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按摩师的那些年 - xp1024.com
《我当按摩师的那些年》


正文卷 001章 出门没看黄历

谢东已经十多年没出过远门了,望着月台上年迈的父母,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临上火车之前,多年不曾给过笑脸的父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但那充满期许的目光还是让他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此去省城,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列车徐徐驶出站台,而他的心却早已飞向了远方繁华喧闹的都市,甚至比疾驰的列车还要快。

按理说,三十二岁开始创业并不算很晚,只不过对谢东而言,之前的三十一年,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几乎全荒废了。不对,尽管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看来,这个认知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了。

由于父亲曾任县粮食局局长,所以在小县城里,谢东还算是个干部子弟。作为家中的独子,父母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当然,他也算争气,从小学到高中,成绩虽不突出,却也始终位于前列,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和很多同学一样,顺利的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回到县城谋一个政府机关或者事业单位的公职,然后娶妻生子,过上优哉游哉的小日子。但是,高考前一次不期而至的邂逅,却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一个炎热的午后,他偶遇一个老者正用气功为人治病。当年气功热风靡全国,各种功法门派多如牛毛,从者如云。那老者身材清癯,穿着一袭灰色长衫,头上挽着个道士的发髻,宛如画中的神仙一般。被治疗的是一个腰脱患者,坐在轮椅上,貌似已经不能行走。只见那道士打扮的老者催动内力,只是片刻的功夫,患者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引来众多看客雷鸣般的掌声。他被那种近乎神奇的表演深深吸引,于是,那天下午,他人生第一次逃学了,并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内心深处本来就有对神秘文化的崇尚,或许是师傅所说的机缘巧合、天意如此,再就是爸爸经常挂在嘴边上的那句鬼迷心窍,总之,在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每天背着书包并不是去学校,而是在那老者的小诊所当起免费学徒,直到老师找到家里,事情才算彻底败露。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一直蒙在鼓里的父母极为震惊,脾气火爆的父亲当晚就狠狠打了他一顿,本以为素来老实听话的他会乖乖返回课堂,不料这顿打非但没有令他回心转意,反而激活了叛逆模式。当天深夜,谢东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两年多。带着悬壶济世的美好愿望,心怀对神功绝学的无限敬仰,正式拜这位自称世外高人的老者为师,浪迹江湖去也。

后来,他才知道师傅的真名叫孙佐敏,绰号孙大鼻子。

然而,当最初的神秘和好奇消退之后,他却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所谓的气功治病,其实绝大多数是事先排练好的表演节目,江湖行话叫“牵驴”。至于那些挂在师傅嘴边,逢人便讲的玄学理论,最终竟然是为了推销带功物品,而那些东西明明就是批发市场花十块八块买回来的,一顿忽悠之后,又成百上千的卖给了看病的人。

这不是坑蒙拐骗嘛!震惊之余,他甚至有些愤怒。可师傅却气定神闲、淡淡一笑道:这不是坑蒙拐骗,这是修行。

去你妈的修行!他当时真想一拳打过去。可看着师傅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却又犹豫了。多少年之后,他才明白师傅所言不假,那确实是一种修行,只是他当时无法理解罢了。

上了贼船,再想下就难了。错过了高考又离家出走,谢东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条江湖路上继续走下去。两年之后,师徒二人辗转回到了县城,在城南开了一家中医诊所,师傅为诊所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大道堂。从此二人相依为命,过上了逍遥自在、坑蒙拐骗的生活。

其实,孙师傅还是有些本事的,对腰腿痛之类的毛病,几乎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疗效显著。转眼十多年下来,谢东也深得真传,针灸、按摩、拔罐、刮痧样样精通,聊起经络穴位内力功法啥的,更是一套一套,能把人听得云里雾里。

按他的想法,这辈子就稀里糊涂的混了,好歹也算个半吊子医生,总不至于没饭吃。然而,一年前师傅突然离世却突然让他感到有点混不下去了。料理完后事,一件棘手的事情便摆在了面前,诊所房租到期了,可他兜里却没有钱。

这么多年以来,师傅并没有给他开过工资,诊所每天的营业收入就放在抽屉里,他随用随拿,师傅从不过问数目多少。日常开销和房租向来都是师傅经手处理,他也基本没操过心,如今面对房东手里的到期合同,他猛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钱呢?诊所这些年挣了些钱,光是倒腾那些带功小物件,一个月下来起码也能赚个三千五千的,可关键是师傅把钱都放在哪了呢?

翻箱倒柜,就差把地板都撬开了,也没找到一分钱。不过却在供奉关二爷神位的后面发现了个暗洞,从里面掏出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打开木匣,里面是两本泛黄的医书。一本上面写着“奇穴论”,另外一本写着“鬼王十三针”。稍加翻阅,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两部古医书的手抄本,除了原文之外,还有大量师傅的注释,书中记载了一套完整的奇穴治疗理论,与他接触的中医经络学说大相径庭。说到奇穴,他也略知道些,这些穴位并不在十四经穴之内,大多是一些不常用的穴道,师傅说基本没什么用处。可按书中所记载,人体全身共有一千余处奇穴,而且位置并不固定,选取之时需要根据患者的体质和时辰进行推算才能最终确定,再辅之以相应的针法和内丹之功,对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有奇效。更有甚者,在《奇穴论》的最后一篇,居然介绍了各种点穴的手法和功效,宛如武侠小说中武功秘籍。这令他眼界大开之余,不禁得由衷感叹。

我的老天爷,这哪里是医书,分明就是一座金矿嘛!

兴奋之余,疑惑也随之而来。以师傅对这俩本书的研习程度,如果公开应用于临床,绝对可以扬名立万、日进斗金,那些注释内容足以证明他具备这个能力。可他却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小诊所,甚至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讨生活,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十多年的时间,和徒弟朝夕相处却守口如瓶,至死也不曾流露半点的内容,又到底是咋想的呢?所有这些疑问都缠绕在他的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书落在了自己手上,绝不能再让这旷世绝学埋没在小县城里了,他暗暗下了决心。

没钱交房租,索性关门不干了,捧着两本书回到了家,关上门苦读了半年多,终于有了些心得,于是先在父亲身上试验了一把,没想到一个礼拜下来,困扰老爷子二十余年的颈椎病得到了极大缓解,这可是连省城的大医院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啊!

这件事令他信心大增,尽管书中所讲的内容纷繁复杂,很多地方甚至还没搞明白,但是他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多年混迹于社会底层,看多了冷脸和白眼,太想证明自己,太想出人头地了。

当他和父母提出打算去省城开诊所的想法时,向来对他不屑一顾的父亲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一张银行卡递到他的手中。

这三十万块钱是我和你妈养老的棺材本,你都拿去,创业需要本钱。爸爸说。

现在,这张卡就握在谢东的手中,望着车窗外飞逝而去的树木和山峦,心中既有万丈豪情又感慨良多。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一场充满坎坷的传奇,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生离死别即将轮番上演。

两个多小时之后,他踌躇满志的站在省城火车站广场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心中勾画着功成名就的美好画面,忽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连忙转过身,可是还没等看清楚怎么回事,便感觉眼前一黑,瞬间被扑倒在地。

【作者***】:亲们,新书开篇了,敬请收藏阅读,举手之劳,何乐不为?如您打赏,在下将万分感谢,并将继续努力码字以报答各位读者!

正文卷 002章 万事开头难

第一反应是遇到了抢劫,于是他开始拼命挣扎并大喊救命。刚喊了一声,忽然发现一把手枪顶在了脑门上,随即有人在耳边大声喝道:“警察!不许动。”

他愣了一下,依稀看到好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枪,这下更懵了,我啥坏事也没做,凭白无故的,咋就引来这么多带枪的警察呢?

“你们是警察吗?干嘛抓我?”他大声问道。

可没有人理睬,双手被粗暴的扭到背后,并且带上了手铐。

火车站广场,人流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片刻之间便聚拢了一大帮人,不少人举着手机,兴致勃勃的拍摄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两个人连拖带拽着朝一辆面包车走去,隐约还听见有人在身后大声呵斥道:“警察办案,都别录了!”

被塞进面包车之后,一个中年男人掐着他的下巴打量了几眼,然后冷冷的问道:“叫什么名字?快点说。”

“谢东。”他赶紧答道。

话音刚落,钱包里的身份证已经被搜走了,先是在一个设备上刷了下,然后又递给中年男人,那人也不说话,接过身份证后,皱着眉头端详了他一阵,突然喝道:“身份证哪来的?”

他愣愣答道:“身份证……当然是在公安局办的啊。”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道:“公安局办的?到了这个时候还心存侥幸,你感觉有意思吗?。”

他彻底傻眼了,不知道这句话是啥意思,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喊道:“你们是真警察吗?我告诉你们,侵犯人身自由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可是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把手一挥道:“带回去!”

瞬间,警笛长鸣,面包车飞似的驶出广场,他被死死的摁在两排座位之间,感觉连喘气都费劲了。

在反复核实了身份信息之后,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警察抓错了人。几名办案的民警围着他上上下下的端详了半天,不禁连声称奇。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为了证明确属意外,警察特意将一张通缉令找来,指着上面的照片对谢东开玩笑地说道:“哥们,这人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吧?”

照片上的男人确实和他高度相似,冷眼一看几乎就是同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此人的头发略显花白。

“怎么可能,我妈一辈子就生了我一个。”谢东活动着仍在隐隐作疼的胳膊道:“这哥们是谁啊?他犯的什么事儿呀?”

“他犯的可不是一般的事儿。”警察们说着,将通缉令递到他的手中“看看吧,黑老大。”

说话间,从门外又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便是面包车里的中年男人,只见他紧走几步热情地握住了谢东的手,笑容满面的说道:“对不起啊,小谢同志,我们工作上的疏忽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多理解。”说完,退后一步,啪的一声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我代表云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向您道歉了,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的,我们都可以商量。”那人说道。

人家这么一说,谢东还真有些感动。当听到还可以提要求的时候,他的心思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警察同志,我都可以提什么样的要求,比如说……”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道:“比如在一定范围内恢复名誉,或者适当的经济补偿等等吧。”

“恢复名誉就不必了,在省城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他挠着脑袋道:“能不能给安排个住的地方,现在天都黑了,我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听谢东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位都笑了,中年男人当场爽快的表示,一会安排专人将他送到省公安厅招待所,并承担三天住宿费用,权当是给他的经济补偿。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被错抓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

在去公安厅招待所的路上,他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警察要抓的人叫于振东,在邻省的云山市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绰号“白毛东”,是黑道上响当当的大佬。除了垄断云山的客运市场之外,同时还是全省乃至整个北方地下毒品交易的实际操控者之一。最近一段时间,云山发生一起枪案,枪手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酒楼开枪射击,打死打伤多人,影响极其恶劣,公安部门经过缜密侦查,确认枪案的幕后指使者,正是这位白毛东。就在警方即将抓捕之际,他突然神秘失踪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办案人员挖地三尺,至今也没抓到。今天专案组突然得到线报,说他会出现在省城火车站广场。于是,云山市和省城的刑警在火车站广场严密布控,不曾想等了一天,也没见到这位大哥的身影,眼看天色渐晚,谢东却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他听得嘴巴半天都没合拢,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呀,闹了半天,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几百公里之外云山市当黑道大哥,要是有机会结识,两个人坐在一起,不知道是个啥场面,他在心里想道。

没多大一会就到了公安厅招待所,安排好了住处,警员就告辞了,谢东也是连累带吓,进了房间,简单洗漱一下,没多大一阵功夫,便见周公去了。

第二天起来才发现,虽然叫招待所,可是这里的装修档次却一点不差,下到一楼大堂再一打听,不禁暗自吐了一下舌头,一宿的住宿费388元,不过云山的警察说话确实算数,三天房费已预付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心里想道,要不是警察请客,自己还真舍不得住这么贵的地方。

享用了免费早餐,他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这才收拾了下自己东西,打算先在附近转转。既来之则安之嘛,反正有三天的时间,正好考察一下,他想。

信马由缰的闲逛了一上午,将附近几乎转了个遍。公安厅招待所位于省城路南区,由于地势临江,所以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江边上建有一大片高档住宅小区,虽然没有商业地段繁华便利,却也静谧雅致,别有一番风光。

这还真是个干诊所的好地段,他在心里暗暗合计道,如今越是有钱人,越对传统的东西感兴趣。看附近这些高档小区,里面的业主非富即贵,如果能在这一带站稳脚跟,闯出些名头,挣钱绝对不成问题。

可是,转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找到一处合适的门市,地点好的,一般面积偏大,租金昂贵;面积和租金合适的,地点又不是很称心。堪堪已到了中午时分,肚子饿的咕咕叫,于是便打算先回招待所休息下,等吃过午饭再说。

刚转过一个路口,却突然发现在路边的一个门市房的卷帘门上贴着一张招租广告,走近了再仔细一看,不禁大喜过望。

这是一间7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居然就在招待所的旁边。门市房的对面是一片小区,小区大门气派非凡,园区里绿树掩映,一看就是个高档社区。无论面积还是位置都非常理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心里想着,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广告上的电话号码。

“你好,我是在广告上看到的电话,请问你这房子还出租吗?”

“你打算租多久。”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没有本地人那种平翘舌不分的口音,听起来挺悦耳的。

“哦,如果价钱合适,我打算一直租着,你这房子多少钱呀?”

“一年五万。”

五万!这个价位已经是谢东一上午听到的最少报价了。尽管还是贵得有点心疼,可在心里上已经能够接受了。

“这个……价钱能不能再商量下?”他试探着问道。

“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女人略微沉吟了片刻,不过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继续问道:“你租房子打算做什么呀?”

“我是干中医的,打算开间诊所。”他赶紧说道:“我也知道五万不算贵,可是我刚到省城,资金也挺紧张的,所以就厚着脸皮和您商量了。”

“哦,这样吧。”女人略微沉吟了片刻道:“房租肯定是不能再便宜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让半个月的时间,你看行吗?”

价钱虽然没便宜,但是让了半个月的时间,这结果也相当满意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类似采暖费和物业费之类的问题,二人也很快达成了一致,最后在何时签订合同的问题发生了点小分歧。

女人说她明天单位出差,所以大概三四天之后再签合同,而谢东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毕竟公安厅招待所只能再住两天了。

“要不就今天吧,要是忙的话,我去找您也行。”谢东有点急不可耐。

女人有些犹豫,当得知谢东住在公安厅招待所的时候,她才勉强说道:“公安厅招待所离我家很近,这样吧,下午一点半,你在一楼的茶吧等我,把钱准备好,合同签了我就把钥匙给你。”

谢东听罢大喜过望,没想到第一天就搞定了租房这么大的事。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现在看来,自己这开头还算顺利吧,他想。

【作者***】:谢谢阅读,有愿意交流的读者请家qq841682548或关注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您的支持是我永远的动力!

正文卷 003章 梦中女孩

午后就要签合同,当然得打扮一下。

他胡乱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房间,将日常的大背心和短裤都脱了,换上了衬衫长裤,再蹬上铮亮的皮鞋,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跟换了个人似的,显得文质彬彬。

看看时间也快到了,急匆匆的下了楼,在茶吧找个位置刚坐下,就见从大门外走进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她中等身材、略显清瘦,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套裙,一看就是个白领。女孩似乎跟招待所的几个服务员都很熟悉,打过招呼之后,转身朝茶吧这边走了过来。

他这才看清楚女孩的面容,只一眼,心脏就猛的狂跳起来。

女孩的五官非常精致清秀,宛如画中的仙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眉头紧蹙,脸色略显苍白,即便如此,仍好似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得令人心醉。

别看谢东浪迹江湖,常年混迹于社会底层,可他对女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挑剔,而面前这个女孩的完美程度,几乎让他有一种梦境般的虚幻感。

与女孩的目光相遇的一瞬间,那清澈如甘泉般的眼神令他原本狂跳的心脏骤然停了下来,只感觉口干舌燥,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再直视那双眼睛,慌忙之中,赶紧低下了头。

其实,偌大的茶吧只有谢东一个人,女孩看了眼手表,径直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刚刚打电话要租房子的那位先生吗?”女孩轻声问道。

谢东有些慌乱。

“是我。”他一边回答着,一边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那一刻,他感觉笑容莫名其妙的僵硬,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最后倒是女孩浅浅的笑了下,很大方的说道:“请坐吧,咱们坐下来谈。”

女孩的名字叫林静,和她的样貌一样,优雅淡然、超凡脱俗。两个人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他接过林静递过来的合同,竟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幽香永远沁入到他的嗅觉记忆,终生不曾遗忘。

他沉醉于这淡淡的香味,于是,迷迷糊糊的签了上了自己的名字。林静接过合同看了几眼,然后还是浅浅的笑了下:“以后就喊你谢医生了,我父亲最相信中医了,以后没准还要麻烦你,到时候还请多费心呢。”

“一定,一定。”谢东仍旧紧张,以至于平日巧舌如簧的本事忘得一干二净,说起话来,只是简单一个字或者两个字。

林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把合同收好,然后站起身道:“走吧,附近就有家银行,我们去办转款吧。”说罢便打算起身,可还没等站直,突然身子一晃,赶紧伸手扶住桌沿,另一只手按在胸口,随即干呕了两声,等再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变得越发惨白,眼泪含在眼圈里,梨花带雨、更加惹人怜爱。

谢东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过去搀一下,却又感冒昧,只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林静缓了片刻,气色似乎也恢复了些,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儿,眉头紧皱,苦笑着道:“不碍事,我严重晕车,刚才来的时候坐出租车,那司机开车特别快,下车就感觉不舒服,谈事的时候还好些,可是猛的一站起来,还是天旋地转的,恶心的受不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捂着胸口重新坐了下来,过了一阵才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稍微等我下吧。”

他点了点头,犹豫再三,好半天才鼓足了勇气,用试探的口吻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治一下。”

林静似乎难受得更加厉害了,整个身子伏在茶桌上,头都没抬的摆了摆手。

“不用的,我这毛病打小就有,看了无数医生也没什么好办法。一会过劲儿了就没事了。”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中医将晕车归于眩晕之症,晕车晕船的毛病在古代也很常见,所以那两部书中对治疗有详细的记载,由于母亲也晕车,谢东自然更为留意,最后从中选取了一种针法为妈妈治疗,疗效非常满意。有了这个前提,他当然胸有成竹,加之也为了讨好林静,所以,尽管被婉言谢绝,却还是有些不死心。

略微斟酌了下,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是这样,我治疗晕车这类毛病有很独特的方法,一般情况下通过几次针灸便可以痊愈,不是我自夸,经我说治愈的晕车患者,就算没有上百,起码也有几十个了。”

这句话,是他和林静见面之后说的最完整,表达最清楚的一句,不仅如此,还有意夸大其词,吹嘘自己的能耐了得。

毕竟是初次见面,彼此并不了解,按理说,林静是不会让一个陌生人为自己治病,本以为挺一下就过去了,可今天的症状却出奇的持久强烈,实在有些吃不消。转念一想,大白天在公共场所倒也不会有啥意外,况且这个男人样貌老实,又是个准备开个体诊所的医生,就算达不到他说的那样,能缓解一下也是好的。赶紧把事情办利索,自己也好回去上班。这样一想,勉强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谢东几乎是飞上楼的,也许是太过兴奋,等他呼哧带喘的跑上四楼打开房门,才猛然想起,为啥不坐电梯呢?手忙脚乱的取了针,又一路小跑的赶了回来,居然还是忘记了坐电梯。

银针在手,心情这才平静下来。站在林静身后,看着那雪白如鲜藕般的脖颈,竟然有点舍不得下针的感觉。

微微调整了下呼吸,伸手在林静的双耳后面按了下,然后按照书中的方法默默推算一番,这才最后选取了穴位。人的双耳后各有一处“奇穴”,叫做左风庭和右风庭。位于皮下三分处,根据《奇穴论》中记载,分属于心干之脉,对治疗各类眩晕之症有立竿见影的疗效。

两根银针刺入皮肤,片刻之后,谢东凭着手感判断已经到达穴位,于是凝神屏息,手指轻轻转动针柄,大约五分钟的光景,林静渐渐抬起了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眼神中竟然满是钦佩。

“我好多了,你太厉害了!”她的两颊已有了血色,更加妩媚可人。

被那双充满钦佩的眼神一看,谢东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手都不自觉的有些发抖。真是清水出芙蓉,一尘不染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仍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只是咧嘴笑了下,却感觉笑容还是那么僵硬。

十五分钟之后,他起了银针,又简单按摩了几下,手指所及,肌肤腻滑如玉,不免有些想入非非、心驰神往。

“感觉好多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真是高手在民间啊,我父亲腰腿也有些老毛病,等你的诊所开起来,一定给他也看看。”林静说道。说罢起了身,朝谢东嫣然一笑。

“谢谢你。”她低声道。

这一笑,令谢东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一时竟有些痴了。

“我们去银行吧。”林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神态的不自然,起身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并没人跟上来,回头一瞧,谢东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谢医生!”她喊了一句。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含糊的应了一句,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作者***】:收藏订阅,举手之劳,您的每次阅读都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正文卷 004章 牛刀小试

办完了转款业务,交接了房门钥匙,林静款款地伸出一只手:“好了,提前祝你生意兴隆吧,谢院长。”

谢东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谢院长就指的是自己,于是憨憨地笑了下,也把手伸了过去。

林静的手很软,简直是柔弱无骨的感觉,令人握上就舍不得撒开。

“再见。”林静说完,转身朝银行外面走去,那袅袅婷婷的背影看得谢东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

眼看着林静出了银行,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没借机约个饭啥的,正暗自埋怨自己没出息,平日里油嘴滑舌的本事不知道跑哪去了,不料林静忽然停了下来,隔着银行玻璃窗,谢东见她接了个电话,表情显得很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他想,正打算出去问问,却见林静朝他招手,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怎么了?有事吗?”他急切的问。

“您有时间吗,我爸爸刚才在小区里摔了一跤,邻居打电话来,说是挺严重的,现在都不能动了,他们已经叫了救护车,您要是没什么事,麻烦跟我过去瞧瞧吧。”林静说得极快,显然非常着急。

“没问题,快走吧。”谢东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一阵窃喜,这跤摔的,简直是不早不晚,恰到好处呀。

林静的家就在招待所对面那个很气派的小区,两个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走进了小区,拐过一个弯,便看到不远处聚集着一帮人,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老人议论着什么。

“爸……”林静喊了一声,众人连忙让开,让二人走了进去。

老人佝偻着身子躺在水泥地面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紧张,脸色有点发白,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爸,你感觉怎么样?现在能动吗?严重不严重?”林静一口气问了好多,却发现爸爸只是痛苦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指了下自己的后腰,再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静伸手想去扶,却被几个制止了。

“千万别乱动,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道。

林静显得很着急,就这么一会功夫,额头和鼻尖上立刻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也涨得通红,眼圈里含着泪水,只是蹲在那里握着老人的一只手,焦急不堪又无可奈何。

谢东往前凑了凑,在后面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见林静转回头,才小声说道:“让我看一看。”

林静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位谢大夫,把身子挪了挪,给谢东让出一个位置。

谢东俯下身,轻轻地用手按了按老人的后腰,老人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哎呦。

“你轻点。”林静连忙叮嘱道。

其实,这微微一碰,谢东心里便已经有了底。毕竟干了十多年针灸按摩,这手上的感觉还是非常到位的。只在穴位上按了那么两下,便知道老人的腰椎和骨盆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刚刚摔了一跤,肌肉和关节略有些错位而已。

他微微笑了下,侧身对大家道:“请大家稍微让一让。”说完,煞有介事地拿了一个运气的姿势,然后猛地按住老人腰眼上的两处大穴,稍微一发力,迅速的推拿了几下,随手又封住了骨盆处的几个奇穴。这才伸手托着老爷子的后背,轻声道:“老爷子,您慢起!”

“别……”还没等林静的话出口,老爷子忽然活动了一下,竟然慢慢地在谢东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用手揉着后腰,将信将疑的道:“咦,还真没事了!”

“没事,爷们,您站起来试试,保证没问题的。”谢东在一边鼓励道。

这么多年,他没少为各种各样的老头老太太服务,对老人的心理了如指掌。

“我能站起来?”老人惊讶地道。

“不光能站起来,估计你还能走上几步。”

“爸,你还是好好坐着吧,千万别逞强。”林静还是有点不放心,伸手扶着爸爸的另一只胳膊,眼睛却望着谢东,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放心吧,保证没问题。”谢东道。

老人自己是最有感觉的,身上不疼了,谁愿意在地上坐着,他试探着活动了几下,发现真的没什么,索性缓缓站了起来,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吃惊地看着谢东道:“小伙子,你是咋弄的,我刚刚还动弹不得,怎么一下子就好了?”

谢东则只是微笑着,并不作答,他指着前方继续道:“您可以再走走。”

老人试探着又往前迈了几步,回头看看谢东和众人,最后甩开大步来回走了一圈,站在谢东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我的天呀,你简直是神了。”

说话间,一辆救护车打着警报器从小区大门的方向开了过来,停到了人群身后,几名医护人员跳下车来,大声询问道:“哪位是患者?”

“我是,我是,我是患者。”老头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你是患者?不是说你摔倒了,不能动弹了吗?”一个医生问道。

“是啊,刚刚还一点不能动弹,可现在就没事了。”

“大爷,我们是救护车,没时间和您开玩笑的。”医生说完,朝人群里看了一眼问道:“谁是老爷子的家属?家属在不在。”

“在,我是家属。”林静赶忙答应了一声,挤了过去。

“以后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把救护车的费用结一下吧。”说着,将一张发票递了过来,林静却还是有点不大放心,他回头问道:“爸,救护车都来了,要不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啥事没有,我去医院干啥,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老头说着,还在原地活动着胳膊腿儿。

“美女,以后可看好了你家老爷子,不许再和我们开玩笑了,这救护车是救命的,不是出租车,招手就停。”医生收了钱,转身气呼呼的上了车,掉转车头,继续呼啸而去。

“爸,你真的没事了?”林静又问了一句。

“瞧你说的,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的样子吗?”老爷子说完,一把拉住谢东的手,热情地道:“小伙子,到我家里去坐坐,跟我聊聊,你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

“爸……你也不认识人家,谢大夫还有事呢。”林静忙劝阻道。

“谢大夫。”老爷子笑道:“你有事吗?”

“我……”谢东犹豫了一下,偷眼看了下林静,却发现林静也正在看着自己,不禁心头一阵狂喜。“我没什么事。”他道,再瞥了一眼林静,感觉似乎浅浅地笑了笑。

林父本就是个非常好客之人,又见谢东是跟女儿一起来的,还口口声声称之为谢大夫,自然以为二人早就相熟,加之对谢东刚刚那几下非常好奇,于是更加兴致大增,也不和林静商量,拉着谢东便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林静似乎有点犹豫,但是,一来不想当众扫父亲的兴,二来对谢东的印象也确实不错,也就不再说什么,跟大家道了谢,也跟着朝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本人qq841682548或关注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有问必答!

正文卷 005章 往事如烟

刚到了楼下,忽然听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谢东回头一看,却见一辆黑色的奥迪a6正停在林静身边,她似乎和车里的人很熟悉,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笑容显得很甜蜜。

不知为啥,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醋意,尽管这醋意毫无道理,可还是瞬间弥漫心头且挥之不去。哎,自己也是想得太多了,如今这样的年头,这么一颗水灵灵的白菜,估计早让猪拱了,他暗中想道。

正惆怅之际,林父也转回身,朝奥迪车笑着道:“小秦啊,你怎么来了?”

奥迪车车门一开,走下一个身材高大俊朗的男人,他手里拎着一大包子水果,笑容可掬地道:“伯父好,我刚刚去小静单位找她,听说她请了假,还以为家里有什么事呢,就急着赶过来了。”

“我请假去办租房子的事,你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来回瞎跑,浪费油钱。”林静说完,亲昵地挽起了男人的胳膊,两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外貌,简直堪称一对璧人。

“对了,小枫,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刚认识的谢大夫,他可厉害了,刚刚爸爸……”话说了一半,林静突然发现谢东的满脸惊诧,目光呆滞,好像木雕泥塑一般。

“东子,你什么时候流窜到省城了?”林静身边的男人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往前上了一步,挡在了林静的身前,像是生怕被谢东有啥不轨似的。

“你们认识?”林静看看男朋友,再瞧瞧谢东,有点吃惊的说道。

此时此刻,谢东感觉如同三九天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甚至连心里都是冰凉冰凉的,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这么一个冤家。

面前这个男人他太熟悉了,此人叫秦枫,从小学到高中,他俩一直是同学,而且还是楼上楼下的邻居。说起二人之间的关系,绝对算得上源远流长。

两人的父辈都在平原县粮食局供职,谢东的父亲还曾经是秦家老爷子的领导。谢父脾气暴躁,据说当年没少给秦家老爷子穿小鞋,把人家折腾够呛,所以两家人虽说是邻居,却从来形同陌路、极少往来。

所谓风水轮流转,到了儿子这辈上,秦家终于来了个180度的大翻身。秦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叫秦岭,当年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了一所名牌大学,毕业之后被分配进了省政府工作,这些年干得风生水起,据说已经是厅级干部了。老二就是这个秦枫,虽说学习赶不上哥哥,可天生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皮囊,从小就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大帅哥,高中毕业读了个医学专科,然后就被哥哥安排进了县卫生局,干了没几年便被提拔为局卫生稽查大队的大队长。

谢东和秦家的两个儿子相比,几乎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以至于这些年,只要提到秦家,父亲便会痛骂谢东没出息,听得他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这些倒也罢了,最多就是各走各的路,互不往来而已,可事情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前年师傅出门云游,几个月没在家,诊所就剩下谢东一个人。由于都是些老主顾,所以倒也轻车熟路,并没什么压力。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患者,说是刚刚扭了腰,想让谢东给按摩一下缓解症状。

对于这种轻微扭伤,谢东还是有相当把握的。偷眼一打量这位大姐,浑身上下全是各种名牌,开着一辆银灰色的宝马x5,绝对是位不差钱的款姐,于是顿时抖擞精神,打算狠狠挣上一笔。

让人心甘情愿从口袋里掏钱是需要点本事的,可明明五十就行,却能掏出五千,这就不仅仅需要本事了,用东北话说,那得忽悠!

忽悠是谢东的强项。尽管他曾为这种不入流行为深感不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就逐渐接受并习以为常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他经常这样宽慰自己道,再说师傅不是教导过了吗,这也是一种修行。

于是他先为女款姐把了脉,然后煞有介事的掐着指头推算了一阵,这才摇头晃脑的开始忽悠了。

女人的面色有些晦暗,眼圈也发黑,这一定是睡眠质量不好,再加上快四十的年纪,难免有些腰膝酸软、月经不调之类的小毛病,这个年龄的女性,结婚多年,夫妻生活质量下降也是常态中的常态,总之,你把这些套在任何一个中年女性身上,十有八九是差不了的。当然,光是说出症状,并不足以让人信服,关键是要说出为什么有这样的症状,而道家的玄学,此刻便排上了用场。

中国人所说的道,无处不在。大到宇宙万物、治国理念,小到修身养性、夫妻和谐,甚至于穿什么颜色的裤衩,出门先迈哪条腿,都有“道”在其中。这理论重在一个玄字,必须听起来似是而非、昏头涨脑才行。谢东浸润多年,深得其中精髓,坐下来从阴阳五行到众生万物,一讲就是四十多分钟,把这位大姐听得连连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完了症状和病因,怎么治疗呢?当然有办法,这办法叫调。阴阳五行调整好了,病自然都没有了。

首先是腰伤,这个对谢东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推拿按摩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短时间内缓解症状是绝对可以做到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调”了,这才是真正来钱的项目。

有了前面四十分钟的充分铺垫,女患者已经被成功洗脑了,这在科学上叫做心理暗示,一旦接受了暗示,效果自然会成倍放大。先来个全身推拿打通经络,然后是针灸刺激穴位提高疗效,再配合师傅独门配置的补气丹固本扶正,最后还赠送一个带功玉佩持续治疗,一整套下来,中年款姐早就被忽悠得晕晕乎乎,还真以为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

如果是师傅上阵,就凭那张仙风道骨的脸,这套治疗至少得收上个3000块钱,可他却略有心虚,毕竟咋看也不像是大师级别的,于是合计收个几百块钱就可以,然后把下次治疗约到一个月之后,那时师傅就回来了,一切就交由他老人家继续忽悠吧。可还没等开口谈钱,女人突然又提出个要求。

【作者***】:谢谢阅读,如有要求,请加qq841682548

正文卷 006章 不堪回首

原来这个大姐有痛经的毛病,疼起来简直苦不堪言,刚刚被谢东这一套摆弄,感觉神气清爽、活力四射,于是便想请他再给发发功,把这点小毛病也捎带着治疗一下。

谢东本想告诉她刚刚那套治疗就全管了,可是忽然想起师傅曾经给一位本地的小明星治过此症,当时只是在腰阳关两侧按摩了几次,因为效果奇佳,狠狠挣了一笔。事后他还问过师傅按的什么穴位,师傅说那叫“奇穴”,不在十四经穴之内,再往下问,师傅则含糊其辞,只是大概说了腰阳关两侧“奇穴”的位置和辨识之法,然后告诉他,那都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学了也没什么用处。那是他第一次听说“奇穴”的概念,尽管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还是记了下来。今天这位大姐一问,倒是让他想了起来。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比量一下。虽然师傅没详细教过,其实无非就是疏通之法而已,所谓通则不痛、通则不痛嘛,万变不离其宗。

当年,他对“奇穴”理论还一无所知,于是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胡乱说了一通,当然也加上诸如耗费内力之类的忽悠之词,老子曰,治大国若烹小鲜、举重若轻,反过来的意思自然就是小毛病同样需要下大功夫嘛。于是,在进一步心理暗示之后,他便按照师傅教的辨识之法,找到了两处“奇穴”的位置,然后依样画葫芦的按摩起来。不料推拿了片刻之后,他猛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女人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而且偶尔还发出一声令人心醉的呻吟,那声音一个劲往心里钻,听得他心猿意马,差点出现生理反应。

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师傅当年给小明星推拿的时候,好像没发生这种情况呀,心里想着,耳中却满是娇喘之声,不由得心中一阵慌乱,只得赶紧停了下来。

女人却好像有些意犹未尽,过了一阵才缓缓从按摩床上起了身,低着头两腮泛红,半晌不语。他也有点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个人沉默了足有三分钟,女人红着脸瞟了他一眼,然后从手提包中拿出厚厚一摞现金,随手点了五千块钱往桌子上一扔,说了声明天还来便急匆匆的开车走了。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虽说年近三十,又浪迹江湖,可谢东还是个童子之身,对于男女之事的了解仍旧停留在日本小电影层面上。今天下午这一幕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欲罢不能。莫非这个女人对自己有特殊想法?照着镜子端详了半天,最终还是否定了。可为啥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呢?是自己的手法出了偏差,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所有这些都深深困扰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如今这些疑惑早就不是问题了,《奇穴论》中有明确记载,腰阳关两侧的奇穴分别叫“关谷穴”和“蝉鸣穴”,属于奇穴中的重点穴位,在古代道家房中术中,这两个穴位的作用非同小可,对治疗不孕不育和很多男女生殖系统疾病方面有极其显著的疗效,师傅还有非常详细的注释,当时的谢东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从那天以后,女人几乎每天下午五点钟前后都开车过来,相处的久了,谢东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世可非同小可。她叫魏霞,父亲曾经是平原县的第一任县委书记,绰号魏大炮,在位二十余年,连省长都要给几分面子,在平原县是土皇帝一样的人物。她的丈夫是万润地产公司的老板刘世杰,本地的明星企业家,整个平原县的地产项目,有四分之三是她家公司开发的。

如此身份背景的人,谢东还是第一次接触,尽管每次按摩还是会发生令人尴尬的一幕,但他却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时间久了也渐渐习惯了那勾人心魄的声音,倒也心无旁骛。魏霞也非常小心,每次来都一声不响的坐在车里,直到诊所里没人了,这才快步进来,谢东深知有身份的人都比较在意自己的隐私,只要魏霞进来,他立刻就关上门,不再接待其他患者了。

一晃半个来月过去了,魏霞不仅腰伤早已痊愈,而且气色越来越好,面似桃花,神清气爽,人都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越是如此,谢东心中愈发疑惑,只盼着师傅早点回来破解这些谜团。

然而,一场祸事却不请自来了。

一天下午,魏霞还是如期而至,谢东照样关上诊所的大门,继续他的神秘治疗,可刚刚进行了一半,大门猛地被撞开了,一帮彪形大汉闯了进来。原来是魏霞的丈夫发现她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便怀疑老婆出轨,跟踪了多日,今天带人捉奸来了。按理说,这事是能说清楚的,毕竟两个人都衣着整齐,谢东还穿着件白大褂,明显一副医生的打扮。可是魏霞老公事先在她的手包里放了监听设备,远程监听的同时还进行了录音,那种特有的声音就算谢东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挨打是一定的,这顿揍让他足足躺了三天,诊所也被砸了个稀巴烂,要不是邻居及时报警,估计连房子都能给拆了。这还不算,人家一个电话打到了县卫生局,时任卫生稽查大队大队长的秦枫第二天就拿着停业整改的处罚通知书将诊所查封了,查封那天,秦枫脸上那种不屑的神态和冷冰冰的语气让他都记忆犹新、刻骨难忘。

后来师傅回来了,听了他的讲述,既没有破解他心中的疑惑,也没有责怪什么,只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不晓得师傅最后托了什么门路,总之一个月之后,诊所又重新开门了。他只记得师徒二人在县卫生局大门外整整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见秦枫回来,两人满脸陪着笑,屁颠屁颠的跟在人家身后,却被嘭的一声挡在了办公室门外。

先在外面等着,秦大队长像是吆喝狗似的道。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被叫了进去,秦枫坐在大转椅里,两只脚放肆地搭在办公桌上,面无表情的接待了他们。师傅一边点头哈腰的说着客气话,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厚厚信封递了过去,秦枫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朝已经拉开的抽屉努了努嘴……

东子啊,从小你挺老实的呀,怎么现在还学坏了呢?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正经事不干,偏偏去当男小三,你还能有点出息不?我可告诉你啊,这次是人家刘老板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的话,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死的!

临出门的时候,秦枫这样说道。师傅仍旧陪着笑脸道,那是那是。谢东则一句话没说,那一刻,他甚至想一头撞死算了,简直太他妈的窝囊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秦枫,以至于连路过县卫生局都感觉浑身不自在,不曾想今天在这里又碰上了,这家伙不知道啥时候也到了省城,而且居然是林静的男朋友!

【作者***】:谢谢阅读,收藏是个好习惯,举手之劳,在下叩谢!

正文卷 007章 有经验的医生?

对谢东而言,现在的场面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简直有些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多年浪迹江湖,林静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如今当着自己心仪女孩的面,被秦枫咄咄逼人的眼神逼得无处遁形,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秦枫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继续用一种嘲讽的口气说道:“咋了,在县城混不下去了,打算到省城当男小三了?我可警告你东子,这里可不是平原县,你要是在省城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处理你的可就不是卫生部门了。”

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这一番话深深刺激了他,简直太欺负人了,有心回几句,却发现林静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惊愕和不解。

算了,这就是命,他默默的想道,再说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有些事只能越描越黑。

来省城是为了干一番事业,没有必要在过去的事上纠缠不清,至于林静怎么看自己,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就凭自己目前的状态,就算没有秦枫横在中间,这样的女人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他低着头,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然后赶紧转身,快步朝小区大门方向走去。

望着谢东的背影,林静和父亲则是一脸茫然。

“小秦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父问道。

秦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柔声对林静说道:“静,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其实……其实,我们也算不上认识。”

林静还真有点紧张了,看男朋友的态度和言语,这个谢东绝对不是个好人,而自己刚刚把房子租给了他,合同也签了,房租也收了,如果这家伙租房子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可真是麻烦了。

听完林静讲述经过,秦枫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从小到大,在他眼里,谢东都是不值一提的货色,从来不曾想过要打什么交道,可现在这小子阴差阳错的,居然租了女友家的房子,真是癞蛤蟆跳到脚面上,虽不咬人,但是恶心人!

“我和他是同学,我们俩家现在还是邻居,这小子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跟着一个外号叫孙大鼻子的野医混社会,后来在我们县开了个小诊所。虽然名字叫“大道堂”,但干的都是些坑蒙拐骗的非法勾当,群众早就举报过多次,只是因为孙大鼻子跟我们老县长有点私交,碍于情面所以始终没处理。”秦枫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从诊所假冒气功治病的一些勾当开始,一直到后来谢东和魏霞的事统统说了一遍,当然其中还有个人发挥的成分,添油加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番话听得父女二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林静,更是越发焦虑起来。

“你呀,就是太单纯了,现在社会多复杂呀,怎么能随便就相信人呢!”尽管是埋怨,可秦枫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也十分温柔。

“可那房子怎么办?”林静还是有些不安:“万一他要是干坏事,那多麻烦呀?”

秦枫却不以为然。

“没事,既然房租都给了,那就让他先用一年,等到期之后,打发了就是,要是敢赖着不走,我找人收拾他。”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想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问道:“那这小子怎么又跟到家里来了呀?”

由于刚才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谢东身上,林静一时之间也忘记了父亲摔跤的事,听秦枫这么问,这才赶紧说了一遍。

秦枫立刻紧张起来,赶紧走到林父身旁,伸手搀住老人的胳膊,关切的问道:“伯父,您现在还有哪不舒服?”说完,又转身责怪林静道:“你可真够糊涂了,老人摔跤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救护车都来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呢?”

林静顿时也感觉有点后悔,毕竟爸爸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摔一下确实不是开玩笑的,她脸微微一红,小嘴撅了撅,快步走到父亲身边,握住老人的手轻轻摇晃了几下,既是撒娇也算是认错了。

林父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推开两个人的手,挺了挺腰板,满不在乎的说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去医院干什么?”

“那可不行,必须去医院做一下全面检查。”秦枫态度非常坚决,说罢朝林静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容分说,硬是将老人推进车里,然后便朝省城最权威的北方医院开去。

其实,秦枫早在一年前就离开平原县了。他的哥哥秦岭官居是省发改委主任,有了这样一个哥哥做靠山,小县城的平台显然太低了。没费什么事,他就在省城卫生局走马上任了,职位是局长秘书。

别看平原县是个地处偏僻的农业县,可近些年人才辈出,在省内官场上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圈子,秦岭自然是领军人物之一,省城卫生局局长常晓梅也是其中的重量级人物。

有这样两位实力派人物的关照,秦枫从县城到省城的履职之路毫无违和感,很快就进入了角色。需要说明的是,他可不是徒有其表的小鲜肉,不仅文笔出色,业务能力也没得说,更关键的是为人豪爽,花钱如流水一般,没用多长时间,整个卫生局上上下下,都对这位秦大秘书刮目相看,纷纷竖起大拇指,局长常晓梅更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常晓梅也是平原县人,在省城官场中是一位出名的美女局长,尽管年近四十,可依旧风姿绰约、光彩照人。她用人的标准号称“两个必须”,即能力必须强,长得必须帅。从司机到身边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精明干练的帅哥,而秦枫更是是其中翘楚。

半年之后,常局长便大笔一挥,任命秦枫为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副处级),县卫生局稽查大队队长只能算是个股级干部,半年之内就到了副处级,这个提拔的速度就算比不上坐火箭,起码也是高铁了。

也就是在这个阶段,他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了林静,立刻便喜欢上这个清纯如甘泉般的女孩。秦枫在学生时代就是各种女同学追逐的对象,换过多少女朋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绝对是情场高手,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俘获了林静的芳心,经过一年的相处,两人早已耳鬓厮磨,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秦枫的奥迪车挂的是省公安厅专用号段的牌照,一路上畅通无阻,没多大一阵便到了北方医院,由于在路上提前打过电话,所以早有相关人员在门诊楼前恭候,不需要排队挂号,直接就开始检查。一通检查下来,专家拿着各种化验单和片子研究了一阵,最后得出结论:老人除了血压偏高之外,并没什么大碍,腰椎倒是有陈旧伤,可暂时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先维持着。

林父倒是若有所思,中午他摔倒之后确实动弹不得,谢东推拿了几下便立刻缓解,现在从片子上又看不出任何问题,当然令他大惑不解,于是反复追问专家原因所在。可专家不在现场,只是按经验推测,当时可能是部分关节有些轻微错位,有经验的医生可以通过专业手法复位等等。

有经验的医生?林父听罢顿时来了兴趣,怎样才算是有经验的呢?这位专家就是北方医院骨科的权威,他思索了片刻道:这种复位难度挺大的,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二次伤害,一般来说,需要对腰椎关节的位置非常熟悉,别看就一下两下,没有二十年的临床经验是绝对做不到的。

林父听罢只是默默点点头,也没再往下问什么。因为没什么大事,秦枫午后还有个挺重要的会议,于是便在医院和父女二人分了手,林静和父亲乘出租车回家。

一路上爷俩也说什么话,都各自想着心事儿,路过自家门市房的时候,林父让出租车停了下来,远远的朝房子的方向望去。

门市房的卷帘门开着,里面似乎有人,由于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楚什么,林静也皱着眉头朝那边看了几眼,父女俩互相对视了一眼,林父挥挥手,出租车又向前开去。

到了楼下,林静看看时间还挺宽裕的,便决定去附近超市买些青菜,正打算去取自己的自行车,忽然被爸爸喊住了。

“今天你好像没晕车。”爸爸关切的问道。

林静一愣,是啊,今天确实没怎么晕车,如果换在以往,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早就晕得七荤八素,别说买菜了,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啊,我今天怎么没晕呢?”她在心里想道:“莫非谢东扎那几针还有效果?不可能吧,小枫都说了,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呀!”

【作者***】:列为看官,还没收藏吗?举手之劳,谢谢了,再看也方便!qq841682548微信公众号卷帘西方123敬请关注。

正文卷 008章 节外生枝

门市房里的就是谢东。

他非常沮丧,从林静家楼下逃走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灰溜溜的。走出去好远,林静那惊愕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后背上,沉甸甸的,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一口气出了小区,站在大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以前也知道自己混得不好,但是,却没有今天这般失落过,站在秦枫面前,不仅仅是身高比人家矮半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妈的!不用你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早晚有一天老子好好收拾你!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可随即又有点泄气,收拾秦枫?自己拿什么收拾人家呢?真不晓得这点自信从何而来。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点正事吧,他深深吸了一口对自己说道。云山刑警大队付了三天的房费,如今已经过了一天了,现在应该赶紧把门市房收拾出来,买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起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两天以后还要住旅店去。

想到这里,刚刚的沮丧之情顿时减轻了许多,抖擞精神直奔门市房而去。开了外面的卷帘闸,推开两扇玻璃门,一股浓烈的灰尘味扑面而来,显然,房子已经很久空了有一段日子了。从超市里卖来扫帚和拖把,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足足干了两个来小时,房间里基本收拾的差不多了。看了眼手表,刚刚下午三点多,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

谢东要找的人叫王远,是师傅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师傅在世的时候,他经常来平原县走动,说是朋友,可王远对师傅非常恭顺,每次登门都带着一大堆礼品,高档烟酒,人参鹿茸,应有尽有。这还不算,只要见面则必请客,平原县的饭店几乎吃了个遍,师傅不爱去就带谢东去,进了饭店捡最贵的菜点,就像兜里的钱是大风刮来似的。

他曾经问过师傅,这哥们怎么感觉比亲儿子还孝顺呢?师傅笑了笑,只是告诉他,王远是个人才,当年只是个部队的卫生干事,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了个专治男性功能性障碍的秘方,于是便下海开起诊所来,十几年下来,已经发展成一个初具规模专科医院,如今在省城也算是有些名气了。至于为什么如此恭敬,师傅没说,他也懒得打听,反正有吃有喝,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师傅出殡那天,王远自然也到场了,当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东子,孙大哥虽然没了,但咱俩永远是一家人,不论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我。这句话让他感动了好一阵。

在陌生的省城创业谈何容易?光是开诊所的一套手续,没几个月也办不下来,谢东现在连东西南北还搞不清楚,当然只能先求王远帮忙了。

电话一接通,王远的声音都透着几分热情。

“东子,你啥时候来的,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也好打发人去车站接你。”

这让谢东的心里一热,在如今人情如纸的社会里,师傅能交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不容易啊。

“我昨天才到,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他说。

他隐约感觉电话那一端的王远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同意了,并问他在什么位置,表示要让司机去接,他当然拒绝了,说自己坐出租车就成,两个人争执一番,最后王远还是同意了,并说就在办公室等着,让他马上就来。

王远开办的医院叫雄州男科医院,在省城小有名气,出租车司机轻车熟路,半个小时之后,谢东就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了。

医院规模不算小,前后两栋楼,分别是门诊和住院部,停车场里几乎没有空位置,门口还有好几辆出租车在排队等活儿,看样子效益不错。

正想找个工作人员打听下院长办公室在什么位置,却见王远已经从楼里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王远亲热地拉着他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吩咐手下沏茶倒水,又点上了一根中华烟,这才笑眯眯的问道:“东子,咱们之间不用客气,有啥事你就直说吧。”

谢东心里热乎乎的,他略微沉吟了下道:“王叔,实不相瞒,我不想在平原县干了,县城太小,也没什么患者,乱七八糟的事还挺多,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在省城谋点事干。”

王远似乎早有准备,他略微皱了下眉头,把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正好,我这儿还缺一个中医按摩师,你就先在我这里干吧,工资待遇一切从优,如果将来你有了更好的去处,随时可以走。”

谢东听罢连连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自己干……”说完,看着王远的面部表情,琢磨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自己干?”

“是的,我打算自己干个诊所,房子已经租好了。”

这句话似乎出乎王远的意料,他用手指轻轻地敲打桌面,眼珠儿微微转动了下道:“行,好样的,东子,就冲你有这份决心,你就比老孙大哥强多了。”

谢东有点没听明白王远话中的含义,只好愣愣地看着他,并没有插言。

王远微微叹了口气,又递给他一根香烟,自己也抽了一口,这才不无遗憾地继续道:“孙大哥那人啊,空有一身好本事,可惜脑筋不够灵活,十多年前,我就劝他来省城发展,可他就是不听,凭着他的本事,如果早来这儿干,这十多年下来,早就发大财了,我真就想不明白,他为啥非守着平原县那个小破地方,开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店。”说完,一双不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谢东,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内容似的。

提起师傅,令谢东不免有些伤感,这些年跟着老人家,不仅没混出什么名堂,还吃了不少苦头,但朝夕相处十多年,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只是王远的疑问也是他的迷茫所在,所以只是叹了口气,低着头没有回答。

见他默不作声,王远挥了挥手:“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老孙大哥也不在了,说也没什么意义了。”话题一转,他接着问道:“你要自己干,那找我干什么?是资金周转上有啥问题吗?”

“不是,不是。”谢东连忙道:“王叔,钱我有的,只是初来咋到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你也知道,干诊所挺麻烦的,光是手续就够我跑半年的,你在省城人脉广,我想请你帮忙尽快把手续办下来,现在房租啥的也挺贵的,实在是耽误不起。”

王远听罢,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提出了这样一个方案。谢东的诊所靠挂在雄州专科医院,对外称雄州医院康复理疗分部,这样一来就省去了很多步骤,办起来容易多了,如果顺利的话,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基本办差不多了。当然,他不收取任何费用,也不参与诊所的经营管理。

谢东没想到事情如此的简单,一时有些激动,只是连声道谢,都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了。

“对了,我刚才听你说房子都租好了,在啥地方?”王远问道。

他赶紧把租房合同拿了出来,不料看过合同之后,王远却眉头紧锁,双手抱在胸前做沉思状,这令他顿时有些紧张,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的等着。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王远才又开口道:“东子,这合同刚签了一天,你能不能和房东商量一下,哪怕给点补偿,最好是退了。”

“咋了,那地方不适合干诊所吗?”他有点傻眼了。

“那倒不是,主要是省城的情况你有些不够了解,这里是水深林子大,规矩说道太多了。”

【作者***】:qq841682548欢迎大家一起聊聊,我在电脑的这一边恭候您的光临!

正文卷 009章 这酒店档次也太高了

待王远详细往下一说,他彻底傻眼了。原来,省城的医药市场基本上被一家叫做“维康医药”的民营企业垄断了,除了公立医院和国有药房之外,几乎百分之七十的个体药房和诊所,都隶属于维康集团,他租房子地方正是维康集团总部所在地,经过十多年的经营,几乎所有个体药房和诊所都被维康收购了,并按照居民区进行了重新布局。现在,如果有人打算在路南区干个体诊所或药房,没有维康集团点头,根本就干不下去。

“这都啥年代了,欺行霸市搞垄断难道就没人管吗?”谢东有些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王远掐灭了烟头继续道:“一方面,医药市场管理本身就是一件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关乎老百姓的生命健康,所以,有关部门巴不得市场整合,这样省了很多麻烦。另一方面,维康垄断经营之后,也确实把药品的价格给降了下来,个体诊所的服务水品也上来了,这一上一下,在老百姓中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哩。”

创业一定会有很多困难,谢东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麻烦。他愣愣的看着王远,正打算开口说话,不料却被打断了。

“你是不是想先干起来再说啊?”王远笑着说道:“东子啊,这个念头你压根就别合计。”

看着他张口结舌的样子,王远继续解释道:“省城的情况你还不了解,这维康老板张力维是个黑白通吃的角色,不然的话,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搞垄断吗?官面上就不用说了,上上下下都喂足了,更要命的是,他手底下养着一帮混社会的,这些年,凡是和维康作对或者拒绝收购的,基本上都被弄残了。”说完,他拍了拍谢东的肩膀,有点无奈地道:“这种事你没法子不服气,谁叫人家财大气粗呢。”

其实,谢东哪里敢有什么不服气,此刻,他心里正后悔自己房子租的有点莽撞,现在是合同也签了,房租也付了,真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实在不成,明天去找一下林静,跟她商量一下,把房子退了吧。他在心里琢磨着,一想到林静那双清澈透底的大眼睛,他又有些犹豫了。本来被秦枫一搅合,没准对自己就有了三分鄙夷,如果再毁约,岂不是彻底让她看不起了?可是转念又一想,来省城是为了干事业,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看不起又有何妨?想到这里,他无奈地道:“要不然改天我找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房子先退了,反正我才租了几天,大不了给她点补偿,总比干不起来闲置要强多了。”

“那是最理想的了,这种事你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在什么地方租房子都行,唯独不能在路南区。”说完,给谢东续了点茶水,然后又问:“估计房东能给你退吗?”

一句话把谢东又问没电了。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试一试吧,实在要是不给退,那也没法子。”

王远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却忽然一拍大腿:“有了。”

“什么有了?”谢东连忙问道。

“我想起一个朋友,没准他能帮得上忙。”

听王远这么一说,他不禁大喜过望,毕竟退房的事没什么把握,林静如果不同意的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料等王远说出这位朋友的名字,他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

王远所说的朋友竟然是秦枫。他们彼此早就相识,当年诊所被查封,其实就是王远通过秦枫的关系帮忙办下来的。

“这哥们现在已经是省城卫生局的办公室主任了,他和张力维非常熟,你们又平原县老乡,只要他开口说句话,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王远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谢东赶紧拦了下来。

“就算房子白租了,我也不找他帮忙。”他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

王远被谢东的态度闹懵了,愣愣的看着他,半天也没说话。

“王叔,这事一言难尽,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聊吧,总之,绝对不能求他帮忙,这样吧,我还是回去跟房东商量下退租的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远也不便多问什么,于是又闲聊片刻,便张罗着留谢东吃晚饭,可偏偏医院临时出了点状况,一时无法脱身,谢东本来就没什么心情,见此情景就起身告辞了。出了医院,他没舍得再坐出租车,换乘了两次公交车,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公安厅招待所。眼见天已经黑了,他胡乱吃了些东西,回到了房间,便一头拱在床上。

万事开头难!俗话说好事多磨嘛,别泄气!他默默的安慰自己道。没有张屠夫,难道就吃不上猪肉了吗?不就是一个秦枫嘛,凭什么自己总是绕不过去这家伙。虽然这样想,可一念及那五万块钱房租和林静那惊愕的表情,难免又心乱如麻、百感交集。

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在床上盘膝打坐起来。

当年师傅曾教过他一种叫丹阳功的气功,据说修炼到一定程度,能以身为鼎、凝聚精气神为内丹,是道家全真派上乘的功法。开始的时候他也日夜苦修,可随着发现师傅的一些不齿行为之后,渐渐觉得所谓神功,其实不过是一些呼吸吐纳之法而已,于是便荒废了。自从去年看了那两本古医书之后,他又重新开始练习,近一年来已经颇有收获。

随着呼吸和意念的调整,他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神游于太虚之外,思绪也平静下来……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抓过手机一看,竟然是王远的来电。

“东子啊,你小子吉人自有天相啊。”王远的语气很是兴奋:“先不用和房东谈退租的事了,这件事有办法了。”

一听这句话,他立即就精神起来,只是仍有些担心的问道:“王叔,你不是找了那个秦枫吧?”

“当然不是,你不同意的事,我能硬办吗。这样吧,我上午有点事,你还是昨天那个时间过来,我和你详细谈,然后今天晚上咱俩就把这个事给定下来。”王远急匆匆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事情有了转机,心情自然就好了起来,他赶紧起身,简单洗漱之后,顿感身轻如燕、神清气爽,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算算宾馆只能再住一个晚上了,于是打听了省城旧物市场的位置,饭也没顾上吃,便急匆匆的赶去了。

在旧物市场转了一阵,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买了床和桌子,雇了个三轮车运了回来,又跑去附近超市买了个电磁炉和一箱子方便面。有了这些东西,起码暂时是可以应付了,他想。

反正也没事可做,索性彻底打扫一下卫生,将所有的玻璃都擦了一遍,一口气干了两个多小时,整个房间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他站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匆匆洗了把脸,便直奔雄州医院而去。

王远的能力确实不一般,就这一晚上的功夫,他通过好几层关系,七转八绕的居然联系上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此人姓丁,早年在省城的社会上绰号“四孩儿”,如今任维康集团保安部经理,其实就是打手兼保镖,因为傍上张力维这棵大树,所以社会上都尊称为丁四爷。王远昨天在电话里与这位丁四爷大致说了下谢东的事,本以为还会费些周章,不料对方却爽快的答应了,并约好今天晚上见面详谈。

“这个丁老四在张力维面前说话是有一定分量的,咱们只是开个小理疗部,对维康不构成任何影响,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晚上请他吃顿饭,再给点这个,一切就都解决了。”王远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请客送礼,当然在谢东的预算之中,尽管有些肉疼,可也知道是难以避免的事,总比去腆着脸皮找林静退房子要省事得多,再说,就算林静真答应把房子退了,自己也未必在短时间内就找到更一个合适的地方,在省城耽误几天,连吃带住的费用也不小,如果这样算下来,可能最后的花销和请客送礼也差不太多,于是把牙一咬,点点头道:“行,一切就全听王叔你安排了,晚上找一个档次高点的酒店,正好咱爷俩也好好喝点。”

“那你就不用操心了,晚上就听我安排吧。”王远笑着说道。

谢东说是要找一个档次高点的酒店,但是,等和王远下了车一看就傻眼了,这酒店的档次也太高了。

【作者***】:收藏打赏,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在下谢谢了!qq841682548随时恭候

正文卷 010章 高端酒店里的荒唐事

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被整体改装成了中式风格,朱红的立柱,金色的大门,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远远望去,气势恢宏蔚为壮观,宛若皇宫一般。楼顶上巨大的霓虹灯箱闪烁着四个大字:海馨龙宫。酒店门前的停车场更仿佛是世界豪车的展销会一般,奔驰宝马都排不上号,各式各样造型霸道新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豪车,在霓虹灯下散发着尊贵的光芒,就连保安穿得都跟英国皇家卫队似得,看得谢东额头一个劲的冒冷汗,摸摸兜里的银行卡,心里不由得暗道:我的乖乖,在这地方吃一顿饭,该不会造进去几万块钱吧。心里想着,偷眼看了看王远,发现他的神态倒很正常,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往酒店里走去。

丁四爷一看就是大哥级人物,四十来岁的年纪,铮亮光头上纹着一个醒目的骷髅头,一道几乎贯穿整张脸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王远和中间人都毕恭毕敬地称其为“四哥”,谢东就只能叫“四爷”了。

事情在电话里已经基本说清楚了,见面之后简单寒暄了几句,王远就从手包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丁四爷也不推辞,笑着接了过去。然后拍着胸脯道:这事儿不用请示张老板,他就做主了,随时可以开业。

谢东听得亦喜亦忧,喜的是事情这么快就有了眉目,忧的是看那信封的厚度,估计一万块钱都挡不住。王远只是说要给点好处,可是事先没和自己商量,居然就自作主张地送出这么一大笔钱,确实让他心尖都直颤,再加上这饭店的档次,今天晚上的消费可真是不少。

王远却好像根本没在意谢东感受,依旧谈笑风生,频频举杯,弄得他也只好跟着大口的往下灌。一边喝一边想,反正今天都是老子消费,这么贵的酒,就是死也得喝下去,不然就糟践了。

一个人要是抱着这样念头喝酒的话,想不醉都难。没多大一会功夫,他便脸红脖子粗,舌头根子发起硬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忽然感觉王远拉了自己一把,心里却想,这酒还喝完呢……

踉踉跄跄的出了房间,似乎并不是去结账,而是直接上了电梯,等电梯门再打开,却发现别有一番洞天。与楼下的灯火通明不同,楼上的灯光显得比较幽暗,走廊里异常的安静,地面上铺着一巴掌厚的天鹅绒地毯,人走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

服务生轻手轻脚地打开一间包房的房门,他晕头转向的跟着众人走了进去,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包房很大,灯光还算明亮,足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样子,中间有一个浴池,一池清水正袅袅腾腾的冒着热气,四个只穿着三点式、身材修长的年轻女孩依次排开站在池边,犹如四朵盛开的牡丹。一见这景色,他只感觉头晕得更厉害了。

一个女孩扶着他走到水池边的躺椅上坐下,然后便开始为他宽衣解带。女孩的手很软很柔,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体香,特别是那两个滚圆的乳房,更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弄得谢东魂不守舍,瞬间酒便醒了一大半。

我的乖乖,这是要干啥呀,看这个架势,今天这一晚上消费,没准就能进去半年的房租,早知道如此,我宁肯厚着脸皮去找林静退房子了。正胡思乱想着,身上的衣服却被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条短裤,不料那女孩的手伸向了他的腰间,似乎要把这块遮羞布也脱了去。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赶紧用手摁住短裤,口中连声说不用不用,女孩见状,捂住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偷眼朝四周看看,却发现王远和丁四早已脱得溜光,王远正掐着为一个女孩子的屁股蛋儿,那女子娇笑着,扭动的腰肢,一副风情万种的神态。

还没等他把张大了嘴巴合上,女孩附在他耳边轻轻问道:“大哥,我先伺候您洗浴吧。”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天晚上这钱是花定了,既然如此,自己就全当潇洒一回吧。于是把心一横,三下两下脱了短裤,推开女孩伸过来的手,急三火四的跳进了池子里。

这地方显然不是专门为洗澡准备的,在这种环境里,就算是柳下惠,也未必能淡定的洗澡,谢东的身体刚一入水,女孩便贴了上来,细嫩的小手在他身上游动,时不时还碰碰这儿摸摸那儿,没几下子,谢东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再往四周一看,却发现偌大浴池中只剩下自己和女孩两个人,其他几个早就不知去向。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阵勾人心魄的呻吟在房间里回荡着。这声音令他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酒能助兴,当然还能败兴,尤其是喝了很多酒之后。

被女孩这么一刺激,胃里的一瓶红酒和七八种海鲜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他几乎是冲进卫生间,差点把脑袋都伸进马桶里,一个气吐了个七荤八素,天昏地暗。

吐过之后,头脑却渐渐清醒起来。

这他妈的算什么?拿着爹妈辛辛苦苦积攒的养老钱,跑到省城来嫖女人吗?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虽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从十七岁开始就跟着师傅跑江湖,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跑的,这年头做生意,拉拉关系,吃吃喝喝倒也正常的很,可王远把他带到这种地方,又如此离谱的消费,还是令他颇为不爽,有一种被人当冤大头的感觉。再念及父母那期盼的眼神,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难受。

缓了一小会儿,推门出来一看,房间里已经如同小电影拍摄现场一般,刚刚伺候自己的那个女孩子已经被丁四也压在身下,口中哼哼哈哈的叫成了一片。

算了,吃亏也好,占便宜也罢,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后悔也没什么用,就随着王远他们几个折腾吧,再怎么自己兜里的钱,也够这一晚上的消费了。心里想着,他绕过众人,随手抓了一件浴服穿在身上,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依然很静,服务生看到有人出来,一路小跑着迎上前来,将他引领至宽敞的休息大厅,又是递烟又是上茶,好一顿忙活。

坐在那里闷着头抽了两根烟,估计包房里也该告一段落了,他这才起身朝回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分辨刚刚是从哪个房间里走出来的了。四下张望了会,服务生也不知去向,有心大声喊几句,又感觉和这静谧的环境有点不太协调,于是只好凭着记忆大致辨认了下,心想,自己刚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锁门,只要能打开的就一定是自己的房间。

推了几个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正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面前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其实,门开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了,房间没有开灯,借着走廊里投射进来的灯光,他一眼就看见的两赤身裸体的人正紧紧地缠绕在大床上,这景象令他大吃一惊,说了声对不起,正打算退出门外,却见男人已经下了床,迎面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不禁冷汗直冒,这男人居然是秦枫!

【作者***】:列为看官,收藏吧,更多精彩内容等着您

正文卷 011章 咽了口唾沫

秦枫最近挺忙的。

今天他一直陪着常晓梅在市政府汇报工作,谈的是筹建维康医院的事。虽然私立医院在省城早就遍地开花,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小打小闹,像维康集团这样投资几个亿的却是第一家。这对整个城市的医疗市场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冲击,日后的管理如何进行,医院如何定位等等问题,都需要有一个详细的规划,会议从上午一直开到午后,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最后解决。

快到五点的时候,常晓梅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对坐在身边的维康集团老板张力维道:“张总,你不会打算让大家饿着肚子继续讨论吧?”

张力维五十多岁,高大健硕、仪表堂堂。听常晓梅这么说,他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朝在座的马副市长和众人抱拳道:“马副市长,常局,我看这样吧,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咱们先吃点东西,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饿坏了诸位领导,那我可对不起省城的几百万人民呀。”

于是大家都笑了,为首的马副市长也挥挥手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过我还有点重要的事,今天晚上就不和你们吃饭了。”说完,指着张力维道:“老张啊,大家为了你的事可没少操心,今天也该让你请一顿了。”

“没问题,保证让各位领导满意。”张力维大包大揽的道。

省城的高档酒楼很多,最有名气的当然就是海馨龙宫了,不仅由粤菜名厨打理,而且吃饭、休闲、娱乐一条龙,最关键的是私密性极强,所以深得各界精英的青睐,而这家酒楼其实也是隶属于维康医药集团的。张力维请客,自然首选海馨龙宫。

晚宴极其精致丰盛,价格昂贵的拉菲红酒连开了好几瓶,最后又叫了一瓶茅台,众人开怀畅饮,场面很是热烈。张力维频频举杯之余,更是暗中备好了厚礼,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于是气氛始终很和谐。

一般这样的宴请,常晓梅早早就把司机打发掉了,今天也是如此,秦枫则是他的兼职驾驶员。开车当然不能喝酒,加之在座又都是市里各局办的一把手,秦枫自然更加小心翼翼,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地坐着,偶尔飞快的吃上一两口菜,然后便微笑着听大家说话。不经意之间,却发现张力维偷偷朝自己递了个眼色,于是借口去洗手间,起身离开酒桌。

张力维和秦岭私交甚笃,由于有了这一层关系,秦枫自然与之走得很近,来省城一年多,维康集团俨然已经成了他的提款机,随时随地各种买单报销。

出了包房之后并未走远,张力维也跟了出来,亲热的将他拽到隔壁房间里,关上门低声说道:“听说你提副主任了?”

秦枫连忙笑着回道:“芝麻大点的事儿,不值一提?”

“瞧你说的,万丈高楼不也是平地起吗,你这起点就够高的了。”说着,张力维贴在他耳边又道:“我前天在北京淘了个明朝的瓶子,景德镇官窑的,品相不错,我这眼神不济,正打算请你哥给鉴定鉴定,正好今天你来了,已经安排人给你放在车里,我就不过去了。”

秦岭是个疯狂的古玩收藏者,张力维所说的帮着鉴定鉴定,其中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这种雅贿时下还真就非常时髦。

“行,晚上我送常局回家之后就办。”秦枫道。

张力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把一张银行卡塞在他的西服兜里:“你这升迁大喜,当老哥的也得要表示表示。”

“这太不好意思,我先谢谢大哥了。”秦枫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自然也没有客气。

没等秦枫把话说完,张力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一会开车加点小心,车上还有给常局的东西,千万含糊不得啊。”说完,转身便走。

秦枫在官场上也混了几年,当然晓得轻重,待张力维走后,他赶紧直奔停车场,打开车门看了下,又重点检查了下明代花瓶的包装,然后把值班保安喊了过来,让他寸步不许离开,就在车旁边守着。

别的东西都好说,唯独这古董,是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的。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又回到了酒席现场。

刚一进门,却发现常晓梅正举着酒杯站在那里,脸上红红的,身子也似乎有一点摇晃。他赶紧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常局,您没事吧。”

常晓梅的身子有点发软,她几乎靠在秦枫的臂弯里,但仍举着酒杯,指着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道:“老刘,咋地,你到底敢不敢喝了?”

