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然 - xp1024.com
《我心匪然》


1 睁开眼

秦楚楚浑身提不起劲,饥饿和病痛透支了她的体力。

躺在破旧的床上,听见木门被打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她暗自打起精神。

“楚楚,怎么样了,身子还好吗?”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脸上腆着笑,两个眼睛不住的打量床上小脸苍白的小姑娘。

秦楚楚揪着薄棉被,眉头皱起,道:“谢谢父亲关心,我好多了。”

自她穿越过来,这个继父就过来好几次了,某些用心显而易知。

“多喝点水,病才好得快。”刘自贵把她羸弱的模样尽收眼底,忍不住上前两步。

“我喝不下。”秦楚楚企图制止他的脚步。

“大热天的不喝水怎么行呢……”刘自贵自以为轻声细语。

说话间他已经站在床边,缓缓伸出手:“被子捂这么严实不热吗?快掀开点透透气……”

秦楚楚瞪着他的手,冷声道:“父亲,我觉得很冷。”

粗粝黝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被子边角,刘自贵嘿嘿笑道:“爹爹帮你暖暖。”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个扎着双发髻的小女童走进来了。

“姐姐,我没找到……啊,爹爹也在……”

小女孩一看到刘自贵的身影,嗓音便不自觉降低了,踌躇着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呵呵,”刘自贵笑容微僵,到底没有去掀秦楚楚的棉被,道:“家里请不起大夫,楚楚自己争气点,好好养病。”

他瞥了小女孩一样,万分不甘的磨搓了下手中的被角,扭身出去了。

“姐姐……”小女孩怯怯的缩在门边。

“若若,过来。”秦楚楚朝她轻声道。

小女孩乖乖上前,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她,声音软软的:“姐姐。”

“倒水给姐姐喝好么?”

秦若若非常乖巧,过去桌旁拿起水壶倒水,捧着缺了口的海碗小心翼翼送到床边。

她太瘦弱了,显得有点比例失调,大脑袋大眼睛,细细的手臂抱着碗仿佛都在颤抖。

秦楚楚喝了水重新躺下,作为这个家里的拖油瓶之一,她已经病了三天,饿到怀疑人生。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身处某个战乱年代,父亲早年征兵战死,母亲带着姐妹二人改嫁。

不改嫁活不下去,刘自贵是个老光棍,为了媳妇勉强接受两个孩子。

日子磕磕巴巴的过了两年,秦楚楚的身子渐渐长开,初发育的十三四岁少女,引得继父暗地里觊觎。

平时底子就不好,这次一病直接带走了原主的小命。

秦楚楚不由叹口气,她千辛万苦活下来,不会是要再死一次或者等着迎接继父的咸猪手吧?

“姐姐,你什么时候能起来?”秦若若搬了个小木凳在一旁坐下,“姐姐睡了好久。”

“母亲去哪了?”秦楚楚问道。

秦若若想了想:“好像是去挖竹笋了。”

这时节哪有什么笋……原主母亲姓方,在家中排行老二,人都叫方二娘。

若说她对刘自贵的心思半点不知,秦楚楚是不信的,这个继父最近这段时间越发明目张胆,但方二娘半声不吭,权当不知情。

眼看母亲是指望不上了,妹妹年幼,秦楚楚只能咬牙爬起来,她必须自救。

“若若,我们出去一趟。”

才下床就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她强忍着,把衣服披上。

大热天的还是多穿两件,以免病上加病。

感冒不吃药,就这么生生挨着哪能行,特别是本身虚弱的人。

秦楚楚不懂药理,但她认得鱼腥草,可以做成菜吃,一般的热毒湿邪也能治,村庄附近的田埂水渠就有。

刘自贵应是下地去了,秦若若亦步亦趋的跟着秦楚楚,两人慢悠悠出门。

外面的阳光灿烂到睁不开眼,这个点都去干活了,左右也没看到什么邻居。

秦楚楚出了家门口就在路边寻找起来,上天眷顾,没走出多远就被她找着了。

低矮的一片植物,跟旁边杂草一样不起眼,秦楚楚让若若帮忙摘了一大把。

秦若若年岁小,却非常听话,而且因为方二娘跟姐妹俩不亲昵,她大多是跟着姐姐的。

出来这么一会儿,走了没几步路,秦楚楚就感觉体力被透支了,腹中空空,头部昏昏。

真是糟糕的体验……

回到家中,不得不让若若负责摘洗鱼腥草,幼小的女娃娃,对于摘菜这个活却不陌生。

方二娘忙着地里的事,家中饭菜大部分是秦楚楚姐妹在做,而若若跟着姐姐,早就学会了帮忙。

秦楚楚要做的是凉拌鱼腥草,从小厨房抱出酸坛子,把洗干净的鱼腥草先腌制上。

然后拍碎蒜瓣备用,灶台生火烧上一点点热油,再放点碎辣椒爆香,最后浇在鱼腥草和蒜瓣上。

弄完这些,秦楚楚已经快倒了,但肚子在闻到香味那一瞬间咕咕叫个不停。

知道饿就好,她还有救。

跟着秦若若两人一起把一盘子凉拌鱼腥草给吃完了,酸味和辣味很好的掩盖了它本身的腥味,正餐吃不饱,能有这个加餐对她们来说极为难得。

“我们居然吃草了。”秦若若眨眨眼睛,高兴道:“好吃~明天还吃行不行?”

秦楚楚闻言不由苦笑,明天怕是难了,小厨房里酸坛子是有,猪油却非常非常少。

以往炒菜都要省之又省,哪有多余的给她们饭后加餐。

“姐姐会想办法的。”抬手摸摸若若的脑袋瓜,秦楚楚磨蹭着回屋里休息。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饭点,起身的时候明显感觉身体轻松不少,虽说依然无力。

秦楚楚握了握手掌,到屋外一看,若若不仅洗干净了盘子,还把小院子给打扫了。

这里的院子都是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里面种些青菜或者圈养鸡鸭。

天都黑了,刘自贵和方二娘才从地里回来,若若早就煮好稀饭,端出咸菜就能吃。

妹妹非常能干呢,明明才六七岁的小豆丁。

秦楚楚打量一眼方二娘,黑瘦的一个妇人,沉默寡言显得有点木讷。

稀饭特别稀,甚至可以从碗里看到房梁的倒影,秦楚楚没得挑剔,咕噜咕噜喝了两大碗。

胃里多垫食物,才能好得快,成天饿下去哪有力气战胜病魔。

一大锅稀饭被四个人吃完了,刘自贵摸摸肚皮,道:“这两天村长又要来了,家里给不出那么多铜板。”

“怎么办呢?”方二娘脸上出现愁容。

“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呢!可别累得我挨打。”刘自贵的两个眼睛斜过秦楚楚姐妹。

他们在说的是赋税一事,动乱不安的年代,为了军事储备频频加重征税,可谓是民不聊生。

像他们这样的农户,累死累活种个田,收成全看老天开不开眼,十亩地收租四斛,绢三匹棉三斤,交出来自家还剩多少呢?

再说人头税,每户按人口收取,十五岁以下每人每年五十个铜板,成人二百铜板,商人奴籍翻倍。

秦楚楚还没十五岁,所以是五十个铜板,一家子算下来要五百文钱。

农户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穷得叮当响,前不久才左拼右凑交了地租,现在去哪找那么多铜板?

每一户人家都在愁着,刘自贵更是又烦又躁,因为孩子不是他的,拿不出铜板的时候自然烦了。

“明天我带若若进城。”他一拍桌子,如此说道。

方二娘双眼愣愣的,“你是想……”

“进城做什么?”秦楚楚问道。

“做什么?当然是给她找个好人家啊!”刘自贵撇嘴一笑。

这是要把小女孩卖掉么,秦楚楚伸手抓住若若,道:“不可以。”

“容得你说?”刘自贵呵呵笑道:“不带她就带你去了,楚楚~”

尾音黏腻特别恶心,秦楚楚看一眼方二娘,发现她就那么坐着,什么都没表示。

令人心寒的反应,秦楚楚带着若若先回房,小姑娘瞬间一进门就扑进她怀里。

“姐姐,我不要进城,我不要离开你。”

谁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呢,她其实比谁都敏感。

察觉到怀里幼小的身子轻轻颤抖着,秦楚楚忍不住叹息,缓缓安抚道:“没事的,姐姐想办法……”

其实她想不出来。

因为身体还没好,不管是反抗或者逃走都做不到,而且世道艰难,没有准备的出行无疑是送死。

更有那些铤而走险的恶徒,看见落单女子心生歹意,抓走卖掉那才悲催。

秦若若很快就睡着了,她白天做了不少事,而且小孩子本就嗜睡些。

时间太紧迫,做什么来钱快?秦楚楚愁的不行,随便用水擦擦身就上床休息。

才刚躺下,木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楚楚?嘿嘿~睡下了吗?”

秦楚楚面色一僵,真是烦透了这简陋的屋子不带门栓的房间,最讨厌的还是这个刘自贵。

“楚楚啊,爹爹也是没办法,交不上税会被活活打死的。”

刘自贵缓缓走进来,屋子里可见度很低,但是他没有点灯,太贵了点不起。

“你也不希望我死掉吧,到时候你们娘几个可就无依无靠了。”他接着说道,有点自得的意味。

“出去。”秦楚楚瞥一眼门外,思索着自己大喊大叫方二娘会不会出现。

刘自贵哪会乖乖听话出去,他来到床边,笑道:“我们楚楚越来越好看了,比起隔壁村那王寡妇不知美多少~”

隔壁村的王寡妇在附近一带算是‘艳名远播’,死了丈夫只能做皮肉生意养活自己。

秦楚楚没有感觉被侮辱,她只想知道如何度过这次危机。

然而刘自贵不给她多加思索的机会,一伸手就抓住了她。

“女孩儿都是要嫁人的,楚楚再好看终归也是便宜了别人。”

2 继父

“给我滚!”秦楚楚抬脚踢在他身上。

刘自贵被迫后退两步,手上却没有放开,杀伤力不够啊。

“楚楚觉得爹爹说的不对?”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爹爹疼你啊……”

这该死的辣鸡身体,秦楚楚感觉才踹了一脚就气息微喘了,恨不得掐死了事。

无奈之下,她只能一巴掌拍到秦若若身上,把小女孩硬生生闹醒。

“唔?”若若翻了个身,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秦楚楚连忙道:“若若,爹爹来抓人了!”

爹爹?秦若若吓得立马坐了起来,“我不要进城,姐姐,姐姐!”

被她这么一醒,刘自贵没有接着动作,只是没好气骂道:“给我闭嘴乖乖睡觉!”

秦楚楚把若若拉过来,两人躲到床角出,瞪着刘自贵:“滚出去。”

刘自贵不走,反而伸手去揪秦若若:“小丫头片子,少给我碍事。”

吓得秦若若以为要被抓进城里卖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

小孩子的声音尖利,她嚎啕大哭,一个劲往秦楚楚怀里钻。

没一会儿,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是被动静吸引过来的方二娘。

她终于没能视而不见,开口道:“刘自贵,你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

屋子里比外面更加昏暗,看不清方二娘的表情,但是她语气尤为平淡。

“看我明天怎么弄你们!”刘自贵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人。

方二娘看着他消失,伸手要帮忙掩上门,被秦楚楚叫住了。

“你没什么想说么,母亲。”

她顿了顿,道:“早点休息。”

房门被关上,黑夜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秦若若的小声啜泣没有停歇。

“别哭了。”秦楚楚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这次是躲过一劫,以后呢?她要如何保住自己和妹妹……

也不知方二娘是怎么想的,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半点关心?或许她觉得能活着就好,其它都无所谓?

隔日清早,刘自贵没有去下地,早早的就出去了一趟,然后浑身暴躁的回来。

赋税拖欠不得,他出去自然是为了这个,本想先打听打听六七岁小姑娘能换得几个银钱,谁知大家都劝他别费劲了。

现在有能力养孩子的不多,六七岁干啥都不成,便是殷实人家买回去做丫鬟也嫌小,还要倒贴好几年人头税。

村里人都知道他家情况,于是纷纷说把秦楚楚给出手了。

刘自贵不是没想过这个,只是他还没讨到半点好处,有点舍不得罢了。

秦楚楚早上又吃了一回鱼腥草,这次是水煮,颇有点难以下咽,但身体好转许多,只能闭着眼睛吞下。

秦若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像个乖巧的小尾巴。

如何快速赚取五百文钱,这是个问题,家徒四壁,手上啥也没有。

秦楚楚想了想,决定进山一趟,碰碰运气。

她找了背篓和一把小镰刀,正巧刘自贵从外头回来撞上了。

他见着秦若若就啜了一口:“你个赔钱货!”

可怜的小女娃吓得不清,只想把自己躲藏起来。

秦楚楚拉着妹妹要走,被刘自贵喝住:“上哪去?”

“父亲,我身体好多了,进山挖点野菜。”

秦楚楚还不能跟他撕破脸,一时之气只会害了自己。

刘自贵没有拦着她们,姐妹俩顺利出门。挖野菜只是个借口,实际上山里都快被掏空了。

挨着村子的那几个山头,但凡能吃的都被挖走,树木砍伐晒成干柴。

因为农户们日子难过,辛苦种出来的东西要上交,三餐只能吃些野菜。

而家里人口多的,光是人头税就有的愁,他们不得不想尽办法挣铜板。

手艺人尚且艰难,没有一技傍身的只能卖力气,砍柴去城里贩卖是不少人的选择。

秦楚楚的病才好,走了没多久便感觉累了,但是她没有停下。

一路上看到的邻居们,笑脸相迎的极少,也不怎么打招呼。

大家愁眉苦脸的,没空多打理对方,因为马上就是交税的日子。

并且秦楚楚姐妹是外来的拖油瓶,村子里的人不算熟悉,更没几个说得上话的。

田埂边耕作的人会看她们几眼,老人心里悄悄叹息,这大姑娘估计是留不久咯。

进山走了小半天,秦楚楚才带着秦若若到树下休息,小女娃也没叫累,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有些沉闷了。

“若若肚子饿么?”

这一片太穷了,几乎每户人家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一天就中晚两餐。

听偶尔过来的走货郎说,有的村子更穷,一天吃一顿,这样下去迟早人吃人。

从原主的记忆里,很少有对外界的理解,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帝之类的称呼。

反而经常听见这个王跟那个王打仗,秦楚楚猜测是没有被统一的世界,受战乱所累。

打仗受苦的从来都是百姓,为了跟上消耗的军资,统治者不断加重赋税,已然入不敷出。

“姐姐,我很饿。”秦若若趴在她脚边。

秦楚楚摸摸她的脑袋瓜,道:“我们割点藤条,然后去水潭那边。”

水潭还有点距离,是一条山涧汇聚起来的,再蜿蜒而出流到山外。

她说的藤条是砍柴的人经常用来捆扎的那种,不知道名字,细细的韧性十足。

藤蔓植物生长非常迅速,攀附在树木上头,吸取宿主的养分。

秦楚楚拿着小镰刀割了十几条,专挑长的,随手卷起来塞进背篓。

带着秦若若来到水潭边,这里山清水秀、植被茂盛,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找了个大树底下,秦楚楚把藤条拿出来,让若若帮忙摘掉每一片叶子。

若若非常听话的照办,不一会儿功夫,十几根藤条光溜溜的像绳子一样。

秦楚楚要拿它做网子,采用十字打结法,两两相互打结保准它结实。

十几条横竖交叉着,弄出来的网子也没多大,但已经足够了。

太大了她们两人兜不住,而且折腾老半天太费劲了,还要赶在中午前出山呢,千万不能错过午饭,否则下午就饿肚子了。

秦楚楚拿着网来到水潭边缘处,这里很浅并且有个凹槽,时常有樵夫过来洗手洗脸的。

她放下藤网沉水,然后让若若走远点,自己用小镰刀割了截树枝。

树枝长长的,带着绿油油的叶子,浸入水中还有点重量,秦楚楚奋力的搅和它。

浑水摸鱼,受到惊吓的鱼儿会四下逃开,这时候她趁机收网就行。

她们运气不错,秦楚楚拉起藤网的时候察觉到重量,连忙扬声叫若若帮忙。

别看妹妹是小孩子,多份力量总是好的,她自身也没什么力气。

两人一收网,瞬间就被鱼儿挣扎的动静吓得一跳,意识到有收获了,她们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越发用力的把网子往岸上拖。

那绝对是死不放手的架势,好在入网的鱼儿不多,再怎么蹦跶也没能脱了藤网而去。

直到远远离开水潭边上,确定鱼儿不会逃走了,她们才敢停下来查看。

“姐姐,三条鱼!”秦若若的双眼亮晶晶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秦楚楚也对着它们动了动喉头,这具身体离开荤腥太久了,饿得两眼发绿。

没想到能有三条收获,两大一小,正鲜活的蹦着呢!

“若若,你去帮忙捡干柴,我们现在就烤鱼吃。”秦楚楚当机立断。

有什么事等到填饱肚子再说吧。

带着妹妹在附近捡了柴枝,两人就地弄了个火堆,水潭边上被冲刷的石头干干净净,其中就有燧石。

用它摩擦火星子四下飞扬,对准易燃物很快就能着起来。

说是烤鱼,其实就跟火烧鱼似的,用石头把鱼儿砸死,镰刀挖破肠肚,一根木棍串起鱼身。

能捡到的干柴不多,不过可以用枯叶代替,别让火焰熄灭就成。

秦楚楚杀了两条鱼,一大一小,剩余一条稍大些的等会儿带回家。

火舌卷过鱼身,留下黑糊糊的印子,没多久两条烤鱼就跟碳疙瘩似的。

但是没关系,吃的时候可以剥掉外皮,反正没有刮鱼鳞,把鱼皮撕掉正好。

“好香啊~”秦若若的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她对于捡柴特别积极,妥妥的能干小帮手。

“还要再等等,熟透了才能吃。”半生不熟容易生病,以她们的条件来说,真的病不起。

在香味的催促下,五脏庙发起一阵鼓噪,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仿佛过了很久,烤鱼才真正完成。

“可以吃了。”秦若若撕开焦黑的鱼皮,露出鲜嫩的内里。

没有任何调味佐料,对于饥饿许久的姐妹俩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美味。

鱼肉本身就鲜味十足,经过火烤催发出香气,水潭里鱼儿天生地养的,嫩滑少刺、滋味无穷。

“好好吃~”秦若若恨不能把自己舌头吞下去。

一大一小两条鱼很快被瓜分干净,她们满足的舒出一口气。

秦楚楚也是如此,自从穿越过来就天天吃素,看不见半点油水,嘴巴都能淡出鸟来。

这一刻才感觉活了过来,再一抬头,太阳差不多到正顶了,她们必须马上回去。

两人收拾好背篓就往山外走,以来时的脚程计算,希望能赶上午饭。

秦楚楚不想错过任何一顿食物。

剩下那条鱼已经差不多死了,往篓子里一放,摘两片树叶遮挡,这就是出来一趟的收获了。

3 紧迫

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分享中午加餐的喜悦,一进门便看见刘自贵和方二娘杵在桌旁,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秦楚楚敏感的察觉到有事发生。

刘自贵盯了她两眼,反倒是方二娘先开口了:“楚楚嫁去村长家吧。”

什么?

她说的突然,秦楚楚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知道要便宜别人的啊!”刘自贵不无遗憾的一拍桌子。

“村长家是最殷实的了,你过去也不用愁以后饿肚子。”方二娘说道。

秦楚楚双眼微眯,家里拿不出五百文钱,这是要把她换出去么?

都说村长家条件好,也不过是相对而言,他每年催债,交不出租子就得自己垫付,否则谁都遭殃。

可以说是一层层的欺压下来,上面的人责问他,他则带着人到处教训村民,中间人并不好混。

再说村长年纪一大把,家里还有个悍妇,应当不太可能再娶,所以……是他那个痴傻的儿子?

原主对村长一家的印象很零星,只知道有个傻子在那。

“我和若若抓到一条鱼,先吃饭再说好吗?”秦楚楚放下背篓。

大鱼的出现让刘自贵两人脸上出现了点喜气,方二娘赶紧拎着它进入小厨房去了。

秦楚楚拿起水壶倒水,和秦若若一人一碗。

那边刘自贵搓着手靠近过来,“楚楚啊,你去了村长家还是能回来的,爹爹照样疼你……”

“怎么,偷偷跑回来吗?最好选择晚上?”秦楚楚嗤笑一声。

她在想着怎么阻止这两人的决定,绝不能轻易被卖掉,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再拖一下,一定能想出办法。

秦楚楚就不信了,她一个穿越人士,还被几百文钱难住,试问有谁的卖身钱比她廉价?

“嘿嘿嘿~”刘自贵歪着嘴笑了两声:“就知道你聪明,村长那儿子是个傻瓜,他懂什么。”

秦楚楚翻个白眼,忍着把人踹出去的冲动,她想了想道:“如果我能想办法得到铜板呢?”

刘自贵不答,他伸出手,只想碰碰她。

“爹爹,姐姐要去哪里?”若若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去哪关你什么事。”刘自贵头也不抬,他越想越觉得村长家很不错。

就如他方才所想的,这丫头如果聪明,偶尔偷偷来找他一下,也是极好的。

左右都阻止不了她嫁人,不如就近选择一家,只要避开了村长那老头的耳目……以后还不快活嘿嘿……

有了这个心思,秦楚楚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打定主意要把人嫁出去,还能捞一笔彩礼钱应付人头税。

中午一家四口吃上了鱼汤,久违的鲜美滋味,谁都没空说话,一碗碗稀饭下肚还不知足,恨不能把锅也舔干净。

秦楚楚还想着做后手准备呢,谁料吃过午饭没多久,村长的媳妇蒋氏就过来领人了。

按她的话说,乡下地方没那些破规矩,既然是买来的媳妇,早点领回去就完了。

蒋氏之所以来得着急,是怕秦楚楚不愿意寻短见。

这种事并不稀罕,世道不好,多得是卖儿卖女的人家,年幼的只会哭,年长的逃跑寻死啥都有。

自从赋税加重,原本备受重视的婚俗习惯也一再从简,穷苦人家甚至取消了。

饭都吃不上,整那些做啥,直接过门就成,补给娘家的铜板却不能少。

秦楚楚万万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还带了打手!

村长每年要征收赋税,遇着交不出来的少不得动用武力,这些打手不是他家养的,而是村里的狗腿子。

日子不好过,随便一个拿着鸡毛的人都有人巴结奉承。

“你们想要干嘛?强买强卖吗!”面对她来势汹汹,秦楚楚后退两步。

蒋氏上下打量她好半晌,还挺满意的,她儿子幼时生病痴傻,怎么都不见好。

村里那些嚼舌根的说她家作孽太多报应在孩子身上,也不看看谁没做过孽?

儿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想法子留个孙子,眼前这丫头虽说瘦弱,但好在模样标致,反应也不呆笨,孙子肯定聪明。

“你先别闹腾,去我家肯定比你呆在这要好,你看看这住的吃的哪样不重要?不定什么时候就打仗了呢,多享一天福也是好的。”

蒋氏对着秦楚楚劝说了几句,然后一招手,让人把她架起来带回去。

“我不去!”秦楚楚挣扎起来,可惜她这点力气完全没有被放在眼里。

“你们干什么,姐姐,姐姐!”秦若若追着打他们,被一脚踹开。

刘自贵笑呵呵的送他们出门,而方二娘只默默看着,什么都不说。

一路离开篱笆小院,秦楚楚的挣扎引得两三个村民看见了,大家嘀咕了几句,谁都没管闲事。

有老人叹口气:“就说留不住吧,跟猪圈里的猪仔似的,看一眼就知道留不久咯……”

他这话不无感叹或者讽刺,自己都顾不上了,除了说两句谁还管别人家。

秦楚楚被直接连拖带拽的弄进村长家,竹排村唯一的一座白墙小院。

蒋氏拿着锁,让人把她扔进屋里,即刻锁住房门,省事。

可谓是准备全乎,早就料到会挣扎了。

秦楚楚瞪着眼喘气,这完全是土匪行径,公然买卖人口不用本人同意的?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抵就是这样了,你想的再多,也比不上意外降临的速度。

天要下雨,娘要卖女,能有什么办法?

秦楚楚握了握双手,拼武力是打不过的,只能靠智慧趁机逃跑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安排后路,逃出去再说,便是四处流浪也好过现在,至少面临风险的同时还伴随着希望。

关押在柴房里,屋内却是干草居多,没有什么尖锐物品,蒋氏也就不担心人寻短见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房门才一阵响动,蒋氏叉着腰出现在门口。

“一下午想明白没有?”她说话中气十足,坐实了村里‘悍妇’之名。

秦楚楚微微低下头:“想明白了……”

蒋氏看了她好几眼,才笑着点点头:“这才对,在我家绝不比你以前差。”

“而且都在一个村里,你又不是见不着娘亲妹妹了,能嫁给我儿子可是福分!”

蒋氏好似对逼迫人很有一手,事实上她确实没少干这种事。

村民们交不起赋税怎么办,你把人打死了也拿不出铜板应付上头,通常的戏码是打痛了,再用人作抵押。

甭管小子闺女,为奴为婢,只要能换来银子,啥都好说。

竹排村不算大,蒋氏统一把人要来,然后联系城里的牙婆过来交接。

在牙婆没到之前,这些人都是她在看管,自然就积累了经验。

秦楚楚对此一阵牙疼,这个穷苦的时代哦,她真的能活下去么?

表面服软,蒋氏也不再把人锁起来了,一开始不过是给个下马威,日后好镇住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四方的餐桌就四个人,村长是个老头,浑浊的双眼,看见秦楚楚没有说什么,对着自家婆娘也爱理不理。

反而对儿子嘘寒问暖,可惜那是个傻子,真的很傻的那种……

秦楚楚瞥一眼他张着嘴流口水的模样,目光呆滞,不断傻笑,为了追一只萤火虫还撞墙了。

这样一个人,也许要逃走会容易些。

心里暗暗打算,她端起饭碗吃饭,村长家的伙食果然好很多,起码是干饭。

终于吃上米饭的秦楚楚内心非常复杂,虽然没有肉,青菜也是放足了油水的。

饭后,蒋氏就赶着人回屋休息,这时候可没有每日洗澡的习惯。

秦楚楚不舒服,但是没说。

她以为自己会立即被赶到傻子屋里锁起来,但是蒋氏没有那么做,她只是把院子里的门锁上,然后拉着村长回房了。

就这么扔下她?秦楚楚看着蒋氏关上的门,心里砰砰跳着。

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朝着院门摸去,答案令人失望,没想到还有内部反锁技能。

秦楚楚拍了拍厚重的大门,颇为气急败坏,她被关在院子里面,翻不了天,难怪蒋氏如此放心。

心下恼火,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秦楚楚很想做些什么来发泄一下。

起初她没有在意,直到村长的房间内响起暧昧的喘息声,还有蒋氏的叫唤……

秦楚楚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的汗流的更快了,很热。

与此同时,还在饭厅那边的傻子也在那难受的样子,脸色赤红,就好像吃了药春一样。

秦楚楚心头猛跳,不是吧……

为了自己的猜测,没有犹豫的,她放弃了院子的木门,快步跑向房间。

趁着傻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闪身进去,牢牢的锁上房门。

才跑了几步,身上的躁意更甚,异样的感觉无异是被药了,秦楚楚握紧了拳头,蒋氏怎么会这么做!

疯狂而又荒唐!(蒋氏想要抱孙子,同时一直没有放弃自己老蚌生珠的期望,偶尔会用药助兴)

怎么办,怎么办?!

几秒钟时间,这句话已经充斥了整个脑海。

不知是药效或者愤怒,也许两者皆有,秦楚楚不知所措,同时又愤恨的想杀人。

真想不管不顾的抡起菜刀砍了他们,反正谁都没管她的意愿,妄图操纵她的人生。

这具身体很弱,没多久秦楚楚就瘫软下来,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感觉,一旦闭上眼睛,对外界一无所知,那真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不要,她不要这样……

4 银狼

恍惚间,脑袋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穿透了她的大脑。

“啊……”疼痛,好像要死了一样。

她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左右挣扎。

忍过痛觉之后,不安的来回抚摸后脑勺,一切安好。

是……错觉吗?

