妖火迅速压制。

(ps:好困,好想睡觉,今天胃受寒了,感觉有点感冒,但是今天任务还没完成,本想着完成了字数再发的,但是怕全是沉默兄弟睡了,先发一章,再接着码字。)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被拖到小黑巷的公主殿下

竟不是错觉!那诡异短刀之上,紫火之中,邈邈寒雾升腾而起,竟以极快的速度将那恐怖高温的妖火迅速压制。

只见紫色火焰就如同失了氧气一般,渐渐消退……

“玩火的话,本公子建议你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陵天苏面上笑意更浓。

面对这诡异的冰寒属性短刀,纸奴不敢再以妖火对抗,正欲以身法与多年战斗经验来压制于他,忽地手掌微微刺痛……

……眼瞳陡然收缩,不知何时,他握着双刃的双手竟然凝上了层层寒霜,而那寒霜源头,正是双方冰刃交界处传来。

好恐怖的寒气!

纸奴喉咙间发出闷哼一响,雄厚的元力灌入双掌之中,将寒霜直接震碎,紧握双刃,而后交叉一划,匕首短刃在凛冬刀锋上带起一阵火花。

陵天苏额前细发忽然断了一缕,眼神一动,反应极快的将脑袋一偏,两道劲风擦着耳旁掠过。

那两道劲风竟能直直透过凛冬,直接斩向于他,且无形无声,若是他在慢上一刻,那么那两道刃风可就直接落到了他眼睛上。

“小子反应不错。”

纸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从陵天苏后方传来的,纸奴身影诡异的从陵天苏面前消失,下一刻后方一把闪烁着紫色焰芒的匕首向着陵天苏腰间捅去。

“叮”的一声,匕首间端却被刀锋架住匕首柄上,不得再进一分。

纸奴眼角一抽,这才发现陵天苏腰间另一把短刀已然出鞘。

陵天苏无奈的笑了笑,吹了吹额前断裂碎发。

“你这偷袭手段比起我一个朋友,可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啊。”陵天苏想到了赫连。

蓝眸少女亦是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又想到那臭家伙了,哼。

“兹......”陵天苏反握霜叶刀,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响起,霜叶刀锋将纸奴手中匕首手柄直接切开,刀锋毫无阻滞,刺向后者小腹。

刀尖元气流转,形成一圈圆形旋涡,刀尖未至,却已破开纸奴小腹前的衣料。

纸奴没感觉到丝毫疼痛,只是小腹一凉,仿佛被一病针尖端轻轻点过。

但凝魂巅峰肉体何等强悍,既然能够让他清晰的感受到这抹寒意,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可没忘,这小子的刀属性为寒。

毫不犹豫,另一只手随即出动,反握匕首,用力抽打在身下短刀刀背之上。

由于用力过猛,纸奴身体重重倾斜,因为他下一刻居然压了一个空,与他一把匕首对峙的那把短刀,居然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相较于凛冬重刀,霜叶可是轻得无与伦比,陵天苏腕间没有用多大技巧,手中霜叶便如同自己身体的一个部位一般,熟练轻巧的躲开纸奴另一把匕首。

在空中斜斜荡出一个圆弧,然后刀锋翻转,陵天苏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背对着纸奴握着霜叶,霜叶刀锋朝上,刀背朝下。

而纸奴……则因为去势过重,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撞向陵天苏的刀锋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凝魂巅峰的反应力何等之快,即便下压动作扑空,身体失去平衡,眼看自己头颅就要被这短刀一分

为二,纸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汗水从额角滴落,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失去冷静。

左手用来偷袭被切割出深深刀痕的匕首,随着纸奴食指勾动,猛然一提,重重打在压空的匕首之上。

借助这强大后坐力,纸奴控制好下栽的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极为完美的后马翻,连着倒翻出几个跟头,这才稳住身体,阴鹫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额前随风飘荡的断发。

虽说完美的避开霜叶刀锋,但也不能说毫发未损,竟然与先前切断那小子头发的手段如出一辙。

他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硌硌...硌...硌...硌硌硌...”

纸奴眼珠猛然一转,死死盯着陵天苏。

死鱼般的眼珠分明看不出一丝笑意,但他嘴角扭曲的勾起,喉咙深处传来极其怪异的笑声,笑声就像被粗糙的砂砾蹉磨过一般,难听至极。

陵天苏转身看着他,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笑声那渔村里生不出蛋的老母鸡似的。

“叮当”一声,那被霜叶切开一刀裂口的匕首,被纸奴扔在地上,手臂一甩,一枚新的匕首又再次从他袖里滑出,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陵天苏好奇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家伙还是个匕首收藏癖,真不知道他这副衣衫之下隐藏了多少把匕首。

纸奴嘴角扭曲弧度不变,一步踏出,脸色却猛然一僵。

因为腹部传来一阵僵冷,低头一看,却发现下腹衣衫上紧贴着一片冰色寒叶,寒叶四周寒气急速弥漫。

短短几息之间,那层白色寒霜就已经覆盖一片不小面积,甚至有蔓延趋势。

纸奴心中一悚,他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是那时候小腹如同冰针点过的时候吗?

纸奴深深皱眉,远转体内元力,猛然一荡,这才将衣衫上的寒霜尽数抖尽。

寒霜散去,僵硬的小腹这才恢复知觉,腹部后知后觉的传来阵阵疼痛。

纸奴掀起衣衫,却发现小腹那一片肌肤已经被冻死,泛着异样的紫红,在那片紫红皮肤中间,有着一点极为鲜红的红点,红点之上却已结晶。

纸奴低着脑袋看不出面上情绪,他好奇的伸手去扣那点伤口上的冰晶,冰晶落下,那抹红点便如灌满水却被扎破的水囊一般,鲜血如柱,潺潺流出。

纸奴缓缓放下衣衫,不一会,鲜血就已经将他衣衫染红,但他面上却露出的舒心的表情。

他扣掉伤口上的冰晶,不是什么无脑的举动,因为他察觉出那毫不起眼小小颗粒冰晶,其中却蕴含了极为庞大的寒气。

正是那冰晶的存在导致他的腹部皮肤冻死,若不及时拔除掉,那其中的寒气便会深入骨髓,到那时,不用别人出手,他便是重伤收场。

这小子,好诡异的刀法。

“公主殿下,您看他们那边正玩愉快,咱们是不是也可以也可以开场了。”

蓝眸少女将短刀收鞘,她认为,对付这种养尊处优的公主,根本无需拔刀。

她磨拳霍霍,笑容迷人的走近秦怜儿。

一直关注纸奴那方战场的秦怜儿

,看到凝魂巅峰的纸奴却丝毫占不到上方,反而还负伤,脸色不由渐渐难看起来。

低声骂着不中用的奴才,狗东西!

听到蓝眸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想起,这才发觉没有纸奴的保护,她接下来的下场显然不会很好看。

“纸奴!救本...唔...”

蓝眸少女自然不会让他去干扰那边战场,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却将她纤弱无力的双手反拧在她身后。

唔...这动作怎么看起来有些像那些地痞流氓正准备对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姑娘做一些非礼企图。

蓝眸少女眯了眯眸子,神色欢愉,嗯...这样才好玩嘛。

只不过这熊孩子太吵了……

纤细食指轻轻抹过秦怜儿双唇,然后松开。

秦怜儿只觉紧捂她嘴的那双女子手掌松开,正欲开口呼救,谁知上下唇瓣紧紧闭合,如同被什么牢牢粘住一般,任她如何折腾都难以发出一丝声音。

惊恐的转头望去,却看到在他人眼中是笑颜如花的美丽少女面孔,可在她看来却比魔鬼还要狰狞。

蓝眸少女小腿轻轻踢出,秦怜儿后膝一疼,顿时松软无力,直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

蓝眸少女笑了笑,然后将她拖到一个无人小巷之中。

纸奴神色大变,他自然不可能让公主殿下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拖入小黑巷中,眼中一狠,举手就将被紫火烧得滚烫的匕首向小腹贴去。

“嗤…”的一声,皮肉烧焦的声音,原本被霜叶刺伤血流如注的细小伤口顿时以这自残的手段止住了鲜血。

“小子,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原先许是纸奴说话声音低沉缘故,听不出异样,如今因为秦怜儿危险不明,他心下大乱,没有刻意控制音量,怒吼出声,这才显露出他声音中的尖锐之感。

陵天苏目光好奇的向他身下瞟了瞟,有些无语,那蓝眸少女果然说得不错,这家伙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公公。

将陵天苏视线尽收眼底,纸奴眼中戾气更胜,他这般身体残缺之人,最忍受不了这般目光了。

厉吼一声,纸奴双臂开始动了,双臂连甩,速度极快,他的双臂顿时之间化作连绵蛇影一般,无数黑色刃忙携着紫火从他袖口掠出,铺天盖地的大向陵天苏。

每一道匕首之上都带着呼啸破风之声,此时此地,在这条长街之上,竟有了万箭齐发之势。

万道紫火源源不断,原本冰冷冬季此时却有了燥热之感。

陵天苏眉头高挑,暗道这家伙倒是将那妖火融会贯通,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万道妖火得是对元力需求量极为庞大的,以他这凝魂巅峰境界施展出来,想必也是极为吃力的吧。

不过……那又如何!

说到玩火,陵天苏自认为他可是连让白骨山那般强者都无比头痛的幽冥劫火都驯服了。

区区妖火,即便你在运用的熟能生巧犹如己物,在他面前,可是不够看的。

但幽冥劫火可以算做是陵天苏的底牌之一,他可不想随便暴露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凝魂巅峰身上。

菁霜刀决,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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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从小黑巷中传来的沉闷声

空气间,忽地寒霜漫漫,飘散着菱形的蓝色冰晶,冰晶越聚越多,在空气中发出“咔咔”冰层蔓延之声。

紧接着……便是漫天霜叶。

陵天苏微微提刀,缓缓降落的冰晶霜叶不再降落。

霜叶顿在空中,顺着他手中刀锋所指,数量不少于那万道妖火的漫天霜叶陡然一转,在空中翻转出尖锐弧度。

陵天苏神念扩散,覆盖至整片霜叶区域,他清晰的感受到到那漫天霜叶的流动轨迹。

就在覆着万千妖火的匕首激射而来时,陵天苏眼睛猛然大睁,早已蓄势待发的片片霜叶,“噗噗噗…”朝着那边紫色妖火打去。

在陵天苏的神念控制下,每一片霜叶都是精准无比的落在纸奴匕首之上。

两者相触间,匕首上的紫色妖火顿时消散,而那一道冰晶霜叶亦是极速溶解,只是那片片霜叶似带着某种力量,“叮”的一声,将匕首打落,不能再进一分。

看似僵持平分秋色的局面,可纸奴匕首与可调动的紫色妖火毕竟有限,能一次性打出这么多道匕首,已经是他的极限。

而陵天苏不同,菁霜刀决本就是最早跟他的一本刀诀,他既已经找到这本刀诀中的精髓,自然对元力需求量没那么大,可以说此刻他想保持这漫天霜叶,可以源源不断。

匕首纷纷被打落,而溶解无数的霜叶之后,依旧铺天盖地。

现在形式扭转,陵天苏反守为攻。

轮到纸奴来想办法破解这落雨般的霜叶攻势。

可怜他元力大幅度消耗,还来不及喘口气,便要面临裹携恐怖寒力的漫天霜叶。

他可是深深知晓那寒劲的诡异之处,方才还未触及他的肌肤,他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了,若是被这片霜叶打中,那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

纸奴挪了挪嘴,嘴中尽是苦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凝魂中期的小辈逼到这般境界。

试图调动体内紫火反击,元力刚一运转,丹田处便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疼痛灼烧难耐。

纸奴面上一阵苍白,汗如雨下。

他知道,这是他体内紫火预警信息,紫火毕竟是在狂暴妖兽体内提炼而出,虽说他实力足够掌控妖火。

可当他元力亏空,却仍要自不量力的调动紫火,那么他的下场,即使不用陵天苏出手,他也会被妖火反噬自身。

束手无措……

他是真的对这位凝魂中期境界的少年束手无策。

从他们交战到现在,他也仅仅靠着偷袭斩落了这位少年的几缕丝发,反倒是他,被这少年步步逼退到了这般只能等死的地步。

纸奴嘴角勾了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笑容苦涩。

他深深闭眸,想着这样也好,主子被那小丫头拖进无人小巷,至今生死不明,他护主不力,若是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即便他活着回去,也难逃一死,不如就交代在这里,省得还要回去忍受酷刑,凌迟处死。

想起那位残忍的皇后娘娘的手段,他就忍不住心底泛寒。

半响后……

死亡却没有来临,他缓缓睁眼,无数看着就锋利无比的霜叶就这么堪堪的围绕他四周停下。

而那位少年,远远看去,双刀已经归鞘,双手负在身后,侧身饶有兴趣的望向那边无人小巷。

不过倒是没有狠下杀手的意思。

不杀他?

他居然不杀他?

纸奴一脸错愕,这小子分明下手狠厉毫不迟疑,如今到了最后一步,他居然停手了?

“你……不杀我?”

纸奴呆呆问道,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结下梁子双方对战,可没有什么心慈手软留下祸端这一说法。

纸奴自己也清楚,即便这少年不杀他有那不杀之恩,但若等他安全回归,他依旧会想办法整死这小子。

听到他的问话,陵天苏转头一脸奇怪的感谢他,道:“我为何要杀你。”

纸奴继续吐血,你不杀我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顶破天也不过是纵主当街策马行凶罢了,而且也没出什么人命,没有什么一命换一命的说法,我说了,只是要给你们家那位公主殿下一个教训,将她胖揍一顿,足矣。”陵天苏理所当然般的说道。

纸奴更加无语了,你这小子既然知道人家是一国公主,还敢如此轻松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话来。

胖揍公主?呵呵,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打打架那般好玩么?真不知是哪家人才教育出这么以为混小子来。

“噗噗噗噗噗噗…………”那是拳拳到肉的闷响,从那无人小巷中传来。

方才陵天苏与纸奴二人专心对战,忽视了这拳肉交加的声音,如今二人安静下来,但是听得清晰无比。

纸奴嘴角抽搐不已……

那丫头竟敢……她居然真的敢!那可是一国公主,她怎么敢……

纸奴闷哼一声,脚步微挪。

下一刻,脖子刺痛,凝在他周身的霜叶更近一步。

随之传来陵天苏的声音:“我劝你还是别乱动,我既然答应了那位姑娘牵制住你,就不会让你去打扰她的雅兴。”

“噗噗”的闷响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陵天苏的目光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想必是这小姑娘用一双柔拳揍人也有些累了,现在竟是直接用带鞘的刀拍了。

唔...听这啪啪声,想必那小姑娘怕打坏了他,挑了一块肉最多的地方直接上手的吧。

纸奴痛苦闭眼,不忍直视。

这两个小祖宗...太能折腾了。

半响过去后又是半响,陵天苏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暗想这小姑娘怕是入戏太深,难以自拔了。

“呼...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上还是挺有肉的嘛,手感不错。”

小姑娘总算是心满意足的揉着手腕从小巷中走出,经过一番宣泄,心中由于见不到那人的郁结心情也顿时消散不少,好不畅快。

纸奴看到蓝眸少女走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看那少女额有薄汗,气息微乱,而她身上衣衫却又无一丝血迹,若她要杀秦怜儿,根本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没死就好,只要没死,那他也不用死了,虽然回去之后,少不得一番酷刑,但总是能保住性命就是好事。

看到陵天苏气闲若定的立在那里,而那方凝魂巅峰的马夫却被那一片片霜叶完全束缚了行动。

蓝眸少女不由一怔,这小子,有一手啊...

还想着他能够勉强牵制纸奴就已经极为不错了,没想到却是完全压制,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陵天苏朝她笑笑,道:“搞定了?”

蓝眸少女心情大好道:“区区一个毫无修为的娇弱公主,有什么值得搞不定的。”

陵天苏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实在搞不明白,同是公主,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那位名为秦紫渃的女子也不知是这位公主殿下的姐姐还是妹妹,性格温柔如水,知书达理,不知甩了这位刁蛮公主多少条街。

更是严谨自身,不敢有一丝怠慢,日夜苦修炼器,甚至长年流返民间器宗。

其刻苦,根本不似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

而这位名为秦怜儿的公主殿下可就奇葩了。

身为皇家子孙,体内没有一丝修为也就罢了,还敢如此张扬过世,嚣张任性,不把百姓性命放在眼中。

享受着国家最优越的待遇和荣华富贵,虽说是女子,可她毕竟是一国公主,不说为国分忧,为百姓分忧,还这般不堪重用,简直比花瓶还无用。

至少花瓶还可以摆放在那,公认观赏,赏心悦目,静静的待在那里不会造成他人困扰。

忽的,陵天苏歪了歪脑袋,因为他看到黑暗小巷中,忽的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掌。

那手掌主人自然就是秦怜儿了,平日里养尊处优不粘一丝污秽的手掌,此时虽说没有什么伤痕,却布满的污泥,指缝更是漆黑泥垢。

不难想象这位公主殿下被揍之时,无法忍痛将指甲深深扣入地面之中了。

紧接着,她双手并用的爬出这条黑暗小巷,今日经历,简直让她终身难忘,她不愿再在这箱子里多待一刻。

当她从见光明,终于能够开口说话,放声嚎嚎大哭,泪流满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小黑巷中被一群壮汉欺凌过一般。

陵天苏以手掩面,如纸奴一般,不忍直视,方才那尖酸刻薄却面容姣好的公主殿下哪去了。

这个趴在地上,衣衫还算整齐,只是脸肿成猪头,面上青红交加,五官都迫不及待的挤在一块去了,简直惨不忍睹。

陵天苏一时没忍住,透过指缝,又偷偷的看了一眼。

真惨呐,明显那小姑娘下手时虽有分寸,却刻意使用了元力,这肿胀程度,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难以消除了,这还不是最惨的,人们常说,女子最美娇臀会犹如蜜桃般丰满动人。

可这...也丰满的过头些了吧,明明公主殿下是痛苦的趴在地上,可那高高拱起的两坨,实在是惹眼呐...

犹如一个硕大的蟠桃,随风颤抖。

想必这就是她用刀鞘啪啪拍出来的杰作了吧。

“噗...咳咳咳...”

陵天苏听到声音,猛然转头。

我说这位公公大人,你刚刚笑了吧,刚刚绝对笑了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想不到章节名

虽然你及时忍住了,现在又故意装成这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可刚刚那笑到一半的笑声是你发出的吧。

看来这货平日对这位公主殿下累积了颇深的怨气,敢怒不敢言啊。

陵天苏打了一个响指,空气中的冰晶霜叶顿时散去。

纸奴得了自由,脸色一变,速度极快的掠至公主那方,然后四肢匍匐跪地,胸膛紧贴大地。

因为公主殿下都是趴在地上,他这个过错深重,护住不周的奴才,怎能站得比公主殿下还高。

“像条狗样的趴在那作甚?!还不将本宫速速扶回宫去!”

秦怜儿厉喝骂道,全身疼痛,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更没有注意到她自己也如同狗样一般趴在地上。

得了命令的纸奴这才站起身来,低声道了一句“奴才得罪了…”便小心翼翼的将这位千金之躯扶起。

看到那张肿如猪头,五官挤在一块泪水自缝隙流出了悲催模样,绕是素来严肃的纸奴也是嘴角抽搐,强忍着嘴角上扬。

公主殿下神色怨妇的看着蓝眸少女,狠狠道:“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蓝眸少女做了一个鬼脸,全然不惧道:“才不会呢。”

“那就等着瞧!”

“哟?你还硬气上了,怎么,还想尝尝这个的滋味?”蓝眸少女扬了扬手中短刀,刀面朝下,做拍打状。

本就难看的肿肥脸变得更加难看,这耻辱,她秦怜儿终身难忘!

只是当下她确实拿这蓝眸少女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人家,骂,又害怕没骂得了两句,就又被人家拖到小黑巷暴抽一顿。

只得暗自忍下这口怨气,命纸奴抱自己回宫,更没了出宫游玩的好心情了。

若是放在平时,她哪里会让这些狗奴才碰自己的娇躯,只是身上疼得厉害,她迫切的希望回到宫中,传宫中御医给她好好瞧瞧身子。

离去前,纸奴深深的看了一眼陵天苏,而后横抱着秦怜儿,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长街之上。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地儿的老百姓看到陵天苏居然和这位宫里头的人干起架来。

而那公主殿下更是被那女娃娃给拖到了小黑巷中,这可吓坏了他们,哪里还敢在此地多久片刻,早早的逃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以免殃及无辜,惹祸上身。

偌大的一个街道,却冷冷清清,偶刮过一阵冷风,更显萧条。

蓝眸少女嘻嘻一笑,一蹦一跳的跳到陵天苏身前,很是自来熟的捏起小拳头轻轻捶在陵天苏肩膀上,笑道:“小子,可真有你的,我叫苏天灵,交个朋友吧?”

“……”

“呃…在下陵天苏。”

“……”

听到蓝眸少女自报姓名,陵天苏居然也下意识的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名唤苏天灵的少女眼睛眯起,扬了扬小粉拳,欲势做捶,笑骂道:“你耍我吗?哪有这么巧的。”

苏天灵,陵天苏,还真是好巧。

陵天苏挠了挠头,苦笑道:“还真是不巧,在下正是陵天苏。”

……早知道就自报姓名为叶陵好了。

苏天灵轻哼一声,没有再为难他,暗想这家伙也不会这么无聊,在名字上头打趣他。

“今日,你同我一起把那娇纵的公主给揍了一顿,你就不怕陛下日后找你麻烦?”

陵天苏调笑道:“才不是,那公主明明是你一人胖揍的,可与在下无关。”

苏天灵啧啧两声,道:“可莫要把自己撇得太干净了,别忘了是谁拦着那位凝魂巅峰高手的,我们可是共犯。”

“看来你这是想拉我下水?”

“嘻嘻,是你自己傻傻往这水坑里跳,不过不怕,好朋友讲义气,他们若是找你麻烦,本姑娘护着你。”苏天灵颇为仗义的拍着胸脯。

陵天苏呵呵一笑,做了一个辑,道:“那在下就先行谢过苏小姐了,到时候可千千万万要护着在下啊。”

苏天灵被他逗笑了,几句玩笑话无形间拉进了二人的距离。

她手臂颇为亲热的搭着陵天苏的肩膀,不怀好意笑道:“来,跟姐姐好好说道说道,方才,你那支珠钗究竟是要送给哪位小情人,追没追到手,长得有我好看?唔…想必是有的吧,不然凭本姑娘的样貌,你小子居然不肯将那钗子送给本姑娘。”

说道情爱方面之事,苏天灵就变得十分热心,她自己情场失利,所以对于他人就变得十分热心,看到别人成双成对,也是十分开心的。

方才与陵天苏不熟,懒得多管闲事,经过那位公主殿下那么一瞎胡闹,他们反倒成了朋友,所以她那胸腔之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这小子模样俊,性格好,身手也是不凡,能够让他心仪的姑娘,倒是真的很让她好奇。

陵天苏失笑摇首道:“姑娘就放过在下吧?那珠钗当真是送给我妹妹的,在下常年在外,罕有回家,如今妹妹长大,兄妹之间甚是陌生,我这做哥哥的也极为不称职,常年没有做到一个哥哥的职务,如今也算是小小弥补吧。”

听闻此言,苏天灵小脸满是失望之色,看他神情也不似作假,失望道:“什么嘛,原来真是妹妹。”

陵天苏苦笑连连。

失望没多久,苏天灵又贼兮兮一笑道:“我说陵公子,那听你的语气,岂不是还没有意中人,我有不少闺阁好友,都待字闺中,虽然模样不如你生的这般好看,但也是娇俏可人,要不要姐姐我给你介绍介绍。”

陵天苏失笑摇首,这姑娘怎么喜欢干这红娘的拿手活计,他们在第一次见面的好吧……

“不必了,在下尚且年幼,家中关系有颇为复杂,暂时还不想成家。”他委婉拒绝。

苏天灵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也是,你生得这般好看,实力又强,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应该不愁找不到老婆。”

看到她这副热心模样,陵天苏忍不住调笑道:“既然在下长得好看,实力又强,那不知能否招苏姑娘你这位女孩子喜欢呢?”

经过短暂相处,他知道这位小姑娘性格极好,经得起玩笑话。

果然,小姑娘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想得美,本姑娘早已有了意中人。”

陵天苏“哦?”了一声,也不失望,好奇道:“不知是哪家小子这么有福气,能得姑娘垂青。”

提及此人,原本神采奕奕的少女,神情瞬间黯然无光,她颇为失落的道:“他叫赫连,我喜欢他,可惜他不喜欢我。”

原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真是可惜了……

……

……

……等等,谁!赫连!

“你说赫连?那个天阙楼的赫连?!”

陵天苏无比吃惊,那爱财不爱命的怪胎居然也有姑娘喜欢?!

苏天灵毫不在意的嘻嘻一笑,看他神情似是也知道赫连是谁。

也是,他臭名远播,他听说过也实属正常,仿佛十分欣赏他此刻吃惊的表情。

她没心没肺的笑道:“是啊,可不就是那臭家伙,幼年时,那家伙救过我一次,自那日起,我便喜欢上了那家伙,即便爹爹不许,可我还是这般喜欢他,只是他性子孤僻,没人愿意与他来往,他也不愿与人接触,即便我有心接近他,他也是将人家拒人之千里之外,真是恼人的很呢…”小姑娘语气中无不抱怨。

可陵天苏却很欣赏这位小姑娘,她性格洒脱,可不顾世俗眼光大胆的说出她喜欢赫连。

她的喜欢是如此坦荡,如此真实。

“唔…虽然那家伙性格的确是孤僻了些,可也不是那么难接近,我与那家伙关系不错,他是我朋友,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从中牵牵线。”

小姑娘眼睛骤然明亮起来,一把拽着他的衣袖,来回的荡阿荡,道:“真的吗?你真的与他关系不错?那那那,我与你也是好朋友,你得帮帮我。”

陵天苏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小姑娘笑的灿烂,道:“能与那赫连怪胎成为朋友的,看来你也是个奇葩呢……”

陵天苏满头黑线,欲势做打:“说什么你?”

有这么说自己心上人是怪胎的吗?有这么说自己好朋友是奇葩的吗?

小姑娘赶紧缩缩脑袋,窃喜的笑着,蓝蓝的大眼睛眯起,看起来很是开心。

“对了,我家住在长宁街尽头,最大的那座宅子就是了,很好找的。你若日后有时间,可以来,我也是刚刚入京,我还得回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免得他们担心,就先不跟你玩了,日后有空在叙。”

小姑娘亲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蹦一跳的消失在长街之上。

陵天苏失笑摇首,今日可真是没有白出门一趟,他又多了一个朋友……

回到家中,陵天苏看到桌案几张金闪闪的金票子,不由洒然一笑,坐在案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又另外倒了一杯茶水不知给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道:“都说你不用送钱过来了。”

真是说谁谁,谁谁就来了。

此刻正蹲坐在房梁之上,身体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不是那苏家小姐心心念念的赫连又是谁。

只是他今日但是没有带着孤月狼王在身边,也不知安放到了哪里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惊变

七日之期还未过,这家伙不去陪孤月狼王,却去接任务赚赏金,还第一时间送到他府上,显然是担心他的五万金拖太久,累积太多利息。

赫连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端起陵天苏倒满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若是放在平时,警惕世间一切的赫连,绝不会如此轻易喝下别人倒下的茶水。

“最近手头无事,便领了一些赏金,钱不多,才五千金,不过总比没有好。”

从黑暗中跳出的赫连,陵天苏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硬朗棱廓分明的脸庞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淌落染红了小半张脸以及领口,眼眸下方泛着疲惫的微青之色。

身上原本宽大的衣袍有些部位居然紧贴在身上,那是被身上鲜血打湿紧贴造成的,只是他一身黑衣,不甚明显罢了。

陵天苏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他知道,赫连现在身上必定藏着大大小小的伤势。

五千金相较于五万金来说,却是不多,可对于杀手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他却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将这五千金送到了这里。

太乱来了!

他都说了,这余下五万金他会想办法,让他不必如此,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面对陵天苏责怪的目光,赫连面色微微不自然,偏过头去,道:“这次运气好,接的虽说是的安魄初期,可却也是个安魄境界内垫底的存在,所以,动起手来,还是有着很大的胜算。”

陵天苏哪里听得了他这番鬼话,安魄再弱鸡,那也是安魄,对战之时,绝没有他说的这般简单,他虎着个脸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一个人完成这个任务的吗?有没有将孤月狼王也参与其中。”

破天荒的,赫连犹犹豫豫,面上居然流露出惊慌神色,他道:“唔…阿月它倒是也助了我一臂之力,也受了点小伤,不过养养就无碍了。”

“养养也就无碍了?!”

陵天苏瞪圆了眼珠子,怒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孤月狼王,废了多大心力,你也知道,它马上就要被强行回到赫连府中,受尽磨难,在这关键时刻,你居然还让它负伤,你个不孝子!”

赫连默默不做声,好像地上有钱一般,低着头。

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陵天苏也颇为头疼的扶额道:“罢了,罢了,反正那钱我已经还清了,这五千金,你还是收起来吧,你不是还要存钱,赎回孤月狼王吗?”

他是叶府世子,自然不愁吃穿,更不会去贪图他这几乎是用命换来的五千金。

赫连忽然抬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五万金不是小数目,他虽说家世显赫,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你还别不信,还记得那晚在春意楼咱们欺负的那个汪家少爷吗?那日我与顾瑾炎帮春意楼一起讹了他们家十二万金,谁知没过几日,那老妈子竟然送了五万金上门,你若不信,喏,这是欠条,我还没来得及撕毁呢。”陵天苏解释道,更是将从恒源商会取回的欠条拿出来放在桌案之上。

赫连拧着眉毛,将那收条拿起,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果然是那日写的欠条。

他的面上泛着一丝怪异,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事,一场春楼干架,就干来了整整五万金,那他干嘛还要当杀手,每日勤勤恳恳,不辞辛劳的工作者,还不如他一场架来得钱多。

嗯,看来打架也是个技术活啊。

赫连放下欠条,复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陵天苏索性将那几张金票子塞入他的怀中,有取出几瓶五散膏给他,道:“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养伤,孤月狼王也是,别瞎折腾了。”

赫连点了点头,道:“既然你的事情解决了,我先走了。”

“等等……”陵天苏忽然叫住他,迟疑了一阵笑着问道:“我问你,你对住在长宁街那苏家小姐苏天灵感觉如何。”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既然你这家伙自己送上门了,嘿嘿,那我自然得好好拷问一番了。

赫连面露思索之色,良久,他才皱眉缓缓道:“苏天灵?是谁?”

陵天苏:“……”

面上八卦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陵天苏不由对那位痴心不改的小姑娘陷入深深同情,苏小妹啊,感情你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家伙,居然连你名字都不晓得,这些年,真是喜欢到狗身上去了。

“咳咳……”

陵天苏轻咳一声,依旧不死心,道:“你真的一点映像都没有吗?苏天灵,眼睛大大的,蓝蓝的,使的兵器是两把短刀。”

他想着,说不定赫连健忘,人家姑娘又常年在外,忘记了名字,也情有可原,或者说,当初他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赫连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声音亦是不禁放大了几分,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姑娘了?”

眼睛大大的,蓝蓝的,使的兵器还是两把短刀,除了性别对不上,怎么看这都是陵天苏吧?还苏天灵,倒过来不就是陵天苏了吗?

陵天苏哀叹一声,被这家伙彻底打败,看来他真的是对苏天灵毫无形象了。

陵天苏试图唤醒他遥远的记忆,道:“你当真不记得?再仔细想想,很多年前,你曾经救过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至今没有忘记你。”

赫连笑了,笑容有些冷淡,他淡淡道:“我是一个杀手,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他是杀手,杀手杀人,便会获得赏金,而救人,只是白费功夫,他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

唉,沟通不下去了,若不是他知道天阙楼只有一个叫赫连的杀手,他都有些怀疑他与苏天灵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行吧,当我没问。”陵天苏挥手将他给打发掉。

七日之约还未来临,陵天苏早已向溯一请教明白新的五散草的各处妙用,可就在这几日,一直安定的永安城发生了大事件。

命案!

而且不止一起!

首先是落脚在永安城还未归宗的何修图离奇死在了休息的驿站之中。

死相极其诡异,一身衣袍完好无损的套在身上,毫无打斗痕迹,但整个身躯裸露在衣服在的肌肤都泛着一股诡异青色,瞳孔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对惨白瞳仁。

根据皇城守卫军内传出的风声,生为安魄强者的何修图身上找不到一丝致命伤,一身生机却被掠夺了个干干净净,唯有眉心,留下了牛毛小针刺穿的红点伤口。

何修图是灭离宗宗主,一宗宗主离奇死亡,自然在江湖上掀起了轩澜大波。

不少驻扎在永安城的灭离宗弟子纷纷躁乱起来,扬言要为宗主报仇,将永安城搅得鸡飞狗跳。

后来竟然惊动了叶家影侍与杀侍两大侍军,以雷霆手段,在一日之内,就强行将灭离宗弟子镇压!

但安静没多久,宫中国丈大人被刺客暗算,危在旦夕,失去意识,连刺客的长相都未交代清楚。

赵家大乱……

同一时间,天阙楼楼主下令,命全楼杀手近期务必放下手中任务,不得接单,全体寻找天阙楼长老古韶华下落。

毒蜘蛛古韶华,下落不明……

接踵而来的消息两日内,纷纷传至叶王府,皱眉不展的不只是叶公叶沉浮,还有小院中的陵天苏,得到这几起消息,心中极为不平静。

先是何修图,再是国丈赵玄极和天阙楼古韶华。

这几人……恰好他都认识,而且都是在大碑竹出世那一日同一天遇到的。

这才几天过去,三人接连发生意外。

若说与此事大碑亭无关,打死他都不信。

“溯一。”

“干嘛?”

“此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干嘛要问我?这是你们大晋的事,我区区一个九重鸣幻灵器灵,怎么会知道你们人类的恩怨情仇。”

陵天苏冷冷的“呵”了一声,溯一这家伙,向来自恋自大且狂妄,可他现在却说他区区一个器灵,心虚的气息怎么也遮掩不住。

“把你那拙劣的演技给我收起来,你老实交代,那黑碑与碑竹,和他们三人的意外到底有何关系?”

陵天苏的逼问令溯一彻底炸毛。

“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居然为了几个外人来质问我!我巴心巴肝的为你着想,你要治那女人脸上的伤,我也费尽心思的帮你,如今好了,你弄清楚了五散膏的药性和用途,就彻底把我忘在了角落,说好答应放血帮我种小竹子的呢,也怕疼没种,我容易吗我!”

“再说了,那三个人,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不是好人嘴脸的模样,结下点仇家也是很正常的事嘛,然后又恰好同一时间,仇家寻上门来,也是也有的事,你自己在那疑神疑鬼的,怪我咯?这永安城里有的事大人物去调查这案子,还轮得到你在这操心?”

喋喋不休的嗷嗷声吵得陵天苏心中更加发烦,溯一这抵死不认的态度,他一时也是没有办法。

且不说那三人的意外到底与大碑亭有没有关联,而如溯一所说的,也许真的只是个巧合也说不定,只是这巧合,未免也有些几率小罢了。

不过当日,碑竹之争的,却还有另外几人,陵天苏,赫连,赫连霸以及那位凤陨宫弟子隐司倾。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告状

陵天苏这几日皆是风平浪静,倒未遇上什么离奇之事,而赫连,答应了做他一年免费打手,自然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这几日也与他有些偶尔正常的联系往来,他也是安全的。

至于赫连霸,他对赫连将军府的事没有太过于关注,但并未听其府内传出什么动静,而赫连亦是一如往常,要是赫连霸真出了什么意外,他恐怕是最开心的那位,不可能一点反常都没有。

而那名为隐司倾的凤陨宫弟子,更是轮不到他来操心了,山高皇帝远的,她出没出事,倒真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且那女子手段诡异,在四位安魄强者的围攻之下,尚能全身而退,想必也不会轻易出事。

又细细分析了一番,三个出事人之间,就那灭离宗宗主何修图最为凄惨,死于非命。

他本不是三人之中修为最弱的,但是不要忘了,他引以为傲的万化指也被隐司倾一剑破了,短期内根本无法恢复,自然也就成了三人中实力最弱,下场最惨的了。

但若真的只是意外,为何整个天阙楼都为了一个失踪的古韶华而停下全部任务,出动全体人员。

如此劳心劳力,真的只是为了一个长老吗?

陵天苏凝眉不语,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他一会到永安,就会遇到万年不生长的碑竹出世,一直风平浪静的永安城就会发生好几起重要命案。

叫陵天苏久久不说话,溯一有些急了,还以为他真的想要赖账,不肯放血帮他种小竹子。

“我跟你说,你既然答应了帮我催生碑竹,就不许你赖账!”

陵天苏揉了揉头痛的额角,道:“我何时说过要赖账了。”

“那你现在就帮我!”

语音刚落,陵天苏眼前天旋地转,就被拉一股容不得他反抗的巨力进九重鸣幻铃的世界里了。

那黑碑就静静的立在哪里,溯一果然所言非虚,这黑碑之上,果然可以持续生长碑竹,之间那大碑厚实的边缘之上,布满了植物根须,溯一这家伙好手段,在这短短几日时间,居然就驻扎生根了。

当陵天苏目光挪到碑面不知名的文字之上,脑内顿时又是一阵恍惚,仿佛无数来自远古的呼喊声在他脑海中徘徊,那声音仿佛从深渊上方声嘶力竭冲他嘶喊,而他,则在深渊之中,不断向下堕落沉沦。

“臭小子,刻守心神!”溯一突然暴喝一声。

随着这声暴喝,萦绕在脑海中的诡异声音顿时挥之而去,消散的无影无踪。

陵天苏被惊出一声冷汗,满目不解,为何他只要一看到黑碑之上的文字,他便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碑……”

“行了,赶紧放血!”还未等陵天苏问出心中想问的,就被溯一火急火燎的打断。

陵天苏无奈,若是他在不帮他,估计他真的会咆哮了。

拔出凛冬,走到碑竹边上,将手掌割破,然后握拳,任由鲜血从指缝流出,滴落到根须之上。

奇异的是,绿色的根须吸收了鲜血,颜色却丝毫未变。变化的

,只有那咔咔生长出来的一节碑竹。碑竹依旧黑得发亮。

溯一却贪心不知足,哈哈大笑但:“再割一道口子!”

陵天苏无奈,只好换一只手,又割了一道口子。

终于,每一根碑竹都纷纷生长至两节,又粗又壮,跟藕娃娃似的,比起那日隐司倾取走的碑竹品质好了不知多少倍。

陵天苏面色渐渐苍白,溯一却仍不肯收手,兴奋叫道:“割手腕!快割手腕!那儿血喷出来的量多!”

陵天苏:“……”

他自然不可能贪一时之快,自损根基,一个人的体内鲜血本就是有限的,血液生长速度也是极为缓慢的,不能因为他服用了红樱绿果就这么倒腾自己。

陵天苏果断收回手掌,释放凤凰灵火瞬间将其伤口修复如初。

虽然引得了溯一的不满。

“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我虽然说帮你种你的宝贝小竹子,可也没说一时半会全给你把血给放干了。几日之后,我再来。”

不得不说,他的鲜血果然很有效果,仅仅放了一次血的灌溉,就将这碑竹种了两节出来,现在共是九根碑竹,一共是十八节碑竹,不过看溯一的模样,似乎是要等碑竹生长至九节了才肯服用的。

虽然此刻他看不清溯一的样子,不过那幽怨的视线还是令陵天苏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不再理会怨妇一般的溯一,陵天苏直接盾出九重鸣幻灵内,脚步打了几个晃,脑袋里有些眩晕。

求这溯一半个事还真是不容易,不过后天便是七日之约,虽然永安城内这几起案件令他非常上心,不过现在首要之事,便是将秦紫渃的脸伤治好。

……

而在大晋皇城之内,咱们这位秦怜儿公主殿下哭的梨花带雨?不对,是哭得泪水满面,青肿的脸颊惨不忍睹,伏在当今陛下书房之内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正批阅奏折的皇帝顿时头都痛了。

他素来性子严谨,对自己的众多儿女也是十分苛刻。

唯有这个秦怜儿,她是皇后的小公主,平日里总是将她宠得每个正形,她这凄惨模样,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却对于事情起因止口不提,为何人家走在永安街道上,谁都不揍,就偏偏揍你这位公主殿下?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当时的胡闹之举,她在闹市策马当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却无人敢弹劾这位皇后最为宠爱的公主殿下,但这样不代表这他一无所知。

他贵为皇帝,自然不会为了这等如同小儿胡闹顽皮的举动去揪着她不放,平日里便也将此事一带而过了,只要她没有闹出人命,也就任她去了。

只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今日她倒是遇到了硬茬,还未等她张扬跋扈的走出永安城,便被人揍成这副模样。

即便是秦步,也不仅哑然失笑。

心中还有些隐隐的想要拍案叫好,他平日里日理万机,根本无暇去教育到自己的每一个儿女,对于这位公主所做的一些无礼荒唐之事,即便他有心呵斥惩戒,都会被皇后拦下。

倒不是说他怕了皇后

,只是这位公主殿下虽然骄横,却也十分聪明,做的事都难以让人抓住把柄,明面上所犯的事也不过是一些可大可小的事,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紧抓不放,口头批评几句便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的,这位公主殿下的恶习就愈发不加以改,反而变本加厉。

不过听她的描述,揍她之人,是位女子,蓝色眼睛,善使双刀。

永安城内,异色瞳孔的人可是占少数,再加上其他形容特征,秦步已然猜想到这女子是何身份。

苏家,苏天灵。

她是苏家家主与一位外藩女子说生,倒是天生瞳色异常,永安城内,除她之外,可再无一女子生有蓝色瞳孔。

秦怜儿还说,她不仅一人行凶,更有一帮凶,外形特征与这女子很是相似,只是性别是男子,她说极有可能是同族兄妹。

秦怜儿哭着闹着要天子下令,查明其身份,更是恶毒的要灭其满门,将那女子之抽皮扒骨,五马分尸!那名男子却是交于她来处理。

秦步神色不喜的皱起了英俊的浓眉,他不喜他的女儿,大晋的公主,是一个蛇蝎妇人。

人家不过略施惩戒,让你长长记性,你却要灭其满门!

他心知自家女儿是何脾气,虽然表面上听不到任何风声,他却明白是那位手段通天的皇后将一些丑闻遮掩,他的暗棋查出她这位女儿自恃美貌动人,喜欢勾搭一些模样俊俏的小郎君,更是偷偷私养面首,她提议将那男子交于她处理,其心可昭。

他还知道,苏家正如同顾家那般,即便动用皇家力量,也是决不可动的世家。

而且,苏家只有一个独女,从未听说过还有什么兄弟,那男子与苏家并无关联,而恰好,在陵天苏进城那日,他便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他在皇城之上飞来的鹰眼卫中,看到了陵天苏的模样。

与这位,无一差别。

呵,叶家世子,岂是这无知妇人可以觊觎的!

原本只是抱着看小儿玩闹笑话心态的天子陛下,面色渐冷。

他这位女儿,本身真的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只是对于这位皇后娘娘的心头肉,他实在是无力去教育了,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切记!那两人……你!动不得!你那敬爱的母后,更是动不得!记住了吗?”

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听闻此言的秦怜儿,顿时傻眼了,原本热切寻求安慰的心,像冷水浇头一样凉透了她的心。

她呆呆的趴在地上,肿胀的脸满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哭诉衷肠了老半天,就被这么冷冷的一句给打发了,委屈至极。

“退下!”天子不怒自威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怜儿身后硕大的屁股狠狠的颤了颤,就在她准备爬起来离去时,门外传来一道冷然到略显刻薄的声音:“陛下好大的火气,分明是怜儿受了委屈,怎么陛下反而冲她发起了火。”

“母后!”原本灰败黯然失措的大肿脸顿时散发出异样惊喜的光彩。

“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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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不了了之

看到来人,原本神情淡淡的面容更是冷上一分,天子秦步手中毛笔依旧紧握,一笔一划井然有序的批阅着手中堆积如山的奏折。

他目光嘲讽,道:“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罢了,还需要劳烦你们母女两以此来找朕处理不成?”

秦怜儿心中更加的委屈了,她知道她的父皇不如母后这般疼爱她,可却没想到他的态度竟是冷淡到了这个地步。

是了,是了,他最疼爱的不是那个秦紫渃那个贱人吗!

不过我的父皇啊,您再怎么疼爱她也无用了,她已经被皇兄亲手废掉了,您给她再多的爱,也补偿不了她了。

因为嫉妒发狂而扭曲的内心,令她惨不忍睹的面容更加丑陋。

皇后一袭丹紫凤袍加身,身后恭敬的半弓着身子的小太监小心的帮他托着凤袍衣摆,她步伐雍容华贵,一步步走到秦怜儿身侧。

一双稍显刻薄的长眸愤恨地看着他,脸色气得惨白,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道:“陛下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那行凶之人下手如此狠毒,哪里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这般程度,况且当街对公主行凶,光这一点,就足矣灭其满门了!”

天子秦步心中冷笑,真不愧是母女,动不动就灭其满门。

“既然身为公主,享受着公主的待遇,那便该有公主之德,行公主之事,而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当街策马行凶,视皇城百姓于无物,要知道,没有这天下百姓的供养,何来你的公主之尊!三年前,你如今日一般,驱使马车,疾驰在永安城内,你可曾还记得,那日,你的公主马车却是压断了一位七岁孩童的双腿,你可知!那孩童是谁?他是当年为大晋镇守边疆襄义将军的唯一遗腹子,却毁在了你的手中,如今仍是不知悔改,若要论起问罪,朕该治你这个公主何罪!”

秦怜儿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

那件事她自然记得,而且从未忘记,那次事件,即便是宠爱她的母后都护不住她。

龙颜震怒,她成了大晋有史以来第一个入狱的公主,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便被她母后救出,但那几日,她简直不敢去想,肮脏的地牢,还有皮鞭抽体之痛。

毕竟是天子秦步亲自下的口谕,不得手软,所以牢狱中的执法者没有丝毫放水。

她身娇体贵,从未受过这般折磨,那几日却让她真正的体会到了生不如死。

惨痛的教训让她收敛的一段时日,可人的恶习岂是能通过时间来淡化的。

不到一年,她又再度变本加厉,换了马夫,倒是一直相安无事,除了撞坏一些叫卖的货物,倒也没出过什么人命。

如今天子却旧事重提,她不得不怕。

天子秦步上下将她又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下手狠毒?真不知皇后从哪里看出来下手狠毒了,这些不过是个皮外伤,将养几日便会恢复,而皇后却口口声声要灭其满门,这是你一个皇后该有的气度吗?”

皇后凤眸凝目注视着这位刚正不阿,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虽然清楚他认定的事情,自己说再多也无用,可仍旧不死心道:“两个小辈,如此无礼,光天化日当街抽打公主的脸,无疑是打大晋的脸,这是死罪!还望陛下定夺!”

“皇后还是坚持灭其满门?”天子威严的双眸中酝酿着冷冷的光芒。

“不错!”

天子手中毛笔重重落在书桌之上,他的耐心已经被这对母女消磨殆尽,天子之威不容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

他沉声道:“皇后好大的口气,那好,那朕便依了你,这件事就交给皇后来办了,既然皇后执意如此,还请皇后速速将叶,苏两家灭门,将其家主叶沉浮与苏安两位的项上人头早日提交给朕!不得有误!”

原本咄咄逼人态度强硬的皇后娘娘听闻此言,气焰顿消三分,面色变得无比难看,挪了挪嘴唇道:“怎么可能?那两家的人,怎会欺到我儿头上。”

她却知道,此事恐怕只能不了了之了。这两家人,不是她能够动的。

“怎么可能?”天子反问重复一遍,却是冷意十足。

”皇后的意思是朕堂堂一国之君,为了这么点小事,而信口胡言吗?”

一旁小太监正眼尖的擦拭着台案上陛下扔下毛笔而带出的墨渍,只听得脑袋上方陛下声音平稳传来。

心中不免感叹一句,这皇帝与皇后两口子的夫妻感情还真是如履薄冰。

外人看来是相敬如宾,可宫里贴身伺候的奴才们,哪个不知道他们类似于这般的对话,这些年,不知进行了多少次。

都说自古帝王多薄幸,可他却不这么认为,陛下只是不喜后宫争宠暗斗,见不得小女子勾心斗角,抓着点小事而不放,而这位皇后娘娘便是首当其冲。

反倒是当年不温不火,不争不抢的安妃深得陛下喜爱,只是生下渃公主后,突然离奇暴毙。

呵,安妃虽然性格温和,从不为难他们这些下人,可她却也是一名修行者,身体素来安康,若说其中没有皇后娘娘搞鬼,他这做奴才的都不信。

皇后善妒,生的女儿亦是如此。

渃公主年长怜儿公主一岁,性格如同她母亲般安静温和,却处处受到她这位妹妹排挤,更是被这皇后娘娘的大皇子害得容貌尽毁。

想到这里,小太监也不禁暗自唏嘘一句,在这深宫内苑,尔虞我诈的地方,越是温和,越是难以生存。

皇后眼中阴晴不定,心中虽然怨极了叶家,过叶家是大晋难以撼动的大树,即便是一国之母的她,也不能拿叶家如何。

低头看了一眼不成人样的女儿,满目心痛的将之扶起。

在女儿满脸期许的目光下,皇后沉下来脸,微微摇头……

公主被当街暴揍,闹得满城风雨,传遍整个后宫,本以为某些人倒霉的要遭殃,此事却不了了之。

听到这消息的小鱼儿俯在案上笑得几乎直不起腰了。

“哈哈哈,这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怜儿公主嚣张惯了可算是马失前蹄了,遇到个点子比她还硬的狠人物了,公主殿下,您可是没瞧见她那副尊荣,噗哈哈,那张脸可是快赶上猪了。”

小鱼儿心中无比畅快,若是她知道是哪位好心的侠士做出这般大快人心之事,她定会当面致谢。

谁叫那位无礼蛮横的怜儿公主每日对着咱们家的公主冷嘲热讽,那她脸上伤疤说事。

今儿个终于风水轮流转了吧。

“小鱼儿,安静,收心研粉。”

相较于小鱼儿的幸灾乐祸,秦紫渃却一如既往的安静,好似事不关己,被揍得面无人色的仿佛不是欺压她多年的妹妹一般。

细细长长的手指间轻轻捏着一枚精致银笛,另一只手握着从不离身的刻刀,清澈的眼眸专注的盯着那银笛上的纹路,一笔一划的刻画着。

小鱼儿收起身子,拿着把紫金色的锉刀又往砚台里磨下了一些金色粉末。

神色闷闷道:“公主,你这样也太无趣了些吧,咱们好不容易能看到怜儿公主吃瘪一回,也不见你高兴,整日里专研炼器,平日里在器宗炼器也就罢了,怎么这几日回了宫中,您还是握着这些玄器不放呢?”

素手微顿,盈盈的秋水眸子染上淡淡悲伤,她轻声道:“如今,我不就只剩下炼器了吗?”

小鱼儿忽然不说话了。

秦紫渃抬头看了小鱼儿一眼,手中银笛朝她脑袋轻轻一敲,道:“你啊,就喜欢遇事口无遮拦,在我面前笑笑说说也就罢了,出了这门,这性子可得收敛几分,莫要被有心人听了去,我那素来妹妹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分不好,如今她遭逢此难,脾气更是像是一点就着的火油,若是被她知晓,可有你的苦果子吃。”

虽然是教训的口气,可其中浓浓的关怀之意也蕴含其中。

小鱼儿不闪不避,乖乖的受了这一记笛敲,怕怕似的缩了缩脖子,道:“公主说的极是,小鱼儿才没那么傻呢?自动的将自己的尾巴短处给人送上门抓。”

秦紫渃失笑道:“是是是,小鱼儿那滑不溜秋的小尾巴,谁能抓得住。”

小鱼儿嘻嘻笑道:“谁说没有,也就只有公主您能将小鱼儿抓得死死的,若是没有公主您管着奴婢,小鱼儿溜得远远的了。”

“油嘴滑舌,就你嘴最甜。”

忽的,小鱼儿好似想起什么,眼珠子溜溜一转,贼兮兮笑道:“小鱼儿的嘴虽然甜,却不是最甜的那位,在那叶公子面前,小鱼儿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甘拜下风得很呐?”

秦紫渃失笑摇首道:“好端端的,提起他作甚?”

说道此事,小鱼儿就十分来劲,干脆放下手中的锉刀与金色矿石。

凑近一步笑眯眯道:“那叶家世子殿下说可以医治公主您的脸,我见他态度也是诚心诚意,明日就是七日之约,公主,您可想着要去赴约。”

手中刻刀往砚台里送去,刀锋沾染了一层浅浅金色,她平静道:“既然做好约定,自然不可失信于人。”虽然她对此事没有抱有多大希望就是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滥竽充数?大失所望

小鱼儿却不一样,她素来积极向上,凡事都会往好处里想。

她嘿嘿一笑,撑着下巴,眼中充满无限幻想,“若是他真的能治好公主的脸伤就好了,那样若是拿小鱼儿三十年的寿命来换,小鱼儿也愿意。”

“瞎说什么呢,区区皮相而已,怎能拿你的寿命去换,莫要在开这样的玩笑了。”

秦紫渃虽然听得这话心中感动,可面上仍旧染上一层温怒。

她自幼喪母,自那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别人将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

小鱼儿感动道:“公主,小鱼儿区区一个奴婢,贱命一条,哪能和公主您的脸相提并论,若真的可以交换,这笔买卖还是小鱼儿赚了呢?小鱼儿就是想看看公主的美丽容颜,这样小鱼儿非得领着公主您在那怜儿公主面上转上一圈,好好的耀武扬威一番不可。”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说你是奴婢的贱命,可从你跟我到现在,我何时将你当成奴婢使唤过了,怎么,还想着耀武扬威?你是闲我如今模样不佳,给你丢脸了?”

小鱼儿嘟着嘴道:“公主您这话说的,让小鱼儿好生难过。”

“好了好了,不难过,别转移注意力了,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偷偷放下了锉刀,别偷懒,继续。”

小鱼儿小声嘟囔着道:“还说没使唤过我,这不,成天磨这玩意,手都酸了。”

秦紫渃顿时哑然失笑,对这位鬼灵精怪的小丫头甚是没办法。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小鱼儿依旧老老实实的拿起了锉刀,可那心中强烈的求知欲却怎么也扑不灭了。

“公主,你说那叶公子为何对你这么好?”

“许是上次我帮他修复了那两把玄器的缘故吧。”

“可小鱼儿却不这么见得,他分明后来又拿出了两把玄器作为回报,按理说应该两清了。”

“那……或许是可怜我吧。”

“奴婢看就不是这样的,他定是喜欢上了公主。”

“……”

这话题,跳脱性可真是有点大了,这丫头的小脑瓜子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秦紫渃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道:“别胡闹了,他是叶家世子,伸手一招,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投怀送抱,又怎会看上一个面容尽毁的女子。”

小鱼儿歪了歪脑袋道:“可奴婢却不认为叶公子是看人皮相的世俗男子,那日,他亲手摘下了公主您面上的面纱,小鱼儿可是时刻关注着他呢,当时他面上没有丝毫嫌弃的模样,眼中更是一片清明,毫无杂色,能做到这点的男子,不多。”

“眼神清明无杂色,只能说明他心地纯良,并不能代表其他什么。”

“哎呀,公主您真是死板,那时你们互相点着对方的眉心,他不也没避开吗?那画面可是让小鱼儿至今难忘呢,世人都说男人的头摸不得,那眉心距离脑袋顶也没多远了,从此可见得,叶公子对您,映像不差的。只要您在加把力,小鱼儿也是不建议他做咱们驸马的,毕竟他的身份与相貌很符合小鱼儿心中的驸马标准。”

怎么越扯越远了,都扯到了驸马身上,这八字都没一撇呢。

秦紫渃彻底被她打败,无奈道:“什么男人的头摸不得,你都是从哪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那叶公子年纪尚幼,明显还未过弱冠之龄,真正算起来,估计比我还要小上两岁,哪里称得上是男人了,用少年这词,比较稳妥。”

小鱼儿嘿嘿一笑,故作恍然道:“原来公主是闲他太小了,无碍,无碍,在养个几年,就自然而然的大了,便可下口了,这样的果子吃下肚子里,可是极为有成就感的。”

秦紫渃面色一红,这小丫头片子,说话怎么带着这么古怪的歧义,什么太小养养就大了,她是想表达这个意思的吗?真不知当年单纯的小鱼儿哪去了。

七日之约么……

今日,陵天苏早早的便抄小道,来到器宗阁楼。

七日后的再度相见,不知是不是昨夜小鱼儿那涟漪对话,当她再次见到这位叶家世子时,竟然有些紧张。

陵天苏却毫不客气的过去坐下,毕竟都来她闺房三次了,也算是车经熟路,早已没了当初的拘谨,直接身首便去摘她脸上面纱。

小鱼儿小手捂嘴,眼睛放光,哇撒,好简单,好粗暴,不过我喜欢。

秦紫渃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变要避开这只要揭开面纱的手。

“别动。”

还未等她避开,下巴却被一只沉稳有机的手指捏住,那手指虽然有力,却极为贴心的避开了她面纱下的伤口。

小小举动却令她心中微暖。

面纱缓缓被揭下,陵天苏看到她面上伤口竟然又加深了一分,瞳孔陡然一缩,这诡异的剑气居然吸收了修行者的血气,不仅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反而更加强横。

若是不及时拔出,恐怕还会危及性命。

陵天苏抬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待会儿可能会有些疼,秦姑娘你忍忍。”

“嗯。”她轻轻颔首。

陵天苏掏出几瓶五散膏,放在桌案上,又取出一捧白色药粉,均匀的涂抹在掌心之上进行消毒,手上有太多细菌不干净,怕感染她面上伤口。

秦紫渃却目光好气的看着桌案上的瓶瓶罐罐,美目惊诧,居然是五散膏?

五散膏虽然也算是较为珍贵的药物,但是在宫中却是极为常见的,根本没有治疗她脸上伤痕的药效,这恐怕得让这位世子白跑一趟了。

她也没有因为看到是五散膏而失望。

罢了,既然人家乘兴而来,总不能连治的机会也不给他。

但一旁的小鱼儿却坐不住了,顿时发飙。

整了半天,当日你的信誓旦旦有信心医治好公主的脸伤,结果却是宫中最常见的五散膏,这不存心耍人玩吗!

“叶世子!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吗?竟然拿着五散膏来戏耍我们!”

陵天苏在她心中的好感度顿时蹭蹭的往下掉。

陵天苏有些无奈,也知道自己将这五散膏拿出来,寻常人定然会心生不满。

果不其然,这小丫头炸毛了,不过她家主子倒是素养极好的,竟然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仍其摆布的模样。

他淡淡一笑道:“小鱼儿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也不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无聊闲人,有些玩笑开得,有些玩笑却开不得,这样的道理在下也明白,事到如今,不如让在下试试也无伤大雅。”

小鱼儿愤愤的哼了一声,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自家主子的一个温柔眼神制止,变立即禁声。

心中将那叶家世子骂的狗血淋头,咱们家的公主啊,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便是性格好得太过头了,那包子属性的性格,简直就是任人揉捏的。

这不,明显的让人给耍了,还不自知。

陵天苏将她的神情看在眼底,无奈的笑了笑。

心知自己说再多也无用,唯有用结果来证明他是诚心来医治的。

拔开瓶口木塞,一股淡淡药香飘出,却不比寻常五散膏药香来得那般浓烈,不禁让人误以为滥竽充数,以次充好的龌蹉行为。

小鱼儿本心中只是有所怀疑,暗想这叶家应该有钱得很啊,他是叶家世子,更不可能连个上等的五散膏都买不起,嗯,定是我离得远了,闻得不真切。

绣花鞋悄无声息的偷偷往前挪了两步……

嗯?怎么味道还是这么淡……

再偷偷接近一点,不对啊,这味咋一直没变?

小鱼儿终于失去耐心,偷偷的瞟了一眼桌上的五散膏,待她看得无比真切,差点没把她气晕过去。

心中大大一句卧槽!这是五散膏?怕不是兑了水的吧?

小鱼儿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一遍,嗯,眼色还是那么的不通透,膏状物内,似乎还漂泊着斑斑点点的不明褐色物体……

……那是啥?五散膏不是取其精华,通体透彻碧绿,即便隔着容器,从另一方也能看的清手指上的指纹。

可这也......