这个老刘是卫生局主管医疗市场的一个副局长,虽然和常晓梅一起搭班子,可二人的关系却始终很紧张,明争暗斗的互相谁也不服谁,只要坐在一起就非得掐起来不可。

“有什么怕的,只要你敢喝,我就一定奉陪到底。”刘副局长也有了些醉意,大声说道。

“好!”常晓梅说着,端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却被秦枫一把夺了过来。

“常局,这可是白酒,你别喝了。”他低声劝道,说完,将常晓梅扶在座位上,然后转过身笑着对刘副局长说道:“刘局,你们俩都是领导,我谁都惹不起,不过今天这酒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改天再喝?”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刘副局长正好借坡下驴,又颠三倒四的说了些酒话,便被几个簇拥着离席而去。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的兴致也都没了,正好酒也喝得差不多,索性正好收场。好在心里都清楚还有一份厚礼在静静地等候着自己,所以并不扫兴,与张力维寒暄告别之后,欢天喜地的各自离去了。

常晓梅秦枫扶着出了饭店,刚一上车,回头再看这位美女局长,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矜持,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了座椅上,似乎睡着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发动了汽车,拐出酒店的停车场,正打算朝常晓梅家的方向开,却突然听常晓梅在后面喃喃的说道:“我……今天不想回家了。”

秦枫一愣,回头朝后座上看了一眼,只见常晓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斜靠在座椅上,眼睛微微闭着,上衣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了,露出了里面胸罩的**花边。

“那您打算去哪里,是要回局里吗?。”他试探着问了一句,眼睛却还是盯着常晓梅那丰润的胸部,不知道为啥,心里忽然有点冲动的感觉。

“不去,我哪都不想去……”常晓梅含糊不清地说道。

哪都不想去?秦枫心想,总不能在车里坐一宿吧。正打算再问下,却发现常晓梅又倒了下去,几乎躺倒在座位里,裙摆也随着身体的挪动被撩了上去,两条修长白嫩的大腿几乎全都露了出来。

四十岁的女人保养成这样,还真不多见,只是不知道这腿摸起来是个啥感觉,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作者***】:敬请收藏,欢迎打赏,谢谢

正文卷 012章 疯狂的色胆

局长说不回家,可又不能让领导在车里就这么睡一宿,怎么办呢?去附近找个酒店……好像也不是很妥当。想了一圈,秦枫最后决定,还是回海馨龙宫最靠谱。

这台车的牌照太显眼,停在哪里都容易被不相干的人关注,再说车里还有价值不菲的明朝古董,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把车又开了回来,先给张力维打了个电话,直到看见张力维带着几个人匆匆赶过来,他这才开了车门,连拉带拽地将一摊烂泥似得常晓梅扶了出来。

美女局长依偎在秦枫的臂弯里,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我不回家。”

“好,不回家。”秦枫说着,一边搀着常晓梅朝楼门处走,一边吩咐人照看好车上的东西。一看这个架势,张力维等人自知也插不上手,于是便簇拥着二人进了酒店。

到了五楼的客房门口,张力维屏退闲杂人员,亲自打开房门,和秦枫一起搀着常晓梅进了房间,简单安顿下来,这才笑着对他道:“这个常局长呀,也不知道跟老刘怎么了,两人是一个说东,一个说西,三句话用不上,准吵个脸红脖子粗,今天俩人这酒可拼得够狠,老刘也够呛,出门就吐得一塌糊涂。”

秦枫只是笑了笑,略微思索了片刻,掏出车钥匙递了过去。

“张哥,我一时半会的离不开,还是你安排人给我大哥送过去吧。”他道。

张力维自然知道明朝古董的重要性,简单交待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房门一关,躺在床上的常晓梅忽然轻声呻吟了下,眉头紧蹙着翻了一个身,屁股被裙子紧紧的包裹着,显得越发浑圆丰润,似乎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只见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把裙子脱了下来,然后转身又睡着了。成熟女性特有的味道弥散在房间里,让秦枫不禁感觉一阵狂躁。

对他来说,女人的身体最熟悉不过了,这些年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性多得自己都记不清楚,但类似常晓梅这种类型的还真就没经历过,面对着如此门户洞开的诱惑,他不禁有些蠢蠢欲动了。

当然,他的冲动是有原因的。

这段时间他就发现,这位美女局长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味道,虽然早就习惯了女性的关注和渴望,但来自顶头上司的暧昧还是让他有些飘飘然。

他自信可以征服任何女人,可对这位常局长却始终心怀忌惮。常晓梅丈夫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负责人,身份地位颇高,给这样的人物带绿帽子,一旦事发,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他的政治生涯才刚刚起步,如果在这样的问题上栽了跟头,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于是,不论局长的秋波怎么送,他始终捏拿得非常准确,既不让领导感到难堪,又保持一个暧昧的距离。

可是,今天的局面似乎有些失控了,凭他的经验判断,常晓梅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如今的一切很有可能是这位美女局长借着酒劲发出的最强烈的暗示,只是看他敢不敢接招了……

正左右为难之际,手机却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原本悦耳的铃声把秦枫吓了一跳,赶紧拿出来一瞧,居然是林静的来电。

他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接通电话之后压低声音道:“喂,静儿,我在陪局长开会。”

或许还有点没回过神儿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不禁有点后悔,这谎话太他妈的弱智,大半夜的,开哪门子会啊!

没想到林静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我就是有点想你了……”林静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散会了记得吃点宵夜,这么忙,可别把身子累坏了。”

见林静竟然没怀疑,他心里略微稳当了些,于是嘴上挑逗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真要累坏了,你可咋办?”

电话那一端传来林静吃吃的笑声:“讨厌,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那我就说句正经的,来,亲我一下,早点睡觉吧。”

“去你的……”林静的笑声更柔了,朝着听筒亲了下:“我先睡了,你忙吧。”

挂断了电话,秦枫不禁有点惭愧,这样是不是过分了呢?可转念一想,这年头有本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风花雪月的,再说,自己这也是为了工作嘛,对,这是工作!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门刚一开,一个散发着诱人味道的身体猛得扑进了怀里,炙热的双唇和腻滑的肌肤令令他感到窒息。

“常……”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常晓梅那带着拉菲和茅台香味的舌尖已经伸到嘴里,两只手也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随后用颤抖着的声音含含糊糊地说道:“坏小子,你非让我主动吗……”

饶是身经百战,他还是愣了下,但是几秒钟之后,欲望还是最终支配了行动,他紧紧搂住了那柔软丰腴的腰肢……然而,已经进入状态的两个人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房门并没有彻底关上。

一般来说,宾馆客房的房门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偏偏这个门的回位弹簧有点小问题,必须用力带一下才能关严,所以,当时的房门实际上是虚掩状态

十多分钟分钟之后,就在谢东推开房门那一刻,秦枫正处于冲刺的阶段,由于走廊的光线相对房间明亮,所以当看到那个瘦削身影的时候,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妈的,怎么会是这个傻逼!

他跳下床后的第一念头是狠狠抽谢东几个耳光,进房间不知道敲门吗!再说,这种地方是你小子该来的吗?真要是把老子吓出点毛病,你负得起责任吗!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常局长略带喘息的声音:“怎么回事?”回头一看,只见常晓梅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口,神情很是慌张。

他脑子飞速的转了下,迅速关严了房门,然后转回身,挠着脑袋笑着道:“太激动了,门忘关了。”

“臭小子,咋这么不小心,吓了我一跳。”常晓梅本已醉意朦胧,加之心神激荡,所以并未察觉刚刚有人撞了进来。此时此刻,她仍旧沉浸在身体所带来的欢愉之中,心中只剩下期待和迎合。

秦枫则不然,虽然还是尽心尽力的干活,心里却不免七上八下起来。真是该死!他想,这件事还真有点麻烦,虽然从未把谢东放在眼里,可如今这社会,一条微博都能掀起惊涛骇浪,自己这点事万一被这家伙传出去,谁知道会产生啥后果呢?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让这小子滚蛋,滚得越远越好!他一边卖力一边想道。

【作者***】:亲,今天收藏了吗?今天打赏了吗?呵呵,这都是些好习惯哦!qq841682548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欢迎关注

正文卷 013章 装糊涂

谢东当时被吓得够呛。秦枫走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两条腿都有点发抖,差点掉头就跑。

不管怎么说,撞破别人这种事总是不妥当的,如果秦枫冲出来揍自己一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再加上昨天听王远说,这个秦家老二如今是省城卫生局办公室主任,和维康集团的老板还是好朋友,自己就更加得罪不起了。

一阵慌乱之后,他渐渐平静下来。

尽管只是一瞬间,可他还是基本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开始以为床上的女人必是林静无疑,可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却发现不对劲儿,虽然没看到脸,但那女人明显比林静丰满很多。

他奶奶的!凭什么这家伙吃着碗里的,还要占着盆里的,有林静那么好的女朋友,还在外面胡搞乱搞!再说他是国家干部啊,如此荒唐难道就没人管吗!还理直气壮的朝我来了,惹急了老子,明天就把这事给捅到网上,保证让这小子身败名裂。

正胡思乱想的过瘾,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

“东子,你跑哪里去了,让我这通找。”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回头一看是王远。只见他已经穿戴整齐,似乎要离开的样子。

“哦,我出来透透气。”他顺口应了一句,一想起今天晚上的消费都要算在自己头上,对王远的客气和尊敬也少了几分,只是淡淡地又问:“你要走吗?”

“是啊,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王远说着,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帐我都结过了,今天晚上所有开销都算在我头上,不过,咱们之间也别算糊涂账,给丁四的好处费是两万块钱,还得你自己掏。不过你初来咋到,花钱的地方多,这笔钱就算是我借你的吧,你也不用着急还,等诊所干起来,挣了钱再说。”

一席话把谢东听呆了,他实在想不到,王远会如此的仗义,相比之下,自己倒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这怎么好,王叔,您为我办事,怎么能让您花钱呢?”他的口气也客气了很多。

王远先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然后叹了一口气,颇为伤感地说道:“东子,这事就这么定了,孙大哥对我有恩,我始终也无缘回报,今儿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说完,话锋一转,笑着继续道:“别在外面傻溜达呀,那四个小妞,一人1000块呢,钱我都付了,可不能便宜了她们,快点回去,正好杀个回马枪。”说着,拉起他就走。

到了房间门口,他停住脚步,笑着又道:“改天我去你租的房子看看,既然挂了雄州医院理疗部的牌子,就得搞得正规一点,正好最近我的办公室要装修,就让他们一起干了吧,也省得你再花钱。”

谢东简直要掉眼泪了。这么多年和师傅跑江湖,看多了冷脸白眼,深知世态炎凉、人情如纸,可王远居然如此重情重义,一时让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只是不住地道:“王叔,真是太麻烦你了。”

“咱们之间没有麻烦这两个字,行了,你赶紧进去爽一下吧,否则我这钱就白花了,记得明天去我那里,咱俩再详细聊。”王远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送走了王远,感慨了片刻,这才想起了一个小妞1000块钱的事儿,有心进去完成人生的第一次,可却还是有些犹豫。

这么美妙的事情和一千块钱联系在一起,无论如何总是感觉别扭,站在门口琢磨了五分钟,最好还是把心一横。

算了,老子还是守身如玉吧,他想。

第二天,他不到八点就到了雄州医院,见还没有正式上班,便在附近吃了早点,然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起烟来。抽了几口,昨天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当中,不免烦躁起来。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抬头一瞧,王远正坐在驾驶室里,把头探出车窗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赶忙站起了身,紧走了几步,谦恭地走了过去。

“你咋来这么早?”王远问道。

“在那地方睡不踏实,就早早过来了。”

“怎么样,昨天晚上玩得开心不?海馨龙宫可是省城的一大特色啊。”王远笑得有点暧昧。

谢东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待王远停好了车,两人一前一后朝医院里走去。

进了办公室,王远烧水沏上一壶热茶,美美地喝上几口,这才说道:“东子,我知道你手里紧张,在这里开诊所,费用大门槛高,你那点钱哪里够用呢,我能力有限,总之,就能帮你这么多了。”

一番话听得谢东心里热乎乎的,他放下茶杯,认真地道:“王叔,您这就帮了我大忙了,其实,也怪我没经验,事先没和您打招呼,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租了房子,不然哪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王远却挥手打断了他:“不说这些客气话了,干正事要紧。”说完,拿出手机便开始联系装修的事,打了一通电话,把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又端起茶杯,笑吟吟地道:“我这里是专科医院,专门治男性一些功能方面的病,等你开业了,我会介绍患者给你,挣了钱咱连四六分成,你同意吗?”

谢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活了三十来年,除了爹妈和师傅,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他连忙点头道:“瞧您说得,这事还用商量吗,一切听您的安排。”

王远还是淡淡笑了下,喝了一口茶水,像是无意似的问道:“对了,这个男性功能方面的病,针灸和按摩效果好吗?你和老孙大哥没学几招儿吗?”

这句看似轻描淡写的问话,在谢东听来,却另有一番深意。

如果不是发现了那两本古医书,又看了上面详细的注释,谢东一直认为老师只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尽管有些手段,实际上还是以忽悠为主的。可如今看来,老人家不仅是一位世外高人,而且身上似乎还有许多谜团无法破解。昨天王远谈起师傅的时候,曾慨叹本事如何高强,后来又说师傅对他有恩,再加上他们之间那种颇为神秘的感情,说明二人之间渊源极深,换言之,他对师傅的了解程度,或许远比自己要深得多。

莫非他也知道师傅那俩本医书?想到这一层,他不禁顿时紧张起来。

虽然此刻他还不完全清楚这两本古医书的重要性,但师傅一辈子秘不示人,足以证明其价值所在。现在想成就一番事业,书中所记载的内容便是自己的核心机密,绝对不可随意泄漏。

还是先装装糊涂吧,听听王远怎么说吧,他默默想道。

“他也不治这种病呀,哪里教过我什么绝活儿,师傅专治些腰腿关节之类,至于气功啥的,那些都是忽悠外人的,这些你还不清楚吗?刚刚你说要给我介绍患者,我正琢磨着跟你学点啥呢。”他挠着脑袋一脸苦笑的道。

王远的脸上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东,半晌才道:“东子,你跟了老孙大哥十几年,难道他就教给你治腰腿痛了?”

“还能教什么?对了,再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怕王叔你笑话,都是骗人的小把戏的。”他脸上还是愣愣的样子。

“胡说!你师傅三十年前就已经是中原名医了,当年号称孙三针,不说是在世华佗,起码也算上手到病除。”王远突然有些激动了,他啪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谢东。

“孙三针?这是师傅的绰号?”他瞪圆了双眼,满脸惊讶的道:“不是都喊他孙大鼻子吗?”

王远苦笑了下,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唉,这个老孙大哥啊,真是深不可测。”

【作者***】:收藏吧,小伙伴们,再想看书的时候,省得到处找,您说是不?如果您对我本人或者作品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请加qq841682548或者关注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随时恭候

正文卷 014章 关于师傅的故事

王远随后说的一番话,彻底颠覆谢东对师傅的一切认知。

三十多年,二十来岁的王远随部队驻防在中原某地,当时,他还只是团部的一个卫生干事。

当年部队生活条件和训练条件都不是很完善,官兵的伤病状况挺普遍的。在一次军事演习中,团参谋长腹部意外受伤,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发现,命根子不知咋地却出了问题,而且愈发严重,最后发展到无法进行夫妻生活的程度,这可就不好办了。于是,中原各地的大医院挨个看了个遍,连北京都去了,可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闹的这位参谋长沮丧之极,甚至影响了日常工作。

尽管那是一个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可男人的生活质量也是一件大事,何况还是因公受伤所致。于是,部队首长想尽办法、伤透了脑筋,在对大医院失去信心之余,便将精力放在民间的老中医和偏方上了。

当时的孙佐敏是个右派分子,被羁押在距离部队十公里外的一个农场里劳动改造,部队首长听说这个孙三针成名已久,对治疗疑难杂症颇有些手段,于是就派时任卫生干事的王远去劳改农场把他接了过来。本来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道孙佐敏到了团部,简单把了把脉,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给这个参谋长用上了针,而且,他的针与别的中医大夫不同,金光闪闪的,又大又长,起了针之后,稍作推拿,提起笔来开了一个药方。

一副汤药下肚,这位参谋长立刻就有了感觉,那萎靡多日的宝贝居然蠢蠢欲动起来,当天晚上竟然可以翻云覆雨,惊喜之余,自然感恩不尽。

孙佐敏在部队一住就是两个来月,不仅彻底治好了参谋长的隐疾,而且还把他调养的生龙活虎,白天干工作拼劲十足,晚上回家,干起老婆来更是兢兢业业、没完没了。日子一长,别的干部家属也有了耳闻,纷纷撺掇男人去找孙大夫,他也是来者不拒,几针下去效果便立竿见影。

王远就是在这个阶段和孙佐敏成了好朋友,两人没事就一起喝酒聊天,渐渐了解他传奇般的身世。孙佐敏出身中医世家,祖上在明清两代都是御医的总管,到了民国年间,虽然不给皇帝看病了,但所结交的仍旧是达官显贵,家境自然殷实的很,在当地更是赫赫有名的中医名家。传到了他这一辈上,赶上了共产党的新中国,原本被省中医学院聘为教授,正打算为祖国培养更多的中医人才,不曾想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突然而至。在那个年代,以他这样的出身,首当其冲就被揪了出来,批斗了一年之后,押送到农场劳动改造去了。

当年军队的环境相对稳定,更重要的是物资不像地方那般匮乏,孙佐敏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吃得下劳改农场猪食般的饭菜,一到了部队上,整天有吃有喝,有鱼有肉,当然是一百个不想离开了,所以为官兵看起病来格外卖力。

好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半年之后,部队首长渐渐发现,这个孙三针必须得送走了,毕竟这里是部队,他整天给各级干部调整那方面的功能,总是有些不妥。于是,派了一辆吉普车,外加200斤大米和100斤白面,将这位孙三针送回了劳改农场。

时光荏苒,转眼王远也到了转业的年头,不曾想一封挂号信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挂号信是从劳改农场寄过来的,拆开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封信是孙佐敏托农场的一个朋友寄过来的,信中只是简单说他遇到了些麻烦事,目前已经被关押,恐怕还要被判刑,务必请王干事帮忙等等。

王远看罢,不禁有点左右为难。实际上,虽然相交甚好,可自从孙大夫走之后,两人并没什么联系,如果不是这封来信,他几乎把这位手段高明的孙三针忘掉了。思忖再三,最后还是找到了如今已经是师领导的那位参谋长。参谋长是个血性汉子,对孙大夫的恩情始终没忘,听罢王远的汇报,二话不说,立刻派了几名警卫战士,由王远带着直奔农场。

到了农场,和有关部门一打听才知道,孙佐敏并没犯什么大事,只是和一位已婚妇女发生了点暧昧,被女人的丈夫抓了个现行而已。这事如果放在今天,也许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在当年,一个改造分子居然意图破坏人民群众的家庭幸福,那绝对是够判刑的了。

所幸农场公安处处长和参谋长是老战友,听王远道明了原委,大手一挥,便将孙佐敏放了出来。

两个月的牢狱之苦,把孙三针折磨得形若枯槁,连站都站不稳,王远一看,干脆好人当到底,跟公安处长打了个招呼,将他带回了部队,在驻地附近找了间房子安顿了下来。一个多月之后,王远光荣复员,因为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一时也没有回家,便在孙佐敏那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小半年,两个人朝夕相处,感情渐深。孙佐敏感念王远的相救之恩,于是二人结拜为异性兄弟。

讲过往事,王远看着谢东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疑惑的问道:“怎么,这些事,老孙大哥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

这次谢东可不是装傻,是真的有点傻了,他愣愣地道:“从来没有,师傅只说他是个赤脚医生,除了腰腿痛之外,剩下什么病都不会治。”

“赤脚医生?全中国的赤脚医生加在一起,也赶不上你师傅的一根脚趾头呀。”王远苦笑着道:“这个老孙大哥,真想不明白,他这到底是唱得是哪一出……”

王远想不明白,谢东就更想不明白了。

如果说那两本医书的事还勉强可以解释成秘不示人的话,那有如此显赫的身家背景,却对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徒弟也不吐露半个字,哪就真让人难以理解了。

哪怕是喝多了吹牛逼,也从没听他说过半句。

王远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又把语气加重些道:“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这点本事,就是当年你师傅闲着无聊的时候顺手教的,就连这家医院的核心技术,其实不过是他留给我的一个药方罢了,要不我怎么说,如果他肯来省城发展,早就挣大钱了。”

这句话听得谢东心里一惊。

我的老天爷啊,师傅的一个药方就能成就如此规模的雄州医院,书中的那些注释岂不是无价之宝吗!如此看来,这两本书的事,更加不能吐露半个字。心里想着,嘴上却连忙解释道:“王叔,你误会了,我没有不相信你的话,我只是搞不清楚,师傅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跟了他十几年,今天要不是你说,我真的就以为他是个赤脚医生呢。”

王远苦笑了下,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东子,据我所知,你师傅手里有家传的两本书,是一个叫常怀之的隋唐年间道士所著,绝对称得上旷世的绝学,要是能得到这两本书,我保你一年之间就成为亿万富翁。”说完,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谢东。

“你跟了他这么久,有没有见过这两本书?”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这一瞬间,谢东有点后悔。别看能忽悠,可他却并不善于撒谎,尤其是这种面对面的撒谎,他甚至有点不敢面对王远那凌厉的眼神,只好微微低下头,眼睛看着茶杯,好半天才抬起头,仍旧一脸糊涂地道:“我跟了他十多年,就没见过他看书。王叔,你是不是搞错了?”

听谢东言罢,王远长叹一声,目光中的凌厉也渐渐黯淡下来,他把身子朝沙发后背上靠了靠,一只手轻轻掐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道:“那就奇怪了,孙大哥把那两本书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带进棺材里啊……”

【作者***】:精彩刚刚开始,列位看官上眼吧,敬请收藏打赏!

正文卷 015章 原来如此呀

谢东没敢接下茬,只是愣愣地坐在哪里,心里忽然想明白一件事,王远对师傅谦恭孝顺,对自己仗义疏财,看来都是有原因的。他早就在打那两部医书的主意,或许师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绝口不提,连自己都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是真得多加小心。眼下是初来咋到,两眼一抹黑,实在是没法子,将来一旦站稳了脚跟,最好是跟这位王叔保持一定距离为妙。

正胡思乱想,王远那边电话响了,接完电话,王远便起身对他道:“施工队的人到了,这样吧,东子。”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道:“这几天我事情比较多,手续你得自己办一下,这里有五千块钱,估计够费用了,一会我给院办主任挂个电话,他会全力协助你的。”

见王远又拿钱,谢东急忙摆手道:“王叔,昨天的钱我还打算还给您呢,咋能还用您的钱呢!”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

王远则把信封往谢东怀里一扔,自顾自的起了身,笑着道:“算了,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吧,在省城干事业,今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等你站稳了脚跟,咱爷俩再算账也不迟。”说着,朝门口的方向指了指继续道:“还愣着干什么?装修的事你就不用你操心了,简单收拾一下用不了几天,你抓紧把医疗手续办下来才是正经事。”

无论怎么推辞,王远坚决不允,撕扯了半天,只好先收下了。出来办公室的门,他心中暗想,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钱这个事就到此为止,只要自己站稳了脚跟,还是尽早还清为妙。

想开个诊所可不容易,即便有雄州医院的全力配合,他也足足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市、区两级卫生主管部门以及工商、税务、公安、消防、药监等等部门盖了几十个红戳之后,手续终于办了下来。当拿到卫生医疗经营许可证的那一刻,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房子一个礼拜前就装修完了,总体风格和雄州医院基本一致,采用了大量中国元素,尤其是墙上做了个八卦图,令小诊所顿时感觉提升了一个档次。除此之外,王远还打发人送来了两张按摩床和一台多功能理疗仪,往房间里一摆,越发显得正规起来。

当天晚上,谢东在旁边的小饭店喝了一瓶啤酒,回到诊所,坐在门口给父母挂了个电话,然后点上一颗烟,望着门外灯火通明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车流,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感慨。

早就过了而立之年,可饱食终日、一事无成,如果不是挨了那一顿胖揍,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去搬动那个关二爷的神像,当然就不可能发现藏在神像身后的两本书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师傅把书放在那儿,或许压根也没想过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不曾想他老人家驾鹤西游之后,阴差阳错的还是落在了自己手中。假如自己凭着书中的旷世绝学,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话,那除了要感谢师傅和关二爷之外,一定要备上一份厚礼,专程回平原县,好好谢谢那位财大气粗的刘老板。正胡思乱想,门一开,王远笑着走了进来。

“谢院长大喜呀!”他进了门便双手抱拳,满脸笑着道。

谢东连忙站了起身相迎,王远却一屁股坐在了按摩床上,然后指着自己的后腰道:“先别扯没用的,这两天腰不舒服,正好你先帮我按一按。”

“没问题。”谢东扶着王远躺好,伸手在腰椎附近试探了下,感觉肌肉稍有些发紧,并没什么大的问题,于是提指封住了腰椎两侧的几个穴位,开始按照血流和肌肉的走向推拿起来。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王远才微微咳嗽了下,示意谢东停下来。

“不错,谁说老孙大哥没白教你,你这手法就相当不赖嘛。”他笑着坐了起来,微微活动了下腰身,点着头继续道:“舒服多了,舒服多了。”

“王叔,您平时伏案时间太长了,腰肌有点发硬,我还是建议您多活动,如果实在没时间的话,就多过来几次,我给您推一推,应该会有效果的。”

王远不置可否,起身四处转了一圈,东瞧瞧西看看,然后盯着谢东出神儿。

“咋了,有什么事吗?”谢东被看得发毛,试探着问了一句。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感觉差点什么……”说完,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了半天,猛地一拍脑门笑道:“我明白了,你这面相太嫩了,冷眼一看跟个大学生似得,咋看都不像个中医大夫。”

“中医大夫应该啥样?”谢东摸着自己的下巴问道:“难道都得跟我师傅那样,仙风道骨的,再留着一付白胡子?可就算我想留,一时半会的也长不出来胡子呀。”

“胡子来不及,那就在头发上做点文章嘛。”王远说完,拉着谢东就出了诊所,直奔附近的一个发廊,不由分说便让美发师把谢东的头发漂成了白色。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直把谢东坐得都困了,总算大功告成,对着镜子再一端详自己,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尽管只有几绺头发被染成白色,但看着却老成了许多,谢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王远倒是很满意的样子,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年头就是看脸的时代,尤其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这张脸就等于是活广告呀。嗯,这头发一黑一白,对人的样貌和精气神影响非常大,刚刚你那样就只能叫谢医生,现在嘛就得喊谢先生了。”

一句话说得他心里一沉。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头发一染,与那个被通缉的黑老大几乎一模一样了。看来以后随时得带着身份证了,不然没准哪天又被警察给抓了去,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作者***】:收藏阅读,既方便了您,也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举手之劳,何乐不为?您的每一次阅读都是码字的动力!如果再肯打赏的话,那简直就太帅了!

正文卷 016章 他乡遇故知

诊所第二天就开门营业了。

俗话说,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但是这句话用在诊所上,似乎不那么靠谱。没名气没广告,形色匆匆的人们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谢东穿着件白大褂,煞有介事、踌躇满志地坐了一天,始终也没迎来一个患者,用门可罗雀来形容都有些不恰当了,因为门前真的连一只麻雀也不曾落下。

他不禁有点灰心,到了晚上,在隔壁小饭店叫了份外卖,正合计着吃完了关门还是关了门再吃,忽然大门一开,一个穿着很讲究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进来之后却微微愣了一下,端详了他一阵,才犹豫着问道:“你是小谢大夫?”

谢东眼睛好使,马上便认出老者正是林静的父亲,于是连忙起身笑着回道:“您是林叔叔吧,咋了,您又有哪里不舒服?”

林父还是有点不大相信,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指着谢东的头发道:“可……你这头发咋白成这样呢?”

谢东这才想起自己那一脑袋花白的头发,想解释一下却又嫌麻烦,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少白头,然后张罗着给林父让坐倒水,等老人坐稳了,才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林父爽朗的笑了笑:“前段时间我见这里装修,来转过几次,却没遇到你,今天正好出来溜达,一看牌匾都挂上了,还亮着灯,就顺便进来瞧瞧。”说完,四下看了看继续道:“我瞧那牌匾上写的,难道谢大夫也是雄州医院的人吗?”

“不是的,我只是靠挂在雄州医院。”

“哦,是这样,我就说嘛,小谢大夫怎么可能和雄州医院那帮家伙搅合在一起嘛。”

谢东听得一愣,不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正打算往下详细地问问,老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爸,就一转眼的功夫,你跑哪里去了?”房间里很安静,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那柔顺甜美的声音让他的心脏猛的跳动起来。虽然和林静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这个清纯女孩的一切,都仿佛印在了记忆深处,一经刺激,立刻鲜活起来,眼前甚至浮现出林静那眉头紧蹙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愣愣地发起呆来。

“我在咱家的门市房和小谢大夫聊天呢,你自己先回家吧。”林父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刚才说到哪了?”他看着谢东问道。

一句话把谢东从无限的遐想中拉了出来,他眨了眨眼睛,挠着头笑道:“讲到……雄州医院的事吧,对了,雄州医院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他们搅合在一起?”

林父本就喜欢聊天,见谢东这一问,便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王远的雄州医院在省城老百姓的心目中相当不咋样,除了医患纠纷常有发生之外,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铺天盖地的小宣传册。由于是专门治疗男人功能性障碍的专科医院,为了牢牢地抓住眼球,所以,雄州医院的宣传材料上充斥着大量露骨的描写和夸张的段子,再配上一些不怎么含蓄的图片,简直堪比一本黄色小说了。更为过分的是,据传医院雇佣了大量年轻女人,专门针对一些中老年单身男性,先是在网上聊天,然后就开始谈感情,最后就是以准备结婚为由,忽悠男人去雄州医院做一次性功能方面的体检,结果当然是一定的,只要去检查的都有毛病,有毛病就得治呀,毕竟新生活在等着自己,于是,好几万花进去,病好了,女朋友却从此消失了。这种事被媒体曝光过一次,有关部门也查了,可却不了了之。渐渐的,在老百姓心中形成了这样一个概念,雄州医院上上下下没什么好人。

听完介绍,他不禁有些无奈,闹了半天,王远却是如此不堪的名声。林父见谢东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赶紧安慰道:“小谢大夫,你也别犯愁,通过上次那件事,我相信你是有真本事的,再说就是一个靠挂,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谢东无奈地点点头:“有影响也没办法,我从平原县到省城,人生地不熟的,这雄州医院的院长是我师傅的好朋友,要不是靠着人家的帮忙,这诊所还开不成呢。”

“哦,你是平原县人?”

“是啊,您去过平原县吗?”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他叹了口气道:“平原县算是我的第二故乡了,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人生最青春最有活力的时光都是在平原渡过的。”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谢东,笑着继续道:“当年我在平原县有一个好朋友也姓谢,没准儿你们还是亲戚呢。”

“是嘛。”谢东也颇感意外:“谢家是平原县的第一大姓,据说都是一个老祖宗。”

老人谈性很浓,又接着问道:“你家住平原县城里吗?”

“现在是住在城里,不过老家在城东的石灰窑镇。”

“石灰窑!”老人瞪大了眼睛:“我当年就在石灰窑插队,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呢,80年才调回省城的。”

“天啊,有这么巧的事!”

“石灰窑镇上好几十家姓谢的,你是哪一家呀?”老人的眼睛兴奋的有点发亮。

“我……我爸爸叫谢宝山。”他的话刚一出口,却发现老人瞪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那表情简直木雕泥塑一般,半晌才用颤抖的声音道:“你是宝山大哥的儿子!?”

宝山大哥……谢东也有些愣神,听这口气,难道林静的父亲和爸爸是老相识不成?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件接着一件的,弄得自己都有点发懵了。

林父仍旧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谢东,最后摇着头道:“可是……可你咋和宝山大哥长得一点不像呢?”

谢东挠挠头,无奈地道:“这事还真就没办法,我确实一点也不像我爸,我的样貌随我妈。”

“哦,怪不得!那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今年也该快七十了吧。”

“六十九了,从粮食局退休的。现在住在平原县城里。”

林父激动地站起身,兴奋的一个劲搓手,也不和谢东说什么,直接要了谢东家里的电话号码,拿出手机就拨了出去。电话一接通,喊了一声宝山哥,眼泪便落了下来。

林静的父亲叫林浩川,1970年,十五岁的他跟随着浩浩荡荡的“上山下乡”大军,落户到了平原县石灰窑镇。由于没有住的地方,被公社安排暂住在谢宝山家中,没想到一住就是两年多。当年的谢宝山十九岁了,两个年轻人朝夕相处,没过多久就成了好朋友。林浩川返城后,二人仍有书信往来,可惜1982年平原县遭遇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石灰窑镇几乎一半以上的居民都被迫迁往别处,而那一年林浩川正好被招进了市公安局,旋即被送往北京进修,两人从此便失去了联络。之后的将近半个世纪时间里,二人都成家立业,忙于生活和工作,彼此之间音讯渺茫、再无联络了。

【作者***】:qq841682548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随时恭候您的到来。您的每次阅读,都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正文卷 017章 酒逢知己

两个老人都很激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好朋友居然又能重新联系上,聊了一阵,林浩川的手机电量不足,只好互相约定改天再叙,这才挂断了电话。

“真是太巧了。”他还是显得很兴奋,一眼瞥见谢东桌子上的盒饭,于是不由分说,抓起谢东的手道:“孩子,你还没吃饭吧,走走走,咱爷俩出去好好喝几杯。”说完拉着谢东便朝门外走去。

谢东有点犹豫,想推脱又盛情难却,正在此时,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条缝隙,林静探进半个身子,有点不高兴地问道:“爸,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你和谁通话呢,没完没了的。”说完,又飞快地扫了谢东一眼,旋即移开了目光,继续对父亲道:“你在这儿干嘛,我东西也买完了,咱回家吧。”

林浩川却笑着招手道:“小静啊,你来的正好,快进来!”

林静并没进来,她是瞥了一眼诊所墙上挂的牌匾,随即脸上略过一丝鄙夷的表情,再看谢东的时候,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厌恶。

“进来呀,还愣着干嘛?”老头说着,用手使劲地拍打着谢东肩膀继续道:“小静,你知道这是谁吗?他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宝山哥的儿子,你说巧不巧!”

林静显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进屋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外冷冷地道:“爸,你别是搞错了吧,这么多年了,你能确定吗?”

从林静出现那一刻开始,谢东就一直有点发呆,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着,连嘴巴都感觉干干的,可林静几乎毫不遮掩鄙夷和厌恶的神态令他有些无奈。本来秦枫的话就已经够呛了,如今又挂上了雄州医院的牌子,看来,在人家的心目,自己的定位更加不堪了。他忽然有一种冲动,真想将那晚在酒店亲眼所见那一幕说出来,甚至想象林静听完以后那种崩溃的表情……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便被他否定了。

何必呢?说了这些又能得到什么?就算离开了秦枫,林静也未必属于自己。再说,人家极有可能压根就不相信!如今最重要的是干一番事业,没必要在感情上纠缠不清,更何况这所谓的感情本就是镜中花井中月、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一想,心中便释然了许多,尽管心情有些不爽,但还是讪讪的笑着道:“怎么可能搞错,整个平原县就我爸一个谢宝山,刚刚林叔和我爸还通过电话呢,不过这事确实巧得不可思议。”

其实,林静从父亲的目光和神态上已经得到了结论,只是由于秦枫的话在先,雄州医院这个名头在后,所以对谢东的坏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即便听说此人就是父亲常常提起的好朋友之子,也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对谢东的父亲也有了怀疑。

女人是感性动物,尤其是林静这样单纯的女子,当她爱上一个男人之时,往往会无条件地接受这个男人的一切,甚至包括男人的个人好恶。秦枫说谢东是个骗子,林静自然深信不疑!

一个江湖骗子的父亲,又能好到哪里去?就算当年和爸爸做朋友的时候还算是个好人,可是人总是会变的呀,当年是好人,不等于他后来还是好人!

“走吧,正好都没吃饭,咱三人一块去饭店,今儿高兴,咱得好好喝几杯。”林浩川似乎没有注意女儿的神情,拉着谢东的胳膊便朝门外走去。林静连忙侧过身,让二人出了大门,趁着谢东弯腰锁卷帘门的功夫,悄声对父亲道:“爸,我今天有点累,你自己跟他去吧,不过一定要少喝酒。”其实,有女儿在身边唠唠叨叨地提醒,反倒扫了酒兴,听说林静不去,林浩川正好乐得清闲,于是挥挥手将她打发走了。

卷帘门有点生锈,谢东摆弄了半天才彻底锁好,回头一看,林静早已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之中,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她不去更好,省得这丫头管着我,又不让喝酒又不让吃肉的,那该多扫兴。”林浩川说着,拉着谢东朝附近的一家小饭店走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浩川打开了话匣子,这一聊却让谢东大吃一惊。

和父亲整天跟苞米大豆打交道相比,林浩川这几十年的经历完全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从北京进修回来之后,他便进入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从一名普通警察做起,一直干到刑警大队大队长、市公安局副局长的高位。从警三十多年,多次参与侦破重特大刑事案件并立功受奖,亲手抓获的犯罪分子近千人,被誉为省内的警界神探。

他生性耿直豪爽、嫉恶如仇,当警察这么多年,即便是身居高位,遇到危险仍然是冲在最前面,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他曾多次负伤,最严重的一次,从三米多的高处摔了下来,差点终身残废了,住了一年多医院才勉强恢复,至今落下了毛病,每逢阴天下雨,腰部就酸麻胀痛,难受不已。

或许因为是父亲的多年故交,或许是对警察身份的认同,总之,谢东对老人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虽说只是第二次见面,可聊起来格外放松,加上又喝了点酒,不知不觉有点飘飘忽忽的,话也格外多了起来。

其实,以他的见识和经历,也聊不出啥大道理,绕来绕去,无非就是道家文化如何高深莫测,传统医学如何出神入化,再就是谈自己这些年遭遇的种种白眼和不公,有意无意的将谢秦两家的恩怨是非也捎带了出来。他想,林浩川势必会把这些话讲给林静听,没准会让她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林浩川只是听,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待他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笑吟吟的道:“孩子,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小枫之间可能有点误会,闹了半天,原来你们两家之间还有这么多故事。不过你放心,咱们之间各论各的,别看那小子是我未来女婿,但绝对不会影响我和宝山大哥的感情。”

未来女婿!这四个字听在谢东耳朵里实在有点别扭,借着几分酒劲,又动了将秦枫那点丑事说出来的心思,还没等开口,却被林浩川打断了。

“小枫这孩子,为人还是不错的,我跟他哥秦岭也有过一面之缘,兄弟俩都是非常优秀人才。等以后找个机会,我和他好好谈谈,父辈的恩怨就翻过去算了,你们还是应该好好相处。”林浩川信心满满的道:“他现在正好在卫生局工作,你们之间误会消除了,对你将来的发展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听林浩川这么一说,谢东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些后怕。是的,秦枫是卫生局的干部,又同维康老板关系甚密,真要是得罪了人家,自己如何在省城立足呢?对林静还是彻底死心,一切以事业为重吧!想到这里,赶紧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尽管林老爷子当了一辈子警察,可他自幼就喜欢中医,退休之后闲暇无事,再加上为了养生疗伤,于是购买了大量医学典籍日夜钻研,对中医的经络、气血、阴阳等理论颇有心得,水平几乎够得上半个医生。半个月前北方医院骨科主任的那番话更是让他对谢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很快话题便又转到医术方面了。

中医和道家,本是同根同源,跟着师傅这么多年,当然说起来头头是道,一老一少在小餐馆里聊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都有点喝多了。

【作者***】:希望故事打动了您,那就收藏吧,谢谢

正文卷 018章 长叹一声

谢东有个毛病,喝多了就爱显摆。在林浩川面前,他能显摆的资本就只有两部书中所记载的东西了,于是,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之间便将“奇穴”理论抖了出来。林浩川当然对此一无所知,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便反复追问起来。

一来借着酒劲,再则也确实想卖弄,他略微思索片刻,便掐头去尾的将两部书中的内容简单介绍了一下。只是说过之后隐隐有些后悔,毕竟师傅至死也不曾吐露半个字,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讲了出来,真是有些冒失和草率。

尽管讲得很笼统,可在林浩川听来却非同小可。谢东所讲的内容和中医典籍上所记载的大相庭径。这令他惊讶之余,不禁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年轻人,心中有些将信将疑。

谢东却被这种怀疑刺激到了,心中暗道,如果是破案抓坏人,你一定是行家,可要论起医学来,再怎么不济,我好歹也混了十多年,尤其是这套“奇穴”疗法,如今全世界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研究得最透彻了。今儿索性露上一手,借他的口传给林静,省得这丫头总以为我是个骗子。

想到这里,起身结了帐,拉起老爷子便回到了自己的诊所,扶着老人趴在诊疗床上,先检查了下腰椎关节,又试着在几个主要穴位上按了几下,心里便有了底。

林浩川的腰椎受过严重外伤,当年治疗时复位就不是很理想,如今年事已高,又有点骨质增生,所以越发压迫神经,上次摔倒之后动弹不得,就是当年受伤的那块腰椎又轻微错位所致。

如果是糖尿病或者心脏病,他还真就没啥办法,可腰腿关节的毛病,他跟着师傅摆弄了十多年,本已算是个高手,再加上这半年多来对两部医书的钻研也基本侧重于这方面,俨然是如虎添翼,不说十分把握,起码有个八九分。

先选取腰腿处的九个奇穴,然后暗暗推算好了位置和深度,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气血流量大小,依次将九根针扎了下去,再煞有介事的按照丹阳功的吐纳心法调整了自己的内息,再将内力通过银针传导至穴位。说实话,这丹阳功到底有没有,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完全按照书中所记,倒也丝毫不敢马虎。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的光景,只见老人的鬓角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关节微微发出咯咯的响声,便知治疗已经有了功效。半小时之后起了针,林浩川翻身坐起,由于兴奋,两只眼睛一个劲儿的闪光。

“简直神了,我这腰伤,中医西医的什么样的专家都看过,始终也没啥好办法,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今天这样舒服过。”他瞧了一眼谢东手上的针,还是有点不相信的继续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奇穴疗法?”

除了自己的父母,林老爷子算是第一个体验奇穴治疗神奇疗效的患者,至于为林静治疗晕车那次,由于受时间地点的限制,用针很浅,也没辅之丹阳内力,所以并不作数。

谢东勉强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之情,故作深沉的微微点头,拿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林叔,实不相瞒,奇穴疗法是隋唐年间的一个叫常怀之的道士所创,早已失传多年,我是当今唯一的传人。”他压低了声音道。

关于常怀之的名头,他还是从王远口中听来的,虽然无处考证,但觉得凭着王远和师傅的交情,所说应该不假,于是便借着三分酒劲一股脑说了出来。

林浩川听罢,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我不是搞医的,不敢随便妄下结论,不过就凭我自身的感受,我相信这是真本事!”说完,起身在诊所里走了几步,又活动了下腰部,笑着继续道:“静儿和小枫还总是质疑你,明天我就给他们来个现身说法,我这腰,十多年了,从来没这么舒坦过!”

听老人这么一说,谢东心情大爽,正想再多卖弄些,林浩川的手机忽然想了起来。来电话的正是林静,原来两个人光顾着聊天,不知不觉已经快夜里十点了,林静来电话是催父亲回家的。

尽管意犹未尽、谈兴正浓,可毕竟夜已经深了,老爷子也感觉有些疲倦,于是挂了电话便起身告辞,谢东也不挽留,张罗着送他出门。不料刚出了诊所,被微凉的夜风一吹,酒劲却涌了上来,没走出几步,老爷子的身子便摇晃起来,谢东见状,连忙追上前去,扶着他休息了片刻,却仍旧不放心让老人自己走,便提议送他回家。林浩川也感觉醉意朦胧,有点头重脚轻,于是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今天这酒后劲还真大,好不容易晃到了家门口,林浩川拿出钥匙,摇摇晃晃地对了半天锁眼儿也没插进去,最后只好笑着将钥匙递到谢东手里,自己则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打起盹儿来。

谢东也有些头晕,只是眼睛还没花,打开了门,正打算扶着老爷子进去,客厅的灯忽然亮了,林静从卧室里迎了出来。“爸,你看看都几点了,明知道血压高,喝起来还没完了。”她有些生气的埋怨道。

显然,林静没想到用钥匙打开家门的人竟然是谢东,她刚刚冲过澡,头发还没吹干,只是随意的盘在头顶,身上只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睡衣,细长的脖颈和两只鲜藕般的胳膊露在外面,柔和优美的曲线在睡衣下若隐若现,只把谢东看得血脉喷张,不禁有些痴了。

“你!”一见谢东站在门口,林静吃了一惊,随即赶紧退回卧室,饶是灯光昏暗,谢东还是能看到她双颊绯红,面露愠怒之色。

“我……不是我……林叔喝多了,我送他回来的。”谢东语无伦次地回答着,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卧室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片刻之后再打开,林静的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外套。她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父亲,然后低着头冷冷地说道:“谢谢,太晚了,你回去吧。”

这份冷淡让谢东感到很尴尬,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那……那我先回去了…….”嘴上说着,身子却没有挪动,心里只盼着林静再能和自己说一句。林静却连头都没有回,边扶着父亲坐在沙发上边道:“再见。”

这句再见,仿佛是从上个世纪传过来似得,没有一丝热乎气,冰冷而生硬。

谢东在心里苦笑了下,转身刚退出来,身后的房门便嘭的一声关上了,巨大的声音震得所有楼层的感应灯一起亮了起来,同时也将谢东内心刚刚建立起的一点自信击得粉碎,他木然地走出了楼门,抬头仰望着漫天的星斗,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作者***】:qq841682548静候您的大驾,讨论作品、坐而论道、天南海北、吹牛扯淡、只要你来,我定奉陪

正文卷 019章 这个外号喊不得

也许自己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林静对自己的看法,恐怕早就不是质疑了,从刚刚的情况看,用厌恶来形容都一点不过分。他妈的,凭什么啊?秦枫那家伙说什么,这丫头就信什么!更令他气愤的是,如果秦枫是个道德模范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表面上人模狗样儿,背地里干得全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他愤愤的想道。

午夜的小区里几乎没有行人,只剩下蛐蛐在鸣叫着,昏暗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显得更加落魄孤单。无精打采地往大门口走着,衣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林静的号码。心里一阵激动,手机都差点没拿住。

“不知道我爸有高血压吗?你跟他喝这么多酒,万一要是有什么意外,你负得起这个责吗?亏你还是个医生,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林静的语速很快,显得很激动的样子,而且没有任何称呼,只是连珠炮似得一口气说了下来。

你爸爸有高血压,我怎么知道!谢东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可是嘴上却还是很客气的解释道:“对不起啊,这事怪我,是我含糊了,实在抱歉。”

“算了,算了。”林静冷冷地道:“谢医生,我不管你父亲和我爸有什么交情,总之,希望你以后不要到我家里来,还有,我告诉你,如果你再撺掇我爸喝酒的话,房子我就不租给你了,租金如数退还,你爱上什么地方就上什么地方吧!”

男人都有自尊,谢东也不例外。林静这种居高临下式的警告口吻令他感到非常受伤,不禁有些恼火。

“林小姐,今天是林叔叔高兴才非要喝酒的,再说我也不知道他有高血压,另外,房子你现在就可以不租给我,但是,绝对不是租金如数退还的问题,你好好看看合同再说话吧。”他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下算是彻底闹僵了,他想,不过也好,省得自己总是贼心不死,正好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上,等将来挣了钱,什么样的女人还找不到!

被人鄙视和轻慢总不一件愉快的事,如果这种鄙视和轻慢来自一个暗恋的女人,那就更加令人难以承受。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头也晕得更加厉害,坐在路边休息了片刻,这才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小区大门口走去。

眼看就要到了,忽然感觉眼前一片雪亮,刺目的灯光晃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车灯咋这么亮,他嘟囔了一句,侧身闪在路边,打算把对面的车让过去再走。

没想到那车却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窗降下之后,一个人探出头来,略带惊讶地问道:“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在这里晃悠什么?”

谢东这才看清楚,车里坐的竟然是秦枫。真他妈的邪门,简直是冤家路窄,走哪都能遇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大半夜都不例外。只不过此刻连窝火带憋气,没心情搭理秦枫,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朝小区大门走去。

“鬼鬼祟祟的,别是踩点儿吧。”见谢东不说话,秦枫继续挖苦道:“小三当不下去,改行做小偷了?”

欺人太甚了!本已半醉状态的他只感觉一股怒火猛的撞上脑门,他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道:“大半夜的,你不在海馨龙宫折腾,跑这里干啥!”说完抬起头,有些挑衅似得看着秦枫。

这句话把秦枫噎得够呛,这么多年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今儿这是忘记吃药了,还是吃错了药了,居然敢顶嘴了,而且还他妈的敢提那件事!

“哎呦,几天不见你脾气还长了。”他拉开车门,几步走到谢东面前,看着足足比自己矮半头的对手,忽然轻蔑的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去找林静啊,咋的?是没敢进去,还是被轰出来了?我说东子,人贵有自知之明,泡女人之前,你也好好掂量掂量,林静是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名牌大学的硕士,你是个啥,要不是学校照顾你爸爸的面子,你连个高中文凭都混不到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这不是啦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这一番话正戳到谢东的痛处,林静那冷傲鄙夷的目光又浮现在他的眼前,是的,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学识,真是差得太远了。每个人都想有骨气,可是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往往决定了人的自信心,一个没有自信心的男人就算有些斗志,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谢东正是如此。被秦枫这顿奚落,让他刚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反击。

就在此时,小区夜间巡逻的几个保安远远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用手电照朝这边照了下,大声问道:“有事吗?”

还没等谢东反应过来,秦枫已经大声道:“你们来的正好,这小子形迹可疑,我怀疑他是小偷,你们先把他带回值班室,我这就报警。”说着,还一脸坏笑的伸手抓住了谢东衣领。

也许这种玩笑在秦枫看来并不算什么,从小到大,比这还过分和放肆的也时常有过,但是,在几个巡逻的保安听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人身上都有一种气,秦枫身在官场,身上自然官气十足,加上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特别是还开着一辆挂公安号段的奥迪车,此话出自他的口中,几个保安当然深信不疑。再用手电一照谢东,瘦小单薄、尖嘴猴腮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好人,于是,几个人呼的一声便冲了过来。

谢东有点懵,他奋力挣脱开秦枫的拉扯,可还没等站稳,两只胳膊已经被保安死死抓住,随后腿肚子上又狠狠地挨了几脚,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我是好人。”他大声喊着。

“老实点!好人坏人等一会警察来了再说!”

他挣扎着,朝仍旧一脸坏笑秦枫骂道:“驴蛋子,你他妈的欺人太甚了吧,今儿这事我跟你没完!”

据说秦枫刚一出生,接生的护士便发现他的蛋蛋要比其他婴儿大好多,于是便开玩笑的说真是驴蛋蛋儿啊,后来秦枫的父母也发现他确实异于常人,便给他取了一个“驴蛋子”的小名,既符合民俗中所谓歪名好养活的说法,又有点变相炫耀之意。不曾想秦枫长大之后,对这个略带诙谐色彩的乳名讨厌至极,同学玩伴谁要是喊了一声,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脚相加,就连有时候父母随口一唤,他都能赌气一天不吃饭。如今被谢东这么一喊,顿时火冒三丈,抬手照着谢东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口中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你想找挨揍是不!”

【作者***】:收藏打赏,是对我最大的鼓励,您的每次阅读,都是我永远的动力,谢谢了

正文卷 020章 出手!

这一巴掌挺重的,打得谢东眼冒金星。这下他可真急了,两个保安根本就摁不住,另一个见势不妙,赶紧过来帮忙,三个人好一阵忙活才将谢东重新控制住,人摁住了,嘴却没办法,被酒劲撑着的谢东破口大骂,把秦家所有女人都统统问候了一遍。秦枫哪里受过这般气,冲过来朝着他的肋骨狠狠踢了几脚。

两个人这么一吵一闹,几个保安也听着有点不对劲儿,不知不觉手上的力道就小了许多,再加上还得拦着秦枫,稍微一分神,谢东已经挣脱了两个保安的束缚,从地上一跃而起。秦枫吃了一惊,正愣神的功夫,却见谢东像发疯似的冲了过来。

打架并不是谢东的强项,并且已经很久没打过了。

上一次和人动手还是学生时代,对手也是秦枫,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他被一个通天炮打了个满脸花,眼睛肿得好几天都睁不开。如果不是喝了点酒,今天绝没有冲上去的胆量。

秦枫只是侧了下身,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谢东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拳。随后顺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再一用力,谢东的胳膊便被拧成了麻花状,人也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秦枫的眼角眉梢挂着一丝冷笑。

“胆子见大啊,还他妈的学会动手了,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育教育你。”

说罢,顺势一个绊子,将谢东狠狠摔倒在地,然后照着脑袋就是一顿乱踢。几个保安见状,赶紧挡在二人中间,生怕打出点事儿来。秦枫也被扯到了一边儿,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感觉打得还不解恨。

谢东双手抱头蜷成一团,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他感觉脸上黏乎乎的,伸手擦了一把,这才发觉鼻子出血了,口中也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不知道是牙齿还是嘴唇受了伤。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一个保安递过来的纸巾,默默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此时此刻,屈辱已经点燃了他的胸中的怒火,使他变成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秦枫当然不知道这些,显然已经打算收手了,他推开保安,转身朝自己车走去,一边走,嘴里还继续骂道:“傻逼,从你爹妈那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男盗女娼的货,还敢跟我动手……”话还没等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保安的惊呼声。

他赶紧转回身,却发现谢东已经冲到了眼前。他并没太慌张,伸手便抓住了谢东的脖领子,正想来个故伎重演,冷不丁却见谢东两只眼睛闪着寒光,再加上满脸血迹,表情显得有些狰狞,不禁心里一惊。

虽然这个家伙欠揍,可真要给打坏了,总归是件麻烦事,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一旦传扬出去可就得不偿失了,心里这样一想,动作就难免有些迟缓,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谢东的拳头却狠狠击中在了他的胸口。

他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穿透了皮肤,五脏六腑都一阵震颤,气流在胸腹之间往来激荡,瞬间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想开口说话,却发觉喉咙处好像被塞进了东西,除了干呕,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身体更是如同海绵般的发软,勉强坚持了片刻,却再也无力支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半夜的这么一闹,附近几栋楼的窗口纷纷亮起了灯,几个睡不着觉的甚至从家里出来了,没多大一阵功夫就聚集了十来个人,大家七嘴八舌,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几个保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围在二人身边,其中一个掏出手机开始拨打110报警。

“不用报警。”秦枫强挺着胸口的剧痛说了一句:“我们俩认识,闹着玩的。”

“啥!你们认识?大哥,这大半夜的,你这唱的哪一出啊?”保安们彻底傻眼了。

秦枫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

报警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当然很清楚。

尽管身上痛楚难忍,可头脑却很清楚。此刻局面已经有些混乱,几个看热闹的人正在研究他的车牌,不远处还有一位好事者用手机拍摄现场画面,只是这些,就足够明天朋友圈热闹一阵儿了,如果警察再大张旗鼓的赶过来,弄不好都能上明天的城市晚报了。

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缓了一阵,感觉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于是硬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车边,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车门,正要钻进车里,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不由得扶着车门又干呕起来。

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喘匀气,他擦了一把汗水,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周围的人道:“让大家见笑了,酒喝多了,闹着玩,闹急了。”

众人见他一直干呕,谢东又是满身酒气,便认定是实情,于是纷纷说些劝解的话,渐渐散了不少。倒是谢东血污满脸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过了几分钟,秦枫似乎强了些,他缓缓的坐进车里,然后伏在方向盘上,有气无力地对谢东道:“你咋还不走呢?回去把脸洗洗,赶紧睡觉吧。”

谢东这才如梦方醒,心有余悸的盯着秦枫看了会,这才转身离开,不知是因为慌乱还是什么原因,他竟然辨错方向,走了几步发现不对,站在原地竟然有些发懵,最后保安的指引下才重新朝大门走去。

“这喝了多少酒啊,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了。”保安望着谢东背影笑道。

眼见谢东走远了,秦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启动了汽车,正打算挂挡,体内的那股气流猛的又开始冲撞起来,这次发作的异常猛烈,令他几乎瘫软在座位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正在这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此刻他哪里顾得上接电话,只好任由铃声唱个不停。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似乎只要他不接,就会一直挂下去。足足过了三分钟,手机铃声还在顽强的唱着,在夏季静谧的园区里,这声音显得有点刺耳。

兄弟,要不我替你接下吧,一个保安试探着问道。

秦枫知道,如果这个电话不接,能一直响到明天,于是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来电话的是林静,其实,在谢东来之前,她就与秦枫约好了出去吃宵夜,可是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心上人,便想打个电话询问下怎么回事,电话挂通了却无人接听,当然越发焦急起来。

当在电话里得知秦枫出了状况,她紧张的不得了,连忙换好衣服,甚至都没顾得上和父亲说一声,便匆匆出了家门。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到了现场一看,不禁有点傻眼。

秦枫高大的身材在车厢里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到底是咋了?赶紧上医院呀!”林静急得眼泪汪汪地直跺脚。

几个保安七嘴八舌的将刚刚的情况说了下,她也来不及详细问,叫了一辆出租车,在众人的帮助下将秦枫扶上了车,朝附近的一家医院而去。

进了医院的急诊大厅,秦枫的状况稍稍有些缓解,尽管仍旧面如土色,但疼痛似乎不那么强烈了。

【作者***】:故事还行吗?有意见或者建议,请加qq841682548或关注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在下随时恭候

正文卷 021章 点穴?

学医出身的秦枫对这种剧烈的疼痛颇感恐慌,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来了一个全面检查,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一切正常!

真是怪了,他默默地想道,刚才难受得都坚持不了,怎么会什么都没查出来呢?一旁的林静见他拿着各种检查单子沉默不语,便关切的道:“会不会是这里的水平不行,不然的话,咱俩再去北方医院在查一下吧。”

秦枫却摆了摆手。目前这家医院虽然比不上北方医院权威,但也是三甲医院,检查设备都是一样的,就算再去北方医院,估计也查不出啥来。

在谢东打中自己之前,身体应该是一切正常的。他闭着眼睛认真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可想来想去,除了那一下,没有任何可能引发身体剧烈不适的情节。不可能啊!就那小子的身体条件,就算吃了兴奋剂,也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呀!刚想到这里,体内的气流又开始翻江倒海的折腾起来,胃部开始剧烈抽搐,不由得又干呕了几口。

“不行,这里看不明白,咱俩现在就去北方医院吧。”林静一见这情况,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不用的,我心里有数。”秦枫强挺着道。

“都难受成这样,还有什么数。”林静握着他的一只手,满眼都是焦急。半晌,见秦枫的神态逐渐恢复了正常,这才又问道:“到底是这么回事,保安说你和一个挺瘦的男人闹着玩,后来就成这样了,大半夜的,你和谁闹成这样?”

“还能有谁!”秦枫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道:“就是那个姓谢的呗。我正好在路上遇到他,见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到他属狗脸的,说翻就翻,结果咱俩就动起手来了。”

“是他把你打成这样?”林静有些吃惊。

“那到不是,就他那德行,能打过我吗!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神经性疼痛吧,来得特别突然……可我平时也没这毛病啊。”秦枫说着,指着胸口对林静道:“你帮我看看,这里到底这么了?”

林静解开他的衬衣定睛一看,不禁惊呼了一声:“我的天啊!”

“怎么了?”秦枫被她闹得挺紧张,连忙追问道:“我现在脖子有点发硬,低不下头。”

大半夜的,急诊中心里患者也不是很多,林静慢慢扶着秦枫,走到一面大镜子前,仔细一看,他真的点傻眼了。

胸骨正中突出的部位有一个两三厘米直径的红斑,红斑的中心已经呈酱紫色,而且似乎还有扩散的趋势。

“这是咋回事!”秦枫不由得冷汗直冒,就算再严重的外伤,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莫非是啥怪病不成?他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学过的医学知识,却发现根本对不上号。

“这个谢东简直就是丧门星,把我爸爸喝得大醉,又把你弄伤了,等明天我非把房子收回来不可!”见心上人伤成这样,林静眼泪差点落下来,她一边嘟囔,一边试探着问道:“咱们还是去北方医院吧。”

“你说什么,谢东跟林叔喝酒?你没开玩笑吧,他们俩个怎么凑一块去了?”

“别提了。”林静无奈地回了一句,便将父亲和谢东相认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怪不得这小子大半夜在小区晃悠……”秦枫嘟囔了一句,心里却猛的一惊,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

谢老狗居然和自己未来老丈人是故交好友,这绝对不是好消息,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谢东和林静一家人早晚要走到一起的,就等于谢东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如果这小子哪天将海馨龙宫的事捅出来……林静这傻丫头倒是好办,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可林老爷子就不那么容易了对付了。一旦老爷子起了疑心,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女朋友吹了都是轻的,搞不好都能捅到纪委去,那可就麻烦的!看来,必须让这个家伙滚远点,而且是马上!他想。

“是秦主任吧?”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秦枫回头一看,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医生笑眯眯的站在身后,正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由于工作关系,两个人倒也算相熟。于是只好苦笑着打了招呼道:“任副院长,这么晚还在医院?”

任副院长满脸陪着笑,走过来热情地拉着秦枫的手道:“今天晚上我值班,远远的看着有点像您,没想到还真是。怎么,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还没等秦枫说话,一边的林静焦急地说道:“院长,您快给看看吧,快两个多小时了,什么都没查出来,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听林静说完,任院长微微一愣,秦枫忙在一旁介绍道:“哦,这是我女朋友。”

“是吗?我看看。”任副院长说着,先是朝林静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从她手中接过一大摞化验单和报告,飞快地看了几眼,又抬头看看秦枫,小心地问道:“秦主任,您有什么症状吗?”

秦枫本不想声张,但实在挺不过去,再加之这位任副院长也算是省内比较出名的外科专家,于是指了指胸口,有气无力地道:“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了?我自己判断可能是神经性的,可是现在看又不太像,总之是搞不清楚了。”

听秦枫说完,任院长连忙将他请进一间空着的观察室,扶着躺好后,用手指轻轻叩了叩前胸,见秦枫疼得呲牙咧嘴、满头大汗的样子,再解开上衣一瞧,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为秦枫把起脉来。

“你还会号脉?”秦枫喘着气问道。

“别看我是个外科大夫,我可是正经八百的中医出身。”任院长说着又给秦枫换了一只手,诊完脉象,单手托腮,半晌沉默不语。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任院长的表情让秦枫和林静不免有点紧张,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这个……”任院长似乎欲言又止,他低头思忖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道:“秦主任,您这个脉象非常奇怪,按理说我也算是个有点见识了,可是现在还真有些不敢确定了。”

“我不懂中医的脉象,有啥事你就直截了当的说吧,我们都是学医的,你也用不着瞒着我。”秦枫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急切地说道。

“哦。您误会了,倒不是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只是我对脉象所做的判断,让我感到有点匪夷所思。”任院长稍微停顿了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秦主任,以我的诊断,您应该是被人点穴了。”

“点穴?”秦枫和林静都瞪大了眼睛,这种只在文艺作品中才会接触到的词汇让二人感到异常惊诧,秦枫更是大惑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点了穴?他的脑子里猛的一闪念,莫非是被谢东那小子点的!不可能呀,他一个赤脚医生的徒弟,除了坑蒙拐骗,咋可能会什么点穴呢!

任院长倒是非常认真,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秦枫胸口处的红斑,发现已经扩散到巴掌大小,中心处的酱紫色也变成了黑色,用手轻轻按了下,秦枫立刻疼得冷汗直冒。

“秦主任,这是膻中穴受制的标准症状,如果不能及时解穴,后果会很严重的。”

“解穴……?”秦枫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

“是的,点穴和解穴都是非常高深的功夫,我一窍不通,如果秦主任信得着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帮您推荐一位民间高手,应该可以帮您。”说完,见秦枫的表情还是有点狐疑,他看了看手表,试探着问道:“您开始有症状,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小时之前吧,怎么了?”

“哦,是这样。”任院长小心翼翼的看着秦枫的脸色,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您明天上午再去北方医院检查一下,看看他们能否拿出个什么结论,明天中午十一点之前,如果症状还没缓解的话,我再帮您联系一下那位高人……”

秦枫听罢,起身坐了起来,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整理了下衣服,笑着说道:“这疼痛也是一阵一阵的,现在就轻松许多,我估计还是和神经方面有关,至于你说的点穴嘛,这个好像……”说到这里,他呵呵的干笑了几声,然后朝任院长伸出了一只手,面带微笑地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啊。”

任院长赶紧伸出两只手,身体微微倾斜着谦恭地道:“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嘛!”说完,也识趣地起了身,打开了观察室的房门。

和任院长道了别,秦枫一言不发,拉着林静出了医院,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他又开始疼了起来,那疼痛好像一条毒蛇在噬咬内脏一样,令他浑身哆嗦,大汗淋漓。幸好时间并不是很长,咬着牙硬挺了过去。

折腾了大半夜,休息不好的林静又开始晕车了,而且,晕得非常厉害,坐在秦枫身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车,蹲在路边便剧烈的呕吐起来。秦枫的脸色还有点难看,但疼痛却缓解了许多,边拍打着她的后背,边轻声安慰着。

好大一阵,她才渐渐地缓过劲儿来,摇晃着站直了身子,满脸歉意地道:“瞧我这毛病,真是没办法,还得让你来照顾我。”说完,接过秦枫递过来的矿泉水,漱罢了口,又吃了一块薄荷味的口香糖,这才感觉清爽了些。

“你好点了吗?不然还是让任院长把那个会解穴的专家找来吧。”林静不放心的道。

“别听他胡说八道了,又点穴又解穴的,拍电影呀。”秦枫强忍着难受,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我就是学医的,那些都是扯淡的事,今天晚上先观察下,一切等明天再说。”

正文卷 022章 这不是开玩笑嘛!

秦枫学的是西医,对于点穴解穴之类的说法,基本持怀疑态度。当然,这只是他拒绝任副院长的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能说出口的。

自从有了鱼水之欢,他与常局长之间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由此所带来的一系列变化,甚至有些应接不暇。先是陪着局长飞赴海南参加了全国卫生系统的一个重要会议,回来后不久,又从哥哥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在明年进行的政府班子换届中,常晓梅极有可能被提拔为副市长,如果是这样的话,卫生局局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按正常情况,现任第一副手的刘副局长接任的可能最大,可常晓梅却在和组织部门的谈话中坚决反对,并且给出了非常充足的理由。刘副局长生活作风有问题,这在全局是公开的秘密,而且近些年工作上毫无建树,只知道吃喝玩乐,就连副局长这个位置都建议组织上重新考虑一下。

对于这些事,秦枫并不感觉意外。以常晓梅的个性,指望她给刘副局长说好话,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她所说的一切也基本属实,就算组织上没有进一步调查,刘副局长的仕途估计也就到头了。然而,就在昨天,常晓梅突然将他单独叫进办公室,并且非常郑重的向他公布了一件事情:经班子研究决定,任命他为局长助理职务,目前已经报上级主管部门审批。这令他大喜过望,局长助理属于班子成员,地位与办公室主任不可同日而语。当然,所谓班子研究,其实只是一句官话而已,常晓梅的决定就是班子的决定,他当然心知肚明。

任命很快就会下来,这段期间,你可别惹啥乱子啊!常晓梅含着笑告诫道。另外,下个月我要出国考察,还是你陪着我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笑意里多一份妩媚。

局长助理,是通向局长宝座的必经之路,现在局领导班子成员当中,书记年事已高,另外四个副局长中,刘副局长基本出局,剩下三个都是唯唯诺诺,并没什么魄力,如果能进到班子当中,明年常晓梅一旦履新,那局长的宝座……

想到这里,他的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所以,必须低调行事。事实上,他已经为昨天半夜的荒唐行为深感后悔,实在是有失身份,一旦传扬开来,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如果按照任副院长的说话,请一个所谓的高手来解穴,那就等于承认被点穴,这一点一解,万一在社会上造成影响,对自己有百害无一利不说,还等于给谢东做了个免费宣传,而谢东要是有了发言权,不可控的因素就太多了,这正是他目前最顾忌的。

可是,莫名其妙的症状和剧烈疼痛还是令他深感不安,和林静分手之后,他匆匆回到了住所,打开电脑想在网上查一查,然而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也没找到答案。

疼痛还在持续,脖子和两条胳膊都有些发硬,呼吸也略有些困难,他照了下镜子,发现那块淤斑仍在继续蔓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点穴了?被谢东点穴?怎么可能!任院长说如果不及时解穴,后果会非常严重,到底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呢?解穴?谁来解穴?总不能去找谢东吧?这些问题在脑海中循环出现,搞得他筋疲力尽,简直快要崩溃了。

妈的,等老子过了这一关,非彻底收拾你不可,他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想起谢东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不禁又是一阵干呕。

还得去医院!他摇摇晃晃的出了家门,在路口上了出租车,说了句北方医院,便无力的躺倒在后座上。只要是病,就没有北方医院治不了的,相信医院总是没错的,他想。

北方医院是省内最权威的医院,没有之一。

医院的每天都要接待上万名患者,紧张程度可想而知。秦枫站在门诊大厅中央,看着弯弯曲曲不见尽头的挂号队伍,终于明白了常晓梅推广医疗联合体的重要性,老百姓看病太难了,必须把有限的医疗资源进行最有效的整合,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当然,他目前已经不属于老百姓范畴了。卫生局的领导在市属医院看病,怎么可能还得排队呢!