秦楚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喘息,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打湿。

眼前一阵清明,她的脑袋也是,没有半点疼痛或者晕眩,身上的燥热也随着汗水排掉了。

她一咕噜爬起来,低头打量自己,这是没事了?

‘嘀’的一声,眼前一花,有什么跳了出来。

摆在秦楚楚眼前的是很玄乎的一幕,一个虚拟屏幕浮现在半空,上面有几个字:供应商交易系统。

因为对这操蛋的世界太过绝望所以做梦了么?秦楚楚揉揉眼睛。

虚拟屏幕还在,页面跟那些购物类的大同小异,千奇百怪的东西出现在首页,明码标价。

天啊……

秦楚楚开始接受这件事了,时间紧迫,她很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鬼地方!

门外得不到纾解的傻子已经嗷嗷叫了,那声音就听得人恶心心。

对手上还热乎的系统来不及做深究,秦楚楚快速翻看了下,这上面的东西都是以物易物。

只要你的东西对方想要,随便什么都能达成交易。

这样正好,因为她太穷了,如果要金币啥的她可拿不出来。

但是眼下她手上有什么呢?秦楚楚查看了下房间,幸好没有跑回柴房,这应该是傻子的屋子。

物品被扔得杂乱不堪,宛如孩童的玩具房。

估计蒋氏没来得及整理,秦楚楚挑挑拣拣,最后翻到两套新做的衣物。

都是农户,即便是村长儿子,屋内也不可能出现稀罕玩意儿,秦楚楚把衣服暂时丢到系统上面,那有个扫描仪和传送器。

通过扫描图像供别家观看,达成共识后凭借传送器互换物品。

但是这样也不能救她与水火之中啊!

秦楚楚都要急死了,忽然,一个丹药跃入视野内,上面写着【飞行丹】三个字。

连忙点了进去,卖家是修仙位面的,摆了不少丹药在卖。

应该是真的吧?她吃完就能飞了?

到时候别说这小小的院子难不住她,还能去街上卖艺!

秦楚楚情急的请求交易,对方一看到她那两套衣服直接驳回。

“……”就知道是这样。

但是她不死心,不断的发出请求,终于,对方烦不胜烦,理会她了。

【看你是个新手,别逼我举报你。】

卧槽修仙的人说话这么接地气么?

不过拥有系统,接触不同的人,肯定不是老古董了。

【救命啊大仙!】秦楚楚说自己急需丹药救命。

对方不鸟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秦楚楚没料到对方口才这么好,不过愿意搭理就是机会,她一抬眼瞥见屋内还有一双绣花鞋。

巴掌大小非常精致,被悬挂在高处,因为这边有迷信的说法挂绣花鞋有助于添丁。

于是把小巧可爱的绣花鞋扫给他看,问能不能换取丹药,就当做好事了。

这次对方踌躇了下,说可以给丹药,但并非飞行丹,而是大力丸。

秦楚楚看到他发过来的大力丸,居然有一百多枚储存量,估计对他来说是很便宜的。

【大力丸也行,谢谢你!】

秦楚楚没得选择,大力丸可以帮助她破坏院子大门吧?甚至是掀翻那些人!

第一笔交易达成,传送器非常给力,光芒一闪,绣花鞋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黝黝的丸子。

没有犹豫的一口吞下,秦楚楚已经豁出去了。

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系统算什么呢,大力丸更没啥。

这么安慰着自己,才吞下肚子的东西凉飕飕的,紧接着是一股疼痛。

“嘶……”怎么又要她忍受痛苦!

肉体似乎在膨胀,好像要爆炸一般,秦楚楚蜷缩起来,痛到打滚。

凡夫俗子吃仙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不适感终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使不完的劲儿,精力十足!

但是也很饿很饿……秦楚楚揉揉肚子,感觉今晚自己各种受苦。

为了测试新到手的力量,她拎起木板凳,轻飘飘的,随手一掰咔哒断裂。

“我可以毁天灭地了么……”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然后把目标换成木桌,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修仙位面的丹药质量有保证,秦楚楚感觉倍好,便是没有飞行丹也能卖艺的,徒手劈砖石嘛!

有能力傍身,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秦楚楚打开房门,院子里的傻子差不多已经是疯癫状态。

撞上蒋氏这样的母亲,大概也算他的不幸。

秦楚楚没有理会他,径自朝着院门过去,一个使劲往外掰,厚实的木板在她手中摇晃不止。

再用力拉扯,竟是被整个拆卸下来!

那边傻子听见动静已经扑了过来,秦楚楚快步闪身出去,直接走人。

虽然力大无穷,但其实她现在很饿很饿,估计是大力丸消耗掉了身体所有能量。

她快步跑起来,依然气喘吁吁,听着身后动静,似乎傻子也被放出山了,估计会闹事。

原本想往家里去,但转念一想没有吃的,自己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使不出力气怎么办?

岂不是又有可能陷入被动局面?

并且这样逃走,村长一家肯定会带着打手找上门来,她力气大不代表能打,秦楚楚想了想,决定先进山躲躲。

今晚月色非常好,能见度很高,方便了秦楚楚跑路。

一直顺着白天走过的路线,直达水潭边,这里还不是很深,但她不准备再走了。

白天丢弃的藤网还在,再次网鱼烤鱼是个不错的主意,秦楚楚准备在这露宿一夜。

夜晚的鱼群更加活跃,捕鱼也简单许多,一网子下去就是四条,让秦楚楚非常惊喜。

在月光下扒拉干柴是个奇妙体验,她的心里却没有害怕,四周不断传来虫鸣的声音,不算多安静。

直到一声哼唧从后方响起,秦楚楚若有所觉的回过头,便看到一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出现眼前!

“呀!”

下意识的尖叫,就地一滚躲开了它拱上来的动作。

秦楚楚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头野猪!

粗糙在毡毛在身上炸开,全身黑色,鼻子旁边两根长长的獠牙往外翘,太可怕了。

做出防备的姿态,秦楚楚还是止不住的抖,一时间获得大力气的膨胀感瞬间被戳破了。

以为力大如牛就天下无敌了么?她的身体依然柔弱,随便一个獠牙刺进来就能当场去世。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才会大半夜进山,这不就乐极生悲了……

甚至强敌在前,她连翻看系统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逃跑了。

饥饿感一阵阵涌上来,胃部隐隐疼痛,秦楚楚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作死的后果。

先回去喝米汤也好呢,干嘛非要贪心吃肉。

“哼唧”野猪冲着她跑过来。

别看它身子笨重满身肥膘,但速度并不慢。

秦楚楚转身就跑,故意绕着树走S型,如果能上树更好,可惜她得到的是力气而不是飞檐走壁,爬树技能没有被点亮。

咬着牙奋力向前,但还是不够快,哪怕危在旦夕,爆发出来的潜能也有限。

就在秦楚楚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野猪忽然停下了脚步,它来回拱着树下的落叶,居然转身跑向其它方向。

猎物近在眼前,为什么它放弃了?

秦楚楚不明所以,大喘气的瘫下来不动了,她彻底耗尽了体能。

饿到胃疼。

还能不能回到水潭那边烤鱼呢?

悄无声息的,一道白色身影接近了她,直到它凑身过来,秦楚楚才察觉到。

巨大的、银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头狼!

彪悍的体型令人生畏,秦楚楚张着嘴难以合上,它看上去特别迷人。

蓬松的毛发,深邃的双眼,威仪天成。接近时不声不响,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难怪野猪扭头就跑,原来是强敌拦路,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秦楚楚不由露出苦笑。

奇异的是,居然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野猪比较丑么?

秦楚楚苦中作乐的想着,彻底放弃挣扎,就瘫在原处等死了。

这大概是一头孤狼,周边静悄悄的没有看见它的同伴。

它没有冲秦楚楚露出獠牙,而是转身走开去,刚才随意瞥了两眼,现在好似完全不感兴趣一样。

被丢在原地的秦楚楚眨眨眼,难道它暂时还不饿?

不管怎样,小命还在就好,她积攒了力气慢慢爬起来,要尽快离开这里。

被野猪追赶着进入密林,大晚上特别没有安全感,得益于今晚明亮的月色,秦楚楚认得回去的路。

奇怪的是,银狼没有走远,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直到抵达水潭边。

秦楚楚没怎么分神注意它,她现在的心神全部被胃部揪住了,饥饿掩盖了所有感官。

况且两人武力值相差太大,若是银狼要吃掉她,也不必费劲挣扎了。

继续生火大业,秦楚楚小心翼翼的捧着干草让火星子燃烧起来,事实上比起费劲烤鱼,她更想把鱼肉生吞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再怎么饥不择食,也该为自己小命顾虑。

在烤鱼散发出香味的时候,秦楚楚又重获斗志了,哪怕是银狼扑上来,她也要跟它斗个你死我活。

毕竟……活着这么不容易。

5 做梦

一口气把四条鱼都插在火堆旁,秦楚楚忙碌的来回翻动,香味安抚不了她的胃痛。

估计是因为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原身小小年纪就爱胃疼。

别的先不说,努力做到三餐温饱是首要的,秦楚楚这么想着,一口咬上鲜嫩的烤鱼。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发现银狼动了,它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幽绿的眼睛对准了烤鱼。

面对自己新鲜出炉的食物,秦楚楚跟护崽似的防备着它,嘴里不顾热烫,吞得尤为起劲。

不是错觉,银狼确实为烤鱼而来。

它毛茸茸的大爪子扒拉开秦楚楚的手,下嘴叼走一条,三两下就吃完了。

“喂……”这么有灵性的么?

秦楚楚顾不得惊讶,连忙狼吞虎咽,然后张嘴咬下第二条。

本就四条鱼,饶是她护食,也被轻易的抢走两条。

银狼比她还早吃完,舔舔嘴角原地趴下休息。秦楚楚摸摸肚皮,才半饱呢……

不过现在太晚了,她打个呵欠,决定先睡觉。

就在银狼边上趴着好了,月至中天,光辉撒在它雪色的皮毛上,朦胧而又漂亮。

这是不是在深山里修炼的妖精呢?

怎么会有吃熟食的狼,而且还跟她凑在一块,感觉太奇妙了……

秦楚楚胡思乱想着,逐渐沉入梦乡,这一天太累了,身体需要休息。

黑暗中,有滴滴水声,秦楚楚伸手一接,是温热的泪水。

她抬起眼,便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秦楚楚一惊,谁会跟自己面对面站立啊,她就在这,眼前的人又是谁?

‘我不是你,我是秦楚楚。’她说。

秦楚楚一看她粗布衣裳的古代装扮,顿时睁大了眼睛,她是原主?

‘救救我妹妹吧,她很乖的……’她又哭泣了,泪水一直发出嘀嗒的声响。‘如果可以,还有我的娘亲……’

秦楚楚沉默了一会儿,她获得了供应商交易系统,迟早会离开这里的,带上秦若若也没关系,只是那个母亲……

方二娘未必会跟她走呢,而且那人一声不吭心肠又硬,不好办。

‘救救我妹妹,求你。’原主一遍遍不断重复。

仿佛不答应就要化成厉鬼似的,秦楚楚点点头:“我会照顾若若的,至于你娘……就要看情况了。”

她不敢大包大揽信口开河,万一做不到呢。

原主没有强求,带着泪水的脸扬起笑容,就此消散。

一觉好眠,直至天光大亮,清楚的阳光照耀在脸上,硬生生把秦楚楚晒醒。

翻身爬起来,抓了抓一头乱发,混沌的脑袋渐渐清明,她好像做梦了。

秦楚楚无奈的叹口气,到底是有多玄幻,原主不死翘翘了么,居然还能托梦的。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扔下秦若若不管,她跑出来了,那刘自贵拿不出银钱的时候,下一个卖的就是秦若若。

不可思议,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平安的度过了一夜。

也是因为有银狼在吧,不然谁知道半路会窜出什么蛇虫鼠蚁,但它现在哪去了?

秦楚楚找了一圈,没看到银狼的身影,水潭边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

不,还有两只野兔和田鼠。

都是咽喉处处有伤口,一击毙命,并且血液尚未凝固,才死了不久呢。难不成这是银狼为了补偿那两条烤鱼?

没有拒绝这个好意,秦楚楚用清水洗了把脸,拎着野兔田鼠步行出山。

路上撞见了几个村民,都是早起进山的,看到她分外惊奇。

秦楚楚没有理会,径自往家中走去,才到院子跟前,就看到若若在嚎啕大哭。

而刘自贵扯着她,说要带她进城。

“你去哪里了!”方二娘率先看见了秦楚楚。

“进山了一趟。”秦楚楚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刘自贵。

那刘自贵听见声音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就飞出去了。

秦楚楚忘了自己现在是大力士,心里不高兴用力去推的,把人摔得不轻。

“哎哟……”他叫唤两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姐姐!”秦若若扑进秦楚楚怀里,不断哭鼻子。

方二娘看着她们,皱皱眉道:“昨夜蒋氏过来找你了,今天再拿不出税钱都要遭殃。”

还不仅如此,昨晚上秦楚楚打开大门跑了,那傻子也跟着出来,寻了头母牛行苟且,闹出大笑话呢!

村长老头还没起身,估计等下就会来算账。

刘自贵吭哧吭哧爬起来,“死丫头,居然敢推我!你说说昨晚干了什么!”

“全村的人都在笑话傻子,不给村长一个交待,以后别想在竹排村待着了!”刘自贵说着就要去找绳子,不把秦楚楚绑起来,又跑了怎么办。

昨晚大半夜的蒋氏过来骂人,因为太晚了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但今天就不一定了。

秦楚楚才不管这些,她牵着秦若若,道:“自己做的孽还好意思怪别人?”

不必等人寻来,她决定自己去村长家解决这件事。

出门之前她特意挑了根成人臂膀粗的木棍,拿在手上带着秦若若走。

刘自贵瞪着眼睛,总感觉秦楚楚变化不少,来不及多想,他赶紧跑着跟上。

村长家的院子就在打谷场边上,这个点那里聚集了一群狗腿子,已经是‘上门要债’的阶段了。

交不出税的人若胆敢躲起来,屋子都能被这群人拆掉。

“看呀,刘大家的丫头来了。”有人发现了她。

旁人笑着打趣:“什么刘大的,又不是他的种!”

蒋氏听见声音,板着脸走出来:“给我抓住她,死丫头居然敢逃跑!”

那些人还没动,秦楚楚先把刘自贵推了出去。

“什么逃跑?我收你钱了吗?”她指着刘自贵道:“这个人不是我爹,凭什么把我卖了换钱?”

说完她就把手中的木棍掰断了,扔一截在地上,哐当的实木声响,把大家看得愣住。

秦楚楚要做的就是先发制人,毕竟她不会打架,而且双拳难敌四手,再大力气也没用。

刘自贵算是对她比较熟悉的人了,此时惊讶得合不拢嘴:“你、你这是怎么了!”

“很奇怪吗?”秦楚楚挑眉一笑,再次掰断一截木头仍在地上。

那些狗腿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粗的棍子,就是来个大汉都未必能一手掰断。

“大概是看不得你们做坏事吧,昨晚我忽然就力大如牛了~”

“胡说八道!”蒋氏竖着眉头惊疑不定,她确实看到整个门板被拆下来了。

“你还想不想凑齐铜板交差了?”秦楚楚看蒋氏在家里是有话语权的,也不去找村长老头了,道:

“留下我你要垫付五百文钱,相信村子里总有其他人因为各种原因拿不出钱的,你们要垫一两银子?甚至更多?”

就是把人打死,身为村长也要把对等人头数的税额上交,否则就等着遭殃。

所以说别看村长有点权力在手,但并非美差。

“你想怎么样。”蒋氏绷着脸,她对于秦楚楚突然出现的力气还是有所忌惮的。

这样一个人留在家里迟早是祸害,而且还要每年给人头税。

秦楚楚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今天才是最后期限吗,在日落之前,我给你五百文钱。”

“你说给就给?要是你跑了怎么办?”

“要跑我昨晚就跑了,而且不是还有刘自贵嘛~”秦楚楚瞥一眼那个继父,道:“你可以把他卖去做苦力。”

三四十岁正当壮年,卖去做苦力肯定有人要的。

惨遭点名的刘自贵目瞪口呆,他这是被反过来卖了?

蒋氏最终答应了,眼下凑钱最要紧,她没那么多功夫找秦楚楚麻烦,反正人就在这竹排村,来日方长,算账有的是机会!

秦楚楚谈判完毕,也不准备回家,牵上秦若若就往城里走。

想要来钱快,总要去人多的地方,城里的人总比这些村落条件要好些。

“姐姐,你刚才好厉害啊!”

秦若若两个眼睛闪亮亮的看着她,里面满是崇拜之意。

“厉害么?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秦楚楚看着小女孩红肿的双眼,瘦瘦小小的,吃不饱饭还每天哭泣,心里有点怜惜。

虽说她得到了一个交易系统,但是手头一无所有,真不知要如何去运用它。

秦楚楚决定先进城看看,阳安城不算小,相信里面会有机遇的。

城门口有守门士兵在排查,外面一堆的乞丐,见到行人就下跪,他们被拦在城外无法进城,只能守在这里乞讨。

秦楚楚姐妹虽然衣衫破旧,但比起乞丐简洁许多,并没有被拦住。

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攮攮,夹道两边摆满各种铺子,吃的玩的,看得秦若若眼花缭乱。

秦楚楚心底松了口气,她真怕这个世界连个正常地都没有,万一都穷到竹排村的地步,那真是令人绝望。

不过街上的小贩们并不轻松,他们压力很重,因为商人的税额翻倍。

街上传来烧饼的香味,赶路过来到现在都快中午了,没有吃早饭的秦若若满脸渴望,但却乖巧的一言不发。

秦楚楚两个眼睛不断巡视人群,她要怎么去挣钱呢?难不成真的要卖艺,胸口碎大石……哦不徒手劈板砖?

世道艰难,谁还给卖艺人掏钱呢……又不是喜好消遣的富家子弟。

正愁着呢,街角拐弯过来的一个小公子,手上提着鸟笼子,身边跟个小书童,可不就是顶好的目标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任何地方都会有这种两极分化,贫富差距不可避免。

所以,阳春白雪的小少爷啊,就你了。

6 进城

秦楚楚想着是不是要来场碰瓷大戏,不料来不及有所行动,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我家小姐晕倒啦!”

“咦?”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边上摆卖扇子的小摊,一位醒目的小姐瘫倒不动,喊话的是个小丫鬟。

为什么说醒目,因为那小姐体型肥胖,那么一躺占地面积不小,想装作没看到都难。

摊位老板连忙拿着扇子使劲帮忙扇风:“这天太热了,莫不是中暑呢,快快买两把扇子吧?”

“现在扇风哪来得及,快些送去医馆喝碗去暑汤比较好。”路人跟着说了句。

小丫鬟却不理会他们,径自向着手提鸟笼子的小少爷奔过来。

“俞公子,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怎么又是你们,”那小少爷停住脚步,探头看了看那位小姐,道:“她没事吧?还不先把人扶起来。”

一听这话双方就是认识的,小丫鬟乖乖去扶起自家小姐,只是她太胖了,光是撑住肩膀都累人,别说还要托住脑袋。

“俞公子,能帮忙送去医馆吗?”小丫鬟巴巴的看着他。

俞子岑抱紧了鸟笼,摇头道:“那不行,男女大防,我也扛不动她。”

事实上北梁民风开化,对于男女有别并不那么严苛,何况事出从急,重点是后面那句,扛不动。

这时一个大汉笑着上前一步:“我可以帮忙啊~”

正愁一身力气没处使呢。

谁知小丫鬟瞪他一眼,不领情道:“臭男人也敢拿我家小姐寻开心,走开。”

大汉见她嫌弃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妇人,道:“小姐要是愿意给几个铜板,我家婆娘可以。”

“没轻没重的,要是摔着她,谁都担待不起。”小丫鬟伶牙俐齿,态度还挺傲。

“这大热天的,你们总不能一直躺路边吧?”大汉不想放弃。

“不必你多管闲事,”小丫鬟的话里不无警告,转向俞子岑又可怜兮兮了:“俞公子就帮帮忙吧?”

哟呵,有猫腻啊?

秦楚楚仔细看向那昏迷的小姐,眼皮子在光照下分明不断的动,真假一目了然。

小丫鬟又道:“俞公子,我们小姐要是知道你看她病了也无动于衷,该有多伤心呢?”

“……”俞子岑看向身旁的书童:“你去。”

书童苦着脸使劲摇头。

秦楚楚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往他们那边凑过去,小小声:“公子需要花钱消灾么,绝对可靠,目前半价~”

俞子岑愣了愣,正眼看了她一下,点头高兴道:“行,那我就雇佣你,把王小姐抱着随我去医馆。”

小丫鬟愣愣的看秦楚楚上前来,连忙阻止道:“那怎么行……”

秦楚楚不理会她,好不容易有卖力的机会,当然要珍惜了。

那肥胖女子虽然重,但好在并不高,硬是被秦楚楚给抱起来了,旁人一副看好汉的表情望着她。

绝对是好汉!

跟在俞子岑后面,把人送到就近医馆,两人都完成了使命。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我已经让人回去通知你们老爷了,在这等着吧。”

俞子岑片刻都不想停留,出于世家相识不得已要管闲事。

“可是……”小丫鬟的话都没能说完。

而那位假装晕倒的小姐憋着气,很想跳起来,却不得不把戏做全套了。

秦楚楚带着秦若若紧跟着俞子岑离开,还没给钱呢。

他倒也爽快,说从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小姑娘,让书童给了一百文钱。

秦楚楚攥紧了手中那细绳串起的铜板,笑得见眉不见眼,果然是富家子弟,一出手就有这么多。

要知道对农户来说,多少人辛辛苦苦没有半个子存款,他们日常都吃不饱。

一串钱是一百文,十串为一吊,千文才有一两银子。

秦楚楚拉着秦若若谢过他们,转身就走,有了收获脚下生风。

两人寻了个面馆吃午饭,正好已经是饭点了。

热腾腾的两大碗面送上来,秦若若的小脸一直带着笑。

“好香啊~”她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碗,“这些全部给我吗?”

秦楚楚一愣,继而想起来,她们是第一次面对分量这么多的食物。

原主记忆中,田地收成的米面都要上交,自家留下碎米,每天煮稀饭,吊着饿不死。

小女孩甚至没有吃过面条,秦楚楚摸摸她的脑袋,道:“吃吧,这一大碗都是你的。”

一大碗面条下肚,令人满足的饱腹感,秦楚楚还买了两个鸡腿,跟妹妹一人一个。

太久没有吃肉,这两天又是吃鱼又是鸡腿,感觉已经很幸福了。

吃饱喝足离开面馆,秦楚楚带着妹妹重新上街,她要寻找适合交易又廉价的物品。

秦若若走路都要蹦起来了,她觉得从没有今天这样开心过,“姐姐,你看那个人好好看~”

“姐姐,那是什么东西……”

“好大的鸟儿被抓到了!姐姐姐姐……”

秦楚楚有些无奈又有点想笑,刚进城的时候她还不敢乱看,现在就叽叽喳喳了,到底是小孩子呢。

走着走着,一个摆满木制品的小摊出现在眼前。

秦楚楚想了想,蹲下来问小贩怎么卖。

摊子上大多摆卖的是木梳木簪还有木制的手串、摆件,物体从小到大,应有尽有。

摊主是个手艺人,说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不贵。

一把梳子两文钱、一根木簪五文钱、手串七文、摆件的价格视大小而定,确实很便宜。

虽说是木质的,但是切割雕刻打磨,无不需要用心去做,哪怕是工艺娴熟的老师傅,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秦楚楚手头只有一百文钱,除去吃午饭的,剩下也不敢全部用掉,以备不时之需。

她挑着样式比较精美的,每样买了两三个,摆件都是二三十文钱起价的,只拿一个。

就这么点东西,手里的铜板只剩三十文。

“真是不经花啊……”秦楚楚摇摇头,带着秦若若转道去了茶馆。

两人叫上一壶茶,在僻静的角落落座,非常隐秘。

秦楚楚趁机打开系统,把自己新收获的木制品全部扫描上去,然后一一浏览那些比较先进的未来位面。

贵的稀罕东西她压根不敢看,只想挑自己换得起的。

在科技极为发达的时空,这样纯手工的木制品比较稀罕,所以秦楚楚很快就找到了适合的买家。

她看上人家那一堆闪亮的玻璃制品了。

有点像以前精品店看到的晶体项链,切割的多面棱角闪耀着不同光泽,多彩的光芒亮晶晶的,非常炫目。

这是玻璃做的,对于那边的时空来说成本低廉,同时他们的世界植物珍贵,木制品价值不菲,所以双方一拍即合。

秦楚楚把所有梳子簪子手串出售了一半,换来一袋亮晶晶的颗粒,大小不一、闪耀夺人。

没有一次性换出去,是因为她拿不准这东西在这里受欢迎不,毕竟是饰品,又不能吃。

如果是繁华盛世还好说,现在的百姓可都为了填饱肚子而忧愁,有钱打理装扮的毕竟少。

外人是看不见她的系统的,秦楚楚交易完毕,揣着布包低头喝茶。

秦若若一直听着茶馆中间那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完全没有留意自家姐姐做了什么。

“再说那北宣公冒死上柬,我们的君上勃然大怒,他自己死了不算,家人又如何呢?”

说书先生故意在此处一个停顿,长叹一声:“男的发配为奴,女的送入军营做妓子,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求情的!”

茶馆里一阵唏嘘,纷纷议论起北宣公为人清正,刚直不阿,没想到落得这样下场。

又说君上昏庸,忠奸不辨,苛捐杂税不断,北梁迟早完蛋!

“这还没完呢,诸位有一点定是想不到,北宣公的小孙女,那可是千真万确的大小姐,受难发配去哪了呢?”

说书先生拔高了声音:“与她定有姻亲的小玄王!”

“哇!”

群众们发出惊呼,无不感叹世事无常,原本婚约在身门当户对,谁料忽然有此惊变。

说书先生就喜欢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怡然自得的一捋胡须,笑道:“君上当然是故意的,自此之后,怕是没人敢上柬咯。”

有人问道:“小玄王又是哪个?”

“就是玄骑老将军的儿子,他战死之后追封为王,儿子顶阵而上,人称小玄王,以他家功绩来说配北宣公也是极好的……”

可惜现在北宣公完蛋了,孙女也沦落为军伎,还特意送去他那边,啧啧……

“以后会怎么样呢,北宣公也死了,谁还敢指责君上的不是。”

“谁去指责与你何干?”说书先生揶揄了那人一句,道:“诸位只管听听故事,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哈哈,也是……”

“明天交不出税,不知又要入多少奴籍呢……”

茶馆小憩的人喝完了茶,听完故事一哄而散。

天高皇帝远,亲朋皆白丁,谁还管得着朝堂之上?

秦楚楚听了一段结尾,北梁这个国家与周边频频发生战事,统治者还是个刚愎自用的人。

这种封建时代,老百姓们过得怎么样,除了看老天爷,还要看朝廷。

随便一道旨意都能改变风向,强制性征兵,导致许多家庭缺乏男丁,像方二娘这样带着孩子改嫁的不在少数。

“姐姐,那个人说话为什么跟我们不一样?”

秦若若听不懂说书先生说了些什么,她是被那抑扬顿挫的语气吸引的。

“说故事的都这样。”秦楚楚喝完了茶,带着秦若若离开茶馆。

7 第一桶金

她得在街上寻个当铺,阳安城还是挺大的,但她不准备逛到太远,以免回去走路累脚。

很快就有一家当铺跃入视野,秦楚楚瞧它门面不小,应该能出得起银子。

于是带着秦若若进去,有个小伙计接待了她们。

小伙计不是很确定的问道:“小姑娘没走错地方吧?”

虽说生活所迫前来典当的人不少,但还真没有谁派个孩子来的。

“没走错。”秦楚楚拿出一颗亮晶晶的颗粒给他看。

水晶珠子是打了孔的,可以用绳子串成手链,或者别在其它饰品上面锦上添花。

小伙计在这里做事,也算看了不少稀罕物品,对眼前那闪着亮光的东西却是头一回得见。

“这是什么?”他快速伸手夺过。

秦楚楚由着他细细研究,没一会儿,他已经笑呵呵道:“两位稍等,我给你叫掌柜的。”

说罢拿着水晶珠子走了。

小伙计很快捧着茶壶上来,后面跟着个肥胖大叔。

“小姑娘,这是你的东西?”大叔笑着摊开手掌心,亮晶晶的珠子晶莹剔透。

秦楚楚道:“我拿来的,自然是我的。”

“没什么问题吧……这是个什么石头呢?你又从何处得来的?”