小鱼儿脸颊如同金鱼般鼓起,小眼神包含杀气朝他背后投射而去。

对于如芒在背的小眼神,陵天苏直接视而不见。

用食指指腹承载着一抹五散膏,由于秦紫渃与他一样是坐着的,但他却高她一头,上药动作颇有不便。

干脆弃了凳子,动作略显粗暴的踢开凳子,然后蹲下身子,一只手沉稳却不失温柔的端起她削尖的下巴,指腹轻柔的将五散膏涂抹在她面上伤口之上。

看着在自己眼前毫不顾忌的蹲下身子,现在矮他一截的少年,她平静了十六年的心,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恍惚。

那年她三岁,她的母妃还没有住在那重重宫墙的沁秋宫内,世人都说帝王之家,不存在什么天伦之乐与温情。

可那年,她性子顽劣,在园中扑蝴蝶玩耍,不小心把膝盖摔破,小鹿靴子也不知掉到了哪,宫中的哥哥姐姐们都取笑她,她心里难受,一个人独自躲在假山内,这么一躲便躲了整整一个白天。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根茎下的剑意

夜深人静时,是母妃找到了她,母妃没有苛责她的顽劣,也是这般蹲下身子,擦去她面上的泪痕,就那么冲她柔柔的笑着,让她别怕。

后来她用衣袖擦干净她脚上尘土,将自己的鞋子,套在了她的脚上。

母妃的鞋子很大,她穿着有些松动,可她却觉得这鞋子比她那弄丢的小鹿靴子舒服了百倍不止。

那一年,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母妃,她后来才知道,在这皇城之内,不止有沁秋宫这么温暖的宫殿,还有一种地方,那是后妃们的噩梦之地,冷宫。

而她的母亲,那晚正是私自逃离了冷宫,找到了她,给了她鞋子与温暖。

勾起了遥远的回忆,美眸中微微泛红,眼眶中竟然闪烁着盈盈泪光。

陵天苏上药的手指微微一僵,有些无措,犹豫片刻,上药的食指换成拇指,拇指指腹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湿润,正如当年她的母妃那般小心翼翼的擦去她面上泪痕的举动,他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弄痛你了吗?”

秦紫渃眼神依旧恍惚,鬼使神差的,她握住了他擦拭的那只手,握得是那般用力,就像是拼劲全力,想要握住什么重要之物一般。

肌肤相触,陵天苏清晰的感受到了她手上传来的颤抖与不安,他心中微微一叹,看来这位才华横溢的公主殿下在宫中过得很苦呢,与那位街道驱马的蛮横公主简直是个极大的反差。

他眼神微微一动,反手用力的握住了那双纤细的手,他没有其他的想法,他们狐族,天性便是在同伴无助痛苦之时,将自己的体温贴近,以最原始最笨的办法去安慰同伴。

他冲她微微一笑,道:“别怕,没事的。”

惊觉过来,秦紫渃这才发觉自己是何等的荒唐失态,烫手般的赶紧抽回了手,轻咳一声,赶紧将视线从她面上移开,顿时觉得好丢人,居然让人家以为自己是怕疼怕得居然被疼哭了。

好死不死的,视线正对上面颊绯红却双手捧着心口,笑得暧昧无比的小鱼儿。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陵天苏淡淡一笑,继续上药。

这次他上药比上次给孤月狼王上药还要谨慎小心,倒不是因为他偏心,孤月狼王伤势虽重,可伤口中却没有那顽固扰人的通元剑气,容不得他不谨慎,小心翼翼的驱使着指尖元力,极大限度的催化这其中药力,一点一寸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之上,问道:“感觉怎么样?”

秦紫渃静守心神,这才发现这五散膏的不同寻常之处,寻常五散膏虽然药效极强,却也只能治疗颇为严重的外伤,根本无法深入伤口撼动通元剑气。

可这丝丝寒意药膏侵入肌肤内,竟然如同饱含生命一般,游走于内,而那从未停歇,仿佛永远不知疲惫在她伤口中肆虐着。

可突如其来的五散膏,竟然让那剑气短时间内陷入平静,虽然紧接而来的是剑气不甘的反扑,毕竟那是通元强者留下的剑气,若有如此容易祛除,那便不是通元强者留下的剑气了。

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她确切的感受到了那剑气的不安与停滞。

这可是一年多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虽然这异象给她带来了一丝痊愈的希望,可她目光依旧平静,她道:“嗯...有点痒,又有些疼。”

陵天苏道:“疼痒是正常反应,先别急。”

“嗯,我不急。”

将她面上伤口全部涂抹完毕,陵天苏收好余下的五散膏,只留了三瓶在桌上,双指并拢,细细按擦着她的伤口。

小鱼儿看得眉头直皱,暗道这小子装神弄鬼。

在陵天苏的手法按压之下,秦紫渃非但没有感受到疼痛,反而面上传来阵阵酥麻之意,面上长年不歇的疼痛竟然缓渐几分。

这不是错觉,她分明感受到伤口表层的剑气正在以着极为缓慢的速度消融着。

陵天苏看似简单无比的按擦动作,却令他额间泛起一层薄汗。

他神情无比认真,将五散膏药力均匀的揉入她面上的每一道肌肤毛孔之内。

秦紫渃蓦然怔了怔,这看似掺水货的五散膏竟然药效如此不凡,这真的只是五散膏吗?

随着时间流逝,秦紫渃伤口表层的剑气已然消融,长年旧伤如同新伤泛着血丝的伤口竟然已有丝丝愈合迹象。

但真正棘手的,却是那深入骨髓如同跗骨之蛆的剑气暗埋深处,难以拔出。

若是在她受伤的第一时间,他便拿出这五散膏来治疗,没有时间的积累,那剑气依旧附在表层,如此一来,便早已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如今,却还是得麻烦一番了。

一旁冷笑连连准备事后找陵天苏麻烦的小鱼儿,早已瞪大眼眸,惊呆了!

她如何看不出来,自家公主面上一直难以愈合的伤口经过陵天苏的一番治疗,已然向着好的方向转变着。

原来是她错怪了这小子,他果然有着几分门道。

想到此处,她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满眼期盼的看着陵天苏。

陵天苏缓缓收回手指,目光平静的看着秦紫渃面上药膏尽数被伤口吸收,伤口处的绿色渐退。

就在小鱼儿不明所以,他为何停下的时候,秦紫渃面上伤口竟然缓缓蔓延出丝丝褐色根须,犹如生长一般攀爬而出。

见到这么诡异的情景,小鱼儿差点惊呼出声,及时的捂住嘴,当她看到陵天苏平静的目光,心中不知这才放心一分。

秦紫渃只觉面上伤口瘙痒难耐,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却被陵天苏及时拦下她的手。

他声音平缓响起:“在忍忍,还不是时候,闭上眼睛。”

她极为听话的闭上眼睛。

陵天苏依旧神情专注的看着她面上五散膏根茎,在静的诡谲的气氛下,这间小房时间变得极为缓慢。

就在那根须布满她整张脸颊之时,似有呼啸剑气而至!

陵天苏神情陡然一肃,出手如电,掐住根须一角,直接撕下。

在撕下瞬间,陵天苏清晰的捕捉到一道道凛然深邃的剑气附在根须之上,被带离出了伤口。

陵天苏不敢大意,更不敢将这成型的根须握在手中太久。

振臂一甩,远远甩至角落,之间那团根须骤然炸开,“噗噗”的道道剑气如同细雨一般,不一会,墙角便被这剑气切割出一个狗洞。

陵天苏暗自心惊,若是他不及时脱手,自己的手恐怕就难以保住了。

那通元强者的剑气是沉稳内敛,生生不息的。

他看似是要给这秦紫渃一个毁脸的教训,实际上包藏祸心。

让这剑气长年积累在她体内,到了一定之间在爆发,到那时,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如今却提前爆发剑气,无非就是被五散膏提前激活了。

小鱼儿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议的看着墙角,怎么也没想到公主殿下身体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顽固隐患。

秦紫渃怔怔伸手抚摸着不再疼痛的脸颊,虽然伤口任就存在,可那时时折磨她的剑气,她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了。

陵天苏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缓缓起身,作揖行了一礼道:“秦姑娘,恭喜了。”

秦紫渃回神,亦是起身,学他那般作了揖,道:“多谢叶公子。”

陵天苏笑了笑,指着桌案上的三瓶五散膏道:“秦姑娘脸伤剑气尽除,已无大碍,这面上虽有疤痕,不过在加以用药,定能恢复如初。”

还未等秦紫渃答话,小鱼儿就迫不及待深怕他反悔似的将那三瓶五散膏收了起来,道:“那就多谢叶家小世子殿下了。”

见识过了这东西的奇效,她哪里还看不出这岂非寻常五散膏。

简直就是个重用不中看的宝贝啊,赶紧提醒自家主子收好,免得他反悔就不好了。

秦紫渃无奈捂脸,小鱼儿,咱们能不做得这么丢人行吗?

陵天苏却在意的笑笑,道:“不必谢,只要小鱼儿姑娘谅解在下,不再认为在下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就好了。”

小鱼儿面上一红,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调笑。

若是放在以往,她这姑奶奶般的暴脾气,早就一脚丫子踹过去了,不过这次是她理亏,哪里还敢嚣张。

治疗已经完毕,陵天苏不再是大夫,更不是上门委托炼器的客人,再没有多余的理由待在这里,毕竟这里是女儿家的闺房,他一个未成家的男子,在此待久了,始终不妥。

“既然大功告成,在下便先告辞了。”此事一了,陵天苏心头一事,总算是放下了,接下来,便要全心面对永安城那极其与他看似毫无关联的命案了。

秦紫渃微微颔首,作为女子,她更不好出言挽留人家。

就在陵天苏即将走出房门之时,她眼中犹豫不定,欲言又止,忽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叫住他。

“叶公子。”

“怎么了?”

“今日多谢了。”

重复的道谢令陵天苏微微一怔,“不客气。”

“……若是待小女子脸伤痊愈……不知可否再与叶公子相约一次。”

天知道一向性格沉稳的她怎么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来,或许是想再见他一次,亦或者是想在自己脸伤痊愈后,看让他第一个看到她的容貌。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因为有趣,所以她来了

陵天苏蓦然怔了怔,饶是一向头脑灵活的他一时之间面对这样的话,也不知如何作答了。

秦紫渃手指不安的搅动这裙摆,心中辗转……

……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轻浮的女人。

陵天苏素来不会让女子为难,特别是与他有交情的女子,他道:“好。”

秦紫渃猛然抬头看着她,水色敛敛的眼眸中绽放着不知是何种情绪的光芒,就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高兴,她道:“那……那约定地点便是此地,约定时间便是一个月后,可好?”

“好。”

陵天苏走后,秦紫渃好似全身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坐在凳子上,将掌心放在心口处,感受着那跳动频率。

忽的,耳边忽然传来咗泣之声,她恍然回神,寻声看去,之见素来活泼的小鱼儿居然不知从哪找到一张丝巾,正擦拭着根本不存在泪水的眼角,轻轻咗泣道:“上天垂怜,我家公主殿下总算是开窍了。”

秦紫渃:“……”

该死,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忘记了,秦紫渃顿觉头大。

果然,死性不改的小鱼儿贼兮兮一笑,收起丝巾,三步并作两步的蹭到她身边,抱着她一只手臂摇了摇,双目放光道:“公主公主,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表现好好,那叶小世子都呆住了,嗯,虽然他看着是太过于娇嫩可口,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养养两年便可下口了,公主,您要是真看中了,可得赶紧下手啊,这么好看的男子,哦不,还是少年,若是被那怜儿公主看上了,让她得了先,到时候可有您后悔的。”

秦紫渃眼中满是茫然无措:“我……我……我……”

“别我我我的了,这家伙看着不错,长得好看又养眼,公主殿下您就放心吧,只要您愿意,小鱼儿定当鼎力相助,祝您手到擒来。”

说完这话的小鱼儿阴测测一笑,做了一个辣手摧花的动作。

走出阁楼的陵天苏毫无征兆的抖了三抖,心中莫名泛寒。

旋即,小鱼儿又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道:“不过我可是听说这位叶世子,不知怎么的,就跟那位京都纨绔顾瑾炎厮混在了一起,前些日子,还与那顾家恶少一起逛窑子,还与人争吵后来大打出手,与那纨绔狼狈为奸,共同讹了人家不少银子呢,这一般常年流连于风花雪月之地的公子哥儿,可没几个是好东西。”

秦紫渃摇首道:“道听途说,不可尽信,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我看叶公子不像那种人。”

小鱼儿顿时大感无奈,伤春悲秋的“唉”了一身,看来自家公主真的是被那俊俏的小郎君给迷住了。

平日了,公主可是最讨厌纨绔风流公子了,如今却会为他辩解,看来泥足深陷,也是迟早的事了。

………………

永安城作为古城,给百姓呈露的自然是一个太平盛世,可再怎么繁花似锦的城池内,也存在着阴暗的地方。

就如同这路送房,这里是专门发生命案后停放尸体之处。

按理说一宗之主的尊躯,怎么也不该停放在这阴暗潮湿的路送房内,因为他的万千门人决不容许宗主遗体被人解刨验尸。

可何修图的尸体依旧摆放在了这里,只因这是那位大人下的命令。

何修图的离奇死亡成功的引起了那位大人的注意力,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万千灭离宗门人不敢质言一句。

灭离宗属江湖宗派,虽然声名远播,其名下弟子众多,势力遍布,可江湖再大,却大不过一个国家。

但是在大晋永安城内,却存在这这么一位食国家俸禄之人。

她叫上官棠,一位生得极为美丽的女子,更是朝堂之上为数不多的一位女性官员,官位虽不高,但她素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查自己想办的案子,杀自己想杀之人。

自十年前,她便隐秘于这永安城内,世人称她是世上最为洒脱写意这人,无枷锁束缚其身,虽隶属大晋,却不听命与任何人,包括那位皇帝陛下。

她是个传说,这十年间,显有见过她的真实容貌,她亦是整整十年,没有踏出过永安城半步。

她之所以能够让那数千名灭离宗的弟子闭口不在闹事,甘心让自家宗主躺在这污秽之地,只因这女人身上流传着的传说故事。

她本不是晋人,她来自临近大晋的一方国家,十年前,那临近大晋的国家称号为尧。

那一年,她家破人亡,起因不明,却源自大尧,她以一己之力,撼动整个尧国,她一袭白衣成血衣,大杀四方。

自那以后,世上在无大尧,她从此自由。

灭离宗不过一个宗门,又哪里敢去惹这位灭了一个国家的疯女人,只得自认倒霉,仍由宗主被人带走,在江湖上,这是奇耻大辱,却无人敢怒。

“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

先是一只苍白修长得毫无血色的手推开了门,这只苍白的手生的很漂亮,指甲修得干净整齐,纤细毫无杂质的手微微泛着冷意,好似没有温度一般令人心寒。

而后…一只黑色精致小巧皂靴跨过门槛,随着来人进门动作,血色衣角垂落而荡,腰间系着一颗银色铃铛,却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开门后,屋外的光线没有为昏暗的房内带来太多光明,因为此刻的永安城,乌云密布,落着大雨。

那人进屋后,将房门再度关上,隔绝了屋外的光线以及风雨声。

黑暗中,听到那人收伞搁置门边的声音。

即便房内视线不佳,那人丝毫无阻的点燃了一盏油灯。

在烛火的照映下,却是一张绝无伦比的女子面容,没有丝毫红晕,清秀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即便是她的唇,也不带一丝血色。

苍白的面容更是衬得她那双眸子深邃幽黑,即便有烛火的照耀,也无法令那双眸子染上一丝光明。

路送房是专门安放无法结案的尸体,类似于何修图身下的那张木桌,在这房内却是有整整一百多张,只是平日里安放得满满当当尸体的木桌,今日却空了。

她接案解尸,只对自己感兴趣的尸体下手,对于那些其他尸体,她自然不容许在这摆放得碍着她眼。

所以在这里当值的,早已将这里尸体清理干净。

至于是扔了还是烧了,便不是她所去考虑的事了。

油灯摆放在何修图头边,她上下打量这全身泛着铁青色的尸体,视线忽然被他眉心那点红所吸引。

短短几天时间,那牛毛小针似的伤口变得越发细小了,如今都几乎看不见。

苍白的唇,微微勾起,似乎发现什么好玩的事。

“有点意思。”

她的声音飘飘荡荡的在房内响起。

修长的食指点在何修图眉心之上,她闭上了幽黑的眸子,恐怖的神魂之力直接穿透他的大脑,蔓延至全身。

顿时之间,何修图铁青色的身体就如同透明一般,里外被她探查了个干净。

她根本不需要开膛破肚,也能清楚的看到他体内的一切,一身内脏皆是无影无踪,诡异的被人摘除,可他分明全身上下,无一丝伤口。

……哦,不。除了她手指下那点微不可见的针孔伤口……

可这点伤口根本不足以将他的内脏摘除,仿佛就像天生不存在这些器官一般。

她缓缓睁眸,收回手指,幽黑的眸子带着一丝诡异而又危险的笑意,她喃喃自语道:“真是手法做得干净利落啊,居然让人无从下手,真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如此小心谨慎。”

这具尸体不能再给她带来一丝信息,豪不流恋的转身离去,重新撑开伞,黑色皂靴出了房门。

而房外早已有着当值的守着,看到她出了房门,也不撑伞,直接冒着漫天大雨迎了过去,却不敢去看这位美丽得过分的女子,低头看着自己神情紧张恭敬道:“司运大人,怎么您这么快就出来了?案情进展不顺利吗?”

她撑伞抬头看着厚厚乌云的天空,道:“不,收获很大,至少……给我带来了一个有趣的开头。”

有趣的开头?他心中想着,果然不愧是世上最洒脱无情的上官棠,一件命案,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罢了。

……因为有趣,所以她来了。

她的视线从天际那方收回,继续抬步,准备离去。

当值人看着那双黑色皂靴从眼底划过,心中猛然一跳,知她要离去,但也清楚,既然她说了这次案件是极为有趣的,自然不可能乖乖的收手罢休的,急忙道:“司运大人这是去哪?”

上头有令,命他们负责路送房的所有人员务必辅佐她,早日查明案件。

但他也明白,这道命令的背后,更有让他看好上官棠的意思,若是她一时兴起乱来起来,那整个永安,可就不得安宁了。

眼中阴晴不定,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跟上,毕竟职责所在。

本以为她定会不屑回答自己,默默跟上没两步,谁知她轻飘飘传出三个字:“天阙楼。”

他紧跟的脚步猛然顿住,一脸哭丧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伞下轻笑

如果说,对于安静的老百姓来说,这路送房,绝对是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那么…天阙楼对于他们这种修行者来说,正是如同普通人不愿接近路送房那般的存在。

天阙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聚集了整个大晋的杀手之地,他若去了,简直就像是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绵羊,进入了杀手窝子,出来后,想要体无完肤都是妄谈了。

要知道,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杀手组织能够做到像天阙楼那般。

楼主以通天手段,垄断了大晋整个杀手行业,也就是说,你若是想成为一名杀手,必须通过天阙楼的考验,从此以后便终身受命于天阙楼。

若是你直接无视天阙楼的存在,私自自称为杀手,那便会遭受到其他杀手大量围杀,即便你隐藏得再好,也能被天阙楼的杀手掘地三尺,将你挖出来,尸体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儆效尤!

久而久之,大晋的每一位杀手,皆是在天阙楼的掌控之中,这是从始至今,还从未有过那个杀手组织能够做到这般独揽大权的地步。

这等可怕的地方,你让他小小一个当值人员怎么敢去。

他狠狠一咬牙,若是不去,任由那位大人闹出了什么事,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他若紧跟在她身边,即便她闹出了什么大事,他也管不了,因为那可是上官棠,到那时,也就怪不到他身上了。

思量一番,他还是追了出去。

可当他出去后,街道上除了满天大雨与匆匆避雨的行人,哪里还有那道红衣撑伞的身影。

…………

上官棠就这么撑着纸伞,漫步在古城街道上。

这场雨来的很急很大,不少百姓行人都未来得及准备雨伞,脚步匆匆的以手遮头,向家中奔去。

她身着一身大红色衣衫,衣红似血,肤白若雪,眉眼轮廓清晰精致,这样的一个美人撑伞在这片雨空之下,却没有引来一人的注目,纷纷行人好似当她如空气一般,更有行色匆匆着竟然视她于无物,直接朝她方向奔去。

面对撞来的行人,她神色淡淡,脚步依旧不停,不急不缓的向前行走,就当即将撞个满怀时,她的身体陡然变得虚幻,那行人竟然丝毫无阻,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好似她真的不存在一般。

这个诡异的过程结束后,那行人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苍穹之下的雨似乎小了一分,但却依旧绵绸,一丝一丝地飘着,像满天飞舞的细尘,她不知穿过了多少行人,就在她一如既往继续穿过眼前这位少年之时,他却忽然收住了脚步,他亦没有撑伞,脚步原本也是匆匆,但此刻,他却停了下来。

她微微意外,也跟着停了下来。

与她衣衫恍若融为一色的血伞微微上移,一张苍白精致的面容在伞下呈现,眼前少年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朝她歉意一笑,微微行礼,随即侧过身子,做出了一个礼让先行的动作。

她眼中诧异之色似乎更浓了,但却极好的将之掩饰,微微侧首致意,好似萍水相逢般的与他擦肩而过。

……紧接着,身后传来少年匆匆脚步声。

修长苍白的食指极有节奏的轻敲着伞柄,她重新将自己的面容遮掩在伞下。

忽的……伴随着雨声,血伞下传来一声轻笑,好似发现了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

陵天苏出了秦紫渃的小阁楼,便考虑这下一个目的地。

他本想先去查看何修图的尸体,可他得知何修图的尸体早已被朝廷的人收了去,无关的外人根本无法查探。

他虽说贵为世子,可却是个虚位,并无官职在身,况且他也不想太早暴露自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么还有一个赵玄极,但他却身为国丈,又身负重伤,早已被赵家的人重重保护起来,唯恐他再次受到暗算,他听说,可是连宫中不少高手都派了出来。

虽说可以借着看望为由,前去打探消息,可叶府世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跟国丈搭上关系的人,贸然前去,只会引起猜忌。

思来复去,决定还是先去天阙楼,查查何韶华失踪之事,他与赫连有着交情,借着这一层身份,也好在天阙楼方便行事。

可路途中,忽然传来一道惊人消息。

顾家……出事了!

就在今日清晨,恒源商会的管事顾鹤延离奇死在商会里了,放在平日里,但凡与顾家粘上一点关系的人出了什么事,不都是闹满城风雨,如今,顾鹤延却死了,死的是顾家管事,顾家家主的亲弟弟,顾瑾炎最敬爱的三叔。

这般变故,却比灭离宗宗主离世还要来得轰动!

谁人不知,顾鹤延是一个修行浅薄的生意人,但家主对他的宠爱远胜于其他兄弟,家主顾享穷尽一生的,寻遍四方延年益寿的天材异宝,只为给他三弟顾鹤延的寿命延续道与普通修行人无一差距。

可如今……人却早早的走了,手法竟然与杀何修图一模一样,全身铁青犹如僵尸,眉心一点红。

虽未亲眼看到,可世人早已想象出,顾家究竟是何等的震怒了。

陵天苏神色阴沉,白靴衣衫早已湿透,瞬间就改变了去天阙楼的想法,改道去恒源商会。

顾鹤延,为何是顾鹤延,他不过是一个修行尚浅的老人,值得杀人者如此费尽心思的去剁他性命吗?

不!值得!陵天苏转念一想,他是恒源商会的代表人,顾家中心人物,更重要的是,陵天苏取得大碑后,亦是与他有过来往。

陵天苏面上泛起一丝冷笑,那人目的已然明确,显然正是他,可不知为何,不直接来找他,却对他碰过面的人下毒手。

若是放任不管,是不是意味着,他身边的人,皆有被杀的可能。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现在已经十分确定,杀人者,定然与溯一视若珍宝的大碑有关系!

陵天苏推开恒源商会大门,堂内客人早已被驱逐了个干净,堂内布置得庄重严肃,挂满了白布花圈,商会人员分列两旁,神情悲痛,而那高台之上被一白布遮掩的尸体想必就是顾鹤延的遗体了吧。

而无人敢近那位顾鹤延的遗体,唯有顾瑾炎,一身白衣素缟,侧坐在自己三叔身侧,目光涣散沉痛,不知在想些什么。

陵天苏推门声很大,顿时引起了堂内人的注目。

“大胆!你是何人!难道不知今日是个特殊日子,恒源商会不接见外客!来人,将他给我赶出去!”顿时有人不满了。

“二爷,那位是叶家世子,与咱们顾大少是好友。”一旁有人小小声提醒道。

那位被人唤作二爷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怔,眼中隐隐忌惮,但口中仍是冷哼一声:“即便是叶家世子,今儿个恐怕也要怠慢了,顾家出了丧事,就不好在招待世子殿下了。”

陵天苏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像顾瑾炎那个方向走去,道:“本世子是来找顾瑾炎的,与你们无关。”

见他如此目中无人,那位中年男子顿时怒了,道:“如此放肆!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几十人冲出列队,手执长刀,目光不善的就要将他拿下。

“你们敢!”陵天苏眼神如电,锋利如芒的目光直直扫向那十几人。

他们脚步顿时僵住,一时进退不得,他是叶家世子,得罪不得,可自家二爷下了命令,有不能无视,一时间,进入两难地步。

而侧坐在遗体旁神思恍惚的顾瑾炎,朦胧间似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涣散的目光微微回过神来,将视线移到下方剑拔弩张的场景之中,那十几人刀锋所向的,却是陵天苏。

顾瑾炎不知为何陵天苏会突然来此,他方才说好像是来找自己的,他沉声道:“给我退下!”

那十几人顿时如蒙大赦,收刀纷纷退下。

见此,那位被人唤作二爷的中年男子顿时一脸阴沉,他这个长辈命令,居然还不如一个小辈管用了。

顾瑾炎遥遥的看着台下的陵天苏,强忍悲伤,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陵天苏早已想好说辞,既然众人皆知他与顾瑾炎是一起逛窑子的狐朋狗友,那么狐朋狗友也算是朋友,他家中出事,作为朋友的他自然有义务来这看他。

他道:“听说你家中出了事,我有些不放心,便来看看你。”

顾瑾炎神情更加恍惚了,看着他浑身湿漉狼狈的模样,显然是冒着大雨赶来。

因为不放心,所以来看他……

他顾瑾炎自认为自己素来广结朋友,一起逛窑子喝酒的朋友更是多不胜数,每次喝到醉醺醺,他们每个人不都是豪情壮志放言可以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可每当他受罚,家中出事,哪个不是避而不急,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如今,却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尊贵非凡的世子殿下,与他不过有着同食一碗面,同打一场架的交情,可如今却听到他三叔被人杀害,因为担心,便早早冒着大雨,不顾众人忌讳,赶到此地。

(ps:特为一名可爱的小读者加更一章,感谢为北北想人物名,日后定会闪亮登场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上官棠

顾二爷眼角直抽,对于那位身份尊贵的叶家世子,他仗着是长辈,多少还能出言呵斥两句,可面对这位,他万万可是不敢下一句重话,哪里还敢摆什么架子,立马挤出笑脸,迎了上去。

“这可真是稀客啊,不知司运大人亲临,有何贵干?”

她指了指血色衣袍胸膛上绣有的烫金飞鱼纹,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来查案的。”

顾二爷顿时面色一僵,他自然知道上官棠既然出现在世人眼中,那必定是此地发生了她所感兴趣的案件,他更知道上官棠做事素来肆无忌惮,不看场合,可今日却未免也太不给顾家面子了。

今日是他三弟身亡准备身后事的繁忙时期,她却直接破门而出,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查案子。

顾二爷一口老牙都快磨成粉末末了,查你个大头鬼!

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谁知,咱们这位司运大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无礼之处,还很是天真不解的回头看了看被她推开的大门,道:“真是奇了怪了,你们顾家办丧事,把大门锁得那么死做什么?还生怕别人知道了你顾家死了人不成?”

顾二爷无语,有你着这么不会说话的吗?他们顾家好歹死的也是一位三爷,你上来一句节哀顺变也不说,反而抱怨人家把门给你锁了。

可笑至极,难不成我顾家三爷没了,还得给你留条大门缝不成,若不是看在你是上官棠,二爷我怂了的份上。老早就命人乱刀砍过来了。

无语之余又有些庆幸还好顾瑾炎那惹事的主不在这,否则听了这话,还不得把这搅了一个鸡犬不宁了不可。他强笑道:“司运大人真会开玩笑,今儿个走的是我三弟,而且还是在我们商会走的,这里人多眼杂,我不想让三弟被闲杂人等吵闹到,这才赶了所有人,方才已经来了一位世子殿下,只是今日实在不便接客,这才迫于无奈,把大门给锁上了。”

虽然不敢对这位司运大人发泄怒火,但他心中对于这位上官棠仍旧心生不满,这才暗讽她与那位世子一般,不过是闲杂人等罢了。

唯一的差别就是,我们拿你这位司运大人没办法,即便是上了玄铁大锁,依旧仍是被你无礼的破门而入了。

上官棠则是一副没有听出他的话中有话,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趣味深然,道:“哦,世子殿下也来过?不知是谁家的世子殿下呢?”

顾二爷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不就是那位刚归京没多久的叶家世子,叶陵,真是毫无规矩,目中无人,没大没小!”

咱们顾二爷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了好几眼这位他惹不起的司运大人。仿佛在骂着某人也如同那位世子一般毫无规矩,目中无人,没大没小。

嗯,骂完后,好生畅快。

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个动人的弧度,她轻笑道:“哦?那可真是有点意思了。”

一个刚刚归京的小世子,看似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小世子,不过归京没几天,永安城内便发生了这么好几起大事件,这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可真是有意思的紧呢,宅了这么多年,这一趟门,可真是没有白出来。

顾二爷实在不懂哪里有意思了。

更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揣摩这位大人的古怪想法,之盼着这位不好惹的主,赶紧离去,别提出什么验尸的要求,不然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虽然不喜这位修为底下的三弟,可他毕竟也是顾家的风云人物,若是就这么轻易的被人验尸,可丢的可是顾家的脸面。

更何况谁人不知,落在了这位女司运大人手中的尸体,若是外层看不出任何端倪,非得给她拆的骨头内脏都给直接了不可。

若是大哥知道了他最疼爱的三弟这么没人糟蹋,而且还是从他手中给出去的,那不堪设想的雷霆震怒,定然不出意外的,就会发泄在他身上了。

想到这里他就狠狠一个哆嗦。

那股哆嗦劲儿还没散去,果然听见女煞星开头了。

“我要看看顾三爷的尸体。”

不是我想,而是我要。

何等猖狂的话语,你现在所站着的,还是属于他顾家的土地呢。

顾二爷口中苦涩,刚要出言制止,谁知眼前一花,甚至来不及感受到元力流转波动,眼前的血色倩影便消失不见。

心中一句大大不妙,骤然回首,果然只见那位女子立于高台之上,血伞已被收好,单手执着血伞负在身后,而另一只苍白的手已经搭在顾鹤延身上白布之上。

她甚至不等顾家人发话,是否同意她观看尸体,自顾自的直接掀开白布,幽深的目光毫无感情的看着下方那具尸体。

顾二爷哀嚎一声,连忙赶至高台之上。

哆嗦的张着手,眼巴巴的看着她,好似她手下的那具尸体不是他的三弟,而是一件极为易碎的水晶玩具般。

只要她稍微心情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

“谁让你动我三叔的!”顾瑾炎震怒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他可不管你是什么杀人屠城的上官棠,想也不想,五爪倒扣利如钩,强劲的元力在他指锋流转,直袭他的面门。

他只知道,谁敢对他三叔无礼,他顾瑾炎就要谁的命。

“不可哇!!!”

顾二爷看似吓得惨无人色,心中却暗暗窃喜。

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她你也敢对其出手,真是自找死路,她可不同永安城里的那些厉害家伙们,她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全凭心情。

对于袭来的凌厉爪锋,她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血伞与白布。

微微抬头,幽深的眸子暗不见底,仿佛倒映不出时间万物,可顾瑾炎却真实的感受到了一道犹如深渊般的目光,眼中仿佛只剩下那双幽深瞳孔。

暴涨的身形陡然凝在空中,口中闷哼一声,口中溢血,不知不觉,他已然负伤。

就在顾二爷心中拼命催促着她杀了顾瑾炎,谁知这位女煞星却没了下一步。

缓缓的放下手中白布,将那张青色面庞眉间一点红的顾鹤延重新遮掩,提步缓缓走出大堂。

风姿傲然,说不出的卓越感,来时毫无征兆,去时更是不打一声招呼,这便是她上官棠。

堂内众人子弟,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待那道血色身影完全消失

,僵在半空中的顾瑾炎身体这才重重从高台上跌落,狼狈不堪。

但总归没有被她拿走性命,这令顾二爷好生遗憾,差点就要捶足顿胸了。

大红血伞重新被撑开,犹如雨空下绽放的血色海棠,伞下那人哼着不知名的乡音小调,抬步向前。

而她的下一个目标地,却是通往青石铺就成的小道,小道尽头的府宅匾额可有叶王府三个字样。

而与此同时,汪家亦是举办起了白事,而去世者,正是汪镇南……

陵天苏在归家途中,试图呼唤了好几次溯一那不负责任的家伙。

可他却始终在装死,半点回应都没有,陵天苏无奈,神识潜进九重鸣幻铃内搜寻了个便,也不见那家伙的踪迹,也不知跑哪去了。

只好放弃从溯一那问出点什么的念头。

但他心中十分肯定,那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如此心虚。

不过如今七日时间已经过去,孤月狼王想必已经被赫连府的封印强行带回了牢笼之中,本以为赫连今日会来上门报道。

可一整日,这家伙的踪迹也不见了,陵天苏倒不是怀疑赫连会失信于他,毕竟那家伙那日担心他的欠款未清,刚接单的赏额就立马送到了他的府中。

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信会为了短短一年之约而跑路。

反而有些担心赫连是否也出了什么意外,毕竟这几日,他与赫连会见的时间也挺频繁的。

陵天苏陷入深深不解,永安城内接连极为大人物发生意外,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看似都是围绕他发生,可那凶手若是真的目标是他,为何不直接他找来?

凶手连安魄强者都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死,杀他这么一个凝魂境界的小辈不是更加的轻而易举吗?

心中快速推演着,忽的,幽蓝的眸子陡然凝起,难不成……那凶手之所以没直接找上他,不是故作玄机,会不会是根本找不到他?

陵天苏抬起手腕,目光似有所思的看了看系在腕间的九重鸣幻铃。

溯一若是知道去争夺大碑竹,带回碑亭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可他还是让陵天苏去了,那么他一定是有完全的把握,留有后手了。

九重鸣幻铃玄妙重重,他至今都未彻底勘破这铃铛的妙用。

但是溯一是器灵,他可以完全的了解九重鸣幻铃的所有用途,那么这铃铛或许有着遮掩主人气息的功能也说不定。

而溯一,在夺得碑亭之后,第一时间便利用九重鸣幻铃的能力,将他气息遮掩,导致那凶手无法感知他的身份,这才对同他接触过,对战过的人下手吗?

但原本与他朝夕相处的叶王府所有人都没事,定是溯一可以的利用九重鸣幻铃的妙用,将他气息与府内人隔绝,这才导致了叶府内无一人遇害,这才为什么死去的受伤的看似都是他陵天苏敌人的缘故了。

(ps:感谢全是沉默兄弟的保底月票,纵横改版,总是不能及时看到是谁给北北投票的,确实很苦恼,好在北北读者不多,一猜一戳就知道是谁了,晚上加更一章,再次感谢那只可爱的鼻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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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奇怪的态度

可为何连顾管事也死了?溯一难不成是看顾管事讹了他的银两不成?这家伙有这么小心眼吗?

想到这里,陵天苏怒极反笑,狠狠磨牙!

好你个溯一!好你个借刀杀人!

或许,溯一这家伙早就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了,可他就是避而不说,避而不见,连逼供的机会都不给他。

好!真是好样的!这家伙,真是老奸巨猾的狠,都算计到他的头上来了。

行!既然你这么不合作,那我就自己找出凶手!你有种就一辈子别冒头,否则,到那时,我定好好找你算账!

陵天苏满腔怒火的回到叶王府,下人们看到他那一脸生冷面容,浑身湿漉,便知这位世子殿下心中窝着火在,谁也不敢去触他霉头,纷纷行礼朝拜便低头加快脚步离去,做个各自的活。

陵天苏刚欲回房去换身衣服,却被一人叫住,侧身看去,却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沈柔。

无奈只得朝她一拜,道:“沈姨有事?”

那名女子款款朝他走来,见他浑身湿漉狼狈的模样,一脸心疼的拿着丝帕擦拭着他面上雨水,柔声道:“你这孩子,这天下着大雨,也不知道带把伞,若是淋坏了身子,这可如何是好?着凉了吧,快回房换身衣服,姨娘马上给你端碗姜汤去去寒。”

陵天苏下意识的避开这只拿着丝帕的手,心中仍是有所抵触。

微微偏头,却发现叶离卿此时也回来了,小小的身子与他一样,浑身湿透,额角不知为何还破了一角,鲜血顺着面上雨水就这么躺着。

原本没心没肺毫无表情的小脸恰好看到沈柔为陵天苏擦脸的这一幕,生硬的小脸竟然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

陵天苏刚想唤她名字,谁知她转头就跑。

而沈柔看到陵天苏闪躲的动作,温柔的眸子闪过一丝黯淡。

这孩子,还是不肯接受她么?

陵天苏突然回首,怔怔的看着沈柔,平静道:“柔姨,您没有看到您的女儿也淋了雨吗?而且她的额角还在流血,女孩子比男孩子身体更加虚弱,更容易着凉,更怕痛,您这帕子不是更应该留给您的女儿吗?而我是修行者,您大可放心,我不可能着凉,您那碗姜汤也不必送到我房中了,我觉得您还是亲自端给您的女儿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柔张了张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半响,她才低头缓缓道:“若姨娘给她端姜汤,小苏你会高兴吗?”

……

陵天苏奇怪,这句话不是更应该问你的女儿吗?为什么要去问别人的儿子。

陵天苏突然发现眼前这位女子有些悲哀,多年的坚守却不知自己真正该守护的是何物。

他想,若是叶离卿能喝到她母亲端的姜汤,一定很开心,所以他点了点头。

沈柔却笑了,笑得无比开心,她道:“好,小苏,那你先回房换衣服吧。”

陵天苏道了一句告退,便往自己房间那方走去。

当他经过叶离卿门口之时,却发现她的房门虚掩,犹豫了一会。

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

侧首透过门缝看到那瘦小身影正怔怔的蹲坐在床上,浑身依旧湿漉。

她双手抱膝,小脑袋隔放在膝盖上。

小小的身体抱成一个团,眼神木讷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陵天苏分明从她那喜怒不显的面上,看出一丝不明显却深刻的悲伤。

推门而出,他缓缓走到她身前,然后蹲下,摸了摸她的额头。

“想什么呢?”

她一动不动,依旧那副抱膝的姿势,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分,却低低的喊了一声“哥哥。”

陵天苏轻轻的嗯了一声,刚欲说话,便听她接着闷声闷气的说道:“哥哥,你说娘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陵天苏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沈柔对他亲昵的态度还是在她心中种下了一根刺。

世家中重男轻女的现象本就不占少数,而这位沈柔更是到了偏执疯狂的地步,其主要原因大多还是源自他那位风流老爹。

撩了人家又不负责任,人家一心想为你延续血脉,却偏偏生了一个女儿,这也难为了沈柔。

但陵天苏认为这不能够是她以如此态度来对待叶离卿的理由,亲身骨肉,何以至此。

陵天苏自幼便离了母亲,他虽心知母亲的无奈与痛苦。

但事实上,他也明白。

在那一刻,他的母亲抛弃了他,选择了他的父亲。

但他却不怪母亲,因为他感受到了母亲对他的关爱与不舍,他不希望她活得太痛苦,那不如寻着自己的执念去走自己的道路。

可是你沈柔,骨肉至亲就近在咫尺,对面你渴望母爱的女儿,你却不闻不问,这却是令人最失望的地方。

他揉了揉妹妹湿漉的脑袋,柔声道:“别难过了,你娘不喜欢你,哥哥以后喜欢你,别傻坐着了,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看看,被子都给你坐湿了。”

“不想起……”叶离卿闷闷的道,竟然耍起了小性子。

这模样不禁让陵天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是香儿月儿她们照顾自己,而他正像是不懂事的弟弟,耍着自己的小性子。

有一次,他嫌烦,故意耍开她们,私自偷偷下山。

却被山脚下的一群专门猎杀妖兽的队伍给捉了去,差点被人生生活剥了皮毛。

好在被一位好心人给救了,回去之后,看到泣不成声的二人,才心中原来做姐姐的,也是很不容易。

而如今轮到他做哥哥了,这算不算是因果轮回报应。

他苦笑着取出五散膏,抹了一点在指尖,轻柔的涂抹在她受伤的额角。

轻声道:“作为女孩子呢,要学会爱惜自己的面容,行了,别闹小脾气了,再不去泡澡,我可揍你了啊。”

谁知下一刻,小丫头展开双臂直直的对着他。

“干嘛?”陵天苏对于她这意义不明的动作,实在是理解不了。

“你帮我洗。”

语出惊人!陵天苏差点一口唾沫被自己呛死,不可置信的将她的话重复一遍:“我帮你洗?!”

这丫头怎么想一出

是一出,虽然小时候他也经常与香儿月儿她们洗澡,可绝非他所愿,大多都是被强迫的,可那时候他还并未化形,一副妖兽形态,可如今,他可是实打实的男儿身了。

叶离卿抬着脑袋,眼神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说道:“哥哥你说娘她不喜欢我,你喜欢我,可是小时候,我看别人家的小孩,娘亲都会帮忙给自己的孩子洗澡,虽然她们总是皮的很,溅了自己娘亲一身的水,可她们的娘亲依旧笑得很开心,可我的娘亲……她从未给我洗过澡,可我从来也没见她对我笑过。哥哥你说你会喜欢我,那为什么你就不能帮我洗澡呢?”

说道最后,小丫头眼神有些黯淡,有些向往,又有些悲伤……

陵天苏哑口无言,万万没想到话从来不多的孤僻妹妹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能将他怼得毫无反击之力。

那沈柔真是太不像话了,疏远女儿也就罢了,怎么一点男女常识也不教教她,就连他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这小丫头却似乎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看着妹妹那竟带着一丝无比认真渴望的眼神。

陵天苏心知若是这次自己拒接她,那个本就闷声闷气得打不出一声屁的小丫头以后只会更加孤僻。

罢了罢了,这次先迁就她一次,日后再好好教导她。

陵天苏想着他们是亲兄妹,倒也没有太多男女大防,他与香儿鱼儿她们不就这样过来的,再大些倒是真不可以了。

就在小丫头软软的放下手臂,准备重新抱着自己的时候,陵天苏突然伸出双臂,抄在她的腋下,将她高高举起。

笑道:“行,那哥哥先去命人打些热水来,你先做在凳子上,我帮你把打湿的被子换一套,听话。”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令叶离卿不禁瞪大双目,模样有些呆呆。

换好了床被,打好了热水,陵天苏往木桶中撒着花瓣,热气腾腾。

“行了,过来吧。”

“哦”

看着像只听话小动物般一摇一摆走过来的叶离卿,陵天苏就想笑,谁能想到当初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少女杀手,竟然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妹妹。

好在他活了下来,不然他真的很难想象这小丫头怎样在这叶王府内自处了。

叶离卿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木桶里的花瓣与热水,然后抬头希翼的看了一眼陵天苏,道:“哥哥,帮我脱衣服。”

“咳咳咳……自己脱!”这就过分了啊。

“我不!”某人意外的固执。

“……”

“行吧……”某人再次妥协。

陵天苏干咳一声,伸手去解她的衣服,末了还低头看了她一眼。

却见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竟然看着有些开心,陵天苏无语了,闭着眼以最快的速度解下她的衣服,随即也不看她,指着木桶道:“赶紧下去。”

这次她倒是十分乖巧,哦了一声便入了木桶。

听到入水声,陵天苏这才敢睁眼,好在他故意将花瓣撒了很多,水下风景倒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ps:咳咳……晚点还有一更,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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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床榻上的血衣女子

但水面上的肩头陵天苏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眸微凛,实在难以理解本应该养尊处优的叶家小姐,身体上为何会留有如此多的疤痕。

他怔怔的看着她水中背影,瘦小的肩膀上有鞭伤,有剑伤,有刀伤,更有烙伤,大大小小,多不胜数。

陵天苏情不自禁的抚上她肩上的伤口之上,心中竟然微微痛楚,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的妹妹,究竟受了多少苦。

木桶里叶离卿突如其来的被人触碰,身体微微一颤,显然也是极为不适应,她将脑袋仰气,由下至上就这么倒着看着自己的哥哥,问道:“哥哥,你要帮我洗头吗?”

陵天苏惊觉过来,收回手点点头道:“好,我帮你洗。”

取过皂角,均匀的涂抹在湿透的秀发之上,然后就这么弯着腰细细揉搓按摩着。

“力道怎么样?”陵天苏轻声问道。

“嗯,刚刚好。”

小丫头极为享受的眯起了眼睛,直到这一刻,她才从他身上真正的感受到了哥哥的感觉,真的挺好的呢。

小丫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哥哥你身上也湿透了,要不要一起,我帮你洗背。”

陵天苏好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这丫头,真是没救了……

不行,等得空了,得好好将她教育一番,否则日后出去迟早自己吃亏。

“我就不了,你别乱动,水流到眼睛了会难受的。”

“哦……”

水下,两条雪白的臂藕欢悦的来回起伏荡漾,看来原本有些沮丧的小丫头心情渐渐转好不少。

陵天苏忍不住摇了摇首,其实她要的,也并不是很多啊……

沐浴完事,陵天苏退出屏风,让她自己穿好衣服,虽然途中令她微微不满,但陵天苏态度异常坚决。

开玩笑,脱衣服闭着眼睛一拉就直接了事了,穿衣服难免少不了一些磕磕碰碰,若是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真是剁手都难以赎罪了。

“行了,你先早点休息,我也回房换衣服了。”

陵天苏抹了抹额角汗水,突然发现给人洗澡也是个技术活啊。

“哦……”今天的叶离卿真是异常的乖巧。

退出房外,陵天苏恰好碰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姜汤的沈柔,倒是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端了一碗姜汤来。

沈柔端着姜汤,神色有些尴尬,看着陵天苏欲言又止。

陵天苏却摆了摆手,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他不愿让叶离卿知道她的娘亲是因为他才送来的这碗姜汤,若是她不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回到自己房中,陵天苏关好门窗,下意识的往房梁上看去,不出意料的,赫连今日果然没有来这。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沉重,若是连赫连都遇害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挥之脑外,既然他与赫连有过约定,他答应做他一年免费打手,溯一这种有便宜不占的性子按理不会将他成为凶手目标之一。

没有溯一的帮助,他可谓是毫无头绪。

溯一见多识广,活了这么多个世纪,什么离奇事迹不知晓。

可他不过是一个刚入世的菜鸟世子,即便今晚让他见到了顾鹤延的尸体,他也未必能推演出凶手的来历。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这么干坐了,他隐隐约约的猜到,这永安城内,因为他的缘故,引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无奈的脱去一身黏在身上有些难受的衣衫,有取出一套新的世子服,随意的套在身上,也赖得去系上衣袋,解了发冠,将半干未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若有所思的想着要不要自己趁着还未天黑,再往大碑亭那儿跑一趟。

“你说你一个少年郎,系什么红绳,带什么铃铛?”

一道调笑声毫无征兆的从床那边传来。

陵天苏心中猛然一跳,浑身汗毛骤然炸起,他的房中,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他竟丝毫未查!

循声望去,却见他每日就寝的那张大床之上,如今却多了一位红衣女子。

红衣如血,肤白如雪……

她拥有者世间最完美精致的五官,幽深的眸子稍有不慎,仿佛随时便要沉沦深陷其中,只是那唇色过于苍白,面上带着恹恹病态之色,但却绝不是那种娇弱的病美人。

她就那般风轻云淡的倚靠在床头,脚边斜放着一把血伞,浑身上下没有透露出一丝惊人的气息,如同在平常不过的女子一般。

可陵天苏却不由之主的头皮猛然一紧,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兽化冲动。

这是野兽天生对感受到危机的防御本能。

这女人……很危险!

陵天苏眼神微凛,他对这女子有些映像,便是今日在长街上擦肩而过的那位女子。

她那惊人的容貌,想往都很是困难。

“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叶府?”陵天苏沉声问道。

他竟丝毫看不出这女子的一身修为境界,从进入房间到刚刚,他丝毫没有感受到第二人的气息。

她更是能悄无声息的躲过府中影侍的眼卫,据他所知,影侍视角遍布在王府每个角落,她既然能潜入到他房中,更没有引起丝毫骚乱,实力至少在安魄之上。

他甚至隐隐有预感,她的实力,极有可能在赫连霸之上。

“小家伙不必这么警惕,本座若是有歹意,任你如何警惕,也是走不出这房间半步的。放心,我来找你,是因为有着与你一样的目的。”

红衣如血的女子唇角微勾,幽深暗如渊的眸子忽然顿住,似乎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

陵天苏被他的话语与眼神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女人,玩什么花样,还说与他有同样的目的?他压根就不认识她好吧。

下一刻,那红衣女子竟然做出了另陵天苏大跌眼睛的动作,她学着市井间泼皮男子一般,竟然颇为轻佻的吹了一个并不响亮的口哨,轻笑道:“小家伙身材不错,挺白的。”

陵天苏:“……”

他猛地低头,这才发现一时偷了个赖,未系衣带,好死不死的敞开的春光却被这女人看了去。

呃…他这算不算是被人调戏了。

陵天苏连忙系好衣带,然后用力瞪了一眼床上女子,道:“那不知阁下的目的是什么?”

话说这女子上他的床居然不脱靴子,真是过分。

但陵天苏却眼尖的发现她脚上的黑色皂靴,那是大晋特有官员的官靴,这女子,竟是朝廷中人。

怎么女子也能任职官员的吗?

上官棠目光若有若无的在他腕间那不起眼的铃铛上划过,笑道:“本座知道你今日去了恒源商会,你似乎对于顾鹤延的死…很感兴趣?”

陵天苏心中一跳,果然还是被人盯上了吗。

“我与顾少是朋友,他三叔出事了,我不过是存粹的担心顾少,至于你所说的,应该是你想多了。”陵天苏解释道。

上官棠眸子闪了闪,道:“你这套说辞,敷衍敷衍顾瑾炎那个猪脑子还过得去,对于本座,可没什么说服力。”

对着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幽深眸子,陵天苏也懒得和她一直打太极,干脆摊开了道:“好吧,那就算如你所说,我对于他三叔的死,很感兴趣,可那又如何,阁下难不成就因为这点,才私闯我房间,难不成也与我一样,对这起案件感兴趣?”

上官棠道:“错,不是对这起,而是对近日来,那几起离奇案件,都感兴趣。”

陵天苏面色微变,这女人……原来也已经看出这几起案件之间的关联了吗。

上官棠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笑道:“我想世子殿下感兴趣的也不仅仅只有顾家的顾鹤延吧,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陵天苏沉声道:“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他进京以来,素来低调。

要说唯一掀起的风波,也不过是在那春意楼里与汪子任打的那场架。

可在这鱼龙混杂的永安城了,世家公子间的打架斗殴实在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了,不足以吸引人的眼球。

而这女人,又是如何看出他与这几场案件的关联的?

难不成她那日也在大碑亭附近,而却已经看出那日在大碑亭内假扮凤陨宫门人的真实身份是他?

虽然有些太过于匪夷所思,不过这女子洞察力惊人,不得不防。

谁知她耸了耸肩,极为不负责的道:“谁知道呢?”

陵天苏吐血。

“阁下这样,实在难以让本世子信服,合作一事,还是不提也罢。”

上官棠却吃死他一般道:“那日我虽未曾参加大碑亭碑竹争斗一战,不过争战碑竹结束后,大碑亭竟然不翼而飞,而此事过后,先是何修图离奇死亡,再是国丈被人刺杀,天阙楼何韶华诡异失踪,现在…又轮到顾家倒霉,你就没有想过,或许那大碑亭下,镇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因为大碑亭不知被谁带走,所以造成了这几场悲剧。这些…世子殿下你都不感兴趣吗?”

就在此刻,腕间的铃铛无声的颤了颤,陵天苏眼神微微一动,溯一安静不下去了。

(ps:今晚三更,任务完成,继续苦逼码字。有史以来第一次三更,所以厚着脸皮求求各位大佬手中的保底月票,谢谢。)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爱计较的小女人(求收藏)

陵天苏面上阴晴不定,她果然联想到了大碑亭。

不过她却说没有参加大碑亭一战,那么便不用担心她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她说…是大碑亭的失踪,造成了这几起案件的发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陵天苏面上犹豫,他的确很想尽快查清案情。

如今溯一却怎么也召唤不出,而仅凭他自己,恐怕进展慢如龟速,有了她的领导,或许真的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只是…她接近自己,就没有其他意图吗?陵天苏深表怀疑……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那女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你不需要相信本座,也不需要知道本座是谁,而你似乎对这几件案子又是十分着急,你只需知道,本座可以帮你就足够了。”

这打太极的对话方式令陵天苏很是不喜,但却又没有办法,心中微微衡量片刻,道:“好,那本世子就与阁下合作这一次,不过待此案了解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扰。”

好警惕的小子,上官棠笑了笑,道:“好。”

陵天苏穿戴好衣衫,束好发冠,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和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沾上了边。

而那位红衣女子反客为主,霸占这他的床榻,兴趣了然的看着陵天苏,搅动着衣带。

陵天苏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子毫不加以掩饰的眼神这般打量着,略不自然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红衣女子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时,雨悄然已停,她道:“雨停了,待雨落下了,再出门。”

陵天苏:“……”

完了,又遇到一个奇葩。

一般不是雨停了再出门更加方便吗?这女人是嫌他淋雨还没淋够吗?

“呃……今日这大雨都停歇了,想必是不会再下雨了。”

难不成她还想在他床上躺到天亮不成,开什么玩笑,那样还不如他自己去查案子进展还来得快些。

上官棠冲他笑了笑,暗想这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放眼偌大的永安,她就这般随意一笑,他人早就吓得惨无人色,可他倒好,竟然还敢冲她翻白眼,真是不怕死。

“既然本座说过今日可陪你去大碑亭,那定是会出门的,既然本座会出门,那待会…自然会下雨。”

她理所当然般的说道。

陵天苏又翻了一个白眼,暗想这是什么道理,感情你出门喜欢下雨,老天爷还就偏偏依着你的性子来,为你下雨?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老半天,陵天苏瞪得眼睛都干涩了,也不见有落雨征兆。

摸了摸空空无也的腹部,道:“我饿了,去寻点吃食,阁下您就自个儿招呼自个儿吧。”

谁知他还是低估了这女人的脸皮厚度,她这般道:“嗯,记得给我带点回来。”

陵天苏幽怨的看了她一眼,真不知是来了一个帮手,还是来了一个祖宗。

他摸去厨房的路途中,特意的绕了个道,摸去妹妹房门口,透过虚掩的房门。

看到叶离卿小小的身体抱在床头,柔软的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就露了一个看不到脸蛋的小脑袋。

陵天苏有些担忧,这又是怎么了,还未等他推开门进去,就听到被窝中,小丫头传来微微窃喜轻笑声。

陵天苏止了手中动作,面上亦是浮现一道笑意,目光一闪,他这才发现了她床头摆放这一个空碗,那个空碗,前不久正盛满了姜汤。

她果然很高兴,这样也好,他自然不会这么不识趣的去打扰她难得这么开心的好心情,将木门轻轻关严,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刚过午膳时分,叶王府规矩森严,过时不食。

这时下人们正收拾这餐具,就连残羹剩饭也没见着一丝。

陵天苏摸着肚子,吩咐下人重新做些午膳,却都被婉拒,说是府中从未有过这规矩,素来是过时不候。

这是叶公下了严命令,不许府中人有丝毫怠慢。

叶公长年征战,军法严明,就连进膳时间都把握得分毫不差。

即便归京,过着荣华富贵,也不曾怠慢。

更是对府中人颇为严谨,而陵天苏的归家,他更是成了叶公重点关注对象,虽然他们作为下人,自然不敢质疑这位世子殿下的吩咐。

可这可是叶公的命令,想着这叶王府毕竟现在的主人还是叶公,对于陵天苏的要求,自然是婉言拒绝。

陵天苏有些丧气,难不成还得让他堂堂世子殿下饿着肚子,自己出府找吃食?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不过他也没有为难这些下人的意图,只好摸摸肚子,准备在想办法。

谁知袖口突然紧了紧,被人轻轻拉扯一下。

陵天苏回头望去,却是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一身厨子打扮,他朝着这位眼生的世子殿下憨憨一笑,道:“世子您可是还没用膳?俺这里还有点鸡汤,可给您下些面,世子殿下您要是不嫌弃,俺现在就可以给您动手下。”

陵天苏一脸惊讶,这可真是稀了个奇了,在这叶王府,居然有人敢违抗那个老顽固的命令?

这面相憨厚的汉子是不懂事呢,还是胆儿太肥啊?

看到陵天苏那一脸奇怪的表情,一旁洗碗的大妈捂嘴一笑,随即好心的为他解惑道:“世子殿下您是有所不知,咱们府里所有的人,都必须服从叶王爷的命令,不得过时进膳,不由有一人,便可免去这一条款。”

陵天苏好奇问道:“谁?”

“那自然是小姐咯,自从小姐进了天阙楼,常常早出晚归,不能正常时间里进膳,咱们叶王爷心疼孙女,自然就对她格外宽容,而他嘛,是王厨子,夫人的陪嫁厨子,又是小姐打小负责做饭的厨子,他自然也得了这过时特权,世子您若真的饿了,找这家伙,没错的。”

陵天苏咧了咧嘴,这都些啥破规矩,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爱折腾,不嫌麻烦啊。

不过这中年汉子原来就是王厨子,他妹妹叶离卿每日窗户外放的一些吃食,想必也是他特意准备的吧。

想到这里,陵天苏不禁对他也升起一丝好感,毕竟这么多年,他不在妹妹身边,这位王厨子想必对他妹妹多加关照了的吧。

陵天苏笑道:“那就谢谢王叔了。”

那中年汉子憨厚开心的“诶”了一声,就回到灶台准备吃食去了。

简简单单一句王叔,不经意间,陵天苏就博得了这小小厨房内大多人的好感。

众人相视一笑,看来这位新来的世子殿下也不是什么爱摆架子的主儿呢,这点倒是与他的父亲十分相像。

嗯,挺好的,看着自家小世子完全没有外面那些世家子弟们身上的不可一世,他们心中也不免放心几分。

想来前几日听府里的侍卫说这位世子殿下行为颇不检点,竟然与那顾家大纨绔厮混到了一块,还去逛窑子,如今看来言不符实啊。

瞧瞧咱们这世子殿下,眉眼中充斥着一股正义之气,目中没有那些纨绔公子哥的风流轻佻味道,想想也是个好孩子,可莫要可外头人给带坏了。

陵天苏自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下人们已经通过眼神交流了无数次,也不想回房间,便闲来无事的看着王厨子煮面。

很简单的鸡汤面,王厨子和好面,拉着条条,干净利落的扔入沸水中。

空余时间也不闲着,切葱剁蒜后,取出一只煮好的盐水鸡,只见王厨子拿了一把菜刀,刀锋朝下,手速如风,刷刷的将手中盐水鸡切成蓬蓬细丝。

陵天苏好奇的捏起一点,发现鸡肉丝蓬松柔软,想必入口口感极佳吧。

很快面条就被煮熟,王厨子摸出一个超大瓷碗,往碗中盛着面条,陵天苏突然想起什么,忙道:“王叔,麻烦装两碗。”

王厨子笑着应了一声,又取出一个超大瓷碗。

陵天苏想了想那红衣女子瘦弱的身材,应该吃不了那么多,又道:“有小一点的碗吗?”

其余众人顿时会心一笑,看来小世子房中有人了。

…………

片刻功夫,陵天苏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一大一小,回到房中,好没气道:“吃吧。”

边说着,边将两碗从托盘中取出,摆在桌案上,自顾自的坐在桌边,端起大瓷碗,喝了一口颜色及佳的面汤,滚烫的鸡汤缓缓落入腹内,空鸣得有些难受的肚子也好受不少。

上官棠下了床,取出椅子坐下,面色有些阴沉的道:“为何你的这碗比我的大这么多。”

原本笑意的面容霎时冰冷下来。

陵天苏吃面的动作一僵,他居然感受到了隐隐的杀意。

我靠了,真是,我这不是担心你吃不下,特意给你换了一个小点的碗,谁知你是这么小气的人,居然为了一碗面,对他这位刚约定好的合作人动杀意!