在出租车上,他就给常晓梅挂了电话,简单说了自己的病情。常局长听说自己的小情人突发急症,当然非常着急,于是马上命令北方医院立刻组织相关专家进行会诊,所以秦枫刚进到门诊大厅,便有一大帮医护人员迎了上来。

和昨天半夜相比,北方医院更加详细和认真,所有的化验和检查都以最快速度进行着,一个小时之内,胸内科、胸外科、神经内科以及骨科的主任都被叫到了门诊,大家拿着检查结果和一大堆片子看了半天,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一切正常,各项体征指标完全正常。

既然这么正常,那患者胸前那处越来越大的淤紫和剧烈的疼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当然,秦枫并没有提到打架的事,他只是说昨天打篮球的时候被撞了一下。

“要不,让中医看看?”一名专家道。

“中医和我们的检查手段还不是一样,我们都没弄明白,他们有什么办法?”另外一个人反驳道。

秦枫有些慌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么多专家都没办法,而是疼痛开始渐渐变成了麻木,现在连转头都有些困难了。

“帮我联系下二院的任副院长。”他低声对身边的一个熟人道。此时此刻,还是别硬撑着了,先解决问题再说吧,他默默想道。

当任副院长和那位高手走进房间的时候,包括秦枫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所谓的高手竟然是雄州男科医院的院长王远。

都是医疗系统的内部人士,大家对王远的底细还是基本清楚的。区区一个部队卫生员出身,没上过一天医学院校,文凭和职称都是花钱买来的,说他是高手,这不是开玩笑嘛!

面对众人鄙视和怀疑的目光,王远倒显得很洒脱。他对每一个人都礼貌的微笑着,甚至还夸张的抱了抱拳,仿佛这里不是省城最权威的医院,而是一个江湖码头似的。

【作者***】:列位看官,故事将越来越精彩,收藏吧!

正文卷 023章 解穴!

“这是检查结果。”一名年轻医生将一摞化验单和检查报告递到了王远手中。

王远接过去,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就放在了一边,然后笑着道:“这些都没用,我不看这东西。”

“你!”北方医院的一名专家再也压不住怒火,朝着任副院长吼道:“老任,他这算啥意思,难道我们医院的检查结果不准确吗?”

没等任副院长说话,王远接过话茬道:“诸位老师,不是我对贵院的检查结果有什么怀疑,只是这些化验单子我也看不太明白。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倒是都能看明白,不也是啥办法都没有吗?”

这句话软中带硬,明显包含着一丝嘲讽的成分,令在座所有北方医院的专家都大为光火,有几个脾气大的干脆摔门而去,大有羞与为伍的架势。

秦枫却无暇顾及这帮人之间的争执,已经苦不堪言的他欠了欠身,皱着眉头对王远问道:“王院长,你还是先来看看我这病吧。”

王远听罢,连忙走了过来,先是示意秦枫不要动,然后轻轻解开上衣,看了看胸口的状况,又把了一会脉,这才微笑着道:“秦主任放心,来的路上任院长已经把情况跟我介绍了,他的判断有一定道理,但是并不全对。你这症状确实是任脉受阻于膻中所致,按照时辰计算,此刻治疗还不算晚。”说完,脱去外套,从随身携带的针包中取出银针,先是顺着任脉的走向,依次在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巨阙、鸠尾、中庭、玉堂九个穴位布了针,然后扶着秦枫坐好,在后背沿着督脉的走向开始按摩,按一阵,取下一颗针,足足推拿了一个多小时,当取下最后一颗针的时候,秦枫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在场的众人大惊失色,正要上前询问,却见秦枫面色渐渐转红,人也好像轻松了许多,几分钟之后,始终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是神了,这就算好了?”他有点惊讶地问道。

“要是换成别人,估计还要恢复几个小时,但秦主任天赋异禀,身体素质极佳,经脉一通,立刻就没事了。”王远笑着回道。

“可是我这……”秦枫有心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思一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远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使了个不宜察觉的眼神,然后笑着说道:“这只是经络阻滞而已,秦主任公务繁忙,身体疲惫,再加上邪毒郁结与膻中,导致任脉受阻,于是就有了上述的症状,经我这一疏通,所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病自然就好了。”

“哦,是这样呀。”秦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所以,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工作起来别那么玩命了,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王远说着,收拾了针包,然后跟来的时候一样,拉出一副拜码头的架势,朝众人连连抱拳拱手,也不用人送,自顾自的就走了。

众专家看得目瞪口呆,如此复杂疑难的病症,一个被业内诸多诟病的半吊子医生,用那么几根破针,东扎一下,西扎一下的,就这么解决了,这简直是对现代医学的嘲笑吗。

倒是任副院长在一旁打圆场道:“这中医和西医,对疾病的认知不同,有些病并不是通过化验和设备可以检验出来的,这在中医界早就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众人也不知是该赞同还是反对,只好讪讪而去,医院的领导自然不敢怠慢,安排车辆把秦枫送回家休息,才算告一段落。

秦枫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局里。先是找了常晓梅,把事情简单汇报了下,同时也表示感谢。由于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常局长自然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休假一天,多多休息。

出了局长办公室,他给林静挂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没事了,然后下楼直奔车队,随便找了一台车,便开着急匆匆出了卫生局大院,他必须马上去找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王远。

王远显然非常聪明而且善解人意,刚刚在北方医院,不仅绝口不提他们之间早就认识的事,而且对点穴和解穴等等敏感字眼也一概回避,分明是给他留足了空间。当然,他此行并不是打算表示感谢,而是要解开心中的谜团。

去雄州医院正好路过林家的门市房,远远的看见有几个工人正在安装灯箱牌匾,他放慢车速望去,雄州医院康复理疗部几个大字随即映入眼帘。

他不禁一愣,随即记起县卫生局查封谢东诊所那件事,当时正是王远出面疏通,最后才得以解决的。闹了半天,原来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啊!他在心里默默想道,怪不得谢东那厮跑到省城来混日子,原来是靠上了王远。不过……

虽然王远在省城医药界算不上什么重量级人物,但还是有一定社会活动能力,如果谢东和此人搅合在一起,那可更加麻烦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后悔当时满脑子都是床上那点事,一时疏忽留下了这么多后患,不过转念一想,毕竟王远是混在医药行业的,只要在这个圈子里,即便抓了自己点小辫子又能怎样?说破了天也是没凭没据,再说也未必敢做什么。

车子开得飞快,没多大一会,便到了雄州医院。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倒也轻车熟路,下了车便径直朝院长办公室而去。

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王远正悠闲地品着一壶香茗,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见秦枫进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起身笑着道:“秦主任,我都等了你半天了。”

“你知道我要来?”秦枫淡淡地道。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正好借着解穴这件事,摸一下王远的底,看看到底和谢东有何关联。

王远热情的张罗着让他落座,然后又是点烟又是换茶的,

【作者***】:qq841682548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随时恭候

正文卷 024章 局中有局

王远热情的张罗着,又是点烟又是换茶,显得极为殷勤。忙活了好一阵,东拉西扯的说得都是一些废话,就是不提早上的事儿。一晃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人一时无话,场面不免有些尴尬。沉默片刻,倒是王远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先是干咳了一声,然后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小心翼翼的问道:“秦主任今天来,恐怕不是想陪我摆龙门阵的吧。”

秦枫笑了下,其实他对王远的心思了如指掌。无非是想等着自己提及救治之事,然后摆出一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的架势,既占据了主动,又可根据情况进退自如。这个老狐狸,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看你怎么耍什么花枪!他想。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吗,难道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他微笑着说道。

王远的眼珠子转了转,咧着干笑了下,突然伸出了大拇指。

“秦主任果然少年老成,王某实在佩服!”说完,似乎还是犹豫了下,才又接着道:“不是我顾左右而言它,实在是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呀。”

这倒是勾起了秦枫的兴趣,他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笑着道:“我今天就是来解惑的,洗耳恭听!”

王远思忖片刻,又为秦枫续上一杯茶,这才缓缓道:“您先别着急,这事我得从头给你慢慢解释。”

他先从中医对经络和穴位的认知讲起,然后又简要地介绍了下人体的几个主要穴位的作用和机理,最后才谈到点穴。

“这点穴术源自道家,大致起于东汉末年,在隋唐年间得以完善发展,并逐渐分为南北两宗,到了宋元时代,才由道家的全真教派传入民间。最开始的点穴,是道家修炼身体、提升能力的一种辅助手段,而随着对穴位研究的深入,逐渐增加了很多技击成分,最终演变成了一种神秘的杀人技了。”

见秦枫不住点头,并不插言,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这点穴术,从道家开始,到后来的传入民间,从来都是口传心授的秘术,由于杀人于无形,所以对修习之人的品行要求极为严格,即便到了现在,在近乎失传的情况下,许多研习了一辈子的世外高人,也从来不肯轻易示人。”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用颇为神秘的语气道:“据我所知,如今全中国会点穴术的,绝对超不过十个人,这些人大多隐于江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跟政界人物有什么瓜葛的,更别提起冲突了,我是怕这里有什么隐情,所以今天早上在医院也没敢说破,就算现在,我这心里还是忐忑得很,生怕那句话说错了冒犯了秦大主任啊。”

这个老狐狸,说到现在,就是不提他和谢东的关系,秦枫想,既然这样,那我就陪他接着摆龙门阵吧。

“王院长多虑了,我根本不是被点穴,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打篮球,不小心被撞了下,当时只是略微有点疼,并没当回事,回家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远听罢却笑了,悠然的点上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身子往后一靠,有些无奈的道:“既然老弟你这么说,那刚刚就权当是老哥哥说梦话了,您一听一笑也就罢了,算我胡说!”说罢,起身便张罗着要留秦枫吃饭。

见秦枫一动不动,他略微沉吟了下,最后一跺脚,好像下了好大决心似的又道:“秦主任,我知道您今天来一定有话要问我,可您不开口,我哪里敢乱说,您说是打篮球撞的,可真要是打篮球撞的,北方医院会把我找去吗,那里随便一个大夫,水平也比我高吧。点穴不是你想象的照着穴位来一下就行,要封住穴道和控制经脉,需要很深厚的内功,实不相瞒,我确实认识一位,其实您也认识,就是平原县的老中医孙佐敏,可他已经作古了啊,除了他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懂这么高深的功夫。我也不敢想象,有谁敢冒犯你,而且膻中穴是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解穴不及时,对身体会造成很大伤害的。”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然后加重语气继续道:“您说,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局外人,敢随便开口说话吗?万一说错了话,哪一方我也得罪不起啊!”

见王远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秦枫心里基本有了底,按王远的说法,孙大鼻子就是点穴的高手,谢东是他的徒弟,会点穴也就顺理成章了。可是,假如全国真的不超过十个人懂这门传说中的绝技的话,那孙大鼻子挂了,就只剩下九个了,谢东居然就是其中之一,那岂不成了国宝?比大熊猫还要珍贵!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王远把这件事说得这么玄乎,极有可能是借机抬高自己。什么穴道经络,内功内力的,现代医学根本就无法证明其真实性,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可是,昨晚的情景猛的又浮现在脑海里,那疼痛绝对是真实的,连北方医院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最后也确实是王远用中医的手法给治好了,这些又如何解释呢?算了,他想,这些事以后有时间在好好琢磨,今天来的第一个问题已经搞清楚了,那就是肯定是被谢东点穴了,下面就是第二个问题,王远和谢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才是最关键的。

“老哥啊。”他换了一种称呼,无形之间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按理说,你给我治病疗伤,我该感谢才是的,只是这里确实有一点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我还得多问你几句。”

见秦枫的口气变了,王远赶紧正色道:“秦主任随便问,我王远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秦枫将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只要把我心里这个疑团解开了,那我日后定有重谢!”

说完,两个人忽然沉默了,四只眼睛对视了足有一分钟,秦枫才开口说话。

“昨天夜里确实跟一个人发生了点小冲突,按你所说,除了孙大鼻子,你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个本事,对吧?”

王远赶紧点了点头。

“可我要是告诉你,昨天晚上和我冲突的那个人,你认识呢?”秦枫说罢,两只眼睛死盯着王远,仿佛从他脸上能找出答案似的。

王远愣了有五秒钟,随后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既像笑又像哭,说不出是个啥感觉。

“秦主任说的那个人是叫谢东吧。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他轻声说道,只是那奇怪的表情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和不安,眨眼之间,脑门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您不会是认为……我和谢东……”他试探着问道,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秦枫,似乎想从面部表情上读出一些内容。在省城混了这么多年,王远当然知道秦枫这类人是绝对惹不起的。他手握实权,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哥哥做靠山,更加要命的是与张力维这样的业界大亨相交匪浅,一旦得罪了,人家挂个电话,就能让自己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如今谢东靠挂在雄州医院旗下,他出手伤了人,自己再跑去解穴,这不成了自导自演的捉放曹嘛!

怪不得感觉秦枫今天从进屋就不对劲儿,原来是谢东这小子惹的祸,他妈的,这亏吃得真冤枉!他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默默想道。

“王院长和他们师徒是老相识,知根知底的,如今谢东又成了你下属,我有点疑问也正常吧?”秦枫面无表情的说道:“当然,我相信,以我们之间的交情,王院长一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远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他焦急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然后用一种异常诚恳的态度对秦枫道:“秦主任,谢东是前些天来的,说是想在省城发展,但苦于没有门路,我念及与孙先生之间的交情,这才让他暂时靠挂在雄州医院的旗下,最后还是托人找到了维康集团的丁老四,才把诊所开起来。”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整理了下思路后又接着道:“实不相瞒,孙先生确实精于点穴之术,我这解穴的手段还是早年跟他学的,不过他是个隐士,为人处世很难捉摸,所以,我真不知道他把点穴术传给了谢东,要不是今天您这么一说,我还始终认为那小子就会卖狗皮膏药呢!再说,要知道是他干的,我早就主动上门,磕头谢罪了,哪里还敢端架子等您上门啊!”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尽管有些表演成分,但也确实急够呛。

见王远态度如此诚恳,秦枫暗自松了一口气,从目前来看,谢东和王远之间应该并没有什么太深入的交流,至少不知道自己那点糗事,否则,以这个老狐狸的狡黠和圆滑,一定会旁敲侧击的说出来,趁机讲条件的。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好办了,他想。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老哥你何必着急嘛。”他赶紧笑着安慰道:“其实,我和谢东之间只是有点小误会而已,开始是闹着玩,不曾想这家伙属狗脸的,说翻就翻,昨天晚上我还挺生气的,不过现在早就过劲儿了,再怎么说我和他还是同学嘛,过去就算了,只是这件事吧,传出去影响不好……”

“您尽管放心,我绝对不跟任何人提起。”还没等秦枫说完,王远赶紧表态道:“不对,我压根啥也不知道,秦主任只是打篮球的时候被撞了一下。”

对,就是打篮球的时候撞了一下,秦枫也笑了。

王远站在窗口,目送秦枫的车驶出医院大门,这才点上一颗烟,深深吸上两口,徐徐吐出一个烟圈。

看起来,谢东不仅学会了点穴,装傻充楞的本事也得了真传,幸亏我还留了一手,不然差点让这小子糊弄过去,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我就等着看好戏吧,他默默的想道。

正文卷 025章 意外的电话

这一夜,谢东是在惴惴不安的惶恐中渡过的。

回诊所的路上,他便感觉一股强大的真气在全身游走,丹田之中发出阵阵轰鸣,令他有仰天长啸的冲动。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身体似乎在腾云驾雾一般。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诊所,关上房门,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回想起刚刚那一拳,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当时怒火已经将他点燃,出拳之时,内力好像决堤的洪水般咆哮而出,在击中秦枫胸口膻中穴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击穿对方身体的幻觉,而这正是他忧虑所在。

点穴之术,在书中所占的篇幅并不大,主要记载的是穴位受制的表象以及破解方法,师傅在上面的注释也只非常少,对到底怎么才能点穴几乎只字未提。

那一下算不算点穴呢?从秦枫应声而倒的情况看,如果不是点穴的话,以自己力量是绝对做不到的。想到这里,他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由于没从事过什么体力劳动,他的手有些瘦弱,握成拳头,除了骨结稍显粗大之外,怎么看也不像一拳把人打翻在地的样子,更何况秦枫不仅身材很高,而且也很强壮,从小到大,被打翻在地的从来都是自己。

如果是点穴的话,那就麻烦大了。他努力回忆书中有关膻中穴受制的内容,虽然记不很全,可大部分还是历历在目的。

膻中,任脉之会,气血之海,心包所在,击之则阻任脉,或麻痹、或绞痛、久而不解,气血两亏,神智不清,淤于肝脾,为祸大焉。书中记载的内容大致如此,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最后一句为祸大焉足以说明后果之严重。

为祸大焉……他越琢磨这句话越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这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秦枫岂能善罢甘休,再说,如果真的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那可就是犯罪了!

心里一乱,体内的真气又开始纷乱起来,沿着浑身的经脉往复运行,仿佛要冲破身体的束缚一般,搞得他六神无主、心烦意乱。只好赶紧盘膝打坐,用丹阳功的吐纳引导之法慢慢调整,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彻底平静下来。

或许师傅当年所授的丹阳内功才是点穴之术的根基所在,否则,岂不是随便一个人,只需有一膀子力气便都可成为点穴高手?最近自己日夜修炼揣摩,不知不觉之间功力增长,所以才能一击而中。他默默地想道。

可是秦枫咋办呢?总不能就这么挺着,万一真有啥后果,那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呀。不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想办法解穴,他在心中暗道。

然而解穴和点穴一样,都需一定技巧,自己当时走马观花的看了几遍,如今早就没了什么印象,这倒好办,顶多打个电话让父亲把书中的内容转述过来,可是,这个时候上哪里去找秦枫呢?就算找到了,万一人家不买账,自己岂不是送上门去挨揍吗?

思前想后,脑瓜子都快想迷糊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想到最后,眼皮一个劲打架,迷迷糊糊都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阳光明媚,日上三竿,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喂,哪位?”他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一个女声从电话听筒里传来出来,柔柔的很是熟悉。

谢东一惊,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有点紧张地道:“魏……魏姐,怎么是你?”

由于刚刚安顿下来,还没来的及更换手机号码,他用的还是之前在平原县的手机号。当年出事之后,他便将魏霞的号码删除了,一年多了,两人再没有任何联系,想不到今天会打过电话来。

“我还以为你把手机号码都换了呢。”魏霞笑着说道:“瞧你那德行,我怎么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你别忘了,我的治疗费一次性都付给你了,你还没给我治完呢?”说完,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谢东被说得一时无语,只好尴尬地道:“魏姐,那钱……要不,你把银行卡号给我,改天我给你退回去。”

魏霞笑得更厉害了,笑了一阵,才又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小样,明明一肚子坏水,却还装出一副窝囊样。”

谢东听罢,心中暗道,我哪里是装出一副窝囊样,我他妈的压根就够窝囊了,要不是窝囊,能让你老公带着一帮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胖揍吗!至于说到一肚子坏水,那就更加冤枉了,本来是想糊弄你几个钱儿花,谁曾想歪打正着居然弄出那样的效果呀。正要解释几句,却听魏霞继续说道:“行了行了,钱的事儿不要再提了,我打电话是跟你说两件事,第一,我离婚了,第二,听说你去省城发展了,能否把地址给我,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是我最要好的姐妹,你总不会对挣钱不感兴趣吧。”一口气说了这些,她又想了下,继续补充道:“她可是个女强人,只要有疗效,钱不是问题!”

一听说要给介绍个患者,还是个有钱人,谢东自然来了兴趣,此时此刻,没有比这件事更具有吸引力了,于是也没有细问,便将诊所的地址说了,魏霞似乎挺忙,只是简单说了几句闲话,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就不愁第二个,当年是误打误撞,如今可不一样了,凭着对奇穴治疗理论的理解,只要有人肯迈进这间屋子,保证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疗效。

尽管心里还有些不安,但他还是起身洗漱,然后把房间从里到外仔细的收拾了一遍,再换上白大褂,对着镜子将头上的花白头发梳理一番,往桌子后面一坐,心想:别说,还真就有点老中医的味道!就这么一直坐到中午,喝了两大杯茶水,撒了若干泡尿,诊所的大门还是没被人推开过,口袋里的手机也像睡着了似得,没有任何动静。

哎,自己就是沉不住气,魏霞说给介绍患者,又没说马上就到,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必着急呢!他对自己说道。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心里不免又想起了秦枫的事。

【作者***】:收藏阅读,其乐无穷......今天您收藏了吗,如果还没有,那就赶紧吧,谢谢阅读

正文卷 026章 神秘女大款

是否应该联系下他呢?别看即是同学又是邻居,谢东却从来没有秦枫的任何联系方式,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拨通了林静的电话,林静应该有秦枫的电话号码的,他想。

“你好。”林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一点疲惫,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林……林小姐,我是……我是谢东。”一听到林静的声音,他就有点紧张,莫名其妙的结巴了起来。

“你有事吗?”林静的声音很低,透着一丝冷淡:“有什么话快说,我没时间。”

“我……我……”谢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支吾了几声,还是勉强问道:“我只是想问一下秦枫怎么样了?昨天晚上……”

还没等他说完,林静接过话茬说道:“昨天晚上的事不要再提了。”

“我……昨天晚上是他……”

“我说过不要再提了,小枫也没什么事,过去就算了。”林静似乎缓和了些道:“我知道你父亲和我爸爸的关系,但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也别再给我挂电话,房子到期后,就请你搬走吧。”

谢东正想再说几句,却发现林静已经挂断了电话,甚至连声再见都没有说。

尽管有心里准备,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但这种冰冷鄙夷还是让谢东感觉不舒服,更难以接受的是,这种鄙视来自误会,而林静又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奶奶的,这年头的女人都怎么了!就算我是个癞蛤蟆,起码是个诚实的癞蛤蟆,!凭啥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在心底将秦枫的家人问候了个遍,却仍感沮丧万分。站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又灌了一缸子凉茶,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奇怪了……听林静的话茬,秦枫好像并没什么大碍,可看昨天晚上那德行,膻中穴应该是被点中了呀,难道是自己的力道不够,穴道自行解开了?

穴道一旦受制,如果不经解穴,一般在十二个时辰之后,血脉可自行冲开,也许真是自己功力还不够吧,他默默地想,不管怎样,没事总比有事强。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看,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前的马路边上,车门一开,从里面走下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的身材高挑丰腴,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显得非常干练,虽然看不太清楚样貌,但从轮廓上判断,面容很是姣好。只见她下了出租车,先是站在路边往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便投向了诊所的大门,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着头飞快地走了过来。

魏姐介绍的女强人?这是谢东的第一反应。他连忙坐直了身子,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医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不料女人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低着头思索了片刻,转身朝另外方向走去。

谢东有点急了,此刻他太需要一位患者了,情急之下,索性起身打开门,朝着女人的背影大声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魏姐介绍的朋友吗?”

女人停下了脚步,却依然低着头,迟疑了片刻,只见她从手包里取出一副墨镜带上,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似乎抬头瞟了一眼诊所的牌匾,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请进来吧。”谢东殷勤的笑着道。

女人往里瞅了瞅,见诊所里没什么人,略微迟疑了下闪身走了进来。

“你就是谢东谢医生?”进了屋,女人也没摘下墨镜,上下打量着谢东问道。

“是啊,我就是。”

女人沉吟了片刻,然后用一种非常谨慎的口吻继续问道:“你不是平原县来的吗?怎么成了雄州医院的理疗部了?”

一句话让谢东顿时明白了女人迟疑的原因,看来王远的雄州医院名声实在不怎么样,像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哦,我只是靠挂在雄州医院下面,跟他们没任何关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单独干,可是门槛太高了,手续办不下来。”他赶紧解释道,为了避嫌,他连和王远认识的话都没敢说出来。

这句话显然很起作用,女人目光中的怀疑似乎少了些,但还是很警惕的四下张望,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谢东是老江湖了,当然明白了其中奥秘。于是连忙起了身,将诊所大门关了,然后打开了理疗室的门,殷勤地道:“魏姐嘱咐过,说您喜欢清静,不愿意被人打扰,所以请放心,为您治疗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接待其他患者的。”

听谢东这么说,女人微微笑了下,这才摘下了墨镜,跟着谢东进了理疗室。

理疗室不大,只有十来平方米左右,除了两张按摩床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女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朝外看了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魏霞说得对,我确实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最好把门关好了,我做理疗的时间里,不许任何人进来。当然,费用上你不必担心,我会出双倍的价钱。”

“没问题。”谢东转身直奔门口,索性连卷帘门都落了下来,然后又把大门锁死,忙活完了,这才又问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女人点了点头。

“您哪里不舒服呢?”谢东说着,示意女人先坐下,然后又试探着问道:“需要我帮你把下脉吗?”

“我……”女人支吾了下道:“这样吧,你也不用把脉,你不是给魏霞看过病吗,你就按照给她治疗的手法给我按吧。”

听女人这么说,谢东心里不免有点打怵。

一年前挨打的伤痛还记忆犹新,现在又是孤男寡女共处暗室,万一要再被人误会了,这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一旦出事,恐怕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

见谢东有些迟疑,女人低着头沉吟片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得道:“我知道给魏霞治疗时闹了一点误会,不过你放心,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出现类似问题,我……”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然后含糊地接着道:“我最近总是腰酸背痛的,精力……也不那么充沛,听魏霞说,你的治疗手段非常特别,而且效果非常好,所以……总之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可能是有点紧张,女人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为了掩饰一下,她麻利的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按摩床上。

听女人这么一说,谢东心中多少有了点底儿,尤其是看到那厚厚的信封,更是感觉说不出的亲切和诱惑。

他微微点了点头,先是让女人趴在床上,然后去洗净了双手,拿来一块白布盖在女人的后背上,然后轻声道:“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女人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作者***】:故事刚刚开始,好戏在后面,谢谢您的欣赏,在下无以为报,只有继续努力了。

正文卷 027章 谨小慎微

既然这位大姐要求一切按照魏霞的方案来,那就依样画葫芦呗,谢东心中暗道。患者就是衣食父母,听爹妈的准没错。

当初魏霞是想治疗痛经之症,所以选取的是腰阳关两侧的“关谷”和“蝉鸣”两个奇穴。他推算好位置,然后稍一用力,却听女人哎呦了一声,似乎与魏霞当初的大不不同。

“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他连忙停下来问道。

“疼……有点难受。”女人咧着嘴道。

他的脑子一转,随即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显然,这个女人跟魏霞当时的情况不尽相同,魏霞当时皮肤晦暗,眼圈发黑,就好像是一朵快要干涸的花,而这个女人却面色红润,皮肤紧绷,一看就是被滋润得很娇嫩的样子。显然是一亏一盈,自然不该再用那两个穴位了。

按照书中记载,人体躯干部分还有两个奇穴,与关谷和蝉鸣二穴相对应,分属阴阳,疗效相当。可是,由于位置比较敏感,他不禁犹豫起来。

“怎么不按了?”女人低声问道。

他尴尬的笑了下,有些迟疑的道:“这个……您说要跟魏姐一样的手法,可您这身体状况和她不一样,选的穴位也有所区别……”

“哦,那是自然。”

“可……这穴位稍微靠下,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女人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神态变得异常警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表情严肃的问道:“靠下?靠下还有什么穴位?”

这架势让他也有点紧张,赶紧一本正经地道:“是这样的,我选的穴位并不在奇经八脉之中,不是人体固定的穴位,在道家医术中叫做奇穴。”

其实,这个女人就是常晓梅。当年在平原县,常晓梅和魏霞是平原高中的一对姊妹校花,属于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大学毕业后,魏霞选择回县里工作,后来又嫁给了平原县首富刘世杰,当起了阔太太,而她则选择继续深造。

常晓梅就读于省中医药大学针灸系,本科毕业之后考取了研究生,后被学校以交流学者的形式送到日本进修二年,回国之后便留校任教。直到现在,她还兼任着省中医药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导师职务,绝对算得上中医方面的专家。

尽管工作繁忙,但是她与魏霞始终保持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只要有时间,两个人就会在电话里聊上一阵。谢东和魏霞那点故事,她其实早就知道,只不过魏霞说话一贯不靠谱,所以她也并没太在意。

然而和秦枫在一起之后,她却经常感觉神困力乏,精力大不如前,当然,她也知道这是房事太过频繁所致,本以为调养一阵就没事了,可却始终不见好转,前些天与魏霞通话的时候,无意中就聊到最近身体方面的疲态,魏霞立刻又极力推荐了谢东的按摩,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有效果,她一时兴起,便产生了试一下的想法。今天上午,魏霞把诊所的地址发了过来,她就趁着午休偷偷过来了。

作为中医针灸方面的专家,她对人体的穴位当然了如指掌,一听谢东说那穴位靠下,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靠下?再靠下就是屁股了,女人的屁股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她常晓梅的屁股就更不用说了。这年头有很多人打着中医养生大师的旗号骗钱骗色,如果连她这个卫生局长稀里糊涂地被占了便宜,那可真够十五个人笑话半个月的了,其轰动程度,绝对可以上焦点访谈了。

不过当听到谢东说出“奇穴”两个字,她还是不免一愣。

有关“奇穴”的记载,确实大多源自道家,一般都应用在房中术方面,唐朝的药王孙思邈就曾专门写一篇文章进行过论述。只不过,一般非专业人士对此知之甚少,面前的这个江湖医生居然能说出来,至少说明还是懂的一些医术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立刻从按摩床上站了起来,表情严肃的说道:“既然你提到奇穴,那就应该知道,孙思邈曾经对全身的奇穴有详细的记载,人体共有四十八处奇穴,据我所知,你所说的那个部位没有。”说罢,先将装钱的信封抓在手里,然后迅速朝门口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埋怨自己,怎么就忘了魏霞从来说话都不靠谱!

谢东吃了一惊,能说出四十八奇穴,还知道位置的,一定也是中医方面的专家。看来自己还真不能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必须拿出点让人信服的东西,否则这事就算砸了。

“您说的四十八奇穴只是目前公认有固定的位置的,我所选的奇穴位置都是不固定,要根据时辰、气血以及患者身体状况而定的,可以说,每个人的位置都不一样。”他大声说道。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常晓梅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谢东这么一说,不由得又停下了脚步。她缓缓转过身,饶有兴趣的重新打量了下这个头发花白的年轻人。

“穴位还有不固定的?这是谁教你的?”虽然还是疑问,但她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谢东知道,动真格的时候到了。于是略微思索片刻,便侃侃而谈起来。常晓梅是内行,只听了几句,便知道其中不简单,顿时兴趣大增,索性重新坐下,专心致志地听了下去。

从常怀之的名头说起,谢东将《奇穴论》和《鬼王十三针》里所记载的东西捡重要的大致说了几段,主要讲解了奇穴的辨识方法和治疗手段,尽管并不深入,还是将常晓梅听得目瞪口呆。

作为中医学者,常怀之其人她是知道的,据有关文献记载,此人是隋唐年间的一代名医,由于没有著作传世和弟子,所以今天已经很少有人知晓了,而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说自己是常怀之的传人,还口口声声说有两部医书传世,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简直是可以轰动整个中医界的大事了。

见谢东说得差不多了,她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之前小看你了,既然说得这么神奇,那就亲身体验一下吧。”说罢,直接俯身在按摩床上。

【作者***】:谢谢您的每次阅读,敬请收藏,如您愿意打赏,在下将不胜感激

正文卷 028章 妙不可言的感受

谢东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要你肯体验,就一定会知道神奇所在的,他想。

腰部往下的两个奇穴分别叫“玉庭”和“神阶”,位置接近臀部,找到位置之后,他气沉丹田、凝神屏息,还没等动手,却感觉不同以往。

师傅就是凭着气功治病这块招牌混日子的,每次看病都煞有介事的运行内力,收费的标准往往跟消耗内力多少有关,当年谢东就是被这套潇洒飘逸的动作所吸引才毅然弃学从医的,尽管后来他觉得只不过是在表演,可还是跟着学了下来。

管他有用没用,能唬住人就行呗,总之我有神功在体,你乖乖掏钱就是了。

然而,今天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心神一收,便感觉丹田一阵轰鸣,就跟昨天夜里一样,随着呼吸的调整,各个关节咯咯作响,一股强大的内息瞬间充满全身,连白大褂都好像被风吹过似的鼓了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他惊愕异常,半天没缓过神来。

难道自己的丹阳功真练成了?可惜师傅过世了,练成没练成也无从知晓,只能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后悔前些年荒废了修炼,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趴在床上的常晓梅并不知道谢东的心理活动,她在心里正琢磨着一件大事。

明年,市政府的班子就要换届了,自己很有可能当上主管卫生的副市长,如果能在此刻搞一个好项目,对的竞聘会有很大帮助。而且,一旦有了成果,日后的红利也是相当可观。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谢医生所说的“奇穴”理论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是否靠谱,还需充分的论证才行,这项工作正好可以交给中医药大学,至于经费方面嘛……

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后腰处一阵发热,赶紧扭头望去,这才发现谢东已经开始按摩了。

“怎么感觉你的手这么烫呢?”她不安的问了一句。

还没等谢东回答,却突然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悄然而至,令她不由得浑身一抖,差点发出呻吟声。

天啊,这不可能!她有些慌了,但意识非常清醒,一切都很正常,什么也没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那愉悦越来越强,甚至比真实的还要猛烈,她开始出汗,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只是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尴尬的声音。

伴随着那种妙不可言的感受,好像还有一股暖流徐徐注入身体,随着按摩手法的不断变化,暖流渐渐汇聚于丹田,令她无比舒畅……

难怪魏霞那家伙极力推荐,这简直神了!她默默的想道。不料那美妙的感受却戛然而止,她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停了。”常晓梅并没有起身,趴在床上意犹未尽的问道。

谢东的回答则有点含糊。

“刚才您的反应有些…….当然也是正常的,不过我觉得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听谢东这么说,常晓梅猛的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她立刻坐了起来。只是那美妙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内心深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她低着头,默默地坐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应该会气功吧,跟谁学的?”

“我师傅叫孙佐敏,已经过世了。”谢东说完,心里不禁暗自佩服,这女人真不简单,绝对是行家里的行家。于是便接着说道:“魏姐也没说您是谁,刚刚听您的言谈,感觉对中医穴位非常在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常晓梅能当上这个局长,当然不是仅仅凭着美女这两个字,精明干练、作风严谨是公认的。短暂的尴尬之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没有直接回答谢东的问话,而是笑着说道:“我们还能再聊聊常怀之的那两部书吗?还有你炼的气功,也是道家的功法吗?”

“这……”谢东还有点犹豫。

见有些迟疑,常晓梅微微一笑,将信封又重新拿了出来。只不过这次不是放在床上,而是直接塞进了谢东手里。

“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谈的越深入越好,你的价值远不止这些。”她指着谢东手里的信封说道。

半个小时之后,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服务员的引领下,谢东跟着常晓梅走进了省城著名五星级酒店的包房。厚厚的纯毛地毯和清一色的紫檀家具,表明在这里消费的客人绝非等闲之辈。宽大的茶台上摆着一整套茶具,精美程度绝对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有几样谢东甚至跟本就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常晓梅明点了一壶陈年的普洱,谢东瞥了一眼价格,不禁暗暗吐了下舌头。

我的老天爷,这么贵!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把自己领到这样的地方又要干什么呢?

“好了,想必魏霞没告诉你我是谁,现在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常晓梅魏霞说着将一张烫金名片递了过来,谢东赶紧接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心就猛的跳了起来。

卫生局局长、党委副书记,省中医药大学针灸学硕士导师、中华针灸学会常务理事、一大串金光闪闪的名头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怪不得知道人体有四十八处奇穴,原来是中医专家。他在心里暗暗嘀咕道,这可麻烦了,这不是李鬼遇到李逵了吗?凭自己肚子里那点东西,在人家面前谈中医岂不是班门弄斧吗!

“你不要被这些名头吓着,其实,我今天是向你请教的。”常晓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举起茶杯,轻声说道:“怎么样,能跟我详细谈一谈奇穴治疗吗,我对此非常感兴趣,并且由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望谢先生赐教。”

一句先生,听得谢东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的将名片揣进衣兜里,然后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不知道常局长想了解什么?”

“先说说你师傅吧,他叫什么?是哪里人?”常晓梅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

【作者***】:qq841682548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欢迎指点。

正文卷 029章 富贵从天而降

如果不是上次听了王远讲述了那段传奇经历,谢东至今仍以为师傅只不过是个江湖郎中。常晓梅这一问,他才发现师出名门实在太重要了。

稍加思索,他便从师傅的身世谈起,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不觉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偷眼望去,却见常晓梅面沉似水、眉头紧锁,心里不免一惊,生怕自己又犯了满嘴跑火车的毛病,毕竟对面坐的是中医的专家,信口开河在这位面前恐怕行不通。

“这个……其实这些都是听师傅说的,是否真实可信,现在也无法考证了,您就当听故事吧,不必当真。”他试探着把话往回收了收。

不料常晓梅却摇了摇头。

“民国初年,在京冀一代有一位叫孙正源的,是一位奇穴针灸方面的名医。不过抗战时期他当了汉奸,后来就没什么记载。如果从医术方面论的话,你师傅没准儿就是孙正源的后人。”她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挖掘整理奇穴治疗理论才是更有意义的事儿。”

挖掘整理?谢东吓了一跳!这两部书中所记载的一切内容,都是自己赚钱的资本,好端端挖掘啥?整理啥?都挖掘整理出来了,我拿啥吃饭呀!自古道奇货可居、物以稀为贵,一旦谁都会了,我岂不成了多余的人!想到这里,他不禁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后悔刚刚一时兴起,口无遮拦的说得太多了。

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荤油,王远和师傅能把这些事藏在心里,几十年守口如瓶,自己咋这么沉不住气呢!他默默的想道。

见谢东突然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常晓梅却并不着急,她不紧不慢的又斟上一杯茶,细细品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意味深长的讲出了一番道理。

传统医术再高明,也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凭借个人力量实现突破是几乎不可能的。只有通过挖掘整理、与现代医学相结合,才能发扬光大。而这些工作是迟早会完成的,就算今天不做,后人一样会做,而作为传承人,与其握在手里当宝贝,到死也不轻易示人,还不如赚个名利双收的结局更圆满。

一席话不多,却句句说在了点儿上,听得谢东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是的,师傅不就是这样吗!将两部书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连徒弟都瞒得死死的,混到死也只不过是个江湖游医,而且两眼一闭,最后书还是落到了自己手上。常晓梅那句话说的对,挖掘整理是早晚的事,就算今天拒绝了,可若干年后,当自己也撒手人寰之时,如何保证后人不做呢?既然如此,何必自己不做个青史留名的人呢?

常晓梅的观察力是非凡的,从谢东细微的面部表情便洞察了他的内心世界。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被自己那番话所打动,于是不失时机的亮出了底牌。

“我所说的名利双收是有丰富内容的。”她一本正经的道:“首先说名,如果能合作的话,你可以调进市卫生局科研处,如果科研项目批下来,由你做项目负责人。而且,一旦取得重要成果的话,我看当个领导干部也是可能的!再说利吧,局里有规定,凡是引进科技人才,都会给一笔相当可观的安家费,具体数额我记不清楚了,大概在一百多万吧,足够你在省城买一套三居室了,同时还配备公务车。另外科技干部的工资待遇与公务员不同,还是相当可观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凭我个人的判断,奇穴治疗的挖掘整理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足以震惊整个传统医学界,千古留名者,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谢东有点晕,感觉整个人都飘忽忽的,犹如在做梦一般。按他目前所处的生活状态,常晓梅给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尤其可以进入卫生局科研处,甚至有机会当上领导干部这一条,对他还是有相当吸引力。

如果以职务论,谢东的父亲最多算是个科级干部,但在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城里,粮食局局长也算有一定实权的岗位了,所以,谢东是实实在在的干部子弟出身,别看如今浪迹江湖,可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官本位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

如果真如这位常局长所说,那有朝一日,自己岂不是也能潇洒的出入这般豪华的场所,喝一千多块钱一壶的陈年普洱,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再也不会被人轻慢和鄙夷。

对,没准林静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没准还会……他甚至有些激动了。

“怎么样?对合作感兴趣吗?”常晓梅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常局长。”由于兴奋和紧张,他说话略显支吾,不料刚一开口,却被常晓梅制止了。

“我和魏霞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以后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你就喊我常姐吧。”说完,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不论我们是否合作,我认定你这个兄弟了,以后在省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姐。”

谢东有点小感动,但也知道如果没有那两部书,别说姐姐,喊人家奶奶都未必有啥用处。可是不管怎样,能攀上高枝总是不错的,于是赶紧说了一大套感激涕零的话,心里却还在考虑是否答应下来。

见谢东顾左右而言它,常晓梅倒也并不着急。她心里清楚,这件事非同小可,当然不是简单谈一下就能定下来的,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将面前这个年轻人抓在手中即可,可以给时间考虑,因为她也同样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核实和调研。引进人才,科研立项,所有这些当然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需要大量前期准备工作和上级机关的审批,最乐观的估计也要一年左右,所以,今天谈话已经达到预期效果,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样吧,小东。”她看了一眼手表,捎带着把称呼也改了下:“我一会还有点其他事,今天咱们就聊到这里,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下,咱们姐弟之间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罢便招呼服务员结账。谢东见状,也赶紧起身,连声答应一定认真考虑。

临分手的时候,常晓梅亲热的拉过谢东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还年轻,不要把钱放在第一位,有一个更高更权威的平台才会你的才能得以发挥,凭姐的直觉,十年之后,你会成为闻名中医界的奇穴治疗专家,到了那个时候,挣钱难道还是问题吗?”

谢东木然的点点头,这些太遥远了,令他难以想象。

【作者***】:收藏吧,啥时候想看都行,让我的这些文字消磨时光吧,如果还能给您带来一点点快乐和遐想,在下不胜荣幸

正文卷 030章 这也敢报警

那天谢东是走回诊所的,几乎横穿了整个城市。在路上,他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给家里挂了个电话,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告诉了父母。老两口吃惊之余,当然欣喜若狂,尤其是父亲,激动的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老爷子在粮食局干了一辈子,深知体制内干部的重要性,听说儿子有这样机遇,当即告诉他,人这一辈子,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没有组织,有了组织才能干大事,否则就是散兵游勇,所以坚决支持与常局长合作。最后还担心儿子不按自己的要求做,反复叮嘱谢东一定要认真考虑,千万不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错过了建立千秋功业、光宗耀祖的大好时机。由于刚与多年故交林浩川取得了联系,正可谓是好事成双,所以老人家一时兴起,便决定带着老伴儿来一趟省城,既能与故友相聚,又能督促儿子尽早完成改变命运的大事。

仲夏时节,气温很高,谢东走了个通身大汗,回到诊所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夜色阑珊了。

进了屋,屁股还没等坐稳,手机又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瞧,原来是林浩川的电话,接起电话刚喊了一句林叔,林浩川却抢着说道:“孩子,昨天晚上是我们家小静不了解情况,让你受委屈了。”

谢东一愣,旋即想起昨天半夜林静那冷冰冰的神态,心中本来有些不爽,但此刻的好心情几乎冲淡了一切不愉快,于是他笑呵呵地道:“瞧您说的,林叔,她只是埋怨了我几句,没什么的。”

林浩川叹了口气道:“我这个人做事最讲原则,对和错从来都分得一清二楚,我心脏不好血压高,医生不让我喝酒,可昨天晚上是我高兴,非喝不可的,确实与你没任何关系,小静不问青红皂白对你发火,还说了许多过头儿的话,这就是她的不对了。”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下,接着道:“我跟小静也谈了,她现在有点事,一会我和她一起去你的诊所,让她给你当面赔礼道歉。”

“不用的,林叔……”谢东连忙阻拦道。

“好了,就这么定了。”林浩川根本不容谢东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静来了也好,他想,正好当着她的面把今天这事说一说,省得她被秦枫蛊惑,总是戴着个有色眼镜看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可以考虑把秦枫那点烂事抖落下,如今非比从前了,只要答应了常晓梅,那将来自己也是国家干部、高端人才,虽说模样没秦枫漂亮,可有一颗真诚的心,难道不也可以打动女人吗!一念及此,更加兴奋起来,猛的记起自己刚刚徒步穿行了半个城市,满身臭汗,灰头土脸,形象实在狼狈的很,于是赶紧找出两件干净衣服,去卫生间冲澡去了。

洗漱完毕,顿感精神了许多,正打算把房间再简单收拾一下,忽然听到门响,抬头一看,一个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女人非常年轻,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下身的牛仔短裤仅仅到大腿根处,上面还有若干个非常夸张的窟窿眼,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皮肤,看着充满各种诱惑。

女人进了屋子,两只大眼睛忽闪着,小嘴微微一翘,笑着问道:“大哥,这屋里有人嘛?”

谢东也算是老江湖了,一看这身穿着打扮,再加上那充满挑逗的口气,便料定是个从事特殊服务的专业人士,假如换在闲极无聊之时,倒是也能逗上几句,可现在不成,心中的女神马上就要来了,哪里有闲工夫和她扯淡。于是用鼻子哼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啥事?”

谢东的态度让女孩略微有点吃惊,她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用更加妩媚和动听的声音说道:“干嘛凶巴巴的,你这不是诊所吗,难道不接待患者了吗?”

“妹子,你看看都几点了,我要下班了呀。”谢东客气地说道。

“那咋办呀,我这儿还难受呢。”女人说着,径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谢东,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谢东有点无奈,但并没恼火,只是笑着起了身,朝门外指了指道:“妹子,出了门往东不到200米,就有一家药房,你要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先去买点药吧,我这里真的下班了,不看病了。”

没想到那女人一把扯住了谢东的手,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娇声哀求道:“大哥,你就给我看看呗…….”

谢东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抽出来,身子也朝后退了半步,心中暗道:乖乖,这丫头是吃了啥药没过劲儿呀,还是好几天没做生意了,咋看起来怪怪的呢?

女人被谢东紧张的样子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嘴一撇道:“干嘛躲着我那么远,咋地,还怕我非礼你不成?”

谢东被弄得哭笑不得,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了,省得一会在这里捣乱,于是无奈地道:“行了行了,你说说吧,哪里不舒服?”

“腰疼,腿疼,胸疼。”女人伸手在周身划拉了一圈,笑吟吟地瞧着谢东道。

“我的亲妹子,你可别拿我开心了。”谢东一见女人满嘴胡说八道的,认定是个没生意可做的专业人士,也懒得跟她废话,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两贴华佗壮骨膏递了过去,有点不耐烦地道:“回去以后,哪疼就贴哪儿,贴上就好了。”

女人把膏药拿在手里看了看,依旧娇声道:“哇,这个包装好高端啊,这膏药挺贵的吧,要多少钱啊。”

“不贵,不贵,两盒十块钱。”谢东只想赶紧打发这个难缠的女人离开,随口说了个价钱。

“十块钱……”女人伸手在短裤的口袋里掏了下,然后一脸无辜地道:“哥,我没带钱…….”

“没带就没带,啥时候有钱了就给我送过来,哥真下班了,有啥事明天再说行不?”谢东说着,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巴不得这个女人拿着膏药赶紧离开。

女人吃吃笑着站了起来,身子却突然一软,朝谢东怀里扑了过来。谢东没想到女人会有这一下,猝不及防,想后退闪开,却被桌子挡着了去路,于是只好将双手伸开,口中忙不迭地说道:“我可一动没动啊,是你自己摔过来的。”

女人的两只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吊在谢东的胸前,半闭着眼睛撒娇似得说道:“大哥,我浑身都疼,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两个人贴在一起,女孩身上的廉价香水味呛得他直想打喷嚏,想往外推,女孩却越贴越紧,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看来这丫头是真好几天没做生意,着急要挣钱呀。于是低声劝道:“妹子,你先听我说,其实咱俩一样,我也好一天没开张了。”

听谢东这么说,女孩慢慢睁开眼睛,伸手便拽他的裤带,边解边笑着道:“那一会咱俩不就都开张了吗?”

谢东大惊失色,如果再由着这个家伙胡闹,一会林浩川带着林静撞上,想解释都难,于是奋力一推,将女孩猛地推了出去。

女孩身子一趔趄,可是拽着谢东裤带的手却没有松开,两人这么一撕扯,谢东的裤子竟然被她拽下了半截,露出里面一条黑色的短裤。

“你!”这下谢东真的有点急了,他狠狠甩开了女人的手,忙不迭的把裤子提上,系好了皮带,大声警告道:“你有完没完,别给脸不要脸啊,再胡闹,老子可报警了。”

一听说要报警,女孩的脸色立刻变了,斜了谢东一眼,转身便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嘟囔道:“报警,谁不会咋地!”

乖乖,你还要报警,谢东心想,这省城真是不一样,出来卖的居然也敢报警!

【作者***】:收藏吧,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正文卷 031章 被抓

见女人走了,谢东连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感觉身上还有那股廉价的香水味,正想再去冲个澡,却见林静父女二人已经横穿马路,朝诊所走了过来。

见此情景,他也顾不上什么香水味了,连忙迎了出去。父女二人进了屋,林浩川一只手扯着谢东,一只手拽过女儿,正色道:“小静啊,你是知道爸爸的,我这个人一辈子最认真不过,昨天喝酒确实是我自己没控制住,爸爸也承认错误了,可你对小东的态度,就是你的不对了,所以,你应该和人家道个歉。”

谢东偷眼看了下林静,却见她双眉紧锁、面沉似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旧是冷若冰霜的模样。见此情景,心中不免有些灰心,看这个架势,她是真把自己当成一只癞蛤蟆了。

“林叔,算了吧,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认真呢。”他低声劝道。

“停!”一直默不作声的林静突然说道:“谢医生,爸爸说得对,昨天晚上是我误会你了,你好心送爸爸回来,我还对你说了些埋怨的话,我向你道歉。”说完,两只眼睛冷冷地瞧着谢东,嘴唇都没有张开,好像是从牙缝中又挤出来了一句话:“不过,请你也注意说话方式,我们不是一家人,就算你父亲和爸爸是好朋友,我们也不可能是一家人。”

谢东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暗暗有些恼火,有心反驳几句,可碍于林浩川的面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尴尬的笑着对林浩川道:“林叔,您先坐,我给您沏点茶。”

林浩川显然不满意,但也拿自己的宝贝闺女没办法,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林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抱在胸前,深深喘了口粗气。谢东忙前忙后的沏好了茶,却见这父女二人,一个坐在哪儿低头生闷气,一个站着直勾勾地看着窗外,倒把他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林叔,这……要不……”他支吾了几句,本来想说一下跟常晓梅合作的事,可被眼下这尴尬的气氛一搅合,顿感索然无味,没了炫耀的兴趣。

正在此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王远带着两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一见屋里还有人,便笑着问道:“哎呦,谢院长,这么晚了还有患者?”

没想道林静忽然冷笑了一声,白了王远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才患者呢。”说完,径直走到林浩川身边,撅着嘴小声道:“爸,谦也道完了,我走了啊。”林浩川抬头看了看闺女,无奈地挥了挥手。

谢东正忙着招待王远,见林静要走,有心想送一下,又怕当众被她难堪,只好默默注视着那纤细的背影,心中好一阵失落。

王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尴尬,他笑吟吟的指着谢东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说的谢院长,高级中医师,他的按摩和针灸是祖传的,绝对的绿色治疗,疗效没的说。”谢东见状,只得随声附和,并热气的与王远带过来的人打着招呼。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呼啸而至,最后在诊所前的马路边戛然而止。一辆110警用面包车停了下来,红蓝色的警灯还在不住的闪烁,透着一股冷峻的威严。车门一开,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跳下了车,身后还跟着几名协勤,一帮人直奔诊所的方向而来。

林浩川当了一辈子警察,一听到警报声响,立刻便朝门外张望,见为首的警官身材微微发福,警服也敞着怀,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一行人推门进了屋,敞着怀的警官大声说道:“请大家先不要动啊,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然后把那个年轻女人拉到身边,指着房间里的人问道:“不要害怕,看清楚是哪一个?”

女孩似乎刚刚哭过,眼圈红红的,身上的吊带也被拽断了一面,白色的背心勉强遮住胸前的春光。她朝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指着谢东大声说道:“就是他!”

从这些人一进屋,谢东就认出跟在警察身后的女人正是刚刚被自己撵走的那位,不知道为啥,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爬上心头,这丫头要是个毒贩或者逃犯啥的,在我这里磨叽了半天,警察再以为我和她是同伙,那可真麻烦死了。他在心里默默想道。不过,有了火车站广场那次的经验,他对人民公安还是充满信心,上次那么凑巧的事,警察叔叔不是很快就搞清楚了吗,领导还亲自给道歉,还送了三天豪华住宿呢。

正愣神的功夫,为首的警察一挥手,两名协勤立刻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胳膊,谢东吃了一惊,边挣脱边道:“你们干什么?”

“闭嘴!”为首的警察大喝了一声,透着无比的威严,用异常犀利眼神看了他一眼,厉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这个场景几乎和一个多月前刚下火车时一模一样,此时此刻,反抗基本上是徒劳的,只能白挨一顿拳脚,颇有经验的谢东立刻安静了下来,低声回道:“谢东。”

“身份证!”警察继续道。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裤兜,协勤麻利的从他口袋里的掏出钱包,将身份证翻了出来。

警察接过身份证,先是对谢东上上下下看了一阵,然后再用手中的终端设备扫描了下,确认不是网上追逃的嫌疑人,这才挥挥手对协勤命令道:“带回去。”

“不是,大哥,这是因为啥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谢东被两个协勤连推带搡的走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停下来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挨了一巴掌。

“咋那么多废话呢!”协勤吼道。

还是暂时闭嘴为好,他想。可一眼瞧见站在警察身边的那个女子,心里的火气腾得一下又升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女人,气呼呼地说道:“我没招你没惹你的,你这是啥意思呀?”

女孩却不看他,将脸扭向一边,那警察则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赶紧走,有啥话回去再说!”说完,朝着王远等人又道:“诸位都先请回吧,一会我得先把门给关了。”

王远和他带来的两个患者面面相觑,见警察这么说,也只好跟着朝外走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诊所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见警察和谢东出来,大家纷纷闪开一条路。谢东被两个协警夹在中间,表情木然的朝警车走去。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直到突然发现林静也站在人群当中,心头才猛得一惊,不禁停下了脚步。协警见他站着不走,在身后狠狠推了一把,谢东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你们干什么,我又没干坏事!”他大声喊道,再抬眼望去,却发现林静早就离开了。

“有啥话到派出所再说!”两个协勤便三下五除二地将他塞进110警车,随着车门嘭的一声关紧,他便仿佛与这个喧闹的世界彻底隔绝了。

“大家都散散吧,别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为首的警官锁上了诊所的大门,一边朝警车走,一边对众人说道。一只手刚摸到门把手,却感觉肩膀上被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林浩川站在身后。

“林老!您怎么在这儿?”他显然吃了一惊。虽然林浩川退休多年,但在公安系统声望颇高,很多民警都认识这位警界传奇人物。见林浩川目光凌厉的盯着自己,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警服整理了下,尴尬的笑着解释道:“天太热了……”

林浩川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警官愣了下,随即明白了林浩川的意思,于是赶紧满脸赔笑的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指挥中心派下来的,说是猥亵妇女、强奸未遂,今天正好我值班,这不就出警了吗。”

林浩川听得一头雾水,有心再详细问两句,可围观群众一听到猥亵强奸这样的字眼,顿时骚动起来,见此情景,也只好作罢了。

“哦……”略微沉吟了下,他接着问道:“你是……?”

“我是七马路派出所的高宏伟!”警官说完,朝他敬了个礼,然后客气的道:“林老,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林浩川无奈,只好微微点了下头。目送警车渐渐走远,他眉头紧皱,沉思不语。

“这就是你说的好人!瞧他都干了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见周围的人群散去了,小声嘀咕了一句。

正文卷 032章 死去活来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谢东和警察还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可今天他却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儿。先是那个女孩在一个拐弯处下了车,然后警车渐渐驶离了繁华的街区,而且越走越黑,似乎朝着郊外方向驶去。

“警察大哥,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呀?”他小心地问了一句。

并没有人回答,车子继续全速行驶着,借着车辆的灯光,他可以看到道路两侧一望无际的农田,随着车辆前行,对面驶过的车辆越来越少,最后,警车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路,朝着一片黑漆漆的建筑物驶去,最后在一个巨大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两个协勤粗暴的将他拽下了车,不由分说就给戴上了手铐。望着黑漆漆的大铁门,他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见鬼!这是啥地方啊,这伙人到底是干什么啊?他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凭什么要抓我?!”

“闭嘴,再废话收拾你!”两名协勤显得极不耐烦,其中一个威胁道。

这令他惊惧到了极点,用带着铐子的手抓住铁门,两条腿死命的蹬在门槛上,说啥也不肯进去。三个人正扭成一团,却听有人在身后大声喝道:“都闪开!”

两名协勤立刻松了手,闪在一边。谢东回头一看,只见一根闪着蓝色电弧的棍子已经到了面前,还没等他叫出声,一股剧烈的刺痛便传遍了全身,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固定在一个冰冷的铁制椅子上,手脚都套在铁环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强烈而炽热的灯光直射过来,令他的眼睛都无法睁开。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看清楚对面坐着几个人,刚刚那警察也在其中。

“我是七马路派出所的民警高宏伟,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询问。怎么样?你是痛痛快快地自己说,然后回去睡觉,还是打算跟我在这里耗上一阵?”他抽了一口烟,冷冷地问道:“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我可没什么耐心啊。”

由于刚被电击过,他的神智还有些不清楚,他努力地思索着,好半天才渐渐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回忆起来。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我什么都没干,让我说啥呀?”他小声说道。

“什么都没干?省城有好几百万人口,满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什么都没干的话,我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吗!”说罢,高宏伟猛的一拍桌子。

“可……这到底是啥地方啊,这里也不是公安局呀?”谢东仗着胆子回了一句。

“什么地方?你该呆的地方!”高宏伟冷冷地道:“咋的,你有资格挑地方吗?”

谢东还想争辩几句,却见有那两个协警冷笑朝自己走了过来,他恐惧地扭动着身子,颤抖着说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由于身体被牢牢固定,他跟本无法躲闪,头发被人一把扯住,只能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塑料拖鞋朝自己的狠狠的抽了过来。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还能感觉到阵阵钻心的疼痛,可是,随着拖鞋打过来的次数增多,脸上渐渐麻木了,只感觉口鼻不住地涌出着鲜血,最后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行了,差不多了,给他洗一下吧。”他隐隐约约地听有人说道,随即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一块非常粗糙的布在脸上狠狠地擦了几下,钻心的疼痛瞬间弥漫开来,他禁不住哼了几声。

“怎么样?吃完拖鞋炖肉,想起来该说什么了吧。”高宏伟还是冷冷地问道。

眼睛应该是被打肿了,谢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觉还是有点睁不开,他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那个丫头的事吗……”

听谢东这么说,高宏伟咧嘴笑了下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你不是还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干吗?我看你这种货色就是欠收拾!痛快说别磨叽,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可没什么耐心。”说完,他又点了颗烟,悠闲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就从你猥亵妇女、强奸未遂开始说。”

这句话如同一个闷雷在头顶炸响,他浑身一激灵,原本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都立刻瞪圆了。

“猥亵妇女…….还强……未遂!?”他猛地吐了一口嘴里的污血,几乎有点愤怒的吼道:“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嘛,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啊!”

“打死你?那要看你犯了什么样的罪,真要是该死的罪,你以为老子不敢打死你嘛!就你这样的人渣,打死一个少一个,省得祸害别人。”高宏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对另外两个道:“快十点了,没必要跟这个傻逼耗着,先让他跳几个小时芭蕾,咱们先休息一下再说。”说完,转身地朝门外走去。

拖鞋炖肉……跳芭蕾……谢东迷迷糊糊地还在合计这句话的含义,人已经被从椅子上弄了下来,刚要说点什么,嘴就被胶带封上了。随即手铐也被打开了,有人在他手腕处缠上了毛巾,又把手铐重新戴好,然后一条拇指粗的绳子从手铐中间穿过,另一头绕过天花板上的一根钢筋。

他立刻想明白了跳芭蕾的含义,刚刚挣扎了几下,绳子一紧,整个身体便被吊了起来,吊到双脚脚尖将将可以够得着地面,绳子便被固定在暖气管子上。那两个人检查一下手铐的松紧,便说笑着离开了房间。

十分钟之后,谢东便知道跳芭蕾的厉害。比起拖鞋炖肉,这种惩罚似乎要柔和许多,但是它的痛苦在于被吊起的人必须努力的用脚尖支撑身体的平衡,稍微一松劲,两只胳膊便脱臼似得巨疼起来。时间一久,就算是铁人也难免打瞌睡,有了这个姿态,保证你一秒钟也睡不着。

由于白天兴奋过了头儿,徒步横穿了整个城市,再经这么一顿折腾,谢东疲惫至极,可两只眼睛刚刚一闭,剧烈的疼痛立刻让他清醒过来,就这样醒过来再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整个人几乎都快要崩溃了。

他想喊,可是嘴被胶带封得紧紧的,只能发出一点点呜呜的声音,想把身体调整一下,可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无法忍受的疼痛。时值盛夏,房间里又不通风,没多大一阵便热得如蒸笼一般,只感觉挥汗如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个人又回来了,先是检查了下他的脉搏,然后将嘴上的胶带撕掉,用手拍打着他的脸蛋子问道:“怎么样,想清楚要说啥了吗?”

嘴上的胶带一松,呼吸立刻顺畅了许多,连着喘了几口气后,他带着哭腔哀求道:“警察大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真没干…….”

还没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胶带再一次把他的嘴封了个严严实实,随后闪着蓝色电弧的电棍狠狠地捅在了他的小腹上,电流瞬间便传过全身,这令他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小便顺着裤管都流了下来。

“奶奶的,还不老实。”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有人骂了一句。

显然,谢东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力,等他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无助、恐惧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彻底将他击垮了,由于嘴被胶带封死,他只能颤抖发出微弱的哀鸣。

嘴上的胶带再次被撕开。“想清楚说啥没?”一个冰冷的声音问道。

“想清楚了,我都想清楚了。”他有气无力地点头道。

“怂货,早说不就都省事了吗。”高宏伟鄙夷的啐了一口,然后在对面坐下,掏出烟来和另外两人都点上,这才挥挥手道:“把他放下来。”

双脚一着地,他的身子顿时瘫软在水泥地面上,另外两个人走过来,将他架起来放在椅子上,重新固定好,高宏伟才又说道:“说吧,你都干什么了。”

这声音在谢东听来,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若即若离,模模糊糊,他歪在椅子里,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装死是不是!”高宏伟喝道,声音很大,把意识有些恍惚的谢东吓了一跳,他努力的抬起头,刚要张嘴说话,突然感觉头上一针刺痛,那只可恨的拖鞋又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疼痛令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口鼻中再次喷涌出鲜血,将整个前胸的衣服都染成了红色。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他几乎是哭着哀求道。

“那就快点,老子没时间跟你扯淡!”高宏伟吼了一句,将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使劲的碾了一下,对站在谢东身边,正拎着一只拖鞋的人说道:“弄点水给他冲一冲,找件衣服给他换上,让这小子精神点,别一会再睡着了。”

他随即被带到卫生间,洗去脸上的血污,又被淋了一身冷水,湿漉漉地再回到房间,被微风一吹,真就没了睡意。

“精神的差不多了。”高宏伟斜着看了他一眼,随后抽出一只烟扔了过来,这才继续说道:“快点说吧,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人家女的连你穿得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看清楚了,你还硬撑什么啊,早说早解脱,咱们大家都方便。”

【作者***】:收藏吧,亲,谢谢您的每一次阅读。

正文卷 033章 路南区看守所

谢东不是法盲,当然知道强奸未遂和猥亵妇女意味着什么,可是,如果不按着面前这个警察的思路说下去的话,又会意味着什么呢?尽管还不知道,但是从之前的遭遇上看,估计自己很难挺过去。与其在个不知名的地方被折腾个半死,还不如先认下来,等过了这一关再想办法。现如今是法制社会,难道这么屁大点事会永远说不清楚吗!想到这里,他连连抽了两口烟,然后试探着说道:“我……以为她是做那小姐的。”说完,他停下来,观察着对面警察的面部表情,生怕没领会清楚,再挨上一顿拖鞋炖肉。

“你以为人家是做特殊服务的,然后就起了邪念,想发生关系,是不是?”高宏伟接着他的话茬问了一句。

谢东连忙点头道:“对,对。就是这样。”

高宏伟却仍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个屁!自己说出来,从那个女人进了诊所,到你打算强行发生关系,都如实讲出来!”说完,用手指着谢东,一字一句的警告道:“老老实实地说,咱们大家都方便,要是胡说八道,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压根就没有的事情,如何能如实说出来,其间谢东的话不断地被打断,反复地被纠正,最后直到那警察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示意打开执法记录设备,然后道:“从头到尾,就按照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不许说错,听到没有!”

谢东哪里敢说错,小心翼翼的复述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看着对面几个人的脸色,说到最后一个字,见几个人没什么异样的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宏伟拿着询问记录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让人递给谢东,又补充道:“在后面写上,以上记录都看过了,和我所说的完全一致,再签上你的名字。”

谢东此刻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窜,两只胳膊钻心的疼痛,哪里有精力仔细去看,胡乱扫了一眼,便颤抖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那几页纸立刻便被高宏伟拿了过去,他又看了一遍,便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和另外两个人起身朝门外走去。谢东见状,连忙低声问道:“大哥,我的事咋办?”几个人却仿佛没听见似得,把房门一关,扬长而去。

房间里再次剩下了谢东一个人,他无力的缩在椅子里,大脑一片空白。或许前三十年过得太平淡了,老天爷特意给自己加了点料吧,他想,只是这剧情也太跌宕起伏了呀!卫生局副处级的梦还没做明白,转眼之间,就被关进了这个不知名的黑屋子,而且还是以强奸未遂这样不堪的罪名,更加难以相信的是,他居然签字画押的承认了。

等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他不禁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太没骨气,小时候看电影,地下党员被国民党抓去了,不论如何严刑拷打都决不透露秘密,而自己塑料拖鞋抽了一顿,就稀里糊涂的认下这天大的罪过。可转念一想,这根本不是骨头硬不硬的问题,凭什么把我抓进来,凭什么这么折磨我!就因为一个卖淫女的报案?还有没有王法了!

坏了,莫非这几个人是假警察?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各种惊悚电影中的情节猛的浮现在脑海里,一时间冷汗直流,浑身抖成一团。

救命啊!他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刚喊了一声,就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喝道:“喊什么,再喊电死你个狗娘养的!”

一想到那诡异的蓝色电弧,他顿时没了再喊下去的勇气。所幸知道外面还有人,于是赶紧又道:“大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呀?公安局不能就这么审案子吧。”

外面没有回音,隔了一阵,才听外面的人低声说道:“你就别问咋回事了,有功夫还是好好合计合计,留着点精神头儿等着打官司吧。”

合计合计?打官司?合计什么,和谁打官司?无论怎么问,外面的人再也不回答了。

他试图思索,却发觉脑子很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上下眼皮一个劲打架,最后脑袋一歪,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粗暴的唤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着昨天晚上那两个协勤,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几页纸,正用脚蹬在自己身上,口中还喝道:“醒醒,你当这是宾馆啊,睡得倒挺踏实!”

他连忙挣扎着坐直了身体,还没等张口说话,两个不由分说又给他带上了手铐,然后像拖死狗似得拽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他挣扎着问道。

“去你该去的地方。”两个人没好气的道。

阳关很刺眼。出了房间谢东才看清楚,这应该是个废弃的院落,周围异常的安静,似乎没什么人家。正打算再仔细瞧瞧,脑袋上却被蒙上了一件衣服,随后被两个人塞进汽车里,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汽车走了一段时间,似乎不是朝市区的方向行驶,周围并没有城市的喧闹,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汽车喇叭的声音。

这令他越发不安起来,正想开口问问,却发现车渐渐停了下来。

“这回你小子算到地方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盖在头顶的衣服被拿了下来,迈出车门的一瞬间,一扇厚重的铁门和高大的围墙首先映入眼帘,墙上的牌子上写着几个刺眼的大字:路南区看守所。

看守所!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关犯人的地方吗?凭什么把我送到这个地方啊?就凭那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个黑屋子里折腾自己一宿?还有没有王法呀!

可转念一想,心里不禁又亮堂了些。

不管怎么说,看守所毕竟是政府的地方,总比那个黑屋子要强多了,起码能讲道理啊!想到这里便没再说什么。

直到被送进了审讯室,他还有些发懵,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可当看见警官递过来的一张纸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刑事拘留通知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一沉,吃力的接过那页纸,眨了眨红肿的眼睛,看着那黑色醒目的字体和红得刺眼的大印,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有点疑惑的问道:“警察同志,我是被冤枉的……”

没等他说完,警官把一支碳素笔递到他的手里道:“每个进来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到底冤枉不冤枉,跟我说了也没用,你还是留着点力跟预审员去说吧。”说罢,指着一个空白处继续道:“在这里签字。”

他还是有点不死心,握着笔又试探着问道:“这通知书到底是啥意思啊?”

“刑拘通知书就是告知嫌疑人家属,嫌疑人因犯何罪,被羁押在何地的一个法律文书,你是外地人,这份通知书是要寄回你原籍的。”那警官还算耐心的解释道:“怎么样,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一席话听得谢东眼前一阵发黑,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没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天啊,如果这份刑拘通知书寄到爸爸妈妈手里,老两口一见这上面的内容,估计当场就能气死过去。

见他低头不语,那警官催促道:“赶紧签字吧,这有什么可看的?”