“来源我不能说,但是绝对安全。”秦楚楚摊摊手,表示自己不偷不抢的。

大叔打量她们的衣着两眼,倒没有接着问,甭管怎么来的,只要进了这里,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东西虽好,但毕竟这么小一点……小姑娘手头还有吗?”胖大叔笑呵呵问道。

“还有,先说说一颗能换多少?”秦楚楚问道。

“七文钱,你觉得怎么样?”胖大叔报出价格,一边留意她的反应,发现人不像同龄小姑娘那样喜形于色,不由猜测一口价难成。

果然,秦楚楚摇摇头道:“物以稀为贵,七文钱低了。”

胖大叔揉搓着手上不大的颗粒,道:“正是因为没见过,看着好看那万一没人要呢?”

花那么多钱当下来,砸自己手里,那他这个掌柜还做不做了。

“掌柜的看看我这里。”秦楚楚翻出小半袋水晶珠子,笑道:“它至少可以做四套以上的首饰。”

珠子再好看也只是珠子,只有变成首饰成品,价值才能一翻再翻。

堆聚在一起的晶体,半点看不出人工痕迹,璀璨得恍若繁星,闪瞎了胖大叔双眼,他非常意动。

“十文钱一颗,我保证它独一无二。”秦楚楚发起最后一击。

胖大叔败下阵来:“行,我就冒一次险。”

嘴上这么说,事实上以他多年从业经验来说,这东西绝不可能砸自己手上,它会卖出大价钱!

阳安城的贵夫人可不少,再者出了这里,还有更加繁华的城镇,那些走货商队也愿意买下它。

两人达成共识,开始一颗颗算数,小半袋的水晶珠子,秦楚楚得到了十二两之多。

“它可真漂亮~”胖大叔捧着小袋子笑得开怀,一边好心嘱咐道:“小姑娘,财不露白,下次再来~”

“呵呵,谢谢大叔。”

秦楚楚笑眯眯的,这人虽然把价格压得很低,但是当铺这种地方难免的。

没有因为她的年纪心生轻视就好了,还叮嘱她小心呢,十二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算是小富。

多少农户压根没见过银子,每天劳作能养活一大家子就不错了,有点存款也都是铜板。

方才交易的时候是背着秦若若在里间完成的,秦楚楚倒不是怕她看见,只是担心小女娃说漏嘴。

这会儿被带着往外走,秦若若也没问要做什么,只是担忧道:“我们出来好久了,爹娘会不会骂人?”

一想到中午还吃了那么好的食物,开心过后她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秦楚楚摸摸她的脑袋瓜,道:“没事的,以后不用怕他们。”

她提了兔子和田鼠回去,中午还不是便宜了他们,只要别太过分,她会顾虑到那二人。

毕竟原主请求顺带照顾方二娘。

时辰已经不早了,秦楚楚带着妹妹去买了个新背篓,之后转道去米粮铺子购置米面。

买了粮食便出城回家,想到城门口那堆乞丐,秦楚楚还买了根扁担。

若非走投无路,谁会沦落为乞丐,那群人什么品性都有,别看她们年幼起了歹意才好。

幸运的是出城很顺利,乞丐们满面愁容,却不敢上前强抢,有那种胆量的要么被打死了,要么已经落草为寇。

没能一展力气的秦楚楚颇为遗憾的扛着扁担回家,放了二十斤重的背篓,她背着一点也不累。

只是相对的,用力多了饿得快,才走了一半路程,肚子便叫唤起来。

早知道就买两个烧饼带着了……

回到家里静悄悄的,刘自贵和方二娘该是下地去了。

秦楚楚把十一两银子藏在系统的储存格子内,另外一两则换成铜钱使用,要拿五贯钱给村长呢。

早上带回来的野兔和田鼠都已经被宰杀了,天气热不杀不行,放足了盐巴和辣椒,又咸又辣坏不了。

方二娘回来的时候,一直问她们上哪去了,又说进城怎么不顺便把兔子带上卖掉。

在这竹排村,刘自贵拎着野兔问了一圈,没人愿意买,最终只能自己杀了吃。

大家都紧着手头几个铜板呢!

秦楚楚没有多说什么,她把五串钱拿给方二娘,让她去村长家跑一趟。

方二娘自然是非常吃惊的,她觉得闺女好似变得陌生起来,病了一场换个样。

“这钱是哪来的?”

“总归不是见不得人就对了,我现在一身力气,母亲无需多问。”

秦楚楚不会解释太多,方二娘定然会抽空询问秦若若,小孩子语焉不详的,正好带过。

方二娘不是话多的人,她拿着铜钱出去一趟,没多久回来道:“你闯祸了,村长记仇呢。”

秦楚楚对此有所预料,昨晚在老头家吃饭,他对那傻子的态度很好,不像蒋氏那样一心找接班人。

虽然药是蒋氏下的,她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开门出去,但并不妨碍老头迁怒。

“记仇就记仇,本来也没打算与他交好。”

方二娘抿抿嘴,没有再说什么,钻进小厨房做饭去了。

刘自贵回来的时候,面对秦楚楚的态度很微妙,他没忘记这丫头突如其来的神力。

吃饭的时候,他掩盖不住惊讶与好奇:“楚楚这么能干了?”

出去一天就得到那么多钱?不会是跟隔壁村的王寡婦一样松松裤腰带吧?

不怪刘自贵那样龌蹉的想法,实在是在这世道逼的不少良家女子自愿走上这条路,不过秦楚楚跟寻常女子一样吗?

想到她那身力气,刘自贵心里跟猫挠似的,不会是说谎糊弄人吧,若真是大力士了,以后他还怎么得手?

秦楚楚瞥了他们两眼,“趁着吃饭我就说清楚好了,以后若若归我管,你们谁也没有权利擅自决定我们的去处了。”

“若是敢随便收人钱财,出事了就自己顶着,我们可不会任人处置。”

略为强硬的放话,把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反差……

秦楚楚知道他们不太习惯,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清楚。

在这个买卖人口合法的年代,他们顶着父母的名头,可以做任何事情。

秦楚楚不希望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又被卖了,敲打敲打这两人,做某些决定的时候才会三思而后行。

刘自贵呵呵笑了两声:“今年的税钱已经应付过去了,爹爹绝不是那种喜欢卖儿卖女的人。”

嘴里说着假惺惺的话,悄悄睨一眼秦楚楚沉着的小脸,感觉这样的她更令人心痒。

“地里的庄稼差不多可以收成了,留着明年交地租。”方二娘夹一块麻辣兔肉,她吃得很快。

农户就是这样,才交过租子不久,便要为下一年做准备,一点一点积少成多。

秦楚楚看她对于卖女儿一事没有任何想说的,不由皱了皱眉头。

如果奉劝方二娘离开刘自贵,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想着原主的托梦,并且她是这具身体的生母,好歹拉扯着姐妹俩长大,秦楚楚不会丢下她不管。

随后两天,村子里人人都在说秦楚楚出息了,拥有大力气,还自己学会了赚钱。

邻里左右不少人过来打听,具体是做些什么,能不能容得旁人分一杯羹。

这些人全被秦楚楚的冷脸挡了回去,村子里的流言开始变味起来,不过很快就被新的八卦冲淡了。

这次交人头税,不出所料果然很多人拿不出来,隔壁村有个十三岁的标致丫头,居然卖出了三两银子的高价!

小地方没有多少谈资,这罕见的三两让大家津津乐道,有闺女的人家无不羡慕。

通常女孩子,能卖个一两都不错了,三两可是三千文,足够一家三口好几年不愁赋税!

大家说着说着就扯到秦楚楚身上,田埂边歇口气的大汉朝着刘自贵打趣,说秦楚楚也可以值三两。

“刘大,你那便宜闺女可是好宝贝!”

“是不是宝贝用得着你说?”刘自贵歪着嘴在他身旁坐下来。

之前还有人笑话他傻呢,娶了个寡妇带着俩拖油瓶,但现在却不少人羡慕他了。

因为秦楚楚也是十三岁,她很快就可以许配人家了。

说是许配,在村里很多人想来,跟买卖差不多,因为不是刘自贵的种,首要看重的当然是彩礼钱。

8 肥云

那汉子怂恿着刘自贵,让他细心留意,能出得起三两银子的人家可不多。

可别随随便便给了出去,平白便宜别人。

他没见过银子,光是想象那三千枚铜钱,好几串扛肩上,必定是沉甸甸的极为诱人。

刘自贵当然是心动的,正思索着先去探探秦楚楚的底,傍晚时候就有人偷偷摸摸找上了他。

来人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媒婆,名叫李秀云,她的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加上肥头大耳的,人都唤她肥云。

这李秀云自称在她手中无媒不成,实际上确实能说会道,靠着那一张嘴蒙骗了不知多少人,牛屎都能夸成一朵花!

她巴巴的找上来,当然是无利不往的,看中的就是刘自贵家的秦楚楚。

“哎哟~刘大家的,下地回来了呢?”

刘自贵回过头,“肥云?你这婆娘找我什么事?”

“你肯定听说隔壁村那个值三两银子的丫头了吧!”李秀云胖乎乎的脸上堆出笑容,厚厚的浮粉掉了一地。

刘自贵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双眼一亮道:“怎么,有哪位老爷瞧上楚楚了?”

“去去去!”李秀云挥挥手:“哪个老爷知道她啊,没有老娘这一张嘴,谁还主动寻上来?”

“什么意思?”刘自贵不明白了。

“再香的酒也怕巷子深!”李秀云呵呵笑道,整个双下巴都在颤动:“需要我替你们说媒吗刘大家的?”

原来是上他这里赚钱来的,刘自贵顿时板起脸:“还用得着你?”

秦若若那小豆丁他不好卖出去,但秦楚楚已经十三岁了,拉城里走一圈,肯定是抢手货!

李秀云一看他那样子,跟着不屑的哼了一声:“所以说呀,你们男人就是目光浅短!”

“我怎么就目光浅短了?”刘自贵不高兴的瞪着眼前这肥猪。

李秀云拿着手帕挥了挥,道:“虽然不是你的闺女,但方二娘还在呢,你们甘心就此断绝关系?”

从来卖出去的基本都跟家里人接触不到了,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但是嫁闺女的就不一样了,同样可以收取高额彩礼钱,只看男方家境如何。

刘自贵很快就懂得了她的意思,难怪一上来就提到那个三两银子的丫头,虽然被买了做媳妇,但是从家里坐花轿走的,说是嫁也不为过。

“嘿嘿嘿,肥云特意跑这一趟,可是有什么眉目?”刘自贵立即笑脸相迎。

李秀云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老娘的好了?实话跟你说吧,我认识的富贵老爷多着呢,别说三两,就是五两都有可能!”

“真的?”刘自贵惊疑不定的望着她。

“要不是秦楚楚有点姿色,我还会来找你?”李秀云翻个白眼,道:“就一句话,事成之后咱们六四分成!”

“彩礼我六你四?”刘自贵想也不想的摇摇头:“那不成!”

这些个媒婆或者牙婆,全都是吸血精!

收受好处胃口大开也不怕噎着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他想卖掉秦若若却不找人牙子的原因。

看看眼前这个,不过是说媒,竟然敢提出六四分。

做人父母的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贱卖已是无奈,哪能容得旁人来吸血。

刘自贵心疼的也是那些钱,平白无故干嘛要给这肥婆赚那么多?

李秀云看他一口回绝,当下哟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刘大这么稀罕秦楚楚呢?可真是个好爹爹!”

她话里夹枪带棒的讽刺着,意在提醒他,这不是他的种,有多少彩礼钱那都是白赚的。

“干你甚事,”刘自贵才不上当:“附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媒婆,我大可以找她们去。”

到时候若是有个三千文啥的,打发媒婆几百文那还不简单。

大多是穷苦人家,寻常牵连一桩亲事,媒人得到的报酬哪有这么多。

李秀云垂下满脸的肥肉,很不高兴了,转而一想,她过来给刘自贵提了个醒,可别没捞着好处。

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的嘴巴和人脉你是知晓的,这样吧,你八我二,不找着有钱老爷绝不出手,保准你不吃亏,如何?”

这样一来,她也不吃亏。

刘自贵一听她主动降下两成,立即就满意了,又问:“需要多久呢?”

他想起那天在餐桌上秦楚楚说的话,她要是不肯乖乖出嫁又当如何?

思及此他握了握双拳,婚姻大事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作妖!

“放心吧,在明年交租之前一定成事!”李秀云眉开眼笑,“正好多点时间,让我去好好打听打听。”

到那时秦楚楚的小脸蛋也长开了点,肯定更值钱!

隔壁村传出来的三两让许多人羡慕,这桩事不是李秀云撮合的,她眼红着呢。

也是因此想到更好的赚钱法子,挑那些模样标致的送给有钱人,辛苦费比平时跑断腿好得多!

世间总有各种各样的人,通过不同的谋生手法活在世上,两人商量完毕,便各回各家。

临走前李秀云再三叮嘱刘自贵,不许去找其它媒婆,否则这事没完。

刘自贵嘴里应下了,回到破旧的小院落,方二娘已经摆上饭菜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她问了一句。

点不起油灯的夜晚,都是早早吃了饭歇息,天黑之后就做什么都看不清楚。

刘自贵扫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道:“两个丫头哪去了?”

“她们从城里回来,累了在屋里歇脚呢。”方二娘在桌前坐下,准备吃饭。

刘自贵睁大眼睛:“又进城了?”

方二娘点点头:“嗯,在城里吃过的。”

刘自贵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嘿嘿笑道:“有能耐啊,她们进城做什么?可有给你银钱?”

见他靠近过来,方二娘抬眼看他,道:“我问过若若了,不过是倒卖些小玩意儿,你别出去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刘自贵撇撇嘴,虽然他猜测秦楚楚做皮肉生意,但也不可能自己出去说。

损了名声影响彩礼钱,他才不干这种蠢事。又好奇道:“倒卖啥呢,一天能赚五百个子?”

方二娘平素不爱说话,现在也只低头吃饭。

刘自贵见问不出什么,心里另有打算,想了想又道:“今天遇着了肥云,我顺道托她给相看婆家了。”

“婆家?”方二娘顿了顿,点头道:“也好。”

秦楚楚已经十三岁了,可以说亲了,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其余的竟一概不问。

也是她这个态度,才放任的刘自贵肆无忌惮。

吃过饭,趁着方二娘在厨房收拾的空档,他大大咧咧的来到姐妹俩房门跟前,下手一推。

破屋子是没有门栓的,这次却没能推开,显然里头用桌子堵住了呢。

“爹爹回来了,你们在干什么呢?”

刘自贵嚎了一嗓子,把屋里的秦若若吓得下意识一抖。

秦楚楚散开湿淋淋的头发,拍拍妹妹的肩膀,边问道:“什么事。”

“呵呵,楚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刘自贵笑着手上一用力,门后的桌子被推动了。

本就没多重,屋里又没有衣柜之类的东西,房门开了一个缝隙。

刘自贵的脸就凑在缝隙中间,室内光线不如外头明亮,一时间他看不清楚。

但里头的秦若若却能看见继父有如鬼怪一样,转着眼珠探头探脑,顿时就爬起来往被窝里钻。

“出去!”秦楚楚捡起鞋子就往他脸上丢。

那猥琐的模样真的有够恶心的,堵了房门还硬生生推开。

刘自贵很快就看清了屋里的情景,两个装了水的木桶,地面有点湿了,而他的继女披头散发,很显然是才沐浴完毕。

秦楚楚早就已经穿戴好了,只是在晾头发罢了。

她和妹妹今天又进城一趟,路上流了很多汗水,加上好几天没洗头,一回来就忍不住了。

早点洗澡还有个原因,就是要趁刘自贵还没回来,否则拿什么堵住门口。

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此时,刘自贵动了动鼻子,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堪入目:“好香啊~楚楚真是爱干净的姑娘,可是买了洗澡的胰子?”

他完完全全打开房门,桌子在地面摩擦出冗长的声响,跨步进入屋里。

秦楚楚也动了,虽然她暂时没能说服方二娘离开,也不能就这样带着秦若若一走了之,但是教训眼前这个人还是可以的。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擅自进入我的房间?”秦楚楚一伸手就把人推得后退了两三步。

刘自贵冷不防撞到门上,才想起她那一身突如其来的力气。

“爹爹一天也没看见女儿了,进来瞧瞧也不行?”

他的眼睛贪婪的盯住秦楚楚白生生的小脸,嘴里还在狡辩着,忽然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啊!”

如果说之前刘自贵还在怀疑秦楚楚骗人,现在这有力的一脚,已经完全打散了他的想法。

这死丫头果然力气很大!

“女儿长大了,进屋不敲门可不行呢。”秦楚楚瞥一眼姗姗来迟的方二娘,当着她的面一脚踹在刘自贵背上。

“哇你干什么!”刘自贵又惊又怒,当即爬了起来。

“我是为了父亲着想啊,闺女沐浴之时你强行推门进屋,传出去怕是要笑死人了!”

秦楚楚直白的撕破了遮羞布,刘自贵和方二娘的脸色异常精彩。

谁都知道这回事,只是谁也不说,在任何时代,只要刘自贵顶着秦楚楚父亲的名头,他所做的事就是有违人伦,世人所不齿的。

9 倒塌

“娘亲依然没什么想说的对么?”秦楚楚面无表情的看着方二娘。

她真的替原主感到心寒,这样一个母亲,哪怕是有生养之恩,也不能抵消她不作为的罪过。

不过,她不会因此就丢下她。

她不是原主,方二娘没有义务护着她,相反的,她使用了原主的身体,要代替原主妥善安排好她母亲。

秦楚楚想要尽快离开这里,若是没有方二娘,她可以直接带走秦若若,身上的银子也无需藏着掖着。

但现在,必须一步一步来,给方二娘弄个小店让她赖以为生,这是她初步的想法。

把刘自贵给踹出去,秦楚楚回到屋里甩上门,这次没有用桌子堵住,她相信这会是个安生的夜晚。

方二娘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开。

秦若若在床上眨巴着眼睛:“姐姐,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秦楚楚摸摸她的脑袋瓜,道:“快点睡吧。”

“哦。”秦若若非常乖巧,几乎她说什么都会照做。

秦楚楚拢了拢半干的长发,今天她进城去熟悉环境了,把几条主要街道逛了一边,心里稍微有点底。

阳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算繁华却有点小小富余。

城郊的各个村庄虽然困苦,但至少还勉强能凑个税钱,听那些走南闯北的商队说,其它地方更乱。

穷人多到卖不出去,沿途盗贼四起,而那些当官的,在百姓身上压榨不出铜板之际,通通辞官归田了。

秦楚楚听闻这些消息皱了皱眉,更加想要在阳安城占据一席之地。

拥有钱财和米粮,才能在乱世中偏安一隅,她必须尽快壮大自己。

秦若若很快睡着了,秦楚楚坐在床沿,打开手中的供应商系统。

她在上头挂了剩余的几个木制品,还有小半袋亮晶晶的玻璃珠子。

今天听方二娘说地里的稻谷要收割了,她问了下,一亩地顶多收个五六百斤,产量着实偏低。

想着这家里有农田,好端端的不可能不种植,于是她找着系统里卖米粮的,换取优良谷种。

跟秦楚楚对接的卖家是专做粮食买卖的,他那边的文明程度比二十一世纪好一点,但又不至于特别先进的高科技时代。

正巧她手中没有其它东西,亮晶晶的玻璃珠子还算不错,那边看了还算中意。

谷种都是改良过的,具有环境适应性强、产量高、收获周期短等特点,唯一一点需要注意的就是肥料问题。

【它会吸取田地的养分,种过一季之后不做好肥田工作就会使土地贫瘠。】

秦楚楚看到这一条眉头跳了一下,发了消息过去问道:【普通的草木灰可以吗?】

这年头可没有卖肥料的,顶多是农户养牲口产生的粪便,以及家里烧柴剩余的草木灰。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可以,不过推荐你购买我们的土地营养液搭配使用。】

接着营养液的链接被甩过来,秦楚楚打开看了下,一小瓶稀释了浇灌一亩地,半年使用一次就够了。

平均每亩地一年要两瓶呢……她敲了敲手指:【这个怎么卖?】

出于隐私考虑,秦楚楚基本不会选择语音或者视频,都是用文字的方式。系统自带翻译系统,为所有使用者免去沟通烦恼。

【一袋玻璃珠三瓶,你要是有其它东西,我可以看着给。】

秦楚楚一看这话就知道这土地营养液并不贵了,他们那边是农业大国,一点谷种和药水估计是毫不稀罕。

【就要这两个吧,给我两袋谷种九瓶营养液。】

双方就此成交,对面笑呵呵的表示她有需要还能再来找他,但下次不想要玻璃珠了。

秦楚楚应下了,再璀璨耀眼的晶体也不能吃,下回她要换点其它的东西过来交易。

为了换得谷种,她回头去找了那个未来位面的商人,把剩余的木制品给他,拿着一大包的玻璃珠顺利交易谷种。

如此一来,她的木制品没有了,玻璃晶体也被清空,自己的商铺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看来明天还得进城一趟,顺道把这些谷种提回来,就跟方二娘说是城里买的。

秦楚楚忙完这些,躺在狭小的床铺上,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生物钟让她第二天早早醒来,跟秦若若一起到院子里的井边洗漱。

昨晚打算好的行程却不能成行了,秦楚楚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呢。”

“最好就别下!”方二娘起的最早,衣服洗了木柴劈了,厨房里的水缸也打满水。

眼看着农田里的庄稼要成熟了,金黄色的稻穗把禾杆压弯了腰,收成也就这两天的事。

一旦下雨就要往后推,雨水多多少少会把稻子打落些许,或是过了它们的成熟期,会催生稻谷发芽,那就不能吃了!

起早贪黑地忙活几个月,谁也不想一朝辛苦付之东流,都望着那黑沉沉的天空,企盼它别下雨。

可惜老天爷从来不是好商量的主,临近中午的时候,天上乌云越发密集,沉甸甸的似乎整个天都要坠落下来。

在方二娘把午饭端上桌的时候,第一滴雨水啪嗒掉了下来。

紧接着一声接连一声,拇指大的雨滴形成了瓢泼的雨幕,大雨,终是下了。

刘自贵很快的吃了三碗稀饭,然后把碗一推:“我去看看田地。”

他急匆匆的戴上斗笠走了,方二娘对着外面愁眉不展。

秦楚楚瞥了她两眼,让若若快点吃完。

没多久刘自贵就浑身湿透的回来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嘴里不断骂娘。

“什么运道!这时候下大雨,也不知稻子能剩下多少……”

方二娘劝他先进屋把衣服换了,被他没好气的推开。

他们家的农田地势比较低,这种雨势,等会儿就要去地里排水,不然积水过多禾苗会被冲倒的。

下雨天没什么事情做,方二娘带着她们姐妹做针线活,旧衣服缝缝补补,或者绣个花样去城里卖钱。

秦楚楚哪会拿针线,坐在桌旁干瞪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屋子似乎吱呀响了一下。

抬头看了看那漏水的屋顶,茅草经受风吹日晒,没有重新修正,早已破败不堪。

“这房子能挺住么?”好歹是个遮身立地之处,只希望它别倒了才好。

秦楚楚正这么想着,屋子左边便忽然轰的一声!倒塌了一小半!

“啊!”秦若若年纪小,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几人惊疑不定的看过去,哗啦啦的雨水近在眼前,房子塌了一个角!

“天啊……”方二娘向来木讷的脸上都出现惊恐的神色。

刘自贵赶紧上前去扶住柱子,回过头朝方二娘吼道:“还不快帮忙!”

方二娘跟着过去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会不会淋湿,只想用个什么撑住这个屋子。

秦楚楚拉着秦若若站起来往外走,“这里太危险了,随时有可能倒塌,我们到外面去!”

她喊得很大声,刘自贵两人也听见了,正巧这时屋子又发出一个声响,在雨声中都很清楚。

刘自贵吓得哪里还敢再扶,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

几人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屋,就那样淋着雨,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破旧的房屋轰然倒塌。

秦楚楚觉得今天她是不是乌鸦嘴附体了,虽然是个老房子,但也不能说倒就倒啊!

一阵风呼啸而过,卷起雨滴斜斜地打在脸上,带着沁人的凉意。

“这下可怎么办!”刘自贵上前去扒拉一块木板,顶在头上遮雨。

方二娘没有说话,满脸茫然不安。

而秦若若紧紧地抓住秦楚楚的手掌,幼小如她,此刻也是惊恐的。

这时隔壁家的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便扬声招呼他们先过来屋里躲躲。

刘自贵跟他们并不要好,但现在家都没了,哪还有心情计较别的。

他们太穷了,房屋倒塌也不急着去翻东西,因为没有任何贵重物品。

隔壁这家姓孙,户主是个老头子,村里都叫他孙老头。

他和老伴没有儿子,两个女儿均已出嫁,家里就剩他们二老。

孙老头很不待见刘自贵,因为闺女还在闺中时,那时候他还没娶方二娘,总是寻着由头过来搭话,有一次还敢偷看洗澡!

就是那一回两家结了怨,后面相互再不往来。

现在招呼人进屋的也是孙老头的妻子,老婆子见他们家遭此大难,不忍心看两个孩子在雨中待着。

“先擦擦身子吧?”

“谢谢阿婆。”秦楚楚接过她递上的干帕子,给秦若若先把头发拧过一遍。

老婆子打量了下秦楚楚,大姑娘身子开始长开了,夏日单薄的衣衫黏在身上总归不好。

这就算了,一抬眼便撞见刘自贵那暗暗瞥过来的眼神,老婆子知晓这无赖的心性,立即就握住了她的手。

“你跟我来。”

秦楚楚乖乖的跟着走了,还不忘带上秦若若一起。

老婆子在房间内捧了套衣服过来,道:“本来是给我闺女做的,现在先给你穿一下。”

“这……”衣服一看就是新的,秦楚楚低头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没有拒绝。

这世间还是好心人多的吧,她也不能这样占老人便宜。

“多谢阿婆好意,我可以买下它么?”秦楚楚摸出十文钱塞给她,城里的衣服大多就这个价。

老婆子有点犹豫,想了想没有拒绝:“那就卖给你吧。”

家里都不富裕的,她省吃俭用给闺女做的衣服,就那么给不相干的人穿,自然是舍不得。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讨厌刘自贵的目光,她压根不会管这闲事,能借屋顶给他们躲雨就不错了,本身又不是多好的关系。

10 去处

秦楚楚在她房间里换好衣服,总算没有那么凉飕飕的了。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风雨大作,穿着湿衣很容易感冒的,这具身体本就底子差。

料理完自己,她低头看向秦若若,妹妹怎么办呢?

老婆子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我这里可没有小娃娃的衣裳。”

没有其它办法,只能让秦若若先套上大人的衣服,待在里屋不动。

也许是因为秦楚楚给了十文钱,或者老婆子觉得她挺有礼貌,便答应让她们姐妹俩待着了。

而外头那两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孙老头压根不搭理刘自贵,他煮了开水,也只给方二娘一人。

可以说刘自贵得以进屋完全是沾光的,可见他在自己村里实在混得不怎么样。

方二娘再三道谢,喝了热水驱驱湿气,她时常下地劳作,体格较为硬朗,比较能扛得住。

短时间内风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刘自贵嘴里小声的骂起来,远远看着自家屋子变成一堆废墟,心情别提多烦躁了。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晚饭没着落不说,都不知该上哪去过夜!

秦楚楚让衣衫不整的若若待着别动,手里拿着她的湿衣出来,给了老婆子两文钱借用炉子烤烤火。

炉子就搬到堂屋里,方二娘也可以跟着烤烤,夏天也不能这样湿淋淋的呢。

刘自贵见状厚着脸皮凑过来,他不知道秦楚楚给了铜板的,还以为这隔壁老邻居心软呢。

他一动孙老头就骂道:“滚去门口蹲着,谁让你进来了?”

“你!”刘自贵满脸不忿,要换做平日早就顶回去了,但现在人家的地盘,忍住没吭声。

心里却不住得骂人老不死的,数落完孙老头,又开始骂方二娘。

说她改嫁过来没下一个蛋,尽是败坏他的气运,现在连个瓦片遮身都没有!