“呃……要不,咱们俩换换?”

陵天苏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本以为作为女子的她会拒绝,不会吃他吃过的这碗面。

谁知听得这话的她,面容竟然稍有缓和,还点了点头道:“早该如此。”

陵天苏将面碗对换了个方向,看到她满意的坐下吃面,陵天苏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人呐这是,居然为了一碗面斤斤计较。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雨落了,就该出门了

看着这红衣女子正专心致志的对付硕大满满的一碗鸡汤面,陵天苏愤愤暗道,撑死你丫的。

然后…不到一会的功夫,她手下那碗满满面汤,不知不觉间,竟然所剩无几,而陵天苏碗里,仍有一半面食……

那惊人的速度,不禁令他瞠目结舌,这女子看似病弱十足,可下起嘴来可真是不带一点含糊的啊,吃面动作更是没声没息的,犹带斯文,可竟然这么快就见底了!

陵天苏不可置信的将脑袋探到桌底,看到桌子那方她平平稳稳的坐在那,一大碗惊人面食下肚,居然她小腹依旧平平,纤细的腰肢看不出一丝变化。

简直可怕!

对于陵天苏低下身子去看女子腰身如此无礼的举动,她竟然也未动怒的迹象,就那么将空荡荡的大瓷碗推向一边,空出只手百般无聊的拖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陵天苏。

原本空腹饥饿的肚子,被人这么诡异的看着,怎么也提不起一丝食欲,色香动人的鸡肉丝也是味同嚼蜡。

此时的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陵天苏转头望去,果见原本日头刚出的晴天又再次乌云密布,下起了连绵细雨。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心中隐隐猜到这绝不是她会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更不是什么偶尔。

若他没猜错,这女子的修为境界已经到了他现在无法想象的地步,强大如斯,恐怕是到了以她心情可以左右天气变化。

大道水火无情,可她却能以修行者之躯打破世间常理,不过反过来想想,既然是修行者,那便是早已超出了世间凡人之身,踏上了一条险难之路,只要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受世间万物所束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现在还不足以达到如此程度罢了,若他与她是同等高度,或是远超与她,恐怕这些奇事在他眼中,也会变得再寻常不过吧。

只是真的有些搞不懂,她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找上他。

上官棠没有去看窗外,也知道外面天气如何。

不等陵天苏把面吃完,就独自起身,重新将床边的血伞取回,道:“出发吧。”

态度何等任性霸道,不去想陵天苏在这苦等了她这么久,如今她倒是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丝毫不顾他是否吃饱。

好在陵天苏不是事事计较之人,无奈的放下筷子,反正面对此人,他也丝毫提不起食欲,还是早去查案早日与她脱离干系较为好些。

上官棠撑着伞,二人并肩走在大街小巷中。

这次她倒是没有刻意虚幻自己的身体,陵天苏换了一身新的干净一身,今日已经淋够了雨,实在讨厌浑身湿漉漉的感觉,看着她一人撑伞,身材本就纤细,伞下还有好大的空间。

也不问她是否同意,就直接一个弓腰窜入伞下,朝她呵呵一笑,期间上官棠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制止,意外的宽容。

而陵天苏又觉得似乎让女子撑伞有些有失风度,继而接过她的伞,稍稍与她拉开一些距离,将伞往她那方偏过几分,而只给自己留下一亩三分地,勉强挡雨。

对于他的这一系列行为,上官棠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眉锋微挑,似有些意外这小家伙的胆大妄为。

想来也是,刚入京的小家伙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更说知晓这血伞对她的真正含义了。

二人同撑一伞,引得街上不少人的注目。

这也难怪,毕竟那红衣女子的面容时间罕见,她身侧的少年一身华服,模样气度不凡,举止在他们眼中自然而然就自行脑补的亲密暧昧起来。

如同热锅上蚂蚁的路送房当值侍卫正没头没脑的满大街找那位活祖宗。

若换做平时,他定是离她远远地,唯恐避之不及,可上头人派了任务下来,命令他务必辅佐好司运大人跟进案件进展。

若是以往,那活祖宗就是翻了这永安城也与他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可如今若是她惹出什么事端,可是与他有直接关系的。

虽然命令你之中隐隐暗示他要看管好那位祖宗,不可让她胡乱,可他一个小喽啰,人家若是有意脱离他的视线,他就是把眼睛给找瞎了,也未必能找到她一块衣角啊。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盼爹爹盼奶奶的祈祷不要遇见那些不长眼又不识货的世家公子哥给碰见了那位活祖宗。

因为活祖宗是公认的美人儿,他承认,即便是他见了,也不禁为之心动,可他深知她的可怕之处,万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非分之想。

但就怕那些不问世事的纨绔公子们不知活祖宗的真实身份啊,凭借着家中在大晋有些势力,掂量着浑身没几两肉的身子骨不知死活的去调戏她,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啊,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胡乱搜寻着。

嗯?等等,那个撑着血伞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女子是不是那位?

嗯……不对,不对,想来应该不是,活祖宗素来不喜男子接近于他,有怎么会与一少年同撑一把伞呢。

真是……他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应该是身材相仿吧?巧合巧合。

忽的,天空中刮起一道猛烈的逆风,那撑伞少年将伞微微一侧,挡过斜斜落下的雨水,恰好将伞下那女子绝美的面容呈现在他眼前。

“咣当”一声……

雨天中,长街上,不知谁的佩刀落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上,溅起水花,湿了他的鞋面。

听到声响的陵天苏微微侧首,看着这位年轻军官打扮的男子,有些奇怪为何这人凝魂实力,怎么连自己手中的刀都握不稳。

佩刀落地后,还这么一副呆傻模样,仿佛被什么噩梦魇身一般,全然不知佩刀掉地,不由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兄台,你的刀掉了。”

那人如大梦初醒,猛然惊得回神,不敢想象这少年来历,更不敢去看他面容,连忙捡起佩刀,仿佛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逃一般了跑掉了。

陵天苏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有这么可怕吗?跑这么快。

一连跑到无人小巷的年轻军官,这才晃了晃脑袋,驱散脑中震惊带来的眩晕。

他没看错吧,他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那位上官棠,居然和一个少年,同撑一把伞!

看模样似乎还很亲近,话说撑伞的竟然还是那少年!

天呐!他什么来头,据他说知,上官棠的血伞从不离身,更不许旁人触碰,久而久之,总所周知,那伞是他的禁忌,无人敢碰,要知道,上官棠即便面见圣上,也不曾解下那把伞。

如今却轻而易举的给了一个少年撑着,这是何等荒谬之事!

他抚了抚惊恐未定起伏的胸膛,他需要好大一会时间,才能消化他所见的这个事实。

上官棠眯了眯眼,被人看到了吗?不过也无妨,方正日后引来注意的是这小家伙,也罢。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认识他?”

那人一副耸头耸脑的模样,显然不是怕他,陵天苏也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还没有到达这种程度,这么一来,到很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来自这个家伙了。

“不认识。”一个随处可见的年轻军官罢了,见过一面,还不值得她上官棠去认识。

“哦。”陵天苏淡淡的应了一句,一个小插曲罢了,他也懒得去深究。

“话说这雨下个不停,很不方便啊,阁下你就行行好,让雨停了吧,两个人撑一把伞,好挤啊,让雨停了,好不好。”

陵天苏是打定主意这诡异的天气与她有关了。

“不好,你若嫌挤,大可出去。”

她的神色变得淡淡,心中微有不愉,这小子好生不识好歹,多少人妄想这般与她这般亲近,都不可能实现,而他现如今居然说太挤!

陵天苏死皮赖脸道:“我就不出去,我才不要淋雨呢。”

…………

来到大碑亭,看着空荡荡毫无生气的石亭,亭内唯一的古建大碑也消失不见,看着更加荒凉。

大碑的离奇失踪,自然是引得了城内不少大人物的注意,这大碑自古立于此地,长年不倒不败,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霜洗礼,也不见一丝凋朽。

更有些心思不纯的小人,打起了这大碑的主意。

奈何手段不够,根本无法撼动大碑,就连当今圣上也曾对这大碑十分好奇,特地聘请了四方能人巧匠,试图带起这大碑,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更有无聊者,竟然掘地三尺,试图以最笨的法子挖开大碑根部,将大碑连根拔起带走,可日夜劳力之下,向下挖了将近数千尺,也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无人知道这大碑有多深,只好就此作罢。

可就在前不久,这大碑就仿佛长了翅膀一般自己飞走了不成?

即便是凭空消失你也得来点动静吧,竟然叫这永安城内的高手们无一察觉,这无疑引起了永安城内大街小巷热谈的话题之一。

不少人十分好奇,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将这大碑给连根拔起带走了。

上官棠走进大碑亭内,在那深不见底的深坑边缓缓蹲下身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那时候的她还小

纤细的玉指捏起深坑边缘的沙土,在指尖轻轻来回摩擦,送到鼻尖轻轻一嗅。

深幽的瞳孔泛起一道异样,神情微微恍惚,好似想起什么遥远的回忆。

陵天苏随她一起蹲下,好奇问道:“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深幽瞳孔里的异样情绪转瞬而逝,再度恢复到了平日里暗如深渊的眸色。她轻轻摇首:“不算什么发现,意料之中才对。”

陵天苏听不明白,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你还太小,不必知道太多,反倒是本座有些好奇,究竟是谁这么本事,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多年无人撼动的大碑给取走。”

不知是不是陵天苏的错觉,总感觉她说这话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看了他好几眼。

心中直打鼓,这女人目光犀利,不会真的看出什么吧,虽然心中暗自心虚,但面上却丝毫未表露。

笑呵呵道:“叶陵初次回京,不知这大碑竟然如此难以带走,不过看这坑深不见底,有人竟能连根拔起带走且周围路面没有收到一丝波及,甚至连龟裂痕迹都没有,想必此人定然修为是极为高深叵测的。”

陵天苏想着应该不会如此轻易被人看穿,当日他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更有凤陨宫弟子身份遮掩,况且那位真正的凤陨宫弟子隐司倾也当众承认了他的身份,更不会有人将他与叶王世子二人联想到一块。

上官棠眼眸微眯道:“那可未必,指不定那人修为平平,但却身负异宝恰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带走这大碑也不一定呢?”

陵天苏面上笑容不变,颇为赞同点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一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这大碑究竟有何用途,竟然有人想方设法的要将之带走。”

上官棠道:“谁知道呢,从古自今,无人能带走大碑,更无人能够参破大碑中的秘密,但总奈不过有人幻想连连,这大碑的无穷妙用,比如说上面的诡异文字其实是某种惊天武学,又比如说这大碑中实际暗藏了一把稀世之剑,反正就不缺乏贪心者绞尽脑汁想要带走这大碑,独自一人慢慢参悟,前不久不就在大碑之上生长出了能够增长神魂力量的碑竹吗?甚至连凤陨宫的人都不惜跨山越海千里迢迢的赶来争夺。”

陵天苏恍然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些事,据说那一站很是惨烈,便是在那一战之后,何修图离奇被杀,紧接着没多久又是赵国丈遇害,想来也是与这碑竹之争有着必要关联。”

上官棠幽暗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本座老早就好奇很,你一个少年人,佩戴女儿家戴的铃铛作甚,虽然有些娘里娘气的,不过那铃铛做工精湛款式古老,倒是很好看,能否借给本座观赏一二?”

陵天苏心中猛然一沉,这女人……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出这种要求。想必已是看出九重鸣幻铃的不凡之处,她还是怀疑他,是他取走了大碑么……

陵天苏故作轻松一笑,眼中恰到好处的划过一丝悲伤,将腕间铃铛晃得叮当作响,道:“还望阁下见谅,我这铃铛虽然不过是寻常之物,不过是制造得精巧了些,虽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但这确实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所以抱歉。”

此刻只有委婉拒绝了,不过陵天苏心中依旧有些忐忑,这女子并非可被常理所束缚之人,若她执意要看,他也奈何不了她。

好在她似乎也是随意一问,见他拒绝,也没有多加纠缠,便很快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上官棠捡了一颗不算小的石子,缓缓起身,将那颗石子随手仍入深坑之中,却久久听不到回声传来。

陵天苏面色微沉,更加确信了心中的那道联想,暗骂一句该死,这溯一,真是会坏事。

上官棠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将他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赞一句好聪慧的小子,仅凭这么点线索,似乎就朝着真相更进了一步。

“小家伙,看出了什么?”

陵天苏真是厌极了这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称呼,她年纪看着也不大,不过二十出头模样,一口一个小家伙,真是听得别扭死了。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家伙了,听着怪难受的,过了这个冬天,我可就十五了。”

在这个时代,十五岁成家立业的人,亦是不在少数。

而听得这话的上官棠则是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眸掀起,眼神如实质一般的朝他身上来回的扫了扫,“是吗,可本座怎么觉得,小家伙这词挺适合你的。”

陵天苏被这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调戏!赤裸裸的调戏!

这外头的女子都是如此彪悍的吗。

罢了,忍你一时好了!

“小家伙,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否已经看出了什么?”

陵天苏狠狠磨牙,这女人真是得寸进尺,我再忍!

“如果我没有猜错,原本立在这里的大碑,想必是用来镇压什么妖邪之物的,而这大碑本就存在了千百年,可想而知那妖邪也就被镇压了千百年,能让这大碑主人杀不死而以如此强横手段镇压的,想必也是十分棘手的东西。而随着大碑的消失,那里面的东西自然而然也就被释放出来,虽然我没见过何修图和顾鹤延的尸首,但是不难猜出,他们死很有可能跟这东西,有很大的关联。”

上官棠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分析得不错,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这黑碑的主人,不是杀不死这被镇压的东西,而是没有时间去杀,这才不得已用黑碑镇压。”

陵天苏心中一动,好似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好奇问道:“怎么?你认识这黑碑的主人?”

怎么听她的口气,似乎很了解这黑碑的主人似的。

上官棠淡淡一笑,玉手下意识的抚摸伞面,目光逐渐追忆,道:“那时候还小,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陵天苏眼中惊容,这黑碑亘古就存放在此地,那黑碑主人竟能与她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这是何等漫长的寿命,此人恐怕已是超出了五行之中,不收世间大道规则所束缚的人物吧。

“那你说的大碑主人没时间杀死这鬼东西又是什么意思?”陵天苏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

陵天苏:“……”

这种挑起人兴致,话却只说一半得聊天方式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陵天苏冷哼一声,学着上官棠的动作,也拈起深坑边缘一撮沙土,放近鼻端轻轻嗅之。

沙土是在寻常不过的沙土气味,以陵天苏如此灵敏的嗅觉也没有闻出一丝异样,就当他准备撮散沙土时,一道极为隐晦的气息自那一抹沙土内窜入他的鼻腔之内,那气息极为阴秽,带着一股负面阴冷的神魂之力,侵入他的识海之中。

绕是陵天苏早就提前警惕,也万万料想不到这么一抹沙土之中竟然隐藏了一道如此可怕的力量。

猝不防及,他甚至来不及运转元力,就被偷袭了个正着,脑内识海顿时被搅了个七荤八素,眼前天旋地转,一个前栽,就要栽入深坑之中。

一只略显病态的苍白玉手骤然探出,抓住他的后领,这才免去他落去深坑。

陵天苏不敢大意,随即立马运转元力,护住识海,将那一道不速之客驱散。

站稳身体后,陵天苏回首正对上一双充满戏谑之意的深幽眸子,眸子主人的手依旧还紧紧抓着他的后领。

上官棠就保持这么个姿势,似笑非笑道:“小家伙,你可得站稳了些,若是掉了进去,可是会被吃得渣都不剩哦。”

陵天苏惊出一声冷汗,依她所言,这深坑中,看来还蕴藏着不少诡异生物,以他如今的修为落了进去,恐怕真的体无完肤了。

“多谢……”虽然心中对她有所防备,更是她引他去闻沙土,然后中招的,但她毕竟及时出手救了自己。

“不客气。”

“……那你可以放手了吗?”这样拎着小狗后颈的姿势,真的很没面子的好吧。

可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眯了眯眸子,问道:“如何,学本座又让你查出了什么?”

陵天苏挣扎一番,却始终摆脱不了那只看似柔弱无力的手,只得放弃,瞪了她一眼,好没气道:“不知道!那沙土应该是里面东西出来时沾染上的气息,只是……那气息,不太像凡间之物。”

上官棠勾了勾唇,道:“哦?那是什么?”

“不是凡间生物,却也不像寻常鬼物,我在沙土里,并未感受到一丝阴气,那股气息,似乎比鬼物身上的阴气还要来得可怕,我猜不出……”

上官棠将他拖出大碑亭外,此刻的雨仍旧在不知疲倦的下着,这回上官棠倒是没有撑开雨伞,任由雨水打湿他们二人衣衫,她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陵天苏,玉手终于从他领口松开。

“既然知道此物棘手,你仍要继续追查吗?”上官棠问道。

陵天苏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棘手,所以才不能坐视不理,若是放任不管,大晋……必定会遭逢大难!”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半夜查尸

听闻这话,上官棠笑了,笑容显得有些无情,她道:“大晋的生死存亡……本座不感兴趣,只是这几起案件牵连出来的东西令本座感兴趣,所以本座才有追查下去的兴趣。”

陵天苏微微皱眉,她一身血红官服,定是大晋朝廷官员,理应是为朝廷卖命才是,为何听她的语气,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大晋的盛衰宠辱,唇寒齿亡的道理,她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不知道?还是说……她根本不屑去关注这些?

陵天苏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女人了。

“行了,大碑亭的线索也就这些,我们该回去了。最后本座再好心告诫你一句,日后独自一人,可少来这大碑亭,没了大碑的大碑亭,可就不是那么的安全了。”

虽然浑身湿了大半,上官棠仍是极有兴致的撑开了血伞,漫步离去。

随着那道红色身影的离去,陵天苏的神色也随之渐渐阴沉下来。

他不知这大碑有些如此重要的重任,本想着碑竹对溯一有着极大的帮助,所以特来参加碑竹之战,未溯一夺得碑竹,可其结果,仅仅只夺得了一节碑竹。

溯一大为不满,便带走了大碑,也未经得陵天苏的同意,便擅自取了去,取了也就罢了,本想着这大碑无非就是用来种植碑竹了一个媒介,旁人取不走,而溯一可以,那倒也不去便宜了他。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大碑的真正作用,是用来镇压不明凶物的,陵天苏不知道,可溯一既然通晓黑碑来历,自然不会不知道,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为一己私欲,让人间陷入动乱,害人性命,这令陵天苏,有些怒了……

直到那道红色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中,还不等陵天苏召唤溯一,那家伙便自己跳了出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女人总算是走了,差点给她看出真身,这小小永安城里,怎么会碰到这种刺头,可怕,可怕……”

沉寂许久的溯一,一出场就碎碎念个不停。

陵天苏沉声道:“溯一,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躲一辈子呢。”

“呃……别,别误会,我不是在躲你,而是躲那个女人。这不,他一走,我不就出来了。”

溯一的语气显得十分心虚。

真是奇怪,他分明深深潜伏在九重鸣幻铃里,按理说除了九重鸣幻铃的主人,外人不可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可在陵天苏迈入他房中的那一刻,陵天苏都还未感知到她的存在,可它却在九重鸣幻铃里,真切的感受到了一道看穿一切的视线,吓得他赶紧屏蔽自己的五官一切感知,将自己深深隐藏起来。

陵天苏自然不信他的鬼话,冷笑连连道:“你不是伪神器器灵吗?平日里把自己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怎么,一见到女人就成了软脚虾?”

溯一十分认真的纠正道:“错!即便是在天上,九重鸣幻铃也是极为罕见的伪神器。”

一牵扯到这方面,这家伙就变得无比执着。

“别瞎扯了,溯一你老实回答我,这几日永安城里那被杀的几人,是不是跟你擅自取走大碑有关。”陵天苏质问道。

“……”

“回答我!”陵天苏实在是没有这个耐心跟他耗下去了。

“那……那个,我的小竹子快长出一节了,我……我先去忙了,你先自个儿玩着。”说完这话,溯一再度没了声息。

陵天苏额角蹦出几根青筋,是我握不住刀了,还是你这家伙飘了,主人的问话也敢无视,真是无法无天了。

陵天苏怒极反笑,好!你不肯说,那小爷便自己查!到那时,你还想乖乖啃自己的小竹子,哼哼,那得先问过小爷手中的刀。

夜幕降临,天空中的细雨依旧未停歇,陵天苏在府中要来一把纸伞,按照约定,来到顾府后门,左门敲三下,右门敲一下。

不一会,紧闭的大门缓缓被打开,顾瑾炎就鬼头鬼脑的从中探出,若是放在平时,负责开门的一般都是他的贴身狗腿来福。

不过今日不同,他知道陵天苏要来,早早的就吩咐了来福若是听到这约定好的动静,直接提醒他即可。

陵天苏发现顾瑾炎面上很是憔悴,气息也颇为不稳,显然是受了一些轻伤。

想来白日里因为顾管事的丧事,他也费心费力不少吧,如此情况下他却还能答应帮他,大晚上的带他去看顾管事尸首。

心中微微感动,将伞养他那边靠了靠,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

顾瑾炎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自家兄弟就别说两家话了,进来顾家喝恒源商会的事都太多了,身为顾家少爷,我自己都有点无暇分身,而我却比谁都想早日查出真凶,有你帮忙,我也轻松不少。”

陵天苏点点头,道:“顾少放心,叶陵定会为你查清顾管事死因的。”

有了顾瑾炎的带路,二人轻手轻脚的潜入恒源商会,不费吹灰之力,夜晚的守卫相较于晚上来说要稍微薄弱,而顾瑾炎自是对这里车经熟路,成功的摆脱了巡夜守卫。

看着这位顾大少来到属于自己的商会还需跟做贼一般,陵天苏就觉得好笑。

经过一天功夫,顾鹤延也早已被安顿在了一副华丽棺材之中,棺盖还未盖上,顾瑾炎双手合十,告念一声三叔莫怪,得罪了。

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白布,顾鹤延那张泛着铁青色的面容就显露在他们二人面前。

陵天苏眼瞳陡然一缩,这诡异的死相,他生平还是头一回见,即便是在狐族众多典故当中,也从未听闻过什么杀人手法能够导致浑身铁青。

顾瑾炎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之色。

死者为大,陵天苏朝着顾鹤延遗体拱手礼拜,告罪一声,这才伸手触摸顾鹤延面上肌肉,肌肤坚硬如铁,却毫无生气,宛若死物一般,更是感知不到其体内一丝灵体存在。

陵天苏面色微沉,按理说,刚死之人,肌肤生气虽会流散,但觉不会在短短时日内流散得一干二净。

而顾家置办的这副棺木材质特殊,异常珍贵,可保尸身不腐,生气不散,理应不该如此。

并且顾鹤延不过昨夜死亡,死后阴魂应该在七日后再魂归大地,可陵天苏却丝毫感知不到他的魂魄所在。

看着陵天苏逐渐沉重的脸色,顾瑾炎亦是一脸严肃道:“看来你也发现了。”

陵天苏点点头道:“嗯,魂魄不在了。”

顾瑾炎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眼底划过一丝厉色,杀意浓烈道:“若要我知道是谁下的手,定要他永世不得轮回!”

陵天苏将白布全部掀开,观看了片刻,摇首道:“我有些不明白,为何顾管事身上明明无一丝伤口,却离奇毙命,顾少,你们可验出顾管事的致命伤在哪?”

顾瑾炎指了指三叔遗体的眉心道:“我三叔,全身上下就眉心有一个针孔般的伤口,你看……咦,怎么不见了。”顾瑾炎脸色大变,忙凑近去看。

陵天苏亦是凝神看去,道:“不,伤口还在。”

顾瑾炎眯眼细细看了看,不可思议道:“是还在,但伤口却变小了,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怎么尸体的伤口还能逐渐愈合的吗?”

陵天苏将指尖点在顾鹤延眉心伤口上,忽的,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自他眉心传来,顺着他的手指,试图侵蚀入他的识海之内,好在这次陵天苏没有大意,反应极快的运转元力,将这道气息抵抗在体外。

这道气息,竟然同他在大碑亭内深坑沙土里的气息一模一样,甚至更为强大。

原本还有几分猜疑的,如今却十成肯定,这几人的死,定与大碑亭里的东西有关。

这股力量侵入了顾鹤延的识海,从而破坏他的身体内部,导致其死亡,所以从外表看来,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

陵天苏收回手指,五掌贴在顾鹤延僵硬的胸膛之上,寸寸下滑。

果然,心脏,肺部,肝脏,肠道,脾,肾,所有的器官全部不翼而飞,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吃掉了一般。

陵天苏收回手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顾瑾炎吐字清晰道:“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杀死你三叔的,定不是人间之物。”

顾瑾炎深深皱眉道:“这话什么意思?”

陵天苏指着顾鹤延的腹部说道:“不信你自己探知一二,你三叔的内脏全都不见了,而身上又无一丝伤口,我怀疑,杀死你三叔的那东西,是没有形态的存在,它穿透你三叔的识海,从内部将他内脏皆以吞食。”

听得此闻,顾瑾炎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他眯起眼睛,酝酿着蓄势待发的滔天怒火。

努力使自己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强行平稳,隔放在顾家里对他最好的三叔胸膛之上,学着陵天苏的手法,寸寸下移,每下移一分,就好似验证了陵天苏的说法一般,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咬牙切齿道:“那么叶兄的意思是,杀死我三叔的,是阴间的鬼物?”

陵天苏摇首道:“应该不是,顾家恒源商会修行者众多,区区鬼物不可能悄无生气的避开你们顾家所有修行者的眼睛,在无人察觉的状态下杀死你的三叔,我想,那东西,恐怕比鬼物还要来得可怕。”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睡前教育很重要

顾瑾炎一脸阴冷道:“再可怕的东西,敢动我顾家的人,我顾瑾炎定叫他有来无回!”

“叶少,你可有办法查出那东西的来历?”

陵天苏道:“正在查,如今有点头绪了,只是不知那东西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顾瑾炎点头道:“好,等我处理完我三叔的身后事,我便来帮你。”

“好。”

陵天苏将白布重新盖在顾鹤延尸体上,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便不再此地多待了,顾少,切记,今晚之事,你知我知,不可再叫外人知晓,否则打草惊蛇,那东西就更加不好将他挖出来了。”

顾瑾炎点头道:“放心,我顾瑾炎虽然荒唐,可这点分寸还是知道的。”

陵天苏临走之时,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好奇问道:“对了,差点忘记问你,早晨见你还好好的,到了晚上你身上怎么就多出了一些伤势?在这永安城,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伤你。”

提到那女人,顾瑾炎就气的牙痒痒的,“还能有谁,在这永安城里,能比我顾瑾炎还要无法无天的,除了上官棠那猖狂女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那女人简直目中无人,也不知我顾家触了哪位大神的霉头,居然让那祸祸对我三叔的死感了兴趣。今日你走后没多久,那女人就找上了门来。不问缘由,就强行要观看我三叔的遗体,要知道,能让她感兴趣的尸体最后落在了她的手里,怕是难有保存完好的。我当时一急眼一生气,就跟她干了起来。不过你还别说,这女人狂还有她狂的资本,仅仅一招就将本少重伤,不过好在她后来看了我三叔尸体一眼,就没有其他过分的行为了。”

“上官棠……”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再加上顾瑾炎的描述,陵天苏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白日的那个古怪女子。

不由问道:“你说的上官棠,那个女子是不是喜欢穿一身红衣官袍,还撑了一把红色的纸伞,嗯……长得还挺漂亮的。”

顾瑾炎顿时变得目光古怪起来,道:“不是吧,叶少,你连上官棠都没听说过吗?她何止是长得漂亮,简直是生得祸国殃民,但奈何是个极为棘手且乖张性格多变的女人,这种女人,本少一向吃不消。”

陵天苏有些无奈道:“重点是这个吗?我是想问你,知道她是何来历?”

顾瑾炎哼哼冷笑道:“她上官棠的来历,在这大晋恐怕是无人不晓吧,她那等传奇一生,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今日不是时候,不如你自己回去多打听打听,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等等……你怎么突然对那女人感兴趣了起来,哥哥我可奉劝你一去,喜欢女人可以,但这种能不招惹就千万别去招惹的女人,是万万碰不得的。”

陵天苏暗想,谁会去喜欢她那么个怪性子,点点头道:“晓得了。”

“不过你明明不知晓上官棠这个名字,为何我一说她,你却知道她的身体特征?莫不是……你已经见过她了?”

陵天苏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头道:“嗯,今日早晨见了你之后,我回府,她便自己找上了门,说是想与我合作,一同查清此案。”

顾瑾炎着实怔了一下,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随即目光怜悯的看了一眼陵天苏,对他的堪忧的未来很是同情。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自求多福吧。”

陵天苏:“……”

…………

陵天苏生平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床榻原来可以这么招女人。

告别了顾瑾炎,回到家中,这不,自己的床榻之上,又多了一个女人,哦不,应该说是少女更为合适。

“大晚上的,你跑我这来做什么?”

陵天苏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夜半三更,正如有游魂一般直挺挺的躺在他床上的,不是自己那个便宜妹妹又是谁。

这丫头,又是在作什么妖?

柔软的被子将小丫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那张被子陵天苏很是眼熟,因为今天下午,他为叶离卿整理床榻换了一床新的被子正是这一张。

……这丫头,居然把自己的被子连人一起搬到了他的床上。

小丫头见他回来,将小脑袋一探,黑漆漆的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等你。”

陵天苏怒极反笑道:“等我做什么?!快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大晚上的不睡觉,成何体统!

小丫头没有依他的话,滚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那张容得下五六个人的大床上打了个滚,表示自己已经滚了,态度是何等的敷衍!

陵天苏气得七窍生烟,狠狠磨牙,道:“姑娘家家的,大半夜跑到别的男子床上成何体统!若是叫爷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小丫头将脑袋往被子里拱了拱,声音有些固执:“你不是别的男子,你是我哥哥。”

听闻,陵天苏莞尔一笑,这丫头,看似没心没肺的,总算也是能将他当成哥哥对待了。

随即笑容迅速收敛,这样也不行!

这妮子的男女防范意识太差了,他不能这样惯着她,虎着个脸道:“就算是你哥,大半夜的,这床你也不能乱上!赶紧给我下来!”

然而这声厉喝,并不能吓住我们的杀手妹妹,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她往墙里头那边又拱了拱,然后小手往旁边空出来的床铺上拍了拍,示意他上来。

陵天苏脸色更黑了。

今夜小丫头的眼睛似乎比起往日里要亮上几分,虽说依旧显得有些木讷,但陵天苏却从中看到了与往常死气沉沉以外不同的情绪。

小丫头看着陵天苏,想了想,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分别点在脸颊两侧,然后向上用力一拉,扯出一个让陵天苏都觉得惨不忍睹的诡异笑容。

她自认为这个笑容很灿烂,很完美,道:“哥哥,今天谢谢你。”

陵天苏被这人工笑容差点亮瞎眼,揉了揉愈发胀痛的太阳穴,不解道:“谢我做什么?”

叶离卿道:“今日娘亲来看我了……”

“……嗯。”

“她从来都不主动来我房间的……”

“……嗯。”

“可是她今天不紧来了,还给我带了姜汤……”

双手缓缓从脸颊上放下,嘴角诡异的弧度也渐渐平复。

小丫头的神情有些憧憬,有些开心,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悲伤。

“我知道,娘亲不会无缘无故来看我,这其中一定有哥哥你的帮忙,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因为娘亲煮的姜汤,真的很好喝,所以,谢谢你,哥哥。”

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个哥哥,可以这么好。

陵天苏沉默良久,看着这位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也懒得去追究她擅自上他床的行为,脱了靴子,终究还是躺在了她让出的那一片空的床榻之上。

他闷闷道:“别把被子裹得那么严实,分我一半。”

“哦。”她十分听话的把被子分了他一半。

陵天苏推掌而出,掌风将灯火吹灭,原本明亮的室内光线顿时黑暗下来,屋外又在落着小雨,更无月光洒落进来,偌大了屋内,没了灯火光线维持,竟无一丝光芒。

黑暗中,时隔将近十五年,原本陌生的兄妹二人如今就这么平躺在一张床铺之上。

除了窗外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就只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陵天苏翻来覆去睡不着,微微侧身,刚想叫她一声,却突然愣住。

似乎自己还从未主动叫过她一声……该叫什么呢?

妹妹?感觉叫着有些矫情啊。

阿离?这名字如此愁苦,小丫头本就缺爱,再叫这个岂不是更把人叫得更加凄凉。

不好不好……

阿卿?怎么感觉好绕口。

“小叶子……”就在他纠结万分时,这三字脱口而出,竟然异常顺口。

“小叶子?”小丫头的语调微微提高,声音有些意外。

“嗯,小叶子,你记住,我是你哥,是你的亲人,我的床你可以这般随便上也就罢了,但若是其他男子,万万不可这般,你是女子,身为女子,便要知晓男女有别,明白吗?”

“嗯,明白……”

陵天苏想了想,又道:“也不是完全是,若是你以后有了意中人,成了亲,也可以上你相公床,明白吗?”

他真怕自己没有解释清楚,若是这从小的教育导致日后小丫头抵死不肯跟自家相公同寝一室,那他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那未来的妹夫还不得恨死他。

“嗯,明白……”其实她根本就不明白,也不觉得以后自己还会跑去其他的人床上。

陵天苏还是有些不放心,郑重道:“还有,不仅不可上别人的床,更不能让其他男子上你的床,明白吗?”

“嗯,明白……”

小丫头丝毫不担心这一点,作为杀手的她,又怎么会让其他男子轻易上她的床榻呢。

再说她的床榻下面全是长剑暗器,恐怕也无人敢上吧。

见她难得如此乖巧,陵天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伸手朝黑暗中摸去,手掌精准无比的摸到小丫头的脑袋,奖励般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这才乖,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小丫头眯着眼睛,小脑袋往他掌心拱了拱,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了一个叫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美好弧度。

“嗯,明白……”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这是梦,亦是历史

陵天苏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漫长遥远的梦。

模糊间…他好似无根的浮萍,随风飘荡,他不可自主的飘荡至他的故乡。

那座被鲜血染红的天凰山,他就立在比群山之巅还要高的天空之上,头顶上方则是一轮巨大血月。

他高高的俯视下方,看着那一个个熟悉而又绝望扭曲的面庞。

这是那日…北族大军杀进天凰山的情景,情景再现,依稀可听见下方族人们的嘶吼惨叫,以及幼 童啼哭声。

奇怪的是,原本应该狂怒悲伤绝望的内心,此刻却比水还要平淡。

不用看陵天苏此时也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无悲无喜,毫无情感,目光无比冷漠,仿佛下面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陵天苏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下面死去的,是自己的族人,他不应该如此平淡对待。

手掌缓缓抬起,用力拽紧心口,胸膛之下,不知何时,那里变得空荡荡的,原本那颗灼热不停歇跳动的心跳,却不翼而飞!

发生如此诡异之事,陵天苏的内心依旧平静异常,没有半分恐惧,有的仅仅只是微微迷茫。

我的心……何时不见了?

视线再度投在下方的残忍屠杀战场之上,眼前画面似乎渐行渐远,好似一副会游动的画一般。

下方场景天旋地转,仿佛被一个无形漩涡黑洞吸走一般,而身后的那轮血月,亦消失不见……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黑暗,广阔无边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油然而生,或许是在这个广阔无边界的世界里,除他以外,无一个其他生物,又或许是胸膛之下空空如也不知何时遗失的那颗心脏。

他不喜此刻的宁静,抚在心口上的那只手掌隔着虚空探出,他觉得,这是他的梦,应该由他来支配。

手掌轻轻一拨,黑暗尽散。

自遥远的远方,他似乎听到一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嘶吼声。

循声望去,视线尽头却是黄沙遍地,一看便知是那战场边疆之地。

尸横遍野的是人族大军,断裂的旗帜与武器斜斜的插在尸堆之中,彰显着一种凄凉败破之感,千千万万尸堆之下的黄沙早已被红的发黑的鲜血所掩盖。

陵天苏认得尸体上铁甲上的徽章,那是晋军的标志。

这也是他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临战场……

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上,弥漫的令人压抑的沉重感,绝非书上所写得那般轻描淡写。

浓烈如酒般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陵天苏无法想象如今看似如此安逸的大晋背后,原来有着如此多前仆后继送死征战沙场的将士们。

这不正验证了那句光明更盛,其背后的黑暗就越深。

太平盛世,不正是马革裹尸,血骨皑皑为代价换取而来的吗?

狂风卷着黄沙,扑打在血迹干枯的尸体之上,陵天苏目光平静,即便这么凄凉残忍的画面也似乎无法让他空洞的胸膛动摇一分。

就在他手掌准备挥开这场画面之时,远处尸山之上,似有一不起眼的黑色小点动了动。

将画面拉近,原来万千晋军之中,将士们皆为丧命,而这位首领将军却还未倒下。

他的身体并不如一般将军那般威武雄壮,但他即便重伤濒临死亡,背脊自然挺得笔直,如同傲骨寒竹。

他双眸紧闭,殷红的鲜血大量的从他眼缝渗出,他双目已瞎,呼吸粗重得声音有些奇怪。

陵天苏目光微移,这才发现他的肺部,被一剑贯穿,呼吸声自然有异。

男子的一身盔甲皆被鲜血染红,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但他却依旧倔强的手里牢牢握着一杆旗帜不放,不肯倒下。

原本无悲无喜的面容之下,终于出现一道裂痕,他看到这陌生男子满身血污的模样之时,为何他空荡的胸膛之下,竟有一丝悲伤。

是因为他手中牢牢不放的旗帜之上,悬挂着叶字模样吗?还是因为这男子面容与他有三分相似,很有可能他的名字就叫叶无修的缘故吗?

陵天苏不知道答案,那只欲挥开画面的手掌,如同压上了一座沉重的巨山,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那年轻将军艰难的喘了一口气,费劲的抹去面颊上的血迹,固执的抬着头。

明明早已看不见了,却依旧要面朝着那片上方,不过显然这是无用之功,新的鲜血又顺着他瞎掉的眼眶里流淌而出。

陵天苏的面色也随之渐渐冷了下来,因为他的眼睛没有瞎,他在年轻将军面朝的那个上方天空之上,看到了四道凌空而立的身影。

陵天苏这才想到一直觉得有些怪异之处的地方在哪了。

此地是为战场,有无数尸体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尸横遍野之中,竟全部身着晋军服饰,无一人敌军尸首。

而显然此刻,战争还并未结束。

天空之中立着的那四道身影,正是敌人!

他们长相却不同于人类,身材异常高大,远超常人的身高。

他们身着一套泛着金属寒冷的漆黑乌甲,胸口出一颗巨大金属而制的鬼头狰狞而立。

一头漆黑的长发委至脚腕,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的肌肤异于常人,裸露在盔甲外的肌肤竟然是透着一层诡异的蓝色。

他们天生竖瞳,尖锐的獠牙自乌蓝的嘴唇探出,目光冷漠,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看着身下那个风骨傲存的年轻将领。

陵天苏微微动容,如此情景,数万晋军的对手只是仅仅四人,而且其结果,竟还是全军覆没!

这四人,究竟是何方来历?

在陵天苏的映像中,从未听说过哪个种族拥有着这般诡异外貌的存在。

年轻将领嘴唇微微挪了挪,声音干涩道:“她……在哪?”

那四人目光嘲弄,像看着一个可笑自不量力的小丑,根本不屑回答他的问题。

只见中间一人神情冷漠的抬起一只手臂,青蓝色的手指,指甲如野兽般锐利,尖端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这令陵天苏丝毫不怀疑其指甲的锋利性,恐怕不比世间任何一把玄器差。

指尖之上,陡然浮现出一团令人心悸的紫色光团。

光团起初,如同成年人拳头般的大小,逐渐的,汇集着大量的天地元力,成长至一个完全可以将十人包裹的巨大光团。

那力量,虽然不足以毁天灭地,但这片天地因那道光团的形成,黄沙铺就的大地迅速的烈出几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无数晋军尸体纷纷落去裂缝之中,尸骨无存。

年轻将领目光平静的抬着头,好似丝毫不知死亡即将来临,但那恐怖惊人的气息,即便目不能视,如此近距离之下,又怎会感知不到,他不过是不畏惧死亡罢了。

那人嘴角勾勒出一道残忍噬杀的弧度,手指微微一曲,接着猛然崩直,那道紫光直接朝着下方的年轻将领席卷而去。

不要!

陵天苏只觉嗓子干涩无比,那两字,却怎么也嘶喊不出,手臂无力的张着,似乎想要制止……

可这是他的梦境,他虽说可以掌控他的梦境,但这亦是历史过去,他却无法改变过去,他不存在这个时空,更无力制止。

“不要!!!”

一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她替他吼出了这令人绝望的两字。

陵天苏微微晃神,方才,他不正是被这这声嘶力竭的吼声吸引而来的吗?只不过方才听得不是很真切罢了。

年轻将领正面被那道巨大光团打中的前一瞬,恍惚间,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冲着那方微微一笑,嘴唇无声的动了动,似乎想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他根本来不及说出一个字,身体直接化为一片血雾,灰飞烟灭……

他的身下,重重堆积的尸山被光团扫中,纷纷如同年轻将领一般,化作血雾,尸骨无存。

而那紫色光团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深入黄沙大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

那女子的声音似遥远不可及又似近在咫尺,空洞的胸膛内,在那一瞬,好似填充进了什么酸涩渴望的情绪,他轻轻呢喃,又似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娘……”

那道女子绝望的尖叫化作了一道远古凶兽般的巨吼。

那四人冰雕般的青蓝面容似有一丝松动,可陵天苏分明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得意神色。

一只巨大兽影,遮天蔽日。

那是一只妖狐,自其身后,九条狐尾狂舞,眼中凶光毕露,冰冷的杀机紧紧锁定半空中那四人。

狂傲不可一世的四人,在这般目光的注视下,心忍不住陡然一寒,因为愤怒而导致九尾天狐血脉全部爆发的她,他们不是对手。

但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在此地多待一刻,白白送死。

桀桀诡异一笑,四人中站在最末位置的那人,伸出同样怪异的指尖,锋利的指甲撕开虚空,四人纷纷踏足虚空之中。

裂缝合拢,半空中,再无那四人身影。

(ps:今晚双更,感谢书友56738851的捧场月票,感谢早晚变成豪侠的徐远霞给出的意见,这次发文都是检查了的,今天事情多,回来得晚,发的是存稿,一个字没动,估计是检查不完了,明天接着把旧文也检查一遍,实在对不住,继续熬夜存稿。)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天际下方的深渊

而那巨大妖狐,又哪有心思去追击为夫报仇。

她高高立在年轻将领死去的天空之上,朝着下方布下重重结界将下方笼罩。

修行者死去不久,灵魂还来不及消散,她便以这种有违天道的逆天手段强行留下了他的魂魄。

好在她运气不错,他的魂魄只遗失了一小部分,大量魂魄仍被她圈进在了结界之中。

肉身尽散,魂魄犹在。

原本濒临疯狂绝境的眸子这才冷静几分,她兽口张开,将那年轻将领的魂魄尽数吞于腹中,以自身精血蕴养出一颗真魂珠,小心翼翼的将那虚弱的随时可能消散的魂魄收敛其中。

做完这一些,气息强横的巨大妖兽,眼中瞬间萎靡下来。

兽影虚幻闪烁,她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本体,化作一道白色女子身影,从高空中跌落下来。

画面就此定格不动……

陵天苏眉凝纠结,面上透漏了一丝烦躁,他逐渐明白,这算不上一个梦境,而是历史与过去。

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亡与母亲的绝望,这份心情自是异常沉重。

他想要醒来,迫切的想要查出那四人来历,手刃杀父仇人!

可他依旧深陷于这漫长的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渐渐的…这虚幻的梦境竟不再受他掌控,他的身体陡然失控,自高空中坠落,耳旁风声呼啸而过,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停下坠落的身体。

“砰”一声巨响……他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即便身处梦境之中,他依旧感受到了这真实的疼痛,全身骨头好似散架了一般,更无法调动体内一丝元力。

他就如同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一般,艰难起身。

在他落地的那一刻,黄沙,血月,尸体,统统消失不见。

画面再转,他就站在远古蛮荒之地上,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

他再不是以着俯视的角度看待这个苍生,而是以一个仰视的角度看待整个世界。

在他头顶上方的这片天空,无数远古生物的强大威压自他上方欺临而下。

不是刻意针对他的,只是那仿佛足以毁灭天地的力量波及至此罢了。

这已经不再是他的梦境,但他依然抬起了他那并非与生俱来高傲的头颅。

就仿佛方才,那位年轻将领面临死亡般直视上方强大不可披靡的敌人。

是什么支撑他坚持抬头,那空洞的内心早已丢失,他却依然固执。

这是信仰!即便身为半妖,即便生来卑微,他也要试图踏上那众神之上的巅峰。

渐渐的,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半妖身份……

幽蓝的瞳色渐渐褪去,转为深不见底漆黑,他抬着头,看着天空滚滚乌云中那双硕大的金色眼瞳,以及眼瞳身后隐藏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

它身上的鳞片密集且碧绿如叶,它蛇身,鳄首,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口角有须,赫然是一只隐藏在云层之间的青色巨龙,它眼中凶光毕露,张口呼吸间,大有天崩地裂之势。

天空中,大量海水凝聚,在巨龙身侧,一片倒天海洋,陡然浮现,一只玄武龟蛇自海面浮出。

紧接着是沐浴着漫天星火的朱雀而至。

一声虎啸,天地陡然暗了下来,一只巨大白虎自星辰凝聚而出。

四大神兽皆出!

那方重重远山,皆连崩塌!

一只巨大人手,破山而出!

那怪物挣脱群山镇压,显露真容,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獠牙巨口却生长在其腹部,正是饕鬄,好一个绝世凶兽。

有了饕鬄巨兽打头阵,那被破开的群山封印之下,显露出了一个巨大深渊。

深渊之中,黑色魔气弥漫,仿佛连通着地狱,接着九头地狱犬从中跃出,好似脱笼困兽,仰天长啸。

紧接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物好似无尽头一般,接连自深渊中急涌而出。

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陵天苏内心竟然无比平静,他的内心早已空空无也,这些自然无法震撼到他。

他犹如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那深渊尽头,涌出无数蓝色皮肤皆为竖瞳的诡异大军,他们每人身着漆黑战甲,右臂缠绕着一根血红锁链。

而天空上方,云层之内,那条青色巨龙的全身露出了云层。

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上,缠绕着圈圈粗大的黑色锁链,它狂吟奔腾,自其身后,竟然被它拉出一座金色神台。

那座金色神台无比巨大,当神台现世,就连身后漫无边际的天空都被遮掩。

神台之上,立着无数诸神,而其余三只神兽,皆是神情顺从的匍匐在神台之下,诚如三位忠诚无比的守护者姿态。

陵天苏顿时了然,若不出意外,此情此景,想来便是远古时期的神魔大战了吧。

但事实往往就超乎了人的想象,两军还未正式交手,那座令人震撼的神台之上,毫无征兆的传来战斗之声。

神族……竟然在两军交战之际,自相残杀了?!

而其下方,蓝色皮肤如同魔人一般的大军早已占领整个大地,他们身下骑着骨翼魔兽,嘴角泛着残忍嗜杀的微笑,纷纷冲上那座至高无上的神台。

神族内乱!

而下方魔军却异常团结,眼中冰冷坚毅,其表情仿佛再说,不推翻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誓不罢休!

铺天盖地的黑影毫不犹豫的冲上神台,却被神台之上的阵光纷纷打散,化为一片蓝色血雾。

……那不知明的种族,竟然连血液也是诡异的蓝色。

不知何时,天际下起了蓝色大雨,而陵天苏却知道,那不是雨……

族人的死亡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悲壮之意,反而经过鲜血的洗刷,更加激起了他们体内与生俱来的凶狠。

他们纷纷扬起自己手中的兵刃,不惧死亡一般,扑向神台。

而四大神兽则纷纷施展着各自的神通,不准这些肮脏的生物接近神台一步。

可笑的是,两军对战,诸神们却在自相残杀,而下方对阵敌军的,也仅仅只有那四只神兽罢了。

四只神兽再强,却也不是无敌的存在,抵抗不了那仿佛没尽头的魔人大军,陵天苏看到那原本高傲的青龙,它那一身漂亮的鳞片被魔军们抓烂,随着蓝色血雨,一同飘落大地。

陵天苏伸手接住一只手掌般大小的青色龙鳞,微微怅然……

没过多久,白虎,朱雀,玄武,三只神兽纷纷坠入大地,而那倒立的海没了玄武神力的支撑,陡然涣散,化作瓢泼大雨,冲刷着大地。

而青龙庞大的身躯上缠绕着繁琐的锁链,链接着神台,无法坠入大地,一身血肉模糊的残躯,颓废的挂在神台之下。

四大神兽纷纷战败,竟无一位神族将士出手相助,而是各自忙着内斗,似对神台上的阵法封印富有极大的信心,更不把下方从九幽之下爬上来的蝼蚁放入眼中。

陵天苏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略显可笑的战争。

那神台虽然古老强大,其上面的符文更是繁杂博大精深,那强横稳固的结界纵然牢不可破。

却也奈不过那成批赴死的魔军们,坐骑与主人在阵光的波及下,一同化作蓝色血雾,飘散大地。

金色神圣的神台,在这一刻,狠狠晃了晃,台上诸神终于察觉异样,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层下方漆黑密布的大军,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终于,下方有一人无视了神台上的阵光,五爪成钩,牢牢的挂在了神台下方,他的嘴脸勾起一道残忍的笑意,右拳狠狠的击打在神台之上,然而并未撼动神台一分一毫,反而将自己的整只右臂震得粉碎。

他面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楚一般,反而笑得十分欢愉。

他缠绕在右臂之上的锁链犹如富有生命一般的毒蛇,刁钻刺出,魔人们拼尽性命,毁去一只手臂为代价而将神台那一点防御震得薄弱,这才导致了那血红锁链深深的插入了神台之中。

其他魔人们纷纷效仿。

实力稍弱者,则直接死无全尸,实力较强者则亦是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将身上那条血色锁链深深插入神台之中。

更为强大者,则是手臂上的血肉震飞而去,但却保存好了一副手骨。

那每一根血色锁链的另一头,却是自他们每一个魔人心脏之处延伸而出。

终于,神台下方,挂满了无数蓝色皮肤的魔人,他们猖狂大笑。

他们身处战场,却放声高歌。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自命不凡,高高在上!今日我冥族!就以百万族人性命为代价!将你这永垂不朽的诸神台,拖入我九幽地狱,让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也尝尝那暗无天日,永世不得轮回的滋味!哈哈哈!”

原来他们不是魔人,而是冥族……

陵天苏对于这个词汇竟莫名有些熟悉。

神台之上的诸神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仍放不下手中的杀伐争斗。

神台之下,嘲讽笑声不断,他们用仅存的独臂用力握住那根本命血链,死死向大地那方拉去。

而大地下方,也是正对着那颗巨大深渊。

“轰隆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无祁邪

那原本伫立于虚无神界,从不降临凡世的诸神台,终于脱离天际……

那一刻,陵天苏分明感觉到了,那苍穹因为诸神台的移动,都塌陷几分,隐隐有着崩溃之势。

台上众神再也坐立不住,纷纷跃出诸神台,绕至下方,试图斩杀这群不知死活的污秽之物。

而那稳坐如泰山的饕鬄凶兽,大手一张,将跃出神台的那些身影生生捏死,然后慢条斯理的放入腹部大口之中,生嚼吞下。

诸神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轻易跳出这神台,有这些阵光的加持保护,至少还不会成为那凶兽口中的食物。

但若不出这神台,待神台被拖入无间地狱九幽界,不仅照样死无全尸,更是连神界至宝诸神台都落去了那污秽之地中,成为三界之耻,遗臭万年。

看着那畏畏缩缩不敢一战的神族,陵天苏摇首失望。

“琤!”

一道贯穿天地般的剑意,自比天际还要遥远的地方,横渡虚空,轰然的降临这片大地!

原本放声高歌,好似打了胜仗一般满载而归的冥族大军们,似乎感受到了这无可匹敌的气息,面上狰狞笑容陡然凝固,竖瞳中满是深深的忌惮,好似遇到了天敌一般,就连那握住血色锁链的手,都不禁颤了颤。

一青年男子,踏着纵横剑意,虚晃而至,他就那么立在虚空之上。

光洁白皙的面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明明年纪不大,那漆黑深邃的眼眸却似乎包含着世间万物沧桑。

他的剑意破开厚厚云层,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在他面上,更衬得他眉清目秀,让人不禁无法联想到那般绝世一剑是出自他手。

他就立在那里,一袭黑衣,腰间悬挂着一把漆黑长剑,修长却不显粗狂的身材,宛若黑夜里的鹰,黑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黑发不扎不束,任意的随风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如同神明降世。

陵天苏轻轻一笑,可不是神明吗,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正是神族。

见到来人,神台之上,诸神都陷入短暂的平静。

一位神族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脸都扭曲了,推开身边将他重重包裹,保护得滴水不漏的神卫们,仰天愤怒长啸:“无祁邪!你戴罪之身,竟有胆量来此!”

这句话顿时引来对阵神族阵营的不满。

在他们心中,无祁邪是至高无上般的存在,容不得他人半点不敬,即便你是神尊之子,也不行!

那仪态非凡的年轻男子,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漆黑睿智的眸子仿佛看穿一切,他没有回应他的质问,似不屑。

随即,他的视线转到神台下方,他没有神台阵光保护,只身一人立在虚空之中。

即便身负神族血脉,却不似站在任何一方阵容,天地间,仿佛就他一人一剑,毫不胆怯的直视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冥军。

他微微颔首,一股睥睨气势自他体内油然而生,那是天生的王者贵胄之气,他身上无一寸战甲护身,仅仅一袭黑衣,其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甚至远远强过那诸神台上的每一位神将。

他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剑,冰冷的剑身泛着令人心悸的寒芒,那黑色长剑在他手中爆出一道光束!

他挥剑而下,手中光束分散成无数,犹如流星坠地,恐怖的剑芒直临大地,将原本视死如归的冥军的斩得七零八落。

而那绝世凶兽饕鬄更是直接被这剑芒扫中,饶是他肉身强悍如此,巨大如山的庞大身躯直接被戳的千疮百孔,最终化为一地肉块。

而打头锋的那只无比猖狂的九头地狱犬,见势不妙,早早便折了方向朝深渊内逃去。

虽捡回了一条狗命,可那九只狰狞的狗头仍就没能逃过剑芒攻击范围,六颗硕大的头颅喷薄着大量鲜血,离开身体,仅剩余下三颗头颅,逃回了九幽冥界。

不仅如此,他的剑好似敌我不分,就连神台之上的同族们,亦是损伤惨重。

诸神台下终于停止了坠落……

那无数血链皆被这剑芒斩断,那血链本就是由冥族人的心头血炼化而成,如今被他一剑两段,连接胸膛里的心脏顿时被扯出体外,极速枯萎,而后纷纷阵亡。

而神台之上的神尊之子,推开护着他的重重同族尸体。

一身黄金神甲被那强大的剑芒波及,如今早已是暗淡无光,更是布满了同族的鲜血。

他披头散发,满目怨毒之色,声嘶力竭的喊道:“无祁邪!你竟敢对我出手!还残杀同族!你虽贵为神帝之子,但你帝父犯下大罪,已落轮回,你更是有罪之身!还竟然对我出手!”

被称之为无祁邪的年轻男子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对于这位叫嚣不断的神尊之子,他甚至连出剑的欲望都没有,仅仅向他施舍去一个眼神,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剑芒,只听得那位尊贵无比的神准之子惨叫一声,便重伤晕厥过去。

他再次出剑,那根漆黑巨大紧紧缠绕在青龙身躯之上的锁链,骤然崩溃。

青龙挣扎了万年已久都不曾挣脱开的锁链,他仅仅一剑,便将其斩的粉碎。

青龙坠入大地,奄奄一息的落在了其他三只神兽身旁。

他是无祁邪,高高在上的神帝之子,他本应该周身不惹一丝尘埃,容貌俊美得不似凡人,可他却坠入了凡尘。

从未降临过大地的那双脚掌,终于与地面触碰,缓步如同凡人一般走着,来到那四只死战不退抵御冥族大军而奄奄一息的神兽身旁。

原本毫无情感冰冷的眸子在此刻竟然微微怅然……

他将黑剑收入鞘中,缓缓抬起那五指修长的手掌,掌心泛着星辰光芒,在他的掌心,好似包藏了漫天星辰。

星光点点的渗入四只神兽伤口之中,原本萎靡气息的神兽,伤势以着惊人的速度修复着,气息甚至更胜从前。

而他的脸颊,却已经透着病态的苍白。

“你们辛苦了……”

这是他踏入战场说的第一句话,原来他在坠入轮回的重要时刻,沐浴着星光赶制这里,不是为了自己族人们的生死,而是为了这四只神兽。

青龙微微抬起龙首,眼中凶光早已收敛,龙须轻轻的触碰着他的手掌,带着一丝悲伤不舍,看着眼前这位即将离去的青年。

而其他三只神兽亦是齐声低低呜咽,好似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未来。

而他却轻轻一笑,笑容是他这漫长一生从未有过的释怀。

其实舍了神躯,受那万世轮回之苦,也没有那么可怕。

无论他成为什么花虫鸟兽,他亦是震撼三界的无祁邪。

他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诸神台,神情恢复冷淡,道:“诸神台是我帝父遗留的战台,虽然我不喜那诸神台,可毕竟是虚无神界之物,你们务必将诸神台带回虚无神界,此事一了,你们便再不是神仆之身,自此以后,我许你们永世自由。”

说完这话,他的身躯晃了晃,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但仍有无数冥族不畏生死的战士们从企图从那巨大深渊中叫嚣,试图涌出大地。

他已经掩藏不住眼底的深深疲倦,他本已经踏上了轮回之路,却以逆天手段深深折返,即便是这副不老不死不腐朽的身躯,也濒临崩溃。

可他只要一日是无祁邪,那就一日不得放下肩上重任,他可以残杀同族,重伤神尊之子,但他却无法坐视冥族大军侵犯人间。

而四只神兽,对于他的命令,自然是无不以从,按捺住心中的强烈不忍,升腾至神台之下。

一兽占据一角,将那现临人间的诸神台,重新的带回了虚无之中。

他缓步走着,脚下踏着人间实地,心境竟然发生微妙的变化。

明明是脆弱不堪的人间,只要他稍稍释放体内神力,他脚下看似坚固的大地,顷刻之间,便可山崩地裂。

可就是踩着这大地之上,已经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他,竟然内心升起一丝平和。

他来到那深渊旁,指节分明的食指轻轻的抚摸这腰间佩剑,他低声呢喃自语:“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如今看来,也得舍了你吗?”

刀刻般俊美的五官,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顷刻之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此情此景,世间任何一位女子见到,怕是也会对这位俊美绝伦的神帝之子为之倾心吧?

他双手上下紧握住剑柄,连剑带鞘,毫不犹豫的将那漆黑长剑插入那无底深渊之中。

“轰隆隆!!!”

大地震动,深渊之中传来无数凄厉不甘的嘶吼声。

漆黑长剑比起这巨大深渊,显得微不足道,可却正是这一把长剑,将那深渊边缘逐渐拉近缩小。

剑上所爆发的剑芒照亮了无底的深渊,映照着一张张狰狞恐怖的獠牙蓝色面容。

他们不甘心的嘶吼着,企图登临人间。

最终,大地再度归于平静,那把漆黑长剑就如同一根可缝合一切的长针,那无数剑芒则是丝线,硬生生将被饕鬄撑破的大地缝合完成。

……只剩下那漆黑长剑,连鞘的深插大地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回梦者

无祁邪指尖轻点剑柄顶端,那漆黑长剑顿时化作了一座黑色大碑,以长剑为碑,永生永世镇压冥族。

他就静静的看着这座大碑,轻叹一声道:“这也算是我无祁邪为这人间留下的最后一件礼物了吧。”

他伸出食指,指尖如锋,一笔一划的认真在那座大碑上刻画着未知名的文字?