“我可以不签吗?”谢东抬头问道。

自己已经屈打成招了,如果现在签字的话,那这强奸未遂岂不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吗?其实,他并不知道,在通知书上签字与否,跟对犯罪事实的认定并没有必然的联系,签字,只是一个法律程序问题而已。

“可以,这是你的权利。”那警官说着,从他手中接过笔,俯身在通知书上写道:嫌疑人谢东拒绝签字。写完之后,笑着对他说道:“你可真行,大礼拜天的把我折腾来,你还闹个拒签。”

礼拜天?谢东被吓了一跳,自己被抓的是周五晚上,今天是礼拜天,难道已经被折腾了30多个小时?正琢磨着,房门一开,走进来一个年轻警官,他先打开了谢东的手铐,然后接过通知书扫了一眼,有点惊讶地道:“拒绝签字!挺牛啊。”

“那就先送五监区呗,让他转变一下态度再说。”刚才那警官笑着说道,然后收拾起文件,俩人寒暄了几句便推门出去了。

“愣着干啥,走吧。”年轻警官道。

谢东有些木然的出了房间,到了走廊里,明亮的阳光顺着窗户投射进来,让他感觉有些刺眼和眩晕,摇晃了几下,扶着墙站稳了之后,他小声的问了一句:“警察同志,今天是礼拜天吗?。”

年轻警官一边锁门,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是啊,那你以为是礼拜几?”

谢东没说什么,扶着墙又歇了好一阵,才缓缓迈出了脚步。

不久之后,谢东便知道五监区的具体含义。

正文卷 034章 恐怖的五监区

路南区看守所一共有六个监区,其中五监区以条件差、管理严而著称,羁押的大都是重犯和累犯,狭小的监舍中经常同时关押着二十几名嫌疑人,冬天还算好些,盛夏简直是苦不堪言。

一般来说,类似他这种初犯的嫌疑人是不羁押于此,或许是那名警官的一句话,或许是他拒绝在通知书上签字被认定为态度不好,总之,在被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之后,他又被送进了这个专制各种不服的五监区。

换上了一个写有“路南看守所”字眼的马甲,在监区办公室办理了羁押手续,还没出门,一个头发略有些花白的中年警官正好走了进来,拿起材料大致翻看了一眼,冷笑着道:“刑拘通知书拒绝签字,你这是玩的啥路子?”

谢东见这个中年警官相貌堂堂,加上其他警察对其又恭敬有加,便料定是个领导,于是仗着胆子解释道:“警察同志,我没玩啥路子,我确实是被冤枉的,有人陷……”害字还没说出来,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一下出手很重,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我让你说话了吗!”中年警官大声喝道:“以后说话之前要喊报告,我允许了,你才能说话,记住没!”

他被打得有点晕,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脑袋,颤抖着回道:“记住了……”话音刚落,肩膀上又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一下摔在角落里,脑袋撞在墙上,差点晕过去。那警官却依旧吼道:“没记住我的话吗?说话之前要喊报告!”

“报告……”谢东连声应道。

“讲。”中年警官冷冷地说道。

“我…….”他一时紧张,竟然忘记了要报告什么,只是傻傻地看着面前的警官,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不出意外的又挨了一脚,他这才想起要说什么,连忙又喊了声报告,得到允许之后,才颤抖说道:“说话前要喊报告,我记住了。”

中年警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就你这个怂样,还拒绝签字,出门忘吃药了吧!”说完,朝办公室门外喊道:“把这小子扔到刘勇那个号子里,告诉刘勇,这是个强奸未遂的,让他好好了解一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未遂的。”

所谓监狱,就是一个人折腾人的地方,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一般来说,由于服刑人员需要在监狱渡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为了配合改造工作的顺利进行,所以,监狱的生活条件还是相对好一些的,犯人在劳动之余,甚至可以有一定的自由活动空间和娱乐时间。而看守所则完全不同,里面羁押的基本上都是处于侦查和审判阶段的嫌疑人,由于占地面积有限,加上未决犯的流动性比较大,所以,监舍更主要是考虑的安全问题,至于居住条件则属于次要因素。

与监狱一样,看守所的牢头狱霸现象也很严重,而且,很多时候,为了配合审讯工作,管教干警也会采用一些非正常手段来获得有价值的信息,这种手段自然上不了台面,所以牢头狱霸就成了最方便也最实用的执行者,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情况极大助长了牢头狱霸的气焰,在一些监舍,甚至动用私刑也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看守所的监室俗称“号”,号里的犯人头子叫做号长,一般来说,号长都是几进几出的累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中年警官说的刘勇就是五监区赫赫有名的号长。

刘勇是邻省的云山市人,自幼好勇斗狠,曾经因轻伤害被判处过一年有期徒刑。他去年到本市闲逛,在酒吧将人打成重伤之后被捕,一直羁押在路南看守所的五监区,由于是累犯,他对看守所这一套非常熟悉,进来之后,不仅凭着狠劲打出一个号长,而且和五监区的干警混得极熟,前段时间还在号里动用私刑,迫使一名拒不交代的毒贩说了实话,这下更加名声大噪,俨然成了五监区的名人了。

把谢东关进刘勇的号里,自然想要他吃点苦头。在犯罪嫌疑人当中,小偷和性犯罪者本来就受歧视,刘勇搞起来手段高明、花样翻新,当然是收拾谢东这类货色的理想人选。

谢东是被一脚踹进号里的。由于光线太暗,几秒钟之后,谢东才看清楚了里面的一切。

长方形的监室里齐刷刷地坐着几排人,几十双闪着邪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感觉一股凉风从后脊梁一直窜到后脑勺。

身后厚重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等再转回身来的时候,却差点跟一张猥琐的面孔撞在一起。

“新来的,犯的啥事儿?”猥琐男怪笑着问道,鼻尖几乎贴到了谢东脸上,浓烈的口臭让他一阵恶心,身子也不自觉地朝后躲了一下,后背几乎靠在了冰冷的铁门上。

“问你话呢,犯的啥事?”猥琐男又往前凑了凑问道。

之前在网上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新闻,强奸妇女的罪犯在监狱里被没收了作案工具,如果自己照实说,万一也落个同样下场,那可真比窦娥还冤了,于是他咳嗽了一下,故作镇定的道:“没事,就是打架。”

“打架?我看你是打炮吧。”猥琐男道,随即后面的人群中也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听说你小子是想跟小娘们办事儿,结果没得逞被抓了现行进来的,还他妈的打架,你可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猥琐男斜着眼睛继续道。

“我……”谢东一时语塞,吭哧了半天道:“诸位老大,兄弟实在是冤啊,我是被那个女人给陷害了。”

话音未落,猥琐男突然将膝盖一抬,正好撞在他的要害处,剧烈的疼痛让他立刻弯下了腰,痛苦的呻吟起来。刚叫了一声,就感觉头发被几个人同时抓住,硬生生拖到了角落里。

他挣扎了几下,却发现两只胳膊根本使不上力气,于是便要大声呼救,可还没等喊出声,嘴就被一只大手严严的捂住了。撕扯中他才看清楚,角落里原来是个蹲便池子,里面似乎还有些黄色的液体,还没等反应过劲儿来,便被死死地按进了池子里,口鼻正好对着窟窿眼,由于是大头冲下,再加上好几只脚踩在后背上,想屏住呼吸都不行。令人作呕的气味自然不必多说,更加难以忍受的是,有人拽了下水箱的绳子,便池里原有的东西,外加水箱里的水一股脑冲了下来,呛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反反复复的折腾了有好几个来回,谢东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此刻就是让他喊都喊不出声音,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就剩下喘的份儿了。

“别他妈的装死,起来跟大家讲讲,你到底怎么干的。”猥琐男道。

谢东总算喘匀了一口气,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哀求道:“诸位大哥,实不相瞒,我真是被冤枉的,真的啥都没干过啊。”

“我操,你还嘴硬。”猥琐男说着,又凑了上来:“看样你是没喝够啊,今天让你喝饱了为止。”说着,又把他朝便里按去。

“行了,先带过来我瞧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猥琐男立刻停了下来,扯着谢东的头发,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到监室的最里面。

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有一处两米见方的空地,一个彪形大汉正斜倚着坐在地上,嘴里居然还叼着一根香烟。

“大哥,这小子进来了,今儿晚上我该升铺了吧。”猥琐男讨好地笑着问道。

号里实际上是没有铺的,所有羁押人员都直接睡在水泥地面上,由于是朝北的房间,又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室内终年见不到阳光,所以,即便是在盛夏,监室内依旧阴冷潮湿,在这样的环境里席地而卧,状况可想而知,几乎所有的在押人员都有疥疮之类的皮肤病,瘙痒之极,难受异常。

猥琐男所说的升铺,其实就是指睡得靠里一点。因为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是厕所和水池,不仅臭气熏天还整天湿漉漉的,故此被称为下铺,而最里面靠近窗口的位置,因为比较干爽和透气,则被称为上铺。猥琐男是因为偷电动车被抓进来的,在号里倍受歧视,一直睡在厕所旁边,今天总算进来一个更加不上台面的,他当然是喜出望外,多日的邪火也全都发泄在了谢东身上。

那大汉却没回答猥琐男的话,他抽了一口烟,徐徐吞出了几个烟圈,这才说道:“新来的,听说你拒绝在刑拘通知书上签字,这是真的吗?”

从周五晚上到现在,谢东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一听这人的口气,就知道也是个找茬的主儿,心中自是叫苦不迭,正低着头琢磨着该如何应付,头发又被猥琐男一把扯了过去。

“老大问你话呢!”猥琐男喝道。

谢东负痛,只好仰起脸朝对面望去。不曾想那大汉一见谢东的样子,身子却哆嗦了一下,嘴上叼着的烟都掉在地上。他连忙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连忙在地上掐灭了,然后将身子往前又凑了凑,仔细的打量起谢东。

事到如今,谢东也豁出去了。在种地方,面对着这样一帮人,与其如一条狗似得跪地乞饶,还不如咬咬牙死扛呢,反正就是挨打呗,要是真打重了,没准还能被送医院去,正好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他并没有回避大汉的目光,而是努力的睁着已经红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

大汉看得很仔细,好半天,猛地朝猥琐男挥了挥手。

“滚!”他道。

正文卷 035章 意想不到的画面

猥琐男似乎没听明白大汉的意思,他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看大汉,又低头瞧瞧谢东,一时有些无措。

“滚!”大汉又说了一句,声音显然大了许多,而且将手中的烟头猛地弹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猥琐男的鼻梁,吓得他连忙松开了抓着谢东的手,摸着鼻梁上的痛处,眼巴巴地看着大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一瞧那刀子般的眼神,吓得缩了下脖子,退到后面去了。

大汉还是不错眼珠儿地看着谢东,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好半天,脸上突然露出一副难以捉摸的笑容,客气地说道:“你……坐下吧。”

这个举动令监舍里的二十几个人都目瞪口呆,特别是刚刚还嚣张的猥琐男,更是看得有点傻眼,众人都搞不清楚,这位一贯凶神恶煞般的刘老大,今天咋跟换了个人似得。

谢东也懵了,但早已筋疲力尽的他此刻却也顾不上许多,听说让坐,想都没想,一屁股就坐在大汉的身边,后脊梁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汉就是号长刘勇,见谢东坐下来,身子似乎有意无意躲开了些,眼珠儿叽里咕噜地转了几圈,伸手从角落里拿过香烟,抽出一只递了过来,然后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凑上来,殷勤的划着了火柴。

谢东略微犹豫了一下,心中暗道:爱咋样就咋样吧,先抽上一口再说,于是伸手接过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看着刘勇苦笑了下,无奈地道:“大哥,我确实冤枉……”

不曾想刘勇却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我看看到底怎么个冤枉。”

从被警察带进黑院子,到今天被关进五监区,30多个小时里,还没有人以这样态度和他说话,真没想到,第一个想听听他是如何被冤枉的竟然是一个囚犯。一股莫名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情绪一时有些激动起来。

稳定了一会,又抽了几口烟,他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虽然知道和面前这个人说了也没什么用处,但仍旧啰啰嗦嗦地讲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几个,我说的都是实情,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一辈子都不能出去。”

刘勇却没说什么,好半天才眯着眼睛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真要是有冤情的话,就你这点事应该很容易搞清楚的。”

本已经做好讲完之后被暴打一顿的心理准备,见刘勇这般态度,不禁有点发愣。这世道真是变了,难道警察还不如一个罪犯?

刘勇低着头思索了片刻,一本正经地道:“我可以帮你把情况反映给监区的领导,没准会有解决办法的。”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随即心里又是一凉,先甭说一个在押人员的话有什么分量,就是五监区的领导,自己也刚刚见过,好像也没比昨天晚上拖鞋炖肉的几位强多少。

见他面露失望之色,刘勇却胸有成竹地道:“你刚才和领导见过面了吧,别看他出手挺狠的,其实,那是个百分之二百的好人,而且绝对够爷们、够义气,你要是真有冤屈,他还是敢讲句公道话的。”

话音刚落,监舍的铁门忽然开了,只听外面有人喊道:“刘勇,出来一下。”

刘勇忙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起身大声喊道:“报告,我来了。”说完,边往外走边对众人小声道:“就让他在我这儿歇着,没我的话谁也不许乱动。”

五监区的负责人叫郑钧,是位名副其实的老公安。由于脾气火爆、性格耿直,所以在警界服役了大半辈子,也只不过是个监区负责人而已。

一般而言,嫌疑人很少有拒绝在刑拘通知书上签字的,从警二十多年,在看守所里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罪犯,穷凶极恶的、狡诈多变、装疯卖傻的、歇斯底里的,可拒签这样的事,今天还是头一次碰到。按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个家伙一定是块难啃的骨头,于是索性将谢东直接安排到了刘勇的号里,让他先吃点苦头,也方便日后的管理和审讯。其实,这和评书中经常提到的先打一百杀威棍作用是一样的,只不过由在押人员动手更安全隐蔽,就算出了问题,看守所最多是个管理漏洞而已。

谢东被带走之后,他习惯性的拿起案件卷宗看了起来,不曾想不看则已,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首先是时间,周五晚上被七马路派出所传讯,周日便被移送到路南区看守所,手续办理之快有些不合常理,何况还赶上个休息日。其次是询问记录,这份记录几乎无可挑剔,谢东的回答逻辑性很强,前后顺序非常严谨,不仅对犯罪事实供述面面俱到、没有一点含糊不清的地方,而且还有自己心理活动的分析。把这几页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中暗想:怪不得这小子不签字,这个案子确实有问题。

这份审讯记录,简直就是预先打好了草稿,让嫌疑人背诵的,正常的审讯记录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嫌疑人一定会有一个挣扎和狡辩的过程,就算是进来就招的主儿,也会因为紧张导致记忆凌乱,前言不搭后语,左右矛盾是常有的事,需要审讯人员反复的提问和梳理,才能得到最终答案。

郑钧和犯罪嫌疑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看过无数的审讯记录,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第一,谢东确实是被冤枉的,办案人员采用非常规手段进行审讯,于是就有了这份已经事先拟好的供词。第二,嫌疑人和审讯人员早就约好了,故意避重就轻。而从谢东拒绝在通知书上签字、并且喊冤的情况来看,无疑属于第一种情况。

他将卷宗放在了一边,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溜达了几圈,心里却少有的犹豫起来了。

在路南区警察队伍里,郑钧绝对是个倔脾气,没交下几个朋友不说,而且还得罪过不少人。今年女儿大学毕业,为了安排工作的事,他硬着头皮敲开了分局局长赵曙光的家门,却没想到局长爽快的答应下来,表示一定尽力帮忙。从表面上看,局长帮忙和今天这案子没什么联系,可实际上,这里面联系大着呢。

嫌疑人是被路南区七马路派出所送进来的,这份审讯记录的审讯人是高宏伟,而这位高警官正是分局赵局长的小舅子。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较真的话,那打的可是赵局长的脸啊。

自己这辈子稀里糊涂的也算了,可孩子的前程耽误不得啊。想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道:算了吧,有问题的案子太多了,跟我没一毛钱关系,只要嫌疑人关在这里不出事,我就算完成任务,至于其他的,还是别闲操心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打算锁起来了事,忽然又想道:看这小子鼻青脸肿的样子,送来之前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刘勇又是个急性子,万一弄出点意外就不好了。

案子的事睁一眼闭一眼,那是没办法,要是把人折腾出个好歹,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想到这儿,他连忙朝外面喊了一声:“去把刘勇给我叫办公室来。”可随即又改了主意:“先等一下,我去监控室看看,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每个监舍都有视频摄像头,嫌疑人在里面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郑钧进了监控室,调出刘勇监舍的监控画面一看,却不禁眉头紧锁,半天没出声。

画面中的刘勇和谢东正盘腿靠墙坐在一起,似乎还在说着什么。看这个架势,非但没折腾,好像还聊的有滋有味,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刘勇这小子今儿也反常起来了,居然还学会坐而论道了?

“去,把刘勇给我带这里来,我有话问这小子。”他朝值班的民警吩咐道。

五分钟之后,便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报告。”

“进来吧。”他应了一句。

值班室的门一开,刘勇走了进来,回身关上了门,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领导,是不是我的案子有啥消息了?”他问。

郑钧掏出一包香烟,扔给刘勇,眼睛却还是看着监控画面,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搞得啥名堂?”

“什么?”刘勇好像有点没听明白,朝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画面中正靠墙坐着的谢东道:“你说的那个未遂的,就是这人吗?”

郑钧冷笑了一声:“别跟我兜圈子,有啥话快说!”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老面前兜圈子呀。”刘勇咧着大嘴笑道,然后凑近了些低声道:“我感觉这哥们的案子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说到这里,他狡黠地看着郑钧,故意停顿了一下道:“我知道您老人家眼睛里不揉沙子,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这句话显然是胡说八道,郑钧命人把谢东送进号里之前,已经让人传过话了,该不该做,该怎么做,刘勇的心里早就应该有数,哪里有什么轻举妄动之说。

郑钧冷冷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对劲?”

“是啊,肯定不对劲!”刘勇瞪着两个眼珠子说道。

正文卷 036章 郑主任的态度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奇特,有时候身份和职位并不能影响彼此的友情,郑钧和刘勇就是这样。尽管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囚犯,但是,郑钧第一眼看到刘勇,就很喜欢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而刘勇又是个粗中有细、聪明透顶的人,当然不会浪费管教干部这份好感,于是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成了好朋友。

既然成了朋友,郑钧当然对刘勇的案子帮了不少忙,所幸被打成重伤的人也是个社会上的小混混,经人说和之后,私下里又拿到了一笔补偿款,基本上达成了谅解。刘勇一直羁押在看守所实际上也是郑钧的主意,多在这里呆上一段日子,等事情彻底平静下来再开庭,一切也好操作。当然,刘勇是不会让郑钧白忙活的,除了丰厚的报酬之外,又投桃报李,充分利用自己号长的优势,率领全体在押人员,采用车轮战术,迫使一个毒贩交代了重大案情,当然这功劳最后是算在了五监区的政治思想工作上。

郑钧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刘勇,心中却盘算道:这小子简直快成精了,有心再问下去,又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与刘勇过多交流有些不妥,于是,两只手轻敲着桌面,半晌才慢条斯理地道:“对劲不对劲儿与你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就别操那份闲心了,到此为止吧。”略微停顿了下,盯着刘勇看了一阵,斟酌着继续道:“至于这个人……还是先留在你的号里,不要再为难他。”

尽管不可能坐在一起研究案情,但是彼此之间的默契还是有一些的,听郑钧说完,刘勇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道:“放心吧,领导,人在我的号里,保证不出任何问题。”

郑钧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盯着监控画面看了一会,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刘勇连忙识趣地起了身,走之前还嬉皮笑脸的将那包香烟抓在手里,见郑钧低头不语,也没说什么,只是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去。

刘勇不是善男信女,自然没有菩萨心肠,何况被关久了,内心总是有些扭曲,每天不找点事泻火,浑身骨头都不舒服。在看守所里啥事能泻火呢?当然只有一样,打人呗。看着那些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听着各种各样的求饶和哀嚎,他的心情才能放松一些,于是,这就成了他每天的功课,而且越折腾越有心得,花样翻新、乐此不疲。可是今天,当他看到谢东的时候,心里不禁一惊,把每天的必修课忘得一干二净。

在云山市,刘勇也算是小有名气。为人仗义、打架玩命,而且还经营着一家效益相当不错的游戏厅。可如果与绰号“白毛东”的于振东比起来,却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于振东神秘失踪,在云山市早就不是啥新闻,这半年多来,不光是警察在四处找他,他的手下也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把云山市的耗子洞都翻了一遍。由于都是在道上混的,刘勇和白毛东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东哥高高在上,和他并没什么过密的交情罢了。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今天会在看守所里不期而遇。

第一眼看到谢东的时候,他还真有点含糊,虽然外貌几乎一模一样,可身上的气质却相差甚远。但转念一想,既然换了身份,当然不能还是一副老大的派头,窝囊一点倒也不足为怪。评书里不是讲过吗,当年宋江还装过疯,连猪屎都吃,如今为了活命,别说装老实,就是让白毛东装孙子也没问题。

如果举报的话,一旦查实,那绝对是重大立功表现,可他却压根没动过这个心思。自己的案子已经没什么事了,根本不需要拿别人的性命来换取判决的轻重,话又说回来,举报白毛东也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万一传了出去,白毛东的手下还不得刮了自己?

但是,这绝对是个挣钱的天赐良机,毕竟为了打这场官司,自己几乎倾家荡产,如果把握得当,捞上一大笔应该不是问题。一想到钱,他的顿时有些高兴起来,在回监舍的路上,不自觉的哼起了小调。

尽管心里乐开了花,但他的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一路陪着笑脸跟随管教干部回到了监舍,厚重的铁门一关,他立刻恢复了冷峻凝重的表情,先是斜着眼睛挨个人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铺位上。

谢东正靠在墙角处呼呼大睡,而刚刚气焰嚣张的猥琐男则小心翼翼地蹲在旁边,轻手轻脚地替他捶着腿。见刘勇进来,猥琐男连忙站了起来,讪笑着低声说道:“老大,我不知道这位兄弟和您认识,所以刚刚有点过了……”

刘勇斜了他一眼:“你那个耳朵听说我和他认识?”

猥琐男一愣,显然有点不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只是讨好的笑着,不敢再说什么。

“滚一边去。”刘勇朝他摆了摆手,自己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谢东身边,又仔细端详了起来。虽说见过几面,但是毕竟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平时交往不多,像今天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更是头一回,反反复复的观察了好久,最后确定,此人必是“白毛东”无疑。

这东哥确实有两下子,就凭着大白天敢在号里睡觉这一点,就不愧是当老大的材料。刘勇暗自琢磨道,就是不知道郑钧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安排在我号里呢?而且态度还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看守所不是旅店,别说白天不许睡觉,就是晚上,也得到了时间才能睡,刘勇在五监区的在押人员中也算个人物,也从来不敢大白天就在号里呼呼大睡。

其实,谢东之所以如此放肆也是有原因的,一则他初来咋到,也没人告诉他这个规矩,再说,从前天夜里到现在,他早已被折腾的精疲力尽,身子往墙上一靠,眼皮立刻控制不住得往一块粘,而猥琐男发现刘老大态度有变之后,生怕谢东记恨,跑过来猛献殷勤,又揉肩膀又捏腿的,这下可好,没用五分钟,谢东就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按常理,如果有人在号里睡觉,很快就会被管教干部发现,可今天正好是周日,两名值班的年轻干警见郑钧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地坐在监控室里,谁也不敢打扰,都躲到别的办公室里去了。而郑钧虽然在监控室里呆了一上午,却始终在琢磨着那份审讯记录和高宏伟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看电脑屏幕。于是乎,谢东就这样大白天的在监舍里整整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刘勇在小心翼翼的把他唤醒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谢东忽然发现周围的目光似乎全都变样了,早上刚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的眼神就如同被关在笼子的狼,而现在,似乎自己变成了一只狼,而他们则是一群惊恐的羊,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一种谨小慎微的提防。这莫名其妙的改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其中有诈,以至于吃饭的时候都丝毫不敢放松,生怕被人暗中偷袭。他哪里知道,这两个多小时的酣睡,足以改写五监区的历史,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了。

看守所没有食堂,午饭都是装在两个大铁桶里被送进监舍,污浊的如猪食一般。每个人一碗白菜汤,两个窝头,饶是如此,早就肚子咕咕作响的谢东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吃罢了饭,还没等收拾完,门外便传来一阵开锁声,随即一个年轻警官指着谢东说道:“你,出来一下。”

谢东现在一见到穿警服的人就紧张,虽然两条腿有点发软,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出了监舍,那警官为他戴上手铐,直接领到了一个办公室外。推开门一看,心更加是提到了嗓子眼,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屋子里坐着正是早上那个凶悍的中年警官,此刻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一个铅笔,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报告……”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却被那年轻警官一把推进了房间。

“没问你话,你报什么告。”警官瞪了他一眼,随即对郑钧道:“主任,人带来了。”

郑钧点点头,示意年轻警官先出去,关好了门,还是冷冷地看了谢东一眼,然后问道:“你是个医生?”

这个问题让谢东大感意外,愣了一下,随即小声道:“报告!”,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脸色,生怕再招惹这位脾气暴躁的主任。

郑钧干咳了一声,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直直地望着谢东,半晌才缓缓说道:“这次谈话是私人性质的,你可以不喊报告,跟我直接说话就可以了。”

“噢。”谢东呆呆地点头道,心里更加迷糊了,从昨天到现在,所有经历的事情都跟坐过山车似的,搞得他无法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能机械的应付着眼前的一切。

“自己开个诊所?”郑钧问道。

一句话问得谢东心中顿生感慨,几天前,还有人说自己是个副处级的特殊人才,承诺了上千万的科研经费,整理发掘中医学的瑰宝,完全是一种高大上的感觉,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犯罪嫌疑人,而且还是那样下三滥的罪名。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招供了,这他妈的是个啥节奏呢!他默默的想道。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却还是苦笑着连忙答道:“讨生活而已。”

郑钧把身子往后倚了倚,眼睛却转向窗外,半晌没再说什么。谢东自然如坐针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女儿也是学中医的,今年就要毕业了。”沉默良久,郑钧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谢东听。说完之后,他将没怎么抽的烟卷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转过头来,脸上的神色似乎柔和了许多。

“说说看,现在中医的就业前景怎么样?”他将两只手抱在胸前,轻松地问道。

谢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面前这位威严的警察叔叔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略微愣了一下才小心地说道:“您女儿是大学毕业,那是正规军,我是跟着一个赤脚医生学了几年针灸和按摩,纯属野路子,哪里明白什么就业前途这样的高端问题。”

郑钧淡淡的笑了下:“中医不一样,很多名中医都没上过大学,只是跟着师傅口传心授嘛,不碍事,你就按你对市场的理解谈一谈。”

显然,郑钧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谢东当然不敢再含糊其辞,于是便结合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行走江湖接触到的各种情况,对中医的前景讲了起来。

真谈起来,他还是有些感触和见识的,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总之,我对中医的整体前景并不看好,现在传统的东西越来越少,绝大多数医院的中医大夫,都是按照西医的治疗理论来看病的,很多传统技法频临失传。更麻烦的是,很多骗子也打着中医名家旗号,导致老百姓对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渐渐失去了信心。所以,如果从就业角度来看,还是学西医的明显要占优势。”

郑钧听得很认真,偶尔还点头表示赞许,目光竟然渐渐有了一丝暖意,令他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

“你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女儿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她是针灸专业的硕士,毕业之后想进北方医院,可北方医院压根就没设中医科。如果去低一级别的医院,又感觉有点屈才,连她的导师都劝她改行呢。”

对于这样的话题,谢东自然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小心翼翼的微笑了下。郑钧站了起来,在桌子边上活动了下腰腿,看了一眼手表道:“好了,不聊这些了,谈谈你的案子吧。”

一听说要谈案子,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偷眼瞄了瞄郑钧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异样,于是仗着胆子试探着说了一句:“我……我确实是被冤枉的……真的…….”

话还没说完,却被郑钧挥手制止了。

“这里是看守所,我只负责嫌疑人的羁押,对案件的侦查和审判是无权过问的,所以,就算你有冤屈,跟我说也没什么意义,我最多能帮你往有关部门反应一下,还不一定管用。”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接着道:“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谢东当然能听明白,只是搞不懂这个早上还凶巴巴的主任,下午突然就换了一副模样,不光东扯西扯的聊半天,还说了如此一番似有深意的话…….

见他有点发愣,郑钧也没做过多解释,仍旧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既然刑拘了,那下一步就是要移送检察院,由检察院决定是否对你正式逮捕,如果逮捕的话,就会进入诉讼阶段,最后由人民法院进行宣判。”

听他这么说,谢东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我能请律师吗?”

“可以请,但是,按照法律规定,你的案子目前尚处于侦查阶段,一般是不允许请律师的,只有在检察院起诉,案件进入审理阶段,律师才可以真正介入。”说完,他斜了谢东一眼,又点上一颗烟道:“别看电影电视里演的热闹,实际上现行司法体制中,律师的作用还很有限,尤其是你这种证据链很模糊的案子。所以,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律师身上,还是通过其他渠道想想办法吧,比如说……想一想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谢东听得两眼发直,有心再问几句,却发现郑钧的脸又板了起来,眼神甚至比早晨的时候还要锐利,吓得把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暗道,我的乖乖,这人是啥毛病,刚才还好好的,咋说翻脸就翻脸啊。

郑钧板着脸拿出几页纸递过来,表情严肃地道:“这十五条监规必须做到倒背如流,今天是周日,下周一早会,我要抽查。”说完,也不看谢东,直接朝门外喊道:“小王,把人带回去。”

目送谢东出了门,他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在脑后休息了一阵,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总算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了。

正文卷 037章 被羁押的日子

半个多月转眼就过去了,没有提审和问话,有关案子的事情就好像被警方遗忘了一样。这令谢东从委屈变得愤怒,最后竟然有些绝望了。

监舍里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在潮湿和闷热中渡过的。

这几天气温非常高,即便是晚上,人满为患的监舍里仍旧如同蒸笼一般,人的体味和下水道的臭气混合在一起,令他根本无法入眠。夜半时分,终于有一丝凉风从狭小的窗户中吹了进来,这才稍微有了点睡意。

这段日子以来,他始终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凭空诬陷自己,为什么派出所民警要刑讯逼供、强加罪名,为什么郑钧的态度前后差别如此之大,这一连串的为什么把他的头都快憋炸了。

也许是郑钧暗示的那句话吧,是否得罪过什么人,可想来想去,自己得罪过的就那么几个人,似乎哪一个也没必要搞到这个程度。魏霞的老公刘世杰算一个,可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多了,要想报复的话,在平原县下手多方便啊,天高皇帝远的,咋折腾也不犯病,何必非要省城呢?秦枫也算一个,但毕竟是老同学,即便没交情,也不至于下黑手吧,就算那天晚上吃了点亏,可从小到大都是他占便宜啊……

每天都是这样,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然而,今天眼睛刚一闭上,忽然感觉被人轻轻捅了一下,睁眼一看,却发现刘勇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一缕月光正洒在那张凶悍的脸上,让笑容看起来怪怪的,有点渗人。

“东哥,这么多天了,我一直想问你,你还记得我不?。”他凑过来,贴在谢东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还是微笑着,似乎在等着回答。

因为刘勇浓重的云山地区方言,所以这件事他倒是很快就想清楚了。这位仁兄肯定是把自己当成那个黑老大了,其实,这也难怪,就连云山市的刑警也认错过,自己和那位老大实在长得是太像了。

事情虽然清楚了,但仍旧非常棘手。

实话实说,还是将错就错呢?他最近一直都在琢磨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都不能!

实话实说,万一把这位刘老大惹毛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用别的,一脚把自己踹到厕所边的下铺去,落到那个猥琐的小偷手里,可就生不如死了!而将错就错似乎也不是啥好主意,自己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到底是啥关系,一旦说得对不上号,让他看出了破绽,结果也一定很严重,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

没办法,只有尽量和刘勇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无时无刻都有一双阴沉眼睛在背后注视着,这令他倍感煎熬和恐慌,甚至连睡觉都提心吊胆,简直快要崩溃了。

看着月光下那诡异的笑容,他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身上顿时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思索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模棱两可的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由于紧张,他的心砰砰乱跳,但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异样,幸好监舍里早已鼾声四起,否则心跳声都能被刘勇听见。

好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实在忍不住了,把眼睛欠了条缝一看,刘勇还端坐在那儿,不错眼珠儿的看着自己,这下更是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自己露出啥破绽,干脆把身一翻,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先睡觉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转过身去,调整了下已经开始发抖的身体,偷偷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极力控制着不让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又挺了一会,就在感觉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刘勇又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东哥就是东哥,佩服!”说罢,便再也没了动静,几分钟之后,听耳边鼾声渐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试着想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由于紧张过度,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我的乖乖,他在暗自想道,总算又糊弄过去了。

看守所的日子规律而枯燥,清晨5点起床,30分钟的上厕所和洗漱时间,如果你没排上的话,那就只能憋着了。5点半早饭,6点钟开始了每天的必修课---全体羁押人员面壁静坐两个小时,默念监规和反思罪行。8点钟开始早点名,安排今天的提审,没有被提审的人还是面壁静坐,一直到上午10点半有一次15分钟的放风时间,全体人员才可以到院子里见见太阳。

当然,表现不好和新来的除外。

表现不好的嫌疑人会被关禁闭,所谓禁闭室,其实是一个半地下室的铁笼子,人在其中,站不直躺不下,只能佝偻着身子,而且大小便只能在笼子里解决,夏天恶臭难忍,冬天寒风刺骨,关三天禁闭,足够让人后悔半辈子。而新进来的嫌疑人之所以禁止放风,是因为要背诵监规和打扫监舍,可别小看这几百字的监规,必须达到倒背如流,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错的程度,如果达不到,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他当然算是新来的,可非但能放风,而且从第三天开始,还享受到了看守所里的犯人的最高待遇----到厨房帮忙。

在五监区,原本只有刘勇一个人享受这种待遇,虽然整个白天都忙忙碌碌的,但毕竟自由许多,最重要的不用在臭气熏天的监舍里面壁背诵监规。

谁也没想到,刘勇突然找到郑钧,说最近后厨的活儿比较多,希望能再派一个帮手。按理说,这纯属抽风的行为注定是自讨苦吃,就在大家都以为会挨一顿臭骂,甚至连这个特权也被剥夺的时候,郑钧却意外的答应了,而且直接就安排了谢东。

在厨房干了一上午,谢东就明白了这活儿的妙处。这绝对是犯人最高大上工作。监区的食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为在押人员供应伙食,而另一部分则是专门为干警服务的。他和刘勇就是在干警食堂帮忙,由于刘勇和后厨的几个厨师都混熟了,两个人不光中午能混上一顿人类的吃喝,偶尔还能喝上一瓶冰凉解暑的啤酒,俨然是神仙般的生活。

吃罢午饭,一切都收拾妥当,也不需要立刻回去,坐在厨师的休息室里,开着空调,喝上一壶浓茶,天南海北的侃上一阵,一直到午后三点多,这才晃晃悠悠地回监舍。几天下来,他不禁暗自庆幸长了一张黑道大哥的脸,虽然被云山警察误会了一次,但如今这总算派上了用场,于是愈发小心,生怕被刘勇看出破绽而导致这张脸过期作废。

他哪里知道,如果不是郑钧有意关照,别说是他,就是真的于振东被关在这里,也未必能有如此的待遇。

转眼又过了两天,这天上午,他正刘勇在厨房的操作间里忙着卸菜,突然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郑钧站在自己身后。

“过来一下。”郑钧面无表情的一句,转身便朝外走去。

他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溜小跑儿地跟了上去,一直走到操作间门外,郑钧站住脚步道:“你的案子被检察院退回来了,要补充侦查,这几天分局还会有人过来提审你,你做好思想准备。”

“退回来了,这是啥意思?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谢东小心翼翼的答道。

“算不上坏事,但也不能说是好事。”郑钧慢条斯理地道:“检察院认为证据不足,把案子发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说明对案情和口供有一定质疑,但是,补充侦查需要时间,这样一来,你恐怕还得在这里关上很久。”

“哦,原来是这样。”谢东听罢,不禁有点泄气。

“别多想了,去干活吧。”

他应了一声,刚一转身,却见刘勇贼头贼脑的往这边看着,见自己转过来,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干活。见此情景,他故意挺了挺胸脯,缓步走回了操作间。

“郑头儿找你干嘛?”刘勇凑上来问道。

“没啥,说我的案子被检察院退回来了。”这些天下来,他也渐渐悟出了一套对付刘勇的路子,而且屡试不爽。那就是说话要有神秘感,凡事不能多说,点到为止。越是这样,刘勇越是毕恭毕敬。所以,他只是含糊的回了一句,便闷头接着干活了。

“退回来就的重新侦查,羁押就得延期,一折腾又是好几个月。”见他不说话,刘勇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在看守所最长能押多长时间啊?”谢东问道。

“那可没准,要是按法律规定,最长就是一个月,可实际上,别说一个月,一年两年的也有的是。”说完,刘勇往四外瞥了瞥,凑近低声道:“东哥,你还记得胡老四不?当年他的枪毙之前,在看守所里押了两年多。”

听他这么一说,谢东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说错了露出马脚,于是苦笑了下,埋头干起活儿来。

等吃过了午饭,忙前忙后的收拾完,还没等坐下来喘口气,一个警官突然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让他立刻去审讯室,分局下午就有人来提审。跟着警官到了审讯室门口,猛的想起那噩梦般的30多个小时,不禁两条腿突突地抖了起来,打开审讯室大门那一刻,他几乎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作者***】:谢谢您的阅读,收藏了吗?如果以上文字还能带给您一点点快乐和思考的话,打赏也是可以接受的哦

正文卷 038章 泪水有点苦

跟那次不同的是,警官只是将他一只手铐在了扶手上,这让他的心里稍稍稳当了些

过了一会,审讯室的大门一开,两名警官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径直走到桌子后面,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做着准备工作,而另外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则走到他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退后几步,倚在桌子边上,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一颗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我们是路南区公安分局案审科的,我叫刘胜利,他叫李伟。”说完,斜着眼睛瞧着谢东继续道:“你有权利查验我们俩的身份,这是咱俩的工作证,你需要看下吗?”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两个警官证。

谢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由于距离较远,根本看不清楚什么,显然,这位刘警官也并非真的打算让他查验身份,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那我们就开始吧。”见谢东没什么反应,刘胜利转回到桌子后面,坐下来道。

“现在我依法对你进行询问,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提问,同时,法律也会充分保护你的合法权利。”说到这里,刘胜利指了指身边的李伟继续道:“如果觉得我们俩与你案件有利益关联的话,你可以申请我们回避,公安机关会重新安排有关同志审理你的案件。”

谢东偷眼打量着这位刘警官,从开场白来看,至少比拖鞋炖肉的几位要正规得多,最起码有问有答,感觉能让自己说话的样子,于是心中暗道,总不能路南公安局都是不讲理的人吧。想到这儿,连忙抬头说道:“不需要回避。”

刘胜利微笑着点点头:“那好,希望你今天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咱们一起把问题搞清楚,你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说到了谢东心坎儿上,他做梦都想尽快把问题搞清楚,然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刘胜利话音刚落,他便连连道:“明白,明白!”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了。”刘胜利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李伟准备记录,然后便开口问话了。

最开始自然是一些常规性的诸如姓名、民族、籍贯、工作单位等等的提问,所有这些问题问罢,刘胜利突然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道:“把你那天晚上的犯罪事实再交代一遍。”

这句听来异常刺耳,令他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他将身体向前倾斜了下,急切地说道:“刘警官,我是冤枉的,真的,我对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再说,我的案子不是被检察院退回来了吗,咋还让我交代呢?”

不料刘胜利听罢却面无表情冷笑了下,有点不屑地说道:“检察院把你的案子退回来,只是因为证据链还有一定欠缺,这与认定你犯罪的事实没有必然联系。我警告你,不要心存侥幸,以为案子退回来了,你就有了不认罪的理由。”

案子退回来到底意味着什么,谢东并不十分清楚,但这半个多月牢狱生活让他充分明白了一个事实,罪与非罪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在这里不仅仅是失去自由,所有的人格与尊严都没有了,平常生活中最起码的东西,在这儿都成了奢侈品,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实在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后悔自己没有一副硬骨头,不过区区30多个小时,就把一盆脏水扣到了自己头上,现在检察院把案子退了回来,这个时候如果再不据理力争,那不堪的罪名恐怕就一辈子也洗不清了。面前的这位刘警官虽然态度冷漠,但至少还算讲理,所以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道:“我没有心存侥幸,但是公安局也不能颠倒黑白吧,我确实什么都没有……”

啪!刘胜利猛的一拍桌子,打断了谢东的话。

他脸色凝重,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厉声喝道:“口气不小啊,还颠倒黑白!口口声声什么都没做,既然什么都没做,那被害人为什么要报案呀!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那样最后吃亏的是你!”

“我……”刘胜利这种态度,让他无可奈何,张口结舌的我了半天,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都是老生常谈了,我只能告诉你,翻供对你没任何好处,那是不认罪的表现,我劝你慎重考虑自己的每一句话,别没事找事,到时候没地方买后悔药去。”刘胜利又点燃了一根烟,然后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扔,冷冷地说道。

一直埋头记录的李伟也停了下来,抬头说道:“谢东,就你这点事,本身并不算严重,认罪态度好一点,完全可以争取个缓刑,你何必这么死扛到底呢?”

他彻底傻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就如同电影里演的那样,在梦游状态下杀了人却浑然不知。可那是个傍晚啊,连饭都顾得上没吃,更谈不上睡觉了,难道不睡觉也能梦游?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路南分局的警察都认定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总不能执法机关的人全弄错了吧?

瞪着两个眼珠子张口结舌半天,他把心一横想道,不管怎样,这次就是打死我,也不能再背黑锅了,索性就豁出去了。

“反正我对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那天她来诊所,非要我给她看病,我没时间,就把她打发走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认定我猥亵妇女?”

“证据?”刘胜利冷笑了一声:“看来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刚刚可告诉你了,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记录在案的,你不要后悔就好。”说完,朝旁边的刘伟怒了努嘴。

李伟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随后把屏幕转了过来,指着画面道:“这是你诊所旁边超市的监控拍下的画面,6月19日晚7点10分,被害妇女走进了你的诊所,5分钟之后,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说着,他将画面定格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出来的时候,被害人的头发蓬松,背心吊带也被扯掉了一边,这些你都承认吧?”

“可是这些也证明不了我做了什么呀。”谢东此刻是豁出去了,急头白脸地说道。

“这些确实不足以证明,但是,被害人在报案时称,你当时对她有猥亵行为,她是趁你脱裤子打算性侵的时候跑出来的,你当天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裤,这也没错吧?”李伟正色道。

“又是黑裤衩。”谢东苦笑着道:“那个女的是做小姐的,她到诊所来是打算做我的生意,裤子是她硬给拽下来的,当然看到我里面穿的黑色裤衩了。”

话刚说到这里,刘胜利再次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谢东,你要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小姐主动上门要做你的生意!就算真是这样,那生意没做成,人家报案干什么?你自己说说,这逻辑上说得通吗!再说,你凭什么认定被害人是做小姐的?我告诉你,人家外企的高级白领!还小姐,亏你想的出。”

高级白领?这四个字在谢东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真是怪了,明明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小姐,怎么就成了高级白领呢?

“分明是你见被害人年轻漂亮,衣着暴露,便误以为是小姐,于是见色起意,便想与被害人发生关系,遭到拒绝后恼羞成怒,才强行猥亵的,这就是当天的实际情况!”刘胜利继续喝道。

谢东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两个耳朵里嗡嗡作响,愤怒、无奈、惊恐交织在一起,让他几近疯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么点事怎么可能说不清楚呢!偌大一个省城,公检法司这么多公务员,难道就是这么破案的?

看着刘胜利和李伟那一脸的严肃和庄重,他忽然感到有点可怕,不知道面前这两个人是真没水平,还是故意为之,不管怎样,命运落到这样的一伙人手中,真是凶多吉少了。

“那都是你想象的,我确实什么都没做。”他有点绝望,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叫我想象的?”刘胜利冷笑了声,从卷宗中抽出几页纸在谢东面前晃了晃:“这都是你自己说的,难道这份口供是假的?我可提醒你,对公安机关做假口供也是犯罪行为,你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提到这份违心的口供,他在绝望的同时又激动起来,瞬间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犹如充血一般,声音也大了起来:“那是他们折磨我,我受不了才那么说的!”

“这么说,是公安机关对你刑讯逼供咯,我再重申一次,你要对你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对你的审讯全程有录像为证,都是你主动交代的。陷害办案人员,是要罪加一等的!谁打你了,怎么打的你?你把话都说清楚!”刘胜利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桌子拍的震天响。

录像为证……谢东只剩下苦笑,自己难道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胜利显然没什么耐心,他将手中的卷宗一合,气呼呼的站起了身,和身边的李伟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走到谢东面前道:“我说过,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可现在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了。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浪费时间了,先给你换个地方好好想一想,等想清楚了我们再谈吧。”

一句话听得他顿时紧张起来,刚想问到底是啥意思,李伟已经打开了房门,刘胜利则冲着从外面进来的两个武警战士说道:“送一号禁闭室,禁闭三天。”说完便扬长而去。

两名武警战士二话不说,进了房间三下五除二就把谢东的双手扭道背后戴上手铐,然后拽着就朝外走。

“你们还讲理不讲理,我要请律师!”谢东真的急了,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没走多远的刘胜利听到叫喊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着道:“公安局就是**理的地方,聘请律师是你的权利,但必须要等到案件进入起诉阶段。你还是先在禁闭室想清楚再说吧,三天之后,如果好好配合的话,等到法院开庭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个好律师。”

谢东还想再说点什么,胳膊却被武警战士狠狠地拧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疼让他杀猪似的惨叫起来,两名战士也没有废话,架起来便朝禁闭室方向走去。到了门前,一名武警打开铁门,另一名武警一脚将他踹了进去,由于力道太猛,他一头撞到了对面的拇指粗的铁栏杆上,顿时鼻血长流,金星乱窜,等挣扎着坐起来,铁门已经咣当一声关上了。

此刻他也顾不上疼痛,继续声嘶力竭的高声喊叫,喊了没几声,门外便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不许喊,再喊对你不客气!”

“我要见郑主任!”他并没有停下来。

“禁闭期间任何人也不许见,你消停点,别自讨苦吃。”

“我要请律师!我要告他们!”

“闭嘴!”

“我要……”

禁闭室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了,他的喊声到此为止,随后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所替代。电棍的强大电流让他抽搐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蜷缩在狭窄的铁笼子里,一行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到嘴里,咸咸的,有点苦。

正文卷 039章 意外死亡

谢东被提审的那天中午,郑钧去市里开会了,他是第三天下班之前才回来的,此时,谢东已经被禁闭了将近50个小时。

几天没上班,按例要在监区巡视一圈,当他查看到刘勇所在监舍的时候,却吃惊的发现谢东并不在里面,随即又见刘勇挤眉弄眼的,显然是有话要说。

他立刻把刘勇叫了出来,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关上房门,刘勇便抢先说道:“领导,谢东被关禁闭了。”

郑钧听后愣了下,面无表情的喔了一声,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睛看着窗外的白杨树,若无其事地道:“被谁关的?”

“你去开会的那天下午,分局案审科过来两个人提审,然后说他态度不老实,就给关了。”刘勇语气急切地道:“我昨天偷摸去看了一眼,实在太遭罪了,您给说句话呗,放出来算了。”

郑钧用鼻子哼了一声,斜着眼看了看刘勇。

“你操心事还不少!自己那点破事都没整明白呢,倒管起别人了!”说完,把身子往座位里靠了靠,挥挥手道:“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了,回去老实呆着吧。”

刘勇也不敢再说啥,只是嬉皮笑脸地讨了一包烟,便转身离开了。看着这家伙的背影,郑钧不禁皱起了眉头。

从前,只要有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刘勇便没完没了的追问自己案子的进展,如今咋突然关心起别人了呢?再把谢东进号以来种种怪事联系到一起,就更觉得蹊跷。难道这小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他边合计着边给值班室挂了电话,当得知提审谢东的是刘胜利之后,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在路南公安分局,刘胜利和局长赵曙光之间的关系尤为特殊,两人不仅是警校同班同学,而且据说还替赵局长挡过罪犯刺过来的匕首,所以,绝对可以称得上生死之交。这些年赵曙光风生水起,刘胜利也跟着沾了不少光,现在已经是分局预审科的科长,在局里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角色。类似谢东这种芝麻绿豆的案子,原则上是不需要亲自主审的。

小舅子抓人,铁哥们主审,看来水还挺深啊,郑钧边想边挠头,自己对谢东的照顾是否多了些呢?万一要是传到局长耳朵里,那孩子工作的事岂不是要受影响。就因为这一身酸臭脾气,这些年把人也得罪差不多了,本以为万事不求人,可如今宝贝女儿就业问题让他彻底明白了人情的重要。

不求人?门儿都没有,求人都未必管用啊。

好不容易赵曙光同意帮忙,如果再得罪了这位局长大人,那孩子恐怕真要被安排到区级医院了。想到这儿,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呢?在看守所这么多年,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为好,反正案子也不是自己办的,错也好、冤也罢,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对这个谢东已经很关照了,到此为止吧,他想。

正想着心事,门一开,一名值班警官突然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主任,禁闭室的谢东昏过去了,呼吸和脉搏都没了,怕是不行了。”

“什么!”郑钧脸色大变,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谁负责的监控,怎么才发现,早干啥去了。”

嫌疑人在羁押期间非正常死亡,绝对是重大事故,如果追究起来的话,监区主任自然难逃其咎。而且,谢东的案子明显有问题,假如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良心上也说不过去。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禁闭室,却见铁门开着,一个医务室的警员正在对谢东进行心脏复苏,几个武警战士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样,还有救吗?”他急切地问道。

医务室的医生都没来得及抬头,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够呛。”

“愣着干嘛,赶紧准备车啊。”郑钧大声说道。

五分钟之后,看守所所长和政委闻讯也赶了过来,几个人正急得团团乱转之时,却见医生停了下来,挺直身子大口喘了阵儿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车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人怎么样?”郑钧道。

“还有一口气,不过心跳很微弱。”

“能不能先给打一针强心剂什么的,最好让他坚持到医院,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呀。”郑钧真急了,说话都岔了音。

医生点了点头,打开药箱,拿出药剂和注射器,麻利地给谢东注射了药物,然后又观察了下瞳孔和脉搏,回头朝几个人微微点了下头道:“快点吧,估计能坚持到。”

几个人不敢怠慢,七手八脚的将谢东抬上了车,为了节省时间,就近送到一家条件不错的区级医院进行抢救。进了医院,医生护士手脚更是麻利,几分钟之内,氧气、心电监测、脑电检测等等一大堆设备便安排在了谢东身上,一帮人围着病床,场面相当壮观。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主治医生拿着一把检查单,一边看一边嗦起牙花子。

“大夫,人到底咋样了?”郑钧焦急的问道。

医生也不说话,将单子递到一个年长些的大夫手中,两个人研究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一起嗦牙花子。

“你们给个准话啊,我们领导还等着回信呢。”郑钧有点急了。

见郑钧一副急头白脸的架势,年长的医生苦笑着道:“警察同志,你先别着急。我干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

“怪事?”郑钧听得有点发懵。

医生指着化验单和检查报告继续道:“这个患者从入院到现在一个小时了,心跳每分钟10-15下,血压低得惊人,体温还不足28度,在正常情况下,这已经是死亡临界状态了,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人非但没死,而且各项检查显示,他身体的其他脏器基本正常,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说完,他把一厚摞单子递给郑钧继续道:“你看看。”

郑钧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瞪着两个眼睛,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谢东,焦急地道:“我看不懂那玩意,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两个医生互相看了一眼,有点无可奈何的耸了下肩膀。

“不是有没有危险的事,按照目前的体温和血压,这个人很快就要死了,只是……”

“还没死透?”郑钧插了一句。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两个医生挠着脑袋,一时还找不出个合适的词。

郑钧被两个医生的态度弄糊涂了,他搓着手在抢救室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下脚步,指着谢东试探着问道:“那他算是植物人?”

“好像也不算。”医生拿出一张脑电图的报告道:“从脑电图上看,他的大脑非常正常,不属于脑死亡范畴,当然就不能算植物人。”

“我靠!那到底算啥?”郑钧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骂出了一句脏话。

“你先别激动,等我们再研究一下。”年长的医生安慰道。一旁的年轻医生忽然一拍脑门儿,低声说道:“对了,今天卫生局的领导不是带着一个北方医院的内科主任来我们这儿搞调研嘛,那个内科主任是全国心脑血管的专家,要不,请他帮忙给定个性?”

年长医生有些犹豫,郑钧却早已按捺不住,不住催促赶紧去请。两个医生又商量了下,最后决定派护士长去院会议室看看情况再说。

护士长走之后,许多其他科室的医生也闻讯赶了过来,一时间,急诊抢救室里里外外挤满了穿白大褂的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每个人都啧啧称奇,满脸惊讶。由于人多,郑钧索性退了出来,在门口不停地徘徊。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一大帮人出现在的视线之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急诊的护士长,身后的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家让一让,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抢了几步,朝抢救室里喊道。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院长大人到了,于是纷纷闪开,有的干脆就退了出来。院长见状,这才回身毕恭毕敬地道:“常局,王主任,你们请吧。”

郑钧这才看清楚,在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身边,还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身材高挑挺拔,穿着一身正装套裙,显得典雅庄重。

这个女人正是常晓梅。

整合医疗资源,以北方医院为龙头,成立医疗联合体,让国有医院的优质医疗资源辐射面更广,是她上任后抓的重点工作之一,目前这家医院地处市郊,虽然硬件不错,但是医疗水平却非常一般,她今天来,就要是为了协商该院加入北方医院联合体的事情,没想到眼看就要散会了,护士长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把患者的情况一说,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同行的北方医院内科主任王教授,是国内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听说有这样奇怪的患者,当然想亲眼见识一下,于是索性散会,直奔抢救室而来。

【作者***】:收藏了吗?亲,举手之劳,何乐不为?有什么要求和建议,请加qq841682548

正文卷 040章 美女局长的遗憾

听院长说往里请,常晓梅微微侧了下身,王教授也不客气,略微点了下头,快步走了进去。先是查看了一下谢东的脉搏和瞳孔,听罢主治医生介绍,他一边认真的翻看着检查报告,一边皱着眉头问道:“公安局的同志在吗?”

“我就是。”郑钧应了一声,赶紧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王教授仍旧继续看着手中的单据,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能把他的发病过程说一下吗?”

郑钧挠了挠脑袋,有点无奈地道:“这个嫌疑人当时正在关禁闭,暂时还不知道他发病的过程,不过禁闭室有全程监控,如果对治疗有帮助的话,我可以让人看一下。”

“哦,是这样……”王教授自言自语道,然后回头把手中的检查单子递给常晓梅,轻声道:“常局,您看一看吗。”此话说完,却发现常晓梅没什么反应,抬头仔细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常晓梅的目光呆滞,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直勾勾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谢东出神,似乎根本没听到王教授的话。

“常局……”王教授又低声喊了一声。

常晓梅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下,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王老师,你对病情怎么看?”嘴上说着,眼睛却还是盯着病床,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王教授见状,也不便多问什么,只好转过身来,面向众人道:“按照目前的体温和心跳来看,该患者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但是,其他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各项机能基本正常,至少维持在最低状态,这就形成了这种濒而不死的状态。”说完,他像有意卖关子似得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大家的反应,发现包括常晓梅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凝神倾听,这才又说道:“由于我们不知道患者的发病过程,所以不能有一个准确的结论,但是,根据我掌握的资料来看,他的情况和一名美国学者在论文上所描述的基本相符,这就是所谓的休眠式修复状态。”

休眠式修复状态,这个词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侧耳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原来,在美国有一名叫泰西的印度裔医学博士,他常年研习瑜伽之术,并颇有心得。他发现利用瑜伽结合现代医学技术,通过电流刺激人体上的特定部位,就可以让病人达到一种只维持最低生命体征的休眠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可以治疗许多平时难以治愈的疾病,比如癌症和糖尿病等等顽疾。只是由于诸多方面的原因,该技术只停留在科研的层面上,很难进行推广和普及,所以知之者甚少,王教授也是通过国外学术期刊上的论文,才对这种被称之为休眠式修复的技术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就是科学,永远不要以为只有写在教科书上的才是真理,科学是永无止境的。”王教授最后感慨地道:“其实,我们的祖先也有发明了许多和瑜伽相媲美的传统医疗手段,比如针灸和点穴等等,只是我们没有充分的开发和利用,这是非常遗憾的。”

众人听得张口结舌,无不钦佩王教授的博学,倒是郑钧迫不及待地问道:“教授,你说了这么多,那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死啊?”

“这个我可给不了你答案。”王教授略带遗憾的道

“可刚刚你不是说那个什么休眠式修复……应该可以醒过来吗?”

“哦,是这样的,我刚刚提到的那位泰西博士,他是用瑜伽术和电流相结合,来控制患者的休眠和苏醒时间的,有一套非常复杂和严谨的程序。对我们而言,首先不清楚他是否适用这种技术,其次还需要家属的授权,总之操作起来相当麻烦。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用常规手段是很难从休眠状态下将他唤醒的,所以,他很有可能就这样一直休眠下去

这句话在郑钧听来绝对是个坏消息,如果谢东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休眠下去,那可是件天大的麻烦事。在押嫌疑人死亡虽然是重大事故,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而如果这么躺在医院里,就应了那句非常流行的话: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啊!看守所是全额事业单位,财政拨款的时候,可没有抢救植物人这笔款子,何况,那将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看着郑钧满脸茫然的样子,王教授继续道:“我建议立刻将患者转到北方医院去,我们院的医疗环境和抢救措施更好一些,另外也便于观察。”

“这个……我要请示一下领导。”郑钧说完,转身挂电话去了,见他离开了,王教授指着门口的方向笑着道:“我估计啊,他们领导是不会答应的,你们看呢。”

众人纷纷点头微笑,有人又问道:“王主任,以您的判断,这个患者自己苏醒过来的可能有多大?”

“不好说,泰西博士那篇论文上倒是详细阐述了让患者苏醒的手段,但是,那只是针对他特定的试验,对这个患者未必有效,如果按常规的医学知识判断的话,他自己苏醒的可能大概只有百分之一,而且这种低体温和低心率到底可以让生命能维持多长时间,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科研项目。”说完,他转身朝常晓梅道:“常局,您说是吗?如果你同意把他转到北方医院,我可以联系一下泰西博士,甚至可以把他请到中国来,至于费用方面嘛,能否考虑减免一部分,不足的可以从我的科研经费里支付。”

常晓梅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她犹豫了片刻,少有的支吾道:“这个……这个问题,恐怕我们说了不算吧,毕竟他是个在押人员,最后还是得公安机关和家属才有权决定吧。”

“争取一下呗,万一要是可行呢。”王教授道。

话音刚落,郑钧已经走了进来,他客气地朝众人点了下头,然后对刚刚的主治医生道:“不好意思,因为此人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我们得把他转到永安医院去治疗,救护车马上就到。”说完,安排同事继续留在抢救室里值守,自己则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什么办法。永安医院是公安局直属医院,除了为干警服务之外,另外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治疗在押嫌疑人和服刑人员的伤病。眼下这个患者尽管危重,但毕竟是犯人,这种事自然是公安部门说了算。至于转到公安医院其中的微妙之处,当然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

王教授还有点不死心,连忙追着郑钧,还想争取争取,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便纷纷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常晓梅在离开房间之前,像是若无其事地问了值守民警一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咋看着他有点面熟呢?”

值班民警见大家对这个女人都恭敬有加,又称之为常局,知道是个有身份的人,于是笑着道:“您恐怕认错人了,他叫谢东。”

常晓梅嗯了一声,脸色越发难看,皱着眉头转身离开了。

与谢东分手的当天晚上,她便通过电话给中医药大学的相关人员布置了任务,就在前天,大学那边的科研团队已经反馈了准确消息,经多方考证,常怀之的奇穴疗法在史料中有比较可信的记载,只是由于年久失传,目前无法验证,这个结论令她大喜过望,立即拨通了谢东的手机,不料对方竟然是关机状态,又连续拨打了多次,都是一样结果,她不禁有些着急,于是下班后便亲自驾车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诊所的大门上竟然贴着路南区公安分局的封条,再一打听周围的邻居,更是大吃一惊,她眼中的青年才俊,居然因猥亵妇女被警察抓走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怎么可能?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谢东不可能做这种事,如果是有邪念的男人,那天给自己做按摩的时候就会原形毕露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马上拿出手机,打算通过公安局的朋友,打听下谢东案情的究竟,可考虑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与这个谢东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虽然有魏霞的推荐,但总归是个混社会的江湖郎中,人品如何,谁敢保证?况且这种简单的刑事犯罪,公安机关怎么可能抓错人呢?再说电话挂过去怎么介绍彼此的关系呢?说谢东是自己看中的人才?或者说是自己的亲戚?似乎都不妥当!如今这信息高速发达的时代,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自己的职务升迁迫在眉睫,值此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淌浑水、稳妥为妙吧。想到这里,她勉强抑制住自己的遗憾之情,驾车悻悻离开了。

【作者***】:亲,收藏看书很方便的,精彩不断,更新不断!谢谢您的每一次订阅,那几分钱是我永远的动力!

正文卷 041章 帅哥也发懵

令她万没想到的是,今天竟然在抢救室里又见到了谢东,只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谢东已经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垂死之身,这情况令她的心情瞬间怀到了极点。

王教授已经说了,他苏醒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那就意味着,常怀之传下来的“奇穴治疗理论”也只剩下百分之一存世的希望了。如果把他转到北方医院,那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要转到公安医院,恐怕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了。

真是怪事!机会明明就在手边,却又不声不响的溜走,她出了抢救室,还有些不甘心地回头朝病床上看了一眼。等再转回身来,却发现医院院长等一大帮人正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只好无奈的跟了过去。

所有人都有些糊涂,一贯雷厉风行的常局长怎么变得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但大家没有发现,其实有一个人比常局长还魂不守舍,这个人就是秦枫。

作为局办主任外加贴心情人,秦枫当然与局长同行。他一进抢救室的门,便认出了躺在床上的患者就是谢东。虽然憔悴了许多,但那张穷酸的脸孔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恐惧和紧张随即让他冷汗直冒,尽管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汗水还是把衬衣都湿透了。尤其是听完王教授的一番话之后,两条腿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谢东目前所处的一切困境,其实都是他一手导演的,只不过根本没想到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当然,除了具体执行者丁老四,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此事,甚至连张力维也没有告诉。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想着心事,还没到卫生局,他便借口哥哥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和常晓梅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的下了车。

心急火燎的跳上一辆出租车,到了维康集团总部,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张力维办公室,都没顾得上跟秘书打招呼,直接推门便闯了进去。

“张哥,我惹大麻烦了。”他神色慌张的道。

张力维正在打电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刚要发作,一见是他,立刻换了笑脸。然而仔细一打量这位帅哥,平日里的翩翩风度不见了,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啥事急成这样?”他笑着起了身,先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秘书叮嘱了几句,重新将门关好,这才转回身道:“你能惹啥麻烦?”

秦枫抓起一瓶矿泉水,仰着脖子猛喝了几口,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海馨龙宫的尴尬故事,只是简单说与谢东有些私人恩怨,所以就让丁老四想办法给自己出口气,没想到如今闹出了人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听罢秦枫的叙述,张力维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皱着眉头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笑着问道:“这件事,你哥知道吗?”

“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敢告诉他,直接找你来了。”秦枫不无沮丧的道,心想,要是让大哥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呀!

张力维点了点头,随即给丁老四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刻过来一趟,然后若无其事的取来一瓶红酒,为秦枫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品了一口道:“多大点事儿,看把你急的。”

正说话间,丁老四推门走了进来。

“张总,你找我?”他笑呵呵的说道,说罢,朝秦枫拱了拱手:“秦主任也在啊。”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再看秦枫表情凝重,便知道可能出了啥状况,赶紧收了笑容,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下意识的摸了下光头,正想试探着问几句,张力维却先说话了。

“老四,前段时间小枫托你办的那件事,是安排谁做的?”

丁老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愣了下,眼珠子转了几圈,试探着问道:“咋了,出啥事了吗?”

张力维笑了笑,随即示意秦枫再简单说一下,不料丁老四听罢却裂开大嘴嘿嘿笑了起来。

“我还当出了啥大事呢?”他满不在乎的道:“死就死呗,跟咱们有啥关系?人是公安抓的,关在看守所里,死了难道还能追到我们头上?再说依我看,死了更好,这才叫死无对证、一了百了吗?省了麻烦了。”

一席话听得秦枫目瞪口呆,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只是这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能这么轻易就完了吗?

“这几年不都是这么办的吗,前几年瑞生堂大药房那个胡老板不是也死在里面了,后来还不是一笔糊涂官司……”丁老四大大咧咧的继续道。

张力维轻声咳嗽了下打断了丁老四。

“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扯那么远干嘛?”他瞪了丁老四一眼道。

丁老四也感觉自己有些失言,尽管知道这位秦主任和张力维交情不一般,但这些话毕竟不能摆到桌面上聊。

“放心吧,案子是七马路派出所高所长办的,分局刘胜利主审,都是自己人,绝对是铁案一桩。”他信誓旦旦的对张力维道。

听到这里,秦枫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儿,偷眼瞧了瞧张力维,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于是暗中想道,反正事已经到这个程度,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既然丁老四说办案的都是自己人,那就宁肯多花点钱,办案子坐实也就是了。只要案子翻不过来,即便真死翘翘,那又能奈我何?退一万步讲,就算事情败露了,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与此事有任何关系,事情都是丁老四安排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幕后指使?

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但在这个世界上,钱解决不了的问题确实不多,谢东的一条贱命能值几个钱!有个几十万难道还摆不平?自己还是阅历太浅,遇事不够冷静,早想到这一层,何必慌张到这个程度,让张力维白白看了个笑话。

这样一想顿时放松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潇洒自如的神态,拿起酒杯微微转了下,然后喝了一口,品味一番才缓缓说道:“这酒确实不错。”

见秦枫突然转移了话题,张力维随即也笑着应道:“当然不错了,这是68年的法国红酒,口感味道绝对上乘。”说完也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接着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他们从国外在弄些回来。”

“那就谢谢大哥了。”他笑吟吟的道。

接下来的谈话就从法国红酒开始,又转到了中国白酒,最后杂七杂八的聊了一个来小时,三个人都没再提谢东那件事,就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

眨眼天色渐晚,外面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秦枫起身告辞,张力维也没过多挽留,送走秦枫,张力维关好办公室的大门,扭头狠狠瞪了丁老四一眼。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不同过去,怎么还干这种事?”

一见老板发了脾气,丁老四也慌了神,他一个劲挠着自己的光头,咧着嘴干笑了下,正想解释一下,却见张力维气呼呼的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两只手掐着腰,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吓得他把话又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

半晌,张力维才转过身,仍旧面沉似水,来回在办公室里走了几趟,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低沉的语气说道:“那个七马路派出所的高宏伟,仗着姐夫是局长,胆子比天都大,只要给钱,没他不敢做的事,前些年我们还没发展起来,无人关注,如今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盯着咱们,你还找他办这种事,这不是胡闹嘛!”

丁老四似乎挺委屈,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最后小声说道:“我不也是看你和秦主任的交情才答应做的吗?谁想到高宏伟刘胜利他们玩的这么大,把人给弄死了。”

话音未落,张力维冷笑了一声。

“交情?你想得太简单了!”他将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出事则已,出了事就只有你顶着,人家会认账吗?你有什么证据啊?到时候公安会相信你的话吗?”

一听这话,丁老四眼睛翻了翻,心中暗道,要真这样的话,那老子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那小子拉下水!想玩我,门儿都没有!有心说几句,可一看张力维那阴沉沉的眼神,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最近集团有大动作,告诉你那帮手下,没事少出去,实在憋的没事做,就去海馨龙宫泄泄火,这段时间谁要是给我捅娄子,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张力维说道,说罢,面无表情的朝丁老四挥了挥手。

丁老四走后,他思索片刻,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什么事?”听筒里传来秦岭的声音,他说话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还能有什么事,跟您汇报工作呗。”张力维笑着道:“不知道领导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电话那一端静了片刻。

“晚上九点吧,你来我家。”说罢,秦岭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底该不该将秦枫这点事告诉他哥呢?放下电话,张力维则陷入沉思。

【作者***】:谢谢您的订阅,收藏吧,我会拿出吃奶劲保持更新的,qq841682548吹牛海侃、上天入地,只要你来,我定奉陪。

正文卷 042章 讨厌

出了维康集团,秦枫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毕竟人命关天,这件事确实有点玩过了。

不过从丁老四无意中说的那句话来判断,他们这样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么长时间倒也没出过什么事,这样想来,这次有能也是虚惊一场,他这样安慰自己道。总之事已至此,也没地方买后悔药吃,只能静观其变,相机行事了。

看看时间尚早,忽然想起好几天没跟林静温存了,于是便叫上一辆出租车,朝林家方向而去。

还没等到小区,却远远望见林静站在园区大门口,心中不禁有些纳闷,七点多了,这丫头站这儿干什么?可再仔细一瞧,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林浩川也站在小区门口,父女俩好像在等什么人,二人显然没有发现马路对面车流中的秦枫,只是朝另外一个方向张望着。由于道路中间有隔离带,他需要从前面绕了一下才能到小区门前,而此刻正值晚高峰时段,路面上的车辆一个挨着一个,出租车根本快不起来。

这爷俩干嘛呢?他正合计呢,却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前,父女二人立刻迎了上去,车门一开,一个略有些驼背的老头下了车,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他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那不是谢东的爹谢老狗吗!