他被赶了,方二娘头也不抬,似乎周遭很多事情跟她没多大关系。

秦楚楚看她木着脸的模样,很显然她对刘自贵没什么感情,如今破房子都没了,她愿意跟着她们姐妹离开吗?

刘自贵是个小人,贪财好色,还欺软怕硬,一看就不是良配。

若说之前方二娘为了拉扯两个孩子,不得已改嫁给他,有口饭吃便万事大吉。但现在秦楚楚说自己有能力养活母亲和妹妹,前天探她口风,却遭到了拒绝。

大雨又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停歇,外头一放晴刘自贵就回到自家院子,扛起锄头去地里排水。

房子倒塌,这时候庄稼就是救命粮!

村里人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三三两两围过来议论纷纷。

“哈哈,瞧他们那破茅屋!”有人幸灾乐祸。

但更多的是担心:“里头人没事吧?还有两个孩子呢……”

“在隔壁孙老头家里呢,我看见了。”

“孙老头还是好心啊,当年刘自贵做出那种丑事,居然还接纳他们躲雨……”

大家窸窸窣窣的说起曾经旧事,秦楚楚耳尖地听见了几句大概。

眼看着天色阴沉沉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接着来一场,今晚他们该上哪去过夜?

雨水冲刷了泥地,再经人踩踏泥泞一片,秦楚楚思索着能不能现在进城,那边方二娘已经行动起来。

她过去对着一片废墟,企图翻找有用的器物。

有个大娘冲她叫唤道:“方二娘还是歇歇吧,这么大一堆,没人帮把手可别折腾到天黑去了。”

她好心好意,说的不无道理,本身没什么值钱物品,现下容身之处才最要紧。

然而方二娘恍若不闻,自顾自地从小件开始扒拉。

“姐姐,我们怎么办?”秦若若已经换回自己的衣裳,小手揪着秦楚楚的袖子,仰头问道。

小小年纪已能体会到失去房子的无措,她抬眼看向自己的娘亲,没有赖着她寻求安慰,却紧靠着姐姐不放。

方二娘对姐妹俩一直呈现放养状态的,也难怪孩子跟她不怎么亲近。

“晚上找个地方过夜,明日进城。”秦楚楚并不怎么着急。

她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便是刘自贵在竹排村人缘不好,邻居都苦巴巴的没能力收留他们,也不碍事。

只是她按捺不动,全因为以她目前的身份来说,钱财露白是为大忌。

一个穷苦的小姑娘,哪来的那许多铜板,之前出于无奈秦楚楚一口气给出了五百文,在村子里也算出了一把小风头。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一切讲究的是循环渐进,才能免去无端的猜疑。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好在过后没多久,转机就出现了,扛着锄头回来的刘自贵,扯上了他堂兄,死皮赖脸的闹着要在他家过夜。

刘自贵的堂兄名叫刘继恩,虽然两人有个兄弟的名头顶着,实际交情跟隔壁孙老头也差不离了。

因为亲缘关系,两家田地是挨着的,为了个田垄吵吵闹闹不下十次,小怨积成了大仇。

再加上村里红白喜丧,祖辈跟某某邻居太爷爷交好,当年相互有往来的。

曾经人家给你多丰厚的红包,或者是吊丧钱,对方家中出事你就得同份额还回去。

可多不可少,如此一代一代的规矩延传下来,倒也有点‘世交’的意思。

祖辈的交情需要顾念,哪怕现今大家往来并不密切,这规矩却是守着的,不然你就会被嚼舌根、穷笑话。

而刘自贵的父亲和刘继恩父亲早就分家了,这就成了份子钱,各出一半,然后带着老老小小去吃饭。

不管喜丧,主人家都是要请吃饭的,然后因着这个,堂兄弟俩又对上了。

十文钱,每人各出五枚铜板,刘继恩家有婆娘儿子,彼时刘自贵还是个光棍。

同样的钱你家那么多人去吃饭,他觉得不公平,于是说自己出三文,他家出七文。

刘继恩哪能同意,祖辈谁都有份,这个交情各承一半,凭什么你要少出钱?自己没本事打光棍怪谁呢!

鸡毛蒜皮鸡飞狗跳,谁也瞧不起谁,闹翻脸一度让村里人笑话。

两家许久没有往来,现在刘继恩忽然被找上门,让他收留刘自贵一家子,他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大家伙来瞧瞧啊,这种兄弟,还是人吗!”

刘自贵一路扯着他,打定主意要在众人面前评评理,他惯会这种赖皮的手段。

无非就是哭穷卖惨,雨夜无家可归,兄弟间这样生分祖坟都要不安宁了云云。

刘继恩对他的把戏不为所动,直囔囔家里住不开,谁还不是茅草屋了,万一晚上再起风雨给吹倒了呢?

在瞥见不远处静默站立的秦楚楚姐妹时,他却倏地住了口。

“也许兄弟间确实不该这样生分,呵呵……”

刘自贵正准备继续骂他,闻言愣了愣,“你什么意思呢?”

刘继恩两眼盯着秦楚楚,道:“你家要是与我家亲上加亲,我就收留你们三天,记住,只有三天!”

亲上加亲?刘自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秦楚楚,顿时悟了。

刘继恩比刘自贵年长好几岁,他娶妻较早,如今儿子都十二岁了,只比秦楚楚小一岁。

按理说这个年纪并不急着说亲,可是他家里穷啊,也没本事让儿子谋得什么手艺,长大了一准跟老子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现在世道不好,许多人家生下闺女视为赔钱货,要么弄死要么送人,十几年的人头税呢,养不起!

乡下穷小子娶媳妇难,刘继恩这是在未雨绸缪呢。

刘自贵呸了一声:“这个不卖,小的可以给你。”

在孙老头家里躲雨的时候,他嘴里骂骂咧咧,心里早就盘算上了,先把秦若若卖了,有个立足之地然后再做打算。

不说秦楚楚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是以前,她也是他自认为的最后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刘继恩朝他冷笑一声。

他对这个堂弟的秉性太过了解了,见色眼开又没本事,能娶到寡妇都算他的福分!

现在一准是瞧上了这日渐长大的姑娘,看那热乎劲估计还没得手。

“你们兄弟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旁人本来是看戏的,却见他们忽然凑一块咬耳朵起来,顿时不乐意了。

“我看是兄弟情深,准备收留人家过夜了呗!”

有人大笑起来,出言讽刺:“哦,这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么,还怕我们听见!”

刘自贵是个混球,兄弟俩闹过笑话,大家说起来丝毫不留脸面。

人要脸树要皮的,刘继恩早就打算跟他断绝往来,撇嘴不屑道:“既然舍不得就别来找老子,甭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收留你们的,趁早进城去兴许还能讨一口新鲜饭!”

“你骂我是乞丐呢!”刘自贵大怒。

转而一想,又硬生生压下怒气,他被拖累到这般境地,可不能继续下去了!

于是咬牙道:“你要是能拿下秦楚楚做儿媳妇,她就是你的了。”

这话留有余地的,前提是他家能拿下。反正他如今没有退路了,先稳住脚跟收割庄稼要紧。

刘继恩想起村里传言,说秦楚楚突然获得大力气……他还不信,收拾不来一个小丫头片子!

11 收留

秦楚楚完全不知道自己三言两语就被卖了,刘自贵这种人,完全记吃不记打。

他早就把那轻飘飘的警告抛之脑后。

带着刘继恩过去找姐妹二人,说是堂兄好意收留,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翻些能用的东西带走。

有了落脚点,方二娘松了口气,进入院子把下沉的屋顶搬开,拿出些日用品,还有旧衣物。

被雨水淋得湿哒哒,许多还砸烂了,秦楚楚翻到自己的旧衣物,挑了一套看上去好点的,其余通通不要。

本就洗换已久,衣服都快破了,遭遇房体打压,早已破布一团。

对于这位堂伯,原主记忆中印象不深,因为早在方二娘改嫁过来之前,刘自贵就跟他们疏远了。

只知道关系闹得很僵,现在突然伸出援手,带这么多口子回去过夜,不得不说挺让人意外的。

村里人本在笑话他们,说前面还老死不相往来,怎的忽然就好了。

看刘继恩当真带着刘自贵一家子,虽然脸上看着并不高兴,但好歹是答应收留了。

“这样也好,以前那样闹,平白给人看笑话。”

大多数人还是劝和的,要不是刘自贵这人太混,乡里乡亲的不至于这样挤兑他。

现下看来估计是改好了吧,毕竟房子都没了,今晚估摸着还有雨,露宿街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家伙看过热闹就散了,刘继恩因此获得不少好评,人人穷苦,家里地方也不宽敞,能不计前嫌就很难得。

“你这回是赚大发了,得了好处还能带个好名声。”刘自贵哼声道。

刘继恩不着痕迹的瞥一眼秦楚楚,“我得什么好处了?管好你的嘴巴!”

他家距离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同样是篱笆院子茅草房,半新不旧的,没有那么破烂。

妻子郑氏正在准备生火,听见说话声出来一看,顿时呆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她两个眼睛盯着自己丈夫,好端端的居然带着刘自贵他们过来了,手里还都拿有东西。

刘继恩侧过脸道:“你们现在这等我,我去看看怎么安排个屋子出来。”

说着便拉过郑氏,带她往两人的卧室走,一看就是去说悄悄话呢。

秦楚楚打量这个小院子,格局跟刘自贵那破屋大同小异,很可能也是两房一厅,大人一间孩子一间,隔出来小小的地方,能塞下他们四个人么?

看来今晚要受苦,随便窝着个地方不淋雨就好……

身旁方二娘在跟秦若若说话,让她待会儿大声点叫人。

“大伯和伯母吗……”秦若若脸上怯怯的,道:“我们以后住这里?”

新环境让她有点不安,小手一直揪着秦楚楚的衣袖。

“只是暂时的。”秦楚楚拍拍她的肩膀。

刘自贵这人不会说话,有求于人也不懂得服软,更何况刘继恩家里并不宽敞,她估计不出三日必然被赶出来。

秦楚楚看了看方二娘,这个黑瘦的女人,没有多大表情,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决定找个机会再跟她聊聊,最好就能弃了刘自贵,省去不少麻烦。

没多久刘继恩和郑氏出来了,那眼神时不时飘到秦楚楚身上。

明显带着打量意味的视线,让后者警觉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楚楚双目微眯,斜一眼刘自贵,他这个堂哥没那么好心帮助他,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皮炎交易?

郑氏走了过来,抿着嘴角道:“说了让你们暂住,但我们自个儿都不宽敞,所以安排柴房给你们。还有,灶台可以借用,吃饭各煮各的。”

“这么较真做什么……”刘自贵暗骂一声小气鬼,咬牙切齿点头道:“也行。”

刘继恩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不痛快,没好气道:“损的那些柴火我们没计较,要是不乐意就滚蛋。”

方二娘是带着大米过来的,家里本就没多少存粮,这些省着吃可以支撑到地里庄稼收割。

郑氏带几人去看了柴房,说是房,其实不过是一个棚子,为了存放干柴搭建的,就在小院角落。

午后风雨大作,雨水都被吹进来了,地面一片湿漉漉,干柴也被淋湿不少。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铺,你们自带的那个用着就好。”郑氏看一眼方二娘抱着的半干的被褥。

夏天气候炎热,不用盖棉被的,这旧被子是冬天的,被放在架子上一同压倒。

现在是走哪带哪,要说拿来铺地,方二娘肯定舍不得的。

这怎么睡啊……秦楚楚在心里大皱眉头,面上却不显,不管怎么说,刘继恩这样做已经是大恩。

即便是堂兄弟,也没有义务帮助你,何况在她心里,这个继父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的兄弟那就离得更远了。

再难也赶不及进城的,天空又淅淅沥沥飘起雨来,万幸的是这回没多大风。

“娘亲,你们在干嘛?”

这时,有个少年人顶着雨水小跑回来。

不大的年纪,好奇的张望他们几人。

郑氏见着他拉过来数落了一顿:“下雨天给我乖乖待着,才消停一会儿就跑不见人影的……”

嘴上唠叨着,到底心疼,拿着帕子给他擦擦脸。

半大不小的少年,正是刘继恩的儿子刘长封,估计是还没到抽身高的时候,看上去比秦楚楚还矮一点。

他身上没有怎么淋湿,郑氏捣腾一会儿便放过他。

目光一转看见了秦楚楚,于是给他介绍了两句:“这是你堂叔家的闺女,名叫楚楚。”

刘长封没明白郑氏的意图,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哦。”

秦楚楚却眉头微挑,这样明晃晃的逮着她一人,是几个意思?

即便要介绍也该从方二娘开始,再者两家住的不远,虽然平日不往来,但都打过照面的。

郑氏这样做,反倒显得刻意了。

秦楚楚心下微动,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扭过头瞥一眼刘自贵,这男人还故意别开脸。

刘继恩一家子先使用小厨房,有外人来了,郑氏还得把里头的东西收一收,她怕方二娘胡乱用她油盐。

下着小雨也不能耽误吃晚饭,特别是折腾了一下午,饥肠辘辘的几人。

刘自贵戴上斗笠去地里摘菜了,房子倒得突然,能保住一顿稀饭青菜就好。

趁着这功夫,秦楚楚找上了方二娘。

“娘亲之后有什么打算?”她开门见山问道。

方二娘正在翻米缸,不怎么大的一个罐子,幸好没有被砸碎。

她听见问话没吭声,秦楚楚又道:“现在家都没了,继父肯定在想着怎么卖女儿呢。”

“你想怎么办?”方二娘抬眼与她对视。

“我当然不想被卖掉,”秦楚楚找了个小板凳坐下,“若若也不能卖。”

秦若若对目前的状况似懂非懂,连忙点头附和道:“我不要离开姐姐和娘亲!”

秦楚楚一直在看着方二娘,很遗憾的在她脸上没有见着任何愤怒或者无奈。

前夫的孩子被现在的丈夫卖掉,对她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她揉揉脑袋:“我知道娘亲拉扯我们不容易,我说我会努力养活咱们,离开刘自贵不好吗?”

该说这个女人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没有抛弃孩子独自改嫁,已经算做好了本分么?

“世道艰难,女人总要有个依靠的……”

“刘自贵给你依靠了么?”秦楚楚打断了她。

说完她就觉得不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给了方二娘依靠。

不然这娘仨可能早就饿死了,现在至少还有几亩田地赖以生存。

她想了想,既然不能就这样扔下他们不管不顾,只能找个办法先稳住脚跟。

不管以后要把刘自贵赶去哪儿留,眼下他们这日子没法过了,连个遮身的屋顶都没有……

秦楚楚忍不住叹口气,明知道刘自贵那个人渣对自己打着各种主意,却不能就这样一脚踹了他。

晚饭方二娘在小厨房里弄的,没有油水,郑氏给留了点盐巴。

索然无味的吃完一餐,刘继恩晃悠了过来。

“我们家长风看着还行吧?”他这话是问方二娘的,道:“咱们直接看对眼,连媒婆钱都省了。”

方二娘得知他的意思,没有很意外的样子,回头去看刘自贵和秦楚楚。

刘自贵坐在一旁没吭声,他前脚才跟肥云约定了秦楚楚的亲事呢,彩礼分成都谈好了。

现在是被逼无奈,为了有处落脚,其实心里还惦记着肥云能给个好消息。

若是有个三五两银子,他修葺房屋就没那么费劲。

茅草屋倒塌大半以上,需要好些银钱呢!想想就有够愁的,到时候多去打听打听,秦若若这小丫头也值几个铜板。

刘继恩这么快过来找方二娘,是想早点把这个事定下来,万一没成事他家不被白住了!

就算成事,也不乐意刘自贵蹲在自家里,他这种人可算不上亲家。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秦楚楚巴不得他早点摊开目的。

“大伯想撮合我跟弟弟?”刘长封比她小一岁,虽然是继父家的亲戚,但这样叫没错。

刘继恩呵呵笑道:“咱们一个村知根知底,亲上加亲,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12 决定

呵呵。

秦楚楚回他一个笑容:“家里正值多事之秋,哪能自个儿嫁人独善其身呢。”

“楚楚真是懂事,不过闺女大了终究是留不住。”你那继父怕是巴不得你嫁出去呢!刘继恩给刘自贵甩个眼色,后者权当没看见。

他想着这事必须得方二娘首肯了才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容得秦楚楚自己做主。

于是又道:“女儿是娘亲的心头宝,嫁远了免不得诸多操心,就在这竹排村几步路就到,多好!”

方二娘轻声道:“能活着就够了,不拘远近。”

“活着还不简单,我家长封不敢说大本事,脑袋瓜却是顶聪明的,没可能还养不活自己媳妇!”郑氏接过话头,把儿子使劲一顿夸:“你别看他现在还小,过两年肯定比他爹还高,力气也足!”

刘继恩附和的点点头,笑道:“你们现在最紧要的是房屋扶起来,缺不少钱吧?我们可以给八百文做彩礼。”

“什么呀!”

一提到银钱,郑氏倏地收敛笑容,把刘继恩推一边去,“嫁闺女又不是卖女儿,彩礼意思意思就成了,五百文够你们吃上大半年的鸡鸭鱼!”

两句话就把八百文降低到五百文,刘自贵张嘴就要反驳,他心里可想着隔壁村那姑娘值三两银子呢,这差距也忒大了。

秦楚楚抢在他前面开口了:“不必了,明天我们就进城。”

她拉过方二娘的手:“娘亲没有儿子依仗,我长大了,总要尽力去做些什么,如今家里房屋倒塌,正巧我在城里寻到一个倒卖的活,若是你不想跟着,等我安稳再回来接你。”

几人闻言均是一愣:“什么意思?”

“村里人不是好奇我哪来的铜钱么?”秦楚楚指的是前几日她给的人头税。

刚才趁着这个机会把话放出去,她在城里送一个肥胖的小姐去医馆,得到一百文钱,随后经手买卖翻倍,才有的五百文。

阳安城内如此肥硕的大家小姐估计没几个,稍微一打听便知真假。

她提这个话头是想趁机解释清楚,不能让别人以为她的钱来得不明不白。

房子没了要搬进城里住,这么大动静,村里人肯定会议论,好奇他们哪来的存款。

“倒卖?那不是货郎干的事吗!”郑氏颇为惊奇:“你就那样几番转手,赚到了五百文?”

“运气好罢了。”秦楚楚点头。

刘继恩对此没有多加怀疑,村子里不是没有妇道人家擅长经营的,有的人对这些门路就是脑筋转得快。

“你是想进城去继续做倒卖的活?”刘自贵蹭的站起来,嘿嘿笑道:“哪有姑娘家去走货卖货的,这种事情自然要爹爹来。”

他思索得飞快,要是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自己不就有收入来源了吗!

虽然不知道秦楚楚手头有些什么,但肯定不止交出去的那五百文。

“父亲不急着把我嫁出去了?”秦楚楚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自贵就跟闻着味跟过来的苍蝇一样,道:“当然是房子比较重要。”

他没说嫁不嫁闺女,若是秦楚楚那边赚不到铜板,为了房子,把女儿嫁出去换取彩礼钱天经地义。

而方二娘从始至终都不怎么表态,只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刘继恩和郑氏一听不乐意了,囔囔道:“你们这是几个意思?瞧不上我家长封呢?”

有本事是一回事,进城又是另一回事,这显然是要跟他家撇清关系。

八字还没一撇就要没辙啦!

“话不说这么说,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也给孩子们一点相处时间不是?”

刘自贵不敢表露自己的小算盘,对他来说最好是拖着,说不准哪天肥云就带着好消息来了呢。

秦楚楚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大伯、伯母,我若是匆忙嫁了那才不孝呢,丢下母亲和年幼的妹妹……”

这里的民风虽然还算开放,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样自主议论自身亲事,传出去是要被嚼舌根的。

她必须明确拒绝,还得找个正当合理的理由,指望不上方二娘,只能自己出马。

“得,竹篮打水一场空,”郑氏双手一叉腰,冷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有些好事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能跟我家长封说亲是你的福分!”

恼羞成怒了呢……

刘继恩扯了扯自家婆娘的手臂,道:“行了,天黑了啥也看不清,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方二娘一直没说话,这事在他看来还有戏。

再者现在这样,能把人赶出去么?若是谈不拢明日一早就让人滚蛋不迟。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柴房,剩下这边一家四口,面面相觑。

睡觉是别想了,秦楚楚带着秦若若找个角落窝着坐,打个盹也就天亮了。

刘自贵腆着笑脸挤过来,就要跟秦楚楚坐一块,还摆出一副长辈语重心长的模样。

“楚楚啊~难为你一片孝心,只是姑娘家难免要嫁人的,爹爹一想起这个心里就难受……”

秦楚楚充耳不闻,其实她很想来颗药丸毒哑了他,省得成天说些恶心人的话。

“爹爹对姐姐跟我不一样。”不成想秦若若忽然来了一句。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刘自贵每次面对她都是呵斥。

这次也是同样,刘自贵瞪她一眼:“你姐姐乖巧,而你是个赔钱货!”

大人这种程度的呵斥对小孩来说蛮严重的,特别秦若若记事起刘自贵就充当着父亲的角色,已经好几年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刘自贵生的,但在她仅有的见识中,并不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小姑娘如同往常一样埋下脑袋,心里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她又惹爹爹生气了……

秦楚楚见状皱皱眉,秦若若这样胆小的性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养成的吧。

她冷冷的盯着刘自贵:“闭嘴,别吵我们休息。”

她拿过一旁堆放的几根木柴,搁置到两人中间,防止这个厚脸皮的人靠近。

方二娘用栏栅把旁边围了一圈,尽量杜绝雨水溅进来。

窄小的地方,她与刘自贵挨着坐下,突如其来道:“楚楚嫁人吧。”

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却语出惊人。

“你说什么?”秦楚楚扭头看她。

方二娘道:“不要嫁这里,去远一点的地方。”

“那怎么行!”刘自贵立即反对,“嫁远了她还怎么回来看我们,你……”

“我不需要她回来看我。”方二娘定定的望着他。

刘自贵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完全看穿了,对方轻易的知道了他言下之意。

两人一时间沉默,气氛有些微妙。

秦楚楚轻转目光:“娘亲知道我怎么得到的神力么?”

她的话把他们的视线吸引过来,她笑了笑:“若是不经历绝望,上苍是不会馈赠东西给你的。”

意指她被强行带去村长家的那一次,遭遇改变的契机,后面所有的异样也就说得通了。

“就算被外界说离经叛道也好,我的事情只有我能做主,你们别白费心机,与其惦记那点彩礼钱,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点营生。”

方二娘倒不会怀疑她换了个芯子,两人虽是母女,但平日沟通甚少,她对秦楚楚说不上了解。

而刘自贵就更不熟悉了,被觊觎的原主处处躲着他,现在忽然不躲了,他也只认为是有了力气有所依仗。

“你说说怎么做?”方二娘问道。

“明日进城,若你们不想走,就在这等着,我和若若安顿好再来接你。”秦楚楚单方面的下了决定。

这两人不靠谱,她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也不得不出手了。

首先要找个临时落脚点,竹排村几乎每户人家都紧巴巴的,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租到空房子。

还是得进城去,离开了这个小圈子,陌生面孔谁也不认识谁,自然没人追究你一天花了几个子、哪来的银钱。

刘自贵两眼放光,他就猜她身上还有铜板,果然不出所料!

方二娘沉默了一瞬,点头道:“就听你的。”

她不是特别有主见的人,成天木着脸似乎没什么想法,说完就闭目养神准备就寝。

秦楚楚没有洗澡,但好在衣服是中午才换过的,干净清爽,不擦身也能忍过去。

第二天清早,借用刘继恩院里的那口井洗漱完毕,一家子就抱着东西准备进城。

自家倒塌的院里有一些农具,全部寄放到孙老头那里去了,由方二娘出面。

剩下也没收拾到什么有用的,他们要徒步进城,路上泥泞不堪,带多了行李可不好走。

秦楚楚牵着秦若若,肩上挎几套换洗的旧衣服,都是半湿半干的,因为根本没地方晾晒。

“走得动么?她低头问道。

昨晚喝了稀饭,说不上饱腹,夜晚休息不好,今早起来只喝了凉水。

秦楚楚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到了这里之后饿肚子是家常便饭。

更令人不爽的是她揣着金手指在挨饿,只因为找不到机会开小灶,想到这她忍不住剜了刘自贵一眼。

迟早让他好看……

秦若若抬起头:“我还能走。”

小小的脸上,唇色偏白,她估计也是饿得手脚无力了。

13 租房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几人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城里。

因为出发早,抵达之时不早不晚的还没到饭点,满脸菜色的闻着街上隐隐飘来的包子香味,秦楚楚感觉更加备受煎熬。

她想了想,往一个包子铺走去,询问还有哪些包子。

“肉馅和糖馅的都卖完啦,”包子铺大娘笑呵呵的打量他们几人,道:“剩下五个馒头三个菜包,我们赶着收摊,你们要是全买了可以少你一文钱。”

秦楚楚同意了,能省一文是一文,她全要了。

“好咧~”大娘手脚利索地用纸张把馒头包子全部包起来,送到她手上。

另外三人俱眼巴巴的看着秦楚楚,她瞥他们一眼,道:“每人分两个,现在吃一个中午吃一个。”

她不想让刘自贵和方二娘知晓她手头有钱,午饭是没法下馆子的,只能用包子顶着。

拿了两个白馒头给刘自贵,她们姐妹和方二娘各是一馒头一菜包。

这时候的东西都很实在,白面发的松软面皮,内里馅料充足,分量不小。

虽然一个吃不饱,但至少可以垫垫胃。

“若若一个小丫头片子,哪能吃完两个……”

企图打主意的刘自贵在秦楚楚的瞪视下逐渐消声,菜包是素的好歹有点油水,怎么能就给他俩馒头……

不过吃人嘴软,刘自贵转着眼珠笑道:“楚楚手头的铜板可要看仔细了,咱们家如今就指望你呢……”

他心里实在好奇得紧,秦楚楚那里到底有几个钱。

“先去找房子住下。”秦楚楚懒得理他。

这个继父不能久留,既然方二娘无法下决定离开他,那就让她来帮个忙好了。

她先前进城就打听过,城东那边是大户人家的住所,那边的城门也不允许乞丐停留的。

城南普普通通,多是城里本地民众长久居住,较为稳定;而城西有不少外来户,鱼龙混杂,人员流动大。

毫无疑问,他们只能去城西,想必那边会有不少租赁的房屋,价格上具备更多选择性。

秦楚楚直奔过去打听,方二娘不由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路是长在嘴上的。”有一个菜包填肚子,秦楚楚可算不是那样有气无力。

也许是因为吃过大力丸,她感觉自己饿的特别快,饥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我们真要在城里住啊?”刘自贵的脸色忍不住欣喜之意。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能做一回城里人,虽然口袋里没有几个子,但是秦楚楚手上有啊!

“等天彻底放晴,家里的稻谷就该收割了。”方二娘提醒了一句。

他们这般跑到城里来,竹排村的田地怎么办?

秦楚楚当然想过这个,她瞥一眼刘自贵:“让他回去弄。”

几亩薄田,收割完还要翻晒稻谷,没个人在那边守着是不行的,正好趁这时候把刘自贵支开,给方二娘做做思想工作。

可惜刘自贵不会同意,他两眼一瞪:“那也得二娘跟我一道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万一她们娘仨跑了怎么办!

方二娘没有犹豫,点头道:“天晴了就回去。”

秦楚楚走前头没吱声,就知道会是这样子……

方二娘这个女人,脑子里也不知塞的什么,在原主记忆中她就没发过火。

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模样,丈夫死了没有多大悲恸,改嫁刘自贵,成天对两个女儿打主意,也不曾愤怒翻脸,简直佛性。

三人来到城西,顺利的看了几个小院,略有点陈旧,但院子是围墙建成而非栏栅,安全性大大增加。

内里大多租给不同人家,少有人把整座小院包下来的,与其它租户共享更加便宜。

“我们这西厢房可是很好的,看看这门板结实的,又有桌椅床铺……院子一人一半,那口井是共用的。”

黑瘦的小老头嘴皮子非常利索,一张口就介绍了许多。

“每日五文钱?”秦楚楚皱皱眉,这价格有点小贵啊。

五文钱看着好似不多,一个月下来一百五十文,以现今铜钱的购买力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再者他说的那些家具,太过破旧,能不能正常使用都不知道,万一弄坏了别故意要人赔吧?