直到那文字刻满整个碑面,他才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指。

做完这些,这位帝子居然发起了呆,漆黑的眼瞳微微迷茫。

他遥遥侧首,静静看着这人间大地,目光所对之处,正好与旁观者陵天苏对了个正着。

陵天苏头皮陡然一麻,他没有心,心自然不会乱,但在这漆黑的瞳孔注视下,他仍是有些紧张。

可反应过来后,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紧张,因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位神帝之子应该看不见他才是。

谁知那漆黑瞳孔微微闪烁,那俊美的美容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微讶神色,“哪里来的半妖?也敢窥测神冥大战。”

陵天苏神情迷茫,半妖?实在说他么……

手掌下意识的抚上心口,此时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祁邪剑眉微微挑起,却不显轻挑:“你的心,不见了……不对,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是回梦者。”

他似乎发现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回梦者,乃是一种极小的概率,接触到一丝未来意境,然后根据自己的梦境,灵魂脱离躯壳,脱离五行,脱离天地之力的束缚,以灵体状态,回到过去。

陵天苏眼睁睁的看着无祁邪的身体又虚幻一分,却见他丝毫不在意般的说道:“既然你我有缘,你又是第一个见到我长剑化碑之人,那么这碑中机缘,那便赐予你吧,还望你好好珍惜。”

他屈指一点,一道无丝毫杀意的剑芒落在陵天苏胸膛之上,然后消失不见。

他不在去看那意外闯入战场的半妖少年,重新将视线落在这片大陆之上。

面临死亡那一刻,他无比平静,甚至居然生出想要用仅剩的时间,去看看这个他重未接触的人间世界。

如此也未尝不可,他孑然一身,身无长物,一袭黑衣消失在这蛮荒之地。

随着无祁邪的离去,眼前景象逐渐崩塌,陵天苏隐隐感觉到,自己也即将离开这个世界,身体仿佛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牵引,将他带离远方。

陵天苏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他看到那一片片破碎的世界碎片,皆回放着无祁邪仅剩的生命。

一块碎片之上,无祁邪化作了一个普通凡人,在荒僻小村中成了一位教书先生,窗外趴着无数村间少女,痴痴观望。

一块碎片之上,无祁邪化作了一个简简单单的花匠。

一块碎片之上,无祁邪纵情山水之间,化作了一名历览群山好风光的游客。

一块碎片之上,无祁邪化作了一名市井间最普通的酒客,他喝着凡酒,看着落雨。

明明此刻陵天苏没有心,可面上却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他看得出来,此刻的无祁邪普通到了极致,不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帝之子,此刻的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轻松。

偶尔陵天苏会看到这样的碎片画面,由于无祁邪并按照规定时间堕入轮回,更残忍的杀害了同族,虚无神界派出了大量的神卫追杀。

而此刻的无祁邪,没了佩剑,不过是随意在凡间小摊上,花了两文钱,买了一把在普通不过的白纸伞。

他再度成为那个冷酷无情的无祁邪,面临昔日同族,他毫不手软,大杀四方,黑衣之上,不沾一丝血迹,反而是那凡间白纸伞,逐渐染红。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时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时而化身杀神,大杀四方。

可他逐渐累了,当他看到兵荒马乱时代中,一位眼盲少女险些被士兵战马踩死,他救下了她。

不是动了恻隐之心,不过是刚好碰到,顺手为之。

少女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可怜无助,当他看到她眼眶中的空洞,微微一叹,撑开手中早已被神族鲜血染红的纸伞,替她遮住了这一片风雨……

他觉得……自己时候消失了。

他把自己的眼睛和纸伞留给了这位匆匆过客般存在的少女。

然后他的身体连同黑衣,如同冰雪般消融,化作点点星芒。

就在此时,那少女缓缓睁眸,瞳孔漆黑如夜,但她……却看到了光明的世界,以及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

他的眼眶之中,空洞漆黑,她顿时明白过来,这位神秘的陌生男子,不紧救了她,竟然还将自己的眼睛给了她。

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性凉薄,少女即便是在那战马马蹄之下,面临死亡也不曾流泪,不知是不是重新得了眼睛的缘故,泪水竟然不受控制的布满了整个脸颊。

她放声大哭,扑在了那位即将消失的陌生男子怀中,感受着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被一个小女孩饱了一个满怀,无祁邪失了眼睛的面容上,竟然闪过一丝无措。

这画面略显得有些可笑。

叱咤风云,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神帝之子居然会在一个泣不成声的女孩子面前手足无措。

他笨拙抬起消失了一半的手臂,擦拭着她面上的泪水,却发现流淌出的泪水比他擦拭掉的还要多,源源不断,怎么也擦不尽。

他实在是对这个小姑娘有些没办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我总是要消失的,那眼睛由你这存活之人保存,倒也不会消失,你不如替我好好保管这双眼睛。”

少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是神情依旧悲伤。

无祁邪微微一笑,他突然发现,自从来到了这人间,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他道:“其实你长的很漂亮,待我走后,你不妨找个水潭,看看自己,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是他在这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撑开的纸伞没了支撑,孤寂的落在了雨地上。

少女呆呆的看着被地上雨水打湿的纸伞,猛然惊醒一般,疯魔似的抱起地上的纸伞,将其收拢,然后视若珍宝般的抱在怀中,任由那瓢泼大雨打湿自己。

画面到此结束,眼前光明尽数被黑暗吞噬,恍惚间,陵天苏感觉到一只柔软小手,正擦拭自己的脸庞。

睁开沉重无比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小姑娘正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冰凉的小手正在他的脸上擦拭着什么。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他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情绪,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她是何人。

痛苦的闭上眼睛,无数记忆在极短的时间里灌入脑海之中,吃力的消化着这些记忆。

再度睁眼时,才认出这小姑娘是自己的妹妹叶离卿。

她瞪着木讷的大眼睛看着他,道:“哥哥,你哭了……”

陵天苏用手摸了摸脸颊,却摸到一手湿润,他不禁苦笑,这还真是一个令人痛苦的梦境呢。

他侧首看了看窗外,看似经历了一番漫长悠久的梦境之旅,而窗外的天空不过是灰蒙蒙清晨,还未天亮。

忽地,他好似猛的想起什么,右手猛然紧紧抓着胸口,知道确切的感受到那真实的心脏跳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还在,那果然是梦。

“你怎么爬我身上来了?”

陵天苏看着自己身上的叶离卿,有些无语,上半夜你不是还睡在墙角落的吗?

叶离卿收回小手,翻身从他身上下去,侧躺在他身侧,说道:“半夜你好像做了噩梦,身体一直在发抖挣扎,还哭了,所以我……”

陵天苏失笑摇首,所以你就爬到我身上将我抱紧,以为他是做了噩梦,害怕所致。

刚欲说些什么,忽然发觉左手掌心微痛,仿佛被什么锋利之物割伤一般,左手从被子中伸出,举起不知何时手中多出的这一枚鳞片,透过晨光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枚泛着青色光泽的鳞片。

陵天苏只觉得口中无比干涩,心中震撼无比。

这是青龙龙鳞!

那竟不是梦!

他竟然真的回到了上古时期,那记忆中的无祁邪,诸神,冥族,竟然都是真的!

不仅如此,他不过是睡了一觉,竟然不知不觉,一夜之间,他竟然突破了凝魂中期,正式步入了凝魂巅峰境界。

叶离卿亦是凝魂巅峰,她自然看出了陵天苏体内奇妙的变化,心中虽然吃惊,但却也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打算。

她这位哥哥,本身就存在着许多秘密,就比如她刺杀他的那天,明明已经一脸穿心,必死的伤势他却没有死。

她下手素来精准,不可能失手,而且当时,她确实有命中要害的手感。

可事实,他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私底下,她偷偷观察了自己的行刺小剑,剑身却有些烧熔的迹象,就仿佛被高温熔解了一部分一般。

对于此事,她从未像其他人提及过。

就如今夜,他莫名突破,手中离奇多出来一枚鳞片,这些,她亦不会向第三个人提及。

她翻了一个身,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便继续入睡。

陵天苏怔怔看着那枚青色龙鳞,手中冰凉的触感无不在提醒着他,这是事实。

回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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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知情不报

陵天苏忽然想起无祁邪所说的那个奇怪词汇。

一夜离奇经历,他虽说肉身在此,可不知何种缘故,灵魂状态却脱离了躯壳,回到了一万年前。

还见到了自己父母,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神帝之子无祁邪。

杀死他父亲的,是竖瞳蓝色皮肤的种族。

而与虚无神界发生大战的那群冥族大军,其外貌特征,与杀死他父亲的那四人,正是一模一样!

原来他的杀父仇人,是冥族之人……

幽蓝的眸子划过一丝冰冷杀意。

冥族吗?

心头压力骤增,如今的他还如此弱小,天凰山的灭族之仇他都还没有那个能力去复仇,如今却又多了一个冥族,那可是连虚无神界都感到棘手的存在啊。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北狐一族又如何?冥族又如何?只要他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流淌,只要他还在成长,终有一日,他会将这数不清的血债,一笔一笔的讨回来的。

但是,无祁邪又与他有何关联?为何他回梦,会见到无祁邪的过往?

长剑,黑碑,大碑亭……

一幕幕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此刻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在了一块。

陵天苏心中猛然一震!

无祁邪以长剑为碑,永生永世镇压冥族。

……黑剑,黑碑!

那大碑亭里的黑碑不正是无祁邪的长剑所化吗?

在他灵魂回到一万年前之时,无祁邪那双看穿蛮荒盘古的眼睛,透过时空,看到了陵天苏,并将那一指剑意打入了他的心口之内,说是赠与他一段机缘。

他想,或许正是因为那一指剑意,将他引至了那里,万年无人可取走的黑碑,却被溯一取了去。

起初他还以为因为溯一是九重鸣幻铃器灵,通晓万物相生相克之法,所以那么轻易的带走了黑碑。

如今看来,那家伙,估计是完全凭借了他体内的那道剑意才带走的黑碑。

但是那碑亭,又是何人所造?为谁而造?

想到这里,陵天苏狠狠磨牙,这该死的溯一,竟然隐瞒了他这么多事。

黑碑是用来镇压冥族的存在,难怪那黑碑之下,毫无尽头一般。

他无法想象,没了黑碑,那深渊之中会涌现出什么东西。

一万年前的大战,历历在目,他可以肯定的是,自那深渊出来的随便一个冥族战士,或是说随意一只魔物,都能够随意捻杀掉他。

若是昔日万魔涌入大地的情景再现,那这里,便是人间炼狱。

一万年前,这片大地还只是蛮荒战场,并无人族生存此地,即便冥族大军压境,也没有让人族伤亡一人,再加上有无祁邪的及时镇压,这才免了这场浩劫。

可现在,这里不是蛮荒战场,而是繁花似锦的永安城,大晋首都。

他无法想象一万年前再现的情景,到那时,恐怕世上再永无大晋!

因为在这世上,没有第二个无祁邪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由沉重如山……

他算是半个晋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发生。

此刻他已无丝毫困意,他缓缓闭眸,神识悄然散进腕间的九重鸣幻铃内。

溯一意料之中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躲了起来。

看着眼前被一剑开辟出来的空间,陵天苏笑了笑,笑容无比深沉。

看来这九重鸣幻铃的上一代主人,也应该是无祁邪了,这横渡虚空的浩然剑气,除了无祁邪,还有谁能够办到。

而溯一原来的主人,自然也是无祁邪了。

好!很好!

陵天苏冷笑不断,这家伙,明知道黑碑离开了那片大地,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次,他不打算和溯一进行沟通,独自来到那已经生长至了第三节碑竹的黑碑之旁,掌心贴在了刻满了神文的碑面之上。

那上面的文字,是无祁邪亲手刻画上去的,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那上面的文字是何等的珍贵。

可他却不想在留下这座黑碑,将它据为所有。

因为获得这大碑的代价,是整个永安城乃至大晋。

既然溯一可以间接的借助他体内无祁邪留下的剑意将大碑带离大碑亭,那么他自己,也可以将这大碑重新填入那无底深渊之中。

陵天苏闭眸凝神,牵引着心口那道剑气,真是一个奇妙的经历。

他出生至今,竟然从未感受到自己体内,原来留有一道无祁邪残留的剑意,甚至连以他心脏为老窝的凤凰灵体和幽冥劫火都未察觉出来。

直到如今,才贴切的感受到那道剑意的存在。

那道剑意沉睡了整整一万年之久,如今受到陵天苏的召唤,顿如万物复苏般,醒了过来……

“噗……”

陵天苏的两只眼睛,顿时化作了一蓝一金,蓝金色两道火焰分别在他眼窝中跳动着,这是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被惊醒了的现象。

那道剑意亘古强大,只因是无祁邪这般的强者留下来的,即便过去一万年,依旧让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感到了不安,那道剑意,即便是它们这般特殊的存在,也会深深忌惮。

那道剑意,足矣让生命力强盛永不熄灭的两道火焰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中。

它们畏惧……

它们不安……

它们想要逃离这具身体……

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陵天苏,他又怎会让他们轻易的离开自己的身体。

一道意念传出,他与这两道火焰早已是心意相通,简单明了的意思顷刻之间便传达而出,示意这道剑意不会伤害它们。

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这才停止了躁动不安,在他心脏处,重新归于平静。

在他眼窝中跳动的一蓝一金两色火焰也渐渐熄灭,瞳孔修炼恢复成了幽蓝眸色,他努力的引导着这道剑意,将其气息引至黑碑之中。

“嗡嗡……”

黑碑有所感应,竟然发出欢愉的震动之声,好似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等到了自己的苦等之人一般,激动至极。

陵天苏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明白,在这大碑之中,存在着一把漆黑长剑,却不曾想那剑早已通灵。

心中微微黯淡,心道:可惜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你要等的那个人,早在一万年前就消失在了这个世间,他不会再回来了。

大碑虽然通灵,却怎么样也不可能感受到陵天苏内心的想法。

它只感知到了那刻骨铭心熟悉的剑意,它支撑了一万年,时时刻刻履行着自己的使命,同时也孤独了整整一万年。

它本是厮杀在战场上神兵利器,但是为了完成无祁邪交代给它的使命,它最终藏锋万年,这么一等,就是万年刃不出鞘。

对于这点,陵天苏只能说句抱歉。

因为他不会拔出这把震世之剑,他还需要它保持这副黑碑模样,镇压冥军。

于是,他向这大碑下了一道命令,大碑抑制不住抖动的兴奋逐渐冷却,听懂了他的命令。

他不再兴奋,对于无祁邪的命令,他一向是毫无意义,无条件服从,即便他永生永世不会带它离开,只要是他的命令,它就会为他达成。

“臭小子!你这混蛋小子!你在干什么?!赶紧给老子住手!”

一直像缩头乌龟一样藏起来的溯一终于跳了出来,冲着陵天苏就是一顿臭骂。

这大碑可谓是他的心肝宝贝疙瘩肉,如今陵天苏要对他的心肝宝贝疙瘩肉动手,他那里还藏得住。

陵天苏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光团里气的浑身发抖的溯一,心中冷笑。

溯一手脚并用的趴在大碑上,竟然耍起了赖皮。

光团之中居然还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扒拉着陵天苏贴在碑面上的那只手掌,十足的小孩撒泼模样。

那只大爪子似猫非猫,似熊非熊,看起来竟带着一丝憨憨的感觉。

只是那爪子看似显得有些笨拙,但爪锋尖端有着钢刀般的锋利,在扒拉陵天苏的手掌之时,竟在他灵体之上留下浅浅白印。

陵天苏眼角直抽,这货的本体究竟是个啥子玩意儿,呃……如今看来,反正不会是个人就是了,他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这大碑我要带走。”

“不给!这是我的!”溯一嚎啕大哭,继续发挥他的撒泼本领。

陵天苏丝毫不为所动:“这碑竹已经生长至了第三节,共有二十七节,这二十七节碑竹,你拿走。大碑,我带走。本来一开始我是答应陪你去大碑亭,主要目的就是取得碑竹,带走大碑也不过是你自作主张顺手而为,如今碑竹你已经得到,但是那大碑亭没了大碑的镇压,其后果……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溯一此刻还抱有了一丝侥幸的心理,认为他依旧不知事情真相,只是有些怀疑,所以这才来诈他,嘴硬道:“那大碑亭不过是个寻常的古代建筑,唯一特别之处也就是历史悠久了些,但这大碑确实是个好东西,那底下的洞洞不过是看着深了些,其实没了这大碑,也不打紧……”

“那底下镇压的冥人也不打紧?”

陵天苏冷冷的打断他的解释。

溯一全身猛然僵住,“扑通”一下,竟吓得从那大碑跌了下来,摔成一个光团肉饼形状。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雨(上)

这刚出世的小子怎么会知道冥人的存在?

就在前不久,他不是还一无所知的吗?

该死,在他潜藏的这段期间里,这小子究竟还查出了什么?

溯一陷入深深的忐忑……

这小子,太早知道这些,对他没有好处,他还太弱。

只是,在这大晋国当中,又有谁那么大能耐,居然知道冥族的事情,还让这小子查了去?

那么久远的存在了,知道冥族存在的老人们,大多都不存于世了。

难道是……

那个诡异万分的红衣女子?

是了是了,一定是那个女人,陵小子见过那女人以后,竟然连隐藏在体内深处的无祁邪剑意都知道使用了。

他知道可以利用这剑意,来搬运这大碑,若是仅凭他自己,定不会懂得这些,定是那女子告知她的。

想到这点,溯一的心沉了下去。

那女子来历不明,即便是活了万年已久的器灵他也对她自心底的忌惮。

不可再让这小子过多的接触那女子了,若是泥足深陷,仅凭现在灵体大损的他,可没办法保证这小子的安全。

陵天苏不知溯一心中所想,冷冷道:“看来你是知道的了?若我不知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当然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咯……

这句话溯一当然不可能当着他的面不知死活的说出来。

自己的心肝宝贝疙瘩肉都还在这小子手里捏着呢,若是惹得他稍不高兴,这大碑,可就要从他手掌心里远远的飞走了。

溯一从地上爬起来,委屈道:“你答应过我的,说要用你的血来帮我催熟我的小竹子,如今才长出三节,你就残忍的要将大碑带走,你不讲信用,我可是帮你治好了那姓秦小娘子的脸,如今治好了,说翻脸就翻脸,无情!无义!”

话音刚落,只听得“咔”的一声。

很好,他的宝贝小竹子生长到了第四节,如今九根四节,共有三十六节碑竹,如今这怎么看,也足够他啃的了。

陵天苏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手掌自碑面上收回,还不等溯一惊喜出声,他便单掌化为一道剑指,将那九根碑竹其根斩断,溯一呆呆的看着掉落在地的九根碑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没了那九根碑竹,碑身之上的根须接连退回到碑中,不见一丝痕迹。

陵天苏展现出了自己雷厉风行的一面,既而再度将掌心贴在了碑面之上,运用起那道剑意。

黑碑剧烈颤抖起来,将这片空间连带着一同震动,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窜进陵天苏体内消失不见。

溯一吸了吸鼻子,准备爆出一个足以惊呆吓傻这小子的劲爆消息,道:“你可知这黑碑的真身是什么?”

语气中充满了高深莫测。

陵天苏心中好笑至极,暗想你这家伙若是早在他回梦之前爆料出这小心,他恐怕还真的会惊掉眼珠,可如今嘛,怕是只能呵呵了。

“你该不会是想说……这黑碑其实是无祁邪的佩剑所化吧?”

这回换成陵天苏一脸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了。

“卧槽!”仿佛听到了某人惊掉眼珠子的声音。

“这你都知道了?!”

溯一的心都快要碎一地了,在他潜藏的这段时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这小鬼,竟然连无祁邪都知道了,一万年前,无祁邪长剑化碑,镇压数十万登临大地的冥族。

可对于人间来说,可谓是不为人知的辛秘,可连这,陵小子居然也知道了!

可怕!简直可怕!

不过片刻之后,溯一愤怒至极,他吼道:“既然你小子知道这是无祁邪的佩剑,还要拱手推出!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拥有了这把剑,就意味着拥有了什么?”

陵天苏眼皮微抬,不咸不淡的说道:“意味着什么?”

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差点气得溯一呕血归天。

溯一愤愤道:“那可是无祁邪的剑,虚无神界里谁人不知,无祁邪长剑一出,虚无神界再惊才绝艳的天才们都要黯然失色,他的剑可影响日月星辰斗转!可令太阳西升东落!可震慑七界!而你这区区一个半妖小鬼,能在人间捡到他的佩剑,是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你居然不要?!更重要的是,这碑面之上,刻画的神文,是无祁邪亲手刻上去的,你又可知,他所刻的,是什么?”

这个陵天苏倒还真不知道。

“是什么?”

溯一的声音陡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敬重:“无祁邪少年时自创的神族功法,‘漫天星辰’!”

陵天苏心中陡然一震,不自觉的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他自然知道,无祁邪的剑意味着什么,而他自创的功法,更是意味着什么。

弱小如他,若是没有一定机遇,他复仇之日,可谓是遥遥无期。

北狐妖兽一族,冥族,这两个庞然大物,一个比一个强悍,仅凭他一个弱小到大晋随处一抓一大把的凝魂境,又如何能够撼动这两大种族。

他承认,他对这两样东西,心动到了极致。

无祁邪的剑,不是谁能够驾驭的,而他体内,却又无祁邪遗留的一道剑意,他是个例外。

凭借着那道剑意,他有信心,终有一日,他可以将这把剑发扬光大。

而那无祁邪的自创功法,那可是虚无神界第一人的自创功法,如何不令他眼热。

许也是因为自己体内那道剑意的缘故,他竟可以看懂那碑上的神文,‘漫天星辰’他若是修炼成功,复仇不是无望!

可……他不能据为己有。

他承认,他的懦弱,他的无能,他不愿看到大晋因为他的缘故从此覆灭。

所以,这大碑,他不能据为己有,这只能是个注定的有缘无份的一场机遇了。

陵天苏微微摇首,面上虽有深深遗憾,眼神却异常坚定,道:“这大碑……不属于我。”

溯一却语气异常肯定:“不,这大碑除了你不属于任何人!”

陵天苏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不懂吗?因为无祁邪既然将那道剑意传给了你,那么他的意思也就再明白不过了,他认可了你,那么你便是他的传人,既然是他的传人,那么他的佩剑与功法,自然可作为传承之物,一并传给了你,你受之无愧!”

陵天苏神情微怔,心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原来是这样吗?

他回梦看到的无祁邪,他将自己的剑意留给了他,原来是认可他成为他的传人么?

他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半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堂堂神帝之子那位传说中的无祁邪认可。”

溯一沉声道:“他既然能认可你做他传人,定然是你身上有着什么可以吸引他,莫要忘了,缘分一词,本就是妙不可言的。”

陵天苏笑道:“缘分?你这么了解无祁邪的事,那么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上一任主人,想来便是无祁邪了吧?”

溯一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张口,语气显得有些忧伤:“不错,我正是无祁邪的铃铛器灵,我是在他出生那日,他的母亲将铃铛送给了他,是我见证了虚无神界第一人的步步成长与他的传奇经历,他虽然死了,但是他选中了你,那么我便有责任护你安危,助你强大。”

无祁邪死了,可他还在……

陵天苏微微怅然,正如溯一所说,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

无祁邪的母亲将九重鸣幻铃留给了他,而他的九重鸣幻铃亦是他的母亲留下的。

陵天苏忽然笑了,好似放下了心中什么重担,笑的释然无比,他道:“既然我是无祁邪的传人,这大碑是属于我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大碑的处置权也是在我手里?”

溯一心头升起一道不好的念头,怔怔说道:“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那好,我决定了,这大碑,我决定带回大碑庭,你不得阻挠!”

陵天苏的语气无比坚定,不容置疑。

溯一被他这冥顽不灵的性子简直是要气的七窍生烟了。

“感情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在浪费口水啊!”

陵天苏语重心长道:“溯一,可能你未做过人类,不知道人间常理,家族血亲的重要性。虽然大碑弥足珍贵,但我身为大晋叶王世子,就有义务继承我父亲的身份和责任,守护这大晋的黎民,毕竟……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叶陵……”

溯一良久沉默,心知自己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微微一叹,道:“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希望日后你不要为你今天的行为而感到后悔就是。”

陵天苏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后悔就后悔吧,反正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反正我现在不会后悔就是了。

溯一:“……”

元神归体,陵天苏缓缓睁眼,他起身穿好衣衫长靴,又偏头看了一眼闭眸沉睡的小叶子,将她身上的被子提了提,盖好至全身,这才撑伞离开了叶王府。

一直沉睡的小叶子在陵天苏离去后,眼皮动了动……

明明已经醒了,却未睁眸,小手握紧了被子边缘,身子往被子里头拱了拱,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雨(下)

这几日,永安城到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日头了,天总是下着雨,所以导致天亮的很迟。

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清苦人家早早的摆好早食摊铺。

手掌从伞下探出,接过雨滴。

陵天苏想着,那位总是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不正是喜欢这样的雨天出门吗。

与此同时,在那一览众山小的高高永安城城楼之上,静静坐着一位爱穿红衣撑血伞的红衣女子。

高处不胜寒,她丝毫没有在意被斜风飘雨打湿的衣摆与靴面。

子夜寒星般的眼眸审视着这满城风雨,她朝着重重雨幕伸手一朝,前方这一片风雨顿时不受重力影响,在空中凝住,不停盘旋凝聚。

雨水越聚越多,化作一颗颗盛开的水色海棠,海棠花在雨空中盛开飞舞,飘散至整座永安城的上方。

忽的,一朵水色海棠猛然炸裂,红衣女子微眯的眸子如电般睁大,墨澈双眼里冰冷的笑意愈发浓重,樱唇含笑,她薄唇微启:“找到了……”

大碑亭外的陵天苏似有感应。

抬头看着永安城某个方位,幽蓝的瞳孔微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就在刚刚那一瞬,他在这永安城内,感知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那气息他并不陌生,他在回梦期间,在这大碑庭还是蛮荒战场之时,他就在那千军万兽的冥军身上贴切的感受到了。

而那气息,绝非冥族自己透露而出的。

就仿佛……被什么人硬生生逼迫出自己的踪迹一般。

陵天苏撑伞沉思,到了如今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在追查冥族吗?

他摇首苦笑,现在不管那人是谁,都与他没有关系了,既然能和冥族搭上边的,自然也是现在的他惹不起的。

如今,他的任务便是将那深坑修补完好。

他收伞步入亭内,双眼不由因为眼前这景象而不自主的睁大。

心中微惊,这不是他的错觉,眼前这深坑竟然比当日他与上官棠来时,更加扩散了几分,深坑边缘的魔气也更加浓郁了。

如今他即便是站在这里,也隐隐的感觉到它在依稀的挣扎扩散。

但在扩散的同时,又仿佛有着莫名的力量在阻碍着它。

陵天苏暗想,若是没有那力量的维持,这深坑恐怕早已扩散得超出了这大碑亭。

他不禁回想起梦中那个被饕鬄撑开重重巨山留下的巨大深不见底的深渊,心中悚然。

若是放任不管,恐怕这深坑定会恢复至当年那般模样。

陵天苏眼眸微凝,这大碑亭不知是何人所建,想必阻碍深坑扩散的,也有一部分源自这大碑亭吧。

不敢再多加耽搁,陵天苏想也没想就召唤出大碑,朝那深坑镇压而去。

在大碑脱离他身体的那一瞬,陵天苏体内的元力倾泻而出,全部灌入那大碑之中,他只觉得那一瞬间,似乎要被脱离时给抽干,大碑带着惊人的威压深入那深渊之中。

“轰隆隆!!!”

湖水被震得几道粗大的水柱,逆天而上,再随之爆开。

淅淅沥沥的水滴打在泥土之上,留下仿佛被虫蛀过的洞 眼。

陵天苏脸色瞬间苍白,耳旁传来那深渊之中无数不甘不似人声的怒吼,犹如魔音灌耳。

身体狠狠的晃了晃,单膝跪地,一只手颤巍巍的抚着大碑。

最终大碑终于重新回到了碑亭之内。

只是经过了短短时日,那深渊中的冥族已经成长至此,重新镇压明显感受到了他们的强烈反扑。

陵天苏艰难的喘了一口气,低头一看,却发现重新插入深坑中的大碑虽然成功,那那扩散的边缘,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大碑面积明显小于这深坑的面积,其边缘,依有魔气弥漫。

陵天苏苦笑不已,看来此事不只是将大碑重新归于大碑庭那么简单了。

只是这裂缝……要如何修复?

“溯一,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厚脸皮找溯一求助了。

“……”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苦笑,还是低估了溯一小孩子气般的怨念。

他忽然想起来,一万年前,无祁邪以他那略显纤细的长剑,完全的补足了那巨大如山的深渊。

可为何如今他以大碑镇压,却略显不足了呢,难道是他的元力不足?

他是如何做到的?

不对!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长剑……

大碑……

还有……剑意!

无祁邪是以长剑为针,剑意为线,将那河山重新缝合。

可他陵天苏能做到吗?

陵天苏有些不安,虽然他体内残留了一道无祁邪的剑意,但不知他能否做到无祁邪那般。

毕竟,那道剑意,并非他自己的剑意,想必定然不会像无祁邪那般缝合的得心应手。

不过总归是还要试试的,不然这裂缝不补,指不定日后还会惹出什么大乱子。

他缓缓闭眸,手掌依旧贴着碑面不曾放下,用身体里仅存少的可怜的元力,小心翼翼的引导着心脏处的那一道剑意。

剑意被元力惊醒,活了过来……

幽冥劫火与凤凰灵体惶惶不安,虽说得了主人的保证,但却在这么强大的一道剑意面前,它们依旧深深忌惮。

那道剑意顺着他的脉络,沿着他的手臂,缓缓灌入大碑之中,带着一丝雀跃,如同鸟兽归巢一般。

有了剑意的激活,那大碑背面上的神文陡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陵天苏看着碑上的文字,神情陷入深深恍惚。

他是半妖,他是人间修行者,可他偏偏,能够看懂这神文,当真是不可思议的很。

大碑下方,剑意如藤蔓般蔓延而下,编制出一道道无形线网。

将那缝隙肉眼般的速度缝合完整,大碑亭内,终于不再蔓延着魔气,也听不到那深渊中的怒吼声。

大功告成,陵天苏没有收回手掌。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的抚摸过碑面,心中升起一道愧疚之感。

它是无祁邪的佩剑,在此镇压冥族已经一万年了。

他是无祁邪的传人,他有着将他带离大碑亭的使命,可他如今太过于弱小,只能将它在度放任在这里。

在此,他郑重的做出约定,看着大碑认真道:“待我强大起来,足以不畏惧这些冥族之人,我向你保证,到那时,我一定带你离开,纵横九州大陆!”

指尖之下,大碑微微震动,好似回应。

陵天苏微微一笑,收回了那道无祁邪的剑意,经过这么一来一回,那剑意中的能量已经消耗一半,虽然仅剩一半,却也在日后依旧用处极大的。

虽然此番又重新归还大碑,但却也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溯一获得了三十六节碑竹。

想到这里,陵天苏失笑摇首,那不该是碑竹,该是剑竹才对。

真不知道那长剑怎会有这般奇特作用,竟然还能种植出增长神魂之力的剑竹来。

他不禁脑补数万年前,溯一这家伙一嚷嚷着饿了,无祁邪那家伙便催化剑中剑竹投食给溯一。

不行,那画面,想想就觉得好笑。

不仅是剑竹,陵天苏还得知了自己体内的无祁邪的剑意存在,更得知了自己竟是无祁邪传人这么劲爆的消息,这点就意义十分重大了。

还有,虽然他将大碑归位至大碑亭,可碑面上的“满天星辰”却依旧残存在那里。

在这个世界,除了他,恐怕无第二人识得碑上神文了吧。

而且这大碑就在这里,他可常来破译文字,修炼上面的功法,反复想来,也就是没了无祁邪的贴身佩剑这一点令人很是痛心疾首。

不过机缘这种东西强求不来,若他强行留下无祁邪的佩剑,便会给大晋带来无穷的灾害。

如此想来,更加是不后悔今日做的那个决定了。

做完这这么一切,陵天苏撑开手中的伞,走出碑亭,不由微微一愣,这天空中的细雨连绵,不知何时竟然停了下来。

抬头望向天空,厚厚乌云也已经散去,金色的朝阳透过薄薄的云层散向大地,带着一丝新生的味道。

看着那久违的太阳,陵天苏面上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暖心微笑。

这初阳……不禁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半响之后,他猛然惊觉过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脸上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脸色变得苍白,身体竟然还微微战栗起来。

他反手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丝毫没有留手,啪的一声将自己脑袋打偏过去。

清脆响声过后,白皙的面颊之上,便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嘴角更是挂着一丝血丝。

“混账东西!”

他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眼中那仅存的笑意也随着这一巴掌消散得无影无踪,仅剩的是无穷的冰冷。

在高耸入云端的城楼之上,撑伞的红衣女子早已站起身来。

纤细的身躯迎风而立,不禁让人担心她那么瘦弱的身体随时会随风而去。

猎风不住的撕扯着她的衣摆,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眼中微诧,翩若惊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

真没想到,那小家伙竟会给人带来如此惊喜,竟然将那大碑还了回去。

不过,他既然知道将大碑重新归位至大碑亭,那就是知道那大碑之下镇压的是什么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没有好结果的

如此看来,想来小家伙果然是回梦成功了。

回梦后,他既知道了大碑的重要性,竟然还能忍受住如此大的诱惑力,舍弃了大碑,倒真是让人意外。

如此也好,也省的她日日夜夜为他擦屁股了。

红色的倾城身影虚晃而过,消失在城楼之上,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随着她的离去,那漫天落雨,终于停歇。

陵天苏在永安街道上,又见到了那对卖面食的年轻夫妻,便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照老规矩,点了一碗牛肉捞面。

只是不知为何,那素来彪悍的老板娘眼神有些闪闪躲躲的不敢看他,独自低头切着牛肉。

她可没忘自己当日是怎么强吃人家豆腐的,虽然这小公子长得一副鲜嫩可口的模样,可当日她也是试探性居多。

心里那个虚啊……

而那速来憨厚的年轻老板今日竟然也板起着个脸。

他才不管主要是自己媳妇儿的原因才占了人家的便宜,他只知道这小子吃了自家媳妇儿的豆腐。

凭借着自己那胡乱祸害人的一张脸,还勾搭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让他误入歧途。

想到这里,这小子就哪哪看着不得劲。

但本着进门就是客的道理,他还是来到陵天苏身旁,将牛肉捞面放在他桌上,不冷不热的说道:“客官,您要的面?“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暗想这憨厚年轻汉子是怎么了?

当日还是热情招待的,今日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冷淡了。

莫名其妙的付了面钱,也没有计较的心思,笑着到了一声谢,便低头吃面。

年轻老板见他笑容和煦,好似三月春风,行为举止又是颇为彬彬有礼的佳公子模样,全然没有贵家公子傲然桀骜的讨厌模样,不禁升起了想要将他拉入正轨的心细。

陵天苏见年轻老板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便放下碗筷,疑惑问道:“老板还有事吗?”

年轻老板眼中挣扎不定。

咬牙许久,最终终于下定决心,一屁股坐在陵天苏桌子对面,语重心长道:“公子,有一些话,方存憋在心中好久了,只是这事过于难以启齿,方存本不愿明面上了摊开说,可事关方存的至交好友的声誉,不得不把话给说开了。”

陵天苏有些好奇问道:“你说的至交好友,是顾家大少?”

年轻老板面上没有丝毫得意高攀的神色,只是十分郑重认真的点了点头。

陵天苏心中一句大大卧槽!

不是惊于他与顾瑾炎的身份差距之大却还能成为至交好友,而是他说事关顾瑾炎的声誉,真是卧槽了,那家伙还有声誉可言?

咳咳,看来此事真的存在很可怕的严重性了,须得听他好好说道了。

“行,你说,我也不是什么外人了,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陵天苏本想着,前些日子他查冥族杀人一案中,顾瑾炎也没拿他当外人,帮了他不少忙。

如今他说这话,一来也是把顾瑾炎当成了朋友,二来也是为了让李方存放心的说出心中不安之事。

却没想到,正因为这话,起到了反效果,此话一出,原本面色就不是很好看的李方存面上更是添了几分惨白之色。

他哆嗦着手,指着陵天苏颤巍巍的“你……你……你……”你了半天就没了下文了。

自家人?!

你跟谁是自家人?!

顾瑾炎吗?!

且不说顾伯父同不同意你们,你这还没进顾家门呢,竟然就敢以自家人自居了?!

陵天苏不明所以,但也不喜欢被人无缘无故的这么用手指着,这是很没礼貌的,于是他皱眉伸手握住那根手指,然后轻轻推开。

谁知李方存面色铁青,好似被什么毒蛇亲吻过一般,猛地抽回手指,低着头,半响才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陵天苏被他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呃……老板,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怎么顾瑾炎认识的人都是这么神经质的吗?陵天苏有些无语。

李方存忽然猛的抬头,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公子,您也就别在这跟我装傻充愣了吧,虽然此事过于丢人了些,但事到如今,放任不管的话,必将酿成大祸,咱么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您与瑾炎,你们两个之间……是断然没有好结果的。”

这一记不得了的话从他嘴中说中,无疑是一道悍天惊雷直劈在陵天苏心中!

将他雷得是外焦里嫩,神魂颠倒!

“咔擦!”一声脆响。

陵天苏手下那块桌角竟然被他生生掰了下来一大块。

年轻老板瞪大眼珠看着那一块桌角在这年轻公子手中化为捻尘,随风而去。

我滴个乖乖,这小公子看似弱不禁风的,怎地这么大的手劲。

不过也难怪,顾瑾炎那家伙本就是个妖孽人物了,能让他感兴趣的,定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不过,就算你厉害又如何,我李方存才不怕你呢。

他下意识的刚要挺直腰板,为自己鼓足勇气,身前却传来那位口中传来令人心惊胆战的磨牙声。

陵天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铁青着脸仿佛比吃了屎还要难受,直觉胸腔之中有团挥之不去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好哇!难怪哇!难怪那家伙一直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感情他就是月儿口中的兔儿爷,小爷我那你当兄弟,你却想睡小爷!

最可气的是,居然他还被别人误认为与顾瑾炎是同一货色的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陵天苏深呼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以免一时手痒痒没忍住一巴掌将眼前这个“无辜”的家伙拍死。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么一句话:“你 从 哪 看 出 来 我 跟 他 是 那 种 关 系 的 !!!”

年轻老板被这这么一句好似伴夹着九月寒霜冰冷的话语狠狠的冻了一个哆嗦。

狐疑想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是自知丑事被戳穿,心中恼羞成怒,怒火中烧了?

看他这副气得面色涨红的模样,想来也是懂得礼义廉耻之人。

不行,如此一来,咱不能把话说得太过分,以免伤了人家自尊,弄巧成拙就大大不好了。

年轻老板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劝慰道:“小的观公子也是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名家大族之人,何愁寻不到自己的另一半呢?而且公子面相俊美,想必有着不少对您心仪的姑娘吧?又何必在这歪路上一头走到黑呢?听小人一句劝,趁现在还未酿成大错,及早回头,这对您,对顾瑾炎,对大家,都是极好的。”

陵天苏怒极反笑,连着冷笑两声,感情到头来,还是他成了祸害人的那位了。

听到陵天苏的冷笑声,年轻老板这才察觉到自己话中不妙的地方,面色涨红,连连摆手歉意道:“公子见谅,小人绝不是那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瑾炎从小性子就倔,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一向跟他都是有理都说不清,所以小的这才斗胆来劝慰公子您的。”

感情还是柿子都挑软的捏啊,你拧不过顾瑾炎,就来巴拉我,倒真是打的一身好主意。

你怎知我就比那顾瑾炎好说话了?

不过听他的语气,竟然与顾瑾炎从小就已结交,看起来关系还十分不错的人,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一个富可敌国,权倾朝野的堂堂顾家大少爷,居然与一位小小的街边面摊老板是至交好友,这倒是有趣的紧。

陵天苏虽然心中有火,却也不至于拿一个普通人来撒气,

那罪魁祸首,还是顾瑾炎那厮,想通了这点,他面色恢复平静,淡淡道:“我与顾瑾炎,并非这样的关系,你想多了。”

年轻老板却是一脸不信。

陵天苏心中窝火,见他冥顽不灵,顽固不化,便冷笑几声,朝着他身后切菜的媳妇儿那旁冷冷的扫了几眼,笑容狰狞诡异,道:“你若实在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将你媳妇儿拖到小巷中去就地正法,证明给你看小爷我是直是弯。”

真是不拿出点颜色来给这小子瞧瞧,还真当我是纸老虎了。

这话他没有可以压低声量,那方切着牛肉的老板娘听了这么一句话,小手一抖,差点切到自己。

心中将那不会做人的丈夫骂了千万遍,咱们小家小户,寻常老百姓的,你惹谁不好,去惹人家公子哥。

他那捏碎桌角的那一手,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呢。

且不说他与顾瑾炎之间,只是她心中的案子猜测罢了,不一定做的了真。

可你这憨货,却非要将这事盖实了在人家脑门上,若是真的惹怒了人家,要真的对老娘做出什么不可描绘的事情来,到时候你脑门绿油油,可是哭都没地儿哭的。

“你敢!”

年轻老板顿时怒了,他的媳妇儿这小子也敢瞎打主意!

回头抄着家伙就要干架。

陵天苏悠悠然道:“你一下怀疑我跟顾瑾炎有什么,又一下怀疑我会对你媳妇儿做出什么,每天这样猜东猜西的,你不累啊,小爷我今天这碗面可是吃得十分窝火,最后小爷再跟你郑重说明一声,小爷我,喜欢的是女人,对男人,特别是顾瑾炎那厮,提不起半分兴趣,至于这笔污蔑小爷的帐,小爷不跟你们计较,自然日后回去找顾瑾炎将这笔账算个清楚,走了!”

说完这话,陵天苏就要起身离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赫连失踪?

忽的,人群中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这声音陵天苏有几分熟悉,寻声望去,却见一位腰配双刀,双目湛蓝的飒爽少女拨开人群,挂着笑容的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那乌溜溜的眼珠子闪烁着灵动的光泽朝着陵天苏这方捧腹忍笑走来。

显然是听到了他与年轻老板之间的对话。

陵天苏脸色一黑,那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的花枝乱颤的少女不是苏天灵又是谁。

“小心笑掉你嘴里的牙齿。”陵天苏好没气的道。

苏天灵见他黑着个难看的脸,这才勉强止住了笑声,但嘴角依旧弯弯扯不回来。

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陵天苏身旁,笑嘻嘻的将他重新拉着坐下,双手环抱着他的一条手臂,动作颇为亲昵的道:“陵公子,你这人好生没道理,你对那顾瑾炎心中有火,有冲本姑娘乱发什么火。”

陵天苏被这突如此来的亲密举动弄得一怔,旋即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好心为他破除谣言,证明他绝非是喜爱那龙阳之好的兔儿。

年轻老板愣了愣,看着陵天苏面上没有丝毫排斥之色的欣然接受那位面容姣好少女的投怀送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那女子衣着打扮应该也是名门出生,怎么也不该去沾染上喜欢男色的男子吧?

胡思乱想之际,耳朵忽然一阵剧痛,却是被自家媳妇儿狠狠的拧住了耳朵。

“哎哟哟!!!疼疼疼!!!媳妇!手下留情啊!!!”

年轻老板不知道媳妇儿为何突然发火,想也不想,求饶才是关键。

“你还知道喊疼!你还有脸喊疼!今日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还不知道收手,还不赶紧想人家陵公子道歉!”

老板娘柳眉倒竖,一脸怒气冲冲。

娘嘞,好险好险,不管怎样,先将这锅往这憨货身上推就是了。

虽然是她起的这么一个头,但哪里想到这憨货性子居然如此刚,竟然直接当着人家面明问。

这得是有多蠢,委婉一点都不会吗?还假惺惺的劝人家放手,我去了,有这么劝人的吗?

别人放出要非礼你老婆的话,真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好吧。

年轻老板痛得脸都扭曲了,心中委屈至极。

暗想不是您说他和顾瑾炎有一腿的吗?怎么如今发现是误会了,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是连连赔笑,无一不从,连忙道:“是是是,媳妇儿说的是,是我不长眼,看错了事,不会说话,我道歉。”

见他如此识趣,年轻老板娘这才满意的撤回了自己的手,用眼神点了点一旁坐着的陵天苏,眼中威胁之意甚浓。

年轻男子低垂着脑袋,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不愿给这位方才不久还方言要将他媳妇儿拖去小黑巷做那没羞没臊的事。

奈何在身后自家媳妇儿的逼迫眼神下,他艰难的说道:“对不起,陵公子,是我多事了,误会了您,给您的声誉带来了影响

,还望您原谅。”

陵天苏微微颔首,这道歉的话嘛,到是十分恳切,只是那生硬的语气,怎么就听不出一丝诚意来呢。

当着外人的面,老板娘强忍着即将上扬的嘴角,不好喜行于表,只是觉得心中好笑。

这憨货,还真将人家的半玩笑话半怒话给当真了,真是好傻。

不过……正是这样傻傻的只会做捞面的李方存,才值得她托付终身。

陵天苏瞅了他一眼这幅模样,心想,道歉的是你,怎么搞得我是坏人欺负了你一样。

“行了,行了,这真 挚 的道歉,本公子就欣然接受了,下次可莫要再犯傻了。”

陵天苏故意将真挚二字咬牙及重,气的他牙齿痒痒。

一直看热闹的苏天灵冲着陵天苏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眨巴着大眼睛道:“陵公子,你这事也告一段落了,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

陵天苏眼神微微闪烁,忽转而一笑道:“也好。”

两人起身后,苏天灵便松开他的手臂,跳出两步开外,理了理坐下时被压皱的衣衫。

待二人并肩离去后,年轻老板这才摸了摸自己被捏得发红的耳朵,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低声道:“媳妇儿……”

年轻老板娘心之此事乌龙也有自己一半的责任,对自己的丈夫也颇为过意不去,也学着那蓝色眼睛的小姑娘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好好好,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今晚回去,我给你烙牛肉馅大饼,怎么样?”

李方存小鸡啄米般的忙点头,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不是因为今晚有了他最爱吃的牛肉馅大饼,而是自家媳妇儿这笑容太过于撩人了。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偏本姑娘!”

走到无人街道时,苏天灵瞬间变脸,粉拳朝着他肩上一捶,力道不轻。

漂亮的小脸上写着满脸的不高兴。

“呃……”陵天苏有些无语,这又是玩得哪出,他何时骗过她了?

见他满头雾水,不明就理的模样,苏天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没气到:“那日你拍着胸脯跟我打包票说你跟赫连是朋友,可以撮合我们。可这都多长时日过去了,都没听到那家伙有一点动静消息,我都将我家住址跟你说了,你这家伙,也没见你来找我玩。果然,男人都是不靠谱的货色,更可气的是,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的,哼!”

说道这里,苏天灵她两腮红红的,气鼓鼓的捏着粉拳道:“你这臭小子,我打听过了,你分明就是叶家的世子,真名叫做叶陵,却骗我……却骗我说你叫什么陵天苏!”

苏天灵,陵天苏,取笑她很好玩么?她还没见过如此无聊之人呢。

陵天苏睁了睁眼,模样显得有些无辜。

他失笑道:“苏姑娘误会了,我的确是叶家世子,不过叶陵这个名字,也是我刚归京新得的这个名字,在我还在外学艺之时,我是从的母姓,家母姓陵,所以这十几年间,我一直叫做陵天苏,绝对没有取笑姑娘的意思。”

听得他这番解释,苏天灵的脸色这才好看几分。

旋即好似想到什么,又板起小脸道:“那赫连呢?我与赫连之间的那……那事,你有没有跟他说,为何这些日子听不到他的一点消息了,也没见你来找我,是不是本姑娘不来找你,你就一辈子忘记本姑娘了?”

“怎么会呢?只是这几日身上实在是杂事太多,脱不开身,不过说到赫连,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陵天苏脸色陡然凝重起来,他们之间有过约定,赫连不会无故消失,除非……他卷入了什么麻烦事之中。

苏天灵哼了一声,道:“那看来你与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不过那家伙性子那么古怪,不让人知道他的行踪也是情理之中,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陵天苏却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道:“赫连不会无故和我断了联系的,苏姑娘,你可知近些日子,这永安城发生的几起命案和大事?”

苏天灵皱眉道:“本姑娘倒是有所耳闻,先是灭离宗宗族离奇被杀,再是顾家三爷半夜遭人暗杀,还有赵家家主遇刺被人重伤,天阙楼长老古韶华的失踪,还有就在一日前,汪家那位汪镇南也遭人暗害了。”

永安城是皇城,天子脚下,素来太平。

虽然不能说常年没有命案发生,但却绝不会像近些日子这般,接连的出事,而且出事者,都是皇城内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身为苏家小姐的她,想不去关注这些事,也会自动流传到她耳朵里的。

陵天苏微惊道:“什么?你说,汪家的也死人了?”

苏天灵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他,点了点头,忽然好似明白过来什么一般,小脸凝重道:“你该不是怀疑,赫连那臭家伙也出事了吧?”

心中不由有些着急担心,是了是了,赫连是天阙楼的杀手,就连天阙楼的长老的无故失踪了,他出事的机率,自然也是很大的。

该死!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陵天苏拧眉沉思,忽然抬头道:“此事不能再拖了,苏姑娘,你若是真对赫连有意,可愿随我去那天阙楼走一遭?”

天阙楼的凶名赫赫有名,除了下单花钱买命之人,少有愿意主动找上门去的。

苏天灵会心一笑,越看这小子越顺眼,看来他果然是将赫连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竟然对赫连的事,如此上心。

为了他,居然肯去龙潭虎穴般的天阙楼。

虽然陪他走一遭也没什么,但是她却觉得,现在有个地方,比天阙楼更要值得一去,她微微摇首。

陵天苏没有露出失望神色,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微微一笑,道:“这样也好,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好出入那种地方。这样,你先乖乖回家,等我消息,若我一有赫连消息,第一时间,便来告知你一声。”

苏天灵又是一记粉拳砸了过去,笑骂道:“臭小子,你想什么呢?本姑娘看起来就那么像是胆小怕事之人吗?我的意思是,比起天阙楼,我们更应该先去赫连将军府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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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夜探赫连将军府

陵天苏微微一愣,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随即失笑摇首道:“我倒是觉得赫连不会回那里去的,虽然他姓赫连,是赫连霸的亲生儿子。可是苏姑娘有所不知,赫连与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友好。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觉得能在赫连府找到他的消息。”

苏天灵好没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他与赫连霸之间的那点破事,本姑娘自然是比你还要清楚的。他从小到大,每件事,本姑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与赫连霸因何而闹得关系僵硬,又因何离了那赫连府,本姑娘都知道。只是……你可知,赫连霸早在三日前便奉旨出征,但没有人知道,三日前,赫连霸也遭人刺杀,受了不轻的伤势,但知情人全被封口,赫连霸又强压伤势,奔赴边疆战场。”

陵天苏心中一惊,道:“赫连霸竟然也遭人暗杀过?可他为何不说,还要强压伤势去打仗?他将此事隐瞒得如此之好,苏姑娘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苏天灵唇边带起一抹弧度,显得有几分狡黠的味道,她道:“哼哼,别人不知道的事,不代表着本姑娘不知道,我知道赫连恨他父亲,又千方百计的想要就出孤月狼王,但奈何他孤家寡人的,撼动不了赫连家。我想帮帮他,便安插了一些暗子在赫连将军府,希望能帮到他一些,虽然作用可能不大,不过至少也能探查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还能私底下偷偷帮他照顾一下孤月狼王,我知道……它的处境不算很好,我希望它能够撑到赫连将它救出来的那天。”

多么痴情的女子啊……

赫连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姑娘竟然肯为了赫连,千方百计的安插暗子,赫连将军府的暗子是那么好安插的吗?

想必她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成功的吧。

苏天灵嘻嘻一笑,又轻捶了他肩头一下。

陵天苏发现这小丫头总是对他的肩头情有独钟,只听她笑着说道:“陵公子,本姑娘可是拿你当好兄弟才跟你说这么多话的,你若是敢将这些透露出去半点,小心本姑娘我刀下不留情哟。”

陵天苏苦笑道:“我才没那么无聊。”

他又不是不懂分寸之人,既然苏天灵能将安插暗子这么隐秘重要的事情告诉他,显然是信任他的。

受人信任不易,他不会去随意破坏这种信任。

陵天苏想了想,又道:“苏姑娘,我不知道你家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够安插暗子到赫连将军府中,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今日这事,你跟我说了也就罢了,断不了再轻易跟其他人提及此事,小心为你苏家带来灾祸。”

苏天灵眯眼笑了笑,有些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本姑娘还没那么傻。”

陵天苏心中挪愉道: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人,吧啦吧啦的把一些不该说的都说了。

“行吧,既然赫连府也出了这档子事儿,正如你所说,赫连毕竟是出自赫连将军府的,倒是可以首先去赫连将军府查探查探,你要一起吗?”

苏天灵拍了拍腰间短刀,对他白了一眼,道:“废话,必须的。”

对于赫连霸遭人暗算,陵天苏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想必是溯一见那家伙不顺眼,想接冥族人的手,弄死他。

他能够从冥族手中活下来,陵天苏并不感觉到意外,毕竟他可不是毁了重要一指的何修图和修为低微的顾鹤延。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他在冥族暗杀之下,负了伤,居然还能够远征出战,看来这赫连霸,远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不禁对于赫连救出孤月狼王一事,看得更加艰难几分。

不过此次,他出征打仗,倒也是个机会,不知道能不能借着这次机会,打破封印孤月狼王的牢笼,一举将它救出。

苏天灵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陵天苏,啧啧道:“我说陵公子,你够可以的啊,短短几日之前,跟我一同胖揍那位公主时,观你气息还不过是个凝魂中期,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你就凝魂巅峰了?是不是这几日,碰到了什么奇遇。”

若是这话由其他人问,陵天苏一定会认为这人是套话成分居多,不过这话既然从她口中问出,他自然是认为她是真的好奇,倒也不会去故意隐瞒。

便直接说道:“唔……昨日做了一个梦,便突破了。”

若是换做了别人说这话,苏天灵定会嗤之以鼻,然后将对方痛骂一句骗鬼吧你!可这话由他口中说出,不禁让人心生信服。

“竟有如此好梦,睡一觉就突破了?小子,你真是走了大运,若是再多做几个这样的梦,那岂不是无敌了?”

苏天灵双目泛着光芒,要是她也做几个这样的梦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这般苦苦的追寻求而不得的爱情,直接把那臭家伙一棍子抡晕了,扛着带走就地正法便是。

陵天苏自是不知小丫头内心彪悍的独白,失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机缘一事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心中却道,此次回梦本就是回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契机引发了他体内的剑意,回到了一万年前。

但他已经亲眼见证无祁邪的陨落,剑意也已经消耗一半,按照常理,断没有再次回梦的可能了。

…………

赫连将军府虽然没了那一代血将赫连霸在府中操持,但其府中,依旧戒备森严的可怕。

透着那高高府墙也能感受到那刺骨弑杀之意!

寻常百姓家,即便是在半夜赶路之时,也宁可绕过这灯火通明足以照亮街道的赫连府,也要去走那随时有歹人打闷棍的无人小道,。

常年下来,就导致了这赫连将军府外门罗冷清,更是寻不到一处摆摊商贩,更看不到一位百姓路过此地,唯偶尔几位身披战甲的肃杀士兵将士出入这赫连将军府。

而陵天苏与苏天灵二人,虽有不凡修为在身,可一个顶破天也不过是凝魂巅峰,另一个则是凝魂中期,放眼二十岁以下所有年轻一代来说,他们二人确实称得上是极为出色的天才人物了。

可若

是放在赫连将军府,这点实力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且不说在那赫连将军府内,有着成批的凝魂境界守卫日以继夜的将赫连府保护的滴水不漏,更有安魄强者坐镇其中。

若是走寻常法子,仅凭他们二人,断然是没有可能潜入其中,查询线索的。

可惜陵天苏现在没有第二件空间斗篷,否则利用空间斗篷,定然可以瞒天过海,欺骗过其中安魄强者的眼睛。

他与苏天灵直到天黑之后才敢行动,靠在赫连将军府阴暗处的墙角之下,二人身上皆套上了黑色的衣布斗篷,将自己的身躯小心的隐藏在黑暗当中。

他事先从苏天灵口中得知,赫连将军府面积极大,其中更是有幻阵保护,机关重重,若是外人就这么没头没脑的闯进去,不是被人瓮中作弊,就是死在了暗藏杀机的机关之中。

好在苏天灵在赫连将军府内安插了暗子,苏天灵早已熟知其中地理环境,更有隐秘暗道可只通府内赫连霸的密修暗室。

听到这些时,陵天苏不由暗自咋舌。

这苏家小姐好大的手笔,要知道,寻常权贵直接争斗,安插暗子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但一般安插的暗子绝不会太过于出色。

唯一的特点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惹人视线来暴露自己,素来保持低调为准则来探听重要消息。

往往这些派出的暗子实力不会太强,毕竟暗子这一活计,本就是随时会暴露自己,将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这样的暗子死了,主家才不会过于心疼。

正因为暗子不算出色,不算太强,往往在别家的地位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然而苏天灵安插的这位暗子,不仅能够告之其府中隐秘消息,还能将赫连将军府内的地形图完全刻画给她。

这种种事迹,虽然艰难,但是出色的暗子也不是没有希望达不到这些要求。

最最令人吃惊的是,她安插的暗子,居然将直通府内中心地带赫连霸的密修暗室都能够了如指掌,这可是有点手段了。

要知道,若是心存不轨之意者,通过这密道来到赫连霸修炼所在,随时可惊扰修炼中的赫连霸。

到那时,赫连霸必遭修炼干扰反噬之痛,更有性命之危。

如此想来,其中那名提供密道消息的暗子,想必在赫连将军府中,有着颇为不俗的地位呢。

如此重要的暗道存在告之了他,想必赫连霸也是极为信任这名暗子的吧。

若不是时间场合不对,陵天苏倒是真想问问她是如何培养出如此优秀的暗子心中不由很是佩服。

更加钦佩她对赫连那家伙的痴情已然到了这等程度,竟连这般人才也舍得拿出来。

若是一朝不慎,毁了这名暗子,想必苏家的损失,也是有些大的吧。

虽然陵天苏已经尽可能的高估这枚暗子的重要性,却不知……那枚暗子的身份,对于苏家,是有着何种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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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蛛丝马迹

有了这条暗道,陵天苏与苏天灵就能轻易的避开了府中巡逻的眼线。

只要小心的收敛自身气息,即便是府中坐镇的安魄强者,也难以察觉有他们这两只小老鼠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了府中深处。

无人的幽静密室之中,一块青黑地板忽的震了震,溅起厚厚灰尘。

地板下传来几声沉闷的敲打之声,紧密相连的地板之间终于分离,被人一掌推开。

陵天苏先从暗道中爬出,在弯腰折身伸出一手,朝暗道口内伸去。

随之,一只嫩白纤细的小手自黑暗中探出,然后,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陵天苏手下微微用力一拉,便将体重很轻的苏天灵给拉了出来。

苏天灵虽说出自名门大家的小姐,却性格颇为随和,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扭捏之态,对于握住不过两面之缘男子的手,更是不见任何羞涩之态。

更厉害的是,上来之后,反而还用力反握了一下陵天苏的手掌,然后抬起二人紧握的手扬了扬,用调笑的口吻说道:“哟?手保养得不错嘛。”

陵天苏:“……”

怎么永安城里的女子都是这般开放的吗,一个两个都来调戏他。

妹妹叶离卿是如此,爱撑伞穿红衣的上官棠亦是如此。

现如今,终于轮到了苏天灵了吗。

陵天苏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

苏天灵大眼睛眯了眯,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笑嘻嘻说道:“嘿嘿,别那么害羞嘛,来,跟姐姐好生说道说道,你刀技不俗,显然是日以继夜的苦练过刀法的,可为何手上却不见一丝起茧迹象?要知道我练刀可是经常起茧子的呢。”

陵天苏身体微微一僵,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

正如她所说,他曾日以继夜的苦练刀法。

那时候的他,眼睛看不到一丝光明,希望唯有寄托在这双刀之上。

他的双手也曾满是练刀留下的水泡,水泡过后,便是厚厚的茧子。

只是……有个人曾对他说过,手上的茧子,影响握刀。

每到夜里,她都会为他端来一盆自制的药水,为他涂抹……

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自此以后,他便听了她的话,即便二人分开,在等待成亲的日子里,他依旧坚持每天练完刀涂抹药水。

即便天凰山被破,两族自此誓不两立,他自认为自己也是恨她入骨。

可……他仍旧每日坚持用药水涂抹练刀的掌心,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苏天灵口中保养得不错的手了。

“……你的手,也很白,我没有感觉到你手中有茧,放心吧。”

陵天苏不愿让旁人知道他这一瞬的复杂情绪,眼中恍惚一闪而逝,隐藏的极好。

苏天灵“哟?”了一声,道:“好露骨的调戏语呢?你这是摸完了人家姑娘的手,还要发表感言吗?”