谢东的爹这个时候来省城,肯定是为了他儿子的事。偏偏未来岳父又是个老公安,如果这老头要是搅合进来的话,那事情还真有点麻烦。想到这一层,刚刚平静了些的心情,不免又有些焦虑起来。

车流开始缓慢的蠕动,他一边继续观察着马路对面的情况,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静的电话。

“小静,你在家吗?”他问。

“我在小区门口,接爸爸的一个朋友,你什么时候过来,要是快的话,我就不回家了,在门口等你。”林静一口气说道。

“哦,我大概十分钟吧。”

“好,那我在门口等你。”

说话之间,出租车已经开过了小区大门,扭头再瞧,已经看不见谢父的身影。他没让司机在路口掉头,而是又往前开了一段路,看看时间差不多,这才又折了回来。

林静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夏日最后一抹夕阳把她全身染上了一层红晕,裙摆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飘动,将修长的身材映衬得更有韵味。一头秀发高高挽在脑后,手中拎着一个白色的小提包,远远望去,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

他下了车,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宝贝,你今天太漂亮了。”说着,轻轻在林静脸颊上吻了一下。

“讨厌。”林静推了他一下,略有羞涩的拢了下耳边的碎发,笑着道:“这么多人,你干什么。”

“人多咋的,我亲的是自己老婆。”他故意大声说道。

“一天到晚没句正经话。”林静的脸微微一红,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朝路边走去:“对了,刚刚在电话里我没说,谢东的爸爸来了,我怕你们见面怪尴尬的,所以就没让你去家里。”

听林静讲完,他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叹了一口气,尽量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道:“这小子也真是不省心,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干出这种荒唐事,让爹妈着急上火。”说完,偷眼看了看林静的表情,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又继续说道:“对了,伯父这几天没给问一问吗?”

谢东被抓高宏伟带走之后,林浩川越想越不对劲,索性去了一趟七马路派出所,到了所里一打听,说是人根本就没过来,直接送分局去了。第二天又赶上周末,直到周一才得知,谢东对猥亵妇女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案件已经移交检察院,人也羁押在看守所了。这令他感觉有些蹊跷,然而案子摆在那里,谁也无话可说。这段日子,他始终闷闷不乐,好几次忍不住想托熟人打听下案件的进展,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些情况秦枫自然是知道的,开始也并没当回事,再怎么说也退休多年了,人走茶凉是一定的,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可谢老狗从平原县赶了过来,一旦得知儿子没了,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岳父大人难免要尽全力帮忙,这样一来,局面就有点不好控制了,所以他才想通过林静打探一下消息。

林静显然没那么深的心机。

她将身子朝心上人靠了靠,轻声说道:“爸对司法腐败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干扰办案呢,我听说谢东的父亲赶来了,还劝他找人疏通一下,哪怕轻判也成啊,可他却告诉我,别说是宝山大哥,就是国家主席也不行,谢东要是真犯罪,该怎么判就必须怎么判。他能做的,只限于找一个比较在行的律师。”

秦枫听罢,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伸手搂住林静纤细的腰肢,故作深沉的道:“要是党的干部都有你爸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林静一时无语,只是看着阑珊的夜色出神,好半天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刚刚我见到谢东父亲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受,那么大年纪了,还在为了孩子的事奔波,真是不容易,那时候我倒是希望爸爸放弃他所谓的原则,帮忙说句话,赶紧把人放出来算了。”

“傻丫头,你以为公安局是你爸爸开的呀,就算老爷子肯说话,也不是说放就放得出来的。你呀,典型的心太软。”秦枫说着,轻轻在林静的腋下捏了一把,惹得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讨厌,人家怕痒。”

话还没等说完,人已经被秦枫扯进一个角落,趁着四下无人,秦枫的双唇温柔地贴了上去……

“宝贝,我都想你了。”秦枫的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

尽管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林静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尽情的享受这美妙的时刻。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浪漫搅得支离破碎。秦枫含糊的骂了一句,掏出电话正打算关机,可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还是立刻接了起来。

“秦主任,告诉你个好消息,谢东死了。”丁老四慢悠悠的道,随即开启了电话录音:“这下你就放心吧,死无对证了。”

秦枫吃了一惊,他看了眼仍旧沉浸在美妙感受中的林静,拿着电话走开几步,然后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作者***】:收藏吧,亲,谢谢您的每一次订阅,这几分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正文卷 043章 午夜惊魂

谢东的心脏是在晚上的八点十四分突然停止跳动的。

当心电监视仪上显示出一条直线并传出刺耳蜂鸣音的时候,郑钧脑袋嗡的一声,一屁股坐在icu病房门外的长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傍晚的时候,看守所的几个主要领导都到了永安医院,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通过查看禁闭室的监控录像,发现谢东的发病前的举止行为有异常,初步分析有自残可能。为此,永安医院再次为谢东做了一个全面的ct扫描,果然在身体的几个隐蔽部位发现了异物。

从影像上看,这些异物就是普通的缝纫针,四根钢针分别从腋下和脚底插入,穿透了肌肉组织,深深嵌入体内。由于无法判定这些针对病情的作用和影响,医生不敢贸然取出,只好给北方医院的普通外科和神经外科挂了电话,请几名这方面的专家来会诊,然后再决定治疗方案。

可是,北方医院的会诊专家还没到,谢东的心脏便停止了跳动。

自残?在看守所干了大半辈子,郑钧见无数自残的嫌疑人,有弄断胳膊腿的,有服毒药的,还有吞刀片割伤消化道的,唯独没见过往咯吱窝和脚心扎针的。这两个地方既没有重要脏器,又皮糙肉厚,别说扎针,就是划上两刀,也起不到自残的作用呀,更谈不上要人命了!

他根本不相信王教授讲的什么休眠学说,死就是死,活就是活,人又不是狗熊,还能冬眠不成!

看着还在最后抢救的医护人员,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浮现在脑海中,令他不禁出了一声冷汗。

或许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身上背负着什么秘密,或许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他死,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那从谢东被抓到审讯过程中所有的不正常就都可以解释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为谢东提供缝纫针的居然是刘勇,而这小子的一系列反常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难道……他几乎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现在,这一切疑问可能伴随着谢东的死亡而再也无法找到答案,这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结果。他不能算是警察中爱岗敬业的模范,也不是遵纪守法的标兵,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不昧着良心做事。但是,在谢东这个案子上,良心显然有些贬值了。

icu病房的门开了,几名医护人员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将一张死亡通知单递了过来。他接过来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按照有关规定,在押人员死亡是要通报检察机关的,所以,接到消息的路南区检察院相关人员很快就赶到了永安医院,封存了所有病例,并对郑钧进行了问询。由于需要法医鉴定,所以尸体并没有送往市殡仪馆,而是存放在了医院的停尸间。

办完所有手续,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了。

郑钧从医院楼里出来,转到后院的停车场,刚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悚和恐惧,在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有种让人后脊梁冒凉风的感觉。

循声望去,声音是从一间平房中发出来的,还没等反应过来,房门一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由于过于慌张,没跑几步便脚下拌蒜,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郑钧大声问了一句,随后立刻迎了上去。

刚刚摔倒在地的是一个身穿蓝色大褂的男人,郑钧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浑身抖成一团,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慌,到底咋了?”郑钧大声问了一句。

这声凄厉的叫喊惊动了不少人,有大夫,有护士,由于是市公安局直属医院,所以执勤的武警战士也闻讯赶了过来,一下聚集了五六个人。

见人越聚越多,蓝大褂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他用手指着平房,心有余悸的道:“有鬼……有鬼啊……”

蓝大褂指的平房,就是永安医院的停尸间。而看此人的打扮,应该是停尸间的值守人员。

停尸间的大门敞开着,由于里外温差太大,门口飘着白色的冷雾,再配上惨白的灯光,越发显得诡异恐怖。人群中的两个年轻女护士不禁一阵哆嗦,差点叫出声来。

倒是值班武警镇定得很,他警觉地用对讲机通知战友过来增援,同时还让电源控制室点亮了后院所有照明灯,顿时,偌大的后院停车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又有几个武警战士相继赶了过来,其中一个甚至还拎着一支微型冲锋枪!

见人聚得差不多了,郑钧朝武警战士挥了下手,率先朝停尸间大门走去。到了门口,探头朝里望了望,一排停尸柜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别说什么鬼,连个鬼影也没有。

他回头扯了一把还有些哆嗦的蓝大褂,轻声道:“鬼在哪儿呢?”

蓝大褂仍旧紧张,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回缩,口中嘟囔道:“我咋知道鬼在哪,不过刚刚确实有鬼。”

郑钧瞪了他一眼,示意拿着微冲的武警把枪收好,迈步就走了进去。

停尸间并不大,由于空调开得很低,一进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众人正四下看着,忽然听见一个很微弱的声音从停尸柜里传了出来。

“好……冷…….”

声音很低,似乎还伴随着牙齿的格格碰撞声。

众人互相对视了下,正在发愣的时候,一直呆在门口不肯进来的蓝大褂再次发出一声惊呼,掉头便跑。

恐惧是会传染的,蓝大褂一跑,还拥在门口的几个人也跟着吓得连连后退,本来是凑热闹的女护士更是尖叫连连,把气氛烘托得更加惊悚。房间里的几个武警战士也出了一身冷汗,其中一个胆小的转身也要跟着跑,却被一个班长模样的大声喝住。手里拿着微冲的也哗啦一声子弹上膛,摆出了一副要射击的架势。

【作者***】:收藏吧,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莫大的鼓励

正文卷 044章 有鬼!

“把枪放下!”郑钧大吼一声,震得天棚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了下来。

这声吼确实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房间里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持枪者本来还想反驳一句,但一瞧郑钧的年龄和警衔,还是顺从退出了子弹,把枪收了起来。

“冷……”那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似乎比上一次更大了一些。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大家并没有紧张,循声望去,声音是从靠里面的一个停尸柜中传出来的,可能是刚刚蓝大褂要整理什么,所以冷柜的抽屉并没有关严。

“冷你个头!”还没等郑钧发话,持微冲的战士一步跨了过去,左手拽出抽屉,右手抡起枪托便要往下砸。

“别动!”郑钧大喊一声,闪身挤到战士的前面,低头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谢东躺抽屉里,双眼微微睁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一张一合,身子不住颤抖,口中正发出微弱的声音。

“冷……”

郑钧足足愣了有十秒钟,十秒钟之后,他一把推开身后的武警战士,朝门外大声喊道:“大夫!快点,这人还没死!”

谢东还没死,或者准确的说,谢东又活了,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便传遍了医院,除了正在手术台上的,几乎所有的值班医护人员都赶了过来,把小小的停尸间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回了抢救室,挂上葡萄糖之后却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遇到这样的情况,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检查,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把能想到的检查都做一遍。

一个小时之后,当医生们拿着一大摞全部正常的检查结果面面相觑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谢东再一次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想……喝水。”

喝水?他能喝水吗?护士也迷糊,转身看医生。主治医生挠了挠脑袋道:应该能吧,这家伙好像啥毛病都没有嘛。

于是,一大杯水被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有吃的东西吗?我饿……”谢东继续要求道。

这下医生和护士都没了耐心,这里是医院,又不是饭馆,大半夜的上哪儿给他弄吃的?值班医生一回头,瞧见正候在门外的郑钧。

这是你送来的人,你去给弄点吃的吧。

等郑钧从医院的小卖部买来面包火腿肠的时候,看守所的领导和检察院的好几个人也到了,大家看着仍有点迷迷糊糊的谢东,都不禁啧啧称奇。

征得了几位领导的同意,郑钧把面包和火腿肠递了过去,谢东看起来也确实饿了,接过来狼吞虎咽,没多大一会功夫就吃了个干净。吃饱喝足,人立刻有了精神,翻身便坐了起来。

由于之前一直处于抢救状态,所以他的身上并没有戒具。可现在一副生龙活虎般的架势,再加上这一坐,让现场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郑钧连忙往前跨了一步,保证谢东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你还想干啥?”他伸手摁住了谢东的肩膀,板着脸问道。

谢东对郑钧还是颇有些敬畏的,见他面沉似水,连忙低声道:“报告!”说完,眼巴巴的看着郑钧的脸色,身子则一动不敢动。

“说。”

“我想把身上的针取出来。”

“你不要动,让医生给你取。”郑钧的口气不容商量,可话音刚落,值班医生却走了过来,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从ct扫描上看,那几根针刺入的很深,想要取出来必须进行手术,现在是半夜,还是等明天外科主任来了再说吧,否则万一碰到什么神经啥的,那可麻烦了。”

声音虽小,谢东却也听到了,他试探着道:“郑主任,这几个针其实都在穴道上,是我自己送进去的,最好由我自己取出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毕竟刚死了一次,已经把所有人弄得晕头转向,而且这里是永安医院,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在押嫌疑人自己给自己看病呢!

郑钧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低声命令道:“取针的事,还是等明天再说吧,你先不要乱动。”说完,回头示意门外的年轻同事给谢东带上手铐,待一切处理利索,这才后退了一步,歪着头瞧着病床上的这个年轻人,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由于一只手被铐在了床头,谢东只好又躺了下来,虽然外表平静如水,可体内却气血翻涌,波浪滔天。

一股强大的真气在身体里四处游走,时而如奔腾的烈马,时而像涓涓的细流,狂躁时犹如夏日的暴雨,雷鸣闪电、倾盆如注,可转眼之间,又好像和煦的春风,轻抚着每一寸肌肤,令他感觉无比舒畅。这种奇妙的感受不禁让谢东想起了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乱极则治,治而成丹,丹阳大成也!

当年看着师傅摇头晃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真有一脚踹过去的冲动,这老家伙,连自己徒弟都忽悠,他恨恨的想。

可现在浑身上下的这种感受,确实和师傅当年描述的完全一致,莫非真如老人家所说,修炼到一定程度便会练成内丹!想到这里,他连忙闭上眼睛,屏气凝神,按照吐纳心法梳理体内激荡的气流。

道家之术源远流长,对中华文明和中医影响极其巨大。与佛教劝人苦修来世不同,道家修炼的就是今生今世,以得道成仙、羽化升天为最终目的。隋唐以前,服用各种丹药最为盛行,故天下皆炼丹之术,史称外丹,但是自隋唐起,内丹门派渐渐形成,他们很少服用丹药或者干脆不服,而是注重自身修炼,按照天人合一的指导思想,以身体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通过特定的方式,在自己体内凝练结丹,从而达到长生不死,羽化成仙之目的。内丹门派分为南北二宗,至宋元开始,随着内丹全真教派的兴起,北宗势大而南宗势微,到了现在,天下修道之人皆是北宗子弟,南宗早已销声匿迹、默默无闻了。孙师傅传下来的丹阳修炼之术,是北宗全真教派的镇门之宝,谢东虽然中间荒废了多年,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大有精进。

身心一静,随即感觉气海之中波澜不惊,周身真气逐渐汇集,最后在下黄庭穴位凝结成丹,须弥之间,丹华四射,整个身心犹如刚刚被洗涤过一般,纤尘不染。他睁开眼睛,顿觉神清气爽,全身都充满了活力。

【作者***】:qq841682548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123只要你来,我定恭候。亲,您的订阅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再此深表谢意!

正文卷 045章 双脚飞针

郑钧等人当然不知道谢东体内的这些变化,只是见他刚刚像是睡着了,正打算和医生研究下一步的方案,忽然见他又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众人不禁吃了一惊。

“怎么了?身上难受了吗?”郑钧关切地问了一句,却发现谢东并不回答,只是看着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紧张,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连忙走过去,先是检查了下手铐的松紧,然后顺手摸了下谢东的额头。

滚烫!

他吓得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转身对医生道:“大夫,你快过来看看,他在发烧!”

医生走上前来摸了一下,也吃惊不小,连忙让护士给测下体温,结果体温计的汞柱直接到了头,按照手感的估计,实际温度绝对超过了体温计最高的42度。这下大家都慌了手脚,正不知所措之际,谢东忽然开口说话了。

“不好意思,大家让一下,我的针要出来了。”

按常理,高烧到这个温度,说的基本上都是胡话了,可大家看谢东的精神状态和眼神,似乎又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正愣神的功夫,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用没被铐住的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腋下,笑着道:“麻烦帮忙下,针出来了。”

护士赶紧走过去,解开他的上衣,伸手往腋下一探,果然拿出一根普通的缝纫针,再仔细一检查,腋下并无伤口,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见此情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闪一下吧,脚上这两根针可能力道大些,控制起来有难度。”谢东说着,将两只脚伸了出来,同时示意站在床前的人躲开。众人无奈,也只好按照他的要求闪在了两侧,郑钧似乎感觉有点不妥,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两声轻微的声响,再低头一看,两跟缝纫针居然插进了床尾的挡板里。

永安医院的设施比较高端,病床都是那种塑钢材质的专用床,相当坚固结实,小小的缝纫针,即便是用手拿着,也需要很足的力气才能扎进去,而谢东一动未动,真不晓得他是如何办到的。再一检查两只脚心,只见有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红点,再无任何异常。

“天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特异功能?”一个医生不禁惊呼道,话音刚落,护士也惊讶地嚷道:“奇怪了,刚刚还那么高的体温,居然这么快就降下来了。”

死而复生、脚心飞针,再加上送进医院时离奇的生命体征,所有这些令人费解又神奇的事足以引起轰动,没多大一会,病房内外挤满了医护人员,问东问西的好不热闹。

看守所的几个领导一合计,决定还是先把人弄回去,这里毕竟是医院,无法满足羁押条件,而谁也不知道这家伙还会弄出什么花样,一不小心再让他跑了,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说做就做!一边联系车,一边给谢东重新换上看守所的衣服,急匆匆的出了病房。

北方的盛夏,天亮得很早。

一行人出了医院的大楼,只见繁星渐退,东方微亮,习习凉风掠过,让一夜没睡的人都精神了许多。刚上了警车,忽然发现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急驶而出,拐出停车场,直奔医院大门而去。

司机眼尖,脱口而出:“那不是赵局的车吗!”

看守所所长和政委连忙朝帕萨特的方向望去,却已经无法看清楚汽车牌照,转头再瞧郑钧,却是面沉似水。

“你看见赵局了吗?”政委问道。

“没看到啊。”郑钧低声应了一句。

帕萨特里坐得确实是路南区公安分局局长赵曙光。

他是今天下午才从电话里得知了看守所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开始并没太在意,可是当听说那个嫌疑人的名字叫谢东的时候,内心不禁微微一沉。

一周之前,他和检察院的一个朋友吃饭,席间朋友便提到了谢东的案子,除了说检察院决定将此案发回公安局补充侦查之外,还聊到已经退休的刑警队长林浩川曾经托人打听过案情,这倒是令他颇感意外。

第二天他便调阅了谢东案件的全部材料,只大致看了几眼,便气得火冒三丈。随即给七马路派出所的指导员打电话询问,不料对方却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苦衷,再三追问,最后才勉强道出了实情。

人是他小舅子高宏伟带着两个协勤抓的,抓了之后压根没在派出所审问,只是在第三天早上拿了一份笔录找他签字就送进了拘留所。

这个回答让赵曙光无语,有心发作,可又觉得底气不足,只好说了句简直是胡闹,便挂断了电话。

到这个份上,就是用脚也能想明白其中的蹊跷。他马上把高宏伟喊来,几句话便问出了实情。原来是维康集团丁老四找到了他,说有个重量级的人物打算收拾一下这个谢东,随便找个理由关上一阵子再说。于是他就……

小舅子还略显委屈的诉苦道,这不是没办法嘛,维康集团这些年没少给分局提供赞助,逢年过节的光是给干警的慰问品几年下来也是上百万。还有去年你的房子装修,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那都是人家给弄的……

赵曙光越听越生气,恨不能一脚把这个小舅子踹出去。

辖区内企业为公安部门解决一部分经费和提供点赞助什么的,并不算啥稀罕事,尽管上不得台面,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至于房子装修的事,他还真不知情,可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难道给我装修个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你是警察!不是维康集团的保安!要么把案子办实,要么赶紧把人放了,还要处理好善后,否则,扒了你这身警服都是轻的!他恨恨的骂道,撵走了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气得他血压都上来了。

本想着这几天再过问下事情的进展,万万没想到谢东居然在看守所里出事了!得知消息之后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白天就挂了好几个电话了解情况,到了夜里实在放心不下,索性独自一人赶了过来,只是走到门口又有些犹豫,于是便没有进去,悄悄躲在了门外,目睹了谢东那一系列精彩表演后才悄悄离开了。

这个案子动静闹得有点大了,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乱子,他默默的想。

【作者***】:收藏吧,谢谢了,您的订阅让我感动。

正文卷 046章 清晨的三个电话

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凄厉的叫声忽远忽近,显得异常诡异。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面前的门缓缓打开了,谢东脸色苍白、浑身血污的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空洞洞的看着他,口中喃喃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秦枫猛的惊醒。原来是个噩梦,他捂着胸口,他妈的,简直吓死老子了,他默默想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刚刚稳定了下情绪,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又把他吓了一哆嗦。

天还没亮,谁这么早打电话呀。

“我的大少爷,没扰了你的清梦吧。”听筒里传来张力维的声音。

他瞥了一眼床头的手表,还没到六点钟。“张哥啊,你吓了一跳,这么早有啥事吗?”

“没事敢这么早给你打电话吗。”张力维还是慢条斯理的道:“就是那个谢东,他刚刚出院了,又回看守所了。”

秦枫一愣,生怕自己没听清楚,连忙追问了一句,在确认无误之后,他张大了嘴巴,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老四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都送太平间了呀!怎么可能又活了呢?难道老四骗我?”他惊讶到了极点,眨眼之间便睡意全无。

“老四没骗你,昨天晚上确实死了,但是今天早上又活了。”张力维的语气也有些异样:“我说兄弟,你这个发小加邻居的,到底是干啥的呀?”接着,将昨天夜里发生在永安医院的离奇故事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听得秦枫的嘴再次半天没合上。

有没有搞错,这是在说谢东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在心里想着,竟然一时无语,愣愣地举着电话,大脑一片空白,有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你在听吗?”张力维见他没了动静,连忙追问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应了一声。

“既然又活过来了,能不能跟公安局那边说一声,把这小子放出来算了。”清晨的噩梦让他心有余悸,一听说谢东没事了,暗自庆幸之余,巴不得赶紧将事处理利索。只是话一出口,又感觉有些冒昧。

公安局也不是维康集团办的,岂能说进就进、说走就走?就算张力维财大气粗,也未必办得到。这样一想,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后悔自己行事太过草率,惹上这么个麻烦事儿。

不料张力维却一口应了下来。

抓有抓的原因,放有放的道理,这都不算啥事,一切按你的意思办就是了。这个回答令他感觉一阵轻松,情绪也好了许多。

张力维似乎对谢东挺感兴趣的,刨根问底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差点把谢东的祖宗三代都打听一遍,转了一大圈,最后又拐到了孙大鼻子身上。

“这样吧,就算你帮哥一个忙。”张力维笑着说:“你今天能不能回一趟平原县,把这个孙大鼻子的材料给我搞清楚,这个人在县里行医多年,卫生局一定有他的资料,那儿是你的地盘,你去最合适了。”

这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事实上最近几天他也确实打算回去一趟,既要看下父母,也想跟几个多日不曾联络的红颜知己叙叙旧情。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张力维做事,永远是面面俱到的。

早晨七点半,一辆奔驰商务车便停在了楼下,打开后备箱一看,满满的都是各种高档礼品,还有一个装了五万块钱现金的手提袋。

出门办私事,开公车不方便。除了给父母带点东西之外,朋友们总是聚一聚的。张力维在电话里笑吟吟的说。

因为还要交代一下工作,所以还得先去一趟局里,今天路况不好,堵车很厉害,他一边开车一边默默想着心事。

张力维怎么突然对谢东和孙大鼻子产生如此大的兴趣呢?就算如王远所说,这师徒二人都是所谓点穴高手,比大熊猫还珍贵的国宝,可那又能怎样呢?莫非张力维也想学点穴?不对,恐怕不那么简单。

还没理出个头绪,手机又响了,这回来电的是美女局长常晓梅。

“小枫啊,你今天不用来上班了,我给你几天假,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常晓梅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吃了一惊。

什么事这么重要?还没等他问,常晓梅又接着道:“你回一趟平原县,给我查一个人。”

“查人?”他有点诧异。

“对,这个人叫谢东。”听完这句话,他心里一慌差点追尾。赶紧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略微稳定了下情绪,这才试探着问道:“这人是干啥的。”

“是个个体中医,以前在平原县经营过一个叫大道堂的个体诊所,他师傅叫孙佐敏,绰号孙大鼻子,我就知道这么多。”常晓梅语气急切的说道:“我急需这两个人的详细资料,家庭住址,成员构成,在什么地方上的学以及学历等等,总之越全面越好。”最后还特意叮嘱道:“不要开局里的车去,也不要带司机,不要告诉任何人。”

放下电话,他足足愣五分钟。

几乎是一夜之间,在谢东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只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难道是看走了眼?可是,能同时吸引张力维和常晓梅两个重量级人物的注意力,那绝对不是一般的事情呀,自己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呢?

如果能发现其中的奥妙所在,会不会对自己的仕途有帮助呢?其实,这才是他苦苦思索的原因所在。在很多人眼里,秦枫固然能力不错,但有今天的权利和地位,还是靠着他哥哥的关系。实际上,他和常晓梅一样,有着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完全具备攀登权利高峰的所有素质。

看起来,自己要多留个心眼儿了,既然你们都这么信任我,那就等于主动权握在了我的手中,不管你们到底关心的是什么,最终都得取决于老子的态度,他想。

刚想到这里,电话又响了起来,低头一瞧,是自己办公室的号码,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局办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一大早就有个老太太要见自己,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

老太太?我也不认识什么老太太啊,他有点发懵。

“说是您刘婶,还说要见不到你,今天就不走了。”

“哦,我认识的。”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对同事道:“这样吧,你把她送到门卫,告诉她我一会就到。”

正文卷 047章 最不值钱的就是良心

谢东的母亲姓刘。别看两家人关系不睦,但秦枫对她还是有一份尊敬的。

谢母生性善良柔弱,秦枫刚出生的时候,由于母亲奶水不够,还吃过好几天老人家的奶。当年谢东的父亲在单位当权,秦家老爷子常年被打压,谢母对秦家的两个孩子也丝毫没有歧视,即便是谢东在学校被秦枫欺负了,也都是先批评自家孩子,从来没有说过秦枫一句。

老太太这个时候来找我,一定是为了谢东的事,一念及此,他不禁有些惭愧,好歹也算吃一个妈妈奶水长大的,这件事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不能全怪自己,当初只是想收拾一下谢东,把他赶回平原县也就罢了,那曾想丁老四的手段这么毒辣,出手就是往死里整的节奏。

本来有点心虚,想避而不见,可忽然想到张力维和常晓梅的反常举动,于是眼珠一转,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半个小时之后,他到了卫生局大院,停好之后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四外看了看,见没什么要紧的人,这才打开车门,快步朝门卫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见谢母从里面迎了出来,可能是为了儿子着急上火的缘故,本来就瘦弱的老人显得越发憔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了许多。

“婶,你咋找到这儿来了?”他紧走几步,伸手搀住老人的胳膊,不无关切的问道。

未曾开口,谢母的眼圈一红,泪水便流了下来。他连声安慰着,赶紧搀着老太太上了车,一脚油门出了卫生局大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好了车,这才转身道:“你别着急,有啥事慢慢跟我说。”

谢母擦了把眼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谢东被刑拘一个礼拜之后,谢家就收到了路南公安分局的刑拘通知书,通知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谢东被刑拘的原因和羁押地点。看着这一纸公文,老两口当时就傻眼了,一刻也不敢耽误,当天就赶到了省城。

由于搞不清楚诊所具体位置,所以只能直奔雄州专科医院,本来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不料王远却非常热情,先是将那天的情况介绍一番,然后劝老两口不要着急,说自己正在托朋友打听案件的具体情况,而且还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宾馆,把两人安顿了下来。

夫妻俩虽然心急如焚,可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却始终没什么消息,谢宝山一着急,拿着通知书直接去了路南分局,在案审科一打听,气的差点没心脏病发作,当场死在那里。

案审科的民警告诉他,由于证据确凿,谢东在被抓的当天就已经认罪了,现在案子已经移送检察机关,就待检察院正式批捕了。谢宝山当了一辈子干部,不敢说品格高尚,起码也是为人正派,本来对儿子犯下如此不堪的罪行还有些怀疑,但听警察说本人已经认罪了,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心脏也异常难受。案审科的民警一见面前的老头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生怕他死在办公室里,连忙扶着他坐下,又伺候着吃下一片速效救心丸,见情况稳定了,这才忙不迭地将他送出门外。

回到宾馆,老头儿进屋就命令老伴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弄得谢母一头雾水,反复追问了半天,老谢这才气呼呼地将在分局打听到的情况讲了一遍,最后发狠的骂道:生了这么个不法之徒,实乃家门不幸,既然他已经认罪,那就听凭政府处理吧!自己绝对不在省城丢人现眼了!

谢母听罢倒是非常冷静,知子莫若母,她根本不相信儿子会干这种事,于是坚决不肯走,俩人正争执不下,房门一开,王远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其实,王远这几天也没闲着,还真打听到了有价值的消息。谢东的案子刚刚被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为由退回了路南分局,据他掌握的情况,检察院认为不仅仅是证据不足的问题,就连那份口供也存在很大问题,只是碍于与公安局的关系,只好退回重新侦查了事。最后他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整谢东呢?

听王远这么说,老两口也懵了,别看是一家人,可这么多年对谢东的社会关系几乎一无所知,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也没提供啥有用的线索。王远临走的时候,若有所思的说道,谢东手里应该有两本古医书,是孙师傅留下来的,这两本书值几个钱,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老两口,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没敢往下接下茬。王远走后,谢宝山闷头想了半天,最后把心一横,决定去找林浩川,其实,他在来的路上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这么多年没联系,心里实在没底,如今听说有了转机,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小枫啊,不是我信不着你大叔,他那个人你最清楚,一辈子也没交下几个朋友,再说这么多年没见面,人家能管这事吗?”老太太擦了把眼泪说道:“你哥在省里做大官,我合计着,毕竟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关系,就算是我求他了,求他给公安局说句话,这不就找你来了吗。”

听罢老人的叙述,秦枫沉默了片刻。

“婶儿,东子这事我知道。”他眼珠一转,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再怎么说我也是吃你老人家奶长大的,他的事我能不管吗,其实,我早就安排好了,用不了几天就没事了。”

老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点发懵,愣愣的看着他,像是没听明白的样子。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多大点事呀,还把你们给折腾省城来了,给我挂个电话不就完了吗。”秦枫说着,启动了汽车:“我先送你回去,等东子出来了,我再过来看你。”

“真的,东子真没事了?”老人还是将信将疑的问道。

“这里面有点误会,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清楚,你就别打听了,回去等好消息吧。”

一路无话,到了宾馆门口,他扶着老太太下了车,又从后备箱里拿了些东西塞过去。谢母很是感动,拉着他的手道:“我是瞒着你大叔找你的,就不让你上去坐了。”

“没事,没事。”他笑着道:“对了,婶儿,王远说那两本书值钱,是两本啥书呀?”

谢母摆摆手,苦笑着说:“就是两本医学的书,你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孙大鼻子能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要真那么值钱,他至于混成那样吗?”

送走了老太太,他忽然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显然,自己在利用老人的善良和信任,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呢?这么多年以来,昧着良心做的事越来越多,简直都有些麻木了。可转念一想,良心?这年头恐怕最不值钱的就是良心了。

他调转车头,抬眼朝不远处的雄州医院望了望,心中暗道,王远那个老狐狸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在谢东这件事上如此卖力气,一定是有所求的。可他求什么呢,医书?

那常晓梅和张力维又求什么呢?难道也是医书?

【作者***】:谢谢订阅,收藏吧,亲,

正文卷 048章 偷听是个体力活

平原县距省城二百多公里,但是在奔驰商务每小时180公里的车轮下,显得并不算遥远。

没到十一点,他就进入了平原县境内。先是赶回家,急三火四地跟父母说了几句话,卸下一大堆东西,便借口还有要紧事,急匆匆地离开了。

所谓的要紧事,自然和几个女人有关。

在平原县到底有过多少个女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现在仍旧保持联系的还有三四个,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和其中一位约好了,许久不见,自然干柴烈火、激情难耐。,

一鼓作气之后又来个梅开二度,直到傍晚才恋恋不舍的分手。本想晚上陪父母吃顿饭,不料一帮朋友听说他回来了,非要聚一聚不可,没办法只好又去了一家酒楼,豪饮到了午夜时分,方才各自散去。

出了饭店,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上了车,在车里缓了好大一阵,才感觉酒劲下去了些,眼睛也不那么花了,这才启动了汽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啤酒转化成尿的速度总是比汽车的速度要快,开出去没多远,膀胱充盈、尿意渐浓,憋得他一个劲打冷战。好在平原县不大,没用几分钟,就开到了父母家楼下,本想回家再解决,可一下车就发现,实在是憋不住了……

也顾不上许多,四下瞧了瞧,几步跑到一台轿车的后面,掏出家伙直接就放起水来。

这一放真是飞流直下、酣畅淋漓,足足尿了一分钟才算告一段落。提上裤子正打算回家,无意中却发现了点问题。

谢东家的窗户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丝光亮,偶尔窗帘上还映出个人影,应该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房间里走动。

大半夜的谁能在他家里呢?而且鬼鬼祟祟的开着手电筒?难道是进去小偷了?秦枫不禁暗笑,这蠢贼也够不开眼的了,他家什么可偷的呢!最值钱是一台29寸松下电视机,应该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产品,到旧物市场顶多能卖二十块钱。从楼上扛下来,估计能把小偷累哭了。

可夜晚的微风一吹,忽然感觉有些蹊跷。早不进贼晚不进贼,偏偏这个时候进来贼,好像不那么简单!

使劲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进了楼道,到了谢东家门外,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先检查了一下谢家的门锁。

门锁完好无损,在仔细一看,防盗门的门镜被从外面卸了下来,显然,这种老式的防盗门存在一定缺陷,只要从外面卸下门镜,然后用特种的工具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房门打开。

至少可以肯定是进去坏人了,他心中暗想,要真是个贼的话,那就祝这小子好运了,要不是贼,那可就有好戏瞧了。于是轻轻地将耳朵贴在门镜的窟窿上,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起来。

尽管小县城的午夜万籁俱寂,但是里面的人动作很小,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听了半天,也无法判断他们在干什么。

偷听在某种程度上是个体力活,总是保持一个姿势,连大气也不敢出,几分钟一过,他就有点坚持不住了,再加上楼道里有些闷热,汗珠子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往下流,两条腿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妈的,到底在里面干啥呢!他心里暗骂了一句,刚想换个姿势,却忽然听到里面的人似乎朝房门走来,惊得他赶紧闪身上楼,蹲在漆黑的楼道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大一会,谢家的房门被推开了,尽管动作很轻,但从脚步声判断,应该是两个人。奇怪的是,两个人出来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窸窸窣窣的好像在摆弄什么,大概有几分钟的光景,这才轻手轻脚的下楼而去。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远了,他赶紧从楼上下来,顺便瞧了一眼谢家的房门,发现门镜已经被重新安好了。

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小偷。哪里有贼偷完东西还给门锁恢复原样的,他想。

从楼道的窗户朝外望去,只见两个黑影钻进了一辆轿车,连车灯都没开便缓缓驶出了小区。他也急匆匆的下了楼,启动了自己的奔驰车。

平原县城并不大,只有一条主干道贯穿南北,此刻又是午夜时分,路面上基本没什么车辆在行驶,所以虽然晚了几分钟,但仍可以远远的跟上。拐了一个弯,轿车最后停在了一家商务酒店门前。

跟在后面的秦枫差点笑出了声,原来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他的好朋友,今天晚上的饭局就是这哥们买的单。他索性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一边透过车窗观察着酒店大堂里的动静。

两个人一高一矮,矮个子好像似曾相识,但由于距离较远,加之没有看到正脸,一时也难以确定。直到二人离开大堂上楼去了,他才掏出手机,拨打了朋友的电话。

当他见到入住者登记姓名的时候,不禁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闹了半天,登记人竟然是王远!

为了怕搞错,他又查看了大堂的监控录像,电脑屏幕上清晰的图像则完全证实了一切,身材略矮的确是王远无疑。

这可有点意思了,常晓梅是政府主管领导,张力维是医药界大亨,王远则是民营医院的院长,尽管分属不同阶层,但是他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共同点,即都是搞医学的,这样看来,能让他们产生兴趣的,就一定是谢母所说的那两本医书了,可究竟是两本什么样的医书呢?

他也是学医的,尽管不懂中医,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中医典籍就那么几本,其余的就算能流传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价值。莫非是像《葵花宝典》那样的秘籍?可转念一想,孙大鼻子浪迹江湖一辈子,要是真有这么两本书,何苦干那些肯蒙拐骗的勾当呢?

现在该怎么办?是回家睡觉,还是趁热打铁、直接会一会这位放着院长不当,偏要半夜三更当小偷的王远?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再进一步观察一下再说。

既然王远没有趁着夜色离开,那就说明事还没做完,所以现在没必要惊动他,完全可以静观其变。在平原县城,还能跑出老子的手心?他不由得冷笑一声。

正文卷 049章 这也太夸张了吧

折腾了一天带半宿,他早就疲惫不堪,索性将监视王远的任务交给了酒店老板,自己便开车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给酒店方面打了个电话,得知王远还没什么动静,便又叮嘱继续监视,洗漱之后,吃罢早饭,这才驾车去了县卫生局。

县卫生局对他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和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便直奔档案室,将来意一说,管理员在电脑里查了一下,随后告诉他,大道堂已经停业快一年了,上个月刚被注销了医疗机构经营许可证,然后在一堆尘封的文件中找了半天,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来。

由于年代久远,牛皮纸袋显得有些陈旧,打开一看,登记时间居然是1997年。里面除了装有一些审批文件之外,还有几份个人资料的原始复印件。他拿在手里大致翻看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从个人资料上看,绰号孙大鼻子的孙佐敏可不是一般人。虽然没什么文凭,但是六十年代初就已经被聘为中原某大医院副主任医师了。而且还荣获过中原地区十大名医的荣誉称号。怪不得老县长和他私交匪浅,看来名头不小呀,他想。

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名中医,屈尊跑到一个偏远小县城,而且还对外声称自己只是个赤脚医生,终日里走街串巷,干一些下三滥的勾当,这里面确实有点问题。

略微琢磨了一阵,他把有关孙大鼻子的资料全部抽了出来,然后将剩余部分还给了管理员。由于诊所已经被注销,相关材料也即将被销毁,管理人员也并没在意,接过去随手就又抛到角落里去了。

揣着几页泛黄的纸,他驾车离开了县卫生局,一边开车一边想,既然这么多人对这死鬼老头感兴趣,那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了解孙大鼻子这段历史的人,恐怕只有我一个人了。

如果从孙大鼻子履历上分析,那么最近围绕谢东发生的这些离奇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没准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家伙留给谢东的那两本古医书真就有些价值,至于到底有多大价值,昨天半夜悄悄潜入谢东家里的王远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看来必须见一下那个小偷院长了,虽说王远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可在平原县,一切就由不得他咯,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想到这儿,他调转车头,全速朝那家商务酒店驶去,到了酒店一问,王远竟然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他想,看来这老家伙昨天晚上偷鸡摸狗累得够呛,还没睡醒呢。

想要从王远这样的老江湖嘴里问出实话,当然要动些手段,在来路上他便已经想好了办法,于是和朋友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回到车里,给一个在社会上厮混的哥们挂了个电话。

在平原县,秦枫还是有一定的活动能力的。

首先是他哥哥秦岭的影响力所在,其次,他在这里土生土长,又工作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三教九流朋友众多。更重要的是天高皇帝远,虽说不是法外之地,但手里只要有了钱,自然有恃无恐。

没多大一会功夫,那位朋友就到了,秦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又递过去一万块钱,这位哥们连想都没想,把胸脯一拍就答应了下来。十分钟之后,七八条壮汉分乘三辆suv汇集到了酒店门前,详细的布置了一番之后,几个人便分头埋伏去了。

下午一点多钟,王远和一个瘦高的男人终于走出了房间。两个人在大堂结算了宿费,便一前一后出了大门,直奔停车场走去。

到了自己车旁,刚掏出钥匙,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男人朝他俩走了过来,光头穿着一个黑色的短袖背心,两条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满是黑色的刺青,样子极其凶悍。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大汉已经到了面前,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支锯短了枪管的猎枪。

王远的第一反应是跑。刚转过身,两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再一看自己的同伴,正被猎枪顶在脑门上,双腿不住地哆嗦着,一动都不敢动。

坏了,遇到抢劫的了,他心里想道。

平原县山高林密,自古民风剽悍,解放前是出名的土匪窝子,就是现在,治安状况也不算很好,只不过这大白天的持械抢劫也太夸张了吧。

容不得细想,冰冷的刀锋已经划破脖子的皮肤,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兄弟,别动手,咱们有话好说。”

王远当过兵,这些年开医院接触社会上各色人等,也算有些胆识,心里虽然紧张,表面上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还没等说下句话,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一辆黑色的丰田越野车停在了面前,车门一开,又跳下三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般地猛扑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王远随即意识到这伙人好像不是普通的抢劫,刚要大声呼救,口鼻已经被蒙上了一快纱布,一股浓烈的乙醚气味呛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还在挣扎,但却意识很快开始模糊,身子也仿佛飘在云端似得的,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头上的一阵剧痛让才令他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四下看看,黑乎乎的,只见好几个人影在面前晃悠。

黏糊糊的血正顺着额头淌下来,头上的伤口发出阵阵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刚哼哼了两声,小腹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先等一等,别打死了。”一个声音道。

王远缓了一阵,挣扎着抬起头。由于眼睛适应了黑暗,他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件废弃的房屋,墙壁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窗户被木板条钉得严严实实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阴冷霉变的味道。除了他以外,房间里还有四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刚才在停车场手持猎枪的光头也在其中,刚刚那一脚,就是这位的杰作。

“各位兄弟,咱们有话好说,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冒犯了诸位?”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

哗啦一声,一大堆东西被抛到面前,各种工具、电线、稳压器等等。

“这些是干嘛用的?”光头厉声问道。

正文卷 050章 来者不善

这些东西显然是从车后备箱里搜出来的。可是……王远只有沉默不语。

“算了,你那个伙计都说了,咱们也别他妈的废话,你就告诉我,功率这么大的窃听器,到底要偷听点什么吧。”

王远的瞬间出了一声冷汗,心中暗想,坏了,这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一般的抢劫或者绑票,看来这一关可不太好过啊。

其实,今天这样的机会,他已经等了三十多年了

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有一次喝多了,孙佐敏无意之间将常怀之那两本书的事说了出来,当时就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尽管事后孙佐敏矢口否认,可他却暗中留意起来。

两人称兄道弟,又同吃同住了一年多,不论怎么旁敲侧击,孙佐敏对书的事情再也只字未提。后来被逼急了,无奈之下只好教给了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针法和几个专门治疗男性功能方面的方子,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从此两不相欠了。

明知这位孙大哥身怀绝技,就这么点东西当然无法满足,他索性动了偷的念头。日子一久,机会还真来了,有一次孙佐敏大醉不醒,他趁机偷翻了行李,却只找到了一本《杂病笔记》原稿。醒酒之后,孙佐敏很快发现稿子丢了,当时便有心翻脸,可一想到自身的处境也就只能忍了。从此两个人各怀心事,貌合神离,半月之后便草草告别,各奔东西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始终没有忘记这两本书,那天敲打了谢家老俩口一句,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还是从老人的眼神中发现了端倪。

两本惦记了半辈子的奇书一定在谢东手里。看来,这小子和他的师傅一样,都是表面忠厚老实,实际上一肚子鬼心眼的主儿,幸亏他提前留了一手。

借着给诊所装修,他暗中让施工队在诊所里安装了远程监控设备。摄像头就隐藏在八卦图阴阳鱼的鱼眼之中,诊所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与谢东父母分手之后,他返回医院,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将视频内容反反复复的研究了一夜,最后得出结论,书肯定不在诊所。

既然没带在身边,那应该就是放在家里,两个老人此行匆忙,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么重要的东西,而短时间内又无法脱身,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于是,他花大价钱请了一位高手,此人不光善于电子通讯业务,更加是个开锁高手,常年混迹于省城的私人调查机构,跟踪、偷拍、窃听等等样样精通。

他并没将此行的真实目的告诉同伴儿,那人也很守规矩,只管低头干活,从不多问什么。按照他的想法,趁着谢家没人,先进去找一遍,要是运气好的话,没准直接就翻出来了,那就省下了很多麻烦,如果没找到的话,再让这位把监控设备安装上,自己豁出一段时间来,总能找到线索。

当然,进到谢家之后,仔仔细细的翻了个遍,连个书影都没找到,于是只能按照原计划安装监听设备。两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安装调试完毕,回到宾馆美美睡上一觉,正打算今天在谢家附近转一转,找一个接收信号最好的位置租房子,却不曾想刚出酒店,就被这伙人绑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帮人是到底是啥来路呢?他暗自琢磨道,看来是早就盯上自己了,可他们到底想要干啥呀?

见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光头鄙夷地哼了一声。

“小样,还打算跟老子玩花样?”说完,他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掐着他脸蛋子上为数不多的那点肉道:“就你这个干巴样,我都懒得收拾你,不想说是吧,好,一会把你扔到大顶子山的废矿洞里,让你跟阎王爷说。”

说完,朝另外几个人努了下嘴儿,几个汉子立刻冲过来,不容分说用胶带粘住了他的嘴,然后塞进一条麻袋里,拎起来朝门外走去。

那汉子所说的大顶子山,王远是知道的,山上有一个日伪时期废弃的煤矿,终年荒无人烟,矿洞的竖井深达数百米,如果扔进去,真是死不见尸了。

尽管知道这一切也许仅仅是恐吓,但他还是有点慌了神,这些年虽不算大富大贵,起码也是锦衣玉食、事业有成,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挂了,连个尸首都没有,那可是个太憋屈了。可如果此刻说了实话,谁又能保证这伙人一定能放过自己呢?

他在心里犹豫,那几个汉子可一点没犹豫,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挺长一段路,只听到一个人低声道:“哥,扔哪个洞里?”

另一个声音显然很不耐烦:“那还用问啊,就近找一个就扔呗,拎着他你不嫌累呀。”

这下他可有些毛了,生怕这群莽汉真的付诸行动,一时间也顾不上多想,拼命在麻袋里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折腾了一阵,才被咕咚一声扔到了地上,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随即麻袋口被解开,一个人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

“求各位老大高抬贵手,我还有话说。”他连忙说道。

“日你奶奶的,有话你不早说,害的老子扛着你走了这么远。”说完,又狠狠给了他脑袋一下,鲜血从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涌了出来,瞬间又淌了满头满脸。

他又被带回了那间黑屋子,光头仍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斜着眼睛看着他,阴冷的目光看得他后脊梁都阵阵冒凉风。

算了,光棍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在心里劝自己道,话又说回来,此时此刻,恐怕自己也没有讲条件的资本。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时间跟你耽误工夫。”光头冷冷地道。

“我在老谢家安装监控设备,是为了点宝贝。”他带着哭腔说道:“我听他儿子说家里藏了几样值钱的古董,就见财起意,趁他家没人,半夜想去偷,可是并没有找到,于是就想暗中监听一下,看看他把古董放在什么地方?”

“古董?什么古董?”

“恩……”王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一边察看着对方的脸色一边试探着说道:“是几个宋代官窑的瓶子,能值个千八百万呢,只要各位老大肯放过我,这条线就算留给你们了,日后挣钱全是你们的。”

那汉子不错眼珠地盯着他,阴冷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像一把刀似得闪着寒光。

突然,他伸手抄起猎枪,哗啦一声子弹上膛,然后向前一步,伸手掐住了王远的下颚,顺势将枪管插进了张开的嘴巴里。由于用力过猛,将王远的一颗门牙差点撞掉。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跟我胡说八道,现在就送你回老家!”说着,咔嚓一声打开了猎枪的保险,手指也放在了扳机上。

此情此景,说不害怕纯属扯淡,王远的一泡尿顺着裤管淌了下来,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着,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对方的话。

光头缓缓地将枪管抽了出去,在王远的脸蛋子上轻轻拍打几下,冷笑着道:“别跟老子耍花样!”

咽了一口满嘴的血沫子,好半天才喘匀了这口气,低着头小声道:“不是宋朝的瓶子……是两本书。”

“两本书?两本什么书?”

“两本医书,隋唐年间一个道士写的,是谢家儿子谢东的师傅孙佐敏的传下来的。”

话刚说到这里,黑屋子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随即冲进来一帮人,为首之人手里居然也举着一把猎枪。

“都别动!”一个声音高声喊着。

王远只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赶忙循声望去,却不禁目瞪口呆。

来人居然秦枫,卫生局的秦大主任。

正文卷 051章 蹩脚的大戏

跟着秦枫一起冲进来的还有两个人,每人手中都是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一进屋就占据了有利地形,瞬间就控制住了局面。

秦枫端着枪,一副香港黑帮电影中老大的派头。先是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王远,然后冷笑着对光头道:“老九啊,这个人是我的朋友,看在兄弟的面子上,把他交给我吧。”

显然,演戏并不是这伙人的强项,加上有几位动作夸张变形,两伙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只是看在一万块钱的份上都强憋着,饶是如此,眼角眉梢的笑意,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

这他娘的也太假了吧,王远在心中暗骂,不过,秦枫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我到了平原呢?莫非一直在跟踪我?

没剧本没彩排,这样的戏当然演不精彩,只简单的对了几句话,便草草收场了。刚刚还嚷着要人命的一帮壮汉,眨眼间就走了个干净。秦枫带来的人给王远松了绑,又替他处理和包扎了伤口,甚至熟练地打了一针破伤风疫苗。

一切处理得差不多了,秦枫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出去,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王远对面,似笑非笑地低声道:“王院长,我来迟了一步,让你受惊了。”

这出《捉放曹》唱得并不算高明,前半段还算逼真,后半段堪称低劣。秦枫一露面,王远便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兀自叫苦不迭,肠子都差点悔青了。如今看见秦枫煞有介事地坐在面前,正琢磨着是否该来一个概不认账,可侧耳一听,屋子外面传来两伙人肆无忌惮的说笑声,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份上,不认账就已经毫无意义,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况且以秦枫的身份和地位,既然敢公开跳了出来,足以说明有恃无恐,既然如此,莫不如见机行事,没准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强挺着微笑道:“这次多亏了您,秦主任的救命之恩,王某永生不忘啊。”

“言过了,言过了。”秦枫连连摆手:“不过王院长,你这次的麻烦可确实不小啊。”

王远微微一愣,不晓得这话其中的含义,只是不解地看着秦枫,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秦枫却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拍拍王远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一会安排人送你出平原,不过回了省城,有的事就不是我的能力可以控制了。”

这关子卖得恰到好处,王远顿时紧张起来,明知秦枫等着自己往下问,却也毫无办法,只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自己来平原绝对是保密的,没跟任何人透露过行踪,而现在看来,似乎早就被人盯上了,连秦枫都明目张胆冲到了前台,背后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局啊……

他哪里知道,很多看似复杂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答案,所谓天大的迷局,归根结底只是秦枫的一泡尿而已。

“别啊,您帮人帮到底,就告诉老哥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吧。”他无奈的说道。

秦枫犹豫了片刻,最后一拍大腿,如同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道:“我这人就是爱管闲事,就冲王院长为我解过伤痛之苦,索性今儿就跟你说句实话吧。”说完,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神秘兮兮地贴着王远的耳朵低声道:“知道你被谁盯上了吗?”

“谁?”

“这个人可不一般,他腰缠万贯、财大气粗,黑白两道都给面子……”秦枫的话像谜语,可谜底却显而易见。

王远听罢脑袋却嗡的一声。

张力维的名声之所以大,不仅仅因为有钱,更重要的是整死人不偿命的手段。在省城医药行业的圈子里,曾经有不少叱咤风云的角色突然间就出事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无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难道他也盯上了这两本书?如果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如果从劫持自己那伙人的态度和秦枫出现的节点上推断,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可是,这两本书被孙佐敏藏的极深,三十多年了,连自己都未曾见过一眼,张力维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见王远默不作声,秦枫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点上一颗烟,若无其事的抽了起来。

小样,我给足你思考的时间,看你还有什么花招,他想。

其实,王远此刻真没什么花招了,值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际,耍花招实在不是个好选择。他心里清楚,秦枫是政府官员,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既然今天他出现了,自己的安全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今天安全不等于以后安全。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了十几年的家业可能转眼之间就被张力维巧取豪夺,他的冷汗顿时把衣服都湿透了,紧张到连脑袋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疼了。

权衡再三,他最终做出了选择。

“张老板是咋知道这两本书的事?”

秦枫淡淡的笑了下,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慢悠悠地继续道:“你以为全中国就你一个人了解孙大鼻子的底细吗,他六十年代就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又获过中原地区十大名中医的荣誉,这样身份的人想隐姓埋名谈何容易?”

秦枫这段话完全是现炒现卖,不过在王远听来却犹如五雷轰顶,顿时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了。

三十多年了,自己昼思夜想,费劲了心机,如今总算有了得手的机会,可忽然之间半路杀出个张力维,如此功亏一篑,实在是太窝心了。

秦枫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失时机的又接着道:“你不要以为别人抢了你的生意,其实,人家比你下手早,谢东的事……”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然后伸手拍了拍王远的肩膀:“所以嘛,你也别上火了,不就是两本书吗,无非就是值几个钱呗,听兄弟一句话,算了吧。”

如果说上一句是现炒现卖,那这句话完全是秦枫的临场发挥,把谢东被抓的事与张力维联系起来,既合情合理又作用显著。

王远当然清楚谢东的案子有猫腻,如今经秦枫这么一提,恍然大悟之余,心里不免一阵哆嗦。

张老板的手段果然毒辣,看来自己还是少惹麻烦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正文卷 052章 结盟

无论张力维多么财大气粗,可始终是个商人,商人不过是有钱而已。让秦枫抛头露面干眼下这种事儿,给多少钱也未必能行。何况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秦岭,张力维平时恨不能将这哥俩当老祖宗似得供起来,哪敢对他们指手画脚?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不准这位秦大少爷有自己的想法呢。想到这里,他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神秘的道:“秦主任恐怕还不知道这两部书的价值所在吧,那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秦枫等的就是这句话。只不过表面仍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大大咧咧地道:“什么书不能用钱来衡量?中医典籍我也略微知道些,难道成就还能高过《黄帝内经》和《灵枢素问》?”

“倒不能这么说,不过这两部书确实非同小可。”王远笑着说道。

其实,王远本人也没见过这两部书,为了更有说服力,他便从当年孙佐敏的传奇经历开始说起,一直扯到谢东的点穴术,中间少不了添油加醋和大肆渲染,最后讲得唾沫星子横飞,嗓子眼都冒烟了。

“总之,这是两本旷世奇书,不仅记录了大量失传已久的理论和技法,同时还有极高的科研价值,一旦挖掘整理,势必改变整个中医的格局,说具有划时代作用也未尝不可。”他最后总结性的说道,当然,这都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尽管说得信誓旦旦,实际上心里也没底。

如果换在平时,秦枫根本不可能相信王远这番话,可今天他却听得非常认真,而且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省城医药圈子的两个重量级人物都关注的事,绝对不会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就算王远的话里有一半的水分,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也足以令他做些文章了。

想升官,就得有政绩;想要政绩,就得干实事。整天写材料,干一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副职。而如今的官场,不拿出点颠覆性、爆炸性的东西,只能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很难有大发展。

眼下这两部书,具备了轰动整个中医界的全部要素,怪不得张力维和常晓梅都倍加关注,无论落到他俩谁的手中,都能成就一番大事,如果机缘巧合,甚至青史留名也未可知。

只不过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最关键的环节居然落在了谢东身上。幸好自己及时发现并参与了进来,否则的话,白白让那个傻逼捡了个大便宜。当然,眼下只是机会而已,抓不抓得住,就得看自己的手段和造化了。

想到这里,他勉强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淡淡地对王远一笑。

“老王啊,你说得这么热闹,可这两本书到底在哪儿呀?难道在谢东家里?”

王远听罢,有些无奈地道:“不怕您笑话,我这不也正在找吗,刚耍了点小伎俩,就被您给撞上了。”说着,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电器零件接着道:“据我分析,谢家老两口肯定没带在身上,最有可能的还是放在家里,所以就……”说道这里,他咧嘴苦笑了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秦枫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问道:“谢东会不会随身带着,放在诊所里了呢?”

“绝对不会。”王远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按我分析,那两部书有些年头了,原稿应该非常脆弱,带在身边不易保管,而且……而且谢东的诊所里肯定没有,这个我敢打包票。”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秦枫有些不解的追问道。

王远的脸微微一红,支吾了半天,最后挠着头道:“秦主任,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在诊所里按了监控器,谢东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之中,所以才敢如此肯定。”

秦枫吃了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想道,看来这老狐狸真没少下功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得马上跟张力维打个招呼,在找到这两本书之前,最好让那个傻逼在里多呆上一段日子,省得出来之后碍手碍脚的,剩下的就是如何对付王远了……

见他不说话,王远有点紧张了。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半晌才试探着问道:“我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张力维要这两本书,无非就是赚钱罢了,要是在您的手上,倒是可以干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啊,不知道您是否有这个兴趣?”

秦枫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王远,好半天才微笑着说道:“经天纬地我没想过,不过真能把书中的东西挖掘整理出来,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

王远激动的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连声称是。

“不愧是青年才俊,说话就是有水平!只要您一句话,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不过这事毕竟上不得台面,一切就交给我,万一出了状况,也是我一个人担着,没你什么事。”他激动的说道:“将来一旦事成,名全是您的,至于利嘛,凭您的赏就是了。”

这句话尽管说得慷慨激昂,但心中却暗想,先让这小子替我挡一挡张力维,只要书到了手,大不了远走高飞就是了。

秦枫心里当然清楚王远言不由衷,只不过偷书这种事他实在不方便出头,再则自己对中医一窍不通,就算书到手了也难辨真伪,确实需要王远给把关。于是二人各怀鬼胎,连讨价还价的环节都省略掉了。

“好!”他站起身,指着屋子外面说道:“你就放心的干,这些人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从你的调遣,至于张老板那边,我来搞定,只要把这两本书弄到手,咱俩各取所需,决不食言。”

随后二人进行了分工,王远继续留在平原县伺机找书,而他则返回省城先把张力维稳住,为这边争取时间。当然,那帮参与演戏的大汉成了王远的帮手,至于为什么,二人也就心照不宣了。

在回省城的路上,他默默的想,也不知道谢东怎么样了,得找个什么理由跟张力维说,再多关这小子一阵呢?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自诩聪明绝顶,感觉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任何事情的发展都存在各种偶然,这些偶然最终导致了必然的结果。秦枫也好,王远也罢,其实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正文卷 053章 深夜提审

从永安医院回到看守所之后,谢东的待遇提升了不少。毕竟刚死过一次,从上到下都心有余悸,所以看守所破天荒为他安排一个单独监舍,尽管仍旧闷热潮湿,但起码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面对刘勇,睡觉踏实多了。

伙食标准略有改善,至少不像从前那样难以下咽。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为了怕再出啥意外,郑钧特批,免了他的早点名和面壁思过,让他好好休息,恢复身体。

其实,他的身体早就恢复了,不仅恢复,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健康。既然没事可做,索性每天盘膝打坐,引导内丹沿着任督二脉游走于整个躯干,每运行一个周天,内丹便有所增益,几天下来,丹阳光华贯通身体,浑身经络舒畅无比,整个人活力四射、精力充沛,甚至有一种要腾空而起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道家所说的羽化成仙……每当夜深人静,他总是这样默默的想道。

其实,这些道家的思想和理论,师傅在教他丹阳功的时候就曾论述过,什么半仙到地仙,地仙到避雷劫,最后羽化成仙等等,只不过他当时都是按照故事听的,甚至干脆当成了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即便是偶尔盘膝打坐、催动气息,也是为了让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不去怀念曾经放弃的学业和生活。可万万没想到,一场劫难之后,竟然丹阳大成,体验到了道家内功的神奇之处。

他不禁有些感念师傅的良苦用心,或许这十多年间,师傅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自己的不开窍和玩世不恭让老人家最后彻底放弃了,所以,至死也没将那两本书的秘密说出来。

除了待遇提高和自身的感受之外,另外一种改变则更加令他无比受用。

还没回看守所,他各类小道消息便不胫而走,在管教干部和在押人员中传得沸沸扬扬,尽管有人认为是装神弄鬼,但将他奉若神明的也大有人在。每当放风的时候,其他在押犯人的态度简直谦恭到了极点,几乎就差跪迎大驾了。

活了三十多年,从来都是看别人脸色,哪里受过如此礼遇。恍惚之间,竟然感觉自己好像是电视剧中的江湖大佬,虽然手下是一帮犯罪嫌疑人,但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还是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倒霉的官司,甚至都有些不想离开这鬼地方了。

由于这几天气温较高,监舍里闷热异常,一直到了后半夜也睡不安稳,于是索性翻身坐了起来,从衣服的夹层里翻出一只香烟,刚抽了一口,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看守所里是不允许抽烟的。尽管最近待遇有所提高,但这个规矩还是知道的,他连忙把烟在水泥地上掐灭,然后屏住呼吸侧身躺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口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开始狂跳,感觉后背像是顶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冷汗不由自主的顺着脊梁流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人就是郑钧,他的眼神比刀还要锋利。

见谢东躺在铺位上一动不动,先是冷笑了下,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监舍的大门,冷冷地道:“谢东,出来一下。”

他身子没动,正打算装出一副在睡梦中惊醒的样子,郑钧低沉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快点,别磨叽。”

没办法,只好讪笑着翻身坐了起来,还没等开口,郑钧已经进了监舍,熟练地给他戴上手铐,然后低声说道:“跟我去办公室”,说完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他也不敢多问,只能低着头跟了过去。

到了办公室,郑钧轻轻关上房门,然后示意他坐在办公桌对面,又掏出一包烟扔了过来。

他识趣先为郑钧点上一支,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等着问话。不料半晌却没听到什么声音,偷眼一瞧,发现郑钧正凝视着自己,表情严肃,目光冷峻。

他赶紧低下头,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论过得如何舒坦,但始终是一个犯罪嫌疑人,只要羁押在这里,命运永远是掌握在这些穿制服的人手中。虽然侥幸过了一关,可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忽然听郑钧说话了。

“知道我为什么半夜把你找来吗?”

“报告……”他小声说道,然后等着郑钧的批准。

“说吧,今天不用喊报告了。”郑钧的语气很平静。

“我不知道。”谢东诺诺答道。

“晚上比较安静,便于你认真思考问题”郑钧吸了一口烟,缓缓道:“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能够更推心置腹一些,换句话说,我想听真话,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尽管有些打怵,但他还是抬起了头,试探着继续道:“郑主任,是有关我案子的事吗……”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郑钧挥手打断了。

“之前告诉过你,我只负责依法对你羁押,至于你的案子,我没有发言权。”郑钧冷冷地道:“跟我说没意义,还是跟预审员和法官说吧。”

一提起预审科,他心里顿时一翻个,预审员刘胜利貌似平易近人的微笑又浮现在眼前,污浊的禁闭室还有电棍顶部闪烁的电弧仿佛历历在目,这所有的一切,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跟他们说……更没意义。”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郑钧沉默了,半晌,他将香烟掐灭,似乎叹了一口气。

“关于你的案子,我不能随便发表意见,我只能告诉你,不论你经历了什么,在任何时候,都必须相信法律是公平的。”略微停顿了片刻,他缓缓的继续道:“因为法律是这个社会正常运行的保障,如果你不相信法律的公平性,就等于你对社会失去了信心,你没有选择,懂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墙上的挂钟在执着的滴答着,郑钧轻声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要打破这种宁静。

“事情过了好几天了,你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下面谈谈禁闭室里发生的事情吧。”他缓缓说道。

正文卷 054章 禁闭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半夜神秘兮兮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推心置腹,闹了半天是要问这事,他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于是狠狠地抽了几口烟,低下头,把身子弓得像一只烤熟的大虾。

郑钧看出了他的失望。走过来在肩膀上轻轻拍了下,然后意味深长地道:“把禁闭室里发生的事说清楚了,是有助于你案件的审理的。”

说清楚……他心里不由得阵阵苦笑。

这事说得清楚吗!一个在押犯跟警官讲武侠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儿,是需要承担很大风险的,搞不好,后果会很严重啊。

“主任,不是我不说,而是这件事实在说不清楚,就算我如实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搞不好还得收拾我一顿。”他抬起头,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郑钧的表情变化。

郑钧没有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谢东,半晌,脸上突然略过一丝冷笑。

“你一个字都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相信?我当了半辈子警察,真话假话还是分得清楚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然后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啪的一声将打火机扔在了写字台上。

“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给你送缝纫针的刘勇还关在禁闭室,这件事搞不清楚,他就不能解除禁闭,人家可为你两肋插刀了,你总不能自己舒坦了,就忘了朋友吧。”他冷冷地道。

谢东吃了一惊。

回来这两天确实没看见刘勇,原来是被关了禁闭。一想到刘勇那饿狼般的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

在看守所里想找根针绝对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为了防止在押人员有自残行为,别说是钢针,就是跟细铁丝都属于违禁品,真不晓得刘勇是通过什么途径搞到手的,而且是四根。从这个角度说,这哥们确实够义气。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道:“如果我实话实说,您能答应我,解除刘勇的禁闭嘛,其实,他都是为了我……”

“不要跟我讲条件。”郑钧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我会根据规定秉公处理的!”

谢东咽了口唾沫,无奈叹了口气。

“其实……其实,不是我不肯说,是怕说了您也不相信。”

郑钧哼了一声,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谢东见状,知道再说那些铺垫的话也没什么意义,只好把在禁闭室里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一号禁闭室是专门惩戒严重违反监规嫌疑人的地方。由于正好建在监舍排水口的旁边,空气自然污浊不堪,室内的空间狭小,终日不见阳光。

为了达到惩戒目的,凡是被禁闭犯人每餐食物减半,有的时候甚至一天只给一碗稀粥,虽说这并不符合有关规定,但在实际工作中却是很常见的。毕竟关在这里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且屡教不改的罪犯,四菜一汤的吃饱喝足,焉能打击其嚣张气焰?

地下排水沟是蚊虫的栖息之所,每到夏季,禁闭室里蚊虫肆虐简直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被蚊子咬一口虽然不算什么,可是如果被无数蚊子24小时的疯狂叮咬,那就足以用恐怖来形容了。别说七天,很多人连一天都抗不过去。

谢东强撑了两天,饥肠辘辘再加上无法休息,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忽然想起了《鬼王十三针》中所记录的“藏针龟息之法”。

所谓“龟息藏针”就是将针刺入穴位深处,从而暂时阻断经脉,达到假死的效果。唐代武则天年间,道家八仙之一,鼎鼎大名的张果老,就是用这种方式诈死躲过钦差的纠缠,在史书当中都有记载。

索性试一下,也许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心中暗想。尽管从来没有尝试过,也不知道是否存在凶险,但此时此刻,只要让自己能离开禁闭室,什么样的办法都不在话下。

可上哪里去弄针呢?正一筹莫展之际,刘勇来了。

刘老大在五监区已经呆了小半年了,由于靠上了郑钧,所以大家都另眼相看,当天上午,他给看守禁闭室的武警战士塞了两包烟,便被获准进来看一眼,限时十分钟。

一见刘勇,他眼泪差点掉下来,尽管这段日子没少跟这家伙斗智斗勇,可此时此刻还是跟见了亲人似的。于是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央求他给弄几根针,当然,针灸针是不可能了,普通的缝纫用针也行。

为了逃避打击,犯罪嫌疑人故意自残的事并不稀奇,吞针也是常用的事,刘勇认为他也想玩这套路子,还劝了一番,说一切等郑头儿回来再说,谢东却哪里肯听,多一分钟也撑不下去了。刘勇见状,也只好答应了。

当天下午,刘勇便将四根缝纫针送了进来。手里攥着四个钢针,谢东却犹豫了。

《鬼王十三针》里讲得很清楚:龟息者,长生之法也,运丹阳之功,藏针于穴,止经血,护心脉,凝气息,则数日如黄粱一梦尔。

这玩意从来没尝试过,万一操作不当,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可就没地方买后悔药了。

犹犹豫豫的又熬了阵,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既然祖师爷在书中写的清清楚楚,那他老人家就一定会保佑我的。于是把心一横,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将四根针分别刺进双脚和腋下的穴位,然后运用丹阳功法,催针入体,片刻之后,便觉神游物外,渐渐没了知觉。

虽然没了感知,但心神始终不散,用意念控制针的走向和深度,确保自己处于一种最低生存状态。最后的心脏突然停跳,实际上是进入深度状态的一种体现,由于心脏和血压降至最低限度,所以在外人看来,就如同死了一般。

直到被送进医院的太平间,由于温度骤然降低,全身肌肉收缩,埋在穴道深处的钢针被朝外顶处了几分,于是便渐渐苏醒,情不自禁的发声呼救起来。

也许是针法的刺激,也许是水到渠成,总之苏醒之后,内丹突然精进而成,周身气血翻涌,一时不知所措,等到渐渐调整好了气息,却发现四根针已经从穴位深处退出,他稍微运功催动,四个针便激射而出,又成就了脚丫子飞针的奇观。

正文卷 055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一番话听得郑钧如坠五里雾中,晕头转向之余,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这小子八成是精神出了点问题,他想,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鬼话连篇!如果不是精神出了状况,那就是吃了豹子胆了,敢拿老子开涮,这不是找死吗!

用几根缝纫针就可以控制脉搏和心跳,让人处于一种假死状态,把那么多医生和现代化的设备玩得团团转,摆明了是胡说八道。

妈了个巴子,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头一次遇到这么个蹊跷事!