“好位置已经被租走了,你这西厢房值不了这个价。”刘自贵摆摆手。

小院内的东厢房已经租出去了,世人皆以东方为尊,城里的东边是最好的位置,小小的院落也有这种讲究。

“怎么,嫌贵?”小老头倏地收起笑脸,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哪来的臭穷酸,浪费我时间,赶紧走赶紧走!”

“我们走吧,确实太贵了。”方二娘牵过秦若若。

四人离开这个小院,转道又询问了其他家,有空房的人家差不多都这个价。

这边都是按照天数收钱的,半个月交一次,以防那些穷人拖久了拿不出来。

屋主一个个态度差劲,认钱不认人,秦楚楚轻叹一声,什么样的圈子就有什么样的人,他们免不得要‘入乡随俗’。

“五文钱就五文钱吧,暂时先住着的,过两日有更好的打算再更换不迟。”因为以后的不定数太多,他们必须选择短租。

门口坐着一个牙齿掉光的老阿婆,见他们四处询问空房屋,打招呼道:“这里的住处可不太安全,你们家有大姑娘还是去另一条街吧!”

“那边太贵了,我们租不起。”秦楚楚道。

虽然他们目前离开了竹排村,但是租房消息肯定会被说漏出去,银子是从她手中拿出来的,多了必定惹人疑心。

“确实贵啊!这样也非长久之计,咱们在村子里毕竟有田地,城里租着总归是别家的,倒不如把钱拿来扶个茅草屋。”

刘自贵转着眼珠子,对着方二娘和秦楚楚如此说道。

谁给你扶个茅草屋呢,她才不打算回去,秦楚楚笑了笑:“不知道父亲存了几个铜板?”

她可是看见了的,房子塌了刘自贵跑去翻了个小布包揣怀里。

她猜测这人是有点点私房钱的,但肯定不多。毕竟每年的田租和人头税太重了。

“我哪有钱!”刘自贵摆摆手,眼角一斜看向秦若若,笑道:“她跟着我们也是受苦,不如找个大户人家享福呢……”

“我倒觉得父亲是被我们三人拖累了,”秦楚楚呵呵一笑:“你正当壮年,养活自己不成问题,何苦带着我们呢?”

所以快点滚不就好了,可以给她省去不少麻烦。

离开这阳安城,没人知道她是谁,便是突然有钱买房子也不会有人多问半句。

“你怎么说话的!这是想甩掉我?”刘自贵气得不行,指着秦楚楚大骂她大逆不道。

从辈分上来说,秦楚楚这话确实不该说,方二娘改嫁过去,刘自贵就是她爹,怎么否认都没用。

“我怎么敢?”秦楚楚半敛下眼眸,撇嘴:“只是你老说要卖掉谁,也不考虑下卖掉自己,忒不公平了。”

她的语气故意带着一丝天真,仿佛只是少不更事胡说八道,然而刘自贵却敏锐的嗅到了警告的味道。

“不要卖掉我!”秦若若一直躲着刘自贵走的。

她受到太多次被卖掉的威胁,这会儿也不再被吓哭,只是满心忐忑。

“别怕,”秦楚楚拍拍她的手背,抬头看向刘自贵和方二娘:“我们一家人,心思不齐贫困缠身,卖掉一个少一个,这样有意思?”

刘自贵说把竹排村的茅草屋扶起来,这给她提了个醒。

与其想办法让方二娘跟着自己,不如给她弄个安稳些的环境,就让她与刘自贵待着过日子好了。

虽然原主请求尽量照顾她,但对秦楚楚来说有点困难,这样的一个母亲角色,她不想勉强自己带在身边。

“我当然也是舍不得若若的,这不是没办法吗……”刘自贵的目光黏糊糊的盯着秦楚楚。

白白小小的脸蛋,这会儿神情冷然,看着比以前更加有味道,也更加难办了。

“我们先租半个月,我那倒卖的活若是做得好,就不必愁那么多了。”秦楚楚心下有了打算,就那样拍板决定。

四人回到第一家那小院落,在房主不屑的目光下租了西厢房,半个月七十五文钱,加上押金共一百七十五文。

“规矩先说好啊,院里的东西一经损坏原价赔偿……”小老头唾沫横飞的讲了一堆,然后又说厨房里没有柴火,想要买柴可以找他,两文钱三捆。

方二娘顿时坐不住了,城里什么都要钱,连烧个柴都那么贵!

樵夫砍柴进城卖钱,从砍伐到赶路,花费许多时间力气,所以柴火当然不便宜。

秦楚楚挥着手送走了小老头,关上门拉过方二娘:“要在城里做买卖,自然不能住在村里,我手头就剩三十二文,娘亲你去买些吃的和干柴。”

她当然不会去找小老头买柴,任何东西集市上最便宜,方二娘偶尔也会跟人进城赶集的,买东西砍价之类的她在行。

这会儿中午饭点已经过去了,他们吃的是上午买的馒头,那么点东西吞下肚跟没有似的。

现在房屋租好了,就该打扫卫生整顿东西,晚上这一顿当然不能不吃,否则饿到睡不着。

14 绢花

“买什么呢?”刘自贵问道。

他的眼睛盯着那三十二文钱,很想说交给自己支配,这样进城租房花了那么多,实在不值当啊!

秦楚楚不看他,只对方二娘道:“包子铺的馒头太贵了,我们自己买面粉蒸着吃,管饱。”

她故意亮出所有余钱,才不会让刘自贵胡乱猜测她到底有多少,给他一个底别动歪脑筋。

“你那倒卖的活,要是好做,也让自贵做个货郎吧。”方二娘开口了,她道:“这样租房子住,确实太浪费了。”

“好不好做明日娘亲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秦楚楚知道自己赚钱的法子不能藏着掖着,否则她的钱就显得‘来历不明’,不说村里人会编排她,就是刘自贵都死盯着。

最大的秘密就是供应商系统,这个不能暴露,所以她必须带着他们看那些能看的。

方二娘点点头,趁着时辰尚早,先把屋子给收拾了,随后跟刘自贵外出去买东西。

西厢房就两间,秦楚楚和秦若若住一块,屋里只有简单的小木床和一张四方桌,凳子三个。

这个院子里的厅和厨房都是共用的,倒省去他们购置锅碗瓢盆的钱。

东厢房住了一家三口,年轻的小媳妇带着才学会走路的孩子,就坐在门口边绣花。

双方没有打招呼,只是拿眼睛打量彼此,秦楚楚微妙的体会到合租的滋味。

没想到古时候就有这么‘先进’的事情,合租!

作为临时住所,没什么好挑剔的,甚至在破旧程度上,这里比刘自贵那茅屋好太多。

方二娘两人一走,秦楚楚便让秦若若小睡一会儿。

早上起来早,进城走了不小一段路,小孩子精力有限,早就累了。

秦若若乖乖点头,上床睡觉去了,秦楚楚瞅着空出门,去往另一条街道。

她目前依然太穷了,虽说手里有上次在当铺换来的银子,但是那么点显然不够看,必须重新寻求商机。

系统里没什么东西摆卖怎么能行,秦楚楚一路上走马观花,心里不断盘算着。

太贵的买了不划算,便宜的东西不够有特色……

额……瓷器?

秦楚楚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铺子跟前停驻脚步,内里的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种陶瓷,以瓶瓶罐罐为主,盘碗摆件不拘。

街尾的位置不太好,这个铺子可以说是门可罗雀,这会儿只有她一人进来,掌柜的顿时迎了上来。

“小姑娘,要些什么呢?”

秦楚楚打量这些陶瓷用具,在她眼里无不是古香古色,这时候的题材没有掺和现代元素,刻画的花鸟虫鱼也均为纯手工。

她指着一个精巧的小圆壶问道:“这个怎么卖?”

圆壶肚子鼓鼓囊囊的,壶嘴小巧秀气,显得万分可爱。

掌柜的原本看她衣着朴素,以为只是随便瞧瞧,但见她问起小器物,顿时来了劲头:“这个不贵,只要五文钱!”

报完价格又洋洋洒洒介绍了小圆壶的妙处,秦楚楚打断了他:“就买这个。”

她又不是拿回去自己玩,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因为不想让方二娘知道她出来过一趟,所以秦楚楚买了两个小圆壶立即返回。

回到小院,秦若若还在睡觉,她到一旁凳子上坐着歇歇脚。

打开供应商系统,去戳了先前卖谷种给她的那人。

秦楚楚把一对小圆壶扫描上去给他看,问道:【这样的瓷器你需要么,我想换取米粮。】

对方是农业大国,谷种好产量足,粮食是非常便宜的。

那边没有回复,估计是还没看到她的留言,秦楚楚也不干等着,转而浏览页面上其它卖家的东西。

五花八门异常丰富,却不是她能够拿得出手的,在这样的年代,要是拿出太奇葩的东西,带来的麻烦肯定会比好处多。

贪心不足蛇吞象哟!

没过多久,方二娘两人就回来了,如秦楚楚建议的那样,买了一点面粉和干柴。

晚上就吃白馒头,没有半点油荤,甚至一片青菜都见不着,却没人说半点怨言。

穷苦日子过惯了,有白面吃就感恩戴德了。

当晚就在小院里歇下,秦楚楚用小木桶打了井水,擦擦身睡觉。

算起来她就没好好的洗过澡,这样的卫生条件真是折磨人!

第二日,一家子早早起来,等着秦楚楚带他们去见识怎么个倒卖赚钱的法子。

毕竟住这里一天就得花费不少,刘自贵和方二娘都心里不安。

依旧没有吃早饭,秦楚楚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领着方二娘往城南走,那边有一家布庄。

她要买的不是布匹,而是绢纱、丝带和毛线。

毛线是从北方传过来的,有钱人家用它织成地毯,结实耐用。南方这边没有北方寒冷,倒是很少看到毛线被穿在身上。

秦楚楚让方二娘把剩余的钱拿出来,昨晚他们就花了五文钱,如今还剩下二十七枚。

“有点不够呢,”秦楚楚看向刘自贵:“你也凑个数?”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没钱!”刘自贵觑一眼布庄门口,大清早才开门,没什么人,但看那敞开的大门,就知道里头很气派。

“你们说要做货郎,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吧?”

他们原本为了凑人头税,肯定是有存钱的,后来那五百文让秦楚楚出了,他们自己那份便攥手里了。

秦楚楚不是打那几枚铜板的主意,不过是为了让她亮出来的‘底线’更有真实感罢了。

“卖布匹?你那是异想天开!”刘自贵对此嗤之以鼻。

“……”秦楚楚仿佛被逗笑了。

有谁拿着几十个铜板来买布的?也不知是谁异想天开。

方二娘掏出自己贴身携带的小荷包,道:“我这里有一点。”

秦楚楚斜了刘自贵一眼,拿着方二娘的荷包数了数,五十文左右。

刘自贵憋着脸没说话,自从被秦楚楚推过两回,他就不敢随便动手了,连嘴上都尊重许多。

说白了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秦楚楚率先进入布庄,询问了下价格,发现毛线最贵、绢纱次之,丝带最便宜。

毛线球从北方由商队带过来的,路上几经辗转,所以成本大大提高。

秦楚楚估算了下手里那点铜钱,决定暂时放弃它,只买绢纱和丝带,再来一小卷红绳。

“小姑娘,你买这么点是做不成衣服的……”布庄的小伙计忍不住说道。

绢纱有不同的颜色,秦楚楚挑着鲜艳好看的各买了三尺,大约就一米长。

小伙计觉得这就是来寻开心的吧,但看她穿着又不是富家小姐,有这个闲钱买着玩?

“谢谢小哥提醒,我不是拿来做衣服的。”秦楚楚把铜板数好拿给他,一手接过绢纱和丝带。

“这个好漂亮啊!”秦若若两眼亮晶晶的,非要帮忙拿着。

色彩艳丽的轻纱确实漂亮,朦胧而又缥缈,它的价格也不便宜,一尺一文钱。

十尺一丈,十丈一匹,每匹布一百文,古人做衣服比较耗费布料,这种轻飘飘的外罩也做不了多少件。

对于秦楚楚买纱布的做法,方二娘木着脸,而刘自贵在一旁嘀嘀咕咕。

秦楚楚也不理他,牵着秦若若的小手离开了布庄,去买一些铁丝。

北梁国的金属拉丝技术很不错的,不少金银首饰是用极细的金属丝掐成花朵,金丝银丝,自然就有铁丝,运用于老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中。

材料采购完毕,几人回到小院之中,甫一进门,便听见小娃娃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哇啊啊……”

是东厢房那户人家的孩子,张嘴嚎哭嗓门特大!

今日正巧孩子他爹没出门呢,见着几人回来,过来就骂:“你们打完井水院子到处弄湿了,害得我儿摔倒,安的什么心!”

秦楚楚愣了愣,才发现井边果然还留有湿润的痕迹。

那边刘自贵已经跟他骂上了,说他那孩子往井边跑简直找死,“院子哪里湿了,你倒是指给我看啊!”

东厢房的汉子一听他敢顶嘴,顿时不依不饶的过来跟他吵。

他家那小媳妇是个脸嫩的,感觉很不好意思,一个劲把人扯回来。

秦楚楚对这两个男人的骂架嘴角微抽,世上有泼妇一词,也该来个‘泼汉’吧。

孩子估计是摔着了,痛过一下就不记得,依旧笑嘻嘻玩起来。

东厢房那汉子显然很不待见西厢房,说厨房被弄得脏了,或是院子里怎么不好……鸡蛋里挑骨头。

方二娘沉默寡言,这种嘴皮子的事自有刘自贵去顶着。

秦楚楚带着她们坐在屋檐下,教她们做绢花。

街上也是有卖绢花的,不过没有用到铁丝,单单就用碎布扎起来一朵。

秦楚楚的做法跟那些人不一样,她先用丝线凹出椭圆形,然后用小块红色纱布紧紧的蒙住它。

紧绷绷的布面,俨然成了一片花瓣,铁丝的可塑性强,随便你弄成什么形状。

就这样做出一片片花瓣,再拼成一朵层层叠叠的花朵。

起伏的花边,栩栩如生,咋一看去颇为惊艳,立体感是那些碎布不能比的。

方二娘瞧着几人的一个成品,总算知晓了秦楚楚的打算。

她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做一朵太费劲了,这要卖多少钱呢?”

花朵毕竟不能吃,她就怕卖贵了没人要,卖便宜了又不划算。

“任何东西都会有需求它的人,听说城东街上最是繁华,到时候咱们去那看看。”

大户人家不缺银子,便是一个小丫鬟,都有闲钱簪花戴翠,秦楚楚不怎么担心销量问题。

普通的绢花也是漂亮的,但是跟她们这个比起来高下立判,要做就做最好的。

15 再遇

上午就窝在院子里做花朵了,别看三尺布似乎没多少,但是弄成一个个小花瓣数量还是挺可观的。

秦楚楚买了四个颜色,红黄蓝粉,放在一起花团锦簇五彩缤纷。

得益于现代的兴趣手工课,她学会用丝带扎花,还能做蝴蝶结,放眼看去全是小女孩喜欢的,可把秦若若高兴坏了。

磨蹭的时间很快过去,午饭又是吃的馒头,伴着白开水就那样咽下去了。

稍作歇息,过了太阳最猛烈的时段,四人一起往城东走去。

那边的街道非常宽敞,两旁的小摊摆放规律,因为这里马车经过的多,不能挡道。

方二娘挎着个宽大的竹篮子,里面放满花朵,一路叫卖。

“大家看一看呐,一朵两文钱,永不凋谢~~”

仿真的绢花立体有型,不走近了仔细看都不知道这是假的,路上行人听见永不凋谢,纷纷过来戳破她的谎言。

“大姐,你这自卖自夸也太过了吧……咦?是假的啊!”一个大娘杵在方二娘跟前,好奇的伸手去摸花朵。

她身旁的大爷也凑了过来:“哟,这可做得巧妙!”

“一朵两文钱,买回去给闺女戴上吧?”方二娘连忙推销。

那大娘摇摇头:“没有闺女……两文钱也不算贵,给儿媳妇戴着也行。”

她下手一碰就知道里头是铁丝了,花朵做得好看,绢纱蒙的花瓣,还真是永不凋谢!

大娘心动了,于是爽快的摸出两枚铜板给方二娘,诚如她所说,这个价格不贵。

刘自贵一看真能卖出去,顿时不哭丧着脸了,高兴得想要接过花篮帮忙卖。

却被秦楚楚挡住了:“你的形象不适合卖花,那些小姑娘不敢上前来了。”

这话不是故意损他,确实刘自贵长得有点面目可憎吧,重点还是他的性别,一个大男人挎着花篮实在强差人意。

秦楚楚跟秦若若走在前头,发上都簪着花朵的,活脱脱的招牌。

有了大娘第一个出手,开张之后就顺利了起来,方二娘的叫卖声越喊越自然,很快就卖出了第二朵第三朵。

秦楚楚仔细打量街上的人,果然不少小丫鬟出来购置,北梁国对妇女并不那么拘束,年轻女子上街是常见的事。

他们总共有二三十朵绢花,丝带花和蝴蝶结便宜些,一文钱两个,搭配着也好卖。

城东这边富户较多,街上除了普通常见的事物,也有那不常见的。

“让一让,让一让!”车辕咕噜的声音,一个巨大的笼子被推着路过。

结实的铁笼子,里头卧着一只毛发蓬松的猎物,引得路人争相围观。

推车的几人不耐烦的挥手驱赶,让这些人别挡道。

“这是什么啊!”有人问道。

“好像是大狗……”

“那你眼拙了,这分明的狼好吧。”

“伤得可真重,不会死了吧?”

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秦楚楚也从缝隙里瞥见一眼。

银白色的皮毛,沾染许多鲜血与灰尘,即便成为俘虏,它的双眼依然明亮逼人。

深邃的眼里,没有痛苦没有愤怒,一片森然。

秦楚楚眨眨眼,愣了愣,她好像和它对视了?

是她出现幻觉了么,从一头狼的眼里看见那么多东西?都是臆想吧!

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秦楚楚挠挠头,会是那天夜里在深山遇见的那头银狼么?

这狼脸都长得差不多,哪里分辨的出来……这一带并不是狼群出没之地,银狼就更加罕见,所以很有可能就是那一只。

但是山里那只银狼成精了似得聪明,怎么会转眼就被抓了呢!

秦楚楚纠结着眉头,那边笼子已经慢慢走远了,隐约还能听见有人询问怎么卖。

推笼子的几个大汉说这是他们费了大力气抓到的,没有十两银子不卖。

“十两!”刘自贵不屑的撇撇嘴:“狮子大开口,这年头畜生都这么值钱了。”

乡下那些漂亮的大姑娘,卖进老爷家里做小妾,才得个三五两呢,一头狼居然就要十两了!

不少人跟刘自贵一个反应,说那银狼都快死了,十两太贵。

推车的人不理会那些叫嚣的声音,他们推着往城东各处街角走一遭,总会有人愿意买下的。

一行人走远了,热闹也就慢慢散了,他们继续卖花。

花篮里就剩下几朵而已,方二娘说明天再去多买点材料回来做,她们娘几个能够完成,而刘自贵回竹排村收割稻子去。

卖到现在已经快要一百文钱,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惊喜的收获,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肚子饿走路都不利索了,娘亲把剩下的一路往菜场那边卖,顺便买些大米青菜回来吧?”秦楚楚看她篮子都空了,便建议几人就此收手。

方二娘木讷的脸上罕见的带了点喜意,赞同了她的说法,没钱的时候省着舍不得吃,如今找到营生可以做,自然该饱餐一顿。

刘自贵原本听说要让他独自回去收割稻谷不乐意,但现在又高兴了。

家里那点谷子,全部收起来也卖不了几个钱,只够自家吃了,绢花这么好卖,当然要优先这边。

秦楚楚让他们三人去买菜,自己借口逛逛,等会儿再回去。

天色还早,方二娘从来不管她,自然不会阻止她,而刘自贵想问她干啥去,人家不说他也没辙。

目送几人远去,秦楚楚一扭身就追着那头银狼的方向。

就冲着那一眼对视,她要把它救出来,万物有灵多么难得,就那么死了未免可惜。

再说银狼把她从野猪身边救了(算是救吧)事后还给打了几只猎物,她报恩之后正好两清。

秦楚楚小跑着,专挑人多的地方去,却硬是没看见那巨大的笼子。

一直转过两条街,才在一户大门前停了下来。

几个大汉正在跟一个胡子大叔讨价还价呢。

“我们家门前不许停靠任何东西,快点走!”胡子大叔挥着手,显然是在驱赶他们。

“别啊,管家大爷,等你们少爷回来看见了它,肯定会想买下的!”高瘦的汉子抹抹额际的汗水。

他们推着笼子转悠几圈,都没人愿意花十两银子,只能到俞宅跟前来了。

阳安城众所周知俞少爷是个慷慨的公子哥,这罕见的银狼也许深得他心意呢?

高瘦的汉子瞥一眼银狼挺拔的身形,相信没人会不喜欢它的,不过到底受了重伤,天气炎热他很怕拖久了会死。

若是死在自己手上那可就一文不值,亏大发了!

胡子管家板起脸道:“就是你们这些人成天往我们少爷面前塞东西,真以为少爷是散财童子吗!赶紧给我走,不然叫家丁打发你们可不好看!”

“管家大爷行个方便……”高瘦汉子想要递钱给他。

胡子管家却看不上那几个铜板,一个劲的赶人。

银狼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直到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进入视野,才眨了眨眼帘。

秦楚楚靠近过来,好奇的打量它,蓬松的毛发,哪怕带着脏污,依然难掩美丽。

高瘦的汉子也发现了她,正被驱赶得心情糟糕,没好气道:“滚开,这不是你能看的!”

“如果我想买下它呢?”秦楚楚停住脚步。

“你?”几个汉子非常怀疑,看她周身打扮,实在不像是能拿出十两银子的人。

“小姑娘见过银子吗?拿我们寻开心是要付出代价的!”高瘦汉子嘿嘿笑的盯着她,语带警告。

秦楚楚摸出自己的小荷包,打开给他们看,里头三块大小不等的银疙瘩。

晃了一眼就被她收起来了,笑道:“现在相信我了么,是不是可以砍价了?”

几人对视一眼,没想到她真的能拿出银子。

十两不算小数目,不过这里经常有小丫鬟拿着钱出来帮忙跑腿,所以并不会让人想歪。

“小姑娘既然有诚意,我们这就往你府上去。”高瘦汉子摆出笑脸。

秦楚楚摇摇头道:“十两太贵了,我要砍价的。”

高瘦汉子正要接话,被胡子管家打断道:“赶紧上别处说价去,别挡着门口!”

几人只能推着笼子换地方,秦楚楚道:“它的伤看上去很严重,买下来还要花费许多伤药呢!”

“这点你可以放心,都是皮外伤,死不了。”

“我哪看得懂是什么伤,反正药钱不便宜,我偷偷跟在你们后头看了一阵子,十两太贵不好出手吧?”

秦楚楚边说边注意他们的反应,笑了笑又道:“要是天黑了还没卖出去,指不定夜长梦多发生什么呢……”

高瘦汉子心里一个咯噔,其实他们几人最清楚,当时为了抓住银狼,可是下了死手的,想着卖个皮子也行。

所以银狼是真的受了重伤,不赶紧脱手结果还真不好说……

“这么着吧,考虑到它半死不活,我给出个五两银子,可比一个大姑娘之前多了。”秦楚楚朝他们伸出一个手掌,五指晃动。

“那不行!”

如此罕见的银狼,瞬间就被砍成半价,这几人又不是傻子,哪能答应。

“那你们说要多少,若是咬定十两,那咱们也不必谈了。”秦楚楚早料到没可能半价,她并不着急。

这时,银狼忽然动了动,原本一直挺着的头颅,缓缓的低下了。

它趴在自己的前爪上,闭起眼睛,似乎疲惫不堪。

“哇!它出事了!”秦楚楚张大嘴巴。

几个汉子有点慌乱起来,一人连忙拿着棍子戳它:“少给我装死!”

16 疗伤

“你干嘛呢,戳坏了我就不买了!”秦楚楚伸手阻止。

高瘦汉子满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瞪着银狼,咬咬牙道:“它很厉害的,死不了,小姑娘要是愿意,五两就五两!”

他们兄弟几个每人一两也可以吃喝享受许久了,拿到辛苦钱不至于白跑一趟。

虽说银狼稀罕,前提也得是活物才行,死了就只能卖一张皮子了!

秦楚楚略一沉吟,叹口气道:“它都这样了还五两呢……算了,是我先开的价格,就那样吧。”

她招招手,在前面带路道:“你们跟我来。”

关于如何安置这个大家伙,她早有考虑,带回小院是不行的,方二娘他们容不下它,她自己也没有合理的理由去解释银狼怎么来的。

而且再有灵性的野兽,那也是野兽,万一放出来就报复人类大开杀戒咋办呢?

秦楚楚找了个位置较偏僻的客栈,声称家里主子不敢把银狼带回家去,明日派车送往庄子养着,所以先在客栈落脚。

那几个汉子才不管他们要把银狼养在哪呢,只要把笼子送到了,银货两讫就完事。

秦楚楚先去租了客栈一楼的小院,因为关押猛兽,还多付了十文钱,并且押金翻倍,一旦发现她打开笼子,造成损失原价赔偿。

有钱能使鬼推磨,好说歹说才办妥了银狼的住处,她抹抹汗水,把笼子推进房间。

幸亏她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

“为了报恩花掉这么多钱,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善良的人了!”

秦楚楚唠叨两句,又拿出铜板给店小二,劳烦他帮忙弄些熟食和生食过来。

小伙计是个通透的,一听就知她要喂银狼吃东西,立马点头接过铜钱。

“等等,”秦楚楚忽然叫住转身欲走的他,“不要生食了,全部弄熟食进来,肉类多一些。”

她记得银狼好像很喜欢吃烤鱼,估计是快成精了吧?

“呃……好的。”店小二带着满腹疑惑退下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秦楚楚饿的不行,瘫在椅子上看笼子里的银狼。

这会儿它也不趴着了,跟之前一样昂首挺胸,仿佛之前的虚弱真的是在装死。

“你是不是吸收了日夜精华要变成妖怪了啊?”秦楚楚问道。

看见它的时候,街上那么多人,视线居然能对上,感觉真的很奇怪……

银狼面无表情,没有反应,似乎没有听见任何话语。

没多久店小二就呈上了食物,满满的两大托盘,五个菜一道汤,全是荤的。

秦楚楚把菜全部给了银狼,自己只喝汤,她太饿了,忽然暴饮暴食怕消化不良,毕竟原主有胃病的。

所以喝喝汤还不错,大鱼大肉就要悠着点了,并且时辰不多,她还得快些赶回小院去。

秦楚楚的系统里有一瓶伤药的,这是她达成三笔交易后掉落的新手礼包,不管在任何时代,药物总是珍贵的。

这会儿正好用银狼来试试药效如何,万一效果太逆天,在人前她就不能拿出来使用了。

银狼一张嘴很快吃完了整整一只鸡,然后其它的就不动,两个眼睛只盯着秦楚楚。

“我想看看你的伤,你不会咬我吧?”秦楚楚有点伸不出手。

打开笼子她是万万不敢的,朝它伸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么大一只,尖牙利嘴,怕是一口就能咬碎她的手骨。

刚才先给它吃过东西了,应该瞧不起她手上这点肉了吧?

秦楚楚捏着伤药跃跃欲试,便见银狼忽然闭着眼睛,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自己前爪上。

……莫名一副温顺大狗狗的模样……

对方摆出配合的样子,总算给予秦楚楚出手的勇气,摸上它的后腿,皮毛一如想象中的蓬松柔软。

血块凝固了看不清伤口,秦楚楚不得不拧了湿帕子过来,给它细细擦拭。

“真聪明,真乖~”秦楚楚忍不住露出笑意。

银狼却倏地睁开眼,抬起头盯着她,这动作把她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了……”

秦楚楚与它对视,停住的手不知该继续还是收回,心里有点点发憷的。

莫不是对待宠物的语气惹毛它了?