到底是谁调戏谁?陵天苏无奈。

赫连,你被这么个奇葩的姑娘喜欢上,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别胡闹了,你还想不

想查出赫连的下落了?”

不愿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果断放出最大杀招。

果然,下一刻,苏天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面上轻佻笑意收敛,小脸凝重的打量着四周环境。

说道:“这里便是赫连霸常年修炼的密室了,据我那枚暗子所言,赫连霸正是在此地收到暗杀袭击的,没有什么是比在这里先下手调查来得合适了。”

苏天灵转而又露出一副沉吟之色,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这密室密不透风,须得使用机关打开那道千斤重的石门,方能进去,而外人……是不知道开启石门的机关所在。”

苏天灵指了指他们前方那道雕刻一张巨大獠牙鬼面的石门。

苏天灵继续道:“而唯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赫连霸修炼时刺杀的的路,只有我们刚刚走的那一条。”

陵天苏皱眉道:“可知道那暗道存在的人,定然少之又少。一旦出事,你安插的暗子定然会成为头号怀疑目标,而赫连霸出事后,他不仅相安无事,而且他提供的暗道,我们也畅通无阻的抵达这里,那么就意味着,赫连霸不认为是别人透露的暗道导致杀手进来的。”

苏天灵很是赞许的看了一眼这位心思通透的少年,颇有心有灵犀之感,暗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不错,这正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据说在赫连霸遭受暗杀时,外界的防卫军却丝毫未查,也就是说……刺杀那人,并不是通过那道千斤重的石门来到这间暗室的,虽然修行者想打开一座千斤重的石门,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所想毫无声息的推开这座石门,还不被府中这么多侍卫发觉,绝无可能!”

陵天苏点了点头,暗想冥族之人虽然诡异,但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杀人。

他看过顾鹤延的死状,至今都未查出他们是如何做到那般杀人手法的。

苏天灵灵动的眼眸微凛,低声道:“而赫连霸……很有可能见到了那位暗杀者的真正面容。”

陵天苏心中微凛,那冥族之人容貌虽说与人类多有相仿,可仍旧有大部分地方不同于寻常人类。

就拿那蓝色的皮肤,竖瞳眼睛,更是口生獠牙。

一身的冥族特有的魔气,凡是修行者见了,都不会认为他们是人类。

可赫连霸却依旧隐瞒了自己的刺杀事件,难道其中真的仅仅只是争强好面子,不愿让他人知道自己负伤吗?

其中疑点重重,可惜现在他所知道的太少。

苏天灵秀眉紧锁,道:“这倒真是个死结,赫连霸远征在外,更无法从他口中得知那名暗杀者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陵天苏道:“或许那名暗杀者,根本就不是人。”

苏天灵瞪大双眼,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驱使鬼物来进行暗杀?唔……虽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鬼物没有形态,倒是可以自由进出这里,只是驱使鬼物本就是一门极为偏杂的非常道。被驱使的鬼物既然能伤了赫连霸,那么想必那鬼物也绝非寻常鬼物,而能够驱使这么强大鬼物的主人,想必更是极为可怕的。”

小姑娘也是极为聪慧之人,稍加

提点就猜到重点之上,可惜,还是有些跑偏。

陵天苏摇首道:“若是永安城真有如此非常手段之人,怕是这盛世之城早就不得安宁了吧?我想那暗杀者,多半是有着自己的意志,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

陵天苏眼睛忽然一动,在某出地上发现一滩血迹。

“你看那。”

他指了指那滩暗红血迹,走了过去。

苏天灵亦是紧跟而上,看着那滩血迹道:“这难不成是赫连霸被刺杀时留下的血迹?”

“很有可能……”

陵天苏蹲下身子,指尖摸过地上干枯的血迹,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眉宇间陡然凝重起来,道:“这的确是赫连霸留下的,而且这血……是五脏之血!”

苏天灵不解道:“五脏之血?什么意思?”

陵天苏道:“就是内脏破溢,受损严重,导致吐出来的鲜血,不出我意外的话,赫连霸现在……伤得很重。”

…………

“咳咳……咳咳咳……”

黄沙遍野的边疆塞外,赫连霸坐于铁骑之上,身后雄军数万,他一骑当先,却没忍住一阵呛咳。

被铁甲包裹严实厚壮的手猛地捂住了唇,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声,红色的液体染红了指缝间银色的铁甲,滴滴答答的落在的马背之上。

好半会才缓过劲儿来,他摊开掌心,那抹猩红竟是红得如此刺眼!

他冷冷一笑,眼中散发着野兽般得凶残。

看来这大晋的内忧外患,也是时候搅动起来了,他是大晋抵御外敌的将军,他有责任真守边疆。

但……对于大晋千百年前的恩怨历史,他不感兴趣,也不想管。

他赫连霸,只要打好仗就行了。

陵天苏指了指暗室内角落的那一角黑色碎布,朝着苏天灵问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苏天灵拾起那角黑色碎布。

这触感……是集市上随处可见最寻常的亚麻布料,虽然很适合某些刺客,但明显绝不是陵天苏口中的那个非人类暗杀者留下来的。

最重要的是,这块布料,她曾在某人身上见他穿过。

握着碎布的素手抑制不住的颤了颤,手心淌汗,心中那道不妙念头,越发明显。

“这……这是赫连身上衣服留下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陵天苏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最后见到赫连之时,他身上穿的就是这种布料,而且我的鼻子很灵,在我进入这间暗室之时,我就闻到了赫连身上的气味,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握着赫连留下的碎布的那只干净白净手掌紧了紧,用力将那块布料揉进掌心之中。

她缓缓闭眸,声音听不出喜怒:“按照常理来说,赫连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陵天苏沉声道:“可他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是在赫连霸被暗杀的时候,很显然,赫连已经卷入了这场事件中,古韶华与赫连的失踪,与近些日子发生的命案……有着绝大的关联。”

苏天灵问道:“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结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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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暗子

陵天苏吐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曾见过顾家恒源商会顾管事的尸体。他的致命死因,正是五脏之伤,身上并无明显伤口,但其内脏,却诡异的消失。就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食了个干净一般。而赫连霸所受的伤,正是五脏之伤。只是赫连霸不比修为尚低的顾鹤延,所以他只是受了伤,并未死亡。”

听他这么一说,苏天灵亦是想起了坊间流传着那位灭离宗宗主的古怪死因。

不正也是身体里所有的内脏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上却并无一丝外伤。

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变得无比难看。

就连何修图这般安魄境界的一宗之主都命丧那位暗杀者的毒手中,赫连又如何能够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一向自诩冷静的她,芳心大乱……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刻她的内心真的很乱,即便查到了一些苗头,可赫连下落依旧没有着落。

而陵天苏却明显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唯有将这一丝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陵天苏思量许久。

赫连因何来此地,他不知道……

但是那位冥族暗杀者却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暗室之中。

不难猜想道,他们冥族常年坐落于九幽冥界之中,与鬼界又是相邻两界,会一些诡异的脱离躯壳,以无形态的姿态游荡人间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至于为何顾鹤延与何修图二人那么奇怪的死因也能猜出一二大概来。

他继续说道:“这一趟没有白来,我们至少知道了赫连真的卷入到了这场事件之中。苏姑娘,你知不知道,孤月狼王被关押在赫连将军府中的什么地方?”

苏天灵眼睛陡然一亮,猛然回神道:“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赫连与孤月狼王之间有些默切的心灵感应,若是在孤月狼王那,定能得出赫连的下落!好小子,竟然连赫连与孤月狼王之间那点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你果然所言非虚,与那个孤僻的臭家伙交情匪浅呐,我知道孤月狼王在哪,你随我来。”

陵天苏失笑摇首,这句话正是他想要说的,他之所以知道赫连这么多事,大多是碰巧遇到了重伤的孤月狼王,然后又顺手救了它。

赫连心存感激,这才建立起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

可她苏天灵可就有些了不得了。

不过是念着年幼时赫连救她一命,她就痴痴心许至今。

最令人可悲的是,赫连那不懂风情的家伙,居然从头到尾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而她呢,即便远离永安成,她依旧苦心经营暗子,为他铺平未来道路,对于他的事情更是无所不知。

可见她是用足了真心的。

陵天苏暗自感叹几句,便随着苏天灵下了密道。

也不知苏天灵是使了什么通讯手段,竟然将她安插的那枚暗子呼唤到了这暗道之中,与他们二人相会。

往事又再度浮现在陵天苏脑海之中。

曾经……他的寻风珠,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唤来的那人是一位极为年轻的男子,年纪莫约十七八岁左右,面上却透露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与稳重。

他身着一身赫连将军府独有的将士军服,看其胸口上竟还纹着将领级别才有的纹章。

陵天苏心中微凛,看来这年轻暗子,颇受赫连霸的器重呢……

那人表情严肃,手臂托着两套黑色军服,显然是用来伪装陵天苏和苏天灵身份用的。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从陵天苏身上扫过,平静的目光看不出其他情绪,他道:“为何没有提前跟我说你带了其他人来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很危险,稍有不慎,透露出一丝消息,让赫连霸知道你一直默默关注他府中动向,以他的性子,你便会被那赫连霸如同蚂蟥一般死死咬住。你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如何能够叫我安心待在这赫连将军府,做你的暗子。”

陵天苏有些好奇这人身份,显然不是寻常暗子身份这么简单。

若是如此,他岂非会用如此教训一般的口吻跟主人说话。

虽说如此,陵天苏倒是丝毫不担心此人对苏天灵的忠诚程度。

对于她轻易的暴露自己在赫连将军府安插暗子,并将他这么一个外人带入这暗道之中,如此莽撞危险的行为,也怪不得他生气了。

不过有趣的是,他居然生气的地方不是她因为暴露了他这枚暗子身份的存在,会至他于死地,反而却是担心她的安危,是否会被赫连霸盯上。

苏天灵却丝毫不喜为意的嘻嘻一笑,迅速的接过他手中的两套衣衫,扔给陵天苏一套,庆幸笑道:“好在皇帝将那赫连霸派出去打仗了,不然若他在这府中,我还真不好叫你出来呢。”

看到少女展现出来的笑容,年轻将领板着的面容这才有所缓和下来。

他眼帘低垂,长长睫毛下的阴影极为巧妙的遮掩住了他眼中情绪。

“你知道就好,可即便如此,府中更有几位安魄强者的存在,你进出还是谨慎些为妙,下次断不可再带其他人来这,过去我没有着重说过此事,今日与你郑重说明。毕竟这暗道……我只告诉过你一人,我不许你再告知给其他人。”

陵天苏眉毛微挑。

哟呵,他居然在这话从怎么就听出了一丝酸酸的味道来呢?

苏天灵满不在乎的笑道:“他才不是别人呢,卫殊你知道吗?他可是赫连的朋友,那个赫连的朋友誒……想不到吧,赫连那种古怪的性子也能结交到朋友,所以啊,他是值得信任的,你就放心吧。”

看到她提及赫连这个名字时,以及她眼中散发着炫目的泽泽光辉,那面上洋溢前所未有的光彩神色。

好似赫连结交了一个朋友是多么令人得意的的事。

一直将自己情绪隐藏的极为完美的卫殊,眸光渐渐暗淡下去。

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的眼中,只有赫连,从未看到过他。

陵天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心中暗叹一句,这又是一段复杂的多角恋了。

若他没想错的话,这位名为卫殊的男子,定是极为喜欢苏天灵的,更是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若不然,以他实力能在赫连将军府混到将领地位的,不论放在哪个实力,必然是精英中的佼佼者。

而他却为了喜欢的人,选择待着了这危机四伏随时会将自己身份暴露的赫连将军府。

得了,又是一个看不到回报的痴情种。

只见他勉强一笑,显然是不愿扰了她的好心情,宁愿将苦果自己暗自吞下,昧着自己的内心说道:“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他是赫连的朋友,那便是值得信任的。我这还有两张人皮 面具,是按照负责给孤月狼王投食的两位侍卫脸型制作的。还有他们的腰牌,放心吧,那两个侍卫是我们的自己人,我已经安排他们藏好,不会暴露你们俩的。”

说完,卫殊将手中的东西一并交给了苏天灵。

陵天苏笑了笑,暗道这家伙办事倒还真是既稳重又牢靠啊,凡事都面面俱到。

苏天灵满脸笑意,满目惊喜的将这些东西收好,然后将陵天苏那一份仍给他,道:“赶紧换好,换好后我们就去找孤月狼王。”

说完就开始解下自己的外衫。

卫殊脸色先是微微泛红,然后目光瞟到站在原地不动的陵天苏,面色陡然一沉。

冷冷的看了一眼陵天苏,迈出两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过来。”

用力之大,险些将陵天苏拽一大跟头,步伐迅速加快,就将他带至暗道转角处,再也看不到苏天灵的身影。

他用力瞪了一眼陵天苏,道:“你一个男子!不知道别人姑娘换衣服的时候需要避嫌吗?还傻站在那里,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刻意占人便宜!”

他越看这唇红齿白与苏天灵有着相同瞳孔颜色的少年就越发不顺眼。

陵天苏满头黑线,暗想这家伙未免也有些太大惊小怪了吧。

他带过来的不过是侍卫服饰的外袍。

他们二人换衣物也不过是换下外套就可以了,里头可仍旧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是你这家伙面对喜欢的姑娘,自己喜欢笑入非非,还反过来训斥他人,真是不可理喻。

看在他帮了大忙的份上,陵天苏也懒得跟他计较。

随手脱了外袍扔进空间戒中,然后套上赫连将军府的侍卫服,挂好腰牌,将人皮 面具贴好。

却忽然想到什么,然后深深的闭上双眸,隐去幽冥劫火。

再度睁眼时,双目恢复得漆黑一片。

虽然他换了衣服,改了容貌,但人皮 面具却改变不了瞳孔颜色。

若是就这么走出去,一眼定会被人瞧出端倪,唯有靠自身手段,将瞳色改变成漆黑状态。

想到这点,他不禁有些担心苏天灵。

她的瞳孔颜色亦是蓝色,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天生便是蓝瞳,与他不一样,他是后天幽冥劫火入体导致瞳色变异。

他可控制幽冥劫火改变自己的瞳色,而苏天灵似乎有些困难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眼睛

不多时,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穿着赫连将军府侍者服饰的男子从暗道转角走出,陵天苏看了一眼带着男子面皮的苏天灵,她的瞳色亦是变成了寻常人的黑色。

心头微松,想想也是,既然这位卫殊提前准备好了伪装成侍者的衣物,又如何想不到她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瞳色呢,倒是自己多心了。

卫殊却皱起了黑浓的眉毛,道:“你怎么又用了黑曜片,那玩意儿很伤眼睛。”

黑曜片?陵天苏心中一动。

看来苏天灵就是用这东西改变了瞳色吧,不过听卫殊话里的意思,似乎那黑曜片有什么副作用似得。

果然,只见苏天灵有些不适的揉了揉眼睛,将眼眶揉的红红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办法,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以后不会了。”

卫殊眉宇间隐有怒容浮现,显然是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有些生气了。

为了赫连,你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吗?

那黑曜片,还是他寻来给她的……

小时候,苏天灵因为那天生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瞳,经常受到同龄人的背后的欺负与讥笑。

许是权贵世家之间明争暗斗的缘故,与苏天灵一起长大的孩童们,背后没少受到家中大人们的唆使,拿她的眼睛说事。

那时候的苏天灵还小,不懂事,正值敏感时期,本就因为自己与他人有些不同,产生了自卑的心理。

再加上那些看似童言无忌的恶意讽刺,她更加难过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不愿见人。

卫殊不愿见她日日郁郁寡欢,便寻了一个法子,找来了一颗稀真的水属性的黑曜陨石。

那颗黑曜陨石材质特殊,可软可硬,他将那颗黑曜石磨成眼睛大小的原片,做了许多黑曜片,送给了苏天灵。

她带上去以后果真眼瞳恢复常人一般,她非常开心,终于不再自闭,脸上重新恢复笑容。

他也替她感到开心,从那时,他便想着,只要能维持这份笑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只是没想到,这差点害了她一生。

那黑曜片虽然可以改变她的瞳色,但其中水属性太过强悍,若是长时间佩戴,便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若久而久之,很有可能与眼睛融为一体,导致永远陷入黑暗。

而当时的苏天灵,自是察觉了黑曜片的害端,但她却隐瞒没有说出来,她害怕父亲会收走她的黑曜片,再次与人不同。

直到后来,卫殊才逐渐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发现苏天灵的视力越来越差,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直接看不见事物了。

爱女心切的苏家家主请来了宫中御医,这才知道那黑曜陨石是用来炼器之用,那黑曜陨石与万物的相容性更是强得可怕。

而苏天灵长期佩戴黑曜片,那黑药片早已不知不觉的侵入到了她的眼球之中,这才导致了失明。

那时候的卫殊,被苏家家主用戎鞭抽打的没了半条性命,他却连半声怨言都没有,有的只有深深的自责。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手一片一片磨出来的黑曜片,居然会害了苏天灵。

他虽然深受苏家家主重用,却犯下如此大错,家主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便命下人将奄奄一息的卫殊扔到了拆房之中,不给水食,任由他自生自灭。

当晚,是苏天灵带着水和食物,偷偷避开下人,摸索着到了柴房,找到了他。

他这才活了下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发誓了,若是她的眼睛真的医治不好,他便做她的眼睛,做她的影子,如影随形。

他这条生命,只属于她!

好在后来,一位游方道士路径苏家宅府,上门讨了一碗水喝。

恰好见到了盲眼蓝瞳的苏天灵,就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症状,居然给他给医治好了。

不过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带苏天灵离开。

苏家家主爱女心切,自然是不同意这位来历不明的道士随便带走自己的闺女。

后来那道士无奈,只好道出自己的身份,说是来自北方的淮阴山,并且拿出身份腰牌,说是看中苏天灵的根骨,要收她为徒。

苏家家主自是听说过淮阴山,更知晓在淮阴山中,坐落着一门超强宗派,名为刀越宗。

刀越宗,以修道练刀闻名天下,世间无数惜刀爱刀的刀客们,无不挤破头颅想要拜入其门下,奈何其门槛太高,只能让世人望而失切。

可如今这刀越宗里的人却主动收徒,这如何令苏家家主不喜。

都说祸福相依,他的爱女眼睛失明本就是一场无故祸端,如今却因祸得福,引来一位高人收徒,虽说心有不舍,可为了自家闺女的光明未来,只得暂时忍下不舍情绪。

令人意外的是,自家闺女竟然出其的听话,竟愿意与那陌生道人离去,哪里还有平日里爱撒娇使小性子的模样。

而卫殊则被释放,再没有多余的惩罚。

他却知道,自己再很难见到那位爱笑的小姐了。

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何最怕吃苦受累的苏天灵竟然自愿跟他人去遥远的远方苦修练刀,他失落至极,他无法再成为她的眼睛,她的影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修炼,为她守好苏家,保护好她的父亲,等她归来。

到了后来,他从同僚口中得知,原来那时候,他害的苏天灵差点此生失明,家主震怒,要赐予他死罪,是小姐自愿跟那道人离去,但要求是换他平安。

因为苏天灵知道,他并不知情黑曜片会害她眼睛失明,他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

那时候,她得了黑曜片,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很开心,因为她可以跟常人一样都是正常的黑瞳了,那一份感激之情,是做不得假的。

她没有毁掉他做的黑曜片,而是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即便远赴北方,也带在了身上。

苏天灵在外学艺,却也隔着几年之间,偶有归家之时,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导致二人之间的疏离,他依旧是她最忠诚的眼睛与影子。

可是……如今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喜欢上了那个叫做赫连的杀手……

天知道那时候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就像是自己小心翼翼珍藏了一辈子的至宝,自己就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却如此轻易的被人夺走一般。

嫉妒,伤心,恐慌,难过,绝望,却唯独没有憎恨。

他想着,她喜欢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吧。

她知道赫连的身份,赫连的难处,赫连的孤月狼王……

当他知道苏天灵在偷偷培养暗子安插进赫连将军府时,他毅然的站了出来,自愿成为暗子中的一部分。

他还记得,当他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她眼中闪过的不解与反对,他便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求你能将我放在你的心尖儿上,只求我在你心中,能够占据一足之地,哪怕是黑暗的小小一角,足矣!

可如今,他却再度看到了那黑曜片出现在她的眼眶之中。

他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那黑曜片,是为了赫连,才重新佩戴的,她明知那样会伤了眼睛,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他不怕自己成为暗子,随时可能因为赫连而暴露被杀,可他害怕她为了赫连,这般伤害自己。

卫殊就这般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天灵,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还是陵天苏从见面到现在,第一次看到他目光中不加任何掩饰情绪的看着苏天灵。

苏天灵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憷,她也明白,这黑曜片定是给他带来了不好的回忆

可是没办法,她必须要见到孤月狼王才行。

“殊殊,你就放心吧,这些年,师傅日夜为我准备药水泡眼睛,我的眼睛,早就没事了,而且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等我办完了正事,立马摘出来。”

殊殊?这昵称,可真是有创意,陵天苏古怪神色的看了一眼卫殊。

“咳……”

卫殊轻咳一声,面上浅浅红晕。

显然当着陵天苏这个外人面前,被人喊小名,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吧。

只不过那简简单单的“殊殊”二字,他面上便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气的情绪了。

目光变扭的挪到一边,沉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陵天苏无奈摇首,不过就是换了你一声小名,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估摸着,这家伙这辈子都会被这小丫头吃得死死的了。

在看看那小丫头眯着眼睛,正偷笑得开心,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样子还不知道她的这位暗子喜欢她吧。

真是命运弄人,作得一手好孽啊!

陵天苏上前两步,握着她正揉着眼睛的那只手腕,却见卫殊脸色陡然一沉,正要发作。

他却视而不见,淡淡说道:“既然伤眼睛,那就别乱揉了,这样只会加重摩擦受损度。”

苏天灵哦了一声,放下手臂,不再去揉,只是眼睛依旧痒痒的,忍不住去眨眼。

陵天苏道:“这样吧,你把黑曜片摘了,我去找孤月狼王,查到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ps: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昨晚肚子饿准备泡面,烧了一壶开水没拿稳,就飞了下去。当时北北的第一想法是:不行!开水壶摔坏了就不能吃泡面了,然后傻逼兮兮的去用手抓,然后就悲剧了,一晚上手发烧发烫,以一个双手举手投降的姿势躺了一晚上,今天拖着两只红通通的大猪蹄码字……)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旧疾

苏天灵却甩开他的手,固执道:“我不!你对赫连将军府的地形又不了解,又是一副傻傻的模样,到时候暴露了,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我们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出去。”

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她没办法。

黑曜陨石这种东西,他也在南族古书上见过,主要是用来炼器之用,哪里能佩戴到眼睛中去。

这小丫头也是乱来,不过她执意如此,显然是在见到孤月狼王离开之前,是不会取下来的了。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师傅给你配的药水,你身上还有吗?”

“有。”苏天灵点了点头,却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

陵天苏摊开手掌,道:“嗯,拿来给我看看。”

苏天灵哦了一声,十分干脆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釉小瓷瓶,放在他手心。

“给你,不过你小心些,这药水的中配置的药材很珍贵的呢,只有我师父会调配。”

陵天苏微微一笑,将瓷瓶瓶盖打开,便看到其中盛放着透明澄澈如清水般的液体,但其气味扑鼻,清香异常,闻之不由精神一振,绝非寻常清水。

陵天苏眼眸之中隐有动容之色,好厉害的炼药手法,陵天苏曾跟着狐树老头学过一段时间的闻香辨药,根据其药香,便已猜出其成分是何种药材。

赤焰草,黑蛇鳞,寻风草,紫荷茎,龙鱼眼,火荆棘,等珍贵药材提炼而成。

将这些药材同时炼化成分,并将没种药材的比例调和均匀本就已是难事。

况且这些药材全部都是颜色及重之物,苏天灵的师父不仅仅是将之炼化,还炼化至了颜色如同清水一般透彻,这可就有些不一般了。

这药水的确对于苏天灵的眼伤有着奇效。

可却是要在她取下黑曜片时才能滴用的,否则她此时戴着黑曜片,再滴她师父特制的药水,非但不会抑制她的不适感,反而还会有损眼球。

不过陵天苏知道黑曜陨石的存在用途,自然也有克制之法。

之所以黑曜片能够与她的眼瞳在短时间内相容,主要就是其中的水属性的万物相融性太过于强大。

要想抵御这水属性,唯有依靠至纯至阳的火属性来加以抗衡,不巧的是他刚好就有世上最为纯正的凤凰灵火。

“嗤”的一声,陵天苏指尖毫无征兆的窜起一道金色火苗,在这幽暗的暗道中安静的跳动着。

凤凰灵火出现的瞬间,卫殊的眉头骤然一跳,他虽看不出这火焰的来历,但多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本能告诉他。

这火焰……很危险!

苏天灵小嘴长得大大的,“哇!”了一声,眼中尽是惊奇之色。

她伸出小手,一个劲的拍着陵天苏的肩膀,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这是变的什么戏法,我怎么没感觉到一丝元力波动,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见到苏天灵那带着崇拜如同小迷妹般的目光看着陵天苏,卫殊很是不爽的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显摆什么……

陵天苏失笑,暗道这家伙可真是够小心眼的。

左手拿着的瓷瓶,挪到指尖火焰上方,缓缓将瓶口倾斜,瓶内的清澈药水便以一道细细水线,缓缓流入到火焰之中。

经过药水的灌溉,那撮略显微弱的火苗却惊奇的没有熄灭,反而如同一个吸水海绵一般,将那药水一滴不漏的吸收至火焰之中。

苏天灵见到这般奇景,瞪大双眼,眼睛越来越亮。

而卫殊的表情则是愈发凝重。

陵天苏掂量了一下瓷瓶中药水的分量,将药水倒出三分之一后,便稳稳收手,分毫不差。

他将瓷瓶还给苏天灵,然后指尖火焰一分为二,他低声道:“苏小姐,站近一些。”

还未等苏天灵有所动作,卫殊便上前一步,手掌用力扼住他的手臂,冷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陵天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还能做什么,反正不会伤害她就是了。”

苏天灵却推开卫殊的手,道:“哎呀,殊殊你这是干什么啦,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啦。”

分明很用力扼这他手臂的手,但却一触碰到她柔软的小手,便顿时犹如被人拿住了七寸的蛇一般软了下来,轻而易举的就被她推开了。

他垂着手,低着脑袋,看不到面上表情,但是模样看着有些委屈。

陵天苏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意味……

长期被月儿那腹黑的性格所染,连带着他偶尔也会做出一些恶意的玩笑举动来。

左手两指轻柔而不失稳重的捏住不远处洁白削尖的下巴,将她拉近至自己的身前。

苏天灵眯了眯眼,眼中有些茫然,却意外的没有推开他这略有无礼的举动。

很好,耳尖的听到身后某人拳头死死握拳发出骨头咯吱的摩擦声响。

陵天苏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将指尖火焰凑近到她的脸颊边,轻声道:“苏姑娘,你相不相信我。”

苏天灵眨了眨眼,道:“自然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

此话一出,他仿佛听到身后有人捏碎了手骨的声音。真是倔强啊……算了,不为难你了。

陵天苏轻轻一笑,即便面容上戴着的是一张极为平凡的面皮,这个笑容在金色火焰的渲染下,衬得亦有几分迷人色彩。

他屈指轻弹,将那两道金色火焰分别弹入苏天灵双眸之中。

苏天灵下意识的闭住双眼,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异物侵入双眼的不适感,更无火焰的高温灼烧感。

反倒是那两束金色火焰落入眼中后,黑曜片带来的痒痛感竟然直接消失了。

卫殊不解其意,在看到他竟然将火焰弹近她的眼睛之中,多年前她眼睛失明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如同历历在目。

股无名之火顿时在他胸腔之内翻滚不歇,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想也没想,捏起拳头,裹挟这强大的元力劲风直接朝着陵天苏背心轰去。

陵天苏唇角勾起,自然是感受到了身后的拳劲,却没有丝毫避开的一丝。

下一刻,一只嫩白小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到陵天苏身后,啪的一声轻响,替他挡住了这一拳。

娇小掌心触碰到那个凌厉拳头,竟直接在空气中荡出层层元力波动。

苏天灵与陵天苏面朝面,本就站得及近,她自然是知道卫殊为何会突然出手,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只是陵天苏一只手正操控着火焰,另一只手则稳稳的捏着她的下巴,她便下意思的认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挡住这一拳,便事先出手,替他挡下了这一拳。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之间的姿势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苏天灵情急之下出手,没有想太多,身体前倾出去,直接一只手穿过了陵天苏的腋下,替他挡住那一拳。

这样看来,简直就像她投怀送抱一般,拱进了陵天苏怀中一般。

更何况,陵天苏到现在,仍还捏着她的下巴,更像是无良公子调戏良家少女一般。

反应过来这尴尬姿势时,面皮下的俏脸一红,好在有面皮的遮掩,这才不被旁人发觉异样。

她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眸,幽怨的看了一眼陵天苏,这家伙,真会作怪。

陵天苏讪讪一笑,便松开佳人下巴,往右挪出两步,便离开了她的怀抱。

卫殊瞪大双眸,不解的看着苏天灵的双眼,她的双眼被火焰侵蚀,却丝毫不见有收到损伤的痕迹,依旧明亮动人。

“灵儿,你……你的眼睛没事?”

苏天灵展颜一笑,道:“嗯,不仅没事,而且黑曜片带来的不适感也没有了,陵公子是帮了我,不得无礼。”

她明显感觉到那黏合在眼睛上一直试图融合的黑曜片,在那两束火焰进入她眼睛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

一股极为柔和温暖的力量将她眼睛包裹着,她自从幼时那次眼睛受损以后,即便有了师父调配的药水调养,可依旧时好时坏,视力也是不佳。

可如今她却头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这个世界,眼睛里多年的暗伤也在逐渐好转,她在傻也知道是陵天苏的那两团火焰的不凡之处了。

卫殊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拳头,拢于袖中,朝陵天苏施了一礼,道:“是卫殊莽撞了,还望陵公子见谅。”

陵天苏笑道:“无妨,正所谓关心则切嘛。”

卫殊讪讪笑着,不再言语。

陵天苏却来回扫视着苏天灵,虽然已经变装成功,瞳色也已改变,可总觉得哪哪有些不对劲,扶着下巴,在苏天灵周身度步转圈。

苏天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抖了抖身子,道:“陵公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知道了!”

陵天苏拳头一拍手掌,恍然道:“身材,苏姑娘,你的身材对于男子来说,太过于瘦弱矮小了,即便面皮已改,若是出去,仍旧会被有心人察觉的。”

卫殊晒然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陵公子且放宽心,这点卫殊早已想到,我这位兄弟天生便是身材矮小之辈,我家小姐扮做他,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小姐她自幼便学会了口技,亦是能变声成男子声音,若不是相熟之人,不会看出什么的。”

这卫殊心细好生细腻,竟然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倒是他多心了。

陵天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发吧。”

(ps:谁来拯救一下北北的近视眼!!!)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无果

苏天灵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孤月狼王低吼一声,轻轻的舔了舔陵天苏的手背。

陵天苏低头一看,之间它兽瞳之中,亦是焦灼神色。

只是它如今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兽房之中,束手无策,根本无法去寻找赫连。

如今陵天苏却来了,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陵天苏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我来这,本就是为了来找赫连的,只是……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

苏天灵颦眉道:“那我们今日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陵天苏道:“也不尽然,至少我们知道了赫连还活着,而且……卷入了这几场命案之中了。”

只是有些难办呐,如今线索断了,又不知从何下手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慢慢想办法吧。孤月狼王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赫连,现在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待在这里了。”

没办法,他现在无法打破这里的封印,救出孤月狼王。

…………

他们二人重新回到暗道中,顺着出了赫连将军府,倒是没有被人发现,出现其他意外。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茶楼之中,陵天苏与苏天灵二人高坐二楼雅座,看着街道上的人潮来往。

陵天苏道:“暂时还不知道,实在没办法,看来只能找她了……”

眸中深沉一片,若是可以,他实在不愿意去找那个女人。

那女人太过于诡异,是敌是友都尚且不知,若是欠下她的人情,恐怕与她,很难脱离关系。

但是那女人手段高超,而且明显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她是谁?你小子别把话只说一半啊,跟我讲清楚,那个她能知道赫连的消息吧?”苏天灵皱眉道。

陵天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不作言语。

上官棠本就是个大麻烦,他沾染上了,倒也罢。

若是再搭上一个苏天灵,实在有些不值。

见他不说话,苏天灵冷哼一声,脸颊气得鼓鼓的,道:“臭小子,你究竟满了我多少事?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好朋友不应该是消息共享的吗?本姑娘也不逼你说出你的那些小秘密,但是关于赫连失踪一事的消息,你就不能告诉我吗?我可是连暗子密道那些辛秘都一五一十的跟你说了,你这样可就真的没意思了,人家真的很担心赫连嘛。”

陵天苏见她快要急哭出来的可怜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要听?”

苏天灵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神诚恳道:“比金子还要真。”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她及其用力,也不好太过于跟小姑娘计较,便也随她了。

“姑娘家家的,能别随便吃别人豆腐吗?”

苏天灵眯着眼睛,顺着他的话道:“没办法,你的豆腐好吃嘛。”

陵天苏:“……”

二人说话声音不小,这惊骇的对话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顿时非议连连。

真是世风日下,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怎么一看到俊俏的小相公就跟无赖似得了。

陵天苏大汗,他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调戏人还是得分对象的,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反调戏,实在是有些尴尬啊。

陵天苏轻咳一声,道:“其实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顾鹤延和何修图。”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苏天灵会大惊失色,却没想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陵天苏。

“哦?东西?看来陵公子早就知道那真正的凶手并不是人类了。而你去我一起展开调查,真实的目的,却是想找出那东西的躲藏地,对吗?”

陵天苏有些意外这小姑娘的灵活头脑,点了点头。

苏天灵呵呵一笑,十分殷勤的替他把杯中茶水填满,一手仍用力握住陵天苏的手。

然后一手托着香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东西是何来历?”

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嘴唇轻动,用苏天灵一人才能听到的元力传音道:“不知苏姑娘可曾听说过九幽冥界里居住着一群庞大的种族,名为冥族。”

冥族事关重大,陵天苏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若是打草惊蛇,让逃离人间的冥族知道现在有人在调查他们,这不是什么好事。

苏天灵美眸大睁,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色。

冥族!

这个陌生的两字,她本一生都不会接触。

但她自幼进了刀越宗,她曾从她师傅口中,听说过这个庞然大物种族的存在。

刀越宗的古老祖宗那一辈,参加过远古时期的那场战争,正是因为冥族的存在,让人间强大的修道门派险些凋零。

而刀越宗则是幸运的存货下来小部分人,延绵至今。

世人也许不知冥族存在,而刀越宗的弟子却是知其来历的。

因为每一位拜入刀越宗门下的弟子,第一件事,不是握刀,而是要通读刀越宗的兴败历史。

苏天灵定了定神,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沉寂了万年已久的冥族怎会从现人间。

她压低声音,同样以元力传音道:“冥族?你说的是上古时期与神族大战一役后消声灭迹的冥族吗?”

陵天苏有些吃惊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也知道冥族的存在,要知道他是通过回梦才知道冥族的。

“你竟然也知道?”

苏天灵点了点头,道:“我来自刀越宗,曾听我师傅提及过冥族。”

陵天苏顿时释怀,暗想那刀越宗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古老门派吧。

苏天灵的脸色有些难看,道:“如果真的是冥族,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此话怎说?”陵天苏问道。

苏天灵道:“既然陵公子你知道冥族,想必也知道冥族之所以能在人间消散,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一人的缘故吧?”

陵天苏眸子微微闪烁,他何止是知道,他可是亲眼所见。

“无祁邪……”

苏天灵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无祁邪,如今的世人,大多人早已不知何人是无祁邪,可我刀越宗门人,却是永生不敢忘。对于神族之人来说,他罪不可赦,残杀同族,冷酷无情,是个空有一身逆天修炼天赋的叛子。他永堕轮回,对于神族来说,自是大快人心。可对于我们刀越宗来说,他是英雄!”

说道这里,苏天灵顿了顿,眼神无比明亮,她继续道:“冥族祸害人间,虽然当时的人间修行者亦有强大者,可暂时抵御那冥族大军,我刀越宗的先祖们,也自是参与其中,可奈何冥族太过于强大,冷血弑杀,生命力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时的人类虽撑得了一时,却撑不了一世。那时人间众生,面临着灭绝的危险,是神帝之子无祁邪降世,救了人间。至此以后,我们刀越宗门人,不信鬼神,不信天地,不信神尊,只信无祁邪!”

陵天苏苦笑,他曾亲眼见证过那场战争,当时的众神,确实挺让人失望的,也难怪刀越宗这般推崇无祁邪了。

忽的,他的神色暗了暗,道:“可是无祁邪已经不在了……”

苏天灵脸色陡然一黯,道:“是的,能够对抗冥族的无祁邪已经不在,若真如陵公子你所说,冥族之人重现人间,那么这将是大晋空前绝后的灾难。而那虚无神界的人,似乎并不在乎我们人族的死活。”

陵天苏点了点头,虚无神界的人太过于狂妄自大,自然不会去关心他们这些蝼蚁的死活。

苏天灵满目凝重道:“难不成是无祁邪镇压冥族的封印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弱化?想来也是,无祁邪都已经消散了一万年了,再强大的力量也经不起时间的腐蚀啊。若是冥族大军重现人间,那么就不仅仅只是京都这几场命案那么简单了。不行!我得回淮阴山一趟,禀明师门,让他们商量应对计策,不然仅凭我们二人,就算查到了冥族如今的藏身点,也只有送死的份。”

说道这里,苏天灵美眸中又闪过一丝焦心的神色,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一来一回,这样一来,找到赫连消息又该是遥遥无期了,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到那一天……”

陵天苏却失笑摇首道:“这点苏姑娘你大可放心,冥族大军不会重现人间的,若我猜的没错,在永安城作案的是冥族之人没错,但脱离封印的估计只有数人,至于那冥族大军,应该依旧稳稳的被镇压在九幽冥界之中。”

苏天灵奇怪的看着他,道:“这点你如何能够确定?”

这小子知道的,未免也有些太多了点吧。

他的身份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叶家世子那么简单吗?

该不会是被某一位远古大能给夺舍了吧?

不过看他那种种稚嫩的行为,不太像啊。

陵天苏失笑道:“无祁邪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即便他不存于世了,可他的剑还在,镇压百万冥军,一剑足矣!”

苏天灵更加迷惑了:“他的剑?他的剑在哪?”

陵天苏道:“大碑亭内。”

苏天灵一脸呆滞,好半响在回过神来,艰难出声道:“你不会是想说……那诡异的黑碑,就是无祁邪的剑吧?”

“正是。”

苏天灵晕了晕,赶紧用手撑住有些消化不过来的脑袋,她觉得她得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了。

陵天苏也不催促,静静的喝着茶水。

当然,途中还试图从思绪烦乱的某位魔掌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结果自然还是失败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无果

苏天灵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孤月狼王低吼一声,轻轻的舔了舔陵天苏的手背。

陵天苏低头一看,之间它兽瞳之中,亦是焦灼神色。

只是它如今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兽房之中,束手无策,根本无法去寻找赫连。

如今陵天苏却来了,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陵天苏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我来这,本就是为了来找赫连的,只是……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

苏天灵颦眉道:“那我们今日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陵天苏道:“也不尽然,至少我们知道了赫连还活着,而且……卷入了这几场命案之中了。”

只是有些难办呐,如今线索断了,又不知从何下手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慢慢想办法吧。孤月狼王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赫连,现在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待在这里了。”

没办法,他现在无法打破这里的封印,救出孤月狼王。

…………

他们二人重新回到暗道中,顺着出了赫连将军府,倒是没有被人发现,出现其他意外。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茶楼之中,陵天苏与苏天灵二人高坐二楼雅座,看着街道上的人潮来往。

陵天苏道:“暂时还不知道,实在没办法,看来只能找她了……”

眸中深沉一片,若是可以,他实在不愿意去找那个女人。

那女人太过于诡异,是敌是友都尚且不知,若是欠下她的人情,恐怕与她,很难脱离关系。

但是那女人手段高超,而且明显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她是谁?你小子别把话只说一半啊,跟我讲清楚,那个她能知道赫连的消息吧?”苏天灵皱眉道。

陵天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不作言语。

上官棠本就是个大麻烦,他沾染上了,倒也罢。

若是再搭上一个苏天灵,实在有些不值。

见他不说话,苏天灵冷哼一声,脸颊气得鼓鼓的,道:“臭小子,你究竟满了我多少事?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好朋友不应该是消息共享的吗?本姑娘也不逼你说出你的那些小秘密,但是关于赫连失踪一事的消息,你就不能告诉我吗?我可是连暗子密道那些辛秘都一五一十的跟你说了,你这样可就真的没意思了,人家真的很担心赫连嘛。”

陵天苏见她快要急哭出来的可怜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要听?”

苏天灵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神诚恳道:“比金子还要真。”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她及其用力,也不好太过于跟小姑娘计较,便也随她了。

“姑娘家家的,能别随便吃别人豆腐吗?”

苏天灵眯着眼睛,顺着他的话道:“没办法,你的豆腐好吃嘛。”

陵天苏:“……”

二人说话声音不小,这惊骇的对话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顿时非议连连。

真是世风日下,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怎么一看到俊俏的小相公就跟无赖似得了。

陵天苏大汗,他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调戏人还是得分对象的,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反调戏,实在是有些尴尬啊。

陵天苏轻咳一声,道:“其实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顾鹤延和何修图。”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苏天灵会大惊失色,却没想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陵天苏。

“哦?东西?看来陵公子早就知道那真正的凶手并不是人类了。而你去我一起展开调查,真实的目的,却是想找出那东西的躲藏地,对吗?”

陵天苏有些意外这小姑娘的灵活头脑,点了点头。

苏天灵呵呵一笑,十分殷勤的替他把杯中茶水填满,一手仍用力握住陵天苏的手。

然后一手托着香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东西是何来历?”

陵天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嘴唇轻动,用苏天灵一人才能听到的元力传音道:“不知苏姑娘可曾听说过九幽冥界里居住着一群庞大的种族,名为冥族。”

冥族事关重大,陵天苏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若是打草惊蛇,让逃离人间的冥族知道现在有人在调查他们,这不是什么好事。

苏天灵美眸大睁,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色。

冥族!

这个陌生的两字,她本一生都不会接触。

但她自幼进了刀越宗,她曾从她师傅口中,听说过这个庞然大物种族的存在。

刀越宗的古老祖宗那一辈,参加过远古时期的那场战争,正是因为冥族的存在,让人间强大的修道门派险些凋零。

而刀越宗则是幸运的存货下来小部分人,延绵至今。

世人也许不知冥族存在,而刀越宗的弟子却是知其来历的。

因为每一位拜入刀越宗门下的弟子,第一件事,不是握刀,而是要通读刀越宗的兴败历史。

苏天灵定了定神,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沉寂了万年已久的冥族怎会从现人间。

她压低声音,同样以元力传音道:“冥族?你说的是上古时期与神族大战一役后消声灭迹的冥族吗?”

陵天苏有些吃惊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也知道冥族的存在,要知道他是通过回梦才知道冥族的。

“你竟然也知道?”

苏天灵点了点头,道:“我来自刀越宗,曾听我师傅提及过冥族。”

陵天苏顿时释怀,暗想那刀越宗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古老门派吧。

苏天灵的脸色有些难看,道:“如果真的是冥族,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此话怎说?”陵天苏问道。

苏天灵道:“既然陵公子你知道冥族,想必也知道冥族之所以能在人间消散,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一人的缘故吧?”

陵天苏眸子微微闪烁,他何止是知道,他可是亲眼所见。

“无祁邪……”

苏天灵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无祁邪,如今的世人,大多人早已不知何人是无祁邪,可我刀越宗门人,却是永生不敢忘。对于神族之人来说,他罪不可赦,残杀同族,冷酷无情,是个空有一身逆天修炼天赋的叛子。他永堕轮回,对于神族来说,自是大快人心。可对于我们刀越宗来说,他是英雄!”

说道这里,苏天灵顿了顿,眼神无比明亮,她继续道:“冥族祸害人间,虽然当时的人间修行者亦有强大者,可暂时抵御那冥族大军,我刀越宗的先祖们,也自是参与其中,可奈何冥族太过于强大,冷血弑杀,生命力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时的人类虽撑得了一时,却撑不了一世。那时人间众生,面临着灭绝的危险,是神帝之子无祁邪降世,救了人间。至此以后,我们刀越宗门人,不信鬼神,不信天地,不信神尊,只信无祁邪!”

陵天苏苦笑,他曾亲眼见证过那场战争,当时的众神,确实挺让人失望的,也难怪刀越宗这般推崇无祁邪了。

忽的,他的神色暗了暗,道:“可是无祁邪已经不在了……”

苏天灵脸色陡然一黯,道:“是的,能够对抗冥族的无祁邪已经不在,若真如陵公子你所说,冥族之人重现人间,那么这将是大晋空前绝后的灾难。而那虚无神界的人,似乎并不在乎我们人族的死活。”

陵天苏点了点头,虚无神界的人太过于狂妄自大,自然不会去关心他们这些蝼蚁的死活。

苏天灵满目凝重道:“难不成是无祁邪镇压冥族的封印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弱化?想来也是,无祁邪都已经消散了一万年了,再强大的力量也经不起时间的腐蚀啊。若是冥族大军重现人间,那么就不仅仅只是京都这几场命案那么简单了。不行!我得回淮阴山一趟,禀明师门,让他们商量应对计策,不然仅凭我们二人,就算查到了冥族如今的藏身点,也只有送死的份。”

说道这里,苏天灵美眸中又闪过一丝焦心的神色,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一来一回,这样一来,找到赫连消息又该是遥遥无期了,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到那一天……”

陵天苏却失笑摇首道:“这点苏姑娘你大可放心,冥族大军不会重现人间的,若我猜的没错,在永安城作案的是冥族之人没错,但脱离封印的估计只有数人,至于那冥族大军,应该依旧稳稳的被镇压在九幽冥界之中。”

苏天灵奇怪的看着他,道:“这点你如何能够确定?”

这小子知道的,未免也有些太多了点吧。

他的身份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叶家世子那么简单吗?

该不会是被某一位远古大能给夺舍了吧?

不过看他那种种稚嫩的行为,不太像啊。

陵天苏失笑道:“无祁邪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即便他不存于世了,可他的剑还在,镇压百万冥军,一剑足矣!”

苏天灵更加迷惑了:“他的剑?他的剑在哪?”

陵天苏道:“大碑亭内。”

苏天灵一脸呆滞,好半响在回过神来,艰难出声道:“你不会是想说……那诡异的黑碑,就是无祁邪的剑吧?”

“正是。”

苏天灵晕了晕,赶紧用手撑住有些消化不过来的脑袋,她觉得她得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了。

陵天苏也不催促,静静的喝着茶水。

当然,途中还试图从思绪烦乱的某位魔掌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结果自然还是失败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刺痛人的一眼

陵天苏无语……

这家伙不是喜欢赫连的吗?这样吃他的豆腐真的好吗?

苏天灵看着陵天苏,认真道:“我不问你是为何知道这些的,你只需告诉我,那黑碑之下镇压的就是冥族。而重现人间的冥族,就是那黑碑诡异消失的那几日跑出来的,对吗?”

陵天苏点了点头,本就没打算隐瞒这些。

而苏天灵很识趣的没有追问他是如何得知的这些种种,更没有问那黑碑的消失是否与他有关。

这另陵天苏更加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了。

陵天苏道:“所以我觉得,苏姑娘你现在暂时还没有赶回淮阴山找你师傅搬救兵的必要。我想那黑碑不过消失了短短几日,封印不过是削弱几分,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冥族大军侵入人间。而且这一日永安城发生的几场命案,他们下手都是极为隐秘,想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不难推测出,他们是在惧怕我们人类,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辛辛苦苦冲破封印,实力必然是大大削弱,他们不愿暴露自己,只因是怕引来永安城的隐世强者,当今国丈被暗杀,却也只是受了伤,并无生命之忧,可见他们的实力最强也不过是安魄巅峰罢了。如今,我们最首要的,是找到赫连。”

苏天灵皱眉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不要忘了,被杀死的何修图也是安魄巅峰,实力与赵玄极相仿,他可是被杀得彻彻底底啊,或许那冥族人,其中亦有通元强者也说不定。通元强者,即便放眼我们大晋,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要想从这般强者手中带走赫连,难如登天!”

陵天苏却笑了笑,道:“不,你想多了。何修图第一个被杀,一点也不意外,当日争夺碑竹一战,何修图就被凤陨宫门人一剑废了食指。而何修图主修万化指,他的食指被废,实力自然大打折扣。他死,是在情理之中。”

听他这么一说,苏天灵紧绷的内心这才松上几分,随即苦笑道:“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安魄境界啊……我们两个凝魂,怎么在他们虎口下夺食啊。”

真是嫌命长了吗。

陵天苏道:“只可智取,不可抢夺。既然孤月狼王能够感知到赫连的生机,那么他生上一定有着什么东西令冥族感兴趣,总而言之,我们要先找到赫连。”

苏天灵“啧啧”两声,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陵天苏。

陵天苏莫名其妙:“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是看你这小子的胆儿有多肥,如今你不过凝魂巅峰修为,虽然在我们同辈来说,可谓是出类拔萃的了。但在安魄眼中,可依旧不值一提,更何况那还不是普通的安魄,那可是被镇压了万年还不被磨灭的冥族,其诡异手段,层出不穷。可看你的样子,似乎没将他们放入眼底,少年,够狂哦……”

陵天苏被她这一句调侃整得哭笑不得。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不是没有放在眼底,安魄还是须谨慎对待,但是也不要太过于畏惧,安魄并非不可战胜的。若是你未战就已经胆怯,如何能够救出赫连。”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说句实话,他似乎还真没把那破开封印而出的几个冥族看得太重。

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不畏惧他们一般。

许是自己是无祁邪传人,体内更有无祁邪留下的剑意,便更加觉得自己不该畏惧他们。

苏天灵正了正身子,道:“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我是要解救赫连于危难之中的女人,怎么能未战先衰了呢,好!我与你一块行动!”

陵天苏刚想摇首拒绝,苏天灵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对上诡异的冥族,他就无法能够随时随地里保障她的安全了。

他告知她这么多消息,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不要太过于担心赫连,而不是为了拉她下这趟浑水的。

苏天灵小脸一板,写满了不高兴,正欲说话,茶楼下方传来一阵阵喝彩的嘈杂之声,不由将他们二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原本车马人行川流不息的街道,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陵天苏好奇的打量着下方的人群,基本大多为男子,显有看到有女子挤在人群之中。

而那些男子,老老少少的,眼中皆是散发着向往沉沦的异样色彩。

陵天苏还发现,其中儒雅书生打扮的更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更令人稀奇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更有着少许的修行者立在其中,难以掩饰其面上的激动神色。

而苏天灵则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不屑的收回了视线,口中发出轻嗤的轻蔑声。

陵天苏不解问道:“怎么这么多人?是在举行什么隆重仪式吗?”

苏天灵眼中轻蔑之意更浓,道:“仪式?若是举行仪式,我看还不足以吸引这群臭男人吧?据我所知,就在昨晚,永安城最出名的青楼‘听雨轩’新竞了一名头牌姑娘,说起来那位姑娘也是极为有本事的,仅仅二八年华,在最青色的年纪,居然在那百花齐盛的‘听雨轩’脱颖而出,夺得了头牌的名号。按照‘听雨轩’的规矩,凡是‘听雨轩’选出来的头牌,在第二日,便会绕着整座永安城游巡一番,这意为对其他同行楼子的施压,又可让他楼里头牌的芳容全城皆知。猖狂至极,他不学其他楼里整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些悬念,非要如此光明正大的炫耀,可见昨日选的姑娘,果然是深得‘听雨轩’老板的欣赏,要知道,这种排场的游街,很多年没有了。”

呃……搞了半天是个青楼女子弄出来的这么大动静,怎么还搞得跟状元游街一般。

说话间的功夫,酒楼下喧闹的嘈杂声极为默契的在同一时间静止下来。

只见街头转角处,一张巨大奢华的软帐香轿被整整八个男人抬在肩上,好大的气场。

更为重要的是那抬脚的八个男人皆是修行者,而是实力颇为不俗。

软桥是露天而制,粉色纱帐,青色的身影。

苏天灵口中的头牌女子就那般静静的坐在软轿之中,黑色的眸子平静的直视前方,仿佛丝毫不为四周火热贪婪的视线所动。

女子一拢青衣,玄纹云袖,长长的睫毛在那完美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陵天苏不知为何,呼吸莫名一紧。

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她分明神情是那般清冷平淡,不似其她红尘女子一般显露一丝媚态。

可她就静静规矩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却充满了令人疯狂的魅惑。

她不似寻常青楼女子一般,颇为情调的以白纱蒙面,以致勾动起男人的好奇欲望。

她就这般光明这大,这般自信的让自己的容颜公之于众,这当然不影响那些男人们的疯狂。

街道上,成群成海的男人们,无不例外,眼中透露着火热的疯狂与占有,嘴唇却哆嗦着紧紧抿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佳人。

仿佛他们此刻看着的不是流落风尘的失足女子,而是坠入凡尘可望不可及的神之娇女。

陵天苏虽被此女容貌惊艳,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也不再是当初懵懂少年,自然也理解楼里姑娘代表着什么意义,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喝着温茶。

却发现苏天灵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道:“我脸上有东西吗?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苏天灵嘻嘻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下面那群臭男人们不一样,那姑娘生得那般美,下面那群人巴不得把眼珠子都贴上去将她瞧个透彻。若我是个女子,恐怕也会为之心动,可你方才虽然眼中有那么一瞬的惊艳,不过也仅此而已,就如同欣赏一个美丽的事物一般,很快的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同他们那般沉沦身陷其中,不可自拔。这点……姑娘我可很是欣赏呢。”

陵天苏微微低头,似乎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也很漂亮。”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自然也反夸回去。

苏天灵却不屑的努了努嘴,道:“本姑娘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吧,虽然本姑娘天生丽质,但是比起那花魁,却是仍旧不及。”

陵天苏却是笑笑,很是诚恳的道:“没有,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恰巧,此话一出时刻,那软轿正慢悠悠经过酒楼下方,轿中一直目光平静的绝美女子,眼中似泛起道道水色涟漪,坐如雕塑的她,终于……微微抬起了拥有完美弧度洁白的下颚,将视线投入茶楼上方。

如墨画般的眉紧锁,平静的看着茶桌上那两只叠加紧握的手。

没有来的,苏天灵直觉手背一寒,犹如被千万刺骨寒针扎过,根根毫毛如猫儿炸毛一般倒立而起。

苏天灵狠狠的一个哆嗦,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神情微微茫然。

陵天苏微怔,似感受到下方视线,不明所以的朝下方看去,在同一时间,软轿中的女子收回视线,眼中涟漪散去,恢复一如既往的平淡模样。

苏天灵抱着小手,模样有些可怜兮兮朝着手背吹了吹,既而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陵天苏,以为是他搞的鬼。

陵天苏一脸无辜,很是冤枉。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进宫面圣

就在陵天苏琢磨着如何制定方案,找出冥族的藏据点时,宫中却传来重大消息。

国丈赵玄极病危!

陵天苏十分不解,他虽然伤势沉重,却绝不是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经过宫中御医们十几日接连不休的努力治疗下,伤势本来也有所稳定,就在不久前,国丈赵玄极的伤势急速恶化,毫无征兆。

宫中御医措手不及,从未见过这般怪像,纷纷翻阅古老医书,依旧无从下手,只能见着国丈日渐凋零而束手无策。

当今圣上昭告天下,广寻人间名医,下旨只要能够保住国丈的性命,直接封下从三品御医官职,重赏千金。

并在与此同时,那位从未见过一面的皇帝陛下,居然急昭世子叶陵进宫面圣。

收到这消息的陵天苏,心中一沉,事态似乎在朝着他预测之外发生着。

一来,他没有想到,冥族之人虽然重伤了赵玄极,却依旧有办法要他性命,他们……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二来,他没有想到,当今圣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入宫,难不成对他已是有所怀疑,他与大碑,冥族之间的瓜葛?

不管怎样,圣命不可违,既然是圣上亲自下令召他入宫,他即便百般不愿,也必须暂时放下手中计划,进宫面圣。

在侍女们的服饰下,陵天苏换上了那袭玄色四爪蟒袍。

这一身蟒袍,在他归京的第二天,便由宫里的公公送至府中,他记得自己当时接过这蟒袍时,不过是随意看了一眼,不是很喜,便随手扔到了衣柜之中。

叶公见到后大发雷霆,怒不可遏,训斥了他几句,他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再次回到房间时,那袭黑色蟒袍却被叶公重新从衣柜里拿了出来,捋得平平整整,一尘不染的架在房间角落,老眼含泪,颤巍巍的伸出枯瘦老手抚摸着这袭蟒袍的每一寸。

后来,陵天苏才知道,原来这袭蟒袍早在十四年前,就是圣上要赐给他父亲叶无修的。

只是一耽搁,便耽搁了整整十四年,再也无法交到叶无修手中。

那年迈的老人,更无法看到自己的儿子穿上这身蟒袍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至此以后,陵天苏便让那袭蟒袍挂在房中,再也没有随手扔到衣柜中去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穿上这袭蟒袍。

陵天苏叹息一声,便抬靴跨门而去,看着脚上新穿的黑色皂靴,这是大晋官员统一的官靴,不由微微一怔,有想到了那位红衣女子,她脚上那双皂靴与他的似乎有些相像呢。

出了房门,来到候客大厅,见到了那位一直等候他的老太监,以及……他的爷爷叶沉浮。

叶沉浮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穿蟒袍,整个人焕然一新的陵天苏,眼中隐晦的划过一丝满意之色,却掩藏得极为完美。

他淡淡道:“老夫与你一同进宫。”

还未等陵天苏答话,那位老太监却事先开口了:“还望叶老王爷见谅,圣上下旨,只召见叶小世子一人,不得有旁人相随。”

那老太监语气恭敬,虽然手执圣旨,却深深弓腰,生怕惹得眼前这位一丝不愉。

虽然语气恭敬,但叶沉浮依旧脸色沉了下来。

在这时期,圣上突然召见陵天苏,陵天苏自己本就感觉到诡异之处。

他人老成精又如何察觉不到,自然不放心自己孙子一人进宫。

可这不长眼的老太监居然敢阻拦他!真当他多年不握刀,杀不了人了吗?

叶公那凌厉的老眼透出的杀气,吓得老太监冷汗直流,后背瞬间湿透,想都没想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哭咽道:“叶老王爷息怒啊!老奴不过奉旨行事,不得不从,还望叶老王爷莫要再为难老奴了,若是老奴办事不利,这张脑袋,回去后可要被砍下了给那群小太监们当球踢了。”

陵天苏看不下去了,倒不是同情这位为圣上办事的老太监。

而是实在这不男不女的老家伙哭声太过于难听刺耳,激得他一身鸡皮疙瘩,随即开口道:“行了,爷爷,不就是进宫面圣吗?我一人去就够了,何必为难他呢,您且放宽心,孙儿会见机行事,把握分寸的。”

见他一口一个爷爷孙儿,难得如此乖巧,叶沉浮怒意顿时散了一般,神情稍缓,可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道:“你一个人能行吗?你从未进过宫,里头的水太深,老夫怕你应付不过来,要不这样,我让影侍们跟着,他们无影无踪,在宫中来去自如,不会被外人发现,可随时保护你。”

陵天苏心中微暖。

这是他的爷爷,亲爷爷,虽然平日里对他诸多不满,恨铁不成钢。

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依旧很关心他,生怕自己的孙儿受到一丝伤害。

不过……您老人家派人保护他就不能遮掩点吗?

那位传旨的老太监可在那跪着呢?

圣旨里清楚写明只召见他一人,不得旁人跟随,您一人倒是不去了,可却派了成批影侍跟随,这事态不是更加严重吗?

还当着老太监的面,这样藐视圣旨,真的好吗?

话说回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传圣旨的人给接圣旨的人下跪的,这倒真是长见识了。

陵天苏苦笑道:“真不必了,宫中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样将我保护的密不透风的。”

冷静下来,叶沉浮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关心则切了,这样不好,这样只会骄纵孩子,若是以后借着影侍拉虎皮扯大张这可很不妙。

罢了,孩子自己惹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承担吧?