“把裤子脱了。”郑钧双手抱在胸前,冷笑着道。

“脱裤子?”谢东一愣:“干嘛脱裤子?”

“少废话,脱!”郑钧略带嘲讽地道:“说得这么热闹,我瞧瞧你是不是练葵花宝典了。”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是挖苦,无奈的笑了下,一时不知道该说点啥。

“我就知道说了您也未必相信。”他叹了口气:“可我说的确实都是实话,真的。”

“实话?我看是鬼话!”郑钧冷冷地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装神弄鬼的搞出瘾头来了,咋的,是不是禁闭室没住够啊,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地方,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的愿望,正好跟刘勇换个班。”

说完,他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通知值班室派两名武警战士过来,然后盯着谢东看了一阵,缓缓地说道:“你不是能装死吗,这次我亲自盯着监控,再给我死一次,我就相信你!”

一听说还要被送进禁闭室,谢东顿时就急了,他把身子缩在椅子里,低声哀求道:“主任,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个屁!我听着都是他妈的鬼话!”郑钧说着,朝门口比划了一下继续道:“自己走还是让他们拖你走?”

谢东急得脸红脖子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郑主任,我说的都是……真的,您闺女不也是学中医的吗,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您可以问问她,历史上是不是有个名医叫做鬼王常怀之,中医是不是能通过埋针来控制心跳和呼吸。”

这番话纯属急中生智,说完之后,自己都感觉多余。

大半夜的,郑钧怎么可能给女儿挂电话去核实这些问题,即便挂了电话,他女儿只是中医大学针灸专业的一个普通学生,哪里会知道什么常怀之呢,更不用说什么藏针龟息法了……想到这儿,他在心底长叹一声。

其实也怪不得这位郑主任,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随便换成任何一个人,相信的概率也几乎为零。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干脆就胡说八道算了,反正按照郑钧的思路就一定能应付过去。可是,胡说又该咋说呢,临时也编不上来啊。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郑钧听罢,略微愣了下,随即示意已经进来的武警战士等一等,然后两只眼睛盯着谢东,半天也不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其实,郑钧还真有些犹豫了。

从发现谢东出事到最后在公安医院,他始终在现场。心跳血压呼吸体温等等数据绝对是真实可信的,也就是说,就算谢东真的用了什么么障眼法,骗得了专家和所有医生,可这些检查和设备是绝对欺骗不了的。

都说高手在民间,传统医学博大精深,万一这小子说得都是真的呢?

好吧!那就明天问问女儿,看看到底有没有依据,毕竟女儿是正经八百的医学硕士,就算没什么成就,也足够辨明一个江湖游医的真伪了。

想到这里,他命令武警战士将谢东先带回监舍。然后独自在房间里坐了一阵,将那天自己亲眼所见的和刚刚谢东所说的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想来想去,除了荒唐可笑之外,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信之处,一直琢磨到天色渐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他抽时间给女儿挂了个电话,不料女儿的一番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已经临近毕业的女儿这几天正在导师的指导下搞一个科研课题,听爸爸问到常怀之,不禁连连称奇,原来她的课题正与此人有关。据女儿说,常怀之是隋唐年间的道医大师,号称鬼王神针,只不过因为没有著作传世,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目前她们正在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查找关于常怀之的信息。而当警察的老爸居然也知道这个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还有这么凑巧的事?郑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谢东有可能装神弄鬼的话,可亲闺女可是认真的,何况还正在搞课题。尽管不能因此认定谢东说的都是实话,起码可以证明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他没心思和女儿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常怀之的,只是继续追问,用针灸的方法,是否能令人达到假死状态,女儿则更加惊讶,笑称他应该改行当中医大夫了。

玩笑归玩笑,女儿还是给出了答案。

在中医医案和典籍中,确有这方面的大量记载,只不过年代久远加之技法失传,现在很难验证其真实性,只能按照传说来认识。不过,以她个人对针灸和经络的理解认知,应该是有可能的。

有可能!?

是的,有可能!女儿回答得非常肯定。不光是中医,古印度和古玛雅都有类似的技法,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控制人的心率和呼吸,达到一种休眠状态,而且据说美国的科学家已经利用现代技术成功复原了这种技能,并用于临床治疗一些脑损伤和精神类疾病。

挂断了电话,他不禁有些挠头,难道谢东所说是真的?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调查报告该怎么写啊,总不能写得跟武侠小说似的啊。

整整一个上午,他没迈出办公室一步,闷头抽了大半盒烟,越想越觉得谢东身上有太多蹊跷之处。

从案件性质上说,这是一起非常普通的刑事案件,此类案件的审理难度并不大,一般来说,嫌疑人都有犯罪前科,尽管掌握一定逃避打击的手段,可稍微下点功夫,基本都能取得突破。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整个案子的审理存在大量不合理因素,尤其是那份看似完美的口供,怎么看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再说谢东这个人,看样子貌不惊人,可进来之后,连刘勇这样的狠角色在他面前都俯首帖耳,更有甚者,竟然冒着违法监规的风险,为他提供自残工具,并且事发之后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

还有就是死而复生的这一出,分明就是装神弄鬼,可学医的闺女竟然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可能!

如果真“有可能”的话,那这小子岂不成了穿越生死的超人!亦或传说中的活神仙?试想一下,国宝大熊猫还有一定的野外种群数目,在动物园里还圈养着那么多,从这个角度说,谢东简直比大熊猫还珍贵了。

这些理性的分析和荒唐的结论搅合在一起,把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公安都弄糊涂了,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还是再和这小子谈谈吧,就算要把调查报告写成一本武侠小说,那总写得缜密和精彩些吧,他默默地想道。

正文卷 056 无奈的选择

第二次从监舍中被提出来的时候,谢东以为又要被关禁闭,吓得腿都有点软了,可发觉并没有被押往禁闭室,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非郑主任相信自己说的了?他想。

带着这种惴惴不安,他再次坐在了郑钧对面,偷眼望去,那张冷峻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似乎不那么锐利,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了些。

“和我谈谈刘勇吧。”郑钧好像是漫不经心似得说道:“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该如何继续解释禁闭室发生的事,不曾想郑钧突然提到了刘勇,一时不知是否该把他们之间的误会实话实说,眨巴了眼睛,张口结舌的愣在了那里。

“可别告诉我你们根本就不认识。”郑钧加重了语气说道,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得他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

谢东是有些顾虑的,本来禁闭室那点事就够悬乎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位爷相信没有,如果再说刘勇错将自己当成了黑道老大,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啊,最重要的是,一旦刘勇知道自己是假老大,还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可不说实话又说啥呢?

沉吟了片刻,他还是下了决心,实话实说总比撒谎要容易的多,别说刘勇搞错了,连云山市的警察不也搞错过吗,这低概率的事就发生了,谁也没办法。

“我们确实不认识。”他低着头小声说道:“不过……”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郑钧催促道。

谢东咽了口唾沫,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的接着说道:“不过,他好像认错人了……”

其实,这点事冷不丁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实际上是很容易得到验证的。

郑钧一边听,一边打开电脑,在公安网上查到了云山市公安局发布的于振东的通缉令,然后将谢东的户籍信息也调了出来,对照着两张照片,再端详着坐在面前的真人,不由得暗暗称奇。

确实高度相似,别说冷眼一看,就是仔细看,也几乎难分彼此,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你小子挺邪门的呀。”他也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听郑钧这么说话,谢东长出了一口气,显然,这位郑大主任已经相信了自己说的话,他苦笑着挠了挠脑袋,赶紧小心翼翼地道:“主任,我得求您件事,还是把刘勇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吧,还有,您千万不要把这一切告诉他,他要是知道认错人了,那我……”

郑钧却微笑着挥了挥手。

“我不会告诉他的,再说他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了,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了,你就放心吧。”

审讯,是一种技巧性很强的对话,一问一答之间充满了双方智慧的博弈,郑钧当然是这方面的高手。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刨根问底,只要善于诱导和抓住突破口,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内容。而对于谢东而言,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无疑是奢侈的,这么多天以来,他太需要倾诉了。

话匣子一打开,一下就扯到了十多年前,从高考前夕弃学从医开始,再说到了师傅意外去世和那两本奇书,最后又谈到了案发的经过和所遭遇的折磨。当然,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禁闭室那几天。

为了证明藏针龟息术的真实可信,他将史书中记载的一个故事讲了一遍。

“道教认为,龟息之术是长生不老的基本条件之一,很多道学大师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您听说过张果老吧,就是八仙中倒骑驴的那个张果老,他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资治通鉴中就记载了他和女皇武则天的一段故事。说是武则天听说张果老是得道的仙人,有长生不老之术,便派人去终南山里找他,可张果老不想去,于是便施展了这龟息之术,结果使者到了终南山一瞧,张果老已经死了,身上都生蛆了,只好悻悻而归,等使者一走,他便又复活了,武则天知道后也拿他没办法。”见郑钧听得认真,他又接着道:“张果老和常怀之都是隋唐年间非常出名的道士,这可都是史书上写的真事呀。”

其实,他也不知道史书上是咋写的,反正师傅当年就是怎么讲的,至于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猛一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心里不禁暗暗吃惊,乖乖,居然一个多小时,可别给这位黑脸大爷听烦了。

偷眼瞄了下坐在对面的郑钧,却略有些意外。

只见郑大主任斜靠在沙发里,正饶有兴趣看着自己,非但没有不耐烦,好像还有点兴趣盎然的意思。

“怎么不说了,没下文了?”见谢东停了下来,郑钧坐直了身子,微笑着问道。

久混江湖,别的能耐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谢东还是具备的。还是见好就收吧,他暗暗合计道。

于是,他极力讨好的笑了下,谦恭的回道:“也不知道您爱听不爱听,我这话匣子一开,啰里啰嗦的,让领导见笑了。”

郑钧听罢却只是淡淡的笑了下,低着头沉默了起来。

常年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他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真话假话一听就八九不离十。正常情况下,除非是心理素质极好或者是具备相当反侦察能力的,一般人在说谎的时候总是会露出破绽的,也许是前后矛盾,也许是神态上的不自然,总之,只要留心观察就一定能识破。在郑钧看来,有些问话根本不需要印证,只凭着自己多年警官生涯的直觉就可以做出大致判断,而且,这种判断几乎没有错误过。

而令对谢东的判断则令他有些无奈。

直觉告诉他,这小子说的是真话!至少在涉案部分没有撒谎。

尽管清楚自己的职责只是负责羁押,可他还是有一种如鲠在喉的不爽。这让他的良心越发感觉不安,一种底线被触碰的痛楚在心中渐渐弥漫开来,许久挥之不去。

是如实向上反映案情还是为了闺女的工作睁一眼闭一眼呢?思索了半天还是难以取舍,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想道,还是先把调查报告写完再说吧,至于其他的事,只能静观其变、再做打算了。

正文卷 057章 难题

“所有真理都是可逆的,否则就是伪科学,就是骗人的把戏。”郑钧严肃的说道:“要让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就当着我的面再来一次吧,如果我亲眼所见,那从今天开始,我特批你在干警食堂就餐,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对不起了,自残和扰乱监规都属于严重问题,我必须做出处理,否则,我本人和五监区岂不成了看守所的笑话!”

还来一遍?谢东还以为郑钧在开玩笑,不料却见他从抽屉里取出了四根钢针和一瓶碘伏消毒液,这才知道这位大哥是来真的,正思忖着该怎么做,门外突然出来一阵敲门声。

“老郑,开门,我周伟。”有人大声说道。

周伟是分局的户籍科科长,郑钧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由于两人相交甚笃,他的女儿从一出生就认周伟做了干爹。

一听是老朋友的声音,他连忙起身开了办公室的门,笑着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老周先是往房间里瞥了一眼,见里面坐着犯人,便低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要紧事和你商量。”说罢示意他出来说话。

郑钧见他神秘兮兮的,略微合计了下,感觉还是关起门在自己办公室说话比较方便,于是便吩咐手下将谢东带了出去。

见谢东走了,周伟立即关好了门,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老郑啊,我想跟你借个人。”

郑钧以为是要借手下的干警有啥公干,不以为然的笑道:“你小子玩什么花样,整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不就是借人嘛,只要不借钱就行。”

“你这儿是不是押这个叫谢东的嫌疑人!”周伟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趴在他耳朵上说的:“我就借他!”

“啥!谢东!”郑钧差点跳起来,他有点茫然的看了一眼这位老朋友,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有借犯人的吗?”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老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原来,周伟的岳父是一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干部,今年八十多岁了,罹患类风湿关节炎多年,双腿关节肿胀变形,不能打弯,现在只能坐轮椅,这些年几乎跑遍了全国的各大医院,但始终也没什么好办法,老人终日疼痛难忍,苦不堪言。

医院没有办法,于是便迷上了各种偏方,尤其是周伟的爱人,对针灸气功之类深信不疑,这一两年间,遍寻高手,只要听说有能治这种病的,不管通过什么渠道,花重金也要请来为父亲治疗一下。

谢东死而复生,脚底飞针的事不光在看守所里是特大新闻,整个路南分局也传得沸沸扬扬,周伟自然知道些,无意间和媳妇聊了几句,没想到媳妇听罢,两个眉毛都竖了起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特异功能吗!这不就是现实中的气功大师吗!既然有这样的人,为啥不找来给咱爸治病啊,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不成!

面对媳妇的一通唠叨,他简直哭笑不得。不过能死而复生的,说是特异功能和气功大师似乎也并不过分,关键是这小子还有另外一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犯罪嫌疑人呀。让一个在押的犯罪嫌疑人给岳父看病,这不开国际玩笑嘛!

媳妇却不以为然,什么犯罪嫌疑人,那跟我没关系,只要能治好我爹的病,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这话说得容易,总不能把岳父带到看守所里找谢东看病吧?周伟则一个劲挠头。

媳妇把眼睛一瞪,谁说要把爹带到那种地方去了,你把气功大师请到家里来不就完了吗?

把羁押人员弄到家里来?亏你想得出!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绝对不行以后你就别回家了,媳妇眼珠子一瞪说道。

周伟并没把媳妇的话放在心上,可没想到从那天开始,女人就盯上这件事了,两口子只要见面,不出三句话就绕到这上面来,连续三天又逼又闹,最后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来找郑钧了。

讲完这些,他苦笑着挠着脑袋道:“你还不知道你弟妹那脾气,我可惹不起她,这不,只好来找你商量了。”

郑钧都被气乐了,他尽量板着面孔说道:“老周,亏你还是个领导干部,这不仅是违纪,简直违法行为了,你不想穿这身警服了吧?”

周伟满脸苦笑,低着头嘟囔道:“反正我是没咒念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告诉你啊,咱家那个败家娘们可去找嫂子去了,她们俩要是凑到一起,那后果……我就不多说了。”

这下轮到郑钧傻眼了,别看他五大三粗,整天黑着个老脸,可回到家里确是个十足的妻管严,老婆让往东就不敢往西,绝对的服从管理听指挥。

这不是胡闹嘛!郑钧一时有些无措,站在那里一个劲嗦牙花子。

正在此刻,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正是老婆大人的来电。

“老郑啊,弟妹在我这儿呢,我可告诉你啊,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那个犯人弄出来,电视剧《大宅门》里的白大爷,都被判了死刑了,不也都能弄出来给詹王爷的妈妈看病吗?咱们一不私纵,二不收钱,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能怎么的啊?话又说回来了,谁家没老人啊!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整个路南分局,要说是奉公守法,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办吧。”

这下郑钧可不光是挠头了,简直就要傻眼了。周伟的忙可以不帮!但老婆的命令要是不执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你这个败家媳妇啊,一肚子鬼心眼。”他放下电话,无奈地对老周说道。

其实,只要不出意外,把羁押人员带出一小会儿,倒也不难做到。尽管这是严重违规的行为,可在实际工作中,又有谁能做到一切按规矩办呢!

更何况……

通过和谢东的这几次接触,虽然不能断定他是一个好人,起码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个坏人。带出去风险应该不会很大,而且,正好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便应了下来。

“好吧,那就今天吧,今天晚上是我徒弟值班,更方便一些。”他苦笑着道。

正文卷 058章 离奇的夜诊

当晚九点多,郑钧将谢东从监舍里找了出来,戴好了手铐,直接钻进周伟的汽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监区的大铁门。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谢东一时有些发懵,望着车窗外越来越明亮的街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问:“郑主任,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你不是医生吗,想请你为一位老人看看病。”郑钧的语气明显客气了很多。

“看病!看啥病啊?”谢东吓了一跳。

“到了你就知道了。你要真能把这老爷子的病治好,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起码,我回去就把刘勇从禁闭室里放出来。”说完,郑钧便再不出声了。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市中心的一片住宅区,在小区里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了一排小楼面前。

也许是因为紧张,谢东下车的时候腿都有点发抖。

他紧张是有原因的。实际上,除了对骨关节疾病接触比较多之外,其他基本没什么治疗经验。虽然认真钻研了鬼王的两本神书,但治病救人哪里是看了两本书就能行啊!我的乖乖,看来今天下午话说多了呀,这要是看不明白,自己丢人不说,回去了这位郑头儿焉能轻饶自己?

可看这个架势,这个时候要是打退堂鼓,估这位郑大主任立刻能把自己炖了。

说啥也没有用,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一边想,心里一边默默地嘀咕道:“祖师爷,师傅,您二位都开眼吧,保佑我诸事顺利吧。”

一进家门,周伟的媳妇便迎了出来,先是和郑钧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便走到谢东身前,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道:“您就是谢大师吧。”

谢东顿时如释重负,看来是找错人了,我也不是谢老实嘛。可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了女人叫的是谢老师……乖乖,我啥时候成老师了?

抬眼再看郑钧和老周,却发现两个人压根就不看自己,如同没听见一样,于是只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几个人坐稳,保姆送上了茶水,也许是紧张的缘故,他还真有些口渴,瞥了眼郑钧,发现这位老哥黑着个脸,表情严肃的很,只好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不曾想身边的周伟却轻轻捅了他一下,在耳边低声说道:“患者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也不用太拘束,放松点。”

“哦。”谢东也小声道:“请问到底是什么病啊?”

“类风湿,挺严重的,怎么样,有把握吗?”老周认真的问道。

谢东一听,差点没直接笑出声。

祖师爷真显灵了,跟了师傅十多年,别的病没看过,就摆弄这风湿骨关节病了。由于父母都有骨关节疾病,他在研究鬼王著作之时,也额外用心和留意,而且后来对二老的治疗也是立竿见影、效果显著,所以看这种病算是最有把握的了。

心里有了底气,瞬间就放松了许多,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也不在看郑钧的脸色,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刚喝了两口,保姆将一位老者从卧室里推了出来。

老人八十多岁的样子了,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仍看得出身材很高大,尽管两条腿动弹不得,可上身却挺得笔直,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见老人出来了,郑钧和周伟立刻起身问候,显得非常尊敬,只是言谈之间故意用一些比较含糊的称呼,而老周媳妇则不然,她笑吟吟地指着谢东道:“爸,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谢老师,今天专门来给你看病的。”

老者眯着眼睛打量着谢东,看了一阵,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轻声说道:“谢医生好年轻啊。”

在大多数中国人心目中,中医当然是越老越高明,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往那一坐,没等说话,患者的病就好了一半。谢东虽然把头发染成了花白,可毕竟才三十出头,怎么看也没有老中医的模样。

老周媳妇听出了父亲言语中的疑惑,于是连忙俯身笑着说道:“爸,你别看谢老师年轻,但确是有真本事的。”

谢东久闯江湖,一见郑钧等人的谦恭态度,心里便猜出个八九分,如今再一看老人的神态气质,更是料定此人绝非等闲。面对这类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耍嘴皮子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于是赶紧起身走了过去,微微哈下腰慢声细语地道:“老爷子,让我帮您先检查一下可以吗?”

老人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老周媳妇连忙将搭在老人腿上的毛毯拿开,又将肥大的睡裤挽至膝盖处,他低头一看,不禁也吃了一惊。

老人的俩个膝盖已经肿胀变形,皮肤也呈现黑灰色,膝盖往下的血管暴起,扭曲盘错,宛若老树的树根,伸手略微扳动一下,两条腿僵直刻板,稍一用力,老人顿时疼得额头见汗,两只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显然痛苦异常。

“您这类风湿可真够严重的。”谢东轻声道。

“是啊,这都是当年在战场上爬冰卧雪落下的病根,这几年各大医院没少看,但都没什么好办法。”老人用手帕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儿,微笑着说道:“怎么样,我这病还能治吗?”

老周媳妇忙不迭的将一些检查片子递了过来,谢东却摆摆手没接,他蹲下身,在老人变形的膝盖处反复摸了几遍,心里便有了主意。

师傅当年遇到这样的患者,一般情况下都拒绝收治。他的解释是,太严重了,普通的针灸按摩不会有什么效果,弄不好还容易惹麻烦。他当时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反正跟自己也没啥关系,你说不治就不治呗。

然而最近他却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类风湿到了这个程度,仅仅靠针灸按摩当然没啥作用,不过,祖师爷的书种却有不错的方法,只是需要打通下肢的几个重要的奇穴,疏通堵塞的经络,使其重新焕发活力,保证气血的流通。而这几个奇穴的位置都在关节和骨缝之间,要激活打通,必须用特殊的针法,还要辅以丹阳之火才能奏效。师傅至死都不肯泄漏那两本奇书,当然不会在自己面前显露书中的技法了。

《鬼王十三针》中记载的“七星火针法”正对此症。而且手段和针法均有详细的论述,师傅还加了精准的注释,他也仔细研究过,唯独这丹阳之火,他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个啥玩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暗暗想道,好歹也得比量一下,所幸自己现在也算是内丹初成,小有功力,至于那个丹阳之火嘛,就只能活学活用,见机行事了。总之,把内丹的功力调动起来应该也会有不错的疗效。想到这里,他站直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抱元守一、凝神屏息,按照口诀开始运行内丹。

正文卷 059章 一气呵成

老师出手,必须要有一套仪式。其实,谢东已经简化了很多,如果按照师傅当年的套路,运功时间至少也得半个小时。

在一般人看来,这些充满神秘色彩的一招一式,难免有故弄玄虚的感觉。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死而复生,就他这么一阵比划,郑钧没准儿都能上去给一脚。看病就看病呗,装神弄鬼的干嘛!可是大约五分钟之后,所有不禁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谢东的头顶冒出了丝丝热气,身上的衣服也无风自动,犹如被鼓起的风帆。

大家还在张口结实之际,他已经伸手按住了老者的膝盖关节,手指微一用力,老人随即浑身一颤,惊讶的问道:“你的手咋这么烫!”

“烫吗?”其实他也有点含糊,只是隐隐的感觉今天这双手有些不对劲,手指头的关节像是过电了似的,又麻又痒。

看来这内丹的功力真是不可小觑,早知如此厉害,当年真该潜心练习啊,他默默的合计道。

“非常烫,像火炭似得,有烧灼感。”老人说着,两条腿情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看得众人发出一声惊呼。老人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惊讶的问道:“我怎么感觉腿好像是动了一下?”

“你确实动了一下。”他神态自若地答道。

由于老人的膝关节变形严重,为了能确定奇穴的位置,他开始在关节两侧反复按摩。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老人的表情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等谢东收了手,他急不可耐的说道:“像是有蚂蚁在腿上爬,太神了,这两条腿已经半年多没有任何知觉了。”说完,一把扯过谢东的手,端详了半天,才皱着眉头道:“我刚刚感觉你的两只手上好像有一团火似得,烫得骨头都发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众人也都围了上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谢东身上,竖着耳朵等着他的解释。

这令他有点晕,正打算把话说得更邪乎一些,却与郑钧的目光不期而遇,猛然间想起自己身陷囹圄,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顿时心里打了个哆嗦,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只是您的感觉而已,没有那么神奇。其实,我只是刺激了您的绕膝穴和环阜穴,这两个穴位对缓解关节紧张有一定帮助,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感觉。”他尽量低调地说道。

俗话说久病成医,老人对腿上的穴位早就了然于胸,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继续道:“我咋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穴位,给我做针灸的大夫也从来没说过呀。”

“这是两处奇穴,不在十四经络之中,类似的穴位一共有上千个,其中大部分是不常用的,有一部分甚至处于休眠状态,要利用这些穴位治疗疾病,首先要进行激活打通。”他笑着答道。

老人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怀疑,他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急切地道:“那你刚才做的就是激活和打通吗?”

“不是的,刚刚只是确定位置而已,这些穴位的位置是不稳定的,要根据气血和患者的身体状况来确定。不过您别着急,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激活和打通这些穴位了,不过……”说到这里,谢东欲言又止,抬眼看着郑钧,似乎有些为难。

老周媳妇没少接触各类江湖大师,一见谢东关键时刻突然卖起了关子,生怕他借机要挟,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于是连忙凑过来,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谢老师,您先给我爸爸看病,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完事之后咱们再谈,反正是在家里,一切都好商量嘛。”

不料谢东却摇摇头,朝郑钧递了个眼色道:“我们来的太匆忙了,我的针都还在诊所,可这马上就要用……”

还没等郑钧开口,老周媳妇笑道:“我当是什么事,不就是针灸用的针吗。快去把咱家的针拿来。”

不大一会,保姆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皮箱放在了茶几上,打开之后,又拿出一个鹿皮的针包,再将针包完全展开,众人眼前随即一亮。

一尺多长的鹿皮上,依次固定这一排银针,针柄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雍容华贵、气派非凡。

“怎么样,这套针行吗?”中年女人颇为得意问道。

谢东拿起一根针,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下,不住地点头道:“这是古针,俗称老九针,我师傅也有一套,不过和您这个比起来可差太多了。”说罢,从中挑选了七根,用酒精消毒之后,这才转过身走到老者面前。

“老人家,一会我要下针了,可能会有些疼,您要有点心理准备。”

见老人点头应允,他不慌不忙地用手指在穴位上按摩几下,然后依次下针,七个穴位一气呵成,手法绝对干净利落。众人本以为告一段落,不料他取来些药棉,逐一缠在针柄上,最后拿出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将药棉点燃,瞬间,老人的一条腿上好像是摆放着七根小蜡烛,火苗忽明忽暗,如此景象,众人皆是见所未见。

其实,目前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头,要想让七星火针法真正有功效,这丹阳之火才是关键。

师傅啊,您老人家当年也不说实话,要是知道有这般旷世绝技,我早就下十二分的苦功了,事到如今,丹阳之火到底是啥我也搞不清楚,为今之计,只能是硬着头皮来了,中用不中用,全凭您和祖师爷保佑了。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番,他提住一口气,按住老人膝盖附近的一处穴道,屏气凝神、催动内丹发功。

还跟刚才一样,不大一会功夫,头顶又开始升起袅袅的白雾,更加神奇的是,几分钟之后,连老人的头顶也白雾缠绕,看得众人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都掉在地上。

药棉很快就烧没了,空气里弥漫这一股焦糊味,七跟银针也变成了七根黑针,老人和谢东头顶的白雾也越来越浓,又过了一阵,大家只听到老人的膝关节似乎咯咯作响,两条腿微微地颤抖起来了。

正文卷 060章 谢老师

“我怎么感觉两条腿好像着火了似的呢?”老人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针,又抬眼瞧着谢东问道。

“经络堵塞太久,气血早已隔断,一经疏通,当然会有些不适的感觉,不过很快就没事了。”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底,语气也越发平稳起来。

“没那么严重,只要让我能站起来,遭点罪算不了啥。”老人面色如常的道。

没想到这老头儿的耐受力这么强,他不禁暗自咂舌。

打通堵塞已久的经络,绝不是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般轻松。一个姿势坐久了,冷丁站起来,血脉一通,两条腿还要酸麻难忍,何况是疏通常年堵塞的经络!

师傅在注释中写得非常清楚,打通经络有一定的痛苦,必须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一般情况下视病人的耐受能力而定,至少需要三到五次才能完全打通。可看这位老人的样子,似乎一次就足够了。

不成,还是见好就收吧,可别冷不丁治过了,再闹出点别的事来。想到这里,他连忙调整气息,用意念引导内丹退往丹田,手上也渐渐收了力,缓缓的站起身来。

“怎么样,腿上有些感觉吗?”他擦了一把汗水问道。

老人略有迟疑,试探着抬了一下腿,却意外的发现,膝盖处居然已经可以弯曲,顿时大喜过望,又加大幅度活动了几下,其自如程度简直是不可思议。

“谢老师,你真是神医啊。”老周媳妇见状,走过来朝谢东深深一揖道:“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您!”

这还真把谢东吓了一跳,照例偷眼瞥了下郑钧,然后赶紧满脸赔笑地道:“大嫂,这神医两个字言过了,我可担不起,你别开玩笑了。”

不料老者却在一旁大声道:“这可不是开玩笑,我这两条腿,不敢说跑遍了全国各大医院也差不多了,那么多专家都没办法,今天凭几根银针就能让我有了感觉,当然配得上神医了这两个字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对,对,神医。”

郑钧和周伟听老人这么说,也都只好随声附和。

“谢医生在哪家医院工作啊?”老人关切地问道。

“我……”谢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朝郑钧望去。

郑钧连忙往前凑了凑,轻声说道:“伯父,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并不在医院工作。”

“哦,原来你们是好朋友啊,那也是在公安部门?”老人似乎饶有兴趣。

“对,对,也在公安部门,我俩一个单位的,都在看守所。”郑钧没想到老人会问这么多,有点乱了阵脚,周伟见状,赶紧过来转移话题:“爸,您现在感觉咋样?”

“感觉非常好!我看啊,咱们今天就来个趁热打铁吧,再给这条腿也治一下。”老人指着另外一条腿道。

不料谢东却摇了摇头,他缓缓说道:“欲速则不达,经络和气血也需要一个逐渐适应和恢复的过程,其实,这已经够快了,要不是您耐力惊人,想达到目前这个效果,起码要两次以上才可以的。再说我这体力……。”

众人这才发现,谢东的头上满是汗水,脸色也略显苍白。

“哦,对,对,是我着急了。”老人抱歉地道。

“其实,刚才您也消耗了不少体力的,所以现在需要休息,养足了精力,过几天我再来为您治疗,以现在的速度,估计再有三次,您就可以站起来了。”

其实,他也是第一次用“七星火针法”治病,说三次就能站起来,纯属信口开河,只是往日里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所以顺嘴就溜达出来。

不料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可都当真了,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尤其是周伟媳妇,那眼神简直就是崇拜了,吓得他赶紧低下了头,暗骂自己嘴没有把门的。

又说了几句闲话,老周便打发保姆将老人送回房间休息。剩下的几个人坐在客厅,突然面面相觑,一时竟陷入无语状态,好半天,老周媳妇才尴尬地笑道:“谢老师,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要不这样吧,你开个价,钱不是问题。”

一句话听得谢东感慨万千,自己从平原县出来,为了就是挣钱,可万万没想到,如今就算挣回一座金山也没地方花了。一念及此,不禁长叹一声,情绪顿时萎靡不振,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一旁的郑钧看了一眼手表,又和老周交换了下眼神,笑着道:“弟妹,钱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时候不早了,我看还是先回去吧。”

“那下次什么时候来啊?”女人一听,赶紧转身问谢东,生怕这位神医再不来了。

“三天之后吧。”谢东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着郑钧:“三天之后行吗?”

“你说三天,那就行呗……”郑钧挠着脑袋,无奈地说道。

回看守所的路上,谢东显得很失落。

冰凉的手铐让他从刚才的风光跌回到现在的凄凉,坐在汽车后座,他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和热闹的街道,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惆怅涌上心头。歌词里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谁也不能随随便便成功。可自己目前经历的风雨也太离谱了吧,再说,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歪风斜雨呀?

坐在他身边的郑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掏出一根烟递到谢东手里,帮他点燃之后轻声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很多事不是你着急上火就能解决得了,还是稍安勿躁,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谢东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一瞧郑钧目视前方,表情凝重,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索性也不再瞧什么景色,把双眼一闭,低着头不出声了。

回到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送走了老周,郑钧并没有将谢东送回监舍,而是将他直接带回了办公室。关好房门,郑钧泡了两碗方便面,然后笑着对谢东道:“谢老师,委屈你了,今天晚上只能吃这个。”

谢东还真有点饿了,只不过在郑钧面前还是有些拘谨,听他喊自己老师,连忙站起来,诚惶诚恐的道:“郑主任,您可别开玩笑了,我算狗屁老师啊。”

正文卷 061章 三昧真火

郑钧却不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坐下,然后自顾自端起一碗,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抬头一看谢东还坐在那里,笑着问道:“咋还不吃?难道还得你炒几个菜不成?”

“不是,不是……”谢东连忙摆手道:“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赶紧吃,咱们边吃边聊。”

听郑钧这么说,谢东这才端起碗。吃罢了面,手脚麻利地将碗筷收拾干净,无意间抬头一瞧,却发现郑钧双手抱在胸前,正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峻,目光柔和了许多。

“差不多就行了,别收拾了。”郑钧的口气不像是警官在跟在押犯人说话,反倒是如同朋友之间聊天一般:“过了坐吧。”

他赶紧应了一声,却没有停手,彻底拾掇利索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郑钧对面。

见他坐下了,郑钧扔过来一根烟,微笑着说道:“今天的事我得谢谢你。”

不知为什么,一句谢谢竟让他有些伤感,抬头瞥了眼窗外的一钩弯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咧嘴苦笑了下,无奈地低下了头。

“有什么可谢的,我是个医生吗,这都是份内的事。”他低声答道。

作为一个常年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的警察,郑钧的观察力是非常强的,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还是捕捉到谢东神态上的变化,并由此推断出了谢东此刻的心境。

他也很无奈。尽管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内心深处仍旧有一丝刺痛。忽然之间,他竟有一种想说几句公道话的冲动,可随即打消了念头。算了吧,我人微言轻,即便反应上去也未必有啥用,检察院都装糊涂,我管得了吗?他这样对自己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和你客气,我和老周是最要好的哥们,你的确帮了一个大忙。”他接着刚才的话说到:“不管你的案子将来能审到什么程度,我都希望和你交个朋友,真的!”

此时此地,能听到这样一句话,足以让任何人动容,谢东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不禁又想起刚进来时刘勇的那句话:别看郑主任整天黑着个脸,他可是百分之二百的好人!于是脑袋一热,噗通一声跪在了郑钧面前。

“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他带着哭腔说道:“我确实是冤枉的,那个女的陷害我,高宏伟刑讯逼供,还有那个刘胜利,我看他们都是一伙的,郑主任,我是个小老百姓,在省城举目无亲,只能求您帮忙了!”

郑钧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了往日威严冷峻的神态,冷冷的说道:“起来吧,如果你认为我们是朋友的话,那就不该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

一见郑钧的脸色变了,他顿时感觉有些失态,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起了身坐回座位上,把头一低,将一肚子的委屈和无奈无声的咽了回去。

“对不起,我刚才听说您要和我交朋友,有点激动了。”半晌,他才小声说了一句。

“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儿,先回去吧。”沉默了片刻,郑钧缓缓说道。

回去,这两个字对谢东而言是异常沉重的。在监舍厚重的铁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失落到达了顶点,那一刻,他忽然想哭。

躺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如同演电影一般浮现在脑海中,秦枫的挖苦、林静的鄙夷、陌生女子莫名其妙的指认,还有小黑屋里迎面抽来的拖鞋……所有这些搞得他心烦意乱,不由得翻身坐了起来。

夜很深了,铁窗外忽然传来沉闷的雷声,随即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丝夜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该下点雨了,不然热死人了,刚想到这儿,一个奇怪的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令他心中一动。

也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在平原县的诊所,师傅一板正经对给他讲解内丹的修炼:有丹必有火,有火才成丹。刚说道这里,夜空中猛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他当时心中暗笑:这老头,连自己徒弟都忽悠,老天爷都不答应。

是啊,既然是以身为鼎,以心为炉,以精气神为药,那怎么可能没有火呢?没有火,内丹是咋练成的呀!这丹阳功,自己带练不练的,也有了十几年的光景,虽说是外力刺激使得内丹大成,但鼎炉之中一定也是有火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盘膝坐好,屏气凝神,按照功法口诀中的存想之术将全身的意念集中于下丹田,大概一盏茶的光景,忽然周身一阵发热,随即感觉黄庭穴中火苗一闪,丹田深处轰的一声,熊熊火焰顿时升腾而起。

道家认为,心火、肾火、丹田之火互为君臣,相辅相成,谓之三昧真火。修炼内丹,用的就是三味真火,而丹阳之火正是三昧真火的精华所在。谢东修炼丹阳功已经有十余年了,基础打得很扎实,之所以十多年未得其中真谛,实在是与信念有关。

内丹也好、气功也罢,其实本就是在虚实之间。

信,则身心皆感、神通自来;不信,则是一派胡言乱语、装神弄鬼。

而他却是在信与不信之间摇摆的人。

最初遇到孙师傅在公园里用气功治病,便以为遇到了世外高人,当然是深信不疑,所以才会毅然辍学,跟着老师行走江湖。过了几年,渐渐发现所谓的气功治病,无非是障眼法小把戏,加之除了的丹阳功和读了几本医书,似乎也没学到啥真本事,自然心灰意冷,于是便又不怎么信了。

后来意外发现了那两部书,诸多印证之余,当然信得五体投地,自然又开始认真修炼丹阳功,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不知不觉间还真有了精进。直到前几天内丹大成,十多年的积累终于发生质变。

一旦体会到了内丹的神奇,他的信念便又得以升华。

信念转变成了信仰。尊崇变成了虔诚。

所以,稍加意念引导,丹田鼎炉之中的三昧真火便熊熊而起,一发不可收拾。那火焰由丹田处逐渐升腾,须弥之间似乎将整个身心照得通亮,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透明了一般。

此时此刻,他已物我两忘,神游天外,好像冥冥宇宙之间,只有这一鼎、一丹和一炉火。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感觉火苗开始在身体里游走,随即掌心指尖阵阵发麻发痒,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朝叠放在丹田处的手掌望去。

不看则已,一看却大吃一惊。

一个豆粒大小的蓝色火苗正在掌心跳动着,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却没有丝毫灼烫的感觉。

信仰的力量此时发挥了作用。

换作普通人,就算有此奇遇,没准早就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灭火了。

而他却没有动。依然盘膝端坐,尽管睁着眼睛,但意念仍旧保持在一种存想的状态。

这就是丹阳之火,一念及此,掌心的火苗顿时跳动起来,好像要熄灭的样子,他连忙定住心神,火苗这才又渐渐稳定了下来。。

淡蓝色的火焰在漆黑的监舍里发出幽暗的光。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这幽暗的光把自己的五脏六腑、三田九宫都照得通亮……

正文卷 062章 晚报记者丁苗苗

三天之后,刚刚吃过晚饭,郑钧又把他从监舍中叫了出来,两人在办公室有闲聊了几句,老周的车就到了。

老人的治疗效果感非常好,那条腿不时阵阵发热,红肿变形的膝关节渐渐消肿,今天上午特地去医院排了个片子,连医生都很奇怪,关节腔里的积液减少了三分之二,关节缝隙也变大了。

这简直就是奇迹。全家人都大喜过望,老人更是从今天下午就一直反复叮嘱老周,务必晚上把谢医生请来。

不过关于谢东的身份倒是令老周有点为难。岳父大人明确表示,等腿好了,一定要登门拜谢这位神医大师。

登门拜谢?登看守所的大门?那不是开玩笑嘛!

老周的岳父可不是个普通离休干部,他曾经担任过省城市委宣传部长的要职,绝对够得上德高望重这四个字。而谢东是啥?一个猥亵妇女的犯罪嫌疑人,所谓孔子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让谢东给岳父治病,本身就有点不靠谱!

当然,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先瞒着,等病治完了再从长计议吧。

郑钧当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于是一再叮嘱谢东,万万不可透露自己的身份,如果老人问及,那一切都由他代为回答。

其实,郑钧和周伟两个人都有些多虑了,此刻的谢东完全沉浸在疗效显著的喜悦之中,心里想的全是下一步该如何治疗,怎样应用丹阳之火等等,甚至连纠缠不清的倒霉官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次没有等那么晚,新闻联播一结束,三人便出了看守所,一路飞驰,直奔岳父家而去。

不曾想进了家门,迎上来的却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女人。

“姐夫,郑哥,你们俩来的真快。”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摆放在地面上。

“苗苗,你不是去北京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周惊讶地问道。

“会开完了。”女人笑着道:“再说,听说你给姨夫请来个气功大师,我当然得过来见识见识。”

这年轻女人是老周爱人的表妹,名叫丁苗苗,是晚报法制版的首席记者,经常跟踪报道一些重大案件,在本市的新闻圈子里颇有点名气,去年,为了写一篇伪气功师借传授神功诈骗敛财的文章,曾经主动卧底到了那位所谓大师的身边,最终配合公安机关一举打掉了这个犯罪团伙,一时名声大噪。

她一边热情的和郑钧二人交谈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站在一旁的谢东,尽管嘴上说的客气,可目光中却还是流露出一丝冷冷的鄙视和怀疑。

“这丫头是来砸场子的,谢老师,一会儿你好好露一手,也让她长长见识。”说话间,老周媳妇迎了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然后还是很恭敬双手合十,朝谢东躬身失礼:“老爷子都等着急了,您快请吧。”

丁苗苗目光中的内容,谢东自然看得出来,只是此刻他成竹在胸,也并没太在意,只是偷眼瞄了下这个女人。

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足有一米七的身材,高挑挺拔,模样虽然很清秀,可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英气,一身藏蓝色的职业装更显得成熟干练。

丁苗苗也发现谢东在打量自己,于是立刻直视过来,二人目光相遇,谢东连忙低下头。他突然想起了林静,林静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这些内容,被人鄙视和怀疑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他的心里微微一沉,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老人看起来气色相当不错,见谢东进来,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又示意保姆奉上茶水,这才微笑着道:“谢医生,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晚还麻烦你跑到家里来。”

不麻烦,为人民服务嘛!不知咋地,这句话猛的冲到了嘴边,以往跟着师傅给一帮老头老太太看病,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已经成了习惯,但是今天他却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只是微微笑了下,装模作样地为老人把起脉来。

其实,他并不精通诊脉,倒不是师傅没教,而是他当时已经心生旁骛,没正经学。不过既然被尊为老师,这个过程还是必须要走的。

煞有介事的把了半天,他轻声咳嗽了下,笑着道:“老爷子,您的身体真是出乎我意料,恢复的太好了。”

其实,这完全是一句废话,用眼睛就能够的出来。

“是嘛。”老人听后也很高兴:“也多亏了你医术高明呀。”

“那咱们今天就开始吧。”谢东说完,偷眼看了一下郑钧,见他没什么异议,这才转身对老周爱人道:“把针拿来吧。”

跟上次一样,谢东还是用“七星火针法”为老人的另外一条腿进行治疗。片刻之后,两人的头顶雾气蒸腾,七根银针上的火焰也被谢东的内力所激荡,燃烧的异常旺盛,没多大一会功夫,缠在上面的药棉便烧得一干二净。

客厅里鸦雀无声,众人可以清晰地听到老人腿关节发出的轻微响声,丁苗苗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谢东的一举一动,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和角度,其认真程度显得有点夸张。

治疗结束之后,谢东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老爷子,今天感觉咋样?”

老人却没有回答,只是朝保姆招了招手,示意过来搀扶自己,保姆和老周媳妇几乎同时赶了过来,两人分别扶住了他的两只手,还没等说话,却发现老人居然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这一下绝对出乎大家的意料,老周和郑钧也吓了一跳,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紧走几步,围在老人身边,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不曾想老人却奋力甩开了自己女儿的手,只让保姆一个人搀扶着自己。

“爸……小心……”老周媳妇刚一开口,就被老人制止了。

“别大惊小怪的,我心里有数。”他轻声道。然后转向谢东,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谢东见状,连忙向前一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小谢医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啊。”老人显得非常激动。说完,他转回头朝丁苗苗道:“苗苗啊,你现在不是当了晚报新闻部的主编了吗,我看应该多宣传一下小谢医生这样的大夫,医术高超、年轻有为嘛。”

丁苗苗笑了下,朝谢东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作者***】:您的每一个订阅都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在此深表谢意!收藏吧,我会努力更新,用更精彩的内容回报您的支持。

正文卷 063章 我是个医生

丁苗苗当记者多年,接触过很多类似谢东的人物。几乎每一个都打着传统文化或中医大师的金字招牌,只不过最终无非骗钱骗色而已。所以,对特异功能或者气功大师之类的人或事,她基本持否定态度。尤其是去年卧底在某位轰动一时的大师身边,最后协助公安机关一举打掉犯罪团伙之后,她成了闻名全国的名记者,从而又结识了几位以反伪科学著称的名人,通过这些人,她掌握了更多揭穿此类骗术的知识和技巧,俨然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可今天的情况,却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姨夫可不是普通人,不仅德高望重,而且机敏异常,从出生入死的战场到波诡云谲的官场,可谓见多识广,绝对不是轻易上当受骗的人。而且类风湿困扰他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医院看了无数,所谓久病成医,想在治疗疾病这方面忽悠他,更加是难上加难。

可目前的情况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扎了几针,然后装神弄鬼的摆弄一番,姨夫居然就站了起来,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医术高超,年轻有为,这就让她有点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沉吟了片刻,她转过身来,笑吟吟的对谢东说道:“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这是一个略显突兀的请求,在某种程度上稍显失礼。但在场的人却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谁也没见过这种离奇的治疗方式,大家都很好奇,而且,郑钧和老周都是警察,本来就习惯用怀疑的态度来审视一切,老周媳妇倒是不怀疑,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巴不得见识一下这位谢老师还有什么高明之处,于是,大家便都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谢东的反应。

谢东心里颇有些不痛快,却不敢有丝毫表现,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郑钧,见没什么异议,有些不情愿的伸出手来。

由于自小没干过体力活,他的手细长瘦弱,冷眼一瞧,真有些不像男人的手。

丁苗苗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别研究了。”谢东却先说话了:“手上要是有活儿的话,至少需要穿戴袖子的衣服,而且最好是肥大点的,可我现在穿的背心。”

这句话显然带有一丝不悦的情绪,丁苗苗听罢愣了一下,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谢东已经将手抽了回去,然后轻声说道:“那些只不过是江湖上的小把戏而已,而我是个医生。”

尽管卑微到了极点,但谢东也有尊严,尤其是在付出了劳动并取得了满意疗效之后。在某种程度上,这尊严不仅属于他个人,更属于传承千年的传统文化。

一种文化现象能够流传下来,经历上千年的风吹雨打,一定有其合理性的,可以质疑,可以不相信,甚至可以批评,但不可以鄙视和唾弃。失去了对祖先的敬畏,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局面一时有些尴尬,大家正打算为丁苗苗打个圆场,忽然听到郑钧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只说了几句话,突然脸色大变,和老周耳语了几句,两个人神色都有些紧张。

周伟走到老人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老人边听边点头道:“恩,好,还是工作要紧,快回去吧。”说完,又对谢东道:“谢医生,你看我下次治疗什么时候合适啊。”

“还是三天之后吧。”谢东答道。

郑钧显得很焦急,连声催促谢东,三个人飞似的的出了家门,一出小区,老周便打开双闪灯一路飞驰,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尽管是晚上,面上车辆也不多,可还是险象环生,有几次差点和其他车辆发生碰撞。

“别着急了,再快也差不了几分钟。”坐在后座的郑钧见状,连忙劝道:“再说你开的又不是警车,这么闯红灯加超速的,明天得开多少张罚单呀。”

“没事。”老周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答道:“开几张罚款单算个啥,总不能让你挨处分吧。”

郑钧不再说什么,只是不停看着手表,显得异常焦虑。车子驶离市区,开上了通往看守所的小路之后,他才渐渐放松下来,又和所里值班人员通了几个电话,这才把身子往座椅上一靠,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行了,不用开那么快了,时间还来得及,他们还没到呢。”

老周也不搭话,只是将油门轰得震天响,汽车咆哮着在黑暗中疾驰。一口气开到看守所大门口,郑钧看了一眼手表,笑着说道:“25分钟,平时怎么也得40分钟,你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纪记录了。”

老周也长出了一口气,把车子停好之后苦笑着道:“罚款记录吧,估计能罚进去一个月工资。”

郑钧下了车,将谢东交给看门的武警战士,然后转身对老周低声道:“你别进去了,直接开车回去,省得一会儿撞到麻烦。”

老周应了一声,调转车头,眨眼就消失在茫茫地黑夜之中。

进了监区大门,郑钧将谢东带回了办公室,关上房门才道:“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往回赶吗?”

“不知道。”

“一会儿分局赵局长要亲自提审你。”郑钧皱着眉头道:“你说话要有分寸,懂吗?”

“放心吧,郑主任,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绝对不会给你找麻烦的。”谢东连连保证着,可心里却不免有些打鼓。

深更半夜的,局长亲自提审,乖乖,我的案子有那么严重吗?大半夜局长亲自突审,在电影电视剧里都是对付杀人犯的呀。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哆嗦,不知道是否又是一个拖鞋炖肉的不眠之夜。

“郑主任……局长提审我干嘛呀?”他紧张地问道。

“这我可不清楚。不过你放心,赵局长这个人还是很有政策水平的,一定不会为难你。”说罢,喊来值班人员,吩咐将谢东带了监舍。

其实,郑钧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大晚上的,赵曙光咋突然想起提审谢东呢?

正文卷 064章 娇羞无限

和郑钧同样焦虑不安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秦枫。此时此刻,他在哥哥家的客厅里正襟危坐,忐忑不安的等着大哥的训话。

其实,从平原回来这几天,他的一切行动都是有计划的,稳扎稳打、有条不紊。

先是分别跟常晓梅和张力维汇报了下此行的成果,那就是没有成果。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大道堂”已经停业一年有余,没有参加去年底的年审,医疗经营许可证已经被主管部门注销,相关资料早就销毁了。至于孙佐敏其人,由于本来就是外乡人,虽然在本地行医多年,但很少与人有过深的交往,所以更加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当然,在如何向常晓梅介绍谢东这方面,他还是动了点脑筋的,为了避免日后碰面出现尴尬,他轻描淡写的说与谢东曾经是同学,但因为这小子早早就辍学了,所以并不熟悉,此番回去一打听才想了起来,总之,谢东是个成绩偏差的学生,老师同学对他都没什么印象,倒是后来跟地产老板刘世杰的老婆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

别看常晓梅与他有肌肤之亲,可毕竟是婚外情,所以异常谨慎,具体表现就是彼此从不涉足对方的社交圈子,于是他的这番话在常晓梅听来基本可信,尽管有点不甘心,也只能暂时作罢。

与他稳扎稳打不同,王远在平原县进展迅速,这两天不仅租了一间正对谢东家的房子,监听监控设备也调试完毕,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探听到书的下落,随时可以下手。至于是巧取还是豪夺,那就视情况而定了,总之一句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在他沾沾自喜,自认为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之时,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彻底乱了方寸。

今天是周五,由于常晓梅最近几天都在省中医药大学搞课题,所以全局上下一片轻松,吃过午饭,各科室的人基本走了一大半,秦枫见状,索性宣布局办留一人值班,其余一律自由活动了。

办公楼空荡荡的,坐在办公室里,他感觉有些无聊,既然没什么事,何必不去找林静消遣一下呢?正好也很久没跟这丫头温存了。对,想到这里,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林静的电话。

“你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大白天关什么机呢?该不会是有啥事吧?往设计院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林静今天请了两天假,根本没上班。

与林静认识这么长时间,上班从来都是风雨无阻、准时准点,连着两天请假,还真是头一回,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状况,想到这里,他有些坐不住了,起身便朝办公室外走去。

到了林家楼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连着按了几遍门铃,才听林静在里面问道:“谁呀?”

这个死丫头,不上班在家里干什么?他一边想一边大声道:“开门吧,你老公。”

门开了,林静红着脸道:“走廊里喊什么。”

秦枫也不回答,进了屋一把便将林静搂在怀里,直接就要亲嘴儿,林静赶紧挣脱他的怀抱,回手关上房门,这才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娇嗔着道:“讨厌,就知道欺负我。”

“咋请假没上班呢,躲家里干什么?”秦枫问。

林静小嘴一撅,得意洋洋的道:“不是我请假,是领导给我放假。”

“给你放假?你们领导咋这么好呢。”秦枫换好了拖鞋,伸手揽着林静柔软的腰肢,又作势接吻状。

被他一阵撩拨,林静不免心情荡漾,但仍旧轻轻推开了他的手,然后朝书房走去,边走边道:“哼,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工作,你可不许捣乱呀。”

林家的面积很大,书房也相当宽敞,足有二十平方米左右。房间里到处堆这各种图纸和书籍,两台电脑都开着,绘图台上摆满了各种绘图工具,俨然就是一个设计工作室。

“你先等一下,我把这个设计草稿弄完。”林静说罢,自顾自地伏在绘图台上,专心致志地继续画了起来。

秦枫坐在椅子里,一边掏出香烟,一边随口问道:“老爷子呢?这么热的天还出去溜达”

“他和谢伯伯去诊所了。”林静头也不抬地答道。

“去诊所?诊所不是还封着吗?”他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

“是被封了,我还去分局找过两次,可能是分局听说那房子是我爸爸的,所以就还回来了,今天上午通知的,我爸爸和谢伯伯吃过午饭就去了,合计简单收拾收拾,顺便把谢东的东西整理一遍。”

“哦,看来路南分局还挺给老爷子面子的嘛。”秦枫随口应着,眼睛却紧紧盯着林静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林静整个人都趴在绘图台上,露出一段鲜藕般的小蛮腰,洁白的肌肤,如玉如脂。由于常年坚持锻炼,她的身材虽不丰满,却也匀称小巧。尤其是那微微翘起的臀部,更散发迷人的味道……

此情此景,瞬间便让秦枫有了感觉。他悄悄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林静背后,猛地从后面抱住了她。

林静先是吓了一跳,扭动身体挣扎了两下,却感觉越挣扎被抱得越紧,而且充满男性魅力的味道令她难以自持。

“哎呀你别闹,我这还有正经事呢……”

“我这也是正经事!”秦枫说着,双唇已经贴了上去,轻轻吻着她细长的脖颈。

“坏蛋……”林静娇笑着,身体软绵绵的没了力气。

就在这最浪漫也最关键的时刻,大门突然被打开了,随即传来林浩川兴高采烈的声音。

“静儿,快过来帮我看看!”

所有的节奏被这一声给打乱了。林静慌忙把秦枫的手拽出来,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和睡裙,满脸通红地咬着嘴唇,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

秦枫并不慌张,只是身体的变化不能马上消退,让他略显尴尬,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着用力搓了把脸,示意林静先出去,嘴里却嘟囔道:“这老爷子,回来的真是时候……”

林静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大白天不好好上班,非要来烦我!”说罢,凑过来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脸微微一红,一副娇羞无限的样子。

正文卷 065章 真相

同林浩川一起回来的还有谢宝山,两个老头灰头土脸、满身大汗,好像是刚从土坑里钻出来似的。

“爸,你俩不是去诊所了吗,咋弄这么脏?”林静埋怨道:“快去卫生间洗一洗吧。”

林浩川一抬头,发现秦枫也跟了出来,不禁微微愣了一下,略微沉吟片刻,无奈的笑了笑,回身对谢宝山道:“大哥啊,你们之间应该都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这段日子忙,其实小枫早就说过,还打算请你们老两口吃顿饭呢。”

谢宝山一见秦枫,也不免一愣,尽管早就知道老友的闺女和秦枫处对象,可此刻见面,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得劲儿,看着春风满面秦枫,不由得想起身陷囹圄的儿子,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瞬间便涌上了心头。

张了几下嘴,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咧嘴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林浩川自然了解老大哥此时的心情,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哗啦一声倒在茶几上,然后指着一桌子东西对林静说道:“正好你们俩都在,看看这些到底是啥玩意。”

秦枫定睛看去,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是一团电线和几个电器设备,再仔细一看,发现其中还有个非常小巧的摄像头。

坏了,他心里一惊,莫非是王远说的那套监控设备……

林静把摄像头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英文标识,又跑回房间找出一本字典查了一阵,这才说道:“这叫多点热感触发摄像头,是非常专业的器材,你俩从哪儿拆下来的。”

没想到两个老人听罢,四只眼睛顿时通亮。

“先别管我从哪里拆下来的。”林浩川兴奋的一个劲搓手:“你先给爸爸讲讲,这玩意的工作原理是什么,拍下来的内容又存储在哪里。”

“这个很容易。”林静说着,在笔记本上操作了一番,然后指着页面道:“这是美国生产的,这就是它的官方网站。”

几个人连忙凑过去,却见电脑屏幕上全是英文,只好又将目光投向林静。

“摄像头上有热感装置,只要有物体触发了传感器,摄像头就开始工作,既可以拍摄照片又能录制十五分钟左右的视频。一般都是用于监控野生动物或者是博物馆安防系统。”林静侃侃而谈。

“跟我理解的差不多。”林浩川眉头紧锁,表情严肃起来:“拍下来的内容存在哪里呢?”

林静又摆弄了一阵电脑才抬起头道:“有两种方式,一是下载一种软件,通过网络在手机上就可以随时观看,还有就是这个。”

她从一堆东西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林浩川。

“这就是它的存储器,自带刻录机,5t容量,能存好多内容。”

林浩川接过来,翻过来调过去看了阵,最后把目光落在林静身上。

“丫头,能不能知道这里面到底录了些啥!”

“这个不难。”林静显得胸有成竹:“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俩到底从啥地方拆的呀。”

谢宝山却似乎按捺不住了。

“这东西是从东子诊所里拆下来的,闺女啊,东子是不是被冤枉,就看这里面录了些啥内容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玩意弄清楚了。”由于激动,老人说话的音调都有些颤抖。

果然是这样,秦枫的心不免一沉。这可有点麻烦了,他倒并不担心王远会怎么样,只是这监控内容一旦被读取出来,那猥亵妇女和强奸未遂估计就站不住脚了?如果送到公安局,那谢东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这小子一出来,可比他爹妈难对付多了!

存储器的原理和普通的移动硬盘基本差不多,只是读取需要一组验证码而已,当然,这对一个理工类硕士来说难度并不大,没用多长时间,林静便通过输入设备上的序列号在官网上获得了验证码并在电脑中打开了存储器。

里面所记录的内容并不多,按照时间顺序,林静很快便将事发那天所拍摄内容找了出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电脑屏幕,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帧画面。

摄像机完整地记录了那个傍晚发生的所有事情,虽然没有声音,但高清摄像头拍摄的画面非常清晰,从那个女人进入诊所到最后离开,谢东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根本谈不上猥亵和强奸未遂。倒是那个女人在不停的骚扰,而且明显是有意为之。

看罢视频,林浩川显得很激动,他一拳砸在写字台上,回头对谢宝山道:“大哥,有了这段视频,就足以证明东子是被冤枉的。”

谢宝山这么多天一直绷着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只是略有担忧地道:“就凭这视频能行吗?”

“当然能行。”林浩川斩钉截铁的道,随即盯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若有所思的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视频只能证明谢东在事发的那个晚上确实没对报案人做过什么,但是由于没有声音,并不知道两个谈话内容,所以也就无法全面还原当时的真实场景。

女人为什么要陷害谢东?

或许他们之前就有恩怨,女子出于报复心理,而如果不是报复的话,那问题就复杂多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其目的是什么?这个摄像头显然不是谢东自己安装的,那又是谁安装了这套设备?目的又是什么呢?

当然,整个事件最关键的就是这个报案女子,只要控制了这个女人,一切就应该有了答案。

想到这里,林浩川赶紧吩咐女儿将资料全部备份,然后拿起存储器,拉着谢宝山便朝门外走去,林静见状赶紧追过去问道:“爸,你们干嘛去?”

林浩川二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听女儿喊他,回身道:“我和你谢伯伯去趟分局,我把这个亲手交给赵曙光。”

其实,赵曙光曾经是他的老部下,老人家如果开口,谢东也许早就没事了,只是他原则性太强,始终不愿干涉办案,如今发现了新证据,自然理直气壮了。

“这都下午三点多了,今天是周末呀。”林静还想劝几句,却被林浩川打断了。

“当警察的哪里有什么周末,别说午后三点,就是半夜三点,这小子也得把事整明白。”

说话之间,两个老人已经出了家门,林浩川站在走廊里大声对林静说道:“晚饭不用等我了,我跟宝山大哥喝几杯去。”

正文卷 066章 出事还得找大哥

看着父亲急匆匆的背影,林静微笑着道:“我爸这人就是性子急,只要他想做的事,一分钟都耽误不得。”说完一回头,却见秦枫也跟了出来,而且看样子也要走。

“你上哪去?”她问,说着亲热的挽住心上人的胳膊,撒娇的摇晃了几下。

秦枫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一边穿鞋一边支吾着说道:“突然有个会,我得回去一趟。”说完,竟连平时的腻歪都免了,招呼也不打,急三火四的朝楼下走去。

“开车慢点。”林静在身后不放心的叮嘱道。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出了楼门,几步就跳上汽车,飞似的开了出去。

他确实有点慌,倒不是因为谢东快出来了,而是因为林浩川的一句话。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这句话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林浩川拿着视频找到了分局赵曙光,那么公安局第一个要抓就是这个女人。一旦这个女人被突破了,那顺藤摸瓜,岂不很快就会查到自己脑袋上?

所以他必须马上找到张力维和丁老四,让他们把这个女人赶紧转移掉,万万不能落在公安局的手里。

出了小区大门,他便给张力维打了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到,有要紧事商量。张力维自然满口答应,还在电话里开玩笑的问,啥要紧事?天塌下来了?

他可没心情说笑,一路狂奔到了维康集团,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还跟上次一样,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子矿泉水,才心急火燎的将视频的事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压低了声音道:“张哥,那个女的现在啥地方,赶紧把她藏起来,要是让警察找到,那可就麻烦了。”

张力维听罢只是淡淡笑了下,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你的这个老同学不简单呀,这件事越来越有看头了。”

见张力维对自己说的话置若罔闻,秦枫有些着急了。

“林静她爸已经去分局找赵曙光了,没准这个时候分局已经安排人去抓她了。”

张力维不慌不忙的抬起头,还是笑眯眯的递过来一只雪茄,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你的意思是……”秦枫愣愣的看着张力维,试探着问道:“早就藏起来了?”

张力维徐徐吐出一口烟,然后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大少爷呀,这种事难道还要你操心吗?丁老四要是连这点破事都摆弄不明白,我养着他干嘛?”说罢,亲热的扳过秦枫的肩膀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就算出了事又能怎么样?都是他丁老四干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要是识相的话,出了问题就自己顶着,要是跟条疯狗似的乱咬乱叫,那就怪不得咱们不客气了,你说是不?”

一席话听得秦枫冷汗都下来了。一旦出事,来个死不认账,确实是他的想法,可万万没想到从张力维嘴里说了出来,最重要的是说得那么轻描淡写、顺理成章!

看来,当张力维必须取舍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价值更低的一方,哪怕是为自己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忠实干将,也照样弃之如敝履。可是,如果有一天需要被抛弃的是我呢?他想,张力维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甚至在背后狠狠的踹上自己一脚。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张力维的脸色变了,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皱纹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半晌,他突然一拍茶几,啪的一声,把秦枫吓了一跳。

“我想明白了,这个监控是王远装的,一定是这家伙干的。”张力维显得很兴奋,自顾自的起了身,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然后停下来,看着目瞪口呆的秦枫,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于是立刻恢复了往日镇定自若的神态,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继续用非常亲切的语调说道:“其实啊,这件事最麻烦的不是那个女人。”

“那是什么?”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力维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道:“最麻烦的是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呀。你可别忘了他的身份,他是咱们省内的警界神探,侦破过无数大案要案,如今他参合进来,以他的影响力和经验,你说是不是件很棘手的事?”

秦枫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至于吧,他现在就是个退休老头儿,起不了多大作用的。”他说。

张力维听罢却摇了摇头。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最好和你大哥通个气,以免日后被动。”

有这个必要吗?他想,如果大哥知道自己干了这么荒唐的一件事,还不扒了我的皮呀。可猛然回想起刚刚张力维安慰自己的那些话,不禁心里微微一颤。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哥哥靠得住,真要是把所有的注都押在张力维身上,万一输了,可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在一番激烈思想斗争之后,他终于坐在了大哥家的客厅里,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说吧,是不是最近惹什么麻烦了?”秦岭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却像有穿透力似得,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我……”秦枫偷眼看了一眼哥哥:“也没什么大麻烦。”

秦岭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没麻烦?你看看你那张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要稳重内敛,不要喜怒形于色,你就是做不到。”说完,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两只手揉着太阳穴继续道:“快说吧,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算了,大不了就是挨顿臭骂呗,总比出事抓瞎强。

他把心一横,将谢东这点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当然,在讲述过程中,他删减了有关海馨龙宫的部分,而是将起因说成了谢东纠缠林静,他一时气愤导致冲突,最后还被谢东点了穴,这才一怒之下,决定找人收拾下那个傻逼,于是就……

【作者***】:谢谢您的每一个订阅,收藏吧,亲

正文卷 067章 挨了一顿臭骂

秦岭始终不动声色地听着,直到最后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点上一颗烟,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弟弟,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把你调到省城来,真是一个最大的失误,本来爸妈以为到了这里,有我在身边约束,你能收敛一些,没想到你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越发荒唐无度了!”说完,他将只抽了两口的香烟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

挨顿骂是在所难免的,这一点秦枫心里有数,只是偷眼观察着哥哥脸上的表情,判断大哥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可是看了半天,却没读出任何内容,心中不由得慨叹大哥真是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的动机非常愚蠢可笑吗?”秦岭继续用平静的口吻道:“老谢家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书没读过几天,不入流的江湖游医罢了,林静是什么女孩,怎么会看得上那种人,和他争风吃醋,还动手打架,你不觉得有失身份吗!居然又弄出个点穴?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要不就是脑袋进水了,说话咋越来越不靠谱呢!”

秦岭越说越生气,声音也大了些,连嫂子都闻声赶了过来,一看兄弟俩这架势,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劝了秦岭几句就回避了。

“退一步讲,你明知道林静父亲和谢家的关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到了这个时候,老爷子找到证据,堵着路南分局的大门要结果了才想找我,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去和你岳父谈,说让他不要穷追不舍吗?”秦岭虽然仍旧神色如常,但口气却加重了许多。

“我以为他都退休了……”秦枫还是有点不服气。

“退休!亏你还跟人家闺女搞对象,我告诉你,别看他退休了,省城的公安刑警,有一大半曾经是他的手下,老头子一声令下,这帮人挖地三尺,也能把那个女人找出来!抓到了那个女人,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秦枫有点慌神,可一想到张力维那镇定自若的神情,多少还是有一些底气,于是表情中略微带出了点不服气的意思,不料大哥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咋地,还不服气是吗!我知道你那点鬼心眼,你认为张力维会给你擦屁股,把那个女人藏起来,或者索性来个死不认账是吗?我告诉你,你太小看人民警察了,如果动真格的,张力维自身都难保,他绝不会为你断后,只能拿你当挡箭牌!”

听大哥这么一说,他顿时急了,索性耍起赖了,往沙发上一靠,气呼呼的道:“你就知道骂我,事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来不及,你说咋办!”

秦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圈,然后停下来道:“准备结婚吧。”

“啥!结婚干嘛?”话一出口,他忽然发现哥哥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愤怒,于是赶紧将语气缓和了下来,支吾着道:“我……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秦岭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用极低的声音的说道:“为什么不想结婚,难道还打算继续跟常晓梅鬼混吗?”

秦枫犹如触电了一般,整个身体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硬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道:“我不跟常局混,还能跟谁混呀……”

秦岭猛的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小枫啊,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卫生局上上下下好几百双眼睛,你以为这种事能瞒得住吗?”略微停顿了下,他又接着说道:“如今你也是领导干部了,我本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可眼看着你就这么色胆包天的胡作非为,是真替你捏一把汗呀。”

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兄弟俩一时无语,半晌,秦岭才又开口说道:“算了,和常晓梅这件事,你自己斟酌吧,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至于谢东的事,从现在开始,你也别再去找张力维,下周一,我安排人把爸妈接过来,然后双方老人见个面,尽快和林静结婚,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这句话,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表,秦枫心里清楚,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该告辞了。

临出门的时候,秦岭忽然拍了下脑门,又把他喊了回来。

“让你给气的,把重要的事都忘记了。”他笑着说道:“上个礼拜设计院的朋友来找过我,说是维康医院的总体设计要开始招标了,打算让我给说句话。这种事我出面不方便,于是便把你和林静的关系跟设计院领导透露了下,我估计过些天设计院的人能去找你。”说道这里,他拍了拍秦枫的肩膀:“你就看着处理吧。”

直到坐回到车里,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林静没上班,看来是领导安排她在家做设计投标的方案。心中不禁慨叹大哥做事确实高明,真是不露声色又一切尽在掌握啊。

不过,此刻他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常晓梅风情万种的身姿不时出现在脑海之中,现在自己是单身,怎么搞也不算过分,可一旦和林静结婚,那可就是另一个性质了,到底该怎么办呢?还有谢东,虽然相信大哥一定会有办法,可这小子要是真放出来了,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搁浅了吗?

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也不知道未来的岳父大人到底折腾出个什么结果,有心挂个电话问一下,可又觉得此时此刻过于关心有点多余,这老头儿可是刑警出身呀,万一让他察觉到什么可就麻烦了。

其实,林浩川此刻正和谢宝山一个烧烤摊上喝酒,两个老头儿早就喝得醉眼朦胧,但情绪高涨仍然频频举杯,看得摊主一个劲儿吐舌头。

这年头半夜烧烤喝酒的人挺多了,可两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子还是头一次遇见,估计两人年纪都不算小了,生怕他们一时贪杯再出点啥意外,于是便打发服务员过来劝一劝,不料林浩川眼睛一瞪,大声说道:“今儿高兴,这才开头,哪有不喝的道理,再给我来一箱啤酒!”