“咳……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这样太可爱了……”

好像不太对?“我是说你高大威武,又聪明又棒!简直充满了灵性!”

秦楚楚满脸真诚的狗腿样,她感觉它能听懂的。

银狼轻轻动了动耳朵,慢悠悠趴了回去,大概是让她继续的意思。

肯定是要成精了吧这家伙!

秦楚楚心里吐槽,手上打开药瓶,是膏状的物体,可以挤出来方便使用,闻着有一股淡淡清香。

考虑到系统出品必属不凡,她只抠出一点点,涂抹在它的伤口上。

后腿这边的伤还好些,它的背部才是真的血肉模糊,秦楚楚的湿帕子才放下去就被染红了。

利器所伤,还不止一下,看着就疼!

秦楚楚对银狼还是很好奇的,它从哪来,为何这样通人性?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给她慢慢探究,只能快速把它的血污处理干净,然后一一抹上药膏。

伤在背部面积颇大,把手伸进笼子很快就施展不开了,秦楚楚略一犹豫,选择打开笼子。

银狼没有动,并没有为了自由第一时间窜出来,甚至它的眼睛还半闭着。

秦楚楚看怡然它静卧的模样,打从心底觉得漂亮,忽然有些理解那些爱宠人士的心理了。

当然,银狼不似大狗无害,隐隐存在的危险性,却让它更为迷人。

勉强弄完背部伤口,它的腹部也不是毫发无损,只是银狼并不准备翻身给她上药的样子。

面对不够信任的人,貌似是不会露出腹部和咽喉的?

“我要回去了……”秦楚楚的手,犹犹豫豫地搭上笼子的门。

银狼没有出来,她想着自己一晚上不在,是不是该把它关起来。

没人看着它跑出去怎么办?便是不伤人也会吓着人,引得那些人抄家伙过来围捕,可就糟了。

并且她答应店家不打开笼子的,一经发现全部押金没收。

秦楚楚犹豫是因为有点不忍心,觉得这样把它关着太憋屈,可是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这会儿没法送它出城的……

银狼抬了抬眼皮,似乎明了她的打算,瞬间站起来窜了出去,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咦?”秦楚楚非常意外。

随即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它矫健的身姿,笑道:“你果然能听懂人话吧!你是妖精么?”

银狼径自趴下,一伸头把盘子上的食物卷进嘴里,没有其它多余表示。

仿佛一切只是她的臆想。

秦楚楚很想对它好好探究一番,可惜真的必须回去了。

方二娘他们想必已经买了食材回去做饭,看她迟迟未归,心里指不定怎么猜测呢。

“希望你不会给我惹麻烦。”秦楚楚打开房门。

她没那个本事把银狼赶回笼子里,只能叮嘱店小二别来打扰,从外面把门关上,自己转身离开。

秦楚楚喝过汤垫肚子的,重新回到街上健步如飞,小跑着往城西而去。

饿肚子的滋味太过难受,等到卖货步上正轨,一定要改掉一日两餐的规矩,胃都饿坏了。

回到那个小院的时候,天边已经浮现漫天红霞,黄昏时分,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姐姐!”秦若若在门口玩,见着她顿时高兴起来:“姐姐回来了!”

刘自贵闻声出来,口气冲冲问道:“你上哪去了!”

“到街上逛了逛,”秦楚楚淡淡回应,“想做货郎总不能只卖花吧?”

她一手牵过秦若若,小姑娘蹲在地上玩泥巴,满手脏兮兮的。

“呵呵,楚楚考虑得真多~”刘自贵朝她笑起来,尾音黏腻。

秦楚楚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嫌弃,带着若若去洗手,然后看方二娘做什么好吃的。

今天他们的绢花卖的不错,可惜成品太少,扣去成本就赚个几十枚铜板。

这对方二娘两人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收入,要知道他们靠着家里几亩田地,一年到头省吃俭用才剩多少?

连吃了几顿白馒头,这个晚餐有了些许改变,白粥和三个青菜。

不是那种稀得能看见倒影的稀饭,而是下足了米粒的粘稠米粥,绿油油的青菜也泛着油花,爽口而不寡淡,分量也够。

饿了一天的几人顾不上说话,这样正常的一顿饭食让他们胃口大开,就连六七岁的秦若若都吃了三碗。

锅碗瓢盆被横扫一空,刘自贵打个饱嗝,揉揉肚皮:“太舒服了。”

“明天你回去收稻子,早点弄完进城来帮忙。”方二娘嘱咐他道。

竹排村没有房子住,田地有点顾不上了,何况卖绢花才刚尝到甜头,当然是这边要紧。

“收割完稻谷还要晒,得好多天呢!”刘自贵哼哼唧唧的,他就怕自己一走,这几个娘们跑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竹排村虽然房子倒塌了,但是还有好几亩田地,她们若是走了可就一无所有了!

弄个地契以为有那么容易呢?这么一想刘自贵又释然了。

方二娘确实不会走,她已经决定了,多卖些绢花,存钱把茅草屋扶起来。

人总要有自己的房子心里才踏实。

17 交易

隔日清早刘自贵就出城了,他一走秦楚楚顿时感觉浑身轻便不少。

没有视线盯着,也没人多嘴多舌探听东西,方二娘寡言,而秦若若不懂事。

娘仨又去了一趟布庄,这次裁剪的布料翻了两倍,铁丝也是同样。

材料购置回来就窝在小院里,西厢房门口底下做手工活。

秦楚楚心里惦记着客栈那头银狼,借口出去了一下。

她没有直奔城北客栈,反倒先去了街尾那家小小的瓷器铺子。

给系统上的米粮大户留言,想要用瓷器换取粮食,对方看了样品后同意了。

在那边的世界来说,粮食产量高,用它换取东西一本万利。

而秦楚楚这边其实瓷器也不算多便宜,但怎么说都比大米值钱,她赚取的是差价。

昨晚米粮大户同意小圆壶那种小型瓷器换五斤大米,五斤听着似乎不多,但小圆壶一个五文钱,大米一斤二文。

折算下来五斤就是十文钱,秦楚楚可以赚一半,对方估计也赚不少的,他们那边大米很廉价。

这就是供应商交易系统的妙处了,各自‘取长补短’‘变废为宝’……

好像用词有点不对……总而言之,花最小的代价获取大的利益,秦楚楚很喜欢这个。

北梁的农业生产较为落后,没有先进的辅助工具,没有高产量的谷种,若是太平盛世老百姓倒也不愁吃喝。

可惜连年征战,要养活那么多士兵,首当其冲就是食物。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说其它,劳壮力被抓去当兵,农业生产各方面自然就下降了。

秦楚楚换取的那点谷种暂时没有用武之地,她如今的处境不会给太多时间让她慢慢种地。

家都没了,刘自贵成天琢磨着卖女换钱,她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靠着卖绢花等一些小玩意攒钱,秦楚楚是没耐心的,世道不太平,焉知还有多少时间给你壮大呢?

“小姑娘又来啦~”

再次踏入这家小小的瓷器铺子,没想到那掌柜的还记得她。

秦楚楚朝他笑了笑:“这次我要多买些,可得给我多多优惠~”

“那是自然的。”掌柜的笑着应承下来。

看她衣着普通,多买点能买多少……这么想着,直到货架差不多被搬空了,他才擦擦汗:

“姑娘稍等,我去请店主出来。”

秦楚楚拍拍手,这家铺子当真很小,货架上陈列的样件也不多。

看这生意冷清的模样,对待好不容易上门的客户肯定格外珍惜吧,希望能好好砍价。

秦楚楚心里打着小算盘,后院的店主跟随掌柜的掀起帘子出来了。

“便是这位姑娘么?”

清清爽爽的嗓音,秦楚楚抬头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小铺子的店主可真年轻,并且漂亮……

用漂亮形容一个男性也许不大合适,他穿着素净的衣裳,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只那眼角上挑,似乎带着风情万种。

这是一个眼睛出色、气质出众的男人。

风情万种什么的……大概是她眼花了吧……秦楚楚揉揉脸,道:“老板给点优惠么?”

那店家笑而不答,一摆手让掌柜的去烹茶,“来者是客,岂能没有茶水招待。”

掌柜的很快就去了,秦楚楚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进店铺买瓷器,怎么好端端就喝上茶水了。

“其实我有点赶时间的。”秦楚楚没有落座。

美人店主皱皱眉,一手撑着下颚:“那这样吧,喝了茶给你半价。”

“半价?!”秦楚楚睁大眼睛:“是不是真的啊?”

据她所知瓷器的利润未必有那么高,半价他岂不是亏本了,本就在不起眼的位置,店铺又很小……

“千真万确。”美人店主弯了弯唇畔。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谢谢!”秦楚楚毫不客气。

不知哪来的怪人,既然人家让利,她为什么不接着。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是陷阱,天上无端掉什么馅饼,难不成是茶水有问题?

也许是秦楚楚脸上纠结的模样被看穿了,美人店主微笑着提醒她看看店铺招牌。

【随缘】

“随缘的买卖,你情我愿便好。”

“哦,是么。”秦楚楚心里戒备不减。

没一会儿掌柜的提着炉子回来了,美人店主烫杯烹茶,没有任何可疑动作。

秦楚楚喝了茶,跟着掌柜的清点结账,稀里糊涂就得到了半价。

三大筐的瓷器,只花去两百多文钱,摞得密实稳妥,还有干草紧束防止磕碰。

掌柜的问她欲去往何处,说可以送她一程,他帮忙挑两筐才好带走。

秦楚楚笑着谢过,有他跟着自己很不方便,于是坚决婉拒。

事实上她没料到自己最后买了这么多,纯粹是贪便宜,再加上各种器型越看越好看……

秦楚楚无奈的到街上去租了马车,按时间分付,一个时辰十文钱。

有了马车就好办了,跟着掌柜的把竹筐搬上车,她面不改色的大力气让对方另眼相看。

那美人店主早就回到后院去了,秦楚楚跟掌柜的挥挥手:“你们店家爽快,下回有需要还来~”

“呵呵,下一回就不一定有优惠了。”掌柜的摇摇手:“随缘罢。”

秦楚楚理解的点头,若是一直给她半价,这家小铺子该不会分分钟倒闭吧?

告别了掌柜的,她坐在车头驾马车,这是个新鲜的体验,幸亏是出租的马儿,面对生人的经验丰富。

不同人不同的驾车习惯,秦楚楚这生手勉强被它忍下来了。

马车往着城北驶去,途经某个僻静的街道,秦楚楚勒停马儿,钻进车厢内,把瓷器一个个扫描到系统上。

封闭式的车厢,里头有什么东西没人晓得,正好方便她操作。

敲了那米粮大户,巧得很他正好在线,看过秦楚楚的瓷器,选择了交易。

大大小小六七十个,换得五百斤大米,但看它们颗粒饱满,质地坚硬,色泽清白透明,按照市场价两三文钱一斤,她赚了不少!

秦楚楚问他是否需要更多的瓷器,她直言自己很缺米粮。

对方高兴的回复,说他准备开个瓷器店,这么几十个完全不够看。

秦楚楚换这么多大米也不是自己吃的,对目前的她来说很需要银子。

昨日为了个银狼,又是赎身又是住客栈,可花了她一半积蓄。本身苦哈哈的穷人,实在经不起这样折腾。

双方一拍即合,约好下一次交易时间,瓷器和米粮,大家各取所需。

秦楚楚关闭系统,重新到车前驾车,直奔客栈。

进入一楼小院,她订的房间房门紧闭,好奇地推门而入,里头静悄悄的。

瞥一眼放置中间的空笼子,秦楚楚心里一个咯噔:“不会跑了吧?”

看桌上的菜盘子,没人收拾过,客栈内的人应该没有擅自进来过吧……

就怕夜里没人,趁着银狼受伤把它掳走了。

秦楚楚环视一圈,终于在床上发现了银狼的身影,因为床褥也是浅色的,她一开始都没注意到。

雪白色的身影卧趴在绵软的被子上,它睁着眼无声地看她寻找自己。

“……”可真懂得享受……

银狼面无表情,仿佛倨傲的神色,秦楚楚仔细打量它几眼,猜测它的伤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全是毛的脸色也看不出好坏,但看眼睛毫无虚弱之意。

她掏出药膏,慢慢蹭到床边,见银狼没有龇牙咧嘴,应是允许她靠近的意思。

秦楚楚摸上它的后腿,经过初步清理掉血污,那里只留下浅浅的发黑的血迹,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再抹一次药,然后我送你出城。”这样他们就两清了。

当初她跑进深山,银狼的出现赶走了野猪,并且护她一夜安宁,再没有其它野兽过来叨扰。

现在她把它从坏人手里救出来,还给疗伤,已经仁至义尽。

秦楚楚扒开它的毛发,发现背部狰狞的伤口不再开裂,估计这两日就能愈合,不得不惊叹伤药的效果。

这么深的伤,通常情况下没可能那么快闭合的,能顺利止血已是不错。

看来以后她这药膏要省着点用,以备不时之需。

秦楚楚给银狼细细抹上一遍,对它蓬松的皮毛有点爱不释手。

如果她条件再好一点,拥有这样一只威风凛凛的宠物,想想就令人得意,它还这么有灵性!

可惜这种事想想就好,银狼不是大狗,才不会跟人那样亲昵。

秦楚楚伸手放下床帘,打开门去让店小二进来收拾下盘碗,顺便再叫几个肉食。

为了不让店小二发现笼子是空的,扯了桌布给遮上,他手脚麻利的进来,也没多问。

时辰还不到中午饭点,厨师正闲着,刚送来的食材也新鲜,很快就给做了出来。

大清早就大鱼大肉,秦楚楚跟着吃了一点,她捏捏自己瘦弱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养肥自己。

租来的马车停靠在客栈侧门,客人都垫付了押金的,客栈也不担心谁趁机偷跑掉。

侧门正好方便让秦楚楚把银狼弄上马车,毕竟是猛兽,没有关在笼子里,人多眼杂唯恐引起慌乱。

18 大米

秦楚楚要把银狼赶到马车上,后者非常自觉的配合,两腿一蹬就上去了,透着一股乖巧的错觉。

“你在这等我哦~”秦楚楚回去退房,时间紧迫,她不能外出太久。

客栈里的小伙计把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发现没有被损坏,不过因为床铺被银狼弄得沾染不少血迹,他说这被子不能用了,要扣掉六文钱。

秦楚楚知道自己携带猛兽,店家才苛刻些,所以不多说什么,甚至把空笼子都送给他们。

再次从侧门出去,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一掀帘子,却发现内里空空荡荡。

“咦?!”

秦楚楚瞪着眼睛,看着不大的马车车厢,哪里还有银狼的身影!

它跑哪去了?

秦楚楚立即跳下马车,四处查看,周围偶尔有行人路过,神态如常,半点也不像看见过骚动的模样。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看到过一头银狼么?”

秦楚楚拦住路人询问,对方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狼,白色的狼!有看到么?”

“这城里怎么会有狼嘛!”那人吓了一大跳。

秦楚楚无奈的转身去问其他人,连续拦了几个,都是不曾看过银狼的。

对此她就纳闷了,才走开一下子,就无端消失了?

若是银狼从马车上窜出去,或者被人抓获,以它的体型不会被人无视。

秦楚楚想不明白,也无从寻找,索性就不再想了。驾着马车回到城西,去归还给人家,拿回押金。

她匆匆回到破旧的小院子,一进门便听见东厢房那个孩子又在啼哭。

大概有的孩子就是爱哭,打从他们住进来这两三日,几乎每天都有吵闹的哭声相伴。

本来孩子的哭声已经够吵人的了,孩子他爹还要过来撒泼,硬是说西厢房的他们冲撞了他崽子,才让夜里不安成天啼哭。

刘自贵不在,没人会去跟他吵,面对这种无赖,秦楚楚向来是置之不理的。

让对方过过嘴瘾就是了,若敢有什么实际性操作,那她也不用客气。这小院不是久居之地,她要快点想个办法搬走才是。

一上午时间,方二娘在秦若若的帮助下,把所有的绢花都做完了。

足足有上百朵,完成品堆放在一起姹紫嫣红、争妍斗艳,极具观赏性。

有立体绢花珠玉在前,丝带做的花朵和蝴蝶结就显得有点不起眼了,所以这两种做的非常少,只做陪衬之用。

掐花这种手工活,越做越是熟练,轻纱在方二娘手中翻飞,很快就变成了花瓣。

秦楚楚是背着篓子回来的,里头放置了十斤大米,正是他在系统里与其它位面换来的,中午趁机尝尝味道。

秦若若一看见她,便蹦蹦跳跳的迎上来,问她去了哪儿。

“有没有乖乖的?”秦楚楚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放下篓子,把布袋子里的大米提到桌上。

“中午我们吃饭,尝尝这个米。”

“这是哪来的?”方二娘问道,一边伸手接过大米。

秦楚楚笑了笑,扯了个谎:“我找到一个卖米粮的老太爷,年纪大了没力气进城,我们可以从他手里盘过来帮忙卖。”

方二娘愣愣的看着她,因为说过是干倒卖的,倒也没有特别吃惊,只是依然难掩意外:“你出去一上午就找到了这个?”

秦楚楚摇摇头:“之前有在街上扶过老太爷一把,这会儿正好又遇上的。”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又道:“怕他那是陈年旧米卖不出去,这十斤大米是给我们尝尝的。”

“卖开始绢花,好端端的卖什么大米,街上哪里缺粮食铺子了……”方二娘皱皱眉,并不赞同。

秦楚楚一手敲着桌面,道:“我们几个女的卖花,那继父呢?”

田地里收割稻子左右不过几天的事儿,忙完了刘自贵就会回来。

秦楚楚想让他们快速脱贫,既然要一步一个脚印,当然不能放过这么个劳动力空闲着。

“我们先存几天铜板,然后买个一百斤去街上试试,不行了再换别的。”

方二娘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仔细想想秦楚楚的话很有道理。

村里没有地方住,田地自然就很难顾上了,为了这么多张嘴吃饭,为了明年的田租与人头税,不得不在城里想办法谋生。

中午,娘仨难得的吃上了干饭,不算在外面吃的,这是秦楚楚穿越过来头一回在家里吃干饭。

不说方二娘尚且年轻,正是能吃的时候,黑黑瘦瘦饿了许久,便是年幼的秦若若,都吃了整整两大碗!

配菜依然是‘青一色’,但秦楚楚相信,不出几日,就能在餐桌上看见肉食了。

“这米饭好香啊!”秦若若几乎把小脸整个埋进碗里。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饭的缘故,秦楚楚也感觉米饭特别香甜。

而方二娘,已经顾不上多说话了。

饭后午休,外头太阳正大,这会儿必须窝在家里避暑。

秦若若腻在秦楚楚身旁,摸着小肚子无比满足。

“姐姐,这些天我们吃了好多好吃的~”

“多吃点才能长大。”秦楚楚看她一眼,六七岁了呢,瞧着跟五岁差不多。

以前的日子确实清苦,每日两顿清澈的稀饭,吊着人饿不死罢了。

“以前我可害怕爹爹带我进城了,没想到城里这么好玩!”秦若若爬起来看着她笑道。

“……”这进城可不是两码事。

秦楚楚不想跟她说什么卖身之类的事情,因为有她在,不会发生这种事。

只道:“城里很多人,其中很多坏人,千万不能听陌生人的话。”

“为什么……”秦若若似懂非懂,正欲询问,忽然捂着肚子哎哎叫起来:“我的肚子好疼……姐姐……”

“啊?”秦楚楚呆住了,一跃身爬起来,“肚子疼?”

那边浅眠的方二娘闻声而来:“怎么了?”

“娘亲,我肚子疼……”秦若若弯腰抱着腹部,蜷缩起来跟小虾米似的。

秦楚楚皱皱眉,不会是这大米有问题吧?因为是另一个位面来的东西,她居然这样就吃了……想想真有点草率!

方二娘扶住秦若若,道:“可惜家里的杨梅坛子没带过来。”

杨梅坛子是乡下人自己摘的青杨梅腌制的,又咸又酸,可以治疗腹泻腹胀之类的,没事也能泡水喝着玩。

秦楚楚看秦若若一直不见好,便道:“去找大夫瞧瞧。”

“这哪成。”方二娘并不同意,木着脸道:“城里的医馆可不比我们村里的赤脚大夫。”

便是村子里的大夫,尚且不敢随便劳烦他开药呢,随便一张嘴就要钱的。

“必须去。”秦楚楚满脸坚持的扶起秦若若。

万一真是大米有问题,出现中毒之类的不适应症状,为此害了秦若若,她罪过就大了。

况且这大米三人都吃了,小孩子的抵抗力最弱,一旦有问题她们两个大人也躲不过。

如果三人都病倒了,在这样贫穷惨烈的条件下,那真是雪上加霜。

秦楚楚略为强势的决定,最后方二娘不得不跟着走一趟。

没有刘自贵在这唱反调,方二娘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没什么主见的。

搀扶着痛呼的秦若若,娘仨出了小院,拐过街头,便有一家小小的医馆。

这会儿也容不得挑三拣四,便把小女孩往那送去,坐镇的是个山羊胡老大夫,看上去挺有经验的样子。

“大夫,你给看看她怎么了?”秦楚楚道:“上午一直好好的,才吃过午饭忽然就肚子疼。”

老大夫半眯着眼,看到痛苦的病人也毫不慌张,慢悠悠的指了指小板凳:“坐下。”

秦若若皱着小脸蛋,乖乖的坐下了,眼泪啪嗒啪嗒掉,却是不出声。

老大夫给她把把脉,然后按了按她的肚子,虽是小姑娘,年纪小并不忌讳医师上手。

“怎么样了,没什么大问题吧?”秦楚楚就怕他说出什么中毒的症状来。

方二娘攥着那点铜板在手心,也是颇为紧张,要是严重了那花钱可就多了……

老大夫慢悠悠的收回手,道:“吃饭太急,滞销不去,我给开一副药就成。”

一听这话两人都松了口气,秦楚楚忍不住问道:“大夫确定没有其它问题么?”

“怎么,质疑老夫的诊治?”慢吞吞的老大爷瞬间犀利了起来。

“这不是大毛病,不开药也没事吧?”方二娘插嘴道,拍拍秦若若的背部:“若若忍一下。”

老大夫瞬间不高兴了,“不相信我还不想吃药,你们给我滚出去!”

秦楚楚倒没想省那几文钱,若若都这样难受了,当然是喝药好得快。

只要不是大米有毒就行,说起来她也感觉有点涨肚,估计是一时间吃多了吃快了。

毕竟一直清贫度日食不果腹,加上向来没有早餐的习惯,或多或少都有胃病,一下子吃撑了消化不良。

上次她带秦若若下馆子,吃的是带了汤的面条,在竹排村因为野味加餐吃的也是稀饭。

汤汤水水好下肚,干饭就需要谨慎了……秦楚楚皱皱眉,这要是以后有肉吃了,也不能敞开肚皮开怀畅饮啊!

看来得想个办法改善一下体质了,有道是虚不受补,不无道理。

19 强身健体

给秦若若抓了一副药,喝一次就够了,不过六文钱。

方二娘板着脸不高兴,在她看来吃胀肚这种小毛病完全不算事儿,忍一下也就过去了,谁那么精贵还要吃药。

“娘亲也别不开心,我们下午还要出去卖绢花,若若不舒服怎么让人放心。”秦楚楚劝了一句。

方二娘道:“她可以在家待着。”

秦若若顾不得肚子疼,连忙摇头:“我不要,我要跟着娘亲和姐姐!”

有老大夫盯着,药钱都给了,方二娘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两人回院子去。

这个点正是午睡的好时候,到处都静悄悄的,三人才跨入院门,便见自己的西厢房那边有个人影鬼鬼祟祟。

“你干什么呢?”秦楚楚大声问道。

那人回过头,撇撇嘴道:“鬼叫什么?”

正是东厢房那汉子,秦楚楚瞥一眼自家门前,房门紧闭,也没什么东西落在外头,不知道他在观察啥。

而东厢房那边房门虚掩着,他家那爱哭的孩子没了声,估计是被小媳妇哄睡了。

东厢房的汉子嘀嘀咕咕回去了,秦楚楚转向方二娘道:“出门前一定要锁好门窗。”

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同住一个院子里,唯一一道屏障就是房门了,要是被闯进去,遭贼了都说不清。

方二娘点点头应下,她现在手头有几十个铜板,比谁都紧张。

秦楚楚目送她抱着干柴,去小厨房给秦若若熬药,对着简陋的室内轻叹一声。

搬家吃肉,啥都想要,却是急不得的。

要说改善体质,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系统里卖大力丸的那位,必然有什么十全大补丸之类的吧?

趁着若若躺着床上休息,秦楚楚打开系统,戳了第一次与自己交易的那个人。

来自修仙位面的,语气特别神气:【是你这个新手啊,什么事!】

【请问你有卖改善凡人体质的药丸么?】秦楚楚问道。

【又一个想要长生不老的?死心吧你,你们那些灵气稀薄的世界,纯粹是浪费我的丹药!不卖不卖!】

那人估计是没什么耐心的,吐槽一顿就关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秦楚楚愣了愣,紧接着被他气着了。

态度这样糟糕的呢!都没说清楚需求,就被断章取义的认为想要长生不老。

上一回她危在旦夕,好歹给她一颗大力丸,还以为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过他说灵气稀薄的世界浪费丹药,又是什么意思?

秦楚楚重新打开页面与他对话,执意要问个清楚。

【我并不想要长生不老,只想强身健体,请问你们的丹药在我这边无效么?新手请多多包涵啊~】

【……】对放给甩了个省略号过来。

紧接着:【去看看用户须知吧,新手!】

用户须知?怎么突然跳到这上面了?秦楚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系统的用户须知。

在首页上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点开一看,全是提示和警告。

有些物品,交易之后可能发挥不出它应有的效果,丹药和法器就在此列。

不同的世界由不同的灵子构成,灵气稀薄的位面没可能驱动任何法器。

同时还警告那些枉顾法则的人,在自身位面引入太过逆天的东西,失去平衡世界大乱,系统拥有者会被立即抹杀。

抹杀就是会死掉的意思吧?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患呢……

秦楚楚皱皱眉,她对供应商系统了解的不多,这上面没有看到卖武器,但是有图纸。

对某些人来说,一份图纸已经足够令他们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失去平衡么,如果在冷兵器时代投入原子蛋,那绝对是一面倒的杀戮。

秦楚楚明白了,又去戳了那个卖家:【我想买的是普通药物,若是没有就算了。】

虽然有点遗憾那些飞天遁地之类的丹药不能为自己所用,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反正枪打出头鸟,她一个小小平民,还是别太优秀的好。

大概是那边审题清楚了,注意到秦楚楚‘强身健体’这四个字,语气终于改善许多。

【如果你能拿出有意思的东西,我可以跟你交换。】他发了一个链接过来。

秦楚楚打开一看,发现是洗髓丹,修仙位面最基础的配备。

洗髓丹跟灵气毫无关系,它只是帮助你的身体排掉多余的有害杂质,让每一个器官健康如初。

与其说它是仙丹,不如说是一味药。

【这东西可以治胃病吗?】秦楚楚好奇了。

【有没有效果我可不敢保证。】

“……”秦楚楚几乎可以想象对方那无赖的样子。

她好像没有多余选择,于是先应承下来,答应说有好东西再来找他。

关闭了系统,秦楚楚拿出自己的银子,只剩下四两不到。手边一无所有,系统上也没有摆卖的东西,真是有够穷的……

那边秦若若已经被方二娘灌了汤药,扶到床上安然睡下,一开始还哼哼唧唧的,到后面就慢慢睡着了,估计是草药生效了。

秦楚楚揉揉自己的肚子,经过这事儿,以后吃饭必须悠着点了。

午休过后,太阳最猛烈的正午已经过去,街上慢慢的出来不少人,逐渐热闹起来。

方二娘带着姐妹俩出去卖绢花,挎着个宽大的竹篮,里头别满了精致美丽的花朵。

小孩子忘性大,秦若若喝过药小睡了一觉,这会儿早已生龙活虎,忘却了中午的难受滋味。

“看我头上这朵花漂亮吗?”她蹦蹦跳跳的,笑道:“那些姐姐们一定会喜欢的。”

依旧是往城东的方向去,边走边叫卖,脚程很缓慢。

方二娘有了头一天的经验,越来越显得自然,得心应手。

秦楚楚背着篓子,手里拿着花缀在她们身后,一路看街道两旁的小摊小贩。

手头没多少钱了,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去当铺卖那亮晶晶的珠子,之所以还惦记着当铺,是因为只有那里,才不会详细询问你东西来自何处。

并且那位掌柜的还算厚道,第一回交易愉快收场,秦楚楚打算再来一次。

趁着方二娘两人没注意,秦楚楚在一个木制品小摊前停下脚步。

“大叔,我买几个摆件。”

秦楚楚一眼就看中了那两艘木船,不过两个巴掌长,船舱和帆布一应俱全,乍一看去小巧精致,好看极了!