毕竟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也罢,那你自己小心些。”

出了府门,在数十名黑甲士兵的拥护下,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极为平稳的前行着,陵天苏安静的坐在马车之中,闭眸深思。

第一次进入那永安皇城,他亦没有感受到一丝紧张,经历过了生死,在这暗流涌进中,更加容易摆正自己的位置。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熙攘声逐渐退去,再也听不到一丝市集吵闹声,路上繁华热闹,都仿佛若远在天边一样。

……有的仅是车轮捏过碎石的声音与那数十名铁甲士兵行走间的盔甲金属摩擦声。

凌天苏缓缓挣眸,掀开帘子一角,视线透过车窗。

目光平静的看着这座辉煌皇宫,马车在宫门处停下,被宫门守卫叫停例行检查。

只见其中一位黑甲侍卫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那负责盘查的守卫这才恭敬的行礼,一挥手,直接放行。

不出意外的,陵天苏被安排在了御书房面见圣上。

在老太监的带领下,陵天苏缓步进入书房。

白玉石铺就的地板,朱窗精雕,檀木香炉,琉璃彩绘屏风,顺着视线一路看去,书桌上埔着一快金色、绣有金龙纹样的桌布,书桌后摆放着一张金碧辉煌的龙椅。

龙椅上所做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如今大晋的一国之主,秦步。

不过现在的圣上已经褪下那身紫金龙袍,一身简单的明黄单衣。

虽已步入中年,可这位皇帝陛下的模样甚是英俊,眼角那浅浅皱纹,反而没有给他带来苍老之意,看起来更添成熟魅力。

他手执玉杆毛笔,正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奏章。

陵天苏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却不是因为那正坐在龙椅之上的威仪天子,而是天子身侧正细细研磨墨水眉眼温婉的紫衣女子。

秦紫渃。

如今的秦紫渃面上并未蒙有面纱,面上伤痕早已修复完好,嫩白如煮熟鸡蛋的肌肤根本让人无法联想到这张脸上曾经受过那般严重的剑伤。

她生得很美,她的美远胜与那位性格跋扈的怜儿公主。

她仪静体闲,柔情绰态,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待她看到陵天苏走进书房,她轻轻颔首,冲他微微点头,露出一个善意的温和笑容。

天子陛下并未抬头,却将这一系列末微动作尽收眼底,嘴角悄然勾起,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等他再度抬首时,那嘴角笑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目光深沉的盯着下方陵天苏,缓缓开口,语气不怒自威:“叶陵,你既身穿蟒袍,见到朕,为何不跪?”

天子陛下的嗓音带着微微一丝沙哑磁性,听不出喜怒。

自古君臣相见,臣跪君,天经地义。

而陵天苏既然穿上了这身天子亲手所赐的蟒袍,那就是承认他是大晋的臣,天子秦步的臣,臣见君而不跪,是为大罪!

刚进宫就得罪这位只手遮天的天子陛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陵天苏却微微一笑,朝那位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子陛下拱手微微行了一礼,道:“臣叶陵,参见陛下!”

虽口中说着参见陛下,背脊微弯,可他却依旧没有下跪的意思。

天子秦步眼眸微眯,睿智的眸子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离他最近的秦紫渃却知道,这是父皇动怒的现象,心中微颤,实在不愿那位医治好她脸伤的少年因为这种小事而冲怒龙颜,极为隐蔽的朝陵天苏使了一个颜色,水色眸子隐隐担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不跪

陵天苏看见了她隐晦的眼神提示,却装作没有看见。

因为行礼而弯下的腰再度挺得笔直,呵呵干笑一声,从容到:“敢问陛下,若臣的父亲见到陛下,可否会跪?”

他知道,无论是叶沉浮还是叶无修,都不曾跪过这位天子陛下,即便他们也是身为朝臣。

听闻此问,天子却笑了,笑得毫无温度可言:“叶兄虽然为大晋之臣,却是朕的兄长,哪有兄长下跪之礼,可你叶陵……”

说道这里,天子秦步骤然一寒,如同九月寒霜:“却是小辈!于臣于亲!你都该跪!”

陵天苏心中冷笑,一进宫就要我下跪,未免也有些想得太好了吧。

他本就不是在人间成长长大,从他出生到现在,他可从未跪过一人,哪怕是对他爱护有加的狐奴爷爷。

而狐奴爷爷是不准他跪。

他曾经说过,他可以跪父跪母,却不能跪他,他姓狐名奴,其寓意便终生是南族之奴。

而陵天苏则是南族之主,是整个南族里,唯一一位异姓者,陵是族长之大姓,主又如何能够跪奴呢?

这是他身为陵姓的骄傲与尊严,他虽不曾跪过狐奴,却也从未将他当做奴仆看待。

二者之间自那日起,便形成了一种默契。

而陵天苏能跪之人,却是不在了……

回到了永安城,叶沉浮他也仅仅只跪过一次,叶沉浮虽然注重军中礼仪,但对于这位刚归家的孙儿还是很宽容大度的。

在家中,那是虚礼,他自然也不会去刻意为难他让他正儿八经的下跪倒茶。

既然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位长辈他也只跪了其中一位,他又如何肯跪眼前这位呢?

说句在他眼中,他不是大晋一国之君,只是有所听闻名头的陌生人罢了。

他穿上这身蟒袍,承认自己是大晋臣子的原因,无非是那晚看到叶沉浮抚摸着这身蟒袍而露出的悲伤深情,这是他应当承担的责任。

但不代表着他人生中第一个礼跪就要给这天子秦步。

陵天苏坚定摇首,道:“陛下,臣不跪!”

“臣的家训有云,臣可不跪天!不跪地!不跪亲友!不跪君王!不跪朝臣!不跪仇敌!只跪生我的父母!以及血脉流传的长辈!而陛下,您不是要臣跪拜之人!”

你没有满足我要跪的条件,我自然不跪你。

虽然这段时日,他在努力的学习怎样做好一个人类,他成功地做到了。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要忘记狐奴的苦心告诫,去跪拜一个人间君王。

他可以学习世俗礼法,可以准照礼法,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礼法可以束缚他。

手执毛笔,手下从未停歇批阅奏章的那只手终于微微一顿,停在了半空之中。

任由柔软笔锋墨水滴落,在白纸上污出一团墨迹。

秦紫渃眼神焦急的看着陵天苏,芳心微乱。

实在不明白这傻小子为何如此固执。

跪拜君王不是常理之事吗?

难道你真的以为有叶公给你撑腰,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了么?

这样作死,对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天子放下手中玉杆毛笔,哈哈一笑,面容上的阴沉随着这一笑,顿时散去。

他道:“有意思的小家伙,你不愿跪朕也罢,只是朕今日并未穿龙袍,并非是想要以天子身份欺压与你,你可曾明白?”

都说伴君如伴虎,君王性情喜怒无常,上一刻分明还是乌云密布,下一个就成了晴空万里。

倒还真是让人难以揣摩其心思啊。

陵天苏不卑不亢道:“叶陵明白。”

秦紫渃神情微微迷茫,有些看不懂自己的父皇了。

的确如他所说,父皇很少脱下自己这身龙袍,更何况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分。

如今却为了见叶家世子,脱下了这身龙袍,实在是不知其意。

天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与自己那位异性兄长有着三分相似的少年。

眼中划过一丝沉重哀痛的复杂之色,缓缓道:“朕与叶大哥实乃八拜之交,你既是故人之子,那便是朕的晚辈,日后私底下,你可不必称朕为陛下,唤声皇伯父即可。”

陵天苏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意外于这位天子陛下竟然与他的父亲交情如此之深。

要知道虽然叶无修生前虽为经世之才,经韬纬略,行军布战皆是千古难得一遇的栋梁。

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陨落的天才,不论他生前有多么辉煌,那也终将成为过去式。

对于百姓臣民来说,或许还会将这位建立丰功伟业的功臣铭记于心。

可对于天子来说,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死去流芳千古的叶无修,而是需要一位鲜活的能为他平定江山的叶无修。

秦紫渃亦是感到意外,有些不解的看着天子,不明白为何父皇突然如此宽容了。

自古君王多薄情冷酷。

陵天苏以为,这位天子秦步既然能以雷霆手段震慑三州,自然也是如此。

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念及故人之情,倒是十分难得。

陵天苏再度行了一个礼,应道:“是,皇伯父。”

天子听到这声皇伯父,面容舒展下来,嘴角弯弯勾起,显得有些狐狸的狡诈,道:“既然你都称朕为伯父,那么侄儿跪伯父,也不成问题吧?”

陵天苏嘴角一抽,感情是在这等着小爷我呢。

奸诈!上一刻还说着什么不拿天子身份来压小爷我跪下的鬼话,下一刻你就以伯父身份来压小爷?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轻咳一声,行了一个晚辈礼,道:“皇伯父,小侄说了,只跪血亲长辈,您不是呢。”

天子秦步被这个油盐不进,顽固无礼的臭小子搞得实在是没辙。

摆了摆手道:“行了,不跪就不跪吧,叫你小子来这,不是纠结这些的。”

虽然天子没有追究他不跪的无礼,但说完这话,语气却渐渐沉了下来。

“朕问你,朕的怜儿公主,是不是你打的?”

秦紫渃暗道一声不妙,虽然父皇平日里不甚喜她,可怜儿毕竟是皇家子嗣。

被人当街暴揍,打的却是皇家的脸面,丢的亦是皇家的脸面,若父皇要问罪与陵天苏,并不为过。

她亦是得知今日父皇传召陵天苏,心中担心出事,这才赶至这里。

陵天苏又是一愣,这又是整哪样?

他记得他与苏天灵“狼狈为奸”一起胖揍那位怜儿公主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吧。

怎么这个时候才把自己叫到宫里来兴师问罪?

难道是这位天子陛下太过于国事繁忙,今儿个才想起来,起了兴致?

不过虽然那位公主殿下不是自己揍的,可他却也有帮凶嫌疑。

而且他也不会不济到要让苏天灵那个小姑娘来承担帝王的怒火,便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不错,是我打的。”

“没了?”天子问道。

“没了。”陵天苏答道。

那坦诚的模样让一旁忧心忡忡的秦紫渃狠狠的晕了晕。

你这承认的也太干脆利落了吧,话说不为自己辩解两句真的好吗?

还是说,你不会认为揍了公主不算什么大事,事情会不了了之?

“放肆!”果然,龙颜大怒。

秦步阴沉沉的盯着陵天苏,全然没有了方才一副好伯伯,好长辈的模样。

他厉喝一声:“叶陵!你可知罪!”

陵天苏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叶陵知罪。”

嘴上虽然诚恳的说着知罪,可面上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确实令这位天子陛下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而秦紫渃自然而然的又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陵天苏心知既然天子把他叫到了这里,解释再多也无用。

更别想说什么是公主殿下先策马狂奔在永安街道之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云云了,那样无疑是火上浇油。

不如索性认了下来,接下来如何,看着办好了。

“好!好!好!”

天子怒极反笑,接连咬牙说了三个好。

刚欲说话,却被一旁终于忍不住的秦紫渃开口打断:“父皇,怜儿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定是胡作非为,叶世子这才出手教训,虽然此举不妥,可……”

话说到最后,在天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消失。

她本就是性子安静的人,即便是对自己的父皇,也少有接触。

不是天子太过于无情,而是她刻意避之。

如今却因为突然召见叶陵,她却破天荒的自己找上门来,主动要求为其研磨。

天子何等精明之人,一眼便察觉到其中猫腻。

他对于这个性子温顺的女儿,亏欠太多。

在众多子女之中,对她,亦是最宽容的,即便被她打断话语,他也不动怒,只是这般温和的看着她听她把话说完。

然而在这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下,秦紫渃又渐渐无声,低下来头去。

天子轻叹一声,收回视线,道:“不管如何,当街殴打公主,这便是大罪,理应当罚!”

陵天苏含笑的看了一眼为自己说话的秦紫渃,旋即道:“哦?不知皇伯父要如何惩罚侄儿?不过在侄儿看来,侄儿与怜儿公主是同辈,即便侄儿下手有些没轻没重,那也不过是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皇伯父若非要深究,侄儿也没办法。”

秦紫渃差点被他这无厘头的话给逗笑,好在及时忍住,这才没有闹出洋相。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惩罚

天子秦步苦笑,这小子,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老实嘛。

他拿天子身份压他,没压住,好,那他就换以长辈身份压他,结果还是不成。

那朕便揪你小辫子让他认错,可这小子倒好,立马拿出一副小辈姿态来,认错态度老好了,倒叫他还真不好罚他。

真不愧是狐族出身,天性狡猾……

哼,不过那又如何,朕罚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况且这次……不得不罚!

“小打小闹?你是真没见到朕的怜儿那副悲惨模样还是在给朕装傻?当日怜儿来找朕,若不是她穿得那身衣服和声音,朕还真认不出来她了,你却在这跟朕说是小打小闹?叶陵你如此顽劣不堪,下手没轻没重,真觉得自己不该罚吗?”

天子目光炯炯的盯着陵天苏。

在这逼人的目光直视下,陵天苏不比其他人,却是一点也不心虚,还衡量着要不要怼他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还未等他开头,那方的秦紫渃却急忙出声了。

“父皇,纵使叶世子有过错,不过正所谓功过相抵,能否请父皇网开一面。”

秦紫渃咬了咬唇,眼中浮现出一抹犹豫之色,她本不愿说出这事。

一来,是不愿外人多想她与陵天苏之间的关系。

二来,她不是愚笨之人,有意想要帮陵天苏隐瞒,因为那所谓的功,或许会为他引来祸端。

在这风雨飘摇的永安城,太过于出类拔萃,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若是那人知道是陵天苏帮了他,定会极为仇视他,为他无形之中,又树一大强敌。

她本不愿说,可在这大晋,不论树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可得罪这位真龙天子,她不想陵天苏受罚。

果然,天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哦,这倒是奇事,叶陵这小子居然有功?是何功?朕如何不知?渃儿啊,你若是想替他开罪,故意编造谎言,欺君之罪,朕可是要连你一块罚的。”

陵天苏心中一跳,他知道下一刻秦紫渃要说什么。

若是可以,他希望她不要说。

经过这几日,陵天苏是深刻的了解到了新版五散膏的妙用之处,若是被他人得知,他无疑成了树大招风,众人的头号目标了。

不过听天子说竟然要问罪于她,真是信你才有鬼。

看你那宠溺的眼神,看你那因为自己女儿为你研磨而舒心的表情,你会舍得去罚她?

秦紫渃歉意的看了一眼陵天苏,道:“父皇,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女儿面上多年不愈的剑伤,就连宫中圣手梁复都束手无策的剑伤,如今却不知为何突然痊愈吗?”

天子大有深意的“哦?”了一声,隐晦的瞥了一眼陵天苏,心中隐约猜到几分。

他素来疼惜这位从小就安静懂事的女儿,只是在她幼年之时,发生了那档子事后,她的性子便从安静转变成了孤静。

除了自己的那位名叫小鱼儿的贴身侍女以外,便很少接触其他人。

要么整日关在自己的寝宫之内,不见他人,专研着炼器术。

即便是出了宫门,也不过是换了一处地,在器宗炼器,明明是花季年华,生活却如同黄昏老人一般日复一日,平淡如水。

她越是如此,天子就越是愧疚。

可他是天子,后宫嫔妃如云,儿女成群,君王之爱讲究雨露均沾,又如何能够对她一人过分关注。

更别说生出什么愧疚之意,虽心有意亲近,却不得不收起。

否则,以这皇家背后的黑暗,只会让她白白遭人嫉妒。

但秦紫渃又更不是什么主动亲近之人,因为她的母妃,她虽面上不言不发,心中却是早已生了芥蒂,对她这父皇有意避之。

即便是在一年多以前,他那不成器的混账儿子居然残害血亲,他是雷霆震怒,狠狠惩治了那孽畜一般。

可即便是发生了那般大事,她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伤痛,依旧一言不发。

他犹记当年,她捂着满面伤痕的脸颊,鲜血不住的顺着指缝低落一地。

神情无悲无喜,依旧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那一幕,他终身难忘,历历在目!

通元强者留下的剑伤,即便是在这大晋皇宫,也无人能医。

前些日子,是宫中皇家密探传来消息,说紫渃公主的脸伤已然痊愈。

起初他本还保持着三分怀疑,若她脸伤痊愈,为何不将这个好消息禀告于他,

若是有如此能人,为何要隐瞒不报,若是有此等人物,竟然连通元强者留下的剑伤都可医治痊愈,若是招揽在宫中,定是大晋一大好事。

后来细细一想,她会隐瞒,也并无道理。

她本就是任何心事都喜欢埋藏在心中……

十六年了,她又何时坦诚的与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正交心过。

更何况树大招风,当时他想着,那位医治她脸伤的能人,定是要求她保密了。

如今看来,事情却是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看这情形,似乎她的脸伤治愈,与陵天苏有着莫大的关联。

但却有些难以置信,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竟有如此手段,应付通元强者的剑气?

想想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若说此事与陵天苏无关……

以他这位性子淡淡的女儿而言,又何必一听到他召见陵天苏的消息就急急的跑到他这御书房中来,而且还坦然相对,事先摘下了面纱。

这一切切看似平淡的行为,似乎又是早有深意。

她能为一个无关之人,预谋如此之多吗?

天子秦步呵呵一笑,笑容高深莫测,道:“渃儿难不成是想说……是叶陵医治好了你的脸?”

秦紫渃点了点头。

对于这般看似荒谬的说法,按照常理来说,他本应是不信的。

但他相信,他这女儿不会说谎,既然她说是陵天苏治好的,那便只能是他治好的。

他看了一眼陵天苏,道:“叶陵,朕问你,渃儿说的可是真的?”

陵天苏隐晦了翻了一个白眼,暗想果然是隐藏不下去了。

想着无论再怎么推脱也是无用之功,他本不在乎这位天子陛下什么所谓的惩罚。

但是他也看出来了,那位紫渃公主却是铁了心的想要护住他,若是一片好心,但确实也挺让人无奈的。

“不错,正是小侄。”

天子道:“如此一来,你的确是有功,而且还是大功。”

就在秦紫渃准备舒一口气时,天子又道:“可朕看来,这功,依旧大不过这过,叶陵你依旧要罚。”

呵……陵天苏被这厚颜无耻的皇帝给气乐了。

感情你这位紫渃公主在你心目中还不如那位只会吃喝玩乐撒泼无礼的怜儿公主。

即便是知道了他医好了秦紫渃,可这功过的衡量大小,不还由你一人说了算?

看来这位天子,今日是铁了心要跟他过不去了。

看着陵天苏那无语的表情,天子呵呵一笑,笑容狡诈:“不过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肯从实说来是用何种方法医好了朕的紫渃公主,又是如何祛除那剑伤中残留不化的剑气的,朕对于你当街殴打公主一事,可既往不咎。”

老狐狸!

陵天苏心中暗骂一声,都说狐狸狡诈,可他如今却是见识到了。

有种比狐狸还要奸诈的生物,那便是君王。

他道:“是不是只要小侄说出是如何医好公主脸伤的,皇伯父您就可放小侄平安离宫。”

天子微微颔首:“君无戏言!”

陵天苏道:“嗯,我是用五散膏治好公主的脸伤的。”

一向沉稳不动如泰山的天子终被这句话引得嘴角抽了抽。

近站在一旁的秦紫渃发现他的额角一根青筋暴起又很快的平复,天子磨了磨牙,道:“叶家小子,朕看来了是属泥的吗?就这么好糊弄?”

陵天苏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我如何糊弄皇伯父您了?”

他说的都是事实啊,他的的确确就是用五散膏治好秦紫渃的脸伤的啊,只是你自己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天子怒极反笑,道:“也好,既然你不愿说,朕也不逼你了,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叶陵你听好,朕就罚你……”

秦紫渃神色陡然一紧,不知父皇要如何惩罚与他。

要知道他的大皇兄速来无法无天,有时候即便是他的母后都管不了他。

却唯独见到父皇,就立马变得比猫儿还乖,不由自主的收起自己嚣张的火焰。

可见他这父皇的手段非同一般,若他有意为难陵天苏,恐怕他要吃很大的苦头。

陵天苏眯了眯眼,看着龙椅上的中年皇帝,虽然他一口一声是要找他算账,惩罚与他。

可在他想来,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家的怜儿公主是何种德行,即便是被苏天灵胖揍一顿,却着实也没有下多重的手,顶多只是一些皮外伤。

他说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并不为过。

可这位天子却在满城风雨之际,国丈病危之时,召他入宫,就是为了这等小事,陵天苏不难发现其中诡异。

这天子陛下究竟是想搞什么名堂……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狐狸还是老的毒

只见天子陛下顿了顿,黑墨般的眼眸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诡异笑意。

然后继续说道:“朕就罚你近些日子,拘禁在这皇宫之中,好好收收你那不懂规矩的毛躁性子。你初次回京,朝堂之上许多规矩更是不清不楚,你就好好跟着渃儿学习这宫中规矩以及为官之道。渃儿素来饱揽群书,自幼又得良师教导。无论是自身修养还是礼仪,都远远胜过同龄之人,你就跟着渃儿好好学习这些。并且渃儿脸伤刚好,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必会惹下一些祸端,朕要你在这段期间,好好保护她。”

陵天苏顿时傻眼了,这是什么惩罚,简直前所未闻!

饶是他精明似鬼,一时间也不明白这位天子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啪!”一声……

研磨素手之下,珍贵无双的青鸟白玉砚台顿时四分五裂,墨汁淌了一桌,险些污了那些奏章。

好在天子手疾眼快的抱起那些周章,推到一旁。

秦紫渃毁了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砚台,墨水更是弄脏了天子专用的书桌,却也不见他面上怒容,反而意味深长带着玩味笑容,看着脸庞微红的女儿。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这样很好,他的女儿与她的儿子若是能……

那到也是了却了他的一桩遗憾。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紫渃,取除一方明黄色的帛锦,温柔的擦去她手上的墨迹。

诚然一副慈父模样,他呵呵一笑,道:“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劳累我们的渃儿一段时间了,这小子太过于顽劣不堪,若是交给那些老夫子们,恐不知还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还是交给渃儿朕放心一些,就耽搁渃儿一些炼器时间,帮朕好好整治一下这泥猴。”

这话说得,陵天苏好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把他说得跟个不入流的市井小混混一般,他回来至今,貌似没做什么坏事吧?

秦紫渃也万万没有想到父皇的惩罚竟是这么荒唐。

要知道在这皇宫内院之中,除了天子一人是男子之身以外,其他的,除了太监就是侍卫与皇子。

而能在宫中住下过夜的,除了未成年的小皇子住在自己寝宫之中,也仅仅只有服侍妃子公主的太监,但也只能居住在太监的专属内院之中。

而禁卫军们若是没有守夜任务的,也不得在宫中逗留,必须在门禁之前,离开皇宫。

而如今,父皇竟然让陵天苏住在这宫里头,还是安排给她,这如何使得!

秦紫渃下意识的想要婉拒,可当她抬头一看到父亲那期许得发亮渗人的眸光,拒绝的话语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虽不喜亲近自己的父皇,但不代表这她就不重视他,对于他的要求,她一向很少拒绝。

“我不同意!”

相对于秦紫渃的犹豫,陵天苏就相对于的要果决许多了。

开玩笑,让他一个人在这深宫内苑之中面对这些莺莺燕燕和一群不男不女的家伙,他如何呆的下去!

而且从他回家的这段日子里看得出来,他的爷爷叶沉浮,最注重礼义廉耻了。

在这宫里头,住着的可都是皇帝的女人!

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雷区,若是稍有不慎,挨着碰着了哪个,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再说,谁说后宫女子就是娇滴滴的角色了?

明眼人都明白,往往后宫里的水,比那朝堂之上的,还要深!

更何况,他还要追查冥族之人的下落,救出赫连,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是放任不管,坐等冥族之人壮大起来,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他可不能在这里麻烦事给绊住脚。

不知为何,听到陵天苏这般毅然决绝的说不同意,甚至不惜违背圣意,秦紫渃神情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黯,有些失落。

他就这么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吗?

是了,她这般无趣的一个人,又有谁愿意朝夕相处呢?

天子秦步将女儿神情尽收眼底,暗道自己下的这个决定果然没错。

但是一想到这小子居然如此果决的拒绝,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朕的渃儿乖巧安静,容颜更是生得绝世无双,朕给你这小子制造机会,你竟敢拒绝?!

当真是不识好歹!可恶至极!

“朕意已决!这是朕给你的惩罚,朕容不得你拒绝!”

天子脸色深沉如水,皇家威严压迫人心。

秦紫渃柳眉微颦,刚欲说话,却被天子一个眼神制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陵天苏简直是要骂娘了。

即便他此刻是执意要走,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这里是大晋皇宫,宫内高手如云,仅凭他一人,走不了!

没办法,看来只能搬出爷爷的名号了。

“皇伯父,您这样欺负小辈真的好吗?您强留我在宫中,这事若是我爷爷知道了,他老人家会生气的。”

大晋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当今圣上,即便是对于自己的老丈人都不假辞色,却偏偏对子嗣凋零身体埋进黄土里的叶沉浮敬重有加。

陵天苏搬出叶沉浮的名号来,的确极为有效。可惜如今嘛……

听闻叶沉浮名号的天子,神情陷入短暂的微怔,但很快便恢复到平常表情。

天子淡淡一笑道:“听你的语气,是非得经过你爷爷的同意,你才肯同意住在这宫里头?”

陵天苏想了想,自己的爷爷应该不会这般糊涂答应他,便点了点头,道:“不错。”

天子哈哈一笑,道:“那好,朕就如你所愿。”

说完,便取出一张绣有祥云白鹤的明黄帛锦,重新执起白玉笔杆就要落笔。

“慢!皇伯父!”

能这么大胆打断天子拟圣旨的,在这大晋,恐怕也只有陵天苏的吧。

天子无奈的揉了揉额角,道:“又怎么了?”

他拿这小辈,还真是有耐心啊。

陵天苏扫了一眼他笔下的空白圣旨,失笑道:“皇伯父,您这样好没意思,说是要经过我爷爷的同意,但是您却直接下旨,我爷爷是朝中大臣,您都如此郑重其事的下旨了,他如何敢不答应,您这是耍赖啊。”

天子笑了笑,收起手中圣旨,又从桌案上的书本中抽出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放在桌上铺平,好没气道:“这样总行了吧?”

陵天苏满意点头道:“如此甚好。”

狼毫沾饱墨汁,落笔……

不多时,便放下毛笔,张开在面前轻吹两下。

待字迹渐干,才将宣纸叠好,并传来侍卫,要求送到叶王府中去。

天子叠纸的速度不慢,陵天苏惊鸿一瞥。

虽没发现上面所写内容,却也看到透光的纸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心中莫名升起一道不妙的念头。

明明不过一句口头上的转达,天子为何非要浪费笔墨写在纸上让侍卫传递到叶沉浮那。

况且其中三言两句就能写清楚的事情,却写了那么多字。

有猫腻,其中绝对有大大的猫腻……

陵天苏不在的叶王府内,原本等待陵天苏归来已经渐渐不耐的叶沉浮,等到的却是宫中的侍卫传信。

眼底更是阴郁浓厚,待拆开那薄薄书信,看到纸上那熟悉的字迹之时,眉头更是紧锁起来。

得知陵天苏被带到宫中的沈柔亦是满脸焦急之色。

对于她这种不惹是非的规矩妇人来说,进宫可是大事!

更何况,陵天苏当街与苏家小姐殴打公主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定是那天子陛下要兴师问罪了,不由方寸大乱。

“公公,可是宫中传来消息了,小苏……陵儿现在如何了?”

叶沉浮一眼不发,认真的看着便筏中的内容,一字都不曾落下。

随着视线渐渐下移,紧锁的眉头伴随着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先是会心一笑,紧接着放声大笑。

“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无比舒畅:“好!好!好!陛下此举大善!大善也!你回宫去禀明陛下,就说叶老儿同意了!”

他见过陛下的紫渃公主,也知其品性,倒是个好孩子。

看到公公笑得如此开怀,沈柔的心都快纠成一团了,焦急道:“公公您倒是回答妾身啊,陵儿究竟如何了?您又答应了陛下什么?”

叶沉浮开心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一桩妙不可言的好事,不可言,不可言呐……”

很显然,在陵天苏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被自己的亲爷爷,给坑了一道。

那名侍卫则是恭敬行礼道:“叶王爷有所不知,下属之所以会来此一趟,只因世子殿下不愿遵从陛下的旨意,说是要得到您老的同意才行,若是属下这般空手回去,口头一说,贵府的世子殿下恐怕不会轻易相信,恐怕还得麻烦叶王爷再回复一个纸筏才是。”

叶沉浮笑意浓烈,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这位会看事儿的侍卫,笑道:“说得有理,不错不错。”

能得叶王爷如此一句简单的赞许,那名侍卫激动无比。

经过漫长不安的等待,陵天苏终于等来了侍卫的回复。

回复不过是一张小小纸筏,摊开一看,简简单单的“尚可”两字,无疑是将他打落到了冰窖之中。

陵天苏有些不敢相信,但其字迹无疑是叶沉浮的没错,暗道他不应该人老糊涂到了这种地步才是啊。

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看来,主要问题应该是出在天子送出去的那张便筏之上。

虽有心耍赖,却也不愿做一个失信之人,看着一脸得意,仿佛一切尽在他手中掌控的模样,陵天苏就气得牙痒痒。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安排

算了这次认栽,知道了这家伙的狡猾,下次加倍小心不中套就是。

“如此,那就请紫渃公主多多指教了。”

也不多说什么废话,语气客套,直接朝着秦紫渃行了一个拱手礼。

虽然心中窝火,却也不至于将火撒在这一片好心的女人身上。

至于如何去继续调查冥族之人,还是等到夜深人静时分,再想办法离开皇宫,暗中调查吧,。

只是这样一来,无疑要束手束脚了许多,所以还是得好好拉近拉近与秦紫渃之间的关系,关键时刻还可以请她帮忙打打幌子。

秦紫渃满脸苦涩的回了一礼,她如何看不出这少年人的不情不愿。

陵天苏更是奇怪,被强行留下来的是自己,你摆着一副比苦瓜还苦的表情是闹哪样。

莫不是讨厌极了他,不想与他日夜相对?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非要强人所难的是你的父皇,与我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

天子陛下眼眸渐眯,端起茶杯饮着茶中茶水,视线却是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全然不知茶杯之中,茶水早已空了。

在老太监的带领下,陵天苏与秦紫渃并肩而行在这宫闱庭道之中。

老太监十分识趣的拉开与身后二人的距离,自动闭起双耳,免得听了去什么不该听的谈话。

宫中御路上铺着厚实华丽的红毯,亭台楼阁,水榭假山,画面很是唯美。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尴尬。

陵天苏尴尬的是,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里,他恐怕就得和这位并不算熟络的公主殿下相处一段时日了。

算起来,他们二人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说到交情,不算深也不算浅,最多也是互相点额头的程度。

当然,在人世间来说这可算是有些暧昧的了,可对于陵天苏来说,却是觉得没什么的。

看着一言不发,重新带回了面纱的公主殿下,陵天苏也猜到她亦是有些尴尬的,思来复去,觉得还是由自己来主动打破这个尴尬比较好。

“呃……秦姑娘,你的脸伤看起来好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还是以医者的角度来打开话题比较好吧。

秦紫渃脚步微微一顿,停了下来,睁着水色涟涟的眼眸道:“叶世子,今日您在御书房中看到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看来您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对吗?”

陵天苏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被那双水色眼眸所吸引,明镜般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清澈无杂质的眼眸,轻咳一声,道:“不错,我是从赫连口中得知秦姑娘你的身份的,虽然已经知道你是公主身份,可不知为何,叶陵还是觉得叫你秦姑娘更为合适一些。”

“嗯,秦姑娘更合适。”

恢复一往当年的绝美面容虽然被面纱遮掩,看不到面上表情,可那水色眸子微不可查的弯了弯。

陵天苏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情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对话而逐渐变好。

“好,那咱们俩私底下的时候,我还是叫你

秦姑娘,虽然你面上剑伤已经修复完好,但依旧带上面纱终究还是保稳一些的,我虽不知是何人对秦姑娘你下如此狠手,但那人做事如此不留余地,定是要不死不休才尚可罢手,若是被他得知你脸伤痊愈,我担心他还会卷土重来,今日你在御书房揭开面纱此举有些不妥,皇伯父虽然是你的父皇,但保不齐会透露出一些风声,事后,秦姑娘需得好好跟你父皇打声招呼才是。”

陵天苏看了看偌大的皇宫,总觉得此地虽然震撼华丽,庄重圣严。

但总觉得少了一些人气。

空荡的皇宫就仿佛是一只凶猛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将你生吞活嚼,不吐一根骨头。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不步步为营,付出一点代价,恐怕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看着如同打开话匣子的陵天苏,原本有些失落的心微微一暖。

……他这是在担心我么?

“叶世子放心,父皇不是那般愚钝之人,他是一国之主,有些事情,他不可能看不透彻。况且,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见不到阳光,虽然以面纱掩面,但终究是活在对别人的提防与恐惧之下不是长久之际,虽然在近段时间里,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但我相信,这遮遮掩掩的日子……不会太短。”

陵天苏微怔,这女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性子随和,随波逐流,仿佛一切都与她置身事外一般。

可在自我生存这方面,可是有着自己强烈的固执呢。

不过他倒是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这女子身为公主,虽不张扬跋扈使小性子耍公主脾气,可在宫里人面前,还是会以本宫自居。

毕竟宫中礼仪不可废,她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可单独在他面前,却又是以我自居。

真不是是下意识行为,还是刻意放低姿态。

“嗯,我期待着那一天。”陵天苏微微一笑,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未尝不可。

谁说女子就要一味避让,隐忍而活。

做自己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只是……他又何时能做回自己,做回陵天苏呢……

“哎哟喂,两位小祖宗,您们两位说悄悄话就说悄悄话吧,老奴绝不敢偷听,但是否可以劳驾二位小祖宗聊天不要停下步伐才是,咱们回清音殿还有好一会的距离呢,要是按照咱们这脚程,怕是走到晚上也走不到吧。”

老太监苦着个老脸,他本就有意迎合身后两位小祖宗的步伐,总是这般不紧不慢的保持一段距离。

可回头一看……

得,两位小祖宗原本慢如龟速的脚步这会儿倒是直接停了下来。

他是太监总管,宫中本就有着许多杂事等着他去处理,稍有纰漏,出了什么问题,圣上定是要治他一个管理不严的罪名。

他又如何能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带路上头,倒不是他刻意针对这二位,再说他也不敢啊。

只是本可一炷香走完的路程,硬生生的眼看有可能拖一个时辰,他如何能够不急。

实属无奈,这才壮着胆子,试图劝说二位小祖宗,颇有求爹爹告奶奶的架势。

他更怕惹恼二位

小祖宗,这句话颇有歧义,陵天苏倒是没听出来,却是惹得面纱下脸庞微微发烫。

陵天苏抬步跟上,好奇问道:“清音殿是何地?”

秦紫渃亦是莲步轻移,跟上前者步伐,答道:“是我的寝宫。”

嗯?公主寝宫?这老太监是几个意思?陵天苏俊眉不自觉的拧成一团,不解问道:“他这是要带我们两去清音殿?”

秦紫渃迷茫神情带着一丝紧张的无措,道:“我……我也不知道。”

心想,父皇应该不会这么没谱吧?

………………

半响之后,陵天苏与秦紫渃呆呆的站在清音殿大门口,模样有些傻。

老太监笑眯眯的看着二人,恭敬弯腰拱手道:“好了,世子殿下,公主殿下,老奴这领路的任务也完成了,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等等等……”陵天苏赶紧出声叫住这老太监。

“世子殿下还有何吩咐?”老太监神情依旧恭敬。

陵天苏轻咳一声,道:“皇伯父让我留在宫里头,可你把我们带到了清音殿,这清音殿是紫渃公主的寝宫,那么本世子你就扔这不管了?本世子晚上睡哪?”

皇宫可不比外头,容不得他乱闯,若是不小心闯入了哪位贵妃娘娘的寝宫,那可就真是玩球了。

老太监眯了眯眼,即便是眼角的鱼尾纹都满是奸猾味道。

他道:“世子殿下这话可就说得好没理儿了,老奴岂敢扔下世子殿下您不管,就是借老奴天大的胆子老奴也不敢呐。既然老奴领得是公主殿下与世子殿下您们二人的路,那么世子殿下自然而然也是可以住在这清音殿里的。世子殿下只管放宽心,清音殿虽然地处偏远了些,但其宫殿还是很为宽广的,寝房更是多不胜数,绝不会委屈了世子殿下,更重要的是,这是陛下允许的了,世子殿下尽管住下便是。”

很明显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身为太监总管三十余载,老太监最为擅长的,就是揣摩圣心。

陛下如此出乎常理的来这么一出,他如何看不出来陛下是有意撮合这两位小殿下。

虽然还未成亲便同殿有些离谱,但既然这是陛下同意的事,再离谱的事那都不叫事儿了。

呵呵,若是这小子在早些个年把回京,或许还能一睹芳容。

可惜了如今公主殿下面容尽毁,除了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好看,其脸却是惨不忍睹。

恐怕这可怜的小世子,接下来可有的受喽。陛下决定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秦紫渃的神情更是无措了。

她的清音殿,何时进过男子,而且还是整日整夜的住进去。

要知道她从小便喜欢安静,身边常年也就那么几个贴身侍女服饰日常,可是连小太监都不曾有的。

无可奈何,老太监走后,秦紫渃只好把陵天苏安排在靠北的房殿内住下。

本想安排几个宫女过去,却被陵天苏坚定拒绝,他没有少爷病,又不是非要人服侍不可的。

更何况这里是公主的寝居,本就住在这里已经浑身不自在了,哪里还有心细去使唤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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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女先生

进殿之时,秦紫渃的贴身侍女小鱼儿见到她屁股后头的陵天苏,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暗叹咱家公主下手也太快了吧,这才没几天功夫,怎么就连人一块带回寝宫了?

真是没看出来啊,平时看着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模样,想不到下次手来如此彪悍迅猛。

啧啧啧,那可是堂堂叶公世子啊,公主真有本事。

可小鱼儿又哪里想得到在这其中,可是有当今陛下神助攻的功劳。

然而还未等陵天苏躺在床榻之上,眯起眼睛闲暇片刻,又是一道圣旨下来,说是对于他的教育,必须每日上齐早中晚三课。

黄昏之际,陵天苏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节课,而他的老师,则是一名女先生秦紫渃。

二人坐在大殿之中,宫女们早已退去,显得格外清幽。

而此刻陵天苏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无语,他看着静坐在桌案对面的女子,问道:“呃……秦姑娘觉得我品行不端?”

秦紫渃微微摇首,陵天苏虽然性子不拘了些,但相较于那自诩学子出生的周儒这等斯文败类来说,却是好上太多。

“呃……还是说秦姑娘觉得我不懂礼节。”

秦紫渃微微摇首,不懂礼节的人又岂会住进她清音殿中后如此拘谨,更是遣退了所有服侍的宫女。

“呃……还是说秦姑娘觉得我打了你的妹妹,让你很生气。”

秦紫渃还是微微摇首,生气倒不至于。

怜儿是什么性格,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既然能让陵天苏出手,自然是有她的该打之处。

更何况,她也曾去看过她的妹妹,虽然模样看着凄惨了些,不过却都是一些皮外伤,显然是多有留手的。

陵天苏喜上眉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笑道:“那秦姑娘觉得我还有上课的必要吗?”

秦紫渃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无奈道:“这是父皇下的决定,抱歉。”

好吧,对于久居深宫的女子来说,君命不可违,这是天理。

陵天苏有些丧气,觉得这是个浪费时间的过程。

“好吧……”

见他妥协,秦紫渃苦笑摇首,道:“那么叶世子想学什么呢?四书五经?还是儒家大学?还是道佛两家知识?”

陵天苏有些吃惊的道:“这些你都会?”

“会一些。”

“谦虚……”看她那模样,可不是会一些这么简单的。

陵天苏光是听这些名字头就有些大了。

这些书籍,他在狐族典故中可是没有少看的,只是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只将其文字皆数记在了脑海之中,只知其面,不知其意。

更没有去深刻探解的意思,此刻也不例外,无聊般的支起下巴道:“可是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秦紫渃轻轻的“嗯”了一声,静静的看着他道:“那叶世子想学什么?”

语气轻柔,显得极好说话,这般温和美丽的女先生,却是极为少见的了。

陵天苏眼珠子转了转,道:“炼器,我见秦姑娘上次炼器手法颇为讲究,很是玄妙,不知秦姑娘可否将这炼器知识教教我?”

这存粹是在为难人了,炼器之道,本就是世上最难得的学习法门。

其价值,丝毫不比玄阶武技差,如此技法,有如何能够轻易传授他人。

“嗯,好。”

出乎意料的是,秦紫渃却答应的极为爽快,好像要教的不是炼器之道,而是寻常功课一般。

陵天苏微微一怔,这女人,居然这么好说话?

“不过……”

好吧,我就知道还有不过。

秦紫渃顿了顿,美眸微微闪烁道:“不过炼器一道,对于天赋要求极为苛刻,若是人的体内金属性相较于其他属性弱上一些,恐怕在炼器一图上,能难有所成就,叶公子既然感兴趣想学,紫渃定当会倾囊相授,只是万物不可强求,还需叶世子保持平常心态才是。”

呃……好吧,他承认,是他误会她了。

他低估了这女人的好 性格,倾囊相授?这可是个很大的人情呢。

不过她所担心的,在陵天苏这,却显得有些不成问题。

她说得没错,凡事不论做什么,都讲究天赋,虽然也有后天勤能补拙的一说法,但是若此道根本走不下去,却仍要固执得一路走到黑,却是有些转牛角尖了。

但他在上次碑竹争夺与赫连霸一战中,危机关头,他引发了炼器天赋。

若不是那时情急之下,在冰刃上刻画的两刀。

那场战斗,恐怕还很难全身而退,而正是上次的战斗,让他深刻的了解到了炼器的重要性。

不过对于天赋,他倒是不缺乏自信的。

陵天苏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朝秦紫渃拱手作揖,道:“如此……那就麻烦先生了。”

秦紫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规规矩矩一个礼揖整的俏脸微红,眼神不自在的飘向别处。

“你……你快坐下……你别叫我先生……”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喜他这般称呼她。

恰好这个时候,小鱼儿不合时节的端来两杯茶水,为二人奉好茶水。

眼睛贼溜溜的转着,哟,看起来气氛还蛮不错的样子嘛。

秦紫渃一回首,就看到她在自己身后笑得贼兮兮。

好没气的命她将自己的炼器装备拿出来,这才一蹦三跳的跑了过去。

看得秦紫渃是更加无奈,谁说陵天苏不懂礼节了?

在这清音殿中,恐怕最不懂礼节的,就属这个滑头的小丫头了。

很快的,小鱼儿就捧来一个金属所制的大盒子,那盒子看起来颇有分量。

可小鱼儿却是早已习惯了一般,小脸上没有丝毫吃力之色,手上更是小心翼翼的将大盒子放在桌案之上。

这可是公主最宝贝的东西,可容不得她大意。

大盒子材质似乎是古铜所制,形状方方正正,四面皆纹刻有古老的纹理。

那纹理虽看似四方蔓延,杂乱无章,可陵天苏却看出一丝玄妙。

这铜盒原本是寻常铜盒,可却加了那一道道蜿蜒复杂的纹理,似乎与空间戒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没猜错,这铜盒上的纹理,应该是秦紫渃亲手所刻画的吧。

因为炼制空间戒指,本也属于炼器范围之内,只是其原理相较于其他,却是要繁杂不少。

不仅对金属性要求颇高,还需领悟一丝空间原理,这却是十分难得之处。

二人相视一笑,纤手轻轻挥开盒面。

一层层无形空间波浪顿时叠加在盒面上房,很显然,有那玄妙纹理的加持下,其空间之力显得异常雄厚。

其气势,陵天苏丝毫不怀疑那铜盒里面,可容得下一座小山般的空间了。

秦紫渃伸手一招,凭空飞出一柄小刀。

是并未加工过的下品玄器,既而一把金属刻笔出现在她指间,正是当日陵天苏第一次所见她时,正用来刻画符文的那一只。

将手中小刀以及刻笔轻轻递给陵天苏,她道:“叶世子你才接触炼器行业,还是从下品玄器开始吧。”

……下品玄器就下品玄器吧,他又不挑的。

陵天苏豪不客气的接过,此时的他,还丝毫不知他手中的那把金属刻刀是何等珍贵。

一旁的小鱼儿却是看得痛心疾首,那可是下品玄器啊!

公主这也太宠着这小子了吧,既然她都知道他是刚刚接触炼器一道,不应该是从普通兵器练手吗?

公主教小鱼儿炼器的时候,可都是让她用的普通小刀小剑的。

怎么到了他这,就可以用玄器了,弄毁了多可惜啊,咱们虽然玄器多,可也经不起新手这么糟蹋啊。不

好不好,她小鱼儿竟然开始吃这小子的醋了。

“呀……”

忽的,秦紫渃轻呼一声,好似想起什么一般。

陵天苏道:“怎么了。”

秦紫渃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忘记了,我应该教你的是炼器,而给你的却是炼制完好的玄器和铭刻符刀,这是符器双修的修炼方式。”

陵天苏微微一笑:“嗯,我早就看出来了秦姑娘主修的是符器之道,而符器双修也未尝不可。”

秦紫渃微微摇首到:“饭要一口一口吃,当初我教小鱼儿炼制符器时,是因为小鱼儿本身就有炼器的底子和基础,所以就省了炼器那一道程序。便从刻制符文开始教他,如今再教叶公子,却有些障目了,忘了叶世子从未接触过炼器一道,应是先炼器再刻符才是。”

陵天苏微微一笑,道:“就不能先刻符再炼器吗?”

“这……恐怕是有违常理,行不通的。”

小鱼儿冷哼一声,这小子好大口气。

公主好心教他炼器,他倒好,反倒还刻意为难公主。

先刻符再炼器?

这么蠢的问题居然也问得出口!

小鱼儿顿时来火了,丝毫不在意他的世子身份,不客气道:“叶世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没学会走就想着学跑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浅显的道理叶世子难道还不明白吗?想学刻符?就算给了你玄器与刻刀也无非是浪费材料罢了。”

这小丫头片子……

陵天苏失笑摇首。

抽出小刀,却发现刀面上并非光镜一般,正反两面皆刻有了道道铭文,如此看来,这小刀本应该是寻常兵器。

经过了秦紫渃的提炼,这才成了下品玄器,他目光紧锁刀面上的铭文,神情专注认真,似要每一道细节都深记心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炼器(元旦快乐)

不知不觉……

陵天苏进入一个奇妙的状态……

他看到手中刀面静止的铭文动了起来,泛着淡淡金芒。

如同密密麻麻游走不断的金色线蛇,通过那游走的轨迹。

陵天苏仿佛看到一只素手捏着刻刀,一笔一划专注的刻画着路线。

刻符讲究的是一个顺序依次,若没有良师教导,即便记住了符文,却不知刻画顺序,依旧是报废收场。

他好似回想起当日秦紫渃刻制中品玄器的模样。

手中刻制的铭文却是比这把小刀上的铭文完善复杂了百倍不止,虽然上次因为陵天苏的突然到访,那把中品玄器已经报废,可玄器上方的铭文他却是看在了眼中。

如今再来看这把下品玄器,却倒是发现其铭文纹路的一些弊端。

小鱼儿丝毫不以为意,以为这小子完全是打肿脸充胖子。

亏他还看得如此认真,她才不会相信一个从未接触过炼器之道的外行人会看得懂这玄器铭文上的玄奥。

陵天苏深深凝起的眼眸渐渐收神,在秦紫渃微诧的目光下,他的手动了……

无名指和小指稍加弯曲,手掌摊平,将金属刻刀放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然后稳稳握住,大拇指按在中指与食指之间。

沉思片刻后,便手执刻刀在小刀上方对着虚空比划了两下,似乎在思考要如何下手。

“噗嗤……”

小鱼儿却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

你这标准的握笔姿势是要闹哪样,莫不是跟她家公主殿下学的。

是,她家公主炼器刻符之时,虽然用的正是这个姿势,但那不过是公主多年来执笔的个人习惯了。

真正握刻刀的姿势,可绝非如此,公主对于炼器一道天赋异禀,自然是怎么顺手怎么来。

可你一个啥都不懂的新人,也敢学她家公主这么刻符?

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除了心中微微心疼那把下品玄器之余,她此刻可是等着看他出丑的看笑话心情呢。

秦紫渃微微迷惑,在她的认知之中,叶世子应该不是托大之人才是。

虽然有心制止,却不是因为如小鱼儿那般心疼玄器,而是此番毕竟是他第一次刻制符文,若是惨烈失败,她担心他会受挫,日后不在对炼器感兴趣了。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担心他对炼器不感兴趣?

寻常人对炼器一道没有天赋不是很正常吗?

为何一想到他无法炼器,自己却会有些失望呢?

只是当她看到陵天苏眼中的兴致勃勃以及自信的情绪,制止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陵天苏轻轻落笔,如同毛笔笔锋的尖端却没有落在小刀只上,而是即将触碰之际,手腕微微用力,轻轻往回一勾。

小刀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嗡嗡“震动起来。

小刀纹路之中,顿时金光四溢,而后凭空渐渐上升。

在小刀上方,陡然凝出一道道如同虚拟般的符文,陵天苏微微一笑,暗道果然如此。

秦紫渃美眸不可置信的睁大,不解于为何陵天苏能够一眼看出刻制符文的门径所在。

小鱼儿亦是惊呼出声,小嘴

张得大大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上去。

这小子不会吧……

当初她刻符之时可是日以继夜的苦修了整整一个月才能勾动出符文的本质。

可可可……可这小子,居然就是随便看了两下,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办到了。

有这么妖孽的吗?小鱼儿忽然觉得眼前场景竟是如此荒唐。

陵天苏眨了眨眼,润了润有些干涩的眼睛。

心中苦笑,果然炼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才刚刚开始,他就有些神魂不稳的迹象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符师最基础的,就是需要庞大的神魂之力。

而炼器,自然对于神魂之力,更是密不可分的。

若是小鱼儿此刻知道陵天苏心中所想,肯定想一拳头砸死这货。

这还不简单?

你不过是看了两眼就达到这般成效,居然还敢不满意。

那她岂不是蠢笨如猪,该早早的一头撞死算了,还跟着公主学什么炼器。

执着刻刀的手,再次动了……

不知为何,跟着他的动作以及谨慎的神情。

秦紫渃亦是有些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一眼不眨的看着陵天苏那只握着刻刀的手,仿佛期待这某种奇迹的降临。

一手稳稳的握着下品玄器小刀,一手握着刻刀在虚凝在半空中的金色符文上蜻蜓点水般的勾画着。

他的动作不大,极其轻柔,力度把握的刚刚好。

偶尔在某边角处或者漏缝处轻轻画下一笔,笔锋下划出极为奥妙的金色线条,与下品玄器本身中的符文毫无违和的融为一体,随即又消失不见。

陵天苏神情无比专注,一炷香时间过去……

他的双手依旧沉稳,呼吸依旧平缓,但这却是他刻意控制的。

他也明白,刻符之时,必须谨而慎行,容不得半点差池。

虽然手中的下品玄器对他来说,并不算重要的,但这份不容怠慢的修炼之心却是极其重要的。

他的脸色渐渐失去血色,汗水顺着脸颊不住的滑落。

他却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双唇紧抿,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本就不算浓厚的神魂之力已经接近枯竭。

体内的空虚令他眼前一阵昏暗,四周景色逐渐淡去,眼中只剩那遍布的符文。

蓝色瞳孔渐渐失去神采,空虚的蓝眸中映射这眼前那条条金色纹路,不断游走。

他的速度逐渐放缓,却依旧很稳,秦紫渃却知道,他的第一次刻符,即将收尾。

手中刻刀顿了顿,停顿也不过是一息时间,再次动了起来。

他似乎找到了某处关键之点,笔锋轻轻点出,落在符文某处,无声无息,符文渐退,尽数隐回小刀之中。

“呼……”

陵天苏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涣散的目光逐渐恢复焦距。

但脑中还是没忍住晕了晕,缓缓闭眸调息。

原本一直保持干燥的双手,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泛起层层冷汗。

将手中小刀与金属刻刀轻轻放在桌案之上,再度睁眼时,模糊的视线已然恢复,眼底浮现出淡淡无奈。

此次刻制符文不算成功,却也不

算失败。

因为他所添加的几笔符文虽然成功的与秦紫渃的符文融为一体。

就现在来看,也没有相互抵触的征兆,但下品玄器依旧仍是下品玄器,以陵天苏的眼力,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虽然其品质比起之前有所提升,但仍旧是下品玄器。

陵天苏苦笑,看来还是他低估了炼器的难度。

一直以来,他在修炼之途上,一直可谓上是顺风顺水。

即便是遇上几场逃避不了的恶战与磨难,后来也是因祸得福,获得了不少的机缘。

如今他可谓是真切的体会到了天资的重要性。

小鱼儿虽然此刻不知道陵天苏心中所想,但见他一脸不甚满意的模样,她就牙根直痒痒。

你这是什么表情,都这般出色了,居然还不满意?

素手轻捏起被陵天苏加工过的小刀,美眸中微微诧异的同时亦与陵天苏一般划过一丝遗憾之色。

很可惜,明明只差一线,就可进阶成为中品玄器了,终归还是差了些火候么?

不过第一次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还不错。”秦紫渃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小鱼儿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公主殿下,有些欲哭无泪。

这样居然都还只是“还不错”能够一笔带过的?

想想自己当初也不知道炼废了多少这样的小刀,最后终于成功,公主您也是一句含笑的来着这么一句“还不错”。

还让小鱼儿高兴了好久,感情都是白高兴一场啦。

陵天苏看了一眼秦紫渃,问道:“秦姑娘,恕我冒昧的请问一句。方才我观这小刀上的符文虽然成功的将凡品小刀炼化至玄器,可依附在刀上的符文相较于秦姑娘现在的符文却是显得手法青涩许多,我想着小刀绝非是秦姑娘近期炼制的吧?”

“叶世子好眼力,这小刀是我八岁那年炼制的。”秦紫渃轻轻点头。

陵天苏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这女人居然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炼器刻符了!

难怪溯一会说她的金灵之体逆天了,真真是生来就是炼器的好材料嘛。

陵天苏不死心,继续追寻打击道:“那么这小刀是秦姑娘你炼制几次成功的呢?”

秦紫渃有些弱弱道:“一次……”

“好吧……”

陵天苏彻底服了,金灵之体,果然很了不起。

八岁的一个小丫头,竟然一次就将凡器炼制成了玄器,真是妖孽般的天才啊。

这是陵天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资质上的差距,心中非但没有挫败感,反而激发出了一道不服输的倔强。

很好,本是抱着七分感兴趣,如今却是真真的勾起了他挑战的欲望。

眼见陵天苏经受了明显的打击,眼眸反而越发发亮,秦紫渃会心一笑,这位世子殿下,可果然与常人不同,很是有趣呢……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一如既往的那般平静无趣了吧……

接下來,秦紫渃就为陵天苏讲解了一些关于炼器的基本常识与炼器手法。

虽说都是一些最为基本的东西,但炼器一道何等博大精深,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口述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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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玄武睁眼

渐渐的,日落西山,对于这般有趣且难得的授课,陵天苏虽然很想继续下去。

可他此时却不是闲人一个,他还有赫连没救,冥族之人没去调查。

白天之时,宫中人多眼杂,他自是不好脱身,静下心来听她讲解炼器之道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天际渐黑,正是逃离出宫行动的最佳时分。

虽说长夜漫漫,可一夜时间,根本就不够他再偌大的永安皇城内查出什么,更何况他还得在天明之际赶回皇宫。

想到这里,面上虽然极力掩藏,却依旧被心思细腻的秦紫渃看出一丝眉宇间焦急之色。

她轻咳一声,白皙如玉般的手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低眉道:“好了,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

陵天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今日授课,叶陵受益良多,秦姑娘辛苦了,天色渐晚,叶陵也就不打搅秦姑娘的清修了,先行告辞。”

“咦,世子殿下这就要回去了吗?要不要一起用晚膳,若你担心男女有别,要不小鱼儿待会送一份去你房中?”

恰好做好晚饭的小鱼儿端着刚备好的晚膳进来,就看到要离去的陵天苏。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的陵天苏可不愿再多耽搁一下,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眼角更是恰到好处的夹着一滴疲劳的晶莹,道:“不用了,本世子近来几日晚上都没休息好,难得在公主这偷得几日闲暇功夫,自然是要回去好好补补觉,晚膳就不用了,也不必送我房中去。”

几日没休息好本就是他找的一个说辞,谁知小鱼儿听后难得的小脸微微一红,啐了一口,就弯下身子为公主布菜。

陵天苏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这表情是几个意思,不明所以的推门而去。

布菜之时,小鱼儿眼神偷瞥,确认他走后这才舒了一口气,愤愤道:“这世子,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手下动作随着语气也加重了一分,桌碗重重相碰的声响令秦紫渃微微一怔。

她失笑道:“怎么好端端的这么大火,那叶世子又惹到你了?”

小鱼儿虽然是清音殿里的一名小小宫女,但他性子却大不同于其他宫女。

许是有炼器本领加身,导致她对于一些男子更是异常的心高气傲,更是因为周儒的缘故,连带着看不起大多男子。

可秦紫渃却察觉到了讨厌男子的小鱼儿对于那位叶家小世子却不是那么的讨厌,不然也不会留人在这用晚饭了。

不过这小丫头的性格怎么风云莫测的,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一句话的功夫,怎么又骂起了他来。

见到公主还一脸天真傻乎乎没意识到重点的模样,小鱼儿真是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难受心情。

“公主殿下,你还没发现那家伙的可恶之处吗?”

“怎么了?”

“小鱼儿好心留他下来吃饭,一来嘛,是看他勤劳好学了这么久,肯定是饿了。二来嘛,是见这小子天分还不错,小鱼儿见公主也与他聊得来,想撮合你们二位,可这可恶的小子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故意恶心人,真是可恶,可恶,可恶……”小鱼儿捏起小粉拳恨恨道。

可咱们的公主殿下还是没听懂,直接忽略了她话中的撮合之意,不解道:“他何时恶心你了?”

小鱼儿小脸微红道:“公主,那家伙太坏了,您看看现在外头的日头,虽然已经落山,但时辰可不算晚的,那家伙却累成那副模样嚷嚷着要去睡觉,还说什么这几个晚上没休息好。”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咱们公主殿下还是没有听出其中隐藏含义。

小鱼儿被她彻底打败,无奈解释道:“公主您还没听出来吗?身为叶府世子,必然是锦衣玉食的,又怎会接连几日睡不好,如此想来,睡不好的唯一原因,定是日日夜夜流连与烟花之地,日日笙歌去了。如此风流之人,看来小鱼儿还得好好考量一番,看他是否能成为公主您的良人,光天赋好是没用的,男人嘛,最重要的是专情,不过今日嘛……哼哼,显然是不过关的。”

秦紫渃轻轻笑了起来,笑这小丫头想得太多了,怎能光凭人家一句话就断定呢?