正文卷 068章 赵局长的决心

林浩川很开心,甚至比当年破了一件大案还高兴。

下午他和谢宝山兴冲冲赶到了路南分局,却被执勤的保安挡在了大门口。年轻的保安当然不认识这个退休的刑警大队长,而他又没有赵曙光的电话号码,正交涉间,一辆帕萨特突然停在身边,赵曙光满脸带笑的下了车,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老领导,你咋来了?”

剩下的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赵曙光看了存储器中的视频,然后立刻将预审科科长刘胜利叫到了办公室,当着林浩川和谢宝山的面下达了命令。

首先责令七马路派出所所长高宏伟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即可将报案女子控制起来,其次让刘胜利把有关谢东案子的相关材料进行重新审查,看看是否有刑讯逼供和其他违法违纪行为,一经发现,立刻严肃处理。

最后他握着林浩川的手,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老领导,就这么点事,我明天就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做不到,你直接抽我大嘴巴子就是了。”

送走了老领导,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气得把茶杯都摔了,仍感觉心里堵得慌。既恨那个胡作非为的小舅子,也怪自己做事心慈手软,明明已经发现了问题,却仍没有及时处理,以至于今天老领导林浩川拿着证据找上门来,令自己处于非常被动的境地。

下班之前,高宏伟那边传来了消息,报案女子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去向,由于是外来人口,周围邻居也不熟悉,无法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同时,女子在问询笔录上所留的手机号码和工作单位也是一样,电话关机、单位查无此人。

他想骂娘,但是强忍住了。

按身份证号码,让女子原籍派出所的同志协查,今天晚上务必将这个神秘的女人找到。

两个多小时之后,消息再度传来。按照笔录上的身份证号码,当地派出所很快找到了这个女人,不过,此人身份证早已丢失,并有充分证据证明近半年来从未出门,而且经过本人照片比对,高宏伟也确认,该女子并非报案人。

显然,这个女人报案时使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证,而且已经逃了。

赵曙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马上命令分局法纪科民警将高宏伟带回局里禁闭听候处理,随后一个电话将刘胜利找到了办公室。

很快,刘胜利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先是将谢东案子的卷宗放在桌子上,然后为他点上一根烟,试探着道:“赵局,你消消气,我看这件事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赵曙光斜了这位老朋友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

“还要等到不可收拾?这就够麻烦的了。”他指了指桌子上那份卷宗,气呼呼的道:“老刘啊,高宏伟胆大包天,难道你也跟着糊涂嘛?就这么个破笔录,你居然会没看出问题?”

刘胜利脸微微一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我……我失职,愿意接受处罚。”略微停顿了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接着说道:“谁料到林老爷子能过问这件事啊,还跟谢家有这么深的渊源,这事办的真是不顺,认倒霉吧。”

赵曙光没有说话,他的心里阵阵刺痛,眼前这个刘胜利不仅是自己的同事和下属,更有着过命的交情,然而,在这个不起眼的案子上,他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失职就能交代过去的。

事到如今,又能怎办?总不能看着小舅子和好兄弟因为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受处分,只能赶紧想法子补救吧,起码先把老领导那边安抚好了,至于其他的问题,再从长计议吧。

想到这里,他看了时间,然后呼的一声站起了身。

“去哪儿?”刘胜利慌忙问道.

他头也不回的朝大门外走去.:“还能去哪儿,去看守所给你们揩屁股呗。”

刘胜利抓起桌子上卷宗,快步跟了上去,小声说道:“不用这么急吧,下周一再处理也不迟。”

他停下脚步,回头瞪了好朋友一眼。

“下周一,难道你想等着老爷子拿着证据找到市局领导再处理吗?”略微迟疑了片刻,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告诉高宏伟,让他立刻准备二十万块钱,他不是和维康集团的张力维和丁老四称兄道弟穿一条裤子嘛,为非作歹可以,难道出了事,还要国家拿钱赔偿吗!”

刘胜利面露难色。

“这不太好吧?再说这么晚了,他又在禁闭室,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

“让他挂电话,你告诉他,我在分局门口等着,半个小时之内钱送不过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开除警籍都是客气的,就凭他做的那些勾当,判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果然,二十分钟之后,一辆别克商务车打着双闪开到了分局门外,从车上跳下来的正是丁老四,他站在黑影里四处张望了片刻,随即发现赵曙光的那辆黑色帕萨特正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于是赶紧快步走过去,轻轻敲打了下驾驶员位置的车窗。

见刘胜利降下车窗玻璃,他将一张银行卡递了进去。

“还是老密码。”他小心翼翼的笑着说道。

刘胜利连看都没看,直接升上玻璃,随后启动了汽车。

坐在后座的赵曙光冷笑了一声。

“老密码。”他冷冷的说道:“老刘啊,看来你也陷得挺深啊。”

刘胜利一时无语,只是尴尬的笑了下,默默的开着车,半晌才听到后座传来局长无奈的叹息。

“说说看,局里有多少人拿过张力维的好处,我看有的人都快成维康集团的保安了。”见刘胜利不吭声,他加重了语气接着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曙光。”刘胜利突然换了称呼:“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我的为人你最清楚,为了朋友,命都可以豁出去,何况身上这身警服呢?没有事则已,一旦出了问题,我一个人顶着就是了,绝对不会牵连别人,更不会牵连你的。”

一声“曙光”,让赵曙光的心里不禁一阵难受。

是的,刘胜利的为人确实如同他说的那样,当年,迎着犯罪分子的利刃,他就证明过自己的无畏,可如今,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也许是时候该整顿一下了,否则,真要等到路南分局成了维康集团的保安部,那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对,就以这个案子为契机,拿自己的小舅子开刀吧,他默默地想道。

正文卷 069章 又被警察敬礼了

赵曙光刚刚迈进五监区大门,郑钧便迎了上来。

“赵局,什么事这么急,把您都给惊动了?”郑钧说完,发现刘胜利也一起来了,不禁一愣,心中暗想,看来今天晚上的场面不小啊……

赵曙光也不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朝办公室走去,郑钧和几个值班干警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进了办公室,屏退闲杂人等,关好了房门,赵曙光这才开口问道:“那个谢东最近怎么样?”

听局长直截了当便问,郑钧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也不清楚是否是自己一时疏忽,走露了消息,所以略微沉吟了下,小心翼翼的道:“挺好呀,一切正常。”说完,偷眼瞧了瞧局长,似乎并没什么异样。

赵曙光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掏出香烟,几个人抽了几口,他才对刘胜利道:“你把情况给老郑介绍一下吧。”

听刘胜利把事情的经过一说,郑钧也吃了一惊。

他刚进公安系统的时候,林浩川时任路南公安分局局长,虽然不是直接领导,但耳闻目睹,对这位警界神探印象颇深。没想到谢东居然和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有如此深的渊源,怪不得赵局长连夜赶了过来,应该是这位林老爷子发脾气了。

“老郑啊,之所以把你找来,主要是控制范围,我的想法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么样,操作起来有难度吗?”说完,他往椅背上一靠,目不转睛地看着郑钧。

郑钧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赵局打算如何处理?是放,还是再审一下?”

赵曙光把手一挥。

“证据明摆着,还审个屁啊,马上放人呗。”

“行,局长放心吧,在我这里保证不出任何问题。”郑钧爽快的答道。

赵曙光满意地点点头,喝了几口茶水,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老郑啊,你闺女的事已经办下来了。”说着,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郑钧:“这是省卫生厅给北方医院的接收函,本来打算明天告诉你,现在正好省事了,你让孩子拿着这个,去医院的人事部门报到吧,院里面我也打过招呼了,报到之后直接安排去北京去进修。”

闺女的事,始终是郑钧的一块心病,如今安排下来,本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却有点沉甸甸的感觉。

局长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堵住自己的嘴。然而,案子办到这个程度,能把大家的嘴都堵上吗?说是控制范围,可谈何容易?今天晚上值班的干警就有五六个,怎么去和这帮人解释?无罪释放吗?无罪释放为什么要保密呢?明天来接班的同事发现少了一个犯人,问哪去了,又该如何回答?说不知道,那岂不成了笑话!再说谢东放出去了,焉能善罢甘休,一旦和分局打起索赔的官司,又拿什么来控制范围呢?

正在心里琢磨着,忽然听赵曙光道:“老郑啊,安排人把谢东叫过来吧。”

他连忙答应一声,起身安排值班民警将谢东从监舍里提出来。最后还低声叮嘱道:“把看守所的马甲给他脱下来,换上一身干净点的衣服再带过来。”想想又觉得不放心,索性也跟了出去。

不大一会,谢东就被带了进来,推门一看,屋子里坐了两个个身材制服的警官,再仔细一瞧,之前关自己禁闭的刘胜利也在其中,不禁两条腿发软,站都站不稳,联想起刚刚值班民警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而且脱下了带有看守所字眼的马甲,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莫非是要给我换地方了吗?那可毁了,到了新地方,没有了郑钧和刘勇这样的人罩着,就自己这小身子骨,还不得彻底拉稀啊……

回头一瞧,发现郑钧并没有跟进来,更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是谢东同志吧。”

他被如此正式的称呼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却见一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的中年警官正笑吟吟地朝自己走过来,一时有点摸不到头脑,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对方。

“这是咱们路南分局的赵曙光局长。”郑钧不知道啥时候推门进来,在他身后低声介绍了一句。

还没等谢东反应过来,赵曙光已经满面春风地走到了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局长的手很温暖,这是他的第一感觉。随即便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当着局长的面把自己的冤屈说一说,据说官越大越讲理,从现在和蔼可亲的态度上来看,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报告……”他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

在场的人都笑了,赵曙光也微笑着道:“谢东同志,以后说话不用喊报告了。”见他似乎还有点没明白,便又大声说道:“根据公安机关的侦查,你是被冤枉的,这是我们工作失误造成的,现在,我代表路南区公安分局,正式向你道歉。”说着,啪的敬了一个礼。

“谢东同志,对不起!”

这已经是来省城之后第二次被警察敬礼了。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便涌上头顶,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让你受委屈了,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如果公安机关的羁押对你造成了名誉和经济上的损失,你可以申请国家赔偿。”赵曙光继续热情地说道:“不过申请国家赔偿……程序比较复杂,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看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只要是合理的都可以商量。”

这一连串的话,把谢东听得张口结舌,缓了几分钟,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刚刚涌上脑袋的血眨眼间又流回全身,弄得他口干舌燥,还没说话嗓子眼就一个劲儿冒烟儿。

“报……局长……要求……我……”吭哧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赵曙光见状,又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别着急,有啥话慢慢说。”

“我现在可以回家吗?”谢东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当然可以,你现在已经自由了。”

话音刚落,谢东转身就走。这下把众人都闹懵了,赵曙光的反应还算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笑着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走啊,还是先聊一聊,等过一阵我安排车送你出去。”

尽管眼前的一切绝对真实,可谢东还是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他只想立刻离开这倒霉地方,多一秒钟也不想呆下去。

“我什么要求也没有。”他小说嘀咕了一句,说完,甩开赵曙光的手,仍旧是朝门外走去。

刚迈了一步,却被郑钧挡住了去路。虽然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囚犯了,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那黑铁脸,他的头皮仍旧一阵发麻,极不情愿的退了回来。

“局长都说你没事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再说,这条路也不通车,你靠两条腿走到回去的话,天都亮了。”郑钧面带笑容的道:“还是先坐下来聊聊吧。”说完,又硬生生将他摁回到赵曙光对面的椅子里。

这么一折腾,他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压根就是被冤枉的,我是无罪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该紧张的应该是面前这帮警察,是他们刑讯逼供、滥用职权,我紧张个啥!

尽管想得挺有底气,可抬头一看对面二人满面春风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刘胜利,咋看都有一副笑里藏刀的嘴脸,这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打不成交嘛。”赵曙光微笑着说道:“要是没有这次误会,我们怎么可能坐在这里聊天呢。”

谢东却只是苦笑。

这话说得轻巧,俗话说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换成你被关一个多月试试!可转念一想,猛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上次云山市警察只是把自己押回派出所审了几个小时,就送了三天豪华住宿,要是按照这个标准的话,路南分局至少得送一趟海南双飞七日游吧!

一念及此,心中还真有了几分想法。

众目睽睽地被警察带走,然后又关了一个多月,诊所还能开下去吗?就算咬牙挺着干下去,可谁又敢来看病呢?这么一算,自己的损失还真就不小,房租装修还有那一顿超规格的饭局,这些钱恐怕都打水漂了,那可都是自己创业的老本儿,是父母的血汗钱啊。

还有,那个女人为什么诬陷自己啊,背后是否有人指使,目的又是什么,这些总得有个交代吧,不然的话,稀里糊涂抓,再稀里糊涂放,这岂不是拿法律当儿戏吗!

对!得跟这帮人说道说道!他暗中打定了主意。低着头琢磨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从诬陷自己的女人谈起。

“局长同志,现在能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吗?为什么要诬陷我?”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问这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赵曙光道:“只是目前还在侦查阶段,细节暂时不方便透露。”说完,瞅了一眼身边的刘胜利,刘胜利连忙接过话茬道:“我补充一句,分局已经组成了专案组,赵局长亲自挂帅,所以请你放心,一旦有了结论,警方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这个回答实际上等于没回答。

【作者***】:谢谢您的每一个订阅,敬请收藏,在下不胜感激,只有努力写下去,奉献更精彩刺激的故事

正文卷 070 无罪释放

见第一个问题等于白问了,谢东心想,既然这位赵局长说可以提问,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能问多少就问多少吧。于是仗着胆子又接着问道:“你刚才好像说什么……国家赔偿,这是个啥概念?”

赵曙光听罢,先是和刘胜利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微笑着说道:“看看,这不就说到点子上了吗?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你是一个知法懂法的年轻人,难能可贵呀。”略微停顿了下,他正色道:“国家赔偿是指国家机关因行使职权给公民照成损失而给予的法定补偿。当然,这个补偿是有一定标准的,并且有非常严格的审批程序。”

“哦……那我可以申请吗?”谢东问。

“当然可以,只不过按照现行标准,给你的补偿不会很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羁押期间好像一天200多块钱的赔偿,这还是今年才颁布的最新标准。你应该知道的,前一段时间南方有一个被判了死缓的,关了十五年,最后才给了不到一百万,你毕竟才羁押了一个多月嘛,所以数额不会很高,而且至少需要一年左右才能审批下来。”

我去!一年时间,而且还数额不高!谢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赔不赔还有个屁用?

谢东那种失望和无奈,自然逃不过赵曙光的眼睛,他掏出香烟,递过来一支,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小谢啊,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年轻人自己在省城创业不容易,现在医疗市场竞争又这么激烈,被关了一个多月,对你影响一定是很大的。所以,我考虑……”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观察着谢东的变化。

这些话确实是说到了谢东的心窝里,他不由得有些感慨。

这领导的水平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如和煦的春风,听着就让人舒服,最关键的是,隐隐约约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这令他顿时来了兴趣,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听了下去。

“我看这样吧。”赵曙光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也不用去申请什么国家赔偿,路南分局一次性给你一笔钱,这件事就永远过去了,大家都不要再提了,你看可以吗?”

谢东的脑子嗡的一声,极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你们……你们能给我多少钱?”

“20万。”赵曙光说完,不待谢东表态,又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无非是公安干警有多辛苦,办案经费有多紧张,20万绝对是他所能决定的最大数目等等。

不料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谢东眼神中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不由得暗中吃了一惊。莫非这小子嫌少,打算给我来一个狮子大张口不成?

“钱什么时候能给我?”谢东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

赵曙光愣了一下,谈判如此顺利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还是很快恢复了常态。

“只要你在这份承诺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明天上午九点,20万就可以转到你指定的账户上。”说着,他示意刘胜利将几页已经打印好的纸递了过来。

谢东接过来一看,只见题头写着三个大字:承诺书。再往下看,内容大致是因为有人报假警,自己被路南区公安分局收容审查了,在羁押期间没有受到任何刑讯逼供行为,后经路南分局反复核实,最终被无罪释放,所以承诺放弃追究公安局责任和国家赔偿的权利,并且永不反悔!最后是签名和年月日。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九点才能拿到钱?”

对他而言,既然无罪释放又能给20万,就算再关几天也值得了,比起20万块钱何时能够到账,承诺书上到底写了些啥就显得并不重要了。

赵曙光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笑着说道:“钱就在卡里,但需要转到你的名下,大额转款一定要等到明天银行上班才能办理。而且,这份承诺书也需律师公证之后才能正式生效。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以公安局长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你签字,明天上午九点,钱一定准时到账。”

“给我笔吧。”谢东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堂堂分局局长绝对不会大半夜的跑来忽悠自己的,他想。

“不用着急,你可以再认真看一看。”赵曙光嘴上说着,却已经将钢笔塞进了谢东的手里。

20万!对于有钱人来说也许根本不值一提,可对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起码可以把王远的钱还利索。一个多月的自由和尊严与20万人民币是否等价,他无从算起,他只知道,这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就算一分钱不给,也永远的过去了,既然如此,又何乐而不为呢?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屁股坐的地方决定脑袋里想着什么。刚刚屁股还坐在监舍冰凉的水泥地上,他脑子里又会有什么理性和高大上的想法呢……

莫名其妙的成了犯罪嫌疑人,又突如其来的被无罪释放,这种戏剧般的变化令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在承诺书上签完自己的名字,他还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疼!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郑钧默默地走了过来,将他被送来时随身携带的物品和衣物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例行公事地道:“你清点一下吧,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他从干瘪的钱包里拿出自己唯一的那张银行卡,怯生生地道:“钱就转到这张卡里吧。”

接过承诺书,赵曙光和郑钧耳语了几句,便和刘胜利匆匆离开了。局长走后,郑钧让谢东在办公室先等一下,随后把几个值班民警找了过来,在隔壁房间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这才若有所思的回来了。

推门一看,见谢东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出神,于是也没说什么,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笑着说道:“合计啥呢?咱们走吧”

“去哪?”

“除了回号里,你想去哪都可以。”郑钧的幽默总是有点冷。

一提到监舍,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那阴冷潮湿的地面和肮脏混浊的空气立刻浮现在脑海里,还有刘勇那随时要吃人的眼神,简直令他不寒而栗。

“不去。”他连连摇头道:“打死我也不回那鬼地方了。”

见他还在原地不动,郑钧笑着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咋?是不是怕人走了不给钱啊?你就放心吧,赵局长说明天早上九点,那就绝对不会在差一分钟的。”

谢东这才意识到自由真的到来了,可站起身之后,却不禁有些茫然。大半夜的,自己能去哪里呢?

“你打算去什么地方?要不先给你家人或者朋友联系一下?”说着,郑钧似乎看出了谢东的心思,将手机递了过来。

他犹豫了下并没有伸手接。

给父母挂电话?还是算了吧,这大半夜的,再把老俩口给吓着。还是等明天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和联系他们吧,至于朋友嘛……自己好像没什么朋友,林静算是朋友吗?想到这儿,他不禁苦笑了下。

“还是回诊所吧。”他道。

“行,那就去诊所。”

郑钧亲自驾车,出了看守所大门,谢东正想再回头看一看这个让自己终生难忘的地方,却听郑钧低声道:“别看了,不吉利。”

“哦,这还有说道?”他诧异的道。

“出去的人是不回头的,这是社会上不成文的规矩,其实也就是为了讨个口彩罢了,该进来的,就算不回头看,早晚还得进来。”郑钧一边开车,一边缓缓说道。

谢东听罢,一时无语,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心事。

进来的时候,做梦都想着要出去,可如今出来了,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这一个月时间外面发生了啥样的变化,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开起来的诊所还能否开下去,不知道年迈多病的父母得知自己被抓后是何等焦急,不知道曾经许诺将自己调入卫生局的常局长还能否兑现诺言,不知道林静再看到自己时会是一种什么表情,不知道人生的宏伟目标还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你的诊所在哪儿?”

郑钧的问话将他从纷乱的思绪拉了出来,大致说了下方位,然后思忖片刻又道:“郑主任,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关照,你是好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停,别说我是好人,好人是要吃亏的。”郑钧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降下车窗玻璃,深夜微凉的风顿时涌了进来,在车厢盘旋翻滚,吹得谢东打了个冷战。

“对了,我还想求你点事呢。”郑钧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道。

“求我事?郑头儿,你别开玩笑了,我可担当不起。”他笑着道,第一次和郑钧说话如此的随意,说完不禁心中有些感慨,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太重要了,没有了平等,连说话都变了味道。

“确实要求你的,三天之后,还等着你去看病呀。”

正文卷 071 眼前一晕

刚刚的大起大落让谢东的脑子有些发晕,几乎把看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经郑钧一提,这才想了起来。

“瞧您这话说的,那还用求吗,我就是干这个的,答应的事,必须得去。”说罢,不免想起那位器宇轩昂的老者,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侧身继续问道:“郑头儿,以前我那身份……也没敢多问啥,现在……”

“你是想问老爷子是干什么的吧。”郑钧打断了他的话茬。

他嘿嘿地笑了下:“我就是觉得老爷子气度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

“你小子这眼力还真不赖。”郑钧微笑着道:“不瞒你说,我原本也正为你身份这事犯愁呢,不过这下好了,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谢东没有插话,静静地这郑钧往下说。

“老爷子姓关,是老周的岳父。是一个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干部,部队转业后一直在省城工作,曾经担任过市委宣传部部长,正厅级的离休干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面带笑容的看了谢东一眼又道:“凡事都有两面性,别看你小子遭遇了一段牢狱之灾,可古话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这不,你在永安医院一通折腾,被老周的爱人得知了消息,她非常相信中医和一些传统的东西,于是就找到了我,非要把你弄去给老人家看病不可。说实在的,我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谁曾想……,啥也别说了,你要是真能把老爷子的病看明白了,那你小子今后可就要行大运了,什么宣传啊推广啊,他老人家说句话,比你花钱在电视台上做广告都管用。”

一席话听得谢东心花怒放,两眼冒光。他太清楚关老爷子这类人的价值所在了。当年师傅就是结识了退休的县委书记,于是,凭着一些坑蒙拐骗的手段在县城了混了十多年。如今在省城,如果能跟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搭上关系,实在是天大的好事情。要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一个来月冤狱蹲得太值了,挣了20万块钱不说,还有了如此重大的收获,对自己的未来简直是受益匪浅啊。

“咋?一听说是高干,就想趁机多要钱吗?”见谢东沉默不语,郑钧赶紧问道。

“你也太小看我呀,没有老爷子那一代人出生入死,能有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吗,就冲这一点,我给老人家看病,分文不取!”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常态,又跟以往一样贫了起来。

郑钧白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只是猛踩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拐出了看守所那条黑漆漆的小路,都市明亮璀璨的夜景一下呈现在眼前,就连涌进来的风似乎都带着一股繁华的味道。

我回来了,谢东贪婪地望着窗外,自由真是太美妙了!

尽管夜深人静,驾驶的又一台警车,但郑钧一个信号也没闯,规规矩矩的按交通法规通行,足足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诊所附近。

他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诊所大门前,借着路灯一看,不禁有点诧异。只见门前的台阶上干干净净,卷帘门也明显被擦拭过,关得好好的,丝毫不像一个多月没有人照顾的样子。

乖乖,这是谁这么好心啊,他嘟囔着,从腰带上卸下钥匙,打开卷帘门的锁,卯足了劲儿往上一提。

卷帘门一直不太好用,每次开关都要用尽浑身的力气。可这回却有点奇怪,白钢板哗啦一声便翻了上去,由于用力过猛,差点闪了腰。

他甩了甩有点发麻的胳膊,抬头看了一眼卷帘门,心中暗自想道:邪门了,这破门今儿咋这么顺溜呢!

正在此时,诊所里的灯忽然亮了,定睛一瞧,只见父亲手中拎着一根木棒站在屋子里,母亲躲在父亲身后,正探头探脑的朝外面望着,一家人目光相对,不免都是一愣。

尽管知道肯定没事了,但是老俩口还是没想到儿子会大半夜突然回来,而谢东就更没料到父母竟然住在自己的诊所里。片刻的沉寂之后,伴随着谢母一声深情的呼唤,场面就随即转变成相拥而泣、涕泪横流了。

哭了一阵,谢东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这才问道:“爸,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老爷子此刻也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了,略微定了定神,也不回答儿子的话,直接将谢东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大半夜回来了?”

“我没事了,当然就回来了呗。”他一身轻松的说道。

不料老爷子把眼睛一瞪:“胡说,公安局哪有大半夜放人的!”

“让你说对了,还就是大半夜放的。”他笑着道,说完,他一指身边的郑钧接着道:“这是看守所的领导,不信你问他。”

老俩口这才注意到儿子身后还跟着个警察。还没等说话,郑钧却抢先说道:“你们是谢东的父母吧?我是看守所监区负责人,你儿子说得没错,而且我们分局领导特意安排我开车送他回来。”说完,先是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警车,又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警官证!”

老俩口看看印着警徽的证件,再瞥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警车,这下算是彻底相信了眼前的一切。于是,连忙将郑钧让进了屋,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好一通忙活。

“爸,妈,你们还没告诉呢,你俩咋住在这儿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没等谢宝山回答,老太太心疼的拽过儿子,上上下下地看了阵,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咋瘦成这样啊,咋瘦成这样啊……”

“瘦点能怎么,他本来就不胖。”谢宝山有点不耐烦,他将老伴儿扯到一边,然后对谢东道:“那些事以后再说,你告诉我,公安局怎么跟你说的,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放出来,至少也得给个说法吧?”

“当然不是稀里糊涂放了,公安局承认他们抓错了人,还赔了我一笔钱呢。”谢东笑道。

一旁的郑钧见状,连忙又把整个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两个老人听完,难免又说了些感谢领导之类的客气话,总之是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见谢东一家团圆,郑钧也算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于是便起身告辞,开车回去了。

送走了郑钧,没有了外人,谢宝山这才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了儿子一番,只见两腮塌陷,眼圈发黑,满脸菜色。原本就瘦弱的身子骨更是小了一圈,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东子,这次多亏了你林叔呀……”老人说着,竟有些哽咽。一旁的老太太见状,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谢东此刻却顾不上安慰母亲。

被关押这一个多月里,除了为自己的案子闹心之外,他最惦记的就是那两部书了。尤其是利用“藏针龟息术”成功脱困和内丹大成之后,这两本书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几乎和生命一样珍贵。

“爸,那两本书放哪里了?随身带来了吗?”他一口气问道。

听儿子问起书的事,谢宝山不禁面露得意之色。

虽然不懂医学,但毕竟当过多年的领导,也算见过些世面,所以他早就认定这两本书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谢东走后,他便将两本书放进一个铁箱子里,然后搬到自己床下。每天早中晚外加半夜起来上厕所,都必须检查一遍,接到路南区分局的拘留通知书之后,尽管乱作一团,可临走之前还是找了一个非常妥善的地方安置了起来。

粮食局的宿舍始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别看现在破败不堪,当年可是全县城最好的住宅小区,为了方便住户的生活,每户都配有一个小仓房,而且里面挖了个非常坚固的地窖。谢宝山思前想后,最后觉得此去省城打官司,一走几个月都有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房间里肯定不保险,于是连夜将铁箱子藏进了仓房的地窖里。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别看仓房只有一把普通的锁头,可就算是遭了贼,也不会打那个地方的主意。

“放心吧,书绝对没问题,我早就安顿好了。”他信心满满地答道。

听父亲这么说,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才搂住母亲的肩膀,轻声安慰了起来。谢宝山也将到省城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不过谢东听罢,却眉头紧锁,心中暗叫不妙。

怪不得路南分局突然改变了态度,又是无罪释放又是巨额赔款的,原来是监控视频起了作用,可到底是谁偷偷安装的监控设备呢?

不出意外的话,几乎可以肯定是王远干的呀!这个判断令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显然,王远费尽心机的监视自己,绝对不是为了偷窥隐私。

“东子,你估计这玩意是谁安的?照我看,装这东西的人没准就是陷害你的家伙。”谢宝山恨恨的说道。

他没有插言,只是默默的望着墙八卦图出神。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令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也来不及和父母解释,急三火四的翻出手机拨打了王远的电话。电话关机!

坏了……他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作者***】:感谢您的订阅,请你微微动下您尊贵的手指,收藏吧,谢谢!

正文卷 072章 天使的道歉

片刻慌张之后,他稳了稳心神,尽量用舒缓平静的语气问道:“你们最近和王远有过联系吗?”

谢宝山愣了下,摆了摆手道:“按说王远这个人挺够意思的,跑前跑后的帮忙打听消息,还给我和你妈安排了宾馆,可是不知为啥,我就感觉这个人鬼头蛤蟆眼的,有点靠不住,所以自从宾馆出来之后就再没跟他联系过。”

“多长时间了?”他赶紧追问道。

“有一个多礼拜了吧。”母亲插话道,上次在宾馆见了一面之后,再就没联系了。

谢东再次沉默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前前后后的情况大致梳理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王远很有可能去了平原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了,楼下的仓房虽然不起眼,可王远心思缜密、聪明过人,万一要是想明白了“灯下黑”的道理,岂不是手到擒来!

一念及此,他猛地窜了起来。

“给我准备点钱,我要回平原!”他急切的说道。

“你疯了,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你咋回去,难不成要跑回去吗?”父亲瞪了他一眼道:“天大的事,也先休息一下,一切等明天再说。”

“不行,这件事比天还大。”他真有些急了,直奔办公桌,拉开抽屉,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妈,我这抽屉里原来放着一万块钱呢?”

“是有一万块钱,可我都给你存上了呀。”老太太被他的举动搞得也有点紧张了。

他也顾不上解释,随手找了点钱,转身便朝外走去。

“大半夜的你咋去啊?”爸爸喊道。

“我雇出租车去。”刚打开大门,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林浩川。

“林叔,你咋来了?”他吃惊的问道。

林浩川也不回答,扳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有些激动的道:“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见林浩川突然来了,谢宝山俩口子也颇感意外。待四个人重新坐下,林浩川才解释道:“刚刚刑警大队的朋友给我挂电话,说东子已经被释放了,我马上就想通知你们,可大哥的手机却关了,没办法,我只好赶过来了。”

“老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都不知道该咋感谢你了。”谢宝山有些激动,眼泪差点落下来。他的手机不怎么用,没电关机是常有的事,不料却因为这个把老朋友半夜折腾了一趟。

“瞧你说的,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呢!”林浩川淡淡一笑,然后转身看着谢东:“趁着热乎劲,咱们把整个事情梳理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尽管还惦记这书,可他也清楚,已经一个多礼拜了,王远也许早就把书偷走了,就算此刻肋生双翅飞回平原县也于事无补。既然如此,莫不如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正好大家一起分析一下,。

对于林浩川,谢东还是相当信任的,于是将被捕前后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林浩川听得很认真,直到谢东说完,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摄像头肯定是王远装的,目的是为了监视你,获取有关书的信息。可是既然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指使人陷害你呢?这在逻辑上就说不通了,把你抓进去和偷书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而且……”说到这里,他却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谢东赶紧问道。

林浩川却沉默了。

作为一个老公安,他对路南分局的处理方式有自己的看法。局长大半夜亲自出马,而且还许诺20万换走了一张承诺书,这恐怕不能用给自己面子来解释。警察办案抓错了人,其实也算不得啥事,出发点都是为了破案,所以只要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一般也就是道个歉,至于补偿,往往也只是象征性的。刑拘一个月获得20万补偿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补偿款也应该通过财政支付的,哪里有公安局付款的道理!

他之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不方便将这些内容讲给谢东,毕竟涉及一些内部的敏感问题。

“没什么。”他微笑着岔开了话题:“不过这两本书绝对是无价之宝,你的想法是对的,必须马上回一趟平原县,把书带回来。如果书已经丢了,那问题就更严重了,你得马上在当地公安机关报案。”

“报案之后呢?”谢东还真有点紧张。

林浩川沉吟了下,缓缓道:“是这样,这涉及到一个管辖权的问题,盗窃案发生在平原县,只能由平原公安机关负责侦破,至于王远嘛,如果他真是陷害你的幕后主使,那则由省城公安负责了,总之两个案子分属两地,各查各的。”

一番话听的谢东有点糊涂,林浩川见状笑了下。

“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是凌晨四点,你抓紧时间睡上几个小时,明天上午坐第一班车走。”他道。

一宿没合眼,再加上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任何人也扛不住,别看谢东眼珠子还瞪得跟小包子似得,其实大脑已经有点麻木,思维也有点混乱了。

于是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往床上一躺便睡着了。虽然疲惫不堪,但心里惦记着重要的事,他睡得并不踏实,七点刚过,便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妈妈已经把早点准备好了,索性起了身,稀里呼噜的吃罢了饭,又喝了一口父亲泡的铁观音。

浓郁的茶香伴着清晨的微风在房间里飘荡着,朝阳顷刻之间便把整个房间添满,城市已经从睡梦中苏醒,门外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一片喧闹。

喝了几口茶,感觉人都精神了许多。高中时候学过一篇课文猛地浮现在脑海当中。“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难道这一切灾难和不公,都是上苍在考验和锻炼我吗?他默默地想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亲爱的老天爷,您还是快点降大任于我吧,心志和体肤啥的,就不用再折磨了。

正在心中抒发感慨,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静在台阶下停好自行车,快步走了进来。

白色的衬衣淡蓝色的长裙,长长的秀发扎在脑后,看起来总是那么淡雅清爽,所不同的是,朝阳将她清瘦的身材染上了一层淡淡地金色,透过玻璃望去,仿佛天使般的耀眼。

天使推开诊所的大门,探进半个身子,笑吟吟地道:“爸,你咋一大早就跑到谢伯伯这里来了,也不怕影响人家休息……”话刚说到这里,一眼瞥见了谢东,不禁微微一愣。

“你……你回来了?”她的表情很惊讶,但还是略微笑了下,那笑容竟然和初次见面时一样,清纯迷人。

谢东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自从秦枫出现之后,林静再没对他有过一丝微笑,每次见面都是冷若冰霜中带着一丝鄙夷和轻视。

林浩川则兴奋地站了起来,乐呵呵地道:“快进来,东子被无罪释放了。”

“是嘛,这真是大好事啊。”林静的喜悦溢于言表,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谢东,迈步进了诊所,一把拉住谢母的手,高兴地说道:“阿姨,这下您终于放心了!”

善良的人总是很容易就成为朋友。接触了一段日子,谢母那份质朴和真诚自然感染了林静,彼此之间有了些感情。再加上看过那段视频之后,更知道自己误会了谢东,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谢母也拉着林静的手,高兴地一个劲儿抹眼泪,林静本来眼窝就浅,老太太这一掉泪,心里也一阵难受,眼圈跟着红了起来。好半天,俩人才松开手,林静擦了擦眼睛,低着头犹豫了下,转身对谢东道:“以前……我对你有些误会,有很多失礼的地方,都是我不好,今天正式跟你道歉了。”说着,轻轻咬着嘴唇,伸出了一只手。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

谢东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愣了一下,旋即也站了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地握了下林静的手,还没等握紧,人家便将手抽回去。

“没关系。”他吭哧了半天,总算说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林静,平日里云山雾罩的本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总是一副木讷笨拙的样子。

林静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笑着对大家道:“这么大的好事,咱们应该庆祝一下,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好好吃一顿。”

“好!咱们今天来一个开怀畅饮,不醉不归。”林浩川第一个赞成。不过话一出口,才想到谢东今天要回平原县,什么时候能回来暂时还没个定数,于是赶紧改口道:“今天不行,这样吧,咱们就等东子从平原回来,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再庆祝。”林浩川说完,看着女儿道:“咋样,大设计师,到时候你能有时间吗?”

林静的脸微微一红,扑哧笑出了声。

“保证有时间。”说完,她和谢母又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谢东一直愣愣地盯着林静的背影,心里盼望着她能再看自己一眼,可惜林静的目光始终也没投过来。直到看着她跨上自行车,消失在晨曦之中,这才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作者***】:谢谢您的每一个订阅,你的几分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亲,收藏吧

正文卷 073章 心生一计

谢东赶到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买了第一班大客的车票之后,看看还有一段时间,便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摆弄起了手机。

虽然是年轻人,可他对聊天和游戏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偶尔上网看看新闻,今天也是一样,由于惦记着书的状况,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看了几眼便觉索然无味,正打算闭目养神,无意中却注意到屏幕上有未接电话的提示。

顺手点开一瞧,不禁吃了一惊。

除了一些骚扰电话之外,常晓梅和魏霞的号码竟然也赫然出现在清单中,看时间都是在他被捕之后的一两天,尤其是魏霞,居然一口气挂了四个。

不知道常晓梅说的那些话有效吗,他想。

这一个月的牢狱之灾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父亲曾经多次说过的那句话,人必须有组织,没有组织什么也干不成!

是啊,偌大的都市,自己没根儿没靠,就算有两部奇书在手又能怎样呢?没有强大的靠山,没准什么时候就又被人算计了。如果此行一切顺利的话,那等从平原回来,马上就去找这位美女局长,先调进卫生局再说!到时候成了国家干部特殊人才,看谁还敢暗中下绊子!

只是不晓得书到底怎么样了……一想到书,他的心里又发起慌来,试着再次拨打王远的手机,发现仍旧处于关机状态,于是更加焦躁不安,不停的看着时间,巴不得客车立刻出发。

“九点十分开往平原的班车已经准备发车了,请旅客同志们在2号检票口检票登车。”

女广播员的声音还没有落地,他已经站起身,三部并做两步的冲到检票口,其焦急程度令候车的其他旅客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上了车还没等坐稳,手机便进了一条短信,低头一看,20万块钱已经打进了银行卡,再一瞧时间,正好九点,真是分秒不差。

一路无话,两个多小时的颠簸之后,大客车抵达了平原县城,车刚停稳,他还是第一个跳了下来,招手喊来一辆摩的,直奔家方向而去。

县城不大,摩的又根本不受交通信号的限制,没多大一会功夫便拐进了粮食局小区。

老旧小区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道路狭窄而且坑坑洼洼,摩的只能晃晃悠悠的缓慢前行。眼看到了自己家,正打算让司机停车,却突然看见楼前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车里坐着几个人正在朝这边张望着,尽管还有些距离,但依稀可见几个人面貌凶悍,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车里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台摩的,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彪形大汉,迎着他的方向站着,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他的心骤然一紧,也不敢继续张望,赶紧推了下摩的司机的后背,随手朝另外的方向一指,摩的便拐了个弯,朝另一个出口方向开了过去。

突突的一直出了小区,他回头望了望,见没什么可疑的人跟出来,这才叫停了车,将车费塞给司机,跳下车几步便钻进路边的一个食杂店。

食杂店的老板和他相熟,有日子没见了,自然寒暄了几句。他买了一包眼,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老板闲聊着,眼睛却始终观察着小区大门方向。

刚说了几句话,只见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小区里面急驶而出,一脚刹车停在小区大门外,从车上的人跳出来三个壮汉,穿着打扮神态举止,分明和自家楼下的是一伙人。只见他们从越野车里拿出小马扎,然后就坐在了越野车的阴影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在小县城里开诊所,难免要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平原县所谓的江湖人物,就算是不认识,起码也闹个眼熟。可这帮人却面生的很,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会不会是王远的人呢?一想到这儿,他顿时紧张起来。还是谨慎一点吧,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于是,趁着那几个人聚拢在一起点烟的功夫,闪身出了店门,低着头一阵疾行,拐进了前边的一条小胡同。

进了胡同之后又走了一段,确定身后没人跟来,这才一屁股坐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呼哧呼哧地喘了好半天粗气。

无论是谁,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被抓了关、关了又放,然后又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曾经被监视,都会变得神经质。此时此刻,他全身的汗毛仿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就好像一只竖着尾巴的猫。

紧张归紧张,但是总坐在大树底下喘粗气终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过了一阵,他渐渐平静下来。

首先想到的是报警。

可是报警说什么呢?说自己家门口有可疑人员?好像理由不是很充分,110的警察十有八九会认为自己是个狂想型精神病患者,没准和警车一起抵达的还会有一台精神病院的救护车。

告诉警察自己手中有隋唐年间传下来的无价之宝,请他们给予必要的保护?不行!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藏着掖着的还招贼惦记呢,这要是消息走漏出去,闹不好引来的就不光是小偷了。况且,一提起警察,他还是有一点点别扭,总感觉莫名其妙的不可靠。

总而言之,报警并不是是最好的选择。

可不报警,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书取走呢?他点上一颗烟,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假设那帮人就是王远的手下,那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他们并未得手,否则,小仓房的门锁形同虚设,一脚踹开便解决问题了,何必大热天守在楼下呀。

按这个假设推断下去,这帮人的注意力一定集中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等着自己或者父母回来取书,然后或偷或抢,再攫为己有。既然如此,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发现自己呢?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小仓房都是各家各户堆放杂物的所在,自己要是化装成一个收废品的,那岂不是可以大摇大摆地将书取走吗?

这个念头一出,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可是转念一想,又不禁有点泄气,收破烂的也不是想装就装的,人家也有一身装备,情急之下,上哪里去找那一套行头呢?再说,自己乔装成收破烂的,可卖破烂的人找谁来扮演呢?总不能自己打开小仓房的门,然后再进去收破烂吧,那岂不变成偷破烂了!

正发愁之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由于一个多月没听到过自己的手机铃声,冷不丁还把他吓了一跳,四外看了一圈,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

掏出了一看,来电的竟然是魏霞。有心不接,可是转念一想,魏霞和那位美女局长是好姐妹,还真不能得罪,只好耐着性子接通了电话。

“谢东吗?”电话一接通,魏霞便急切地问道。

“是我,魏姐,我是谢东。”

“天啊,真的是你!”魏霞显然有点激动:“你……你的事……你没事了?”

他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自己这点丢人事是传得够远的,连在平原县的魏霞都知道了。

“那是一场误会,他们抓错人了……”这件事说来话长,要是真想解释清楚,每个把小时还真做不到,谢东只好直截了当的把结果说了出来,刚说了一半,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魏霞便抢过了话头。

“这就对了,你的事我听常晓梅说了,我压根就没信,这一点我是了解你的,就算有那个心,你也没那个胆子呀。”说着,她竟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竟然有一丝暧昧的味道,搞得谢东心里怪痒痒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无心与魏霞闲扯,不待她笑完,便赶紧试探着问道:“魏姐,你怎么想起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难道你知道我出来了?”

“我上哪儿知道呀,你以为我能掐会算呀。”魏霞说话从来都是这样,正文之前总是要东拉西扯一番。“我刚从省城出来,刚刚正好路过你开的诊所,发现开门了,就合计你应该是没事了,要不是有重要的事处理,我就进去了。怎么样,吃了一个多月国家饭,感觉如何?”魏霞笑着说道。

“那你现在什么地方?”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追问道。

“在高速上呀,我回平原。”

一听魏霞这么说,他不禁喜上眉梢,连忙说道:“我也在平原,魏姐,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想麻烦你点事儿。”

“是嘛,原来你回平原啊,没问题,不过你得稍等我一阵,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魏霞的回答倒是非常爽快:“说吧,你在啥位置,我下高速直接过去。”

这种迫不及待的态度反倒让他犹豫起来,求魏霞帮忙,难免将详细情况告诉人家,可万一那帮人跟自己没关系呢?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知道秘密的人嘛?想到这里,脑子里顿时一阵混乱,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咋地,磨磨唧唧的,你还有啥不方便呀?”魏霞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他转念一想,还是将自己的位置说了。

魏霞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平原,自己一会先回小区看看,如果那伙人已经走了,那就说明是自己多心了,就算魏霞来了,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如果这帮人仍守在自家楼下,那只能请她帮忙了,至于到底把话说到什么程度,到时候见机行事也就罢了。

【作者***】:码字累得腰酸腿疼,两眼发花,列位看官,不敢奢求您的打赏,收藏评论下吧,谢谢您了!

正文卷 074章 乔装打扮

小区一共有三个出口,两个可以进出车辆,刚刚都经过了。另外还有一个小角门,可以从那里进去,绕到楼侧再观察一下。打定主意,他一路小跑出了胡同,然后兜了一个大圈子到了小角门附近,还没等靠近,心里便凉了半截。

小角门的里外各停着一台面包车,由于天气炎热,车窗都大开着,车内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进出角门的居民,更夸张的是,在车前的阴影里居然还趴着一条体型硕大的德国狼狗,吐着血红的舌头,一双狗眼露着凶光,好像随时要吃人似的。

他只感觉后脊梁一阵发凉,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的乖乖,看这个架势,情况绝对不容乐观,还真不能冒失,否则一旦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没办法,看来只有等魏霞帮忙了。

可以先撒个谎,或者找个含糊的理由,再怎么说,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总比这帮凶神恶煞的男人好对付得多,心里盘算着,他快步走回与魏霞约定好的地方,然后掏出一只烟,点着之后看着湛蓝的天空发起呆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一辆银灰色的宝马suv车停在路边。还没等他看清楚车牌,车窗玻璃便降了下来,一张如春天桃花般妩媚笑脸露了出来,笑吟吟地道:“等着急了吧?”

快一年没见面,魏霞似乎年轻了不少,皮肤细腻如少女一般,一双秀目上上下下打量了谢东一阵,然后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小样儿,瘦了不少。”

他也顾不上说啥客气话,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车门口道:“魏姐,我想求你点事儿。”

魏霞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示意他上车。他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伸手刚要拽车门,突然发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远远开了过来,车型跟刚刚在小区门口处看到的那台一模一样,不由得大惊失色。

“快,快走!”上了车,他便惊慌失措的对魏霞说道。

魏霞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变颜变色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转动了下方向盘,那辆黑色越野车已经呼的一声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在前面拐了一个弯就不见了。

显然,此车非彼车,是自己吓唬自己了。

他这才平静下来,尴尬的笑了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魏霞解释。

“有病啊你!是不是傻!”魏霞学着宋小宝小品里的口气,说完,自顾自地咯咯笑个起来。笑了一阵,忽然再次将车停好,然后歪着脑袋死盯着他看了半天。

“你别是逃出来的吧?”魏霞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逃出来的?”他被问得一愣,冷不丁的还有点糊涂,但随即明白了魏霞话里的含义,只是仍没想好如何解释刚刚的失态,于是只好咧着笑了下。

不料这一笑被魏霞理解成了默认的意思,她瞪圆了两只眼睛继续道:“真的是越狱!?”

见魏霞彻底误会了,他简直哭笑不得,把两手一摊道:“姐,你觉得我有那两下子吗?”

魏霞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扑哧一下笑了。

“我也纳闷呢,就你那小样,也不像有这能耐呀。”说完,低着头想了会,这才正色道:“那你干嘛神经兮兮的,弄得像有人追你似的,咋地,难道你还怕老刘带人打你呀?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我离婚了,现在别说咱俩见面,就是上床,他也管不着了。”

魏霞说话用词一贯大胆和夸张,这一点谢东早就领教过,并不觉得奇怪。于是略微思忖片刻,试探着说道:“是这样,我遇到点麻烦事,情况挺复杂的,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清楚,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魏霞听罢,将身子侧过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说吧,帮什么忙?借钱?”

“不是。”他被那双充满诱惑的大眼睛看得有些不自然,低下头继续道:“该怎么说呢……”

听谢东把计划说完,魏霞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满脸惊讶地道:“我的谢大夫,你这中医不做了,改行当导演拍电视剧了呀?你倒是给姐姐说说看,这自导自演的到底想干啥?”

谢东吭哧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定主意,暂不和魏霞说详情。于是把牙一咬道:“魏姐,不是我不说,实在是因为头绪太多讲不清楚,总之我拿自己的性命担保,不是干坏事,你就说能不能帮忙吧?”

魏霞皱起了眉头,眯缝着眼睛想了起来,半天也没表态,就在他以为没希望的时候,却突然开口了。

“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说罢,启动汽车拐了出来,缓缓朝前开去,一边开车,一边向四外张望。

“干嘛?这是要去哪?”他愣愣地问道。

魏霞白了他一眼道:“你说干嘛,不是要装成个收废品的吗?不得给你找身行头呀!”说完,又吃吃的笑了起来:“晓梅还说你是个特殊人才,我看就是个特殊蠢材。”

他这才明白了魏霞的意思,不禁憨笑着挠了挠脑袋

“对了,完事之后咋感谢我?”魏霞问道。

“完事之后,你要我怎么都成!”谢东连忙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许反悔呦。”说完,魏霞满脸带笑地瞟了谢东一眼,瞟的他心里又是一阵发慌。

平日经常被收废品的高音吆喝声吵得烦,恨不能下去揍收破烂的一顿,可如今马上要找一个,却发现还真不容易。魏霞开着车,在平原县城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在一个小区附近逮住了一位。

由于日照强烈,这位破烂哥的自我防护意识还蛮高的,头顶着一个大草帽不说,居然还带着口罩和墨镜。基本杜绝了紫外线对脸部皮肤的伤害。他吃力蹬着一辆北方俗称为倒骑驴的三轮车,车上装满了纸壳报纸和瓶瓶罐罐之类的废品,车把上的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这位大哥录制的吆喝声:有旧家电换钱……有旧电脑换钱……一看就是废品界的精英人士。

魏霞用手一指,就是他了!

把车停在前面,两个人下了车,迎着倒骑驴拦住了去路。

“师傅,您这一车货值多少钱啊?”魏霞大声道。

破烂哥一愣,心中暗想,这女人啥意思?卖破烂难道还关心我今天赚多少不成?

见他不说话,魏霞也不再问,顺手从皮包里抽出一千块钱递了过去。

“东西……”她比划了一下:“我全要了,这些钱够不?”

这些钱绝对是够了,而且赚大发了。破烂哥从来没见过如此豪爽的买主,忙不迭地跳下车,擦了一把汗道:“够,够,我帮您卸哪儿?”

“不用卸,连车,我一起买了。”

破烂哥差点把舌头咬了,他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连声道:“车不能卖,这车我刚买的,花了三百多呢。”

“一千五!”魏霞又拿出五百块钱:“连车带货,怎么样?”

破烂哥犹豫了,他望着那一摞粉红色的钞票出神。

“再加二百。一千七,不卖就算了。”

“卖!”破烂哥连忙喊道。

不需要办理任何交接手续,这一堆东西就归了谢东了。破烂哥揣好钱刚要走,却被魏霞拦住了,他以为这个女人要反悔,下意识地捂住了口袋,警惕地问道:“还要干嘛?”

魏霞乐了,指了指他的草帽口罩之类的装备,然后朝谢东努了努嘴儿.

“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们俩身上的衣服换一下。”

“这也要?”破烂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除了裤衩不要,剩下的都要。”魏霞说着,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等谢东带着大草帽,捂着口罩和墨镜出现魏霞面前的时候,她已经笑得捂住肚子直不起腰了,谢东却没笑,他把钥匙交给了魏霞,又反复把自家仓房的位置说了几遍,然后跨上倒骑驴,头也不回地朝自家小区方向蹬去。

魏霞笑够了,开车追了上去,瞧着他吃力的样子,便打开车窗说道:“要不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一些吧,这样你能轻松点。”

“不用,还是这样比较妥当。”他带着口罩,含含糊糊地说道。

三伏天蹬着倒骑驴,再加上这一车废品,没用十分钟,他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了,尤其是上坡路,简直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黄豆粒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地顺着脸颊往下砸。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算远远的看到了自家小区的大门。

刚擦了一把汗,手机就响了。

“我就停在那排小仓房的前面,下一步做什么?”魏霞在电话里问道。

“你别下车,看看附近是不是还有一辆面包车,里面还坐着好几个人。”

“有啊,三四个人吧,看样子挺凶的。”魏霞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伙人是来找你的?可是……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啊。”

听魏霞这么说,谢东倒是一愣。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他连忙追问道。

电话听筒里传来车门的开关声,显然魏霞下了车,又过了一阵,才听到魏霞低声说道:“绝对不是本地人。”

还没等谢东说话,她说道:“一看就都是在社会上混的,如果是咱们平原县的,我咋可能不认识呢?”

【作者***】:谢谢订阅,敬请收藏,如果您愿意打赏,我将不胜感激,嘿嘿

正文卷 075章 演戏真挺难的

魏霞的前夫刘世杰是平原县数一数二的人物,所经营的万润地产公司更是明星企业、纳税大户。房地产开发难免就要拆迁,这年头搞拆迁,或多或少的会跟一些黑道人物打交道。平原县一共才70多万人口,算得上“黑道”两个字的,扒拉来扒拉去就那么几个人,作为老板娘,魏霞当然认识。

“闹了半天,你是怕这帮人找你麻烦呀,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了!你是不是在省城得罪啥人了啊,这也不算啥事呀,我一个电话就给你摆平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再牛,平原也是咱的地盘嘛。”

谢东吓了一跳,生怕这位大姐一时兴起,真找来几位社会上的大哥,那可就更乱套了,于是赶忙说道:“不用不用,这事不那么简单,等以后我再跟你解释,你千万别轻举妄动,等我几分钟,就按咱俩事先说好的那样做就行。”

“瞧你那小样,弄得神神秘秘的。”魏霞笑着说道:“知道的是我给你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fbi的特工呢。”

谢东此刻哪有闲心跟她调笑,匆忙挂断了电话,低着头猛蹬倒骑驴,直奔自家小区而去。

决心和胆量,有时候并不成正比的。

随着距离小区门口越来越近,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路过门口那台面包车的时候,甚至感觉两条腿都微微打颤,幸好是骑在倒骑驴上,否则的话,没准都能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妈的,瞧这点尿性!他在心里暗骂着自己,憋住一口气,闷着头一阵猛蹬。

满满一车废品和高音喇叭里传出的吆喝声,实在是太专业了,小区门口那几个人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进了小区,他赶紧把喇叭关掉了,这玩意宣传力太强了,真要是喊出一个老头儿老太太要卖破烂可就麻烦了!

眨眼就到了自家楼下,偷眼望去,那辆面包车还静静地停在原地,可能是由于天气炎热的缘故,车里的几个人都站在外面抽烟,其中一个还光着膀子,后背上的纹的一条黑龙随着肌肉活动轻轻蠕动着,张牙舞爪、甚是吓人。

他没敢多看,连忙把目光移向小仓库那边。

魏霞已经下了车,正笑吟吟地朝他招手道:“收破烂的,过来一下!”声音不大,倒也清脆悦耳,惹得几个汉子抬头朝她望去。

谢东连忙应了一身,吃力地把倒骑驴朝那边蹬去,一边蹬一边埋怨小区里的路太不平整,坑坑洼洼的简直累死个人。

短短的一段距离,感觉蹬了一个世纪。

刚一跳下倒骑驴,魏霞便迎了上来,故意大声问道:“废报纸多少钱?”

这一下把谢东弄懵了。

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呀!再看魏霞那憋不住笑的眼睛,顿时明白了是这位大姐拿自己寻开心,想干脆不回答,又怕被那帮人看出什么破绽,眨巴了半天眼睛,小声说了一句:“3毛钱一斤吧……”

话音刚落,魏霞立刻瞪圆了眼睛,又是很大声地道:“你也太黑了吧,给的这么少,我不卖了!”

他差点没吓哭了!如果继续任由着这位大姐玩下去,这戏简直没法唱了。

“魏姐,我求你了,别闹了行不?……”他压低了声音哀求道。

魏霞的调皮的笑了下,然后把嘴一撇又道:“这价钱还差不多,下次还卖给你,走吧,跟我去取!”说罢,恶作剧得逞般的用力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问道:“你家的仓房在哪儿?”

谢东连忙用眼神示意了下,魏霞随即转过身,按照眼神的提示走到了仓房门口,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都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拿吧。”魏霞指着里面说道。

他应了一声,闪身进了仓房,刚掀开地窖口上的木板,忽听魏霞在外面大声喊道:“别给我倒腾乱了,快点啊。”

这女人的废话真多!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直接跳进了地窖。

说是地窖,其实只有一米五左右的深度,人在里面只能半蹲着,打开手电,他一眼便看到在角落里放着的铁皮箱子,上面还搭着两块塑料布。

老天保佑,祖师爷保佑!

在心里默念这,一把将箱子拎在手里,然后纵身一跃,出了地窖,轻轻打开箱子盖,见两本书还静静地躺在箱子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还没等站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外面一看,只见那个纹身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额头上刀疤都看得一清二楚。吓得他赶紧又蹲了下来,手一哆嗦,箱子差点又掉回地窖里。

“哎,收破烂的,易拉罐你要不要?”那人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要……”谢东拎着箱子,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般,喉咙里咕咕响了几下,勉强挤出这么一个字。

“那一会儿你过来一下,我车的后备箱里有不少空易拉罐,都白送给你了,不过你得把后备箱给我收拾一下。”说罢,眼睛瞥着站在一旁的魏霞说道:“行不行?”

“行……”谢东仍旧蹲在地上,连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句。

纹身男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左一眼右一眼的瞄着魏霞道:“收个破烂你捂这么严实干嘛,不怕起痱子啊?”

由于紧张,谢东只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然后装模作样的四下里一顿瞎划拉,连自己都不晓得把什么东西抓在了手里。

“帅哥,你们是哪里人啊?”门外传来了魏霞悦耳的声音。

见美女终于跟自己说话,纹身男赶紧转回身,满脸陪笑着说道:“我就是本地的啊。”

“切!”魏霞翻了他一眼:“忽悠我呀?本地哪的啊?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呀,你长得这么帅,干脆来我公司,给我当保镖吧。”

“大姐,你是做哪一行的呀?雇我当保镖,可要好多钱哟。”纹身男笑着得很开心,一边笑一边朝魏霞身边走近了些,眼角眉梢带着明显挑逗的意思。

“你看我像是差钱的人嘛?”魏霞也笑,伸手还轻轻戳了纹身男的脑门一下:“小样,还跟我来这一套。”

那汉子被这一戳,更加兴奋起来,连额头上的刀疤都冒光了,正想凑过去再说几句,却忽然听面包车那边有人喊道:“磨叽什么,赶紧回来。”

他脸色一变,耸了耸肩膀,极不情愿地走了回去。

见纹身男离开了,魏霞探头往仓房里瞧了一眼,见谢东还背身蹲在地上,走进来照着屁股踢了一脚,笑着道:“你蹲这干嘛呢?让你收拾破烂,你跑这儿思考人生啊?”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扭头朝门外看了看,低声问道:“走了?”

“是啊,两句话就让我给打发走了。”魏霞眉毛一扬,神气活现地说道。

他也不说话,伸手抓起地上的铁皮箱子,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却被魏霞一把拽了回来。

“你不是答应去人家收拾后备箱吗?”她问。

他这才想起刚才已经答应了纹身男,于是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把心一横,起身出了仓房,先将手中的铁皮箱子塞进车上的废旧报纸里,然后低声对魏霞道:“你先走吧,开车到斜街胡同口等我,我马上就到。”

打发走了魏霞,又把一车的破烂整理一番,确定装书的箱子不会掉落下来,这才推着倒骑驴朝面包车走去。

纹身男和他的同伴儿已经上了车,面包车的车窗也都关上了,车内开了空调。见他过来,纹身男下了车,打开后备箱盖,指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道:“易拉罐和矿泉水瓶什么的都给你了,然后你把这里面给我收拾干净。”说完,转身又上了车。

此刻,谢东的心情平静了些,大致扫了一眼后备箱,发现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

安全帽,胶皮靴子,牛皮皮带,还有五六根镐把子,将后备箱塞得满满的,空易拉罐和矿泉水瓶随意地丢在其间,东一个西一个的,还真不少。

“快点啊,弄好了喊我一声。”在车厢里喊道。

为了赶紧离开,所以干起活来尤其卖力,没用多大一会功夫,便将所有易拉罐和瓶子都捡了出来。

“给我整干净点啊。”面包车的后备箱和车厢是相通的,纹身男在前面喊道。

他赶紧应了一声,连擦带扫的一阵忙活。

先是把安全帽和胶皮靴子都码在一起,正想将镐把子一根根地摆放整齐,猛然发现几乎每根镐把子上都有斑斑血迹,有几个根还有明显的凹陷,一看就是跟什么硬东西狠狠的撞击过。

这景象令他一哆嗦,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将镐把子摆放整齐,正打算收工,无意中瞥见角落里堆着一摞类似文件和报表之类的东西,索性仗着胆子拿过来,低头一看,只见最上面的一张写着宏运公司小车队年度维修费决算表,再往后翻,还有宏运公司外联部差旅费表等等。

宏运公司……奇怪了,这是个啥公司,咋好像跟王远没什么关系呢?正琢磨着,忽然听身后有人大声喝道:“那些不能给你!”

【作者***】:亲,由于我的疏忽,17,27,28,29章上传中出现了严重失误,特在此向读者郑重道歉,现在已经全部更改,望各位原谅

正文卷 076章 你今天归我了

这一声差点没把谢东的尿吓出来,身子顿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跟木雕泥塑一般。

纹身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刚走到车后面,正看见谢东手里拿着那些表格,便以为他都当成破烂了,于是赶紧大喊一声。一把将那摞纸抢了回来,然后扫了一眼后备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差不多,行了。”

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连头也不敢抬,赶紧跳上倒骑驴,头也不回地蹬了出去,出了小区,一口气蹬到了斜街胡同,远远地看到魏霞的宝马x5停在路边,这才下了车,从废品堆里拽出铁皮箱子,瞧瞧四周没什么可疑的人,又将草帽和口罩都摘下来扔在一旁,紧走了两步,拉开车门上了车。

“是剧终了还是有续集?”刚一坐稳,魏霞便笑着问道。

他有点含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你送我去车站吧,我得马上回省城。”

不料魏霞脸色忽然变了。

“回省城?”她似乎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把我当成群众演员了啊?就算是群众演员,你也得结了账再走啊!”

一句话让谢东又紧张起来,可转念一想,这话说得也在理,魏霞不光是群众演员,人家还给垫了服装和道具的钱呢。

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魏霞扑哧一声又笑了。

“瞧你个熊样儿!”她吃吃的笑着继续道:“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呀,让我当群众演员,你也雇不起啊。算了,今天全当是友情演出,分文不取。”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咧嘴笑了下,正打算说两句感谢的话,不料再次被魏霞打断了。

“分文不取可以,倒贴点钱也没问题,可是,你是否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呢?不然,我也太廉价了吧。”

解释……还不如要钱呢。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正盘算着该如何应付下去,却发现魏霞已经启动了汽车,一边开车一边道:“大马路边上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换个地方再给我解释吧。”

“可……我……”

“你什么你,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就归我了,你不是说了嘛,只要我帮了你,让你怎么都成,难道这话不算数了呀?”

一句话把他怼得死死的,是呀,红嘴白牙的刚刚说的话还没落地,咋能不算数呢。

有心还想在说几句,可偷眼一看魏霞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吧,人家也确实帮了自己大忙,反正书也安全了,耽误一会也没啥,真把这位大姐给得罪了,她发起飙来,比男人还难对付,他默默的想道。

可是……一会该怎么跟她解释呢?一念及此,不禁又焦躁起来,抓耳挠腮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只是下意识的将箱子又抱紧了些。

前方正好是个信号灯,魏霞停了车,歪头她瞥了一眼谢东手里的箱子,眯缝着眼睛问道:“你去仓房就为了取这个小箱子?这里装的是啥啊?一箱子金条?”

一说箱子,谢东马上又紧张起来,满脸苦笑的应道:“魏姐,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要有这一箱子金条,我还至于混成现在这模样啊。”

“我还纳闷呢!可除了一箱子金条,还能是啥值钱东西啊,这么大点个的箱子,就是全装上欧元,也没几个钱啊,至于这么紧张嘛。”说着,笑吟吟地凑过来继续道:“这里面到底装的啥呀?”

车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魏霞身子一靠近,两人就快鼻子对鼻子了。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谢东有点发晕,尤其是魏霞的那双眼睛,柔得像要滴出水来。他不敢直视,只是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低着沉默不语。

“喂……喂……”魏霞则不依不饶:“问你话呢,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里面到底装的是啥都不肯告诉我啊,你也太不讲究了。”

正在此时,红灯变成了绿灯,后面的车一个劲儿按喇叭,魏霞无奈,只好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启动汽车。

“行,小样的,还跟我玩上保密了,看我一会咋收拾你。”她像是喃喃自语似得说道。

其实,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总要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到底说里面装的是啥呢?实在不行,就说里面装的是我爷爷的骨灰吧!他都有点急懵了。

突然,魏霞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从皮包里取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晓梅啊,会这么快就开完了?”她道。

一听这称呼,谢东马上意识到来电话的应该就是卫生局的那位美女局长常晓梅,于是赶紧竖起耳朵努力听了起来。不曾想魏霞却把眼睛一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许偷听,把身子转过去。”

无奈之下,只好将身子朝车门的方向靠了下,脑袋也转了过去。魏霞见状,捂住嘴几乎笑出了声。

宝马x5的封闭性极好,坐在车里,几乎没什么噪音。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两个人并排坐着,魏霞的电话又有点漏音,想不偷听都难。

“死妮子,我正开会呢,你莫名其妙的发来个信息,到底什么意思啊?”常晓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说啥意思,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呀,我的信息多通俗易懂呀,常大局长,连这么浅显的话都看不明白呀。”魏霞一边说一边呵呵的笑着,谢东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得出她脸上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态。

“行了行了,今后再也不敢拒接你电话了,快点告诉我,谢东真在你那吗?不会是越狱的吧?”

一听到美女局长在电话里提到了自己,谢东连忙把身子转了过来,却见魏霞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越狱?就他那个熊样,派条警犬就能把他抓回去,是放出来的。”魏霞笑道:“他就坐在我身边,手里还宝贝似得捧着一个铁皮箱子,生怕别人抢似得。”说完,笑着瞪了谢东一眼。

在此之后,常晓梅似乎压低了声音,谢东就再也听不清什么了。又说了几句,魏霞则将车停在了一片树荫下,独自下了车,在车外通话了。谢东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只能看到魏霞不时点头,时而还朝这边儿瞟上一眼,搞不清楚这俩人到底在聊什么。

好半天,魏霞重新上了车,随手将电话递了过来。

“接一下吧,常局长要跟你讲话呢。”

一听常晓梅要和自己通话,他心里一阵狂喜,看来,调进卫生局的事还有门儿呀。

心里一激动,拿电话的手都有点微微发颤,刚放在耳边,还没等说话,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常晓梅清脆干练的声音。

“小谢啊,我是你常姐。”

“哦,常局……常姐,我听出来了。”他有点诚惶诚恐。

“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但了解的不是很详细,怎么样,公安机关是什么处理意见呀?”身为政府官员,常晓梅还是有一定分寸的。

谢东连忙将自己的事又大致说了一遍,连路南分局局长赵曙光赔20万的事也没隐瞒,一股脑都讲了出来。

“简直是胡闹!”常晓梅听罢显得很是恼火,有点义愤填膺地道:“没有任何证据,仅凭着一个别有用心的报案就把人关了一个多月,这也太不像话了!”

谢东苦笑了下,心中暗道,这已经够幸运了,要是没有林浩川,就算发现了王远安的那个监控探头,自己没准还得在里面住上几天,能处理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冲北磕头,相当满意了。

“不过法律是公平的,最终还搞清楚了嘛。目前我们的法制建设还不够完善,但从你这个事情上看,总的来说,还是朝进步方向发展的,你说是不是?”在表示了一番气愤和遗憾之后,常晓梅非常老套的又把话拉了回来。

“是的,是的。”谢东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在琢磨,这位局长大人绕来绕去的,咋就不提当初承诺的事呢,莫非是等自己先开口……正揣摩着常晓梅话中的滋味,却听她又说话了。

“我看这样吧,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魏霞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今天就听她的安排,然后明天跟她一起回省城,我已经交待妥了,让她直接把你送到我办公室,等见面了,咱们再坐下来详细谈。”

这番话正中谢东下怀,于是连声应允着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递还给魏霞,猛一抬头,却发现车子已经出了城区,一时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仔细辨认一番才发现,竟然是通往城东棋盘岭的路。

棋盘岭位于县城东南,因山道教正一派张天师的后人曾在此修炼过一段日子,因此香火旺盛,近代更是号称关外道家第一观。

去棋盘岭干什么呢?莫非要带我去旅游?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作者***】:由于我工作疏忽,17,27,28,29章内容出现重复,实在抱歉之至!在此向所有订阅用户致歉!并请大家原谅,我一定用更精彩的故事来回馈诸位

正文卷 077章 进门就洗澡

棋盘岭这种山清水秀、充满灵气的地方,自然是房地产开发的最佳选择。魏霞前夫刘世杰仗着近水楼台,在棋盘岭最好的位置开发了一片别墅区,大卖之余,给自己留了一套。二人协议离婚之后,这幢别墅便划给了魏霞。

平原县消费能力有限,别墅业主基本上都是外地惹人,平日里也不来居住,只是逢节假日才热闹起来。整个别墅区掩映在群山绿树之中,幽静别致、安保森严。

“这是……这是去棋盘岭吗?”他看着窗外纷纷远去的景色问道。

“是啊,总不能带你去酒店开房吧。”魏霞瞪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

谢东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大山发呆。依稀记得十年前,师傅曾带着他去过一次青云观,拜访过观中的住持道长,之后每隔一段日子,师傅都要去观中静修几日,少则几天,多则月余。

正慨叹世事无常,忽然感觉眼前一暗,抬头一看,车辆已经拐进一条小路,道路两侧的古树遮天蔽日,树林中鸟鸣啾啾,溪水潺潺,宛如世外桃源。

“这是那条路?我咋从来没走过?”