地理位置来说,阳安城距离大海并不特别遥远,在海边还有两座城池,这边多少受到影响,对船只尤为喜爱。

为了做成一个木船,需要许多细碎的零件,更要老师傅对船只构造的熟悉、无与伦比的耐心,最最重要的——还是那份喜爱之情。

摆摊的大叔说这是别人家寄卖的,非五百文不能出手。

秦楚楚看着船帆上飘逸的毛笔字:一帆风顺。

“好兆头!”她理解的点点头,这个东西已经可以称之为艺术品了,五百文实在是贱卖。

相信若不是生活所迫,如此精致的木船,未必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摊上。

“小姑娘喜欢吗?”大叔的问话里带着期许。

“嗯,我要买下它们。”

两艘船全部被秦楚楚钦点了,共计一两银子。

看她穿着粗布衣裳,却花这么多钱买两个不能吃的东西,大叔当真是非常意外,冲她笑得合不拢嘴。

秦楚楚解下自己的篓子,把棉布包好的木船放进去,实际上借着背篓遮掩,导入系统之中。

爽快的付了钱,在大叔热情的送别下快步跟上方二娘两人,她们都没发现这个小小插曲。

从城西到城东,步行的距离可不算近,一路上倒也卖出去了些,只是到底不多。

直到进入城东富户的地界,街道宽广了,行人衣着也更为鲜艳亮丽,方二娘的花篮遭到频频打量。

“这时节还有这么多花呢?”

“也开得太好了……”

任何因为好奇围过来的人们,基本都难逃绢花的吸引力,对他们来说,两文钱实在便宜。

也有小姑娘笑嘻嘻打听怎么做的,说买一朵回去琢磨琢磨。

秦楚楚也不拦着,绢花的制作方法一目了然,估计不出几日就会被学了去。

她们卖这个不过是暂时的,绝非长久之计,否则以后竞争者多了,生意下降不说,还有可能闹矛盾。

街上除了固定的摊子,还有不少走卖的小贩,秦楚楚发现这些走卖的人比固定摊位容易争吵。

摊子上大家一人一个位置,便是卖相同货物那也井水不犯河水。

而走卖的人是流动的,没有规定谁谁的地盘,同行见面分外眼红,吵架掐架啥都有。

“累了么?”秦楚楚牵着秦若若,低头问道。

小家伙迈着细细的小短腿,跟着走这么长的路,不知穿过几条街,足足一个时辰了。

方二娘有点不苟言笑,她叫卖的话是从别人那学来的,还算有模有样,就是不爱笑。

人都说面带三分笑,生意跑不掉,她不笑,就劳得若若这小姑娘到处‘卖笑’。

这样懂事,秦楚楚却没忘记她的年纪,于是拉上方二娘暂停卖花,娘几个去茶馆歇个脚。

方二娘越来越习惯秦楚楚发号施令了,只说自己喝白开水就行,倒没反对进入茶馆消费。

20 茶馆听闻

茶馆的店小二眼明手快地迎上来:“几位客官里边儿请~”

方二娘头次来这种地方,显得略有点拘谨。

店小二给收拾了角落的一张桌子给她们,正是午后炎热之际,茶馆里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客官要喝点什么?”他笑着问道。

秦楚楚解下自己的背篓,道:“给我们来壶菊花茶吧,再上一碟绿豆糕,清凉下火。”

“好嘞,三位稍等~”店小二眉开眼笑地下去了。

原本看方二娘的表现,加上她们周身朴素的打扮,还以为就点个白开水呢。

只要乐意点东西,一切好说。

“这里喝茶很贵的,我们自个儿去抓几两菊花泡着,能喝很久……”方二娘不免碎碎念起来。

“娘亲放心,这是很平价的茶馆。”秦楚楚示意她别想太多。

“姐姐姐姐,又是那个讲话奇怪的大叔哦!”秦若若高兴地叫起来。

这个茶馆挺大的,请了个说书先生招揽生意,正是上回秦楚楚带着妹妹过来的那个。

为了迎合大众,茶馆里的茶水点心并不哄抬价格,加上有故事听,才让它这里人来客往。

闲着没事解解渴,走过路过歇个脚,大家眼巴巴得望着说书先生。

大概是北梁国并没有‘平民不得妄议国事’的规矩,那老先生今天说的还是皇亲贵族的事儿。

也有可能是百姓们就爱听这些,接触不到的吸引力才大。

不过主角从北梁皇室变成了百晋国师。

“众所周知,百晋要不是有那位料事如神的国师,未必就有能耐来打我们北梁,那国师差点就功高震主了啊!”说书先生一敲手中的折扇,“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自请有罪,要辞官归田!”

“哇!”

茶馆里响起一片惊呼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询问:

“那殷国师为什么要走?”

“是不是百晋的君主猜忌他呢,那真是太好啦!”

“高兴啥呢,别以为没了个国师,百晋就息战了……”

“咋就不能息战了,大家伙不都说百晋全赖那国师厉害嘛!”

大家七嘴八舌的,秦楚楚对这世界了解得还不够多,但依稀可以听出来,百晋正在跟北梁打仗。

而人家那位据说很厉害的国师急流勇退,还没打完就要撤了,是这个意思吧?

“嘿!你们怎就不问殷国师请的是什么罪呢!”说书先生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盯着底下那群人。

有个大叔哈哈笑道:“别急啊,那你说说他什么罪?”

“呵呵,事出必有因~”见有人配合,说书先生一捋胡子,故意卖起关子。

“是为了什么呢?”

“哎呀快说……”

“你们瞧瞧这小老头,故意吊人胃口!”

说书先生颇有点百事通的模样,就喜欢抛出问题坐等大家急不可耐的样子。

等到底下人都急了,他才慢悠悠道:“因为殷氏出了叛徒。”

“什么?!”

几位茶馆的常客愣了愣,随即反驳道:“怎么可能嘛!”

“殷氏辅佐百晋整整三代君王,深得信任,好端端的干嘛叛变……”

“我可没说殷氏整个家族叛变,”说书先生连忙打断他:“是出现一个叛徒。”

“这不更可笑么,家族出现叛徒你就要辞官,不做国师了?”

“就是,小老头这是哪买的消息,消遣着玩的呢!”

茶客们纷纷怼起说书先生,一句接一句,闹哄哄得一团。

后者看到那么多人质疑自己,不高兴地直揪胡子:“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百晋举国上下都在通缉那人,名叫殷羿丞,死活不论!”

“啊……”

大家看说书先生憋红了脸,信誓旦旦,不由顿了一顿。

“死活不论是……”

说书先生啪地打开折扇,朝着下面伸出五指:“逮着殷羿丞,赏一千两黄金,听清楚,是黄金!”

在这个银子都很难得的时代,黄金真的是天价,非大户人家见不得的。

整个茶馆一阵抽气声,许多人懊悔怎么北梁从来没有这类诱人的悬赏,连个掉馅饼的机会都不给。

秦楚楚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嘴里砸吧着绿豆糕,清爽甘甜,垫垫肚子。

秦若若因为中午才不舒服的,被勒令只许吃一块,而方二娘自己也只尝一口,说剩下的用纸包起来回去吃。

“那殷羿丞是殷歌什么人?就算他是叛徒,又对殷歌有什么影响?”

秦楚楚斜对面的桌子发出一句询问,声音低沉,她好奇的看过去一眼,发现居然带着斗笠蒙着黑纱!

哟呵,这难得一见的打扮……

本来这样一个斗笠应该很醒目才对,但是他未出声之前她居然完全没留意,这就有点奇怪了,会不会是他故意在降低存在感?

那说书先生并不听声寻人,嘴上答道:“传闻殷羿丞的本事不比殷歌小,是内定的国师传人,谁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只是殷歌说了,抓不到殷羿丞,他就不能继续做百晋国师。”

有人幸灾乐祸道:“既然那般厉害,被其它君王挖角也未可知。”

“百晋没了殷国师,最好吃几个败仗!”

也有不少人质疑说书先生,认为他在胡说八道,扯个殷氏家族的故事,就说了一下午……

秦楚楚往旁边那桌好奇地探探肩膀,问道:“大叔,那殷歌是什么人?”

隔壁桌是个肥胖憨厚的男子,他笑道:“你一个小姑娘也对这个感兴趣?”

“没事听着玩呢……”其实她对北梁更感兴趣,毕竟生活在这片土地。

胖大叔也不小气,道:“殷歌可是个非常出众的人物,他一身本事,整个家族对烈竤王忠心耿耿,据说没有殷氏就没有如今的百晋。”

“这么厉害?”秦楚楚挑挑眉,又问:“烈竤王是百晋的君主么?”

“对哇,小姑娘知道咱们北梁的王叫啥不?”胖大叔被她无知的模样逗笑了,故意问道。

秦楚楚摇摇头,原主的世界很小很小,就在不起眼的村庄里,只知道父亲征兵一去不回,日常在饥饿与防备继父之中度过,哪有外面半点消息。

胖大叔对她的摇头意料之中,哈哈笑道:“我们的王自称综天,综天下大能的意思!”

“……”这么自负的嘛……

随后胖大叔又说起这个王那个王的故事,秦楚楚挠挠头,再次确定这是没有被统一的天下。

群雄割据,各自为王,每个人都身怀野心,受苦的就是平民百姓。

这些跟她离得很远,没多大关系,歇了一小会儿,茶喝完了方二娘便带着姐妹俩离开。

“姐姐,那位先生说话总是那样热闹,”秦若若晃了晃秦楚楚的手,仰头道:“就是我都听不懂。”

小姑娘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秦楚楚无声的笑了笑,揉揉她脑袋瓜:“等你长大就懂了,听着玩而已。”

这些事情听听不是坏事,起码能知道大概的情况,虽然不一定符合事实。

但若是百晋或者任何一个国家太过强大,北梁也许就被吞并了,这种消息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未雨绸缪以保自身。

重新回到街上,方二娘叫卖格外起劲,就想把茶馆花掉的几文钱赚回来。

整整一篮子的绢花,在日幕西斜之前,成功售罄。

方二娘喜不自禁,道:“回去了,娘亲买菜做晚饭!”

具体卖了多少还不知道,秉着财不露白的道理,在外头哪能数钱。

秦楚楚看她木讷的脸上都能显露高兴,趁机道:“没有继父,我们也能养活自己了。”

方二娘闻言笑容微敛,瞥了她一眼,道:“这话以后别再说了。”

“嗯?”

“娘亲既然改嫁进入他家,就是刘家的媳妇。”

秦楚楚皱皱眉,之前她让方二娘离开,对方不同意,现在也还是这种想法么?

“娘亲应该知道他对我动手动脚。”

“你力气变大了,他不会了。”

“那我要是没有大力气呢?”秦楚楚双手抱臂。

方二娘木着脸,似乎有点不高兴:“娘亲会给你找个婆家,有饭吃的那种。”

听到她后面这句强调,秦楚楚有点恍然大悟,在方二娘这里,果然是能活着就好。

以前是看原主还小么,即使被继父觊觎也忍了下来,有饭吃就好。

之后被带去村长抵消人头税,也是觉得在村长家饿不死吧?

思及此她忍不住叹口气,都不知道该说方二娘是无情还是有情了。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女儿活着,而活成什么样子,似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娘亲你去买菜吧,我带妹妹先回去。”秦楚楚不愿在这个事情上多费口舌。

方二娘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甚至内心也没那么多复杂的情感,既然她不想离开刘自贵,那她也就不勉强了。

给他们一个赖以存货的生计,就那样吧。

“姐姐,找婆家是什么意思?”回去路上,秦若若问道。

秦楚楚看着熙熙攮攮的人群,叹道:“就是从此以后我是别人家的人了。”

“啊?”秦若若仰起头看她,满脸迷惑不解:“姐姐是娘亲的女儿,为什么会是别人家的。”

“你看到那些被卖掉的人了没?”秦楚楚忽然停了下来。

21 夜袭

秦若若的手心紧了紧,街上正巧有个黝黑的妇人拉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姑娘,往她身上放根稻草,笑嘻嘻地左右询问。

“找婆家跟被卖是不一样的,但有时候两者却没多大分别。”秦楚楚看着人来人往的道路,心里有点无奈。

生活不易,谁家没事卖儿卖女,都是被逼的。

“姐姐不要去别人家!”秦若若两手一起上,抓紧了她,似乎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秦楚楚摸摸她的脑袋瓜,笑道:“不去的,别想太多,我带你吃糖葫芦去~”

红艳艳的小红果,外面一层硬化的糖衣,舔上一口甜到心里去。

一串糖葫芦瞬间让秦若若忘却前面的担忧,开心到飞起:“好甜啊~比甘蔗还好吃!”

秦楚楚自己也吃着,还不忘在心里盘算,要怎样利用手里的系统去致富。

当晚吃过饭,各自擦擦身回屋休息,秦楚楚打开系统,拿出下午买的那两艘小木船。

做的这般漂亮,肯定能换来好东西!

秦楚楚满怀期待的戳了那个卖玻璃晶体给她的人,对方身处一个科技先进的年代,说是木制品很珍贵。

把木船的图片发给他,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秦楚楚把人家铺子上所有供货翻了一遍。

这一看可不得了,光是以太阳能为能量的产品就有一个系列,从生活日用到娱乐消遣,应有尽有!

秦楚楚看得心头火热,环视自己的小破屋,没有蜡烛没有油灯,她需要太阳能台灯!需要热水洗澡!需要……

算了太多要不起,拿出来也没法解释……

“唉!”忍不住长长的叹口气。

这时,卖家来了,对着她的图片一大串赞叹:【我的天它太棒了!】

这个反应让秦楚楚心里更有底,笑着问道:【它可以换哪些东西?】

【要什么你尽管挑!】对方表现得非常慷慨。

秦楚楚眼下最受不了的就是没地方洗澡,于是问他有没有供应热水的装置,值得注意的是这边没有自来水。

那些热水器再精致小巧,没有水管也白搭,根本无法派上用场。

【这有什么难的,也许你需要我们非常受欢迎的旅行套装~】

对方发了个得意的表情,秦楚楚挑挑眉:【愿闻其详。】

卖家很快就给她甩了图片,一个盘子大小的发热器,还有一小包叠起来的东西,也就脸盆那么大。

两个东西看着不起眼,实际效用却令人赞叹。

把那小包展开,会自动弹出浴缸的形状,往里头注入清水,然后放下发热器,不仅可以很快弄出一缸热水,发热器还有恒温的功能,直到把它关闭才会停止工作。

秦楚楚目瞪口呆,这么两个小东西真的能解决洗澡问题?

对方对此表示了肯定:【我们这浴缸的材质可了不得,运用到许多领域,研发者获得许多奖项,他是个天才!】

【我跟你说啊,他小时候……】卖家大概是有点话痨,或者是那位研发者的忠实粉丝,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人家的生平事迹。

【额……请你听我说好么,我的木船可以换这两个东西么?】秦楚楚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这个材质如此厉害,必然价格不菲,她就怕付不起。

【当然可以,】卖家非常干脆地把‘旅行套装’直接传送给她,【不然我怎么说那人是天才呢,东西好还价格便宜,这才是最棒的吧!】

居然不贵么?秦楚楚拿在手上,很轻,她几乎迫不及待想要试一下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没忘记把木船送给对方,【你真是帮大忙了,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各取所需,挺好的。

没想到那卖家又发了个太阳能音乐盒过来,说是友情赠送,原话是【我可以想象你那边是多么无聊的世界,同情你哦~】

“……”秦楚楚有点哭笑不得。

音乐盒华光异彩、做工精美,一打开有轻缓的歌声飘出来,是她所不熟悉的语言。

旋律是最没有界限的交流符号,若若一定会很喜欢它的。

只是……秦楚楚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收起来,它所带来的麻烦肯定比喜悦大。

现在是试用旅行装浴缸的时候,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正经洗过澡,秦楚楚满心期待。

脸盆大小的包裹,像折叠伞似的,一打开便弹了出来,这是小号的,长度大约一米六。

泡澡的时候脑袋不会下去,一米六足够满足大部分人的身长,至少在秦楚楚看来,她可以睡下去了。

秦若若是小孩子,晚上睡得沉,不弄出太大动静压根吵不醒她。

秦楚楚来回抚摸着简易的浴缸,触感并不像塑料纸,略有点柔软,却奇异的挺立着。

能不能盛水总要试过才知晓,她摸黑出去院子里,来到井边打水。

秦楚楚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一手一个木桶提水完全不在话下,等到把整个浴缸装满,还跟没事人一样。

按照卖家的说法,把那盘子大的发热器放入水中,启动发热。

据说这是绝对安全的,就算手碰到它也不会有烫伤的隐患,并且根据外在气温自动调节水温。

也就是说冬天和夏天会被区分开来?

秦楚楚蹲在一旁密切关注着,高科技的产物,没让她久等,很快就亮了绿灯,可以下水沐浴了。

结果令人欣喜,它不愧是有名的‘旅行套装’,小身材大作用!

怀着新奇的感觉美滋滋的泡了个澡,秦楚楚披散着湿发,经过热水浸润,每个毛孔都是快乐的。

人是离不开水的,那么多天草草擦身睡觉,可苦了她了。

秦楚楚打开房门,先把洗澡水一桶桶的往外运。

这个澡缸是有排水口的,可惜她没这条件,连个浴室都没有,房间里哪能随便排水。

古人喜欢蓄发,特别是姑娘家,原主的头发长度到屁股以下,一时半会儿晾不干。

正犹豫要不要开着门吹吹风呢,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秦楚楚皱皱眉,东西厢房分租两户,就是不方便。

现在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是万万不能见人的,只能关上房门窝在屋里。

秦楚楚准备关门,不料外面忽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往她这边一推。

“啊!”

秦楚楚吓了一跳,眼前一花只看到有人影闪过,她瞬间就被制服了。

来人跳到她身后,抓住她的手腕,捂住她的嘴巴,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透着一股练家子的劲儿。

“抱歉。”低沉的男性嗓音,他举起手准备劈晕她。

秦楚楚却快他一步,在被抓住的一瞬间,她的右手就扣在他手臂上,凭借着一身蛮力,硬是把人扯到眼前来。

屋里没有照明物,今夜的月光还算明亮,让她得以看清来人的模样。

男子微微睁大眼睛,一副意外的表情,定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力气。

秦楚楚也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这个月夜突袭的男子未免也太英俊了吧!

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对方已经再次手起刀落,劈晕了她。

这次没有任何意外,秦楚楚对他的速度根本反应不过来,软软的往前倾倒。

男子伸手接住了她,一入手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小姑娘只穿着一件单衣,胸前几乎没有遮掩,软乎乎的贴在他身上。

而且长发还湿哒哒的。

“对不住了。”他再次说道,只给自己听。

……

秦楚楚是被秦若若叫醒的,小女孩一个劲的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唔……”

“姐姐姐姐,你别赖床了。”

秦楚楚睁开眼,看到若若在一旁撑着下巴,对自己绽开笑容。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问。

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后颈一阵疼痛,让她瞬间想起昨夜的际遇。

糟了,有贼人进来了!

“太阳好高了呢,娘亲早就在扎绢花了。”秦若若答道。

秦楚楚翻身下床,环视这空荡荡的小屋子,她们临时租赁,行李很少,俨然是家徒四壁。

室内不见任何异常,秦若若看上去也没有不对劲,秦楚楚又摸了摸自己,除了后颈好像啥事没有。

“姐姐?”秦若若仰着脖子看秦楚楚皱眉的样子。

“我没事,妹妹先去外边玩吧,姐姐梳头发。”秦楚楚把她打发走。

这件事太奇怪了,昨夜那男子容貌出众,让人过目难忘,似乎还有功夫,应该不至于沦落为宵小吧?

便是做了贼,也不该盯上她们这破屋啊,不管是东厢房还是西厢房,一目了然的贫穷。

那他过来做什么呢?秦楚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手上的系统。

身怀秘密的人总是容易心虚,她不禁反思最近是否有过露马脚的行为。

可惜再怎么回想也没想出些什么,秦楚楚无奈地选择放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后小心点就是。

好不容易开导完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却在折叠整齐的衣服上发现一个金疙瘩。

定睛看去,竟是一枚金锭子!

秦楚楚张大嘴巴,这是她头一次看到金子,惊讶与害怕完全掩盖了喜悦。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金子的出现除了昨晚那个男人不做他想,那人这么有钱,到底对她抱有何种目的?

秦楚楚的脑袋瓜都要炸了,从怀璧其罪想到逼良为猖(?)。

她下意识的抱住自己,低头瞧了瞧,难不成被人知道了她是个潜力股……

22 找茬

怀着某种紧张戒备的心态,秦楚楚连着两天安分守己,把浴缸都收起来了,系统也不曾打开过一次。

每日上午在房间门口扎绢花,下午跟在方二娘身后去往城东。

日子非常规律并且平静,不见半点异样,那奇怪的男子再也没出现过。

要说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是刘自贵回来了,他雇佣村里的板车,把晒干的稻谷全部带进城来。

“那些狗娘养的,我们谷子这么好,还说两斤一文钱!”

刘自贵一进门就喋喋不休,表达了自己的愤怒,说要在城里寻个卖家出手。

方二娘点点头道:“自己运进城价格确实高些。”

市面上一斤大米二文钱,一斤稻谷脱壳后不等于一斤大米,但两斤才卖一文,实在是低了。

家里几亩田地,辛辛苦苦劳作一季,最后收获也就两三千斤,留下一家子口粮,能卖钱的可不多。

“村里人也都不是东西!我们那破屋被翻个底朝天,但凡还能用的物件全被拿走了!”

刘自贵一口一个呸,粗鲁的动作吓得秦若若跑到里头躲起来。

租板车给他用的也是竹排村人士,因为常年续着长须,大家叫他老羊。

这会儿摆摆手劝解道:“刘大可别往心里去,那些人眼皮子浅呗,再者你们的破屋也没剩下啥有用的……”

“怎么没有,桌椅板凳便是坏了还能当柴烧呢!”刘自贵瞪着眼睛。

“嘿,你们都住到城里来了,还在意那几根柴呢?”老羊撇撇嘴,一边把眼睛看向秦楚楚。

村里都说这丫头运道来了,刘自贵跟着沾了光,否则凭借他的本事,兜里没几个钱哪敢进城租房子。

秦楚楚去给他倒了一碗水解渴,笑着问道:“羊大叔,我们不在村里,废墟被翻也就罢了,土地不会被侵占了吧?”

“他们敢!”刘自贵一拍桌子,看到秦楚楚又嘿嘿嘿挤出笑脸:“楚楚是在担心咱们家吗~”

那两个眼睛直溜溜得粘在她脸上,秦楚楚感觉一阵厌恶,压制想抽他的冲动视而不见。

老羊摆摆手道:“那不会,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没那么过分。”

刘自贵在竹排村人缘不咋地,谁给他看屋子啊,就连他家隔壁的孙老头,都懒得搭理他的事。

有句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遇着事最能伸出援手的到底是身边人,说的不就是这个理。

秦楚楚虽然很不想把刘自贵当成一家子,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否认,竹排村的产地再少那也是他们的东西,没道理便宜了外人。

前段时间才得罪了村长一家,若是村里真有人擅自整改田埂占地,估计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正巧她容不下刘自贵跟着待在城里,若是能把竹排村的屋子建起来,不就顺理成章的把人赶回去种地了么?

秦楚楚心里有了主意,又问要多少银钱才能盖成一个房屋。

“哟,你们在城里卖花这么好赚呢?”老羊大吃一惊,居然就打听价格了。

方二娘看来秦楚楚一眼,摇摇头答道:“这么多口子,没有房子总归不行,我们便是咬牙也要想出办法。”

“这样啊……”老羊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前段时间隔壁村那杀猪的,才盖了新房子,说是给他儿子娶媳妇的,看着不怎么大,七七八八也花了近二十两银子!”

“这么多!”刘自贵瞪大眼睛,一锤手道:“就是我两个丫头全卖了也凑不齐啊!”

“呵呵,”老羊冷笑一声:“当年你父母辛辛苦苦拉扯你们兄弟,也花了那么多钱建新房,让你住了这几十年,多吗?”

老羊挺不待见刘自贵的,年轻时好吃懒做才落得光棍下场,后面好不容易有寡妇看上他,凑合着过日子就是,却让他听说人觊觎自己继女。

乡下里好色的癞子并不少,传出点龌蹉事不新鲜,但有亲缘关系的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辈分摆在那里,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没脸没皮,要被戳脊梁骨的!

刘自贵虽然混,但在外人面前不敢造次,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小的村庄,谁知道怎么就被某些人知晓了。

最近竹排村私底下的闲言碎语偶尔夹带了点消息,老羊估摸着过些时日也许就人尽皆知了,就这家人还蒙在鼓里。

“行了,没什么事就把铜板给我,忙着呢!”

催促着刘自贵赶紧把租车钱给了,老羊驾着驴子匆匆离去。

刘自贵回来了,带着田地的丰收,加上这几日卖绢花收成不错,方二娘早早去厨房张罗着做一餐干饭,还咬牙买了半只鸡。

香喷喷的鸡汤被端上来,面对这难得的荤菜,秦楚楚这才想起自己原本要改善体质的计划。

上回吃干饭,把秦若若送进了医馆,估计几人肠胃都不好,但总不能不吃。

盛汤的时候,她故意撇去表层漂浮的鸡油,黄橙橙的看着极诱人,可惜她们无福消受。

“慢点喝,太油腻又该闹肚子了。”秦楚楚低声嘱咐道。

“做姐姐的就是不一样,楚楚可真懂事~”刘自贵黏糊糊的打量她,道:“越长越好看,以后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呵呵,离开几日就故态复萌了?

秦楚楚皮笑肉不笑地迎上他的目光:“鸡汤再好,自个儿消化不来也是白搭,谨防吃不了兜着走。”

“呃……”刘自贵嘿嘿应道:“吃饭,吃饭。”

“鸡汤好好喝!”秦若若爱极了这鲜香的滋味,不过她非常听话,不让多喝也不闹腾。

虽然氛围不算融洽,几个人享用了一顿美餐,心里都是满足的。

东厢房那边却在嘀嘀咕咕,两户共用院子和厨房,做点什么有味的菜总瞒不过对方。

方二娘几人进进出出,有多少行李他们看在眼里,再没见过比这更穷酸的了,眼下竟然吃饭吃肉两不误!

东厢房那汉子眼珠转了转,一扭身出去找了屋主。

房东还是那死要钱的,一听有人在他的房子里牟取不义之财,顿时气势汹汹的跑过来算账,他婆娘也跟着。

东厢房的汉子一马当先冲进来,正好餐桌还没收拾呢,那鸡骨头特别显眼。

“徐老爷,你闻闻这味儿!”

被称为老爷的房东心底万分受用,对着刘自贵和方二娘两人板起脸:“你们最好解释一下,哪来的钱好吃好喝!”

“这还用得着说嘛!”那汉子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坑蒙拐骗偷,哪个不来钱快!”

刘自贵闻言嚯的站起来:“我呸!你好端端的过来胡说八道,嘴巴是吞了粪坑吗?!”

方二娘不似刘自贵会骂人,只道:“徐老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自己卖花赚来的铜板,绝没有不义之财。”

“卖花?什么花?”那汉子双眼一亮,径自扫视一眼屋内,瞬间就找到了。

他冲上前拎起竹篮子,哪里有方二娘做好的完成品与半成品。

“不要随便动我们的东西!”秦若若哒哒的跑过去。

秦楚楚皱皱眉,这三人一看就是过来闹事的,东厢房这‘泼汉’就爱找茬,刘自贵还没回去收稻谷的时候就吵过几回。

后面没人搭理他,一个巴掌拍不响,眼看着她们伙食变好,又坐不住过来了。

“徐老爷,你瞧瞧就靠这些玩意,他们之前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汉子带着外援,逞口舌之快比妇人还厉害。

房东皱眉看那篮子里的绢花,也很怀疑短短时日,这些穷酸鬼就舍得吃鸡了。

“怎么,我们卖花也要经过你们同意?你们是官老爷不成!”刘自贵一手夺回花篮,气得不行。

“那谁知道卖的是哪一朵花呢!”汉子撇撇嘴,还不忘暗示性地朝秦楚楚的方向道:“每回天黑了还故意出来打水,可惜我是有媳妇的人。”

秦楚楚双眼微眯:“哦?这位大叔想表达什么?”