这丫头,还是爱这么武断推事。

“小鱼儿,你什么时候小脑袋瓜里开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你别费那心思了,我与叶世子之间不过是淡淡之交,你心中所想的事,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他是否流连于烟花之地与咱们也没关系,就没在那白白生闷气了。”

小鱼儿一副一脸不信的表情,很没大没小的拱到秦紫渃面前,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将她看穿。

看得秦紫渃心里直发毛,撑不了几息,居然有些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见她心虚模样,小鱼儿噗嗤一笑,道:“公主您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呢,虽然那家伙坏是坏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当日他第一次见公主受伤的面容之时,眼睛里很澄澈,没有其他男子一般的低俗情感,更重要的是,他不求回报的治好了公主您的脸。在他知道您是公主后,非但没有拿着此事上门来寻要报酬,在宫中这次见面后更是没有提及此事,这几点小鱼儿可是很看好的,就是喜欢鬼混这点着实有些恼人呢。”

秦紫渃失笑道:“我真好奇小鱼儿你是从哪点看出来叶世子是爱鬼混之人呢。”

小鱼儿翻着白眼道:“小鱼儿可没忘记他和顾瑾炎那厮是好兄弟呢,二人一同亲密的逛青楼,殴打汪家少爷,能与顾瑾炎那纨绔走到一路的,定然也是色坯。只是这世子殿下不过是刚刚迈入色坯这个行业,咱们现在还看不出来他的色坯特征就是了。”

这是什么歪理?秦紫渃简直要哭笑不得了。

陵天苏只身一人回到房中,确认四周无人后,将门锁好。

摇身一变,久违的化作了妖狐形态。

他身为叶府世子,大活人一枚,天子口谕在身,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走出这皇宫。

实在没法子,只好重新化作妖兽模样,这样不仅身体小巧了许多。

凝魂巅峰妖兽形态的他,速度更是比寻常快了几倍不止,行动起来,定然方便许多。

凭宫中的守卫们,定难以捕捉到他。

虽然此举方便行事,但却也有一定风险的存在。

因为他也不知在这皇宫之内,是否有着隐藏大能的存在。

他的半妖身份,是绝对不能曝光的,否则遭殃的就不止他一人,而是叶府上下全部都要被牵扯其中了。

虽不知皇宫内隐藏了何种高手,但是今日面见圣上时,天子虽看似气息平凡,但他却知道,那位天子,亦是位修行强大者。

他无法看出他的修为,但是野兽天生的本能感受到了他的强大。

虽然存在风险,但是冥族之事已经迫在眉睫。

若是再不处理,很难想象这永安城会乱成什么样子。

他虽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是他毕竟继承了无祁邪的传承剑意,他便有责任替他担下冥族惹下的祸事,以及重新将那残留在人间的冥族清理干净。

陵天苏身形矫健的跳上窗台,窗户被拱开一角,还来不及看清那白色脑袋是何模样,便化作一道流光,急射而出。

在陵天苏化作妖身的那一瞬……

永安城门之上,玄武雕像上的眼睛不安躁动的闪烁起来,眼睛泛着猩红的光芒竟然带了一丝愤怒与狰狞。

无人发现,一道巨大的玄武神兽虚影自石像内冲天而起。

巨大的虚影覆盖在整个皇城上方,却无人看的见,街上行人丝毫未察,面色一如往常,就连城内无数修行者们,都并未察觉到一丝异样。

桥头柳树下,一位衣着普通的书生收拾写自己的桌摊,一时之间,似有所感应。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这片苍穹,虽说是“看”,但他双眸紧闭,显然是不能实物的。

“终于来了吗……”

无人听到这书生的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正在用膳的天子,手中银筷微微一顿,面色陡然阴沉起来。

那小子……

找死不成!

永安城暗潮涌动,又有不知名杀手到处暗杀,朕放心不下,才想方设法的将你留在宫中。

可你偏偏不知死活,为了一时自由,居然不惜化作妖身。

真当我大晋的玄武神兽辨识万物之眼是摆设么?

若是被那些人察觉到异样,可不难推算出你的身份啊!

再者,玄武神兽若是被妖气引得暴走,第一个吞的,也将是你陵天苏啊!

一想到故人之子即将面临危机,天子的心乱了……

虽有心安抚即将暴走的玄武神兽,可在这宫中暗处里,却又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若是稍有妄动,陵天苏必将万劫不复!

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朕该做的都做了,只能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陵天苏身轻如风,自由的穿梭在宫中宫道之上。

皇宫很大,大到几遍是他现在的速度,也要好一会时间才能到达宫门之处。

在途中,他已经遇上好几拨守卫侍卫,好在凭借着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纷纷避开。

可以行!

出来这么久,也不曾遇到宫中的暗处高手,若是不出意外,他应该可以不惊动一人,离开皇宫一夜。

就在他对上第四拨巡逻守卫之时,他踏着疾猛如风的步伐,准备一如既往的避开他们的视线。

好死不死的,偏偏就在此时,上空庞大的玄武神兽睁眼了……

正文 第两百章:飞来横祸

狰狞的巨口大开,一声无声的怒吼震慑天地!却依旧无人可查。

这怒吼,只针对永安城里的妖!

除了妖,无人会受到这吼声的影响。

而在永安城内,只有两只狐妖一只半妖混了进来。

而那两只狐妖有着叶公赠予的玉片护身,且如今是人体形态。

而陵天苏虽有玉片护身,但此刻他已化成妖身,即便是玉片也无法掩盖住他身上的妖气。

陵天苏疾驰的声影猛然顿住,那突入起来的怒吼一瞬间就令他心神失守。

“啪叽”一声就四肢伏地,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陵天苏泪目……

心中直骂娘,关键时刻,居然忘记了永安城上的玄武石像了,失策啊!

叶王府,偏僻小院中,盘膝闭眸调息的香月二人,忽的猛睁开双眼,脸色煞白无比。

“噗噗……”的两声!

二人口中纷纷喷出一大口猩红鲜血,心脏在那一瞬似都停止了跳动,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远古神兽的威压令她们二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势,好在覆盖在永安城天际的玄武神兽释放的威压并非针对她们二人。

否则,仅仅那一瞬间,便可令她们二人肉身消散。

月儿抬头看着那片天空,眼中深深忌惮,哑然失声道:“那……是什么?”

香儿神色萎靡,抹去唇角血迹,心中不禁担心起了少爷。

…………

巡逻侍卫轻咦一声,并未察觉到天空中的异样。

只是身前不远处,鹅暖石铺就的小道上,竟然趴着一只怏怏小狐。

这到可是个稀奇事,空中戒备森严,这小狐狸是如何闯进来的?

侍卫向前几步,动作粗鲁,捏着小狐的后颈,将之一把抓起。

上下打量一番,气息寻常,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不过这小狐毛发纯白不含一丝杂质,小眼睛虽然萎靡却不失灵动,模样甚是可爱。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生不起什么对小动物的怜爱之心。

不过小家伙看着讨人喜,更是得这永安城里的姑娘们的喜爱,若是借花献佛,送给哪家姑娘,一得芳心,也是极好的。

这名巡逻侍卫不过凝魂初期修为,陵天苏本可轻易的挣脱开他的手。

可苦于头顶上方那虎视眈眈的玄武神兽,硕大的龟脑袋已经垂至这皇宫内院之中,满目凶光,眼看就要将他一口吞下。他有心反抗逃走,可远古威压,有岂是他这小小凝魂能够抵抗得了的。

忽地,在接近陵天苏三尺之近时,玄武的脑袋突然顿住,眼中凶光化作了不解之色,鼻孔微张,似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道气息遥远而微弱,但无疑这道气息来自远古,且久远而强大。

那是与它一样的神兽气息,而且论辈分,似乎还是它的前辈。

玄武神兽噗嗤一声,鼻息间打出厚厚的湿重鼻息,收起眼中敌意,重新回归至永安城门上的石像中去了。

巡逻侍卫莫名的打了一个冷战,怎么忽然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

抬头看了看天色渐黑的夜色,心中微微发毛,这宫里头虽然看似辉煌。

可作为宫里人,他自然也明白,在这宫中,明争暗斗,自然也是有不少人,无辜枉死。

有着一些飘荡的孤魂野鬼也实属正常。

陵天苏却知道是他身上的龙鳞起了作用,虽然退走了玄武神兽。

可那一声毫无保留针对他一人怒吼留下的后遗症可足够他这么软好一会了。

侍卫收起心中异样心情,嘿嘿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小狐,心情大好,提起陵天苏就要往怀中塞去,也不管会不会把他闷死。

“嘿嘿,曹侍卫怎么也对这小玩物感起了兴趣,咱么今夜还要巡逻,带这么一个小家伙在身上可不方便呐……”身后同僚打趣笑道。

“小子你懂个屁,这小东西可是纯种野生白狐,可是这城里头不少大家小姐们的致命杀器,你说我要是送出去,嘿嘿,那可就……”

淅淅沥沥,天空中,不知何时,落雨纷纷。

话说一半的曹侍卫顿时骂了一句“操!大晚上的,下什么雨,爷今晚还得巡夜呢,真是大煞风景!”

随着骂声,将陵天苏塞到怀中去的动作不由也慢了一分。

永安城虽处南方,但梅雨季节却是很少见,像近日来的这几场雨,下得都有些反常。

曹姓侍卫用陵天苏的毛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数十名同僚们,脸色惨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咔咔咔咔咔咔……”

那是牙齿抑制不住打颤的声音。

曹姓侍卫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反常之处,心中猛然一沉。

他们都是同一批任职宫中侍卫职务的,在宫中当值也有不少时日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们早已不是当初菜鸟。

既然能成为皇宫守卫,遇事面不改色,临危镇定,是一个侍卫的基本准则,可如今他们却被吓得这般面无人色。

定是遇到比厉鬼还可怕的事物了。

“哒…哒…哒…哒…哒…”

那是鞋面落在积水地面上的声响。

声音虽轻,却在这寂静的雨夜里,异常清晰。

曹形侍卫顺着声音看去,身体猛然僵住,牙齿也同身后同僚那般,咔咔的打起了颤。

黑夜中,一女子撑着血伞,红衣如枫,缓缓自黑暗走出,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肌肤苍白如雪,带着一丝病态美,如描似削身材,淡眉如秋水,幽深如暗渊般的墨色眸子不见一丝情绪。

就这么一个这样的略带苍白病态美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皇宫内院。

做为宫中一名最忠诚合格的守卫,他们应该第一时间拔出腰中的刀,拿下这位没有陛下传召不请自来的女子。

可他们之中,竟无一人敢敢这么做。

别说拔刀了,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曹姓侍卫单手捏着陵天苏后颈的动作更是僵在了半空之中,手中小狐可怜得被雨水打得湿透。

他瞪着浑圆的大眼睛看向黑夜中的女子,虽说是看,但眼瞳却是微微放大,绝不敢将眼中焦距直对那女子。

他竟然看到了传说中的司运大人!

司运,那是掌其命运,控其生死,他的生死存亡,不过是眼前这女子的一念之差罢了。

想到这里,他的后膝软了软,差点跪倒在地,

可一想到这宫中规矩,身为禁卫军,在这皇宫之内,只能跪拜天子,不能跪拜其他,哪怕是朝中大臣国柱,都不行!

死死咬住压根,疼痛令他稍稍清醒,这才没有跪下去。

可心中的恐惧,却是疼痛怎么也战胜不了的。

只因眼前这女子,不是别人,可是只身一人,屠了整整一个大国的杀神呐!

红衣女子淡淡的扫了他手中毛发耷耸的小狐,却没有直接收回视线,而是停在了那之揪着小狐后颈的那只右手。

如远山般的淡眉轻轻一蹙,虽未露不喜之色,却吓得曹姓侍卫三魂七魄差点齐齐飞出体外。

我的妈呀,这这这……小狐该不会是司运大人的尊宠吧。

该死!真是该死!老子抓谁不好,居然抓了这么个小祖宗!

老子真是人头猪脑啊!

想想也是,皇宫中戒备森严,又怎么疏漏一只野生小狐跑到了这里,应该是有人驯养才是。

是了,是了,这定是这司运大人的尊宠,否则常年隐世不出的上官棠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废了,废了,这小狐狸一捡到时就是这副要死不断气的模样,司运大人该不会以为是我把他的宠物害成了这样吧?

肯定是啊,还想个屁!

这小狐如今正捏在他手底下,话说刚才下雨老子还用他的毛擦了脸上的雨水吧。

这一幕肯定也被她看到了,完了,现在可是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成屎了。

好死不死的,陵天苏本就晕头目眩的,体内气息翻涌得厉害。

再加上淋了这么一场雨,身体凉凉的,胃里直倒腾,难受之极。

一下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干呕一声,一副快要不行了的可怜模样。

红衣女子的眉头更深了,细如牛毛的雨丝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

那雨……似乎下得更急促了一份,雨丝的分量不轻,打在身上,却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曹姓侍卫心肝儿一颤,这雨来的突然且诡异。

这不禁令他忽然想起一个遥远的传闻,上官棠屠杀一国之日,却也是下了整整一夜的雨,从小雨到大雨,雨收之后,尧国再无一活口,世上……再无尧人。

她动了杀机!

曹姓侍者十分肯定!

不敢再耽搁一分,一脸凝重的赶紧上前两步,双手小心的捧着小狐,恭敬的递到那红衣女子身前。

深深鞠躬行礼,身体垂成完美的九十度,虽然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但递出小狐的那双手却是十分沉稳,不带一丝颤抖。

“司……司运大人,敢……敢问这小狐可……可是司运大人的宠物?小人方才巡逻之际,在路上碰……碰巧捡到的,巧的是,刚……刚一捡到,司运大人您……您就过来了,若……若真是大人的,小人现在还给大人。”

虽然手无一丝颤抖,可他的声音却早是颤不成音。

老子今日该不会就这么交代在这里吧?

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身后的同僚们此刻估计比他还要不济,估计还要暗自窃喜不是他们捡了这小狐吧。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雨归雨散

红衣女子视线终于从他右手移开。

低头看着躺在他双手上神色萎靡的小狐,撑伞的手微微下压,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血伞向前轻移几分,巧好替陵天苏挡住了落雨。

曹姓侍卫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是为他双手遮雨。

此举动无疑是默认了这小狐是她的宠物。

顿时心如擂鼓!

害怕之余又有些觉得好笑,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上官棠居然会如同世间寻常女子一般,如此怜爱一只小动物。

一手撑伞,一手轻轻接过他手中小狐,手臂将它挽抱好,丝毫不介意湿透的小狐大湿她的官袍衣袖。

不再去看那侍卫一眼,一言不发,宁静撑伞转身。

红色身影在黑暗中逐渐淡化,就仿佛如同被黑暗吞噬的鲜血一般,带着一丝诡异美感。

曹姓侍卫背后早已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汗水湿透,确认那道红色身影消失在眼前,双手这才后知后觉的剧烈颤抖一来。

还未等他彻底松一口气,雨停了……

而负责收尾的最后一滴雨水,落势极快!

快到在空气中拉成一道细细水色长线,细得犹如一柄利剑?

明明落势极快,可曹姓侍卫眼中却清晰的倒影出这一条水色长线。

霎时!一股凉意有所预料的攀爬至整个背后。

最后一滴雨滴终于无声落地,落地之时,雨滴却已被染红,在地上留下如同被虫蛀的深孔。

“啪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传来。

那是他的右手掉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滴滴答答”的鲜红液体落在曹姓守卫身前的地面之上,染红了那一片的道路。

闷哼一声,呼之欲出的剧痛惨叫声却被他仅剩的左手一把捂住嘴巴!

双目充血般的赤红,拼劲全力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生怕再度引来那位大人。

身后的数十名同僚们却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眼中惊骇无比,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也是,传说中的司运大人有岂会如此好打发的。

以她的智慧,又如何看不出他对那只小狐生出的贪念呢。

没了一只右手,他反倒应该庆幸才是,更不敢生出一丝恨意。

只是一个没了右手的禁卫军,他的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里,心中苦涩至极。

黑暗之中,传来一道幽冷女声:“这小家伙的后颈,只有本座能拎,记住了吗?”

曹姓侍卫松开手掌,断掌处得伤口疼的他倒吸着大口的凉气。

冷冷的夜风灌入口中,难受得有些说不出话。

可对于她的问话他却不敢不答,颤抖着音道:“属……属下记住了。”

确定了那位大人真的离去后,曹姓侍卫这才敢动手处理伤口。

单手撕下衣摆布料,将伤口紧紧缠住,再用牙齿打个结。

由于失血过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好在身后被吓傻的同僚们及时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几步,一把扶住他的手腕,关切道:“曹兄,你……受伤颇重,今日怕是当不了值,兄弟我给你告个假,你好好回去修养修养,就别逞能了。”

曹姓侍卫点了点头,面上尽是苦涩懊悔之色。

虽说他在宫中有要职在身,可如今这断手之伤虽然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一番,可那毕竟是上官棠那女人留下的伤口,岂能如同对付寻常伤口一般草草了之。

上官棠留下的伤口,可不是那么容易止血的。

这不,才一会儿的功夫,鲜血就已经渗透衣布,将之染红了。

若不赶紧处理伤口,恐怕他会失血过多而亡。

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夜雨已停。

陵天苏晕沉之际,只觉自己躺在一个温凉的怀抱之中。

晕沉的脑袋似乎枕着什么柔软的东西,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冷冷的迷迭香以及耳边循环的脚步声。

逐渐的,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掌控权。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血红衣衫上的烫金线条,顺着线条看去,似乎是一只烫金飞鱼图案。

嗯?怎么有些眼熟。他现在是被谁抱着在吗?

视线上挪,白底红领的衣领下,是白皙如玉的秀颈。

削尖的下巴线条极为优美,不带一丝血色苍白的唇,苍白的肌肤,略显病态,像常年没见过阳光般。

而上看去是纤巧而又美丽的鼻子,如墨般的眸子似乎永恒不变。

这熟悉的面容不禁令陵天苏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毛发不由自主的根根倒立。

该死!小爷我怎么落在这倒霉女人手里了?

黑夜中的红衣显得格外显眼,可上官棠却视皇宫大殿于无物般任意穿梭而行。

撑开的红伞不知何时被收起,被一根红带背负于背。

红衣背红伞,倒是一副极为唯美的画面。

可宫中太监守卫,以及贵人们,都仿佛看不见她一般。

上官棠就这般施施然的穿过重重大殿,穿过戒备森严的宫门,轻易的出了宫,还带出了一只小狐。

她微微低头,看着怀中小狐,淡眉下的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千年墨。

不知是不是陵天苏的错觉,他竟在这双冰冷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为不可查的笑意。

“小家伙醒了?”

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

陵天苏暗道一声晦气。

本想着,若是落到了那侍卫手中,虽然一时自由被控,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待他实力恢复,逃离只是时间问题。

可落在了这女人手中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这女人实力深不可测,性格有时古怪多变,就连一向以天不怕地不怕的溯一都对她心存忌惮。

如今落入魔掌,恐怕前路多灾多难呐……

见没得到他的回应,上官棠双手将他身体托起,举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许是这眼神太过于凌厉,在这视线如此近距离的直视下。

陵天苏竟被看的有些心虚,狐狸脑袋偏了过去,不敢与之对视。

上官棠嫣然一笑,如同黑暗中绽放的罂栗花,危险妖治美丽。

“小家伙眼睛居然是蓝色的,倒是一只罕见的小狐,呵呵,真是巧了,前些日子,本座遇到的以为小家伙……眼睛也是蓝色的。”

这话大有深意,陵天苏心中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这女人话中意有所指,难不成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了?

真是大意了,自己化作兽身,居然忘记隐去眼中的幽冥劫火了。

不过,蓝眼狐狸虽然罕见,但却也不是没有。

陵天苏琢磨着是不是有办法可以蒙混过去,暗想这女人常年办案,心思如妖,一点异样就能推断出其中端倪,大意不得。

自己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暂时先不想怎样逃脱,若是被这女人察觉到什么可就不妙了,还是像个动物一样装装蠢,或许还能蒙混过关,让她大意。

不过自己的眼神太过于人性化,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咕唧……”一声,陵天苏歪了歪脑袋,装出一副没听懂她话的样子。

上官棠眯了眯眼,眼中笑意更浓。

陵天苏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咬了咬牙,将脑袋往他掌心中轻轻拱了拱,似要寻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呼呼大睡。

上官棠终于轻笑出声,不在逗弄小狐,重新将他收抱入怀中。

喃喃道:“接下来本座可要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小家伙待会可莫要错过好戏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居然跟一只狐狸这么有话题聊,陵天苏暗自编排道。

虽然落在这女人手里,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可即便是隔着衣衫,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脑袋下枕着的柔软是极为舒适的。

陵天苏自然知道那团柔软是是何物,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道理。

他很过分的又往柔软中挤了挤,睡姿四仰八叉。

一只咸狐爪更是“无意”的搁放道另一团柔软之上。

反正小爷我是狐狸,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老实点,睡觉也不安分。”

谁知某人更过分,见他乱动,手中力气加重几分,将他重重勒在柔软之中,差点没把他憋死。

果然……这女人,不能用常人的角度去看她。

………………

赫连浑身无法动弹,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睁开眼睛。

但他发现,此刻的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黑暗。

他很清楚,自己的眼睛没有受创,视力更不可能受损。

浑身沉重得如同置身在万丈深海之中,四周的沉重压力,令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但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却告诉他,禁锢他的东西,绝不是海水!

他虽看不到外界情况,但耳边却传来沙沙的响动之声,赫连对这声音并不陌生,那是虫类爬行的声音。

忽的,脖颈上的妖纹传来一震剧烈刺痛。

那疼痛,即便是赫连,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妖纹受到刺激,微微一震,似要抵抗……

妖纹散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凭借着这微弱的光芒,赫连这才看清了他是处于一个怎样的状况下。

他全身,竟然被一个黑色大茧所包裹。

而脖颈上的刺痛,则是因为有几根连结在一起的黑色茧丝攀爬至了他的妖纹之上,正试图夺取他的妖纹。

只是那好歹是兽王妖纹,又如何会被轻易夺取,红色光芒散发间,一道看似柔弱的力量却将那黑色茧丝给阻挡在外。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茧中

即便身处这般诡异危险的状态下,看到有人竟然敢打他妖纹的主意……赫连的眼神,骤然寒冷了下来。

这是阿月几乎耗尽生命留给他的东西,又岂能让他人染指!

而妖纹自动防御的举动似乎是惹怒了黑茧。

黑茧想要迫不及待的吞噬妖纹,嗡嗡震动,将赫连的身躯更加紧紧的包裹。

几根黑色茧丝在这狭小空间内分裂而出,紧紧的缠上赫连的脖子。

竟是要活生生的将他勒死!

而四周将他身躯包裹的黑茧,竟开始分泌出缕缕粘稠的透明液体。

液体虽然是透明状,却泛着极为刺鼻的浓重腥臭味,赫然像是某种毒虫分泌出来的毒液。

这液体有着明显的腐蚀性,几个呼吸间,赫连一身黑衣皆被腐蚀了个干净,肌肤上传来一阵灼烧痛感。

赫连不敢大意,徐徐运转体内元力,抵御毒液。

忽的好似想起什么,视线向四周寻找而去,知道发现陵天苏送给他的中品玄刀静静的立在他脚边不远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暂时的脱离了危险,但赫连并不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

作为杀手,他本就对时间十分敏感,虽然这些日子都是陷入昏迷状态,可他却也知道自己被带到这个鬼地方有不短的时日了。

他与叶陵有过约定,要做他的免费打手一年。

如今他却无故失联,叶陵那家伙定会察觉到事情异样,若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叶陵本就聪慧异于常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那渔村之中那么短时间内发现被韩水依附身的那个小女孩异样之处了。

若是叶陵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找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赫连虽非自恋之人,可叶陵找到这里来救他,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家伙喜欢多管闲事,所以总是会被卷到一场是非之战中。

但赫连却一点也不想叶陵来救他,他爱财如命,可以欠别人很多很多钱,却不喜欢欠人人情和命。

叶陵救下了阿月,那是他欠他的命,后来他又治好了阿月的伤,那是他欠他的人情。

这两样,叶陵全占了,他还没有完成一年约定,又怎能在拉他下水。

这次的敌人,可不是叶陵能够对付的。

所以,他不想他找到这里。

所以,他必须要在那爱多管闲事的家伙找到这里之间,解决这桩麻烦事。

“吼!!!!!!”

一声愤怒的兽吼在黑茧中响起!

那吼声,如同困兽挣扎!

赫连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兽化,整个黑色巨茧不安的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即将破茧成蝶。

在赫连看不到的地方。

黑色巨茧之外,趴着一条黑色肉 虫。

那肉 虫体积不小,有成年人般的体型大小,无数触脚自肥大的身体两侧伸展而出。

那根根触腿却不如肉 虫的身体看起来那般柔软,触腿锋利如刀,深深的扎在黑色巨茧之上。

偌大的身躯分成一节一节如同肥硕的莲藕一般。

更惊人的是,每一节身躯上都生长着两只黄色眼珠,时不时的转动着,看起来十分渗人丑陋。

肉 虫触腿缓缓的爬行着,肥大的身体懒懒绕着黑色巨茧打转。

屁股尾端,正吐着黑色茧丝。

对于茧内那狂暴得愈发不安的赫连,它的速度依旧没有提快一分。

似对里头那人的实力极为不屑,丝毫不担心他能够挣脱这黑色巨茧。

它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他的死亡,然后将他吃掉。

黄色的眼珠子齐齐转动,看向某方,这不,它的兄弟马上就可以享用它的美食了。

在这颗黑色巨茧的另一方,同样静静的立着一颗更大的黑茧。

黑茧上方趴着与它生得一模一样的黑色肉 虫,已经停止吐丝。

只是茧内的气息,愈发的微弱。

赫连自然是感受得到茧外那不知名的生物存在,也知道它打得是什么主意。

不过……想要吃掉他,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兽化后的赫连模样却比以往的兽化模样还要狰狞,粗壮的兽毛遍布全身,双手双脚上尖锐的兽爪延伸而出,泛着金属冷芒。

气息更是直接突破安魄境界,直逼安魄巅峰。

这次……赫连可谓是拼足了老命,将妖纹中的封印,全部释放!

释放得比以往还要彻底!

脖颈间的妖纹正随着力量的宣释,逐渐淡化。

这是赫连生平第一次,将孤月狼王留给他的力量完全释放,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样做的会留下怎样可怕的后遗症。

但如今,只要活着就好了!

只要活着,才能再见到阿月!

眼瞳骤变,一瞳犹如残月,一瞳眼白尽褪化作漆黑一片。

那紧贴在赫连肌肤上的黑色茧丝,在赫连气势攀登下,纷纷被那他毛孔中碰发出的强劲气流击落。

紧接着,却有更多的黑色茧丝扑面而来,密布如同发丝一般,狠狠缠上赫连的身体。

实力达到安魄巅峰的赫连,身体终于不再受到这黑色茧丝的束缚。

握紧拳头,对着黑色巨茧一拳轰出,拳上灼热的气浪席卷着飓风。

朝他袭来的黑色茧丝接被这强横拳劲扫中迅速消融,化作一滩黑水,滴落在黑色巨茧的底部,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赫连却看都没去看一眼,拳头依旧笔直向前,狠狠轰在黑色巨茧的茧壁之上。

外界的黑色肉 虫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脚下传来的震动,似乎比以往来的更加剧烈。

黑色巨茧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竟然将它触脚震得生疼,险些勾不住茧丝,差点掉了下来。

数十颗黄色的眼珠子不安的朝着四面八方窜动着。

触脚不由加快起来,不再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迅速的编织着茧丝。

可它编织的速度又岂能快过赫连的拳头。

赫连双拳齐轰而出,无数拳影遍布在黑色巨茧的整个内部。

“咔咔咔……”的声响终于响起,黑色巨茧周围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缝,那是被赫连硬生生的轰击出来的。

赫连不知疲惫的出拳,不断出拳……

虽然蛛网密布般的裂缝已经足以让他看到外界的光线,可这黑色巨茧就如同保住了最后底线一般,就是不破!

世间最坚韧的事物,无非讲究一个刚柔并济这个道理。

而这黑色巨茧就恰恰符合了这一属性。

所以赫连才迟迟无法突破黑茧,破茧而出。

黑色肉 虫吐出的茧丝为刚,分泌出的毒液为柔。

赫连虽然破掉了茧丝形成的黑色巨茧。

可那粘稠的毒液却依旧紧紧的将裂开的茧身连接在一起,如同藕断丝连,密不可分。

即便赫连拳劲强横堪比安魄巅峰,却也仅仅只能将这黑色巨茧撑大几分罢了。

黑色肉 虫见赫连迟迟无法破开他的巨茧,这才放心下来,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再度恢复到了以往慢吞吞的模样。

“铿!!!!!”

这是刀锋斩落的声音,一道红色刀芒自黑色巨茧内滑落。

天鬼一刺!

天阙楼楼主成名绝技!

浑然天成的一刀毫无多余花俏,将那圆形黑色巨茧斩成两半。

黑色肉 虫反应不及,正欢快的吐着黑丝,便觉得一道炙热无比的刀光落在自己身上,同着身下巨茧,被一刀两断!

赫连浑身赤裸,不着片缕,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毒液所溶解。

他手执长刀,自分裂开的黑茧中缓缓而出,赤着的双脚落地,手中长刀刀芒未散。

刚柔并济,他便先以双拳破了那刚丝,再以刀锋之势,切开柔液,故而重获自由。

赫连低头看着手中长刀,嘴角泛起一道冰冷的笑意。

他们将他带到这里,也不知是太过于自负还是太小看他赫连,将他禁锢在巨茧之中,居然不解下他的刀。

他们难道不知道,握刀的赫连比起不握刀的赫连,要可怕一倍不止吗?

赫连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极为潮湿的洞穴。

然而这洞穴却很奇怪,虽然前后左右皆有通道。

但赫连在那通道里,感受不到一丝流动的空气。

也就是说那些通道尽头,并非出口。

他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去。

果然,上方有着一个小小光点。

因为太过于微小,导致他一开始没有察觉到上方光点的存在。

赫连眼中隐隐浮现出惊容之色。

那光点,分明是洞外的天空,洞口绝对不小,只是这里太过于幽深,洞口离他太过于遥远,所以那光点才会看起来如同针芒一般。

赫连有些疑惑,不明白究竟是几个怪人为何要躲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脚下松软的土质告诉他,这洞穴,绝对是刚挖掘不久,这绝对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可他们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完成这个洞穴。

永安城虽是皇城,但范围极广,以他们那种诡异的身体与实力,根本不难藏身,还是说……

赫连突然察觉到某种可能,眼神变得凌冽起来。

……难道说他们的生存方式较为特别,根本无法在人间待太久,或是说正在躲避着谁?

不得不说,赫连的直觉在某些时候,准得可怕!

“叽叽叽叽叽叽……”

怪异的声音突然想起。

赫连随着声音源头,冷冷的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黑色肉 虫。

那肉 虫虽然被赫连一刀两段。

可看样子,竟然还没有完全死透!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琥珀蜘蛛

两截肥大的身体因为断身的痛苦而不安的扭动着。

伤口处,黑色腥臭的血水淌了一地。

本以为它坚持不了多久,可下一刻,出现无数须状物的黑色触须,从它两截伤口出伸延而出。

双方触须相互缠绕,用力一拉,再度将两截断得不能再断的身体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黑色血水依旧从伤口处渗出,赫连眼尖的发现,黑血中渐渐地竟然透着一丝淡淡的蓝色。

虽然极为稀薄,可正是那稀薄的蓝血,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修复黑色肉 虫的伤口。

赫连还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现象。

他只知道,任何生物被腰斩都难逃一死。

可这怪虫竟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那蓝色的血,又是什么?

赫连没有上去补刀的意思。

因为他看到了,另外一颗黑色巨茧上的另一条肥硕肉 虫正张着倒刺獠牙巨口朝他恶狠狠扑来。

赫连冷哼一声,提刀而上。

他横握长刀,灼热的红色刀芒再度绽放光彩。

“嗤!”的一声,横斩在那恶心的大口上。

长刀落在那倒刺獠牙时,虽得一丝阻碍,但却也就只有那么一瞬,便如同切豆腐一半,将第二只肉 虫横切两半。

粘稠的黑血顺着刀锋缓缓低落。

刀面如镜,没有遭到一丝腐蚀痕迹。

赫连抬起长刀,冷酷的面容上尽是满意之色。

果然不愧为中品玄器,比起他平时的朴刀好用多了。

若是换做朴刀,面对今日这状况,恐怕还真有些棘手。

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两条相继蠕动的肉 虫,洞内顿时弥漫这浓烈的恶臭。

赫连皱眉,这两条肉 虫虽然诡异,生命力更是异常顽强,实力却是一般。

如今安魄巅峰的他却可以轻易斩杀,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的光点,那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看高度,恐怕有千丈不止,他无法飞行,若是依靠弹跳力,显然是无法到达顶端的。

看着洞内情形,除了他与这两条怪虫,那几个相貌诡异之人似乎不在此处,难不成又有了新的目标?

想到此处,赫连线条分明的脸庞骤然阴沉下来。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总预感,那几人不断的在皇城内杀人,而且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虽看似毫无关联,可他总隐隐觉得,他们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是在找什么人。

他对于他们要找什么,不敢兴趣,但是楼主的命令,他必须遵循。

抬步准备离去间,他忽然感受到另一股气息……

那气息极其微弱,若不是他长年从事杀手行业培养出来的敏感,恐怕一时间还难以察觉。

那气息是从一旁另一颗黑色巨茧中传来的。

赫连顿住脚步,他早就发觉那黑色巨茧的存在,只是其中的气息太过于微弱,他也是刚刚才发觉。

他丝毫不怀疑其中困着的是跟他一样的人类。

但对于死人,他丝毫不感兴趣,更不会去浪费力气去将一个死人脱出那难缠的黑茧。

但如今看来,里面那人似乎还有一口气。

赫连冷冷的呵了一声……

那黑茧比起困住他的黑茧来说,还要大上几分。

如此看来,那人在里头也困着有不少时日了。

直到现在,居然还留有一口气在,因此不难推算出,那人倒是也有不浅的修为。

既然活着,那便有救那人的价值,因为其中困着的,很有可能就是楼主下令要找的人。

没有丝毫犹豫,赫连右手握刀,左手握拳,拳心如同握着炽热的岩浆,爆发这刺眼的红色光芒,一拳轰出!

紧着着刀芒紧随而上,不出意外的,黑色巨茧分裂开来。

赫连对自己的力量把握得极有分寸,自信不会伤到那人。

一道柔软的身体从裂缝中滑出。

那是一个生的颇为娇媚的女子,身段妖娆。

赫连看清了那人的脸,赫然正是他奉了楼主之命,要找之人,古韶华!

古韶华虽然年近三十,却风韵犹存,时常穿的一身红裙早已被黑茧里的毒液腐蚀大半,嫩白的肌肤很是晃眼,衣衫虽然褴褛,倒也不如赫连那般不着寸缕。

面对如此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赫连丝毫不为所动。

冷冷的看着她,任由她从黑茧上滑落到泥地里。

这里地处十分之深,土质松软,洁白的躯体不一会就蹭的满是乌黑泥痕。

赫连不禁有些失望。

若是她死了,自己倒是可以就这么扔下她不管不顾。

对于这个女人,仔细算来,他们虽属同门,但却还算是生死仇敌,他不上去补刀就不错了。

但对于楼主的命令,他素来是无所不从。

既然楼主说要将活着的古韶华带回去,那么只要她好留有一口气,他便不会坐视不理。

真是麻烦!这女人怎么就不死呢。

他赫连杀人,可不喜欢干这种救人的活计。

强忍着心中不耐,赫连上前两步,用刀背轻敲着古韶华的肩头。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赫连突然发觉到一丝怪异之处,他比古韶华在黑色巨茧中待的时间要短,一身黑衣皆被溶解了个干净儿。

而这女人身上的衣服竟然仍有残留。

赫连眼眸微微闪烁,突然发现她脖子上挂着一枚琥珀吊坠,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令赫连竟然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赫连蹲下身子,将那琥珀吊坠托到眼前细细观看。

只见通体明黄透明如宝石般的琥珀中竟然凝有一只小小的五彩斑斓的蜘蛛。

赫连反复的摩擦这琥珀吊坠,表面及内部仍保留有当初树脂流动时产生的纹路。

赫连心中微惊,因为观其历史,至少也有百年之久。

可方才眨眼之际,他分明看到其中那只五彩斑斓的小蜘蛛的腿……动了一下。

他没有看错,亦没有感知错。

这蜘蛛,应该是某种妖兽,否则被困在这琥珀之中如此之久,不可能还有生命迹象的存在。

而古韶华能够在黑色巨茧内支撑如此之久,且衣服尚有保存,这琥珀吊坠功不可没。

赫连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扯下那吊坠,动作十分粗鲁。

以他的性格,既然想让他救人,不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又怎么行。

这蜘蛛妖兽,归他了!

赫连握着琥珀吊坠下意识的正欲往怀中塞去,动作忽然一僵,这才想起自己的一身衣衫已经消融。

没办法,只好将吊坠缠绕在右手手臂之上,不管怎么样,这东西,他可不会还回去了。

忽的,躺在地上的古韶华闷哼一声。

本就状态不是很好的她因为琥珀吊坠离身,唇角顿时溢出一缕黑血。

脸色愈发苍白,密密麻麻的绿色纹路爬满她的整个身体,令她抑制不住的浑身抽搐起来。

赫连眉头一皱,他知道,这是她毒功反噬的征兆,可为何会突然反噬呢?

低头看了一眼腕间的琥珀项链,顿时有所明了。

想必古韶华所练的毒功极为强横阴邪,之所以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依靠这琥珀里的蜘蛛妖兽压制住体内毒功反噬的缘故。

如今他擅自取下了这琥珀吊坠,她又是重伤之身,元力枯竭,自然也就会反噬其身了。

真是麻烦,既然救出了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自己毒死。

赫连将她扶起,盘膝坐下,手一伸快如闪电,连连点出,封住她周身几道大穴,防止毒性的蔓延。

单掌贴在前者背心,徐徐灌入元力自她体内,完全激活了妖纹的他,体内元力自然是雄厚无比。

经过多日折磨,元力枯竭的古韶华好比就是久淋甘露的土壤,渐渐恢复生机。

那全身的绿色纹路也逐渐淡化,随之隐去。

赫连只听得前方低低呻吟一声,以为她即将苏醒,搬过她的身子,反手就是重重的一个巴掌。

企图直接将她扇醒,以免待会晕过去,还得他背她出去。

绝境之下,他可是最不喜欢带着拖油瓶了。

谁知,可能是力度没有控制好。

或者说是平日以来这女人的多加刁难,令他心中多多少少生了几分怨念,潜意识里带了点报复性的心理,因此下手有些重了。

还未等她翻动眼皮,就直接干脆利落的脑袋一歪,昏迷的更加深沉了。

赫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久久不能言语,暗想自己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办法,到头来,赫连还是背起了这位天阙楼的古大长老。

其实他心中还是很嫌弃的,因为古韶华身上沾满了透明的粘液,泛着恶臭不说,背在背上实在是滑溜溜的难受。

赫连抬首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光亮,思量着……

运转轻功步法肯定是没办法一口气跃到顶端去的。

那样只会元力不继,半途坠落,无奈之下,看来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一步攀爬上去了。

对于四面八方的打通的洞穴,赫连更是没有一丝想要去探寻出口的想法。

在他的感知下,那里全部都是死路,至于为何会有这么多洞穴,他自然也就联想到那几人的存在。

若他猜得没错,那几人也状态也不算绝佳,他们需要调养休息。

而那洞穴,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出口

赫连还没有自大到要去自投罗网的地步,他如今虽然已经安魄巅峰,面对一位那样的存在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若是惊动了他们其他的同伴,无疑是作茧自缚,更别提他身上还有一个讨厌的拖油瓶了。

如今之计,唯有尽快救出古韶华后,回去禀告楼主他们的存在,让他商量出对策才是。

看着那抹仿佛没有尽头的亮点,赫连深深无奈。

出发之际,赫连又将地上的两条黑色肉 虫连砍了数十刀。

不出意外的,依旧没有死掉。

赫连不求能杀死它们,主要目的是要让延长它们的恢复速度,以免耽误他逃生的时间。

做完这些,赫连又砍下几道长长的黑色茧丝,将古韶华紧紧缠绕在身后,将长刀橫咬在口中。

因为想要爬出这深渊,可是十分费力气的,背上有背了一人,若不腾出双手,恐怕也很难爬出去。

深吸一口气,赫连开始了漫长的攀爬过程……

与此同时,一袭红衣女子背负血伞,抱着一只纯白小狐,进入到一座幽森山谷之中。

而苦苦担忧赫连下落的少女苏天灵,则满目急切带着一丝喜意的从赫连将军府的密道之中疾跑而出。

小手里握着一枚命盘,在卫殊的帮助下,她得到了赫连的命盘。

根据这命盘,再加上苏家异宝情中玉,她便可以探查到赫连的具体方位。

少女不打算再等下去了,因为她知道与她有过约定的陵天苏已经被当今圣上召到了宫中,一时无法脱身。

自然也不会去怪他的失约,只是她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只是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她没有看到某人担忧落寞的眼神。

卫殊也不知道将这命盘交于给她是好还是坏,只是对于她的要求,他一向是无法拒绝的。

若她因为赫连而死,那么他便随她一道而去便是了。

仔细想想,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仍由那赫连独活这世界,而他与她所去的地方,没有赫连,只有他们二人。

虽然赫连选择的是最笨的办法爬出头顶的那唯一出口。

可兽化状态下的他,肌肤如钢铁一般坚硬,锋利的爪锋如同插豆腐一般插在石壁之中,犹如一只灵活的壁虎。

速度丝毫不比一个成年人在毫无阻拦的平地之上疾驰而行。

不大一会儿工夫,身后的洞穴已经逐渐变小,赫连已经攀爬至了很高的高度。

越高的地方越不容他大意!

虽然他速度十分之快,若是稍有不慎,在这失足,摔下去,即便是他钢铁般的肉身,也很难吃消得住。

更重要的是掉下去引起的巨大动作会惊醒那几个诡异的存在。

赫连努力的将自己的呼吸放到极致的平缓状态,每一次攀爬的动作都尽量减少其他多余的动作。

以免浪费多余的力气,因为上面的路,还有很远。

即便他已经感受到来自脖颈间妖纹的灼热感,那是力量即将消逝的征兆,他的内心,依旧平稳。

当他攀爬至一小半时,眼中的残月已经恢复至了满月。

另一只眼瞳的眼白亦是悄然浮现,面上的兽毛也随之褪去,除了面上肌肤依旧泛着铁青以外,模样已经恢复了如初。

而攀爬的速度也随之满了下来。

……

当他爬到一半时,赫连手脚上的利爪已经收拢至了指甲之内,肌肤铁青散去,可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每一次攀爬,完全凭借着肉掌强行插在墙壁之中。好在这里的墙壁是土壤泥地,如今的赫连倒也勉强可以插进去,只是额头后背泛起一层热汗。

就在此时,古韶华醒了……

她浑身剧痛,还未睁眼,痛苦的记忆便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之中。

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向下看去,却是无尽的深渊。

虽然她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是天阙楼残忍弑杀的执权长老,可在这重伤刚醒之际,一睁眼,看到的是万丈深渊,也会如同普通柔弱女子一般惊呼一声。

下意识的抱住身前紧贴着的身躯。

赫连身体一震,攀爬的动作猛然一顿,知道身后那麻烦醒了过来。

不过在这半空中的,也不好解开茧丝,让她自己爬。

顿了片刻,一言不发的继续向上爬去。

古韶华脸色白了片刻,花了好一会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抱着赫连的双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一分,将自己的身体紧贴在她背后,脑袋靠在前者的肩窝上,想要看清是谁。

在这一刻,她却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赫连?!怎么是你?!”

对于某人的惊问,赫连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咬着刀继续向前爬。

古韶华低头一看,脸色更加黑了,自己身上早已经是破破烂烂的,可身前的赫连却是不着寸缕。

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这家伙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可古韶华可不会天真的这般认为,她讨厌赫连就如同赫连讨厌她那般。

他们是死敌,她可不认为赫连会对她感兴趣。

呵……倒不如说是,赫连这爱财如命的家伙对女人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她依稀记得是被一个浑身长着青蓝皮肤,异常高大不知是何种族的人给偷袭。

然后毫无反抗之力的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恶心的黑色肉 虫围着她吐丝。

在之后……就没了记忆。

而如今她身上以及赫连的身上都残留着那黑色肉 虫身上的腥臭味。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咬唇道:“是你救了我?”

被自己一直所憎恶的人所救,那心情可想而知。

赫连咬着刀,冷冷答道:“不算完全救出,看到头顶的出口了吗?若想早点出去,就给我闭嘴!”

对于这小辈的无礼态度,古韶华也就只能报之冷哼,却也没有再开口干扰他的行动。

因为她也知道,从那黑茧中救出自己并从那漆黑看不到底的洞穴之中攀爬至此,赫连绝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从他现在散发着滚烫温度的身体就可以看出,他的身体,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可他依旧没有扔下自己。

要知道,若是他一个人,逃出去的可能性便要大上一倍不止。

她已经经受了多日的非人折磨,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爬出这洞穴,她需要赫连带她一起逃出去。

而赫连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于她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一点也不意外。

她若是想要活着,还蛮横不讲理的话,他不介意现在就扔下这个女人。

谁知古韶华安静下来没多久,又开始不安的躁动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最重要的琥珀吊坠居然不见了。

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急声吼道:“我的吊坠!我的吊坠呢?!”

赫连不喜的皱起了眉头……

这不识相的女人!

眼尖的古韶华视线来回的在赫连身上扫动,眼光一闪,却在他腕间发现了自己最重要的琥珀吊坠。

“还给我!!!”惊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抓回自己的吊坠。

赫连冷哼一声,凡是只要进了自己腰包的东西,就没有送出去的道理,元力陡然四溢,竟有将缠绕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茧丝震开的迹象。

古韶华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松,吓得花容失色,手脚并用的紧紧抱住赫连的身体。

“赫连!!!”

口中发出无比凄惨的尖叫声,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赫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这像八爪鱼一样的缠在他的腰腿之上,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行动。

可他依旧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爬行着,因为生死之际,能快上一分,那便危险少一分。

可那不知死活的女人仍旧不肯善罢甘休,口中仍叫骂道:“赫连!你这趁火打劫的臭小子!竟然趁我昏迷之际,偷走我的吊坠!无耻!卑鄙!快还给我!”

赫连冷冷的回道:“我救你,拿一些报酬不为过。你若再胡搅蛮缠,我叫把你扔下去!”

他的语气没有半分开玩笑的一丝,古韶华急忙将语气放缓几分,道:“赫连,你说的没错,你救我,我应该给你报酬,可是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出去后,我可以给你其他的报酬,只是这个,绝对不可以!”

“可我只看重了这东西!”赫连的声音淡定且不容置疑。

可是在赫连的世界当中,没有绝对不可以的这个说法。

特别这个对象是他亲手救下来的那个人,至于她口中虽说的出去以后再支付其他报酬。

呵……纯属扯淡!

出去后,这女人不来找他麻烦他赫连就谢天谢地了,还妄想她的什么报酬。

再说,这东西看起来对她来说如此重要,那么他手上多少也有了一个可以制衡她的东西,省得日后没日没夜的想方设法的陷害他。

更重要的是,这东西,似乎很值钱!

古韶华见这家伙的脾气跟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简直是要气得吐血。

可偏偏又拿这个小辈没有办法,若是其他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她倒也随便任他去了。

可这吊坠里的五彩蜘蛛对她来说堪比她的生命,她所修炼的功法需要这妖兽蜘蛛的辅助与压制。

若没了这吊坠,一身功法毁于一旦如同废人一个不说,毒功的反噬之日,便是她命丧之时!

想到这里,古韶华眼中浮现出一抹如同野兽般的狠厉之色。

总是要死的,她无论如何也要夺回自己的东西,若是赫连执意不肯,那便拖着她一起死吧!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作死的女人

想到这里,古韶华眼中浮现出一抹如同野兽般的狠厉之色。

总是要死的,她无论如何也要夺回自己的东西,若是赫连执意不肯,那便拖着她一起死吧!

古韶华五爪如勾,狠狠抓向赫连的脖子。

她虽然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可想着赫连也是在攀爬之中,行动想必也是十分吃力。

二人距离如此之近,很容易得手。

可她却忽视了赫连口中含着的长刀。

毕竟,有刀的赫连与没刀的赫连,差距很大。

对于他的动作,赫连早有防范,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脑袋一偏,咬着长刀的刀锋便直接对着她的掌心,刀势不停,刀尖更是直接对着她的眉心刺来。

古韶华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怎么也没想到苦心来救她的赫连居然真的敢痛下杀手!

赫连的思维果然不能以平常人的角度去看待。

她若不收手,自己的手会直接撞上他的刀锋,然后被平削而去,然后再是自己的脑袋被直接贯穿。

可她若是收手,她丝毫不认为赫连会收刀,到那时自己的脑袋便会毫无阻碍的被贯穿。

她可丝毫不怀疑这中品玄器的锋利程度。

此事无解……

她看出来了赫连对她毫无掩饰的杀意,只要她对赫连出手,那赫连便寻了一个理由,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电光火石之间,古韶华好似抓住什么极为重要的一点,生死之际,唇角悄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此时无解?

未必!

她毫不犹豫的收了手,对于向她眉心刺来的刀尖熟视无睹,因为她的左手,忽然变了一个方向。

不出意外的,刀锋稳稳的再她眉心停下,只微微刺破肌肤,渗出一滴血珠,顺着刀锋缓缓滴落至深渊之中。

而一直未停止前行的动作,也终于停了下来。

二人就这般僵持在空中。

“咯咯咯……”

古韶华笑的无比得意。

“放手……”赫连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只是那沉稳之中,透着一丝为不可查的隐忍痛楚。

古韶华笑容残忍,五爪如勾的死死扣住赫连的小腹丹田之处,指尖深陷,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指。

只要她稍稍运转元力,便可摧毁他的丹田气海。

赫连一直平静堪比冷酷的面容上终于偷出一丝痛苦之色。

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下来,只是十指依旧深深插在墙壁之中,不敢大意。

“赫连,你不是挺横的吗?在横一个给姑奶奶看看啊,不过要是姑奶奶一个心情不好,或者是你要将姑奶奶我扔下去,姑奶奶我可是一瞬间就可废掉你的修为!”

好似抓住他的把柄一般,古韶华眼睛愉悦的眯成一条缝。

赫连声音沙哑道:“你这样,我们都会死。”

该死,那女人虽然笑着说着看似玩笑话,可手中的力气却越来越大,那剧烈的疼痛,即便是赫连,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古韶华虽元力枯竭,身体虚弱,但毕竟是个修行者,力气仍在,她若愿意,真的可以随时废掉自己!

古韶华眼中骤然一寒,冷声道:“死就死!你不将我的吊坠还给我,我就拉你一起死。”说完,又是狠狠一扣!

赫连吸了一口冷气,险些咬不住口中的刀,只是对于这天生的死敌,赫连依旧不肯妥协。

“你若此时不放手,待会,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呵,事到临头,你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

“轰!!!”的一声,赫连毫不犹豫的抽出五指,右手用力握拳,对着墙壁轰出一个大洞,然后两人身体急落,便要朝着下方坠去。

古韶华满脸惊恐之色,没想到赫连竟然真的敢玉石俱焚。

一时不慎,手中终于微微放松,下意识的抱紧赫连。

赫连冷笑一声,大手一伸,用力抓住方才被他一拳轰出来的大洞边缘。

脚下用力一蹬,便越到那块隙洞内,刚好容得下他们二人的空间,终于双脚有个落脚之处。

赫连出手如电,反手用力握住古韶华的双手,以免她又突然发难。

元力一震,将缠在二人身上的茧丝震落,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箍住她的双手。

膝盖则重重压住她的膝盖,瞬间便让这位古大长老失去了行动力。

赫连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危险气息,他幽幽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

赫连心中实在是窝火,本是接了命令来救她,一路沿着线索去了他最讨厌去的赫连将军府,见了他最讨厌见的赫连霸,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救出了这女人。

可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威胁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赫连真有一把捏死她的冲动!

古韶华显然是被他这凶狠的模样给吓住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半响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二人这是一个何等危险的姿势。

赫连伏下身子,将脑袋压道她的面前,以自己的额头用力抵住她的额头,面上展现出一个古韶华这辈子都未在这少年脸色见过的一道诡异邪笑:“古韶华,你方才说什么?要废掉我?”

语气中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这时候的赫连,比任何时候的赫连,都要危险!

古韶华心中猛然狂跳,身体想要因为恐惧而畏缩着,奈何四肢被压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只能没出息的瑟瑟发抖。

“我……呃……”刚欲没出息的出声求饶几句,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赫连杀人果决,在某些方面同样果决!

赫连没有因为这是她的第一次而手下留情,仿佛发泄着自己多年隐藏的情绪以及被这女人欺压的怨气一般,一股脑的一并发泄了出来。

古韶华欲哭无泪,如何感受不到赫连的情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古韶华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身前的男人。

暗想,自己居然也有靠着男人而去活命的一天,真是可笑。

也对,人贱如蝼蚁,她又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低贱的出生,早已经注定她有这么一天,没什么好意外的。

…………

许久,赫连呼吸声渐渐平复,一脸平静的起身,然后背对着古韶华蹲下身去,淡淡道:“上来,出发了。”

古韶华揉了揉酸的不能再酸的柳腰,好没气的瞪了这家伙的背影一眼,只是当他看到那家伙满背的指甲爪痕怨气又消了一分,却怎么也不愿乖乖起身过去,哼哼一声道:“我现在腰疼腿软站不起来,你过来扶我。”

本以为以赫连那鬼性子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谁知赫连那闷葫芦一言不发。

干脆起身,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干净利落的将她背在背后,冷冷的说了一句抱稳,就沿着石壁继续攀爬。

古韶华自然抱的稳稳的,捏起自己的一抹秀发,撩动着赫连的下巴道:“你要的报酬我已经给你了,那吊坠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纯属多此一问,对于这位曾经的死敌赫连,她自然是万分了解,吝啬到了他这种地步,也是一种境界了。

没想着他能将吊坠还给自己,她古韶华的身价还不值那个价钱,只是想着若是在自己毒功反噬之时,他能够借助那吊坠的力量帮他压制反噬便是极好的了。

“拿去。”谁知赫连极为干脆的抬起右手,伸到她面前,让她自己摘下吊坠。

古韶华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陪他睡一觉居然能起到这么大的效果。

赫连见她磨磨蹭蹭,不耐烦道:“快点!”

古韶华呆呆的哦了一声,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摘下吊坠,带在自己的脖子上。

只是,此时此刻,她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比失而复得还要复杂的情绪。

将那道复杂的情绪极快的掩饰住,她呵呵一笑,抱紧赫连替他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时不时好心的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休息。

自然,这一切是得不到赫连的任何回应。

因为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只是,这剩下的一半路程远比开始的一半路程要来得艰辛多了。

赫连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实力也渐渐退回,只是修为居然停到了安魄初期便不再退了。

古韶华虽然为人狠毒,却也是随遇而安的奇葩性子,此时居然十分得意了笑道:“看看,看看,跟姐姐睡觉不亏吧?这么一会功夫,你就突破安魄了。”

对于她的调笑,赫连居然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看来得多睡你几次才是。”

古韶华脸色一僵,悻悻然的笑了笑,没再敢继续接话。

赫连的速度依旧很平稳,只是十指与脚掌已经开始磨损,渗出丝丝血迹,穴壁上被赫连插出的指洞也染上了一抹红。

手指与脚掌上的疼痛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骨头随时会断裂。

可头顶上的光亮,依旧遥远。

就在这个时候,赫连却突然加快了速度,出手如风,每一次拔出手指,便会带出一缕鲜血。

古韶华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赫连的手脚已经受伤严重,再求于速度,虽然得到了一时之快,却撑不了多久。

“赫连,停下来,休息一会。”古韶华出声提醒道。

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根本没办法抵达出口。

赫连语气低沉道:“不能停!那黑色的虫子已经爬上来了。”

他的听力非凡,即便不用回头看,耳朵贴在穴壁上,也能清晰的听到那虫子的沙沙爬行声。

(ps:万恶的河蟹号,就这样吧……)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砍不死的虫子

他的听力非凡,即便不用回头看,耳朵贴在穴壁上,也能清晰的听到那虫子的沙沙爬行声。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显然那虫子的速度快他太多。

毕竟那虫子有那么多条腿,天生的优势不是现在的他能比拟的。

而且事态更严重的是,爬上来的只有一只虫子。

可赫连却没有感觉到一丝轻松,若不出他意外的话,另一条虫子也已经伤口完全修复,去向那几人通风报信去了。

古韶华眼中流露出一道惊恐之色,显然那黑色的肉 虫给她带来了极为不好的回忆,她可不愿意再成为活茧。

“那……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赫连有些无语,现在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战五渣。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对那虫子的畏惧情绪,她越是畏惧,对于现在这情形,越是不利!

“你把我口中的长刀拿好,它若是追了上来,你就砍它。”赫连咬着刀低声道。

古韶华接过长刀,着急道:“为什么你上来的时候不解决掉它。”

语气焦急带着几分抱怨。

本来就是的,若是他攀爬到这不上不下的地方,战斗力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可对于那虫子来说,似乎不会受到限制。

赫连淡淡道:“等它上来,你砍它一刀就知道了。”

手中速度不减,手指与脚掌已经完全磨破,已经隐隐见到森然的白骨,鲜血顺着穴壁缓缓流下。

古韶华咬了咬唇,将他抱得更紧,低声道:“赫连,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

对于这女人突如其来的柔弱一面,赫连有些意外,眉头高挑,不可置否道:“若你死了,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扔下,哪怕是利用你的尸体,充当那虫子的食物,诱开它,这些我也做得出来。”

残忍无情的话却令古韶华彻底安心下来,因为他说是自己死了她才会扔下自己。

若是自己拼尽全力活着,那么他就不会坐视不管。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比任何誓言都要来得有保障。

“来了!”赫连的语气陡然一寒。

古韶华心中一惊,低头看去,果然,下方那恶心的黑色肉 虫龇牙咧嘴的吐着腥臭厉风朝他们咬来。

古韶华冷哼一声,冒着冷汗的手用力的握紧刀柄,朝下用力劈去。

“咔嚓!”一声。

刀锋撞上黑色肉 虫那满嘴参差不齐的獠牙之上,击出道道火花,却也仅此而已了,刀锋被獠牙挡住,难以在进一分。

即便她握着的是吹毛断发的中品玄器,可没有元力的支撑,对上这虫口,却也只是无济于事。

赫连将这情况早已预料到,抽出穴壁中的右手,将血肉模糊的右手贴到身后古韶华的臀部之上。

对于赫连那只不安分的手,古韶华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谁知下一刻,臀部一暖,一股热流顺着赫连的手掌流转自她体内。

赫连将体内所剩无几的元力徐徐传到古韶华体内。

古韶华手中的长刀顿时有所反应,火红的光芒大放,刀锋丝毫无阻的朝着黑色肉 虫的身体横切而去。

却没有如同赫连那一刀那么干脆,黑色肉 虫的身体被横切出一大半口子,上半身的身体依旧软塌塌的掉在身上,可身下的触脚依旧稳稳的插在穴壁之上。

古韶华心中一喜,惊叫道:“它死了!”

“天真!”

赫连冷笑一声,那肉 虫的生命强悍度,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果不其然,那黑色肉 虫吐着黑血,被切开的身体不停的扭曲着。

伤口生长出无数触须,不停的交结在一起,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伤口愈合着。

赫连的身体颤了颤,元力不继的身体显然快要到极限,只听他声音虚弱道:“再补几刀。”

古韶华听话的又补上几刀,却见那肉 虫依旧没死,身上生出更多的触须,她一脸惊容,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怪物?!这么砍都不死!”

见她补完刀后,赫连这才继续向上爬去,冷笑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下面的时候就解决掉它了吧。”

心中却是愈发的沉重,虽然这肉 虫一时半会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们也可以制衡这肉 虫,可是这家伙却是成功的阻碍了他们的步伐,他可没有忘记另一只去通风报信的虫子。

若是那几人追赶上来,那才是他们真正的死期。

这些他没有与古韶华讲,因为这女人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依靠自己慢慢的冥想恢复元力。

古韶华不再去调戏赫连,身下的肉 虫给她带来太大的压力。

不用赫连提醒,她自己就闭上眼睛,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恢复着体内的元力。

她没有看到,此事的赫连,背对着她,早已闭上了双眼,鲜红的血液自他眼缝中泊泊淌出。

全面释放妖纹的后遗症终于彻底爆发,痛苦的来源不止是手指与脚掌,更有如狂风暴浪的痛楚碾压着他的身体,全身的骨头仿佛要被融化一般。

洞穴内再度恢复安静。

偶尔会传来赫连的低喝一声“来了!”

再便是古韶华挥刀的声音,切开肉 虫身体后,体内难得积攒的一点元力又挥霍一空。

赫连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轰开一个洞口停下来去休息。

他已经看不到头顶上方的那抹亮光,更看不到出口还有多远。

这种不知尽头的等待,才是真正的煎熬。

古韶华不知道赫连现在的艰辛状况,但也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起来。

心中竟然也跟着一紧,赫连是天阙楼出了名的打不怕,不怕受伤,不怕疼,可如今他却几乎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可想而知他此时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她抬起头看着上方越来越大的光亮,眼中散发着惊人的光芒,惊喜交加的拍着赫连的肩膀,道:“赫连,赫连,我们快出去了。”

赫连闷闷的应了一声,口鼻接连溢血,快到了就好,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几时。

古韶华满眼期待的看着那出口,没有发现赫连的异样。

一段艰难的行程终于走到尽头,赫连用最笨的办法将他们二人一步步带离了这深渊。

古韶华最先跳下赫连的背,仰头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赫连却一声不响的,直直的倒了下去,吓了古韶华一跳。

赶紧翻过赫连的身体,却忍不住惊呼一声,她是着实被赫连这副模样给吓到了。

七窍流血,面上惨白得如尸体一般,她赶紧伏下身子,耳朵贴上他的胸膛,去倾听他的心跳。

当她听到那微弱的心跳声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紧张,难道是真的怕他死掉了吗?