房东的胖婆娘来回看看他们俩,双手叉腰道:“不管你们折腾什么,我这里可不给松裤带的人住。”

“你们可不能这样含血喷人!”方二娘也懂了意思,难得的大声起来。

“有没有冤枉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能耐啊几天时间就好吃好喝了!”汉子一副自得的样子,激怒了刘自贵。

他口不择言道:“她连我都瞧不上,还能瞧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哇!”这下可炸了锅了。

汉子瞪大眼睛:“你们都听到了吧!”

秦楚楚彻底黑了脸,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不,这头猪内心龌蹉,本就不是队友。

胖婆娘冷笑起来:“居然还真是这样,看着娇花一朵实际上被戳烂了呢!房子的押金不会退给你们,明天就给我滚出去!”

“我们报官吧,”秦楚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女子名节何等重要,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不妨去府衙理论一下?”

“听听这没脸没皮的,居然还想闹得人尽皆知?”胖婆娘大笑起来。

秦楚楚沉着脸盯住她:“我既然敢报官,当然有办法证明自身清白,你们不会以为我会傻到过去闹笑话吧?到时候,任何含血喷人的,等同杀我。”

许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坚定,胖婆娘顿了顿,才道:“我们凭什么跟你走一趟?!”

23 五百

“你们几张嘴随便一说,便能把我弄成什么人,真是简单。”

秦楚楚的话不无讽刺,她道:“既如此也让我说两句如何?大娘您的儿子我见过,白白嫩嫩的,既不像你又不像徐老爷,他是像了谁呢?”

胖婆娘张着嘴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这小贱蹄子!敢对着我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泼你脏水?”秦楚楚摊摊手:“像不像又不是我说了算,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呢~”

徐老爷闻言沉了脸,胖婆娘几乎抓狂,凶神恶煞的就要上前打人。

方二娘拦住了她,道:“我们住得好好的,你们偏要听信东厢房挑拨,不就眼红我们赚了几个钱吗?”

“呸,谁眼红了!”那汉子没好气道,紧接着数落起他们西厢房平时把院子和厨房弄得怎么乌烟瘴气。

刘自贵当即与他掰扯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万分聒噪。

“都给我闭嘴!”秦楚楚大声叫停,朝着房东道:“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我们做什么营生你们都会想歪,既如此明日我们就退房。”

她环视这破旧空旷的屋子,笑道:“以你们这房子的条件,每回租客走人,都会有几天空窗期吧?一日五文钱呢,整年下来不知少赚多少,东厢房的说他们住了最久,莫不是西厢房全都给他们逼走的?”

秦楚楚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久居,屋子陈旧不碍事,主要是隐私感。

况且这里鱼龙混杂,不怎么安全,夜晚若是要外出都得掂量掂量。

房东听了秦楚楚的话,有如被提醒一般,虽然没有当场跟那汉子说什么,但以后肯定不会那样轻信于他。

既然说了要搬走,这三人还闹腾个什么劲儿,房东带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灰溜溜回去了。

外人全走了,秦楚楚关上门,转身对着刘自贵似笑非笑。

“父亲刚才说了什么话?”

秦若若和方二娘都看着他,前者满脸懵懂,后者面无表情。

“我哪里有说什么?”刘自贵两眼一瞪。

“呵,”秦楚楚提起面前的竹篮子,眼睛都不眨地把它给揉变形:“我这人从小缺乏教养,有时候面对长辈也不会手下留情呢。”

竹子的韧性极佳,这么个篮子用脚踩没什么,徒手把它折了却不容易。

刘自贵憋红了脸,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老子?”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秦楚楚直接伸手推了他一把。

少说也有一百七十斤以上,硬是被她给弄得后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秦楚楚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没用,面对小人,只有打得他疼了才能吸取教训。

刚才听见刘自贵那句话的人才三个,若是再来一次,口水都能湮灭了她。

人言可畏,继父对继女怀有别样心思,这样禁忌的消息,传起来速度只会更快。

估计许多不同版本都会出来,到时候会有人关心是不是你情我愿么?

这一下刘自贵没有摔着,但是却记起了秦楚楚突如其来的力气,他气哼哼的内心不忿,嘴上没敢再说什么。

秦楚楚懒得看他,对上方二娘道:“娘亲把这几日卖绢花的钱给我。”

“什么?”

刘自贵顿时急了:“你想做什么?”

方二娘也看着她,秦楚楚淡淡道:“自然是由我来分配。”

刘自贵这人留着就是个隐患,而方二娘没有主见,这么拖着可不行。

如今秦楚楚在他们眼中就是没有积蓄的状态,所以她心中有什么计划也不能贸贸然行动,本钱从哪来的说不过去。

刘自贵自诩一家之主,当然不同意她说的分配问题,不过他拦不住方二娘。

不知道是相信自己女儿、或者她没有思考太多,方二娘当真拿了五百文出来。

“这真是要翻天啊!你们娘仨好样的!”刘自贵气得摔了板凳。

秦楚楚警告地盯他一眼,带着秦若若回屋休息。

隔日一早,她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径自出了门。

先去街尾那家瓷器铺子,下定了一批小花瓶。

系统里那家米粮大户,说窄口长颈小花瓶特别受到喜爱,小巧精致,摆放着既美观又不占位置。

于是秦楚楚去定了一批,共五十个,加上其它瓷器,零零总总上百件。

这对那门可罗雀的小铺子来说是个大订单,秦楚楚问有没有折扣,上回的优惠力度让她念念不忘。

可惜掌柜的说他们店主外出了,只能享受普通优惠,抹掉零头。

美人店主不在,秦楚楚也不强求,总不能老让人做亏本生意。

她转道又租马车去了城外,西城门直出两里地,那有个小茅屋。

这边一片广大的农田,据说这屋子是以前为了看顾田地,农户自建的。

秦楚楚把它租下来,位置上正好是进城的必经之路,方便通车。

她要用它做周转,系统上之前换来的五百斤大米,不好凭空拿出来,只能放在这小茅屋里,再让刘自贵租车过来拉货。

这么折腾一圈,一上午过去了,秦楚楚赶回城西小院,方二娘几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

“你上哪去了?”刘自贵上下扫视她。

秦楚楚坐下喝口水,向方二娘道:“上回我拿回来的十斤大米味道不错吧?”

秦若若扑上来挨着她一块坐,非常捧场的表示:“米饭好吃~”

“我跟那个老伯买了五百斤,下午就拉到集市上卖掉。”秦楚楚瞥向刘自贵:“就在城外,你去拉货。”

他们两人愣了愣,问道:“五百文钱就拿去买大米了?”

“对,”秦楚楚点点头:“大米卖完了我们再去租房搬家。”

“这……这赶得及吗?”方二娘没有卖过大米,在她看来卖绢花已经有个好收入了。

“必须赶得及,没有退路了。”秦楚楚一锤定音。

他们的行李暂时放在一边,中午才吃过饭刘自贵就被赶着出了门。

夏日的阳光正当猛烈,秦楚楚把小茅屋的钥匙给他,城西郊外只有一个屋子,不怕他找错门。

方二娘在屋檐下继续做绢花去了,秦楚楚带着秦若若在房里。

“如果有一天要放下爹娘,你会跟姐姐走么?”

秦楚楚其实很不喜欢竹排村,那里的人不够友善,当然,也有可能是刘自贵做人太失败了,所以没能得到善意。

“姐姐为什么要走?”秦若若仰头问道。

当然是为了踹掉刘自贵,秦楚楚笑了笑:“若是不走,迟早有一天被抓去嫁人。”

有方二娘在,会牵制她许多,更别说她身后还绑定了烦人的刘自贵。

秦楚楚打定主意不跟他们住一块的,这会儿要先给秦若若做做思想工作。

小姑娘皱着小眉头:“姐姐上次说嫁人就是别人家的,所以要跑掉吗?那我跟着姐姐!”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

秦楚楚捏捏她的小脸蛋,太瘦了没什么肉,手感并不好。

看来要想办法把妹妹养胖一点~

趁着短暂的午休,秦楚楚让若若小睡一会儿,自己则打开系统,去找了那个卖丹药的神棍。

那不耐烦的卖家这回没有一个劲怼她,强身健体的普通丹药他不屑去炼,不过秦楚楚需要的话也不是没有。

【帮我拿两颗行么?我有音乐盒给你。】秦楚楚不等他回复,就直接把音乐盒传送给他。

这还是上次人家附赠的礼品,虽说是个小玩意,但修仙人士时间漫长,解解闷也不错。

秦楚楚如此干脆,那神棍不好推辞,不过举手之劳,索性就答应下来。

没多久他就传了个小瓷瓶过来,顺带一句温馨提示:【这是普通药物,你们那边身体强度如何我不知道,药效你自己琢磨吧。】

“……”感觉好像换了个三无产品,忒没有保障了。

秦楚楚拿起瓷瓶,打开闻了闻,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倒出来在手掌心里,一丸丸黑色颗粒,大约就小拇指大,里面有好几颗。

东西到手了,她反而犹豫起来,这药真的能随便乱吃么?

想了想还是暂时收起来,别以为修仙位面过来的就是好东西,若是承受不来,那就乐极生悲了。

午睡的秦若若还没醒,刘自贵就回来了。

阳光炙热,他租了个板车,把五百斤大米拉回来,好几大袋呢。

除了大米还有秤杆,花的是他自个儿的银钱,刘自贵一再强调,到时候要把钱还给他。

“时间不多,我们这就去集市吗?”方二娘看看他们两人的意见。

“还差个东西。”秦楚楚在院子里寻一块木板。

挑挑拣拣的时候,瞥见东厢房那小媳妇似乎也在做手工活。

刘自贵也发现了,他嘿嘿笑着上前:“小娘子可真贤惠呀~”

那小媳妇不像她丈夫那般厚脸皮,后退着一手掩上房门,并不搭话。

秦楚楚淡淡道:“若我没看错,她也在做绢花。”

“什么?”方二娘连忙伸长脖子打量:“难道是昨晚上被顺走了一朵,学着我们的做了?”

谁知道呢,秦楚楚耸耸肩,本来这一行就做不长久。

她找到一块适合的木板,道:“我们上街吧。”

24 搬家

到了街上需要先找写信的先生写几个字,秦楚楚不敢说自己识字,再者没有笔墨,这一文钱非要给人赚去不可。

方方正正的板子,几个大字:每十斤送一斤。

“大米不经吃,十斤就给送一斤呢?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刘自贵对此非常反对。

秦楚楚抬了抬眼皮:“米粮铺子普通大米都二文钱一斤,虽然我们的成色好一些,但初来乍到,谁要选你家的?”

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给一点小小的优惠,买家内心大大的满足。

那些上等的精米每斤三文钱五文钱不等,他们手上这批比起精米其实没差多少,万事开头难,一开始少不得吃点亏,以期打开市场。

并且今天下午时间紧迫,他们答应了搬出来的,还要另寻住处呢,实在没办法慢悠悠的候着买家。

大字写好了,秦若若积极地请求拿着木板,她好奇的看着上面黑糊糊的墨迹,笑道:“我认得这个字,是一!”

这里并不时兴用繁体字,一就是简单的一横,所以她认得。

“若若很棒~”秦楚楚心里一动,小姑娘尚且没有错过求学的年纪,可不能让她目不识丁。

一家子来到集市上,因为没有租摊位,他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只能选择沿途叫卖。

每十斤送一斤的牌子打出去,加上刘自贵大嗓门吆喝两句,顿时引来不少人围观。

“什么米啊?可别拿些陈年旧米糊弄我们……”

“哟,你瞧瞧,这米粒还不错呢!”

两个大娘是识货的,她们常年买菜买米,一经手就知道东西好不好。

“当真十斤送一斤?”她再次问道,伸出两根食指:“那二十斤就送两斤啦!”

“当然是真的,我们板子都挂出来了,还能骗你不成。”方二娘挤出笑脸。

刘自贵冲她摆摆手:“去去,让我来。”

他挑着秤杆,笑着问道:“你们要多少斤,我称给你看,不信回家后还能再自个儿秤去。”

秦楚楚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俗话说面带三分笑生意跑不掉,你再怎么凑脾气,出来卖东西总要笑脸迎人。

她帮忙拿着布袋子,给那位大娘装米,临时起意,布袋子都是买的,方二娘心疼的不行,说她自己缝可以省下好些铜板。

秦楚楚开解她,若是卖米可行,以后还从别人手里接过来倒卖,到时再做布袋不迟。

这边有买有送的大米顺利开张,秦楚楚便带着秦若若离开,她们手中还有绢花要拿去城东。

四人兵分两路,约好申时一刻回到小院搬家。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下午四五点太阳还未落山,拎着东西去新住处并不麻烦。

若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小院,客栈窝一晚也是可以的。

这么一忙起来,日子格外充实,时间也飞快流速。

秦楚楚带着秦若若赶在申时之前卖完了绢花,姐妹俩笑嘻嘻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纷纷上前来询问,在城东游走了几日,大家都知道有那么个卖花的。

结束手头的工作,便要抓紧时间去搞定今晚的住所。

秦楚楚比较中意的方位是城北,问了不少人探听价格,不同街道价位各有高低,首要的就是安全。

城北的治安条件比城西好不少,它的租房手续也没有那么简单,需要过契的。

既是找个稳定的住所,当然不能随便了事,秦楚楚不太懂其中门路,少不得花几个钱去打听一番。

正巧跟她打过交道的当铺便在城北不远处,那肥胖的掌柜对这一带很熟悉。

秦楚楚带着秦若若上门,小伙计不记得她们了,但要找掌柜的,他还是很耐心的去里头叫人。

胖掌柜却是颇有过目不忘的眼力,见着秦楚楚当即双眼一亮,笑呵呵道:“小姑娘又来啦?”

“掌柜的近来可好?”秦楚楚站起身与他打招呼。

这一趟她过来不仅是打听住处,顺道还问问他需要水晶珠子不。

虽然材质是玻璃的,但切割得晶莹闪烁、五光十色,可漂亮了。这东西成本低廉,她转手卖出去利润足足的。

原本不打算再卖给当铺了,但这回有求于人,加上只有当铺不问她东西来源何处,于是秦楚楚索性不换买家了。

胖掌柜前几日才把那一小袋珠子给卖出去了,心里头正美滋滋呢,闻言顿时表示他还会接着收。

得了甜头,给她介绍起城北分外热情,不仅把哪条街房源靠谱给说清楚了,顺道那些裁衣的老师傅也都介绍了一遍。

“小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往我说的那铺子去,保准不会坑你!”

“掌柜的真是太有心了,这回多谢你了!”秦楚楚低头打量自己这身粗布衣裳,都洗旧了,确实该换一套。

“我不过是张张嘴,有什么谢不谢的。”他不在乎地摆摆手,胖乎乎的脸上笑眯了眼。

秦楚楚眼看申时已至,带着妹妹站起身道:“那我们就不多耽搁你时间,回头再带着东西来找你。”

“别急着走,都这个时辰了,我给你写封书信,不然你们得明日才能入住呢!”

“嗯?”秦楚楚愣了愣,随即意会过来,笑道:“原来是掌柜的熟人么?”

“不熟不熟,”胖掌柜摇摇头,道:“该怎么过契还怎么过,只是让对方通融一下,今晚你们就能住进去。”

秦楚楚看他在高高的柜台上,提着毛笔刷刷两下,不由再次感谢:“真是帮了大忙,下回我可不敢空着手来了。”

原先以为这胖大叔给介绍指点一下,让她心里有个谱就成,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提出帮助。

“哈哈,我们这是当铺,可没人空着手来的,下回记住了哈!”胖掌柜促狭的眨眨眼。

他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道:“我只跟老赵有点交情,若是你们看中的房子不归他管,那我便爱莫能助了。”

秦楚楚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信纸,小心折叠好放入兜里,“我晓得了,这就去瞧瞧。”

从当铺出来,秦楚楚感觉更加有底气了,在城里没个接应的人,到处瞎折腾容易吃亏。

城西那破烂的小院子,跟别人合租,交了押金现在就不给退了,那徐老头耍赖,谁也拿他没办法。

秦楚楚嘴上说着报官,实际上这么几个铜板的事,没人乐意管。

所以说不管人或事,靠谱最重要,否则说再好也是白搭。

回到城西小院,刘自贵他们早就回来了,姐妹俩一进门便听见他得意洋洋的声音。

“东厢房那不要脸的,呸!什么玩意儿!偷学我们做绢花也没用,卖大米一下午就拿回将近一吊钱,眼红不死他们!”

方二娘没有他那么高兴,道:“这是有得送才卖得快,一两次还好,多弄几回那些米粮铺子不联合找我们算账?”

任何扰乱市场价格的买卖,都会被同行群起而攻之,所以这种事情不能多做。

不过一个时辰能把五百斤大米尽数卖出,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好事,正巧刘自贵从竹排村带回来的稻谷还没脱粒,等到搬家安定下来,也能处理一下一并卖了。

回来的秦楚楚听见了两人的打算,立即阻止道:“若你想以后继续卖大米,就不能这样做。”

“啊?”方二娘不解:“不能怎么样?”

“我带回来的米你们也吃了,味道比自家种的更为香甜,那些人花两文钱买回去,吃过便明白。”谷种不一样,它已经够上精米的级别了。

刘自贵顿时懂了她的意思,随即一锤手道:“那我们岂不是亏了,大米这么好,还卖两文钱!”

“方才娘亲不是说了么,一直有买有送,别人家看不下去必定回来找茬,那我们拿什么拼过同行呢?”

秦楚楚敲了敲桌子:“好米不涨价,自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回头客,所以自家种的那些卖给别人去。”

方二娘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就听楚楚的吧。”

刘自贵租来的板车还没退还,正好把他们的稻谷还要些许被褥衣物全部堆放上去。

秦楚楚拿着胖掌柜的书信走在前头,一路直奔城北永坪巷,她决定先去那边看看。

胖掌柜在当铺做事,平时并不给人介绍房屋之类,一般人也找不到他那去,是以并不坑人。

秦楚楚看中了一个小院,有前后门的,通向不同街道,进出极为方便。

院墙还挺陈旧的,但地盘不大内里五脏俱全,堂屋、卧室、厢房、厨房,啥也不落下。

“娘亲觉得这里如何,一个月一百八十文钱。”秦楚楚扭头问道。

此时方二娘和刘自贵的表情如出一辙,眉头紧皱。

前不久他们还为着五百文愁死愁活,现在租个屋子就要一百八,三个月下来就够一家子的人头税了!

“已经没有比这个更便宜的了,”秦楚楚知道他们舍不得,道:“城西那边一日五文钱,整月下来也要一百五十个铜板,相较之下这里好太多。”

管着房子的老赵闻言接话道:“别看我这里旧,但确实便宜的。”

25 筹备

在秦楚楚的坚持下,一家子在位于永坪巷的小院落住下来。

得益于胖掌柜的面子,当晚就先住下来,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说其它。

房子虽旧,但被打理得很干净,稍微把行李放进去,便是家了。

“这下可没有那吵人的家伙了。”刘自贵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来,今天他又是出城又是搬家,有点累了。

因为紧着手头那几枚铜板,租板车不带牲口的,只用人力推着走。

虽说刘自贵正当壮年,一来一回气温迫人,也是够呛。

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方二娘把铜板全部倒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唯恐丢掉一枚。

她和刘自贵两人清点了两遍,扣去米粮本钱、租车布袋等等开销,下午竟赚了三百文!

事实上利润更高的,因为秦楚楚从方二娘手里拿走五百文,他们便以为全部买了大米。

从农户手里一斤一文钱收购,也差不多是这个价。

九百枚左右的铜板,堆放在不大的石桌上,特别扎眼。

“咱们要是每天都有这个收入,做梦都能笑醒!”刘自贵非常开心,搓搓手道:“楚楚~你那些大米都在哪买的呢?”

“并不是每天都有的。”秦楚楚瞥他一眼,道:“每三天一次赶集日,我们赶上当天买卖就成。”

她说卖大米的老头村落偏远,粮食卖给别人价格很低,所以村子里商议一起运过来,而考虑到城里仓库租金贵,所以选择城外的小茅屋。

一来便宜,二来他们不必进城,省了一段路。

这些农户当然是秦楚楚瞎掰的,但刘自贵两人并不怀疑,因为这种事情很常见。

不靠近阳安城的村落,田地出产的农作物都会卖给收购的人,那些专程下乡去的买家,使劲压价,农户们几乎没有赚头。

辛辛苦苦一整季,但凡有办法的,都不乐意贱卖给收购之人。

所以有的村子会集资买一辆驴车,用来运输粮食,稻子玉米红薯土豆啥都成,清早出发,到了城里批量卖给小贩,趁着天黑前赶回家。

驴车速度不快,道路不通的便没辙了,农民很难有银钱收入。

“三日一次也成,又不是开铺子的,还得去城外拉货呢。”刘自贵摸摸脑袋。

眼睛斜到一旁看秦楚楚,他没想到这个继女会这样快速的成长起来,马上就要掌控不住了。

她的力气让他忌惮,惦记了那么久的肥肉,没能吞下肚,心里就跟被猫挠了似的,总不舒坦!

方二娘道:“不卖米的时候就多做些绢花,乞巧节马上到了。”

七月七便是七夕节,未出阁的女子各自乞巧,从七月一日开始,街上就热闹起来。

买卖乞巧物品,人来人往,车马堵塞,一直到七月七那天,更是空前盛况,热闹程度不吝于一年一度的春节。

就是城外村庄的人们,也会在白天纷纷进城,方二娘每年都来,所以知道城里的情况,游人只多不少。

这立体的绢花在平日便深受喜爱,七夕那样热闹的日子,定能很快销售一空。

刘自贵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卯足了劲要多做一点。

“现在路上也有看到其它卖绢花的人,跟我们的一致无二呢。”秦楚楚摸了摸下巴。

绢花本就不难做,这时候的妇人还一个个擅长女红心灵手巧,估计七夕的时候必然不少同行。

方二娘对此不怎么在意:“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效仿,卖灯笼的小贩更多,他们何愁卖不出去。”

“道理是没错,但七夕佳节机不可失,当然要好好捞一笔。”秦楚楚心里有了主意。

刘自贵双眼一亮:“怎么捞?”

“容我去想想,先准备吃晚饭吧。”

方二娘小心的把铜板全收起来,刘自贵说要由他藏着,她也没反对。

搬到这里,秦楚楚难得的拥有了自己的房间,不过秦若若还小,跟着姐姐过惯了,便闹着不想分开。

“那就来跟姐姐睡吧,以后长大了就要自己一个屋了。”

秦若若摇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行,你先待着。”

小女孩的心思,总是说变就变,这会儿不要过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秦楚楚想了想,干脆把另一个小屋改造成浴室,总得有个洗浴的地方。

天气这么热,古人个个长发长衣,出汗是必然的。

大家每天都会换衣服,但却不沐浴,只随意用湿帕子擦擦身洗洗脚。

时间久了,便会有一个奇怪的味道,并不很重,身体某些部位藏污纳垢呢。

寻常人家并不是每户都会备有浴桶的,一来没地方放,二来没那么讲究。

只是秦楚楚家里就没有,顶多是小木桶打水冲一冲。

现在她要把另一间小屋用来防止浴桶,方二娘听了没多大反应,这套小院有那么多房间,若若不住里面,也不能擅自拿来做柴房,泡澡就泡澡吧。

“楚楚向来爱干净,女孩儿跟臭小子就是不一样~”刘自贵似是想到什么,笑得荡漾。

秦楚楚冷冷的看他一眼,后者倏地收敛了笑容,呐呐的啥也不说。

“我会想办法把浴桶的钱挣回来,到时候娘亲和妹妹也要每天洗澡,可以减少生病。”她把视线转向她们俩。

“我喜欢玩水!”秦若若笑嘻嘻的,满脸期待。

方二娘皱皱眉,道:“一捆木柴不便宜呢……”

“夏天不用多热的水,便是冷水也洗得了。”秦楚楚道。

她这样说,方二娘也就不多加反对了,而刘自贵的意见不在参考之中。

天彻底黑下来,吃过饭的几人各自回屋歇息。

秦楚楚今天出了不少汗,刚刚才说过洗澡的事,顿时无法忍耐了。

先把秦若若哄睡,然后自己提井水进屋,有旅行套装在手,一切不要太方便。

秦楚楚泡着温水,在心里盘算了下:盖房子这种事马虎不得,少说也要准备个二十两银子。

她明面上拿不出那么多,七夕节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到时候卖绢花肯定受欢迎的,除此之外,她还准备弄些花灯出来。

花灯最主要的有两个点,一是外形美观,二是会发光发亮。

跟河灯不一样,它不是被放进河里许愿的,所以做工要更加精致,并且不必考虑重量问题。

秦楚楚打算依照立体绢花的做法,往大了做,起码盘子大小,然后中间放置会发光的珠子。

夜光的珠子在她小时候经常玩,二十一世纪都有的东西,没道理其它位面没有。

秦楚楚打开系统,联系了来自未来世界的卖家,正是拥有太阳能系列的人。

【在么,这次我又想要珠子了,玻璃晶体以及夜光的珠子。】

对方头像闪烁了一下,才道:【怎么又是珠子,那些破玩意又不能吃,我几乎以为翻译器坏了。】

【有用,说说你想要些什么吧?】

【唔……除了精美的木制品你还有什么呢?】

秦楚楚想了想,对方科技发达,相对的环境也破坏比较严重,导致许多植物无法生长,那么……

【你需要种子么?或者是花树幼苗?】

【!!】

他很激动的样子,一连好几个感叹号:【就是这个!虽然有可能种不活,但请务必交换给我!】

哈哈~秦楚楚无声的笑了下,【没问题,多打包一些给你,也许多多试验就活了呢~】

【嗯嗯,木制品也需要的,你要看看我店里的机器人不,做家务干农活什么都行的,还能提供特殊服务!】

【……不需要,谢谢。】什么特殊服务,是她想的那样?机器人也有这种功能了么……

对方没有强求,只是嘱咐她有需要尽管来找,便把一袋玻璃晶体和夜光珠子发给她。

甚至秦楚楚现在手头没有筹备种子,大晚上的她不可能出去,最快也是明日。

不过人家这么做也是出于信任,再者对他来说,这些珠子简直太不值钱了。

秦楚楚捻起一颗夜光珠看了看,居然有三个颜色的,荧荧绿光、蓝光、以及白光。

并不是特别明亮的光芒,但难以让人忽视它的存在。

不过大拇指指甲盖那般大小,秦楚楚准备把它串在花灯的中心做花蕊,一朵弄上几颗扎堆,估计效果会很不错。

至于珠子的来历,秦楚楚自有打算。

隔日早起,她便问管钱的刘自贵拿出五百文来,说要去外头买东西。

“你做什么呢?”刘自贵手里不过一吊钱左右,忽然被要走一半,别提多肉痛了。

“要在七夕来临之前想办法啊,不多走走怎么能撞见机会。”秦楚楚淡淡道。

刘自贵眼珠一转:“你要上哪去走?爹爹陪你一块。”

秦楚楚不说话了,只盯着他,直到他乖乖交出五百文钱。

看着她拿了钱转身出门,看不见人影了,刘自贵才骂骂咧咧:“这像话吗?!”

“现在到底谁是一家之主了,得了大力气就不把爹爹放在眼里的……”刘自贵暗自碎碎念,双眼里满是不甘:“这么块肥肉最后还不是要被男人叼了去,天生欠槽的!”

他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

26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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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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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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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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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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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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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百晋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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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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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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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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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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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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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姓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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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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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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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串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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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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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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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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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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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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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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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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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若若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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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新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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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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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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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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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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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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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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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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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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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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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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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桥义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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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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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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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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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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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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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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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 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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