这可恶的家伙,影响她的前程,抢她的吊坠,还夺走自己的身子,怎么想,自己脱离危险的第一时间,不应该是直接杀了他么?

如今刀就在手边,令她却怎么也拿不动刀了。

她眼中阴晴交加,咬了咬牙,道:“罢了,看在你是姑奶奶我的第一个男人的份上,这次就不杀你。”

原本想着不杀他,一走了之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可感受到他身体越发不妙的状况,视线又落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脚之上,她的步子又怎么迈步出去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指抹过脖间的吊坠,光芒一闪,陡然浮现出一刻褐色药丸。

琥珀吊坠既然可以封印一只蜘蛛妖兽,其中自然也有保存空间的能力。

干她这一行业的,没备些伤药自然是不行的。

动作十分粗鲁的将那药丸塞到赫连口中,然后就这么静静的蹲到他身旁,等待着他的醒来。

若是她就这么走了,这家伙被野兽给叼走吃了可就不好了。

无聊之际,仰着脑袋数着天上的星星,心中微微怅然。

原本以为自己加入天阙楼后,自己会孤独的一人走上天阙巅峰,可如今却被这么一个家伙干扰了她的人生计划。

她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但是她的父亲却因为迷恋上一个青楼女子,为了博得那女人一笑,竟然将家中钱财尽数变卖。

可青楼那里是什么地方,一掷千金的地方。

即便他变卖了家中全部家当,恐怕也难以摸到那青楼女子的一块衣角。

有的男人会因为权力和富贵而疯狂,自然也有男的会为了女人而疯狂。

可她的父亲却是已经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竟然将她的母亲,自己的结发妻子卖到了永安城最廉价的黑巷窑子里。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他就那这那换来的银两去听那青楼女子弹奏了一曲。

而三日后,她在那无人的黑巷中,找到了已经完全冰冷的母亲,毫无生机,体无完肤。

那一年,她不过才十二岁。

父亲不是名门子弟,却流恋于烟花之地,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而她的母亲,却死在了无人所知的小巷之中,就连一个像样的裹尸的草席都不曾有一张。

她身无分文,背起已经浮现出尸斑的母亲去了城西外,徒手抛了一个坑,挖的鲜血淋淋,才得以让母亲入土为安。

可父亲却不打算放过她,他既然可以卖掉自己的结发妻子换做喝花酒的银两,自然也可以卖掉自己的女人。

她被自己的父亲打得奄奄一息,卖到了与她母亲同样的窑巷之中。

父亲换得了银两,头也不曾回的离去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三人皆为红衣

再后来,是天阙楼的杀手们接了任务。

窑巷中的幕后老板也不知得罪了谁,被人指名要夺他性命。

也不知是谁人那么恨他,光要了他一人性命还不够,更是要求杀光了窑巷中所有的生意人。

她们这群刚刚卖到这里的少女们,不在名单之中,故而免去一死,她亦获得了自由。

可她却不愿回到那个家里,毅然决然的加入了天阙楼之中。

好在其中一名杀手看中了她的资质,便将她收到了门中。

十八年光阴,让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甚至远远的超越了当初引她进楼的那位杀手。

如今遥想当年,真的是久远不可及……

眼角微微湿润,仿佛在这一刻,她又成了当初那个软弱无能的女孩。

“呼!!!”

一道阴冷刺骨的寒风自深渊地下刮起,打在人的身上如同刮骨的寒刀。

古韶华浑身颤了颤,思绪回归,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警惕。

还未等她警惕的站其身来,一只指甲尖长,青蓝透明的手掌陡然从黑暗中浮现伸出。

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她一丝反应的机会,用力一扯,竟要将她重新拉回洞穴之中。

古韶华惊叫一声,正欲抵抗,却惊恐的发现因为那手掌的缘故,自己竟然调动不起一丝元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斜斜栽入洞穴之中。

面临生死之际,她反倒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赫连好不容易将她救上来,到头来却是白费功夫,还害得他落得一身重伤。

不过还好,倒也是给他留下了自己一生中一直保存完好的东西,不算遗憾。

古韶华眼中一冷,她虽调动不起一丝元力,可她伸手扯下吊坠的力气还是有的。

她隐隐的察觉到,底下那几人不杀她,将她带到此地,估计是想要琥珀里的那只妖兽。

呵……她又怎会如他们所愿,伸手用力扯断吊坠链子,扬手就要扔向赫连那个方位。

可某人的速度却比她还要快!

一直血肉模糊的手,毫不犹豫的探出,一把用力握住她那做势欲扔的那只手,将她牢牢拉住,不让她坠落下去。

“赫连!”

古韶华美眸大睁,惊喜交加,怎么也没想到赫连会醒的如此及时。

赫连脸色苍白,眼眸紧闭,手却十分有力的抓着她,沉声道:“是什么东西?”

古韶华一怔,这才发现他双眸紧闭,想必是暂时无法睁眼,连忙道:“是一只奇怪的透明蓝手!”

“哪个方位?”赫连又问。

古韶华正欲回答,身体猛然一沉,那只手的力气突然大增,连带着赫连的上半身也临近洞穴内部。

她花容失色尖叫道:“是左脚!左脚!”

赫连悍然出刀,刀锋精准无比的滑落至她的左脚下方,那只手掌触上刀锋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古韶华的身体顿时大轻,赫连用力一拉,将她又重新拉了上来。

古韶华惊魂未定,用力抱着赫连不撒手。

赫连努力的睁了睁眼,眼中无比涩然,不过好在睁眼后依旧勉强能视物。

正欲说些什么,耳尖微动,听到一段急促的脚步声,低声道:“有人来了!”

古韶华也听到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拉过赫连便往林中灌木丛中蹲下,观察着来人。

是敌是友尚且不明,他们又身负重伤,若是遇上修行者,定然会吃很大的亏。

好在此刻已是夜幕降临,视线大受阻碍,二人蹲在茂盛的灌木丛中倒也不容易发现。

古韶华突然想起什么,又从琥珀吊坠中取出一套红色衣衫,重新套在身上。

那红色衣衫是天阙楼统一的弟子服饰,只是她成为长老后,便很少穿了。

可如今她的一身红裙被腐蚀大半,春光外泄,倒不怕被赫连看了去,但若是被其他人看了去,那她却是不愿意了。

赫连轻轻拨开灌木丛,观察着来人。

那是一位红衣小姑娘,年纪看着不大,穿着一身束身红衣,蓝蓝的大眼睛内满是焦急神色。

小姑娘身上的红衣不知被什么锋利植物割出道道口子,裸露出莹白的肌肤。

可她却仿佛没有时间去打理一般,手中托着一方铜盘,东张西望,好似在找着什么。

赫连目光挪到那小姑娘的眉眼之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为何他看这少女,竟然莫名有种熟悉感……

“哼……”耳边忽然传来古大长老不满的冷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古韶华见他视线挪到那小姑娘脸上时就移不开视线了,顿时仿佛有根小刺在心头上扎啊扎的,虽然不疼,却老不爽了。

赫连奇怪的看了一眼身旁重新穿戴好衣衫的古大长老,心中莫名万分。

这女人看他的眼神依旧是讨厌,可为何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竟然带着一丝柔和的小女人感觉。

赫连恶寒的抖了抖身体,暗想,该不会真如世上所说,想要征服一个女人,首先就得征服她的身体吧?

古韶华不爽的看了一眼那小姑娘。

她分明没有发现他们,目光游走,但脚步跟着手中罗盘所指,竟然一步步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借着月光,她看清楚那小姑娘口中低低呢喃,听不到声音,但观其口型,竟是反反复复的赫连二字。

这下可不得了,古大长老顿时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见那小姑娘满面焦急神色,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再看了看一旁神情淡淡的赫连。

不行不行!

这臭小子还没穿衣服,她可以看光他的身体,可叫别的姑娘看了去又叫什么事。

古韶华连忙又取出一套红色楼服,扔给赫连,低声道:“光着身子想什么样,赶紧穿上!”

赫连:“……”

对于女人,赫连从未深研过。

所以对于古韶华偶尔不着调的情绪更加不能理解。

明明他都这样面对她这么久了,现在才来发脾气是不是晚了些。

懒得跟她争吵,随手将衣服套好,视线又转到灌木丛外的“不速之客”身上,眼中暗暗警惕。

他如何没发现,那小姑娘正以最短的方向朝着他们这方寻来。

这里夜深人静,草木比人还高,更没有小路可走。

在这种情况下,她却能精准无比的找到他的方位,若说目的不是他们,赫连可不信。

虽然这少女浑身上下透着人类的气息,可在这种时刻,出现在这荒僻之地,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且这里离那洞穴不远,这少女,很有可能与洞穴里的诡异存在有着某种关联。

如此想来,那么她就是敌人!

赫连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眼瞳泛着冰冷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野兽。

他低声道:“她不过是凝魂境界修为,威胁不大,我们一起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她!”

“好!”古韶华答应的无比干脆。

赫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女人在开心什么,难道是因为杀人而生的快感?

古韶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开心。

也许是因为我们那二字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见到赫连没有被那小姑娘的美色所诱惑,依然能冷酷的下杀手。

这点令她很是欣赏。

月光透着斑驳树影落在赫连手中长刀之上,折射出冷冷的光芒。

赫连的身体微微前屈,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脚下的泥土飞溅。

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黑夜中的鬼魅红影,朝着那拿着罗盘一脸着急的小姑娘袭去。

苏天灵本就一直有所警惕,身处在这荒无人烟之地的幽谷之中,若是不时刻保持警惕之心,随时都会面临未知的危险。

她眼睛被那抹月光折射出的刀芒刺激到双眸,极为不舒适的眯了眯眼,心中危机感却油然而生。

右手握着命盘,左手却将腰间短刀拔出刀鞘,挡下了直直斩向她咽喉的那枚长刀。

刀刀碰撞的金属声响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

赫连有些意外这小姑娘的能力,她竟以凝魂中期力量挡下了他的刀。

虽然如今他是重伤之身,一身元力寥寥无几,可毕竟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安魄境界。

一击为得,便不再多加发力,身形一闪,还未等苏天灵看清来着容貌,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苏天灵闷哼一声,那一刀来的诡异且力度极大,根本不似突然袭来的一刀,反倒更像是蓄力已久的刀力。

可偏偏那刀却来的那般突然,若她速度再慢上半分,恐怕就要直接被削首了。

即便如此,那一刀仍是将她震得气血翻腾。

饶是苏天灵性子极好,突如此来的暗杀也令她面色铁青起来。

因为自她背后,一股腥厉掌风来势汹涌的朝她袭来。

那掌风有毒!这是苏天灵的第一反应。

而且不止一人!这是苏天灵的第二反应。

红色小蛮靴狠狠踏在地面上,苏天灵娇小的声影高高跃起,掌风未至,她却事先躲过了身后那人的攻击范围。

怎会如此轻松的避开?

苏天灵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念头。

下一刻,她就听到背后身下传来一道冷冷的嘲讽笑声,背上赫然升起一道凉气。

她猛地抬头,便对上一双冰冷凶残如野兽般的眸子,蓝色瞳孔中映着那泛着凛冽杀机的一刀。

刀锋切开空气,直劈头顶,她想也没想就举刀格挡。

虽心知以自己的实力,未必能挡下这绝命一刀,可求生的欲望本能下,仍让她抬起了手中的刀。

(ps:赫连你就可劲作吧,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真香!)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我来自长宁街尽头

结局显而易见!

苏天灵连人带刀直坠而下,好在赫连是刺客出生,出刀下意识的都留有三分力道。

否则以苏天灵如今的实力,恐怕下场就如同那黑色肉 虫一般,一刀两半,死的不能再死了,毕竟她可没有那黑色肉 虫强横的恢复能力。

坠下那一瞬,苏天灵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殷红在半空中洒出一道凄美的弧度,美眸大睁,透着一丝浓浓不解与忧伤。

透着倾泻而下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对她砍来刀刀致命的刺客。

冰冷的眉眼,不带一丝情感如同看猎物一般的目光,刀刻般的五官勾勒出冷硬的弧度。

他就这般持刀俯视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容,冷冷吐出两字:“真弱!”

“噗!”

时间掌握的刚刚好,原本已经逃离那只毒掌的攻击范围,苏天灵又被赫连重新打落到原来的位置。

泛着绿芒毒掌狠狠印在她背心之上,苏天灵脸色一白,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斜斜飞出去老远,跌倒在高高的灌木丛中,小脸满是凄凉惨笑。

真是好默契!

好配合!

一个刺杀……

一个截杀……

配合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瑕。

她分明看到一直喜身穿黑衣的赫连,如今却如同那女人一般,穿了一身同样的红色衣衫,款式无差,宛若一对璧人。

她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安全无恙的赫连,却不是想看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赫连轻飘飘的落到地上,眼色微微不解。

如果这少女真的是针对他们来的,实力也未免有些弱了吧。

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不带一丝敌意,只有深深的悲伤。

这是什么情况?

也许是那小姑娘的蓝色眼睛像极了某人。

赫连收敛一身杀意,走到苏天灵身旁。

皱眉看着重伤倒地后,就连站起来都费劲的小姑娘,心中没有半分伤人的罪恶感,问道:“你是何人?”

古韶华不满的瞥了瞥嘴,有些不喜赫连突然的收敛杀意。

苏天灵的短刀不知落到了何处,一颗心冷到了极致,用力的握紧手中的命盘,好似是唯一的寄托一般。

煞白的小脸尽是茫然无措。

他竟然不记得她了!

他怎么可以不记得她!

她心心念念记挂在心头十年之久的人,如今同着别的女人要杀她不说,竟然还全然将她忘记?

何等可笑!

就仿佛多年一直坚守的信念骤然崩塌。

苏天灵方寸大乱……

对于古韶华打入她体内的掌毒甚至都忘记调动元力去抵御,仍由剧毒侵蚀她的身体。

精致的小脸渐渐由白转青,“噗!”的再度吐出一口血。

不过此时的血却是黑色的。

赫连眉毛皱得更深了,对于这自己找死的小丫头更加不解。

她难道察觉不到自己体内的剧毒吗?

真是麻烦!

赫连蹲下身子,运转元力,替她驱散体内掌毒。

苏天灵睁着失神的大眼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赫连的动作顿时引来了古韶华的不满。

“我说赫连,你这是几个意思?我们好不容易拿下她,你又白白浪费自己的元力去救她做什么!哼,难不成你真是看上这小丫头了?”

赫连没有搭理她,仍朝着苏天灵又问了一句:“我再问一遍,你是何人?”

一只手掌虽然贴在她背后,替她抑制毒性,而另一只手则是毫不客气的握住了她的命门。

若是从她口中等不到他满意的答案,或者说这小丫头要想欺瞒于他,他不介意随时送她下黄泉!

苏天灵木然的转过头,看着赫连怔怔问道:“赫连……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赫连一愣,这小丫头果然认识他……

只是为何要问他这么一句话,他应该记得她吗?

赫连有些头痛,对于这种显然没有敌意,自己又很有可能真的错伤人家的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没辙。

他冷漠答道:“我不认识你。”

苏天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抹难过极力的压下。

不认识……

不认识也罢,在没见到他之前,她本就没期盼过什么。

他不记得她也好,那么那场美丽的邂逅,就让她自己独记在心中吧。

苏天灵仰起小脑袋,强打起精神,面上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美丽的笑容带着一丝稚意,一口洁白的小牙齿透着青涩的天真。

她道:“我叫苏天灵,我来自长宁街尽头的苏家大宅,我父亲叫苏安,母亲叫聂明霜。你不认识我不要紧,可是我认识你赫连。我来这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来找你,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来找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如果你想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告诉你,我苏天灵喜欢你赫连喜欢了整整十年……嗯,说完了。”

苏天灵眨巴眨巴眼睛,对于一旁气场明显冷了下来的古韶华熟视无睹。

歪着脑袋看着他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少女的天真还是无脑,令赫连怎么也提不起一丝杀意。

无语的“呃……”了一声,便无言了。

因为她连自己家中住哪,姓甚名谁,父母姓名都统一交代,就差没报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了。

赫连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在他打伤一个女孩子甚至可以说是差点杀死她的情况下,换来的却是女孩子真挚的告白。

这是赫连第一次脑袋陷入短时间的空白,这是他从事杀手职业一来,第一次犯这样的疏忽。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小姑娘的话,只是她的表情太过于天真与认真。

从头到尾,哪怕是赫连连砍了她两刀,她的眼中都没有丝毫的敌意,只有他看不懂的执着。

如此荒谬的告白若是换错别人,赫连自是认为这是敌人试图扰乱他的手段,直接便是一刀砍下。

可这少女稚嫩的脸上竟然让他看不出一丝破绽,蓝色的大眼睛中虽然极力在掩饰,可那抹深深的难过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况且他是赫连,永安城内知道他名头的小姑娘们凡事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绕道而行,生怕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当然,更多的是畏惧的情绪。

可这个小姑娘却所喜欢他,而且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意。

看着可怜兮兮趴在地上,一脸青黑之色的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一只被人遗忘的小猫,赫连就觉得头疼无比。

对于这种小姑娘,饶是他铁石心肠,却也不能不问缘由的直接痛下杀手了。

小姑娘直勾勾的看着赫连,忽然含羞带怯的羞答答道:“如果你还想问更加隐私的问题,人家到也不是不能回答你。”

古韶华脸色铁青,气的。

这黄毛丫头,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勾搭赫连,真是闲小命活的太长了吗?

赫连却摇了摇头,没有问她为何要找自己,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你又如何知道我这段时间失踪的?”

他是天阙楼杀手,本就来无影去无踪,更不会随意出现在世人眼前。

所以他失不失踪,在外人眼里,他在与不在都一样。

可这小姑娘不过是在他失踪的日子里,确认了他是失踪,这点倒是十分诡异的。

苏天灵眨巴着眼睛道:“是你的朋友叶陵告诉我的呀,他说你欠他一个人情,所以给他做一年的打手,可是这几日你消失不见了,他察觉到异样,所以我才肯定你是失踪陷入什么麻烦事了。”

在赫连元力调养下,小姑娘的面色总算是青绿之色退去几分,只是嘴唇依旧没有一丝血色。

只是当着古韶华的面,苏天灵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暴露叶陵的另一个名字。

古韶华不屑的嗤笑一声。

这臭小子性子如此孤僻,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叶陵?

那不是叶老王爷刚刚归京的宝贝孙子吗?

呵……

扯谎也不扯一个符合逻辑点的。

一个是见不得光的天阙楼杀手,一个是背景高贵的世家公子。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两人都搭不上边吧。

当赫连听到叶陵二字,眼中的冰冷明显消退几分,竟然微不可查的带着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暖意。

他轻轻点头,将苏天灵扶起,动作也随之轻柔了几分。

语气带着一丝歉意,道:“不错,叶陵是我朋友。抱歉,我不知道你认识他,早知如此,我不该伤你。”

听这小姑娘的语气,似乎与叶陵的交情匪浅。

如此看来,她是友非敌。

只是叶陵果真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而且看样子,竟然与这小姑娘达成某种协议,有一同要来救他的想法。

心中微暖之余不禁有些担忧,这次的敌人实力强大且诡异,他很担心叶陵应付不来。

赫连环顾四周,皱眉道:“叶陵也来了此地吗?”

苏天灵道:“没有,我们本来约好一起来找寻你下落的,可是关键时刻他被当今圣上传召到了宫中去。我估摸着也是遇上了一些麻烦事,一时脱不开身。我又不想耽搁,所以就先来了这里。”

古韶华着实怔了一下。

这赫连居然还真跟那叶家世子扯上了关系。

而且看他的模样,似乎还是十分看重叶家世子。

这可真是件奇事了,素来自私自利的赫连居然也有了朋友?

听到叶陵并未来此,赫连的面色稍缓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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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狐狸兄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没来就好……

随即又不解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还有,对于这件事,叶陵已经查到了什么地步?”

这里地处荒僻,阴风阵阵,罕有正常人会来到此地。

可这小姑娘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被困所在地,想来也是用了一些超凡手段。

果然,苏天灵扬了扬手中的古老罗盘。

笑容得意的说道:“这是你们赫连府子弟专有的命盘,在加上我的情中玉,便可探知到你的具体位置。至于叶陵,说起来倒也真是对亏了他,我们去赫连将军府准备查找一些能够找到你的蛛丝马迹,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赫连将军府中寻到一丝冥族气息,便知道你定是卷入了冥族的麻烦事件当中去了。叶陵本想着能从孤月狼王那得知你的方位,却没想到就连孤月狼王也无法感知到你的具体方位,不过这点倒是提醒了我,所以我便找来了你的命盘。”

古韶华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冷笑道:“可笑,赫连的命盘不在他自己手中,又怎么如此轻易的落到你手中!命盘何其珍贵,可掌控一人的生运命脉,而你却能够说拿就拿!其心昭昭!话中漏洞百出!赫连,此女信不过,还是让我一掌毙了她吧!”

苏天灵嘻嘻一笑,躲在赫连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笑容有些可恶的道:“他才不会让你杀我呢,对吧,赫连。”

赫连轻轻点头,虽然不知她口中的冥族是何来历,但此刻场合不宜,也不好多加过问。

且不说这少女是否真心喜欢他这点不重要,光是她与叶陵的这一层关系,他便不会让她丧命于此。

怎么说她也是与叶陵约定好一起来救他的,若是让她死在了这里,他倒还真不好跟叶陵交代了。

伸出一臂将苏天灵护在身后,看着虎视眈眈的古韶华道:“别闹了,赫连家的确会为直系子孙后代打造专属的命盘,只是没想到居然也造了我的一份,这命盘从未落入到我的手中,她既然能够得到这命盘,想必也是自己的手段。”

见他如此护着这少女,古韶华直觉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忍,咬牙道:“那好!我不杀她,可这命盘是你的东西,你让她还给你!”

苏天灵直摇头,道:“不给不给,要是以后赫连又不见了,我还得凭着这东西来找到他呢。”

古韶华怒极反笑道:“你还想凭借着区区一枚命盘,纠缠他一辈子不成!”

听闻此言的苏天灵也顿时不爽了,虎这个脸跳出赫连背后,看着她一脸认真的道:“不是纠缠他一辈子,而是要纠缠他生生世世,你奈我何。”

古韶华气得浑身发抖,她倒是低估了这小丫头的脸皮厚之程度。

这般露骨的话也能随便脱口而出!

但真正令她心烦意乱的是,这小丫头虽然话说得随便,但是那认真到了极致的眼神却是令她真正的有些心慌了。

随着这话出口,赫连冷硬的心也微微一颤。

生生世世……

他赫连早已习惯孤独一生,又有什么值得一个少女为他付出生生世世……

“先别吵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此地不安全,不宜久留。”

苏天灵自是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看到安全的赫连,感觉跟他去哪都是极好的。

古韶华面色虽然难看,但也不愿在此地多待一刻。

“很抱歉,这场戏我还没有看够,你们……哪也去不了!”

阴沉寒冷的声音陡然在黑暗中响起。

一道高大的声影毫无征兆的拦截到他们三人面前,将离开的生路堵死。

那人肌肤青蓝,身体确实呈虚幻模样,仿佛没有实体一般。

獠牙森森,一双竖瞳泛着狰狞之感,一身翻涌的魔气包裹着他高大的身躯。

漆黑的锁链缠绕在他全身,墨色的长发无风狂舞,如同一只夜晚降临的魔物,如同看猎物一般看着不远处的三人。

赫连心中顿时一紧?

当日伤了赫连霸的诡异种族,正是此人!

古韶华呼吸亦跟着紧了紧,她从未见过此人,因为当日自己遇袭,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偷袭者的面容。

但是这森然的气息,令她毕生难忘!

苏天灵惊呼一声,道:“冥族?!果真是冥族之人!”

竖瞳微微眯起,眼中流露出一道危险的光芒。

他微微一笑,如同看着死人般说道:“哦?区区一个小丫头,居然能够知道我们的存在……不简单,看来果真是留你们不得了。在你们将死之际,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缪跋。”

赫连上前一步,将身后二人护在身后,即便体内元力接近枯竭,即便明确的感受到了他与这名叫缪跋的家伙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也不愿轻易放弃。

还好……叶陵今日没有来。

若是能活着回去,定要严重的提醒那家伙,千万不能让他牵连其中了。

缪跋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赫连,面无表情道:“就连你的父亲都不是我的对手,你竟然也敢对着我释放战意,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都不见他是如何出手,就听赫连闷哼一声,鲜血滴滴答答的从他口鼻中溢出,已然负伤。

古韶华一脸惊骇之色!

会死……今日他们一个都难以存活!都会死!

看到心上人负伤,苏天灵冷哼一声。

她虽不知他是如何出手伤了赫连的,但是她也曾经听陵天苏说过,冥族之人的杀人手法之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那是因为他们动用了神魂的力量。

如今看着他没有实体的身体,心中更加笃定了这个观点。

那家伙见一击没有杀死赫连,只是将之重伤,竖瞳中浮现出一抹不愉快的神色。

眼见他又要再度发动攻击,苏天灵小手飞快的掏入怀中,取出一个金色小钟。

钟面布满了古老的经文,苏天灵用力狠狠一握,小钟顿时支离破碎。

“嗡”的一声,一道巨大的钟魂自破碎的小钟内飞出,朝他们三人迎头罩下,这才勉强的挡住了缪跋的第二轮无形攻击。

他们三人虽然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但明显的感觉到缪跋的攻击降临时,那金色钟魂狠狠颤了颤。

苏天灵顿时脸色煞白,身体一震,险些就要站立不稳。

好在赫连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扶住,满脸的沉重之色。

他如何看不出来这金色钟魂是由苏天灵的元力支撑的。

她凭借着这小钟暂时抵御住了缪跋的攻击,可也承受了一部分的攻击,脸煞白的如死人一般。

那一刻他分明从她眼瞳中看到了放大一倍不止的瞳孔,现在正在独自忍受极大的痛楚,但小姑娘却哼都没哼一身。

赫连不喜欢这种被女人保护的感觉,特别是保护他的还是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小姑娘。

正欲开口说话,苏天灵反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腕。

满脸关切问道:“赫连,你没事吧?刚刚我看到你吐血了。”

她来此地也并非毫无准备,她事先就听陵天苏说过,这次的敌人是冥族之人。

而城中那被杀的几人,皆无外伤,不难推算出他们是死于神魂之力。

那金色小钟是她从宗门里带出来的宝物,专门抵御神魂攻击的。

不过显然是一次性的,小钟虽然珍贵,但如今危急关头,倒也来不及心疼了。

赫连神情窒了窒,不知如何作答。

从小便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进入了天阙楼后更是训练十分艰辛,条件苛刻,楼中人皆是冷眼看人,明哲保身,唯有冷暖自知。

如今却有这么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关怀,倒令他有些不自然了。

“哼!”古韶华则是越看那小姑娘越不顺眼,不过碍于如今的依仗她来保全性命,倒也没有多加嘲讽。

听到冷哼声,赫连陡然回神,想到什么,忽的转头对古韶华说道:“解药。”

苏天灵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势,虽然始作俑者就是他们二人,但是最严重的伤势还是古韶华那一记毒掌。

生死换头,古韶华也不敢过多纠缠,如果这小丫头先撑不住了,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她遭殃了。

赶紧取出一枚丹药扔给赫连,还没气的瞥了一眼苏天灵,心中微微吃味。

赫连结果丹药还没等他直接塞到某人口中,就看到苏天灵轻“啊”一声。

很是乖巧的将小嘴长得大大的,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幼犬,模样很是可爱。

对于这性子跳脱的小姑娘,赫连很是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卖萌。

有些无语的将解药塞到她的小嘴之中,手指微颤,却不小心触碰到一丝软腻,心脏莫名漏跳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苏天灵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羞涩,奈何面上太过于苍白,显露不出任何羞红之色,十分乖巧的眼下解药。

下一轮攻击却悄然……

而且这一次,却比先前两次攻击来得还要迅猛可怕。

苏天灵只觉脑内被硬生生插入一根棒槌,正肆无忌惮的狠狠搅动着,脑浆子都快要沸腾起来了。

“啊!”尖叫声无比凄惨,苏天灵痛苦的推开赫连,双手捧着脑袋使劲在地上打滚。

赫连心中一纠,厉声喊道:“收回这灵宝!”

“不可以!”

古韶华脸色大变,显然是被这小丫头凄惨的模样给吓得不轻。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狐狸兄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古韶华坚决不同意她撤回这防御的小钟。

颤声道:“如果她收回灵宝,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赫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私了?”

赫连满目阴沉,转身恶狠狠的看着凌空伫立的缪跋,目光凶狠如野兽,向前踏出几步就要出钟魂的保护范围跟他拼命。

谁知脚腕一紧,一只洁白的小手死死的握住了他的脚腕。

低头一看,却见到小脸苍白的苏天灵死死的咬住苍白的唇畔。

她仰面冲他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别处去……赫连,你放心,我保护你……不会撤掉钟魂的。”

隔着布料,他都能明确的感觉到那只小手因为难耐的痛苦而微微颤抖着。

即便她想让他放心,用尽全力的抑制,可他依旧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赫连口舌异常干燥,仿佛一股怒火点燃了他的全身,只觉胸腔内堵着一团湿重的棉花,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古韶华也拉住了他的手臂,冲他使劲摇头。

缪跋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道:“钟魂吗?正是令人难忘的回忆啊……小女孩儿,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怒火,不过……你以为有了这钟魂再加上你的苦苦支撑,就能护你们三人无恙了吗,天真!”

说完,他缓缓抬起手臂……

缠绕在他身体上的漆黑锁链顿时动了起来,就如同冬眠过后即将苏醒的毒蛇一般。

锁链慢慢松开他的身体游动着,随着他手指点出,那泛着寒芒的锁链尖端潮鸣电挚急射而出!

不带一丝阻拦毫无障碍的就穿过了钟魂屏障。

赫连眼瞳中倒映出那锁链的尖端飞行轨迹,却是朝着下方的苏天灵而去的。

心中骤然一紧,想也没想就一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链身。

可惜的是丝毫没有影响这锁链前行的速度。

链身急速摩擦,瞬间就擦破了他的手掌,手上旧伤更添新伤。

赫连只觉手骨在这个瞬间都要被震得粉碎。

鲜血随着大力摩擦掉的血肉一同滴落在地,赫连大惊,毫不犹豫的出动另一只手。

双手齐出,其结果却是一样的,锁链依然前行,毫不留情的贯穿苏天灵的肩胛骨,将她狠狠钉在地上!

苏天灵惨叫一声,红衣染红血,不甚明显。

但赫连却看到那泥土地上,染红了一大片。

呼吸顿时一窒,口中发出一声怒吼,松开锁链,悍然出刀!

刀芒瞬间照亮了这一片黑夜,却照不亮那漆黑锁链,刀锋狠狠斩向那根锁链。

不远处的缪跋不屑冷笑,没有阻止他的可笑动作。

刀锋触及锁链,却没有发生丝毫变化,就连火花都没有擦出半分。

锁链纹丝不动,将赫连的力道尽数吸收,转而释放到苏天灵身上。

只见苏天灵的整个肩膀直接塌陷下去,仿佛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般。

她却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直接晕死过去,只是那只紧握的小手,依旧没有松开。

赫连脸色大变,不敢再随便出手。

古韶华的脸色亦是难看到了极点。

倒不是因为担心那黄毛小丫头。

只是如今看来,这小丫头的钟魂也不顶事,钟魂只能抵御神魂力量。

而那缠绕在缪跋身上的锁链,却是实打实的实物,看品阶,极有可能是一枚灵器!

此人实力太强,若想杀死他们三人,易如反掌!

随着苏天灵的昏死过去,那笼罩他们三人的钟魂陡然涣散。

缪跋没有急着收回锁链,伸出一只修长入恶鬼般的手指,轻轻敲打在链身之上。

粗大的锁链就如同寻常琴弦一般在他指尖拨动着。

随着锁链的震动,赫连明显的感觉到,苏天灵体内的魂魄状态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震散。

脸色因为愤怒而泛着一层铁青之色。

这家伙!不仅想要杀了苏天灵,更是要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

赫连无法撼动锁链,朝古韶华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二人一起上。

在苏天灵魂魄被震散之前,先下手为强,杀了这家伙!

古韶华却拼命摇头,眼中战意全无,只有深深的恐惧。

显然面对这碾压性的局面,已经彻底丧失信心。

可赫连不一样,超强的求生欲望令他无论面临怎样的困境,他都不愿放弃。

血肉模糊的右手紧紧的握着刀柄,眼中释放着弑杀的光芒。

膝盖微微弯曲,正要施展身法遁到缪跋身后去。

谁知缪跋早有预料一般,微微抬掌,然后朝着赫连隔空压下。

顿时犹如无形的泰山压顶,直降肩头,还未屈直的膝盖直接重重磕在地面之上。

赫连丝毫不得反抗,犹如一只死狗一样紧紧的贴在地面之上,纹丝不动,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

三人中,一人被完全压制,一人则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最后一人则是被吓得毫无战斗力,已然穷途末路!

缪跋看着赫连与古韶华,冷冷道:“我不杀你们,你们身上那未知的妖兽气息,我们很感兴趣,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供我们研究,至于她嘛……”

视线停留在气若游丝的苏天灵身上,冷笑一声,道:“自己送上门的麻烦,可是留不得的。”

“你敢!”赫连怒吼叫道,牙龈都咬出了血。

“哼!”

缪跋自然不会理会一个蝼蚁的威胁。

青蓝色的透明手掌倒抓如利勾,狠狠抓向那漆黑锁链。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苏天灵定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轰!!!”

缪跋利爪狠狠落在了身前的锁链链身上!

那一瞬,他眼中的残忍快意以着极快的速度转变成了刻苦铭心永不磨灭的惊恐之意!

攻击虽然落实,但苏天灵的魂魄依然安好。

只是……那保护了他万年的灵器锁链,竟然断了!

赫连全力一击都不曾擦出一道火花的锁链,竟然断得如此彻底!

缪跋自然不会认为有能力击断他锁链的是身前这三人。

只是在这宁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中,他竟然感知不到第四个人类的气息。

那一瞬,他不过是看到一滴水珠……

是夜晚青草上的一颗霜华凝成的水珠,逆流飞起,化作一道水线,然后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切断了他的锁链。

冷冷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掩,空气中刮来真真微湿的泥土青草气息,夜风越来越大,诚然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淅淅沥沥……天空终于飘起了细雨。

缪跋眼中的惊恐之意愈发浓重。

多少年了,这副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脸上了。

他仿佛感知到自己的某种天敌正慢慢向他靠近。

竖瞳死死盯着某处黑暗,就仿佛那方黑暗中,有一只剧毒毒蛇。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朝他吐着信子,稍不注意,就会将他一口吞下!

冰冷的雨滴击打在赫连身上,赫连身体骤然一轻,肩上压力顿时凭空消散。

赫连来不及细想,却也知道有高人出手,赶紧从地上爬起。

他欺身上前,将插在苏天灵肩膀上断掉却立如长枪般的半截锁链拔出。

不敢大意,手指连连点出,封住她身上几处大穴,止了鲜血,观体发现她的魂魄依旧完好,这才不禁松了一口气。

相比于赫连,同样是雨滴落在身上,可缪跋的状况可就惨多了。

这场雨来的突然,来的诡异,绝非寻常落雨,每一滴雨滴看似平凡,却包含了一丝轮回大道之意。

他是冥族之人,为了逃离那大碑封印,他毁了肉身,脱离了五行。

以超凡手段掌控神魂凝聚出了这无实体的身体,这才可以重返人间。

虽说没有了肉身,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这人间的寻常手段是伤不了他。

而他冥族至宝守魂链却可以护住他的这团能量体而不被这人间大道给消灭。

可这数不尽的雨滴落在他身上,却如同带有腐蚀性的剧毒一般,将他的身体击得是千疮百孔。

赶紧收回被切断的锁链,手臂一挥。

锁链便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将他身体护住,凌空形成一个半圆,如同雨伞一般护住他的身体。

缪跋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捂住因为恐惧而狂跳的心口。

来了来了!他一直极力躲避的那人,终于找上门来了!

这些日子,他与他的同伴们在永安城内杀人,只为找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但却又不敢张扬,若是换做以前,他们早就大杀特杀,肆无忌惮了。

可如今他们势力寡薄,一来不想惊动城内的一些势力,二来主要原因是深深忌惮城内那道犹如天敌一般的气息。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那气息给他们带来的深深恐惧,是做不得假的!

原本以为还可以再隐藏一段时间……

可谁能想到,他们不过是掳走了一个古韶华,就引来了那个祸端。

果然不该贪心的么?早知如此,应该当初就杀了那女人!

细雨连绵,苍穹夜下的雨,一丝一丝地飘着,毫无重量的细雨润物细无声,悄然的渗入大地消失不见。

可缪跋却承受着赫连他们不曾理解的压力与痛苦。

唯有他那方的细雨,叮叮当当的击打在他头顶上方的锁链之上。

犹如无数坚不可摧的牛毛小针,将那漆黑的锁链击出无数伤痕累累。

缪跋萌生退意,此时此刻,他不愿意在此地多呆一刻。

(ps:好了,不皮了,下一章狐狸哥出来。晚上还有一更,鼻血猫等我。)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画风诡异的上官棠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赫连古韶华二人纷纷愣住。

怎么也想不到上一秒还不可一世,玩弄他们于鼓掌之中的缪跋怎么突然就怂了。

缪跋视线扫了扫那洞穴深渊,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先撤回老窝。

头顶的锁链将他完好护住,身形一闪,就要闪向洞穴那方。

满天细雨好似了解到他的心意一般。

乌云滚滚的黑夜忽然电闪雷鸣,细雨瞬间化为瓢泼大雨。

那雨来势之快,可以使悠然在夜空下盘旋的鸟兽来不及躲避而被击落。

雨势之猛,竟能把长林覆盖的山谷一瞬间打得尘土滚滚。

瓢泼的大雨击打在人身上有些生疼。

赫连低头看着苏天灵苍白的小脸被雨水打湿。

眉头微皱,身体微微倾斜,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一角风雨……

缪跋转身瞬间,下落的雨势陡然一转,不再下落,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条巨大的水龙,龙口大张,狰狞的拦下了他的去路。

从猎人到猎物,不过是一夕之间。

古韶华美眸大睁,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巨大的水龙。

不解永安城何时出了如此盛世强者,竟然可借天地之势,将水行之力运转到这般登峰造极的程度!

黑暗中,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悄然响起……

那嗒嗒的脚步声却像是死亡之音,敲打着缪跋的心。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天空,想要在那黑夜中找出是否有星辰的存在。

当他看见乌云密布就连月亮都消失不见的雨空,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就好……

只要不是他,不管来者有多么强大,死的人也只会是他一人,而不会威胁到他的全族。

“阁下伤了人就想走,未免也太不把我们人族放在眼中了吧?”

重重雨幕下,走出一道纤瘦的红色身影。

她脸上似笑非笑,撑着一把血色纸伞,如漆如墨般的眸子比夜色还要深沉。

只见这女子怀中还抱着一只眸色明亮却泛着寒意的雪白小狐。

缪跋心中陡然一寒,在这双漆黑眸子的凝视下,身体泛起的寒意却比那狰狞的水龙直视还要来的可怕。

那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

女子顺着他要逃跑的视线看去,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看来你们冥族的藏身之地就是这了?”

竖瞳陡然一寒!

这女人!果然知道他们冥族的存在!

缪跋眼中阴晴不定,且不说如今他的实力不在巅峰状态之下。

即便实在他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在这女人手中全身而退,如今即便是召唤出他的余下同伴,也只有通通送菜的份。

他可以肯定,眼前这女人,比永安皇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可怕。

不是对手!

就如同方才的古韶华一般,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红衣女子,他同样生不起一丝战意。

光是气场就将他这位无所畏惧的冥族战士一身的自信碾压了个干干净净!

红衣女子依旧一手撑伞一手抱狐,身上不见一丝兵器,只是微微抬眸,那雨水形成的巨大水龙就张开狰狞龙嘴,朝着缪跋覆盖而去。

锁链迅速分散,自他体内的森森魔气环绕而上。

锁链形成一枚巨大长锥,锥尖急速旋转,刺出一轮强大的气流试图将那水龙搅碎。

巨大水龙眼中人性化的浮现出一道轻蔑之意,龙口张得愈发巨大。

自龙嘴内,吞吐出令人窒息的龙息,喷洒在锁链之上,急速旋转的锁链顿时失去控制,如同被人拿住七寸的软蛇一般,怏怏的厌了下来。

被龙息正面扑中,漆黑锁链顿时化作一片黑芒,消失在黑夜中。

缪跋眼中尽是惊恐之意!

这女人,不过是借助雨水之力化作的一条巨龙,再怎么强大也应为死物。

可偏偏就是这死物,竟然吞吐出了真正的龙息!

就连唯一护住他身体的锁链都化作了灰烬。

此刻的他,就如同被剥了个干净的厉鬼放在太阳地上暴晒。

人间本就容不下冥族之人,他没了肉身保护,也没了锁链遮掩气息。

这人间天地,瞬间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还不等水龙将他吞下,天地威压骤然降临,只针对他一人!

缪跋以为自己会死了,死在比魂飞魄散还要彻底!

可哪曾想那水色巨龙速度猛然加快,龙身将他紧紧盘住,竟在天地威压间,将他保护其中。

可缪跋可不认为这女人会这么好心。

果然下一刻,巨龙的身子却缠越紧,他本是魂体,可穿透世间万物的存在。

这也是他为何能在密室中暗杀赫连霸的原因。

可如今,他却穿不透这巨龙的身体,大力缠绕之下,他竟然生出久违的死亡窒息的感觉。

他口中发出了一声凄厉无声的厉啸!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越来越小,随即化作一个黑色光团,被巨龙一口吞下。

吞下后,巨龙的身体也随着迅速缩小,化作一颗人头大小的水团,其中却紧紧包裹着另一团黑色。

纤手轻招,水团凌空飞舞,回到她掌心上方,随之消失不见。

想必也是收到什么空间界宝之中了。

赫连等人不知他无声厉啸的意义何在。

而上官棠却明白,这不是他死前不甘的怒吼。

而是对他同伴发出最后的示警,那堪比比泥鳅还滑溜的冥族,恐怕今夜也就只能杀死这一个了。

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区区几名冥族残党,即便他们逃了这一时,可这广阔的天地终将不会成为他们的容身之地。

只会成为他们的囚笼,只待她一只一只将他们给揪出来了。

缪跋出现得突然,事情结束的也快。

赫连没有因为缪跋的死而放松警惕,因为眼前这撑伞的红衣女子,显然比那缪跋还要厉害!

若她对他们有敌意,今夜依旧难逃一死。

可一旁的古韶华却大难不死般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回想起了某个传说。

她浑身泄力般软软的倒在地上,倒地之时,还不忘朝那红衣女子跪拜磕首。

语气充满了敬畏与忌惮,颤声道:“天阙楼,古韶华!拜见司运大人!”

赫连阅历尚浅,不识这位大人也在情理之中。可她古韶华却是楼中的老前辈了,自然是听过司运上官棠的大名。

她虽不知上官棠的具体实力与模样,却也听说过凡是上官棠所到之处,必将落雨见血,血伞收魂!

即便是天阙楼楼主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而眼前这女子,特征正是与传说中的分毫无差。

甚至她的实力,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

一个照面竟然就能将那冥族战士抹杀,且不见她任何出手迹象。

古韶华伏在地面,眼神却向赫连悄悄的拼命使眼色,不得让他对这位大人无礼。

不过心中那抹因为死亡带来的压迫感总算是松了下来。

毕竟上官棠再怎么凶残,也是他们大晋的官员。

而天阙楼也属大晋的杀手势力,他们同属大晋,又同为一个种族,比起那名叫缪跋不知是何种族的家伙可是让人压力骤少。

赫连警惕的看着上官棠,见她漆黑眸子虽然尽是深沉,却无敌意。

当然,他也不会去蠢到自己作死去惹她,冲她行了一礼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上官棠没有答话,微微抬首,雨便停了……

她将血伞收拢,负于身后。

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怀中小狐,将它被飘雨打湿的毛发一一抹干。

古韶华壮着胆子抬头就那么偷偷看了,脸色顿时怪异无比。

这杀人如麻,性子冷漠的上官棠怎么还养起来小宠物?

而且看她那模样,似乎还十分喜爱……

诡异……诡异至极!

古大长老看得心里直发毛,这还是传闻中的上官棠吗?

更要命的是,那显然灵智未开的小狐竟然不知死活的在她怀中扭动着,十分厌恶她的抚摸一般。

小小身子一扭,就挣脱了上官棠的怀抱。

灵巧一跃,落到了地上。

泥水顿时污了它一声雪白的毛发。

落地后的小狐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似得,竟然在她靴边使劲抖着泥水。

黑色的泥水抖在了那红袍衣摆上,斑斑点点,煞是难看。

古韶华似乎已经预见到下一刻,那毛发 漂亮的小狐血肉成泥的模样。

然而,让她眼珠子差点没吓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上官棠对于自己衣摆上的污迹没看到似的,缓缓的蹲下身子。

伸手将小狐兽毛上的泥水抹掉,然后惩戒般的拍了拍小狐的屁股。

小狐顿时龇牙咧嘴,一扭屁股便不再搭理她。

迈着小短腿就朝赫连身后的苏天灵那边冲去。

赫连眼眸顿时一寒,他本就有妖纹加身,天生便对妖兽气息极为敏感。

这小狐虽然看似普通,可他却看出了它不俗的修为,至少堪比人类的凝魂巅峰实力。

若它有意伤害苏天灵,恐怕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他又如何会让这么危险的妖兽接近她,手中刀面翻转,杀意骤生!

古韶华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心中破口大骂。

你这个傻逼臭小子,没看到这小狐多受上官棠的宠爱吗?你竟然还敢对它动刀子,要死也不能拖老娘下水啊!

古韶华急的眼泪都快留出来了。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黑虫来历

本以为会大杀四方的上官棠却寻了一处阴凉位置,懒懒的斜靠在一颗大树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狐。

“琤!”

令古韶华无语的是,赫连那不会看事的家伙果然出刀了!

心中默哀之余又有些泛酸水,赫连虽然不知上官棠的凶名,但她的厉害之处,赫连也是亲眼见识到了的。

可他依旧还是出刀了,为了身后那昏迷不醒的少女。

小狐轻跳间,叮叮当当,清脆的铃声自它尾巴响起。

赫连眼睛微眯,直觉那铃铛无比眼熟,手中刀芒顿住,杀意顿消。

他认出了那铃铛,是叶陵经常佩戴在腕间的那颗。

赫连心中疑惑,难不成这小狐是叶陵养的妖宠不成?

可是为何又会落在了那女人的手中?

既然这小狐很有可能与叶陵有关,赫连却不会再对他出刀了。

任由小狐跃过他身旁,转身看去,却见小狐轻跳到苏天灵肩膀上,却极为小心的避开了她的伤口。

小狐眼中尽是凝重之色,自己不过是晚来了片刻,苏天灵便伤成了这副模样。

他也没有想到,苏天灵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赫连,倒是他的失误。

小爪子抬起,就要往她肩头按去。

赫连眼中精芒一闪,却看到它的狐狸爪子上绿莹莹的一片,那绿色他并不陌生,是五散膏。

而且还并非寻常五散膏,而是当日叶陵为孤月狼王疗伤时用的特质五散膏。

想到这里,赫连有所顿然。

想必是叶陵被宫中麻烦所困,一时脱不开身,所以就派了这么一只妖狐来帮助苏天灵来寻找自己。

只是没想到苏天灵比那小狐快了一步先找到自己。

看小狐眼中的担忧之色不似作假,显然与苏天灵是旧识。

果然,那层绿莹莹渗入到苏天灵伤口之内,她面色果然好看了几分。

虽然依旧苍白,却也不似死人那般吓人了,微弱的呼吸也重了一分,看来性命是保住了。

随着赫连松了一口气,古韶华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暗想总算那小子长了点脑子,没有砍死那小狐。

治疗好苏天灵,小狐抬头看了一眼赫连。

见他亦是伤得不轻,手脚皆是血肉模糊,尾巴一甩。

自铃铛里又甩出几瓶五散膏和几瓶丹药,朝赫连方向飞去。

赫连一愣,抬手接过伤药,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他欠叶陵那家伙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古韶华见那小狐模样可爱,更是身负空间至宝,还赠与赫连许多疗伤药品。

看那治疗苏天灵因为那绿油油的药膏伤势明显缓解,不由也凑到小狐身前,笑道:“姐姐我也受了伤,小狐狸能不能也给姐姐几瓶伤药。”

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明显看到小狐狸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我去,这年头,妖宠都要成精了吗?

话说你这差别待遇是闹哪样,该不会又是个狐妖猸子看上了赫连吧?

陵天苏此事若是知道这货的内心想法,定会狠狠一巴掌拍死这女人。

古韶华哪里知道,自上次碑亭一战,陵天苏就对她并无多大好感。

那日她那般虐杀赫连,如今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粘着赫连。

比起这心思重的天阙楼杀手长老,陵天苏更为欣赏苏天灵那小姑娘对赫连纯粹的情感。

只是今夜他却看出了她与赫连之间的一丝猫腻,这女人虽然怕死,但眼神却老往赫连那边瞟去。

还不带任何杀意,反而有几分粘人的味道。

这下离得近了,陵天苏那灵敏的嗅觉很是在她身上嗅到一丝赫连的气息,若是没有长时间贴身接触,不可能沾染得如此彻底。

如此想来,这女人很有可能就是苏天灵的情敌了。

做为苏天灵的好哥们儿,怎么也不能给这女人好脸色看不是?

古韶华面色尴尬,却不敢对着小狐发火。

赫连将伤药收好,蹲下身子想要将苏天灵背在身后。

却引来了陵天苏的不满,他低头咬着赫连的裤腿,发出呜呜的声音。

陵天苏心中大骂,她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背她,那她肩头的伤岂不是越来越严重?

赫连顿时会意,改变主意,抄起她的膝窝,便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起。

顿时引来了陵天苏颇为赞赏的目光。

老妹啊,哥哥我也就只能帮到你这了,接下来的,就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了。

赫连抱着苏天灵,淡淡道:“今夜此事以了,古长老,我先回天阙楼向楼主禀明这里情况,你先回去养伤。”

古韶华道:“那这小丫头呢?”

赫连低头看了一眼苏天灵,道:“她说过她家地址,我送她回去疗伤。”

陵天苏无语大骂,真是人头猪脑,你不知道将人家姑娘好好带回去培养培养感情吗?

还傻兮兮的送回去做什么,小姑娘因为你受的伤,回去后发现你不在身边,那得有多难过。

古韶华“呃”了一声,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样的比较好,苏家家主是出了名的宠爱他家闺女,如果看到你一个声名狼藉的天阙楼杀手抱着重伤的苏家小姐,我真的怀疑他会一掌毙了了你。”

此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不送她回去,难道让赫连带回自己的住处去?

看他那架势,估计也不会放心把那小丫头交给她来送回去了吧。

陵天苏心中给了她大大一个赞,好样的,真是神一样的队友啊。

果然,十分爱惜性命的赫连皱起了眉头。

思索片刻后道:“行,那我先带她回去养伤,待她伤好了,让她自己回家。”

自己走回家,苏家老爷子总不会掌毙他了吧。

陵天苏老怀大慰,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赫连低头看了一眼小狐,道:“你呢?”

陵天苏摇了摇脑袋,他难得出宫一趟,虽然赫连已经安然无恙,但更多的是托了上官棠的福。

他来这好像成了打酱油的,怎么说也不能毫无收获的空手而归。

既然上官棠已经灭掉了一位冥族之人,那洞穴之中必然还隐藏了其他的线索。

他隐隐觉得,逃出大碑封印的,恐怕不止一人,他决定下那洞穴去探查一番。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赫连倒也读懂他眼中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先走了。”

古韶华浑身不自在的看了一眼那方的上官棠,觉得这位大人都没有放话让他们离去,赫连这般真的不要紧吗?

“那……那个,司运大人,您……接下来……”

上官棠淡淡道:“你们先走。”

得了这话,古韶华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便安心的跟着赫连离去。

陵天苏走到洞穴边缘,探了探脑袋,发现其中深不见底,但也不是陡峭的毫无落脚之地。

凭他现在的实力,倒是可以安全落地。

更何况其中传来的冥族人气息确实浓烈得很,若是不下去探查一二,倒是个遗憾。

转头看了一眼斜靠在大树边的红衣女子。

看她那模样似乎对于他的举动没有反对的意思,也没有要同行的意思。

奇怪,这女人不是也在查城中的那几起凶杀案吗?

为何如今线索就在眼前,她却不去了。

陵天苏哪里知道,缪跋临死之际的吼啸声早已向同伴传达了讯息。

即便洞穴内有冥族之人,接受到这讯息后,也绝对不会久留。

而上官棠正是知道了这点,所以对这洞穴里的线索不感一丝兴趣,也知晓其中并无多大危险,也就任由他去了。

上官棠微露笑意,看在自己在这反而会让这小家伙束手束脚。

“小家伙,本座还有事,先走了,你自个儿玩够了以后记得早些回家。”

语音刚落,红色的裙摆微扬,不过是眨眼之际,上官棠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帘之中。

陵天苏咋巴了一下嘴巴,这女人神出鬼没的手段可真是厉害。

待他确认她是真的离去后,便也不再维持狐身,摇身一变,又重新化作了翩翩少年的模样。

纵身一跃,便跃入洞穴之内。

洞穴及深,陵天苏没有一跃到底,而是紧贴着穴壁,相隔着一段距离的跃下,借以墙壁之势得以缓冲。

忽的,眼神蓦然凝住,他发现一处穴壁仿佛被人一拳轰出一处落脚之地,其中趴着两只黑色肉 虫,相互蠕动。

陵天苏被那肉 虫恶心的不轻,却又觉得有几分眼熟。

触脚无数,后背生眼,分泌恶臭粘液,还可吐毒丝。

这模样狐族《异虫录》中有所记载,实为南疆之物,虽然模样似虫,却被南疆炼蛊之人经常捕捉炼制成了毒蛊,名为春蚕蛊。

虽然身有毒性,却可用来入药,以毒攻毒。可它体积甚微,大部分的春蚕蛊的颜色也为白色。

可为何眼前这两只却是如此硕大,而且通体发黑,毒性也比一般春蚕蛊要强烈数倍。

陵天苏一个轻跃,落到那处被赫连一拳打出的落脚之地。

听到动静的两条肉 虫,浑身无数眯起的眼珠豁然大睁,挥舞着触爪就朝着那位不速之客攻击而去。

陵天苏微微皱眉,那扑鼻而来的腥风恶臭令他有些难受。

右手一抹腕间铃铛,凛冬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刀芒绽放,还未待两只肉 虫近身,却被刀芒斩中,两条肉 虫皆被一分为二。

这么弱?

陵天苏倒是有些意外。

(ps:周末啦,又可以愉快的在家码字了,吼吼!!)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我是万毒不侵的男人!

这么弱?

陵天苏倒是有些意外。

分明速度极快的两条肉 虫却显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面临直劈而来的刀光,它们竟然不闪不避。

可陵天苏又哪里知道,这两条春蚕蛊被赫连与古韶华已经斩了无数刀。

虽然每次外伤都恢复如初,可却也损耗了不少修复身体的元力,反应迟缓也是在所难免。

若是此时赫连站在此处,就会发现,现在的两只春蚕蛊比他一开始所见的体积明显要小了不少。

陵天苏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两条肉 虫的尸体收到九重鸣幻铃里带回去好好的研究研究。

可是一想到它那恶心浑身分泌着毒液的模样就有些膈应。

想想还是算了,免得要是恶心到了溯一那家伙可就不好了。

刚抬步准备继续下跃,那两只肉 虫身上却又传来蠕动的声响。

陵天苏不禁心头一跳,竟然还没死?

转头看去……

果然,那两只一分为二的肉 虫正缓缓在地上蠕动,试图向自己的另外一半身体爬去。

这倒是勾起了陵天苏的好奇心。

他可是记得寻常春蚕蛊可没有如此强悍的生命力。

肉 虫奋力的向自己身体另一半蠕动着。

好不容易连接在一起,却发现伤口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凛冬刀本就属性为寒,加上特殊的刀决加持,寒意更是不同寻常。

无数想要愈合伤口的触须击打在伤口处的寒霜之上,却又相互连接不得。

断成两节的伤口不安的扭动着,无论怎么费工夫,却都无法再度愈合。

陵天苏摸了摸下巴,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分明是春蚕蛊,模样却大变,它们体内似乎加了什么东西,导致有所变异。

想来也是,这里是冥族的老窝,又怎会养寻常的春蚕蛊呢。

看着难以愈合却怎么也死不了的两条肉 虫,陵天苏若有所思,视线落在了肉 虫不安扭动,随着时间愈发臌胀的肚子。

那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手中凛冬挥向那鼓胀的肉 虫肚子,想要将其割开,却惊奇的发现原本可以轻易一刀两断的虫子,这一片皮肤竟然异常紧致韧性,一刀下去竟然没有割开。

果然,这其中便藏有春蚕蛊变异不死的秘密么……

刀锋一转,刀尖朝下,元力汇集在刀尖之上,令凛冬刀尖看起来愈发的锋芒毕露。

手腕微微下压,刀尖这才刺穿肉 虫的肚子。

肉 虫全身一震,旋即受惊一般剧烈的扭动起来。

陵天苏眼中一寒,刀中寒意大盛,将肉 虫冻僵,不得动弹一分。

陵天苏继续用力,刀口越来越大,还未等其中黑血流出便被刀中寒意所冻结。

如墨般的血连带着恶臭一齐被冻结。

陵天苏用刀锋轻轻一层一层的刮开冻血。

眼眸忽然一凝,他在黑血中看到了一抹鲜红,鲜红之下,却是一张婴儿的面容!

婴儿通体血红,双目紧闭好似沉睡,除了那血一样脸庞,神色安宁倒还真似寻常婴儿一般。

可陵天苏却知道,这绝非一般的婴儿,因为这婴儿没有了身体。

仅剩拳头大小的头颅,但此时此刻,却依旧在微弱的呼吸着。

何等惊悚的画面,陵天苏不禁背脊发

凉。

腕间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溯一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这……这竟然是鬼婴!”

“鬼婴?鬼婴是什么?”陵天苏疑惑问道。

不过既然能惊动溯一出场的,定然是了不得的存在吧。

还未等溯一解答他的问题,肉 虫身体中的血色婴儿眼眸忽然大睁!

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冲着陵天苏咧嘴一笑。

嘴角却几乎咧到耳后根,露出一口森然的锯齿白牙,依稀可见牙缝见残留的血肉。

陵天苏头皮一麻,这婴儿,居然是吃人肉的。

“小心!”溯一大喝一声。

在陵天苏恍惚间,血色婴儿以着极快的速度脱离肉 虫的身体束缚,狠狠的在陵天苏手臂上咬上一口!

撕扯下一块血肉,嚼都不嚼就直接吞下。

而地上的肉 虫也在婴儿脱离身体的瞬间,化作了一地的黑色碎冰。

顿时剧痛传来,手臂犹如被烈火焚烧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陵天苏愤怒出刀,刀芒在空气中形成冷冽的冰刀,将婴儿退路堵死。

寒意令那婴儿动作迟缓不少。

陵天苏毫不留情的一刀贯穿婴儿头颅,却不见他发出一声惨叫,依旧睁着大眼睛,“咯咯”的笑着。

“小子,你控制不住这鬼婴的,扔到铃铛里来,交给我。”溯一急吼吼说道。

陵天苏不敢托大,想也没想就将这诡异的婴儿甩到九重鸣幻铃里去了。

“另一只也给我。”溯一道。

陵天苏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只春蚕蛊。

这次他没有破开春蚕蛊的身体,而是直接连肉 虫的大胖身体直接扔到了九重鸣幻铃里。

随即便传来溯一的破口大骂声:“我去,你小子把这臭的要死的虫子扔进了是故意恶心本大爷的吗?”

陵天苏道:“你有本事控制那鬼婴就都交给你了,要是我在把它给破开,又咬掉我一块肉怎么办。”

溯一显然一愣,道:“对对……什么?你给这鬼婴咬了一口!妈的!这鬼婴的牙齿是有毒的,而且非常难解!小子,你赶紧离开此地,回去好好疗伤!”

相较于溯一的急切心情,陵天苏就显得有些淡然了,晒然一笑道:“无妨,我是服用过红婴绿果的男人,时间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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