“你当然没走过,这一片都属于私家专属领地,外人是根本进不来的。当年政策比较宽松才办得下来,换在当下,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批不下来这样的项目。”魏霞得意地道,随后用手一指:“到了。”

一片错落别致别墅区出现在眼前,两名身材高大挺拔的保安迎了上来,先是啪得立正敬礼,然后接过魏霞的门卡,刷开大门之后,又是立正敬礼,做通行的手势,那架势简直和三军仪仗队接待国家元首差不多。

进了小区,更是曲径通幽、柳暗花明,七怪八拐,终于在一幢欧式小楼前停了下来。

“魏姐,能在这里买房子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谢东连连咂舌道。

“啥样的人我可不清楚,业主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反正非富即贵吧,我这样的,应该是最穷最没能耐的一个吧。”魏霞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说着,打开了车门,然后转头对谢东一笑。

“下来吧,到家了。”

“你平时就住这里?”

“偶尔来住住吧,这里比较清静。晓梅特意叮嘱,要安排一个闲人免进的地方招待你这个人才。”魏霞半开玩笑的说道。

别墅分为上下两层,楼下是宽敞的客厅和厨房,楼上则是几间卧室。

“你自己随便坐,我先洗个澡。”魏霞指了指沙发道,然后便径直上楼了。

这叫啥事,进屋就洗澡,这也有点太那个了吧,谢东不禁有点尴尬,可偷眼再瞧魏霞,倒是落落大方,并没什么异样,不禁暗骂自己龌龊。目送着魏霞婀娜丰腴的背影袅袅婷婷的上了楼,这才四下打量起来。

客厅很宽敞,足有四十平方米的样子,清一色的中式红木家具,雍容华贵、典雅大方。

再四下瞧瞧,感觉这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更加不敢乱走乱动,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犹豫了一下,才将一直抱在怀里的铁皮箱子放在了地板上,但又觉得有点不妥,最后还是拎起来放到了身边,一只手搭在箱子上,这样心里才觉得稳当了些。

过了好大一阵,听到楼上卫生间的门响,抬头一看,魏霞已经换了一身宽大的真丝睡衣,湿漉漉的头发松散地盘在头顶,笑吟吟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满眼春色令不禁有点慌乱,想站起来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赶紧将目光移开。

魏霞却很大方的走过来,斜身半卧在他旁边的贵妇榻上,两只细长白皙的脚很随意地搭在懒凳上,然后将头发一甩,带着淡淡幽香的水珠儿飞溅在他的脸上,都没敢立刻拿手去擦。

“收了半天破烂,身上都快馊了,赶紧去洗一洗吧。”魏霞道。

“我……我还是算了。”他只感觉面红耳赤、口干舌燥,不敢抬头正视魏霞的眼睛。

魏霞却吃吃地笑了起来,笑罢之后,抬腿用脚尖轻轻踢了谢东的膝盖一下道:“小样吧,跟我装腼腆是不,我让你洗澡!又没让你干别的,你脸红个啥?”

谢东摸了下发烫的面颊,支吾着道:“我脸红了吗?”刚说到这里,却见魏霞挪动了下身子,真丝睡衣不经意紧紧地裹在身上,将曼妙玲珑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不由得心头一颤,血往上涌,顿时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位大姐到底要干什么呀?他心中暗想,咋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

“这房子……这小区可真漂亮,我咋从来没听说过棋盘岭还有这么一个所在呢?”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他连忙把话题岔开了。

魏霞四下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道:“这块地的审批走的是非正常渠道,所以园区的销售也很低调,基本上都是通过熟人介绍,老百姓当然不知道了。别看就这么二十多栋楼,刘世杰挣了一个亿呢。”

“一个亿!”谢东瞪圆了眼睛,连连咂舌。

“这算什么,这些年万润地产还是挣了不少钱,可惜都被那个混蛋给折腾差不多了。”

“这刘老板也真是个人才啊。”谢东连忙接过话茬道。

“人才?他算狗屁人才。”魏霞微微冷笑了:“要是没有我,他还在乡政府跑腿呢。”

原来,当年的刘世杰只是一个乡镇政府的办事员,不知道怎么就被魏霞的父亲—时任县委书记的魏大炮相中了,直接安排在身边工作。刘世杰相貌英俊,为人又机灵,对魏霞苦苦追求,七年苦恋,最终抱得美人归。后来,他辞职下海,成立了平原县第一个房地产公司,由于是县委书记的女婿,当然顺风顺水,几年的功夫就成了平原县的明星企业。

不过日子久了,刘世杰对魏霞也渐生厌倦,更加受不了那份大小姐脾气,魏书记去世之后,两人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刘老板更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夜夜笙箫,就这样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过了几年,最后以诊所捉奸的一出闹剧结束这段婚姻。

“要是我爸爸还在的话,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跟我玩这套路子。”魏霞恨恨地道,说完之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忽然又咧嘴笑了起来,把谢东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姐姐的情绪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这样也好,大家都解脱了。”说这,她又用脚尖捅了下谢东:“哎!我可告诉你啊,我离婚可全都是因为你啊,这事,你说咋办吧?”

一句话把谢东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魏姐……这……这事可不能开玩笑,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呀,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呢。”

魏霞一听,立刻绷起了面孔,冷冷地道:“啥叫你不知道咋回事!诊所里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咋地,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呀,你以为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谢东彻底傻了。

再给他两个脑袋,他也想不到这位刚刚还温情脉脉的大小姐突然来这么一出,负责……认账……占便宜……

我的天啊,明明是自己凭白无故挨了一顿胖揍,还被吊销了行医执照,咋就变成了提上裤子不认账呢?这岂不成了赤裸裸的的讹诈了吗!

不料魏霞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最后笑到前仰后合、连气都不够用了。好一阵,她才用手按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哎呀妈呀……你快逗死我了……”

见此情景,谢东才松了一口气,他把身体往后一靠,一只手拍着额头,小声嘟囔道:“我的亲姐呀,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这人胆子小啊。”

“我就喜欢你这样胆子小的,就愿意看你这副窝囊样。”魏霞说着,突然伸手轻轻掐了他的脸蛋子一下。然后站起身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

谢东顿时紧张起来,正想挪一下身子,不料魏霞却又迅速的站起了身,皱着眉头道:“赶紧上楼洗澡,臭死人了!”

说完,在一个柜子里翻出些洗漱用品和一套男式衣服,直接塞在谢东怀里,捂着鼻子道:“衣服是刘世杰的,你就凑合穿吧,楼上东边那个卫生间是为客人准备的,快点,再不去我可报警了!”

说实话,谢东也感觉身上有股子怪味,见魏霞一再催促,心中暗道,人家女人都不在乎,我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呀,正打算伸手接过衣物,忽然又想起箱子的事,顿时又犹豫起来。

魏霞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指着铁皮箱子大声说道:“把你这破箱子带上,一块洗洗!”

舒舒服服洗完,再换上干净衣服,顿感神清气爽,人也精神了许多,抱着铁皮箱子和换下来的衣服下了楼,却发现魏霞正在贵妃榻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于是微微笑了下道:“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作者***】:放入您的书架或者收藏,以后看会很方便,谢谢您了,

正文卷 078章 回家给你个惊喜

“没什么,这都不算事儿!”魏霞坐了起来,一本正经的道:“当年让你受了委屈嘛,这次权当是还你人情,另外晓梅也反复叮嘱,我这也是受人之托。”

说罢,看着还愣愣站在原地的谢东笑了下,示意他坐过来。

谢东掂量了下,感觉坐在贵妃榻上有点不合适,于是找了个相对距离远点的椅子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听魏霞道:“别紧张,刚刚是和你开玩笑,我不占男人的便宜就已经是为和谐社会做贡献了,哪有男人敢来占我便宜的呀。”说着,指了指茶几上的香烟。

“我家可以抽烟,想抽就随意。”

谢东赶紧摆手表示拒绝。

不料魏霞却话锋一转道:“怎么样?还想不想给我个解释呢,今天到底是咋回事?”

看来不给出个满意的答案,魏霞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想。于是略微思忖片刻,这才缓缓道:“魏姐,按理说你这么帮我,我是不该对你隐瞒什么的。”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魏霞却插嘴道:“这话我最爱听了,但事先声明啊,别跟我撒谎,我这眼里可不揉沙子。”说罢,盘腿往榻上一坐,拉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说实在的,冲着魏霞和常晓梅之间的关系,这些事她是早晚会知道的,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现在谢东犹如惊弓之鸟,完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所以,犹豫再三,还是打定主意,暂时先不把实情说出来,一切等到回了省城,把书安顿好了再说。

他拍了下身边的铁皮箱子,苦笑着说道:“你一定很纳闷,这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吧。”

魏霞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里面就是两本师傅留下来的医书,如果以其本身的价值论,根本不值几个钱,但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甚至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等于什么也没说。浪迹江湖这么多年,如此似是而非的话,他是张口就来的,根本不需要打草稿。

魏霞眼睛转了转,饶有兴趣的问道:“孙大鼻子留下来的医书?明版书还是宋版书?”

“什么版都不是,是师傅亲手抄录的,可能有些年头了,三五十年总是有的。”说完,他略微停顿了下又继续道:“我刚才说了,书的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主要是里面所记录的内容,是师傅毕生的心血,日后我在社会上立足,就全靠这些东西了。”

这句也是实话,只是仍没有透露什么关键的信息。

魏霞听罢,忽然微微笑了下,笑容里似乎有一丝暧昧的成分,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关于那方面的?”

谢东正琢磨往下该怎么说,冷不丁被魏霞问懵了。

“什么那方面?”随即发现魏霞的脸似乎红了一下,顿时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不禁无奈的笑道:“我的亲姐呀,你这都想哪里去了呀!”

魏霞轻轻啐了他一口,然后大眼睛忽闪了几眼,扑哧笑了。

“你别装了,孙大鼻子就是那方面的高手,你恐怕不知道吧,我爸爸认识他,要是不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就他一天到晚搞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早就被卫生局给收拾了。”她得意洋洋的道:“算了,不论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总之我也没兴趣,你就告诉我,你家门口那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有,刚刚你在车里跟晓梅说,有人在你诊所里按了监控器,这又是咋回事?”

一听魏霞不追问箱子的事了,谢东不禁暗中松了一口气,赶紧回答道:“是有人偷偷在我诊所里安了监控,不过我还得感谢这家伙,要是没有监控视频,我被抓的事一时半时还真说不清楚了。”于是便将那女子诬陷,自己被抓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魏霞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她始终认为谢东被抓的事一定是误会,但今天一听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故事,不由得连连咂舌谢东话音刚落,她便追问道:“那个女人呢?抓到了吗?”

谢东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那监控头是谁装的?”

“应该是一个叫王远的,是我师傅的朋友,不过眼下也没什么证据,只是怀疑。”谢东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不料魏霞突然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王远?是在省城开医院的那个王远吗?”

谢东吓了一跳,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愣地看着魏霞,试探着问道:“你认识他?”

“不很熟,他跟刘世杰认识。”魏霞说罢,指着窗外的一幢小楼道:“你看,那个楼就是他买的。”

谢东几乎是一跃而起,几步走到窗边,朝对面望去,只看了一眼,不禁大惊失色。

王远正从一台轿车里钻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匆匆的朝楼门走去,虽然隔着玻璃,但仍旧可以清晰看到他的神态有些焦虑。由于两栋别墅之间只隔着一条小路,谢东赶紧将身子往旁边挪了下,躲在窗帘后面小心翼翼的继续观察起来。

“你搞什么名堂!”魏霞被他的举动弄懵了,起身也走了过来,朝对面一瞧,也颇为惊讶的道:“哎呦!他咋突然回来了?”

谢东没有说话,仍旧死盯着对面,只见王远进了别墅,大概十来分钟的光景便又急匆匆出来了,一只手拽着个拉杆箱,另一只手举着电话,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表情依旧很凝重。他先是将箱子放进汽车里,然后自己也上了车……

“魏姐,能不能跟着他?”谢东回头问道。

魏霞愣了下,随即转身朝楼上走去。

“你干嘛去?”谢东大声问道。

“我总得换身衣裳呀,总不能这样出门吧。”

五分钟之后,魏霞才从二楼下来,谢东已经急得抓耳挠腮,连声催促她快点。魏霞一时被催的手忙脚乱,连鞋都来不及换,穿着拖鞋就被谢东连推带拽的出了家门。

“这一天闹的,我都快成你的司机了!”上了车,魏霞还嘟囔道:“我可告诉你呀,这次可不能再免费服务了呀!”

所幸,别墅区掩映在棋盘岭深处,道路蜿蜒,往来车辆又极少,加之王远似乎一直在挂电话,车速也并不快,开出去两三公里之后,魏霞的车便赶了上来,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并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坠在后面。

魏霞显得很兴奋,一路上问东问西的几乎没停过嘴儿,谢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王远的车上,也没心思跟她详细说,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付了事。

没多大一阵,两台车一前一后进了县城,一进城里,车辆渐渐多了起来,为了不被甩开,魏霞被迫闯了两个红灯,她一边开车,一边对谢东说道:“这罚款可都得算在你头上呀!”

谢东也不搭话,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车辆,手心里却已经开始出汗了。

王远行车的方向,正是往自家去的路,看来小区里那伙凶悍的家伙真是王远找来的?想到这儿,他越发紧张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王远的车径直开进了粮食局小区,最后在紧挨着谢东家的一栋楼前停了下来。他下了车,还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径直走进了单元门。

魏霞把车停在路边,转身问道:“你下去吗?要不我给你喊几个人来,先把这个老家伙给控制起来算了。”

谢东听罢摇了摇头。

刚才进小区的时候,他发现门口的那伙人还在,而此刻更是清楚的看到,自己家楼下的那辆面包车也停在原地,那个纹身男依旧光在膀子站在车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看这个架势,这伙人好像不认识王远呀……那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呢?正想着,却见王远出来了,手中拎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打开后备箱,吃力的将编织袋扔了进去,随后跳上车,在前面调了个头,一溜烟朝小区外面驶去。

“还跟吗?”魏霞问。

他点了点头。

魏霞撇了撇嘴,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开车跟了上去。

王远的车这次开得很快,没多大一阵便到了高速公路的收费站,眼瞅着驶上了高速公路,魏霞却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咋不跟了呢?”谢东焦急的问道。

魏霞把眼睛一瞪:“跟个屁,他要是去西藏,老娘就这么一路跟着上高原呀!”

谢东一时无语,眼看着王远的车渐行渐远,却也干着急没办法。

“真把我当你司机了。”魏霞气呼呼的调了头,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上次帮你,是因为欠你人情,现在咱们是两不相欠,再说,你今天归我了,凭啥让我听你指挥。”

谢东有些无奈,可转念一想,也觉得继续跟下去似乎意义不大,自己也不是警察,跟来跟去的,无非是个免费的行车记录仪罢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将那两部书安全带回省城,至于王远的事,就如林叔说的那样,一切交给人民警察去处理吧。

“那咱们现在干啥去?”他陪着笑脸低声问了句。

“吃饭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陪你逛荡一下午了,肚子都饿憋了。”

经魏霞这么一说,他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于是摸了下兜里的银行卡,笑着说道:“魏姐,今天晚上我请客,你找个好一点的饭店吧。”

魏霞听罢,刚刚还阴沉的脸色顿时便多云转晴,扭头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道:“在外面吃有啥意思,回家我给你点惊喜……”

【作者***】:谢谢您的订阅,收藏或者加入书架吧!欢迎点评打赏,各位亲,码字挺不容易的,给点鼓励吧

正文卷 079章 第一个惊喜

一路无话,等再次回到棋盘岭别墅区的时候,已经夜幕沉沉、万家灯火了。

进了家门,魏霞又换上了那身真丝睡袍,甚至还偷偷补了补妆,款款的走下楼,却发现谢东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异样。

“咋了?”她有些紧张的问:“有啥不对劲吗?”

谢东咧嘴笑了下,明显咽了口唾沫:“没……没啥,就是……”

“就是啥呀,吞吞吐吐的,快点说。”她追问道。

没等说话,谢东的脸便红了,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我刚才见你下来,突然感觉你太年轻漂亮了,都不像快四十的人。”

其实,这句话倒并非恭维,魏霞确实长得漂亮,尽管略有些发福,却丝毫没有臃肿之态,反而越发显得韵味十足。谢东虽然久历江湖,可与魏霞这个档次的女人面对面的机会几乎没有,面对这样一位品貌俱佳,风采照人的异性,卑微的身份令他顿感自惭形秽,所以一句赞美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透着一股子不自信的味道。

不曾想魏霞听罢居然把眼睛一瞪,气呼呼的道:“你胡说些什么!”

一见这架势,谢东当时就傻眼了,心中暗道:这有钱有势女人的马屁可不好拍,一不小心,就拍在了马蹄子上!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明白自己这句话有何不妥,于是傻傻的看着魏霞,连笑都不敢笑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快四十了,记住了,我今年才二十八!”说完,她自己都没憋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的老天,这娘们可太吓人了……一阵风一阵雨的,都快给弄出精神病了,他松了一口气,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对,你今天二十八,明年二十七。”

“这还差不多!”魏霞笑着又在他脸上拍了拍,随即站起身,用一种非常优雅的姿态朝厨房走去。

“你要干嘛?”望着她的背影,谢东木然地问了一句。

“你说干嘛,吃饭呗,饱餐战饭才能挑灯夜战呀。”魏霞说着,回过头嫣然一笑。

谢东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于是只好保持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瞪着两个不大的眼睛,哦了一声。

不大一会功夫,厨房里飘出一丝饭菜的香味,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他,被香味一刺激,顿时饥肠辘辘,忍不住起身朝厨房走去,到了门口还假装客气地道:“我来看看,能帮什么忙不?”

魏霞回头撇了他一眼,笑着道:“恩,一会你帮忙吃吧。”说完,朝客厅方向努了一下嘴。

“回去老实等着吧,一会开饭给你个惊喜。”

谢东只好又退了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远远的看着魏霞忙碌的身影,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位大款姐姐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啊!难道真的对我有意思?无意中一低头,红木茶几上玻璃板却映出了自己的面容。用清瘦来形容是比较客气委婉的,由于最近经历了太多磨难,如今用尖嘴猴腮这四个字似乎更加准确传神。再看看魏霞,虽然人到中年,但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保持的非常好,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难以抗拒的魅力,更重要的是,二人的经济和社会地位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样一个女人,除非是吃错药了,否则,怎么会喜欢我这种的货色呢?林静不就是现成的一个例子吗……

男人的自信是要有根据的,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他也想不出任何让自己有信心的依据。

既然毫无可能,那她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非想寻求一时刺激?好像也不对啊,真要是想找点刺激,不需要走得太远,门口那俩保安就比自己强多了。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呆坐发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钟声过后,质朴清纯的丝竹之声渐渐回荡在空寂的山间,伴着窗外的鸟鸣啾啾和松涛阵阵,浑然天成,宛如仙界之音。

顷刻之间,他的内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音乐的灵动,竟然在气海中升腾旋转,一股精气自任脉而出,无声无息地汇集于丹田,渐渐融入内丹。与内丹初成时一样,那种奇妙的感受令他震惊之余,又无比舒畅,整个身心仿佛一下变得宁静,与苍茫的宇宙万物融为了一体。

“这是青云观的道长们在主持祈雨的斋蘸仪式。”魏霞也听到了这优美空灵的音乐,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说道,随即看到谢东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吃惊,于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谢东正沉浸在那空灵的旋律之中,一时物我两忘,丝毫没有察觉魏霞已经到了身边。

“你咋了,被道长把魂收了?”魏霞说着,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开玩笑的道:“能看见我吗?能看见我不?”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可是心中却猛然想起师傅总说的一句话。

“世间万事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违也。”师傅说这句话的时候,常常是满脸的无奈,直到此刻,他忽然洞察了师傅当年的心境。

成名已久的“孙三针”隐姓埋名于东北的偏远小县城,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原因,或许终其一生,他也没能实现自己的心愿,所以才会时不时地发出这样的感慨。十多年间,他从未提及常怀之的这两本书,没准早就想过,那两本书注定是要带进棺材里去了,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最后这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这难道不就是定数吗!不就是非人力所能违吗?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豁然开朗,既然上苍早就有了定数,自己何必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呢?洒脱一些又有何妨!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淡淡说道:“我没事,只是这音乐声让我想起了师傅,有些伤感。”

“那你慢慢伤感吧,我干活去了。”说完,魏霞急匆匆地到厨房忙活去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用在魏霞身上一点不过分,半个小时之后,两荤两素外带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便摆在了餐桌上,四溢的香气让谢东的口水差点掉进饭碗里。

“过来吧,开饭了。”魏霞一边解这围裙,一边招呼道。

谢东起了身,犹豫了一下,仍将箱子拎在手里,到了餐厅还没等坐下,却见魏霞从酒柜里拿出一个白瓷瓶,熟练地打开瓶盖,然后为自己和他满满地斟上了一杯。浓郁的酒香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平日里很少饮酒的谢东被这酒香一熏,更是没喝便已醉了三分。

“这是啥酒啊,咋这么香。”他惊讶的问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酒。”魏霞颇为得意地道:“现在市面上的酒,就算茅台五粮液之类的名酒,也都是批量勾兑出来的,而这瓶酒是青云观的道士用棋盘岭翠溪泉水自酿的纯粮原浆,窖藏至少百年以上,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百年!好家伙……”谢东连连咂舌,将酒杯端到鼻子下面又细细闻了闻,更觉沁人心脾,回味无穷,赞叹之余却又心生疑问:“道士还喝酒?”

“当然,道士不光喝酒,还娶媳妇呢。”魏霞一撇嘴道。说着,她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下谢东的酒杯,然后继续道:“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惊喜。”

说罢一仰脖就喝干了杯中酒,然后酒杯一放道:“我可干了,咋地,你打算留着过年再喝吗?”

虽不善饮,但酒桌上的规矩还是懂的,女人都干杯了,自己这杯酒要是喝不下去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这一杯足有一两多,真要一口灌下去,凭自己的酒力确实有点困难。

“这酒算是第一个,那第二个惊喜是啥?”他端着杯子,愣愣地问道。

“酒都没喝,还敢提问题?”魏霞歪这头,好像有点不高兴的地看着他道。

“我……这……”谢东还真有点发憷,可转念一想,今天如果不是魏霞帮忙的话,自己没准会遇到啥样的麻烦,单凭这一点,别说喝一杯,就是喝一斤也是应该的,于是把心一横,先是试探着喝了一小口,本来喉咙做好了火烧火燎的准备,谁知一口喝到嘴里,却不像普通白酒那般烧灼,只是微微有些辛辣,辛辣中还带着一丝甘甜,温润绵软,味道十足。吧嗒吧嗒嘴儿,索性将剩下的一口喝了下去,顿时感觉周身血液流动似乎快了很多,头也微微有些发晕。

“这才像个爷们。”魏霞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又分别斟满了酒。

“还……还喝啊?”几句话的功夫,肚子里的酒已经开始发威,谢东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甚至略有些回音,舌头也有点发硬,说起话来格外别扭:“魏……姐,我……可有点喝不下去了。”

“才喝了一杯酒,有什么喝不下去的。”魏霞的脸红红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团跳动的火苗,忽闪忽闪地瞧着谢东,她端起酒杯柔声说道:“再喝一杯,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讲呢。”

【作者***】:头昏手软,呵呵,亲,收藏吧,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正文卷 080章 第二个惊喜

望着一脸春色的魏霞,谢东的心跳加速,头更晕了。

第二杯酒下肚,他开始有点飘飘的感觉,不仅身子有点轻轻摇晃,就连眼皮也感觉沉重起来。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却发现眼睛一闭,眩晕得更加厉害,简直到了天旋地转的程度,于是赶紧睁开双目,却发现魏霞正在倒第三杯酒。

不能再喝了,再喝真的就醉了。他默默地想道,低头看了看,铁皮箱子还在身边,心里多少稳当了些,正打算将面前的酒杯推开,却听魏霞说话了。

“你答应过的,今天什么都听我的,对吗?”

“是的,我听你的。”谢东说着,还是将面前的酒杯挪到一边,然后讨饶似得说道:“不过这酒还是别喝了,再喝下去,就算想听你的,恐怕也不成了。”

“是吗?”魏霞听罢,咯咯的笑起来,那笑声好像是有魔力似的,一个劲往谢东的心里钻,弄得他莫名其妙的躁动起来。笑了一阵,魏霞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餐桌,一只手捏这额头,喃喃地道:“是不能再喝了,这酒劲儿还真大。”话刚说到这里,突然两腿一软,身子便倒了下去。

谢东赶紧伸手去扶,不曾想双手所及尽是一团绵软,惊得他一缩手,魏霞整个人顺势一头倒进了他的怀中。

“我……魏姐……”他连忙伸开双臂做无辜状,口中不停的解释道:“我……可没占你便宜呀。”

魏霞却像没听见一样,两只鲜藕一样的胳膊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不时还轻轻地咬下他的耳垂,口中呢喃着道:“就是想让你占便宜,这就是第二个惊喜……”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也知道魏霞爱开玩笑,但如此大胆放肆的言语和举动还是令他目瞪口呆,情急之下出了一身透汗,酒顿时醒了大半,头也不那么晕了。愣在原地足有半分钟,才轻轻挪动了下身子,在魏霞的后背拍了一下,低声说道:“魏姐,你喝醉了吧,别拿老弟找乐子了。”

听他这么说,魏霞缓缓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喝酒了,但没喝醉,也没想拿你找乐子,姐是很认真的。”

谢东一愣,在心里默默的琢磨着这句话,没喝醉,很认真、怎么可能……?

他紧锁双眉,茫然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魏霞,不禁挠了挠脑袋。

见谢东不知所措的样子,魏霞把椅子拉过来,坐在了他身边,低着头思索片刻,然后悄声问道:“我比你大几岁,又离过婚,你会嫌弃我吗?”

“不是,不是。”谢东连连摇头,用手朝四外比划了一下,然后苦笑着继续道:“你住在这样的地方,开着那么豪的车,我人穷貌丑……”

刚说到这里,却被魏霞打断了。

“既然你不嫌弃,那我认真的告诉你,不是所有女人都在意男人是否长的帅,兜里是否有钱,起码我就并不在乎这些。”

见谢东好像还没太听明白,她拢了下头发,微笑着继续说道:“首先,我已经很有钱了,虽然算不上富商巨贾,但足以保证生活的品质,其次,男人的长相就更无所谓了,帅哥我见多了,早就没什么吸引力,而且,话说回来,我也从来没觉得你丑,相反,我倒是感觉你挺招人稀罕的。”

说罢,她轻轻拉过谢东的一只手,含情脉脉的目光令谢东的心都为之一颤。

魏霞的这番话,确实是深思熟虑的肺腑之言。她生于权贵之家,自小娇生惯养,长大之后,又因容貌出众,被各种追求,本以为这辈子注定是个女王的命,不料却被前夫狠狠算计了一把。

其实,刘老板的私生活早就丰富多彩了,前一段时间又结识了个清纯可爱的大学生,更加爱得死去活来,只是摄于魏霞的强势,始终不敢动离婚的念头。

不曾想偶然发现了妻子的行踪有些异常,便以为抓住了小辫子,动用了高科技手段进行充分取证,本以为最后撞开大门,来一个捉奸捉双,不料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也顾不了许多,急不可耐的将一顶绿帽子扣到了自己头上。

为了达到目的,他也真是豁出去自己的脸,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四处宣传,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魏霞百口莫辩,最后只得同意离婚。

这场变故彻底改变了魏霞的人生态度,一切冷静下来之后,她对男人有一个重新的思考和定位。那就是,未必要具备多高的才干,最重要的是老实可靠,才能托付终身。

而且,她也不打算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寻找另一半,因为她的朋友圈非富即贵,想找个老实男人,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谢东无疑是一个理想的人选。尽管相处短暂,但毕竟那种特殊的感受可以最大限度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所以颇有好感。

别看有些油嘴滑舌,可人确实挺老实的,按摩半个多月,整天听自己哼哼唧唧的,却从不越雷池半步,这样的男人还不够老实吗!还有那令人欲死欲仙的按摩手法,将来要是真成了一家人,岂不是幸福生活比蜜甜呀!

对!刘世杰那个王八蛋一口咬定我给他戴了绿帽子,那老娘就给他补上一个,不然的话,这一盆脏水扣在脑袋上,实在是太他妈的憋屈了。

有钱人离婚,当然不像老百姓那么简单,光是巨额财产的分割就谈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直到双方都做了让步之后才算达成了共识。

离婚之后,魏霞一身轻松,当天晚上便跟常晓梅通了电话,本来是闲聊,却听常晓梅抱怨精力不够充沛,尤其那方面有点力不从心,于是她心生一计,便极力推荐了谢东,一来可以帮助闺蜜解除困扰,二来还可以检验下谢东是否真的老实。

结果自然满意之极。

常晓梅第二天就打来电话,将谢东的人品和本领好一通赞扬,居然还说发现个难得的科技人才,要充分加以挖掘利用云云。

就那小样的,还成了科技人才?她差点笑出了声,也别说,那方面的人才,也是人才嘛!正打算开始行动,谢东却突然被抓了起来。

虽然感觉有些蹊跷,可刚刚成立的公司业务繁忙,她也实在抽不出时间去过问谢东的官司,遗憾之余,也就只好将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

不料今天谢东却突然送上门来,她自然喜出望外。本来作风就大胆泼辣,加之在谢东面前有超强的自信心,于是索性将仅有的一点矜持都抛到九霄云外,连暗示都免了,直截了当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不料说了半天,谢东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只好耐着性子又道:“晓梅说你是个人才,还说想把你调进卫生局,依我看,根本不需要,如果将来我们结合了,何必受别人管制,你想发展,我给你投资,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东并非不解风情,只是眼前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一时有些缓不过劲儿来,就好比一个流浪汉,昨天还露宿街头,今天就突然中了500万的彩票,钱是有了,可是状态还停留在流浪汉的层面上。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起伏的心境,低着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魏姐,我能问你一个小问题吗?”

当然可以,魏霞爽快的道。

“你是想让我做情人,还是要跟我结婚呢?”

听谢东这么问,魏霞顿时来了兴趣。

“说说看,做情人怎么样?结婚又怎么样?”她道。

谢东深吸了一口气。

我虽卑微,但也是有可为,有可不为!他默默的想。

“做情人的话,我真没兴趣。”说完,他抬起头,直视着魏霞的眼睛:“如果是结婚的话,那请你给我点时间,我有点发懵。”

魏霞听罢,沉默良久,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这个回答更加令她坚信判断的正确性,别看面前这个小男人有点其貌不扬,可内心深处还真有几分骨气。

“行,给你一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早上答复我吧。”她笑吟吟的道:“好了,咱们进行下一个环节。”

谢东被搞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这位大姐又要搞什么花样,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想,下一个环节最好是吃饭,不管咋说,先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

不料魏霞却一把扯过他的手,连拉带拽的朝客厅走去。

“你可答应过我的,今天让你怎么都行,那我现在就让你给我弄一弄。”

谢东被搞得一头雾水。

“弄啥?”刚一开口,随即明白了魏霞话的含义,连忙苦笑着道:“魏姐,那……那当时是为了治病呀!”

“我现在就病了,需要立刻治疗。”魏霞红着脸道。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客厅,魏霞自顾自的往贵妃榻上一趴,头也不抬的道:“开始吧。”

开始?这个场合要是开始了,那还能收得住吗?谢东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他弯下腰,伸手在魏霞的脊柱两侧用手指测量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计算一番,找准了两处奇穴,伸手轻轻摁了下,然后小声道:“我开始了。”

【作者***】:亲,谢谢您的订阅,敬请点评,谢谢

正文卷 081章 有点泄气

在人体脊柱的两侧各有一处奇穴,分别叫做“瑶池”和“冥交”,其作用是镇定安神,促进睡眠,一般用于治疗失眠多梦、倦怠无力等症。谢东想,如果再配上内丹的功效,应该能让这位大姐美美睡上一觉。

“怎么位置好像不一样呢?”魏霞扭头问道。

“当然不一样,要是每次都一样的话,那还叫啥功夫。”口中应付着,手上可没闲着,一边轻柔的按摩,一边运行丹阳功,缓缓释放着内力。

“别说,还真挺舒服……就是有点晕……晕的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魏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有些含糊不清了。

“那就把眼睛闭上,会更舒服。”谢东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是吗……”魏霞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时候不大,呼吸越来越平稳,他低头一看,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我的天啊,简直太神奇了,这速度甚至比电影里经常演绎催眠术还要快!

他生怕魏霞睡得不实,又轻轻的按了一阵,直到感觉彻底睡实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刚略微直了直腰,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房间里开着空调,魏霞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时间长了非感冒不可,还是给人家盖上点吧,他想。

于是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在卧室里去找出一条薄被,还没走到贵妃榻边上,却被眼前的景色搞得一阵眩晕,不由得口干舌燥,心脏也跟着跳了起来。

魏霞睡觉很不老实。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便翻了个身,侧着躺在榻上,可能是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真丝睡衣的一部分翻卷了上去,修长的大腿和丰腴的屁股几乎完全暴露在外面,无限春光尽在眼前……

噗通,噗通.

谢东几乎可以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不看那些香艳的画面,可两只眼睛却好像不受大脑支配似的,不自觉的往那团子肉上瞥去,整个人越发躁动不安,一种猛扑上去的冲动竟然油然而生。

冲动可以控制,可原始的本能却不受思想的约束,某个部位无声无息的发生了巨大变化,令他感到无比的羞愧和难堪。

所谓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是很自然的事情,倒也无可厚非。然而,明明可以大大方方的成就好事,自己却瞻前顾后的犹豫不决。而此刻偷偷摸摸的有了想法,岂不有些龌龊!

还是赶紧把被子给人家盖上,自己找个凉快地方呆一会吧,这样想着,俯身轻轻把被子搭在魏霞身上,还没等完全盖好,魏霞喃喃地说了句什么,突然翻了个身……

由于事发突然,他又怕动作大了惊醒魏霞,所以一只手躲闪不及,被死死压在了魏霞的身下。温润如玉又充满弹性的肌肤令他更加难以自持,于是赶紧闭上眼睛,用意念来控制自己澎湃的激情,过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魏霞身下抽了出来。

或许因为紧张,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该如何面对这份从天而降的爱情呢?他看着睡梦中的魏霞,脑子乱的一塌糊涂。

一个如此身家背景的美女主动示爱,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动心,谢东当然不例外。什么离过婚,年龄又大几岁,这些根本就算不上障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始终沉甸甸的,除了刚刚因视觉冲击造成了一阵蠢蠢欲动之外,丝毫没有品尝爱情的愿望和冲动。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难道眼光真的高到了如此地步吗?连魏霞这样风姿绰约的富家女都无法打动自己的心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魏霞似乎也被铃声所扰,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吓得他赶紧按了静音键,然后蹑手蹑脚的退到厨房,又关上隔断门,这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爸爸打来的,按照正常时间计算,此刻他应该返回省城了,爹妈见一直没有消息,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于是便来电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并没有提小区里的那些事,只是说一切顺利,书也拿到了,碰巧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估计明天再回去。老爷子一听儿子平安无事,又追问那笔赔偿款是否到账,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满心欢喜的说道:“刚刚你林叔和他闺女还过来了,林静还打听你的情况,说只要你回来了,马上就告诉她。”

一提到林静,他的心里猛得一跳,不禁追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电话那一端的父亲似乎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再没说什么呀,后来人家爷俩就回家了。”

哦……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挂断了电话,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对魏霞的主动示爱提不起精神,其实,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林静。

与魏霞相比,除了年轻,林静似乎没什么优势,甚至缺少成熟女性的那种内在的韵味。矜持让她看起来有些刻板和不解风情。然而,与生俱来的清纯靓丽和纤尘不染,令她在谢东心中几乎完美的存在,这种存在令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这种存在占据了谢东的整个身心。

可林静是属于秦枫的,甚至压根都不看自己一眼!他默默的想道,突然心里莫名的疼了起来……

在被电话铃声吵醒之前,魏霞一直在做梦,一个妙不可言的梦。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梦中的愉悦仿佛还真实存在着,就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亦真亦幻、如醉如痴。

迷迷糊糊地将电话抓在手里,她自己都不晓得说了一句什么,听筒里便传来常晓梅那略带揶揄的声音。

“我说魏大小姐,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睡觉,至于累成这样嘛!”

直到此时,魏霞才算真正的醒过来,她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四下瞧了瞧。

奇怪,我怎么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昨天晚上……对了,那小子跑哪去了?

她呼的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再定睛一瞧,只见谢东将几把餐椅并在一起,卷缩在上面睡得正香,手里还紧紧地抱着那只铁皮箱子。

她顾不上听常晓梅说什么,起身朝餐厅走去。等走近了才发现,餐桌上的四个盘子空空如也,装酒的白瓷瓶倒在一边,伸手拿起来一掂量,好家伙,里面连一滴酒也没有了。

活见鬼了!昨天晚上这小子不是给自己按摩吗,然后……然后应该做什么呢?那几乎是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的事,而且自己一直有强烈的感觉呀,难道都是在做梦吗?想到这里,她连忙检查了下身体,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身体并无异常,自己确实在做梦。

“喂,喂……在听我说话吗?”电话里传来了常晓梅略显焦急的声音。

“我在听。”她木然地把电话放在耳边,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怎么样?人才昨天晚上用的怎么样?效果如何?”常晓梅笑呵呵地继续问道。

“不怎么样。”魏霞气哼哼地道:“银样镴枪头,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吃货!”一口气说完,她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谢东还在睡,魏霞的说话声丝毫没影响他的香甜,他睡得很沉,时不时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魏霞越看越来气,四下看了看,也没什么称手的家伙,于是几步走过去,伸手在谢东的脸蛋子上狠狠拧了一下。

这一下差点将谢东脸上的皮拧下一层,疼得他嗷的一声大叫,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手里的箱子也重重摔在了地板上。捂住仍在剧烈疼痛的脸蛋子,刚要发作,可一看横眉立目的魏霞,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谁让你在这儿睡觉的?”魏霞大声问道,可是说完又感觉毫无道理,昨天是自己把人家弄回到家里的,现在又这样问,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于是眼珠子转了转,话锋一转,又厉声问道:“昨天晚上你都干什么了?”

其实,这句话也是明知故问,同样是色厉内荏、没什么底气,问过之后,她自己都有点泄气。

“魏姐,我什么都没干呀。”谢东站在那里,怯生生地道:“你昨天喝多了,让我给你按摩,可是我按着按着,你就睡着了。”

“你说什么?我睡着了?”

“是啊,昨天那酒后劲挺大的,你趴在榻上没有几分钟就睡着了,我想把你挪到卧室去,可是……”谢东说着,用眼睛往魏霞身上瞟了瞟继续道:“你穿成那样,我也没敢挪动你,怕你醒了再怪我!”

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魏霞被噎得半天说不出啥来,又仔细回忆了下,情况好像基本属实,她愣在原地,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温馨浪漫的环境,醇香醉人的美酒,几乎不设防的女人,所有这些条件加在一起,居然换来的是这个男人的如此表现,这简直不可思议,自己相中的这位难道是个柳下惠?如果不是,那其他答案可就有点虐心了。要么是一位疲软到无能的患者朋友,要么是自己的魅力不足以吸引人家。

天啊,但愿是柳下惠吧。她默默地想道。

【作者***】:与其看,不如继续看,最好一直看,亲,谢谢您的到来。

正文卷 082章 难以自持

“那……那你也不用窝在这里睡觉啊,就算不去卧室,客厅的沙发还有好几个呢,你可别告诉我,就为了守着这个破箱子。”嗦了好半天牙花子,魏霞最后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谢东却憨憨地笑了下。

“那倒不是,我有点饿了……想过来吃饭,闻着酒非常香,忍不住就喝了几口,没想到刚喝的时候有点晕,喝多了反倒不怎么晕了,于是越喝越上瘾,最后就给喝光了。迷迷糊糊的想到沙发上去睡,可是……可是……”说到这里,他却支吾着不说了。

“可是什么,快说!”魏霞是个急脾气,见谢东支支吾吾的,伸手又朝他的脸蛋子上比划了一下。

谢东忙不迭地将身子往后闪了下,还没张嘴,脸却微微有点红了。

“你……你……你睡觉不老实,穿得又……一伸胳膊蹬腿儿啥的,我怕我见了……受不了”说到这里,他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后来我想,还是在餐厅将就一宿吧,要不,还不得淌一晚上鼻血啊。”

虽然这都是昨天晚上想好的理由,却也并不完全是假话,实际情况也大致如此,而最后那句流鼻血的夸张形容,等于无声无息地拍了个马屁,让魏霞倍感受用。

魏霞听罢,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咯咯笑出了声。

谢东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时阴时晴的小姐脾气,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咧嘴跟着干笑几声,然后把箱子拎了起来,不料还没等站直,魏霞的身子却已贴了上来。

“我就喜欢你这呆头呆脑的小样。”说着,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又搂住谢东的腰,开玩笑似的道:“没想到你还蛮规矩的,这坐怀不乱的功夫都可以上感动中国了。”

见过女人,但是没见过如此大胆火辣的。

夏天穿得本来就不多,一团香软依偎在怀里,谢东顿时又出了状况。想推开又有点不太敢,只好缩手缩脚的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动,魏霞却一直在动。一只玉手悄悄的往下滑落,堪堪到了肚脐眼……

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被魏霞这般尤物如此撩拨,谢东焉能把持得住,手中的铁皮箱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一只手已经不自觉的搂住魏霞柔软的腰肢,那份积蓄已久的力量眼看就要挣脱思想的束缚,奔涌而出……

电话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响了起来,而且声音奇大,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这声音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令谢东激动的情绪猛地冷静了下来,他赶紧轻轻地推开魏霞,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话的竟然是林静。

算上租房子那次,这是他和林静的第四次通话。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林静怯生生的声音。

“你今天回来吗?”虽然还是没有具体称呼,但口气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生硬。

“我……”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魏霞,尴尬的笑了下,后退了一步,本想离得更远一些,迟疑了片刻还是保持了这个距离:“我今天回去。”

“哦,是这样的,你要是确定回来的话,我就跟单位打个招呼,最近院里接了个大项目,晚上经常要加班。对了,你的事处理得顺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静的语气已经自然了许多,隐隐还带着一丝关切的味道。

谢东毫不例外的再次口拙起来:“顺利,顺利。”说完这四个字,竟然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了。

“那就好,今天晚上见吧。”林静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却发现魏霞冷冷地看着自己,于是尴尬的笑了下,伸手将那个铁皮箱子又捡了起来,想坐下,却又没敢,只好继续站着,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半晌,魏霞才问道:“来电话的是谁呀?”

“是房东。”不知道为啥,他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说完连自己都纳闷,可转念一想,林静也确实是房东。

不过,这个回答在魏霞听来却有点不大靠谱,她冷笑了下,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沉思了片刻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轻浮的女人。”

这句话中已经明显带了一丝火药味儿,谢东一听顿时慌了,倒不是怕就此得罪了魏霞,只是目前孤身一人,身上还带着两本比命都重要的书,哪里敢节外生枝,于是赶紧连摇头带摆手的道:“借我个胆子,我也敢这么想呀!”

魏霞仍旧面沉似水。

“既然不这么认为,那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昨天说了,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现在我想听答案了。”

这等于是把谢东逼进了死胡同。

“我……”他不禁支吾了起来,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林静的身影。

“算了。”魏霞打断了他:“我突然不想听了。”

说完,她起身朝楼上走去,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谢东突然发现,魏霞的眼中依稀一闪,似乎有一滴眼泪悄然落下,这滴眼泪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头,令他整个身子都摇晃了一下。

来不及多想,他猛的抓住了魏霞的手腕,随即被魏霞凌厉的目光所震慑,不由得又松开了。

“有什么事,说!”魏霞道。

他叹了一口气,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

“魏姐,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结婚,可这句话,你说给任何一个人听,会有人相信吗?反正我不相信,你觉得范冰冰会喜欢一个路边卖早点的吗?”

魏霞的脸色似乎柔和了些,她微微笑了下。

“可是当年王菲已经是华语歌坛的天后了,不是一样喜欢窦唯,还生了一个孩子?”

谢东一脸苦笑地回道:“大姐,你和王菲也许有一比,我可跟窦唯没法子比啊,比说窦唯,我连豆包也比不上啊。”

一句话逗得魏霞扑哧一声笑了,可笑容还没等展开,她便又板起脸。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同意了呢?”

谢东没有犹豫,毅然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同意。”他说。

魏霞的脸上略过一丝得意之色,然后很快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变得生动而妖娆。

她凝视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良久才缓缓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不自信,但不能容忍你撒谎。”

“撒谎?”谢东被说得一愣,心中暗道,这话从何说起,难道还是昨天那点事?一念及此,不禁又有些紧张起来,生怕魏霞继续追问箱子里的东西,于是脑子一转,赶紧继续道:“你是指箱子里的两本书吗?其实,这上面就是我师傅留下的一些秘方之类的玩意,不信我打开给你看看。”说着,拎起箱子做打开状,心里却想,反正她也看不明白啥,看一眼也没什么。

不料魏霞却制止了他。

“别看你当个宝贝似得,我可压根就不感兴趣。”她笑着说道:“秘方也好,秘籍也罢,说白了不就一个钱字吗!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谢东彻底糊涂了,自己跟这位大姐其实并没谈过什么实质性的问题,除非是把一年多前忽悠她的那些话算上,否则,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何时何地说了什么谎话。

“那……我到底啥事撒谎了?”

魏霞仍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指了指谢东的手机。

“就在刚才,你打过电话之后。”

直到此时,谢东才恍然大悟,他赶紧笑着解释道:“你是不是说刚刚来电话的那个女人呀?”

魏霞微微点了点头:“对,就是你说的房东,可我听着好像不是房东那么简单。”

谢东简直不敢相信,魏霞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吃醋了,尽管还是感觉无法理喻,但却不自觉的有些飘飘然了。

当然,这个问题解释起来非常容易,林静也确实是房东,只不过他没说清楚罢了,于是,他详详细细的将自己与林静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这才发现魏霞的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

“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跟毛主席保证,如有半句假话,你拿我的脑袋当球踢。”他的嘴皮子又溜了起来,其实,只要不面对林静,他还算是能言善辩的,不过这句话说完,心里却隐隐感觉有些异样。

唉!林静这样的女人,也许只能是远远看看吧!他默默的想道。

不料魏霞听罢却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

“不用你跟我贫,要是敢在我面前撒谎,我真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说罢亲热的搂住他的一只胳膊,笑着问道:“掐疼你了吧。”

谢东一时哭笑不得,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魏霞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跑上了楼,十多分钟之后,又风风火火的拎着一大堆东西跑了下来,谢东走进一看,全是些进口货,上面的英文也看不明白,正想问问,魏霞却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国外带回来的,吃的喝的还有补品啥都有。”

“拿这么多干嘛?”谢东有些不解的问。

“去省城见你父母呀,我还能空着两只手去见未来的公婆呀?”

“你要见我妈?”

“废话,哪有结婚之前,不拜见一下婆婆的!”说着,魏霞瞪了他一眼,然后将车钥匙递了过来:“赶紧走,你开车!”

谢东没有伸手接。迎着魏霞疑惑的目光,半晌才讪笑着道:“我不会开车……”

正文卷 083章 平安归来

当宝马x5驶上通往省城高速公路的时候,谢东的心情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他看了眼手表,还不到上午九点,以这辆车的速度,中午之前就到家了。

在高速上开了几公里,魏霞突然指着路边一大片正在建设的工地,得意洋洋的道:“知道这是啥地方吗?”

顺着魏霞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足有十几亩地的土地上,各种大型施工设备一应俱全,运输建筑材料的车辆往来穿梭,一派繁忙景象。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这是我正在搞的一个项目。”魏霞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是一副成功企业家的风范。

原来,离婚之后她没闲着,凭借着丰富的人脉资源,很快便和县政府合作搞了一个项目,以棋盘岭翠溪为水源,开发生产高端的矿泉水,这块地就是未来矿泉水的生产厂房,目前基础建设已经全面铺开,预计明年底就可投产。另外,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她竟然和青云观的主持道长达成协议,准备将青云观的百年窖藏酒推向全国市场,所获利润一半归她,另一半用做扩建和修缮道观。最近频繁往返省城与平原之间,为的就是运作此事。

“这年头做生意,卖点是文化内涵,我们的矿泉水源自海拔一千米的高山古泉,当年清朝皇帝都喝过的翠溪泉水,这都是文化!跟皇帝喝一样的水,不仅是有面子,更重要的是品味。至于青云观的百年窖藏就更有说道了,盘云观始建于明代,传说张天师的后人曾在此修行过,这酒是历代道长羽师强身健体、修炼法术的必备之物,喝了都能成仙,换了谁,还不得买回家尝尝。”魏霞兴致勃勃的道。

卑微限制了谢东的想象力,虽然在小县城生活了三十多年,可从来没有想过,区区平原县,居然有这么多得天独厚的商业资源,感慨之余,不由得对魏霞刮目相看。

“原来昨天晚上喝的酒有这么说道呀,我喝了那么多,可别成仙再飞了。”谢东开玩笑地道。

“成仙不成仙我不清楚,我就知道你喝的那瓶酒如果放在市面上,至少一万块!”魏霞说着,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喝没喝出这么多钱的味道。”

“一万……!”谢东差点把舌头咬下来:“咋那么贵?”

“废话,那是窖藏了百年的原浆酒,受了历代真人的法力加持,你以为是自来水勾兑的啊,这酒喝一瓶就少一瓶,喝没了再想喝,还得等一百年,你自己说,一万贵吗?”

一席话说得谢东顿时没了脾气,他咂了咂嘴巴,舌尖似乎还有美酒的余香萦绕,不过再想想一万块钱摞在一起的样子,还是感觉有点舍不得。

“小样吧。”魏霞却笑了:“没事的,你要愿意喝,明天我再给你开一瓶,保证让你喝够。”

“还是算了吧,这么贵的酒,打死我也不喝了。”他连连摇头,沉默了片刻,郑重其事的道:“原来我以为你只是个富家千金小姐,除了花钱也不会别的,现在我彻底服了,和你相比,我这眼界简直太小了,十足的鼠目寸光。”

这番话并非恭维,确是他的真心话,这么多年跑江湖,眼中只看到千八百块钱的蝇头小利,根本谈不上什么格局。即便手中有了祖师爷传下来的两部奇书,可最大的抱负仍旧停留在开个小诊所赚钱的层面上。从这个角度上说,跟常晓梅合作,成就一番大事业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料魏霞却摇摇头,意味深长的道:“你也不用如此轻视自己,目前你最大的不足,就是眼界不够,站得不高,自然看得不远嘛。等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多接触一些大人物,渐渐你就发现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了。”

“大人物?”听魏霞这么说,他油嘴滑舌的毛病又来了,顺口说道:“我想见总书记。”

“没问题,等我认识了总书记,一定带你去见。”魏霞说完,笑着白了他一眼又道:“玩笑归玩笑,不过,咱们省里的领导还是可以的,比如秦岭,我这个项目其实就是他帮着策划的,人家才是真正的大格局大眼光。”

秦岭……听到这个名字,谢东的心里一惊。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绕来绕去也绕不出这个圈子。听魏霞的口气,她和秦岭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再过些日子,没准秦岭从中说几句话,她便也会跟当初林静一样,对自己嗤之以鼻了。一想到这些,心里不禁有些怅然若失,顿时兴致全无,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魏霞冰雪聪明,马上发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略一思索,便笑着问道:“怎么了,一提到秦岭,咋没动静了呢,莫非你们之间还有过节?”

谢东想了下,感觉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于是便将两家老人的恩怨以及他和秦枫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大致说了下,最后索性将在酒店客房撞见那一幕也一股脑兜了出来。

“秦岭比我大,自从当了官,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了,只是他弟弟秦枫有点欺负人。”他最后说道。

魏霞始终没有打断他,直到听完最后一句,才皱着眉头道:“要按这么说,秦枫这小子可不咋样,搞女人的事暂且不提,就冲当年查封诊所的那件事,做的就不地道。”

一提到这些陈年旧事,谢东无奈地笑了笑。

“没什么,都过去了,再说也是例行公事吗,也怪不得人家。”他淡淡地道。

也许是因为提及了往事,两人不知不觉间有些惆怅,都默不作声,各自想起了心事。过了一阵,谢东猛一抬头,发现宝马车已经开进省城的高速收费站了。

这车开得真快,他默默地想道。

半个小时之后,二人到了市卫生局楼下。

魏霞一个电话,没用五分钟,常晓梅居然亲自迎了出来,而且是春风满面、笑容可掬,其兴奋和重视程度,连魏霞都感觉有些异样。

“常晓梅,你啥意思啊?从你到卫生局工作,我来了无数次了,除了第一次,你怕我找不到,在路口去迎了一趟,之后都是我自己颠颠儿的来,然后再颠颠儿的去,今儿这是咋了,你那根筋抽风了?”还没等常晓梅说话,魏霞已经如机关枪似得说了一大篇。

“我的大小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常晓梅凑过去,轻轻掐了魏霞一把。然后转过身来,朝谢东微微点了下头,主动伸出了一只手,落落大方地说道:“欢迎你,谢东同志。”

“同志”这个称谓,在中国官场有一种特殊的含义。不论私下里如何称呼,但在所有正式场合乃至官方文件当中则一律以同志相称。换个角度说,如果被称为同志,那就说明你还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假如名字后面去掉了这两个字,那就离“双开”、“双规”不远了。

活了三十多年,谢东还是第一次被称呼为同志,感觉有点怪怪的,尽管有点不太适应,但还是赶紧往前跨了一步,毕恭毕敬地握住了常晓梅的手,低声道:“你好,常局长。”

魏霞见状,笑着说道:“你们俩还能再正式点吗?用不用搞个欢迎仪式,鸣礼炮奏国歌。”说罢,贴着常晓梅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警告你,他现在是我的人,你少打歪主意。”

常晓梅强忍着笑,伏在魏霞耳边也说了几句,两个女人都咯咯地笑了起来。谢东不明就里,只是则抱着铁皮箱子站在一旁,默默揣摩那句同志的含义。

进了办公室,常晓梅安顿二人坐好,又吩咐工作人员送上清茶和水果,这才关好房门,笑容满面地问道:“怎么样,一路上还顺利吧。”

“别弄些茶水糊弄我们行吗,这都啥时候了,我肚子早就饿了。”魏霞一点也不客气,扯开嗓门嚷道。

常晓梅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道:“你啥时候能改一改这急脾气,我早就安排妥了。”说完,打开门对工作人员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瞧了一眼谢东怀里抱着的铁皮箱子,微笑着问道道:“这就对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最好是带在身边。”

谢东正合计着该如何往下接,不料魏霞却抢着道:“可不是嘛,连洗澡拉屎都带在身边,睡觉都搂着。”说完,伸手捅了谢东一下,大大咧咧接着道:“这都见到常局长了,把你箱子里宝贝拿出来让咱看看呗,不过我可事先声明,按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啊。”说完,自顾自地哈哈笑了起来。

有这么一个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女人搅合,就算是想聊点正经事也被她给岔出十万八千里去。常晓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会心一笑,然后意味深长地道:“一定要妥善保管,将来是有大用处的。”

其实,出了平原县,谢东就打算把书的事告诉魏霞了,只是两人始终没聊到这个话题,刚刚常晓梅一说,他正打算借此机会简单说几句,不料美女局长却总是回避关键字眼,于是只好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想,得赶紧找个机会给魏霞说清楚,否则让她发现自己一直没说实话,那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在门外说道:“常局,您的客人什么时候到的呀,午饭都给您安排好了。”随着话音,高大帅气的秦枫走了进来。

正文卷 084章 我只想听真话

见秦枫来了,常晓梅也站起了身,笑着对魏霞道:“瞧,咱们的平原县的颜值担当到了,今天的饭局由他买单。”

与谢东的随意不同,秦枫的穿戴永远是非常得体的。一身藏蓝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衫和铮亮的皮鞋,让本就高大的身材显得越发挺拔。进了办公室,他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魏霞。连忙紧走几步,热情地伸出了手,满脸堆笑地道:“嫂子……不,现在应该叫魏姐。”刚说到这里,却猛然发现谢东也坐在对面,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魏霞也站了起来,握了握秦枫的手,然后指着谢东着道:“这个人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一瞬间,秦枫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表情也有些僵硬,与进门之初的潇洒自如完全判若两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响了几声,却没说出话来。

谢东倒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在魏霞面前不能显得过于卑微,毕竟今天是常晓梅请我来的,他想。于是索性端坐不动,朝秦枫笑了下,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秦枫这才缓过神儿来,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咧嘴笑了下,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今天……可真热呀。

常晓梅何等机敏,马上发现了秦枫和谢东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心中不禁有些纳闷,不应该呀,秦枫怎么可能在这种问题上跟自己撒谎呢?完全没有必要嘛。

莫非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想到这儿,她轻声地咳嗽了下,冷冷地看了看秦枫,然后用非常平静的口吻说道:“午饭安排好了?”

秦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一时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掩饰,只是在心里埋怨自己太大意,常晓梅让他安排饭局的时候只是简单说来了两个平原县老乡,这是常有的事情,他也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当时就该问清楚客人到底是谁,如果知道来者是谢东,至少提早做个准备。现在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真有他被动了。

“哦……准备好了,在海馨龙宫。”说完,他猛的发现谢东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讽的冷笑,气得他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奶奶的,这不等于给这傻逼安排了次故地重游嘛!

可无论如何,场面是必须应付下去的,稍微平静了下,他还是强笑着对谢东道:“老同学,咱们有日子没见面了吧。”

这是他目前能说出的,最面面俱到的一句话了,既符合实际情况,也跟他与常晓梅汇报时所说的基本一致。

不料魏霞的话却张嘴就来。

“啥有日子没见,上个月你们俩不是还打架了吗!还有那次在海馨龙宫……”

魏霞的脾气本来就大,再加上当年老魏书记在世的时候,曾经为秦岭的升迁出过不少力,所以即便跟秦岭在一起,也从来都是想啥说啥,毫无顾忌,今天在车上听谢东说起如何被秦枫欺负,早就暗憋着一口气,现在一见面,根本没多想,上来就拉出一副揭老底的架势。

倒是谢东及时制止了她的即兴发言。

“魏姐,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去吧。”他笑着说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师傅不止一次的教导过,另外,自己的一切正处在起步阶段,尽管魏霞整天咋咋呼呼的,可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与秦家兄弟这种实权在握的人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一旦闹得太僵,总归不是件好事情。

听魏霞提起海馨龙宫几个字,便立刻意识到谢东已经将那点糗事说了出去,顿时既气又怕,真怕这位大小姐口无遮拦一通乱讲,那当着常晓梅的面,自己可真无法收场了。有心发作,可又知魏霞非等闲之辈,于是只好强忍着心头怒火,赔上一张笑脸道:“对,东子说得对,这都啥时候了,还是先吃饭吧。”说完,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常晓梅。

常晓梅本来冷眼旁观,此刻见秦枫有些狼狈,只得过来打圆场。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枫,然后转身朝着谢东说道:“不过,我同意小谢的说法,过去的事,只要不存在原则性的问题,那就不要再提了,还是那句老话,一切向前看。就目前而言,向前看的目标应该是饭店!”

在秦枫听来,这句话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此时此刻,他看着谢东那张瘦削苍白的面孔,真想冲过去给两个大嘴巴。妈的,这小子不是前天半夜才放出来的吗,身上那股子看守所的霉味还没洗干净,转眼成了局长的座上宾,咸鱼翻身也太快了吧!再一瞧谢东怀里捧着的那个铁皮箱子,更是恨得牙根都有些发痒。

那天晚上从大哥家出来,思前想后琢磨了一晚上,还是在第二天给王远挂了电话,倒不是担心王远的安危,而是怕警察一旦调查监控的事,再把自己在平原县闹的那一出牵扯进去,于是便通知王远暂时出去避一避,毕竟在诊所里按个摄像头也算不上违法的事,就算是谢东不知情,也有好多理由可以解释得通,警方不会因为这个就立案调查或者通缉啥的。

可王远一撤,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了。尽管在他看来,那两本书没到志在必得的程度,可一瞧谢东那副如获至宝的穷酸样,心里仍然很是不爽。

不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得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为了表示互相之间的谅解,甚至颇为夸张的跟谢东来一个深情的拥抱。

这顿饭的规格相当高。

秦枫在海馨龙宫订了一个大包房,饭菜的标准也完全是按照贵宾级别,生猛海鲜、山珍野味,足足摆满了一桌子。

除了魏霞大快朵颐,吃得有滋有味,其余三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如同嚼蜡,食而不知其味。

常晓梅本打算在饭桌上和谢东商量调入卫生局的事,但今天秦枫的表现令她隐隐感觉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尽管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在她找到答案之前,还是决定暂时放一放。

秦枫则显得有点慌张。

整个饭局,常局长并没有向以往那样与自己进行互动,而是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同时,不论如何面露微笑,眼角眉梢总是隐隐地带着一股怒气,所有这些细节,秦枫都看在眼里,心中怎么可能不忐忑呢?

与常晓梅在一起工作时间越长,他对这个中年女人越是心生敬畏。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业务水平,常晓梅绝对是上上之选,而且,别看只是个副局级的卫生局局长,但活动能力惊人,在全市乃至全省的官场中都颇有威名。这样的实力派女人,躺在怀里当然比站在对面要强多了,更何况谢东这件事,自己可不仅仅是隐瞒关系这一点儿,如果常晓梅知道了全部情况,那可不是挨顿臭骂就能完事的

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呢……他一边吃一边默默琢磨着。

而谢东的想得就更多了……

跟常局长合作这件事,他本来就有点拿不定主意。倒是从看守所出来之后,心理天平略有点倾向于同意一边,成了国家干部,有组织做靠山当然是好事情,可今天一看秦枫和常晓梅之间的关系才发现,这组织也不是那么好靠的,只秦枫一个人就足以让自己寝食难安。

到底该怎么办呢?他越想越觉得闹心,鲍鱼龙虾也没吃个鲜味来。

一共四个人吃饭,其中三个人心事重重,这顿饭当然热闹不起来,不到半个小时,三人便纷纷推杯停箸,低着头盘算起自己的心事起来。

又过了一会,魏霞也吃得差不多了,常晓梅看了看手表,略有歉意地说道:“我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就不能多陪你们了。”说罢,示意秦枫先去开车,见他出了包房,这才对谢东道:“今天本来想和你谈一谈的,可是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最近太疲劳了,这样吧,你修整一段日子我们俩再聊。”

“那就谢谢款待了。”魏霞心满意足地说道,然后拽了下谢东的衣襟,笑吟吟地道:“走吧,咱先回家看看。”

“回家,回什么家?”谢东被她说得有点发懵,愣愣地看着魏霞问道。

“当然是回咱俩的家了。”魏霞把脸一扬,也不管谢东明白不明白,扯起来就朝门外走去。

几个人出了酒店,又在门口寒暄了一阵,这才各自上车,

目送魏霞的车驶出停车场,秦枫这才转回身,小心翼翼地问常晓梅道:“咱们回局里吗?”

常晓梅仍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架势,眼睛看着车窗外,冷冷地道:“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刚刚的事儿吗?”

“晓梅,你听我说……”他忙不迭的说道。

常晓梅却挥手打断了他。

“我只想听真话,而且,只听一次。”她地盯着秦枫的脸,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正文卷 085章 好事成双

经过一顿饭时间的情绪调整,秦枫已经镇定了许多。面对常晓梅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觉得我会说假话吗?”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不论外表有多强悍,内心总是有细腻的一面,先抛出这么一句话,在感情方面做好铺垫,为即将说的话提前定好了调子。

然而,常晓梅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冷冷说道:“每个人每天都在说各种各样的假话,这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无关,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要说假话,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这句话其实正是秦枫想要听的,别看他在张力维和秦岭面前显得很稚嫩,但是对付女人,他却游刃有余,哪怕是常晓梅这样的女人也不例外。

“既然你这么说,那在我解释之前,你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紧接着常晓梅的话说道。

“可以。”

“为什么要查谢东和孙大鼻子的底细,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这个话还真把常晓梅问住了,事实上,在给秦枫布置任务的时候,她确实承诺等事情办成之后再详谈,可等秦枫真的问起的时候,她却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几句,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个时候谢东被关在看守所,还是那样一个不堪的罪名,作为堂堂的领导干部,她自然有些难以启齿。

如今听秦枫再次提及,再想想自己刚刚关于假话的论述,不禁也有点理亏的感觉,于是态度略微缓和了些,稍加思索,便将与谢东认识的前前后后,以及自己对奇穴理论的调查研究大概说了一遍,当然,和秦枫每次提到谢东时都要隐去海馨龙宫那段一样,她也绝口不谈那销魂的神奇按摩,只说是因为腰疼,魏霞又极力推荐,才随便去看看的。

常晓梅是中医针灸方面的专家学者,当然比王远对奇穴理论的阐述要深入,尽管只是大概说说,但秦枫还是听得目瞪口呆。如果王远所说只是让他怦然心动的话,那经常晓梅一讲,他更加暗下决心,这两本书非搞到手不可。

如果连谢东那样的货色也能成气候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嘛!就算自己搞不到,最起码不能让这小子借着常晓梅的手一步登天,他默默的想道。

“我并非说假话,只是事情还处于不成熟阶段,所以才没告诉你而已。”常晓梅最后总结了下,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秦枫,缓缓道:“现在该告诉我,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了吧?”

“关于挖掘整理方面,我没意见,但是……我不同意你把谢东引进到局里。”秦枫故意支吾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

犹豫了片刻,最后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秦枫才低着头吭吭哧哧的说道:“其实,我和谢东既是同学又是邻居,从小光屁股长大,熟得不能再熟了,之所以没告诉你这些,是因为……”

这种欲言又止的说法方式几乎把常晓梅急出了一脑袋汗,她伸手狠狠怼了秦枫一拳,正想发脾气,却听秦枫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那天晚上在海馨龙宫,其实不是我忘记关门了,而是确实有人进来了。”

啊!?

常晓梅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就愣住了。

“进来的人……就是谢东。”秦枫说完,看着目瞪口呆的常晓梅,心中不禁也有点忐忑,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后,这位强势的美女局长会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

他想了下,索性抛出了最后一张牌。

“而且,好像魏霞也知道了,估计是谢东告诉的。”

常晓梅彻底绝望了,倒不是担心魏霞有意泄露,只是她太了解这位闺蜜了,魏霞的嘴实在是有点不靠谱,没准啥时候,一不留神就能给秃噜出去。

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努力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然后试探着道:“我记得当时房间里关着灯,他能看清楚我吗?”

秦枫想了想,叹了一口气。

“这个我不确定,但是,起码他看清我了,至于你……我不敢保证。所以,我反对你把谢东弄到局里来。”

常晓梅听罢,没有再问什么,沉默良久,无奈的朝秦枫挥了挥手:“你自己走吧,我想单独呆一会。”

虽然饭吃得并不尽兴,但谢东还是挺开心的,这么多年,他在秦枫面前永远是被揶揄和挖苦的对象,呼来唤去已经成为了常态,而今天的饭桌上,秦枫紧张小心的样子令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甚至比被释放还要兴奋。

魏霞本来打算跟他一起回诊所,可是半路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重要的业务急需处理,无奈之下只好先去忙工作。他独自下了车,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抬头看看湛蓝的天,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峰回路转、苦尽甘来了。

正打算叫辆出租车,忽然发现从马路对面的一片建筑工地里走出了几个人,定睛一看,顿感眼前一亮。

一个身材高挑清瘦女孩映入眼帘,只见她戴着一顶红色安全帽,雪白的衬衣和淡蓝色的牛仔裤令她看起来充满了活力,也许是天气热的缘故,出了工地大门,她就摘下了安全帽,一边轻轻扇着风,一边与身边的几个人交谈着什么。

她时而嫣然一笑,时而低头思索,浑身上下都显得那么优雅清纯,偶尔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甚至令谢东感觉自己有些肮脏。

这不是林静吗!

他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使劲眨了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暂时平静了些

确实是林静,他想,是不是该打个招呼呢?正犹豫不决,一辆公交车正好开过来,等车辆驶过,他再往马路对面望去,林静已经不知去向了。

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怅然若失,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也不知是啥个滋味。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女人都会怦然心动呢?他默默的想道,自己已经答应了和魏霞结婚,这算不算过分呢?

人应该懂得知足,如果单纯从容貌论,林静还略逊于魏霞,凭自己这副德行,有啥资格挑三拣四呀,再说,爱情也不是商店里的货物,就算自己想挑,人家也未必同意。他默默地想道,今后必须绝了这个念头,否则,既辜负了魏霞的一片情义,林静也丝毫不会有一点感动,没准还是不屑一顾。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正欲离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是谢东吗?”

循声望去,原来林静不知啥时已经过了马路,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微笑,嘴角微微翘起,如同一弯新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会在这里?”说着,她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刚回来。”他又有些口吃。

“那咋还不回去,我爸他们都在诊所等你呢?”

“我……我正打算回去。”

“那好,我这边还有工作,就不和你多说了,晚上我请客,咱两家人好好聚一聚。”林静说完,礼节性的笑了一下,然后轻盈地转回身,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般穿过马路,眨眼便消失在如织的人流当中。

谢东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甚至都忘记说一声再见。

直到坐上出租车,他的心还是如同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望着车窗外繁华热闹的街景,好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低头瞧一眼铁皮箱子,默默想道,所谓人生追求,不外乎成功二字,现在成功就摆在眼前,何必在感情上面纠缠不清呢?更何况所谓感情,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单相思罢了。

老天爷已经够眷顾我了,在这个好白菜都被猪拱了的年代,居然还给自己留下了一颗,还惆怅啥?难道还不满足吗!

正发感慨,电话忽然响了。掏出来一瞧,原来是郑钧打来的。

“老弟,你在诊所吗?”郑钧开门见山的问。

他这才想起,今天该是给关老看病的日子,于是赶忙答道:“我正在往诊所回呢?还是晚上去关老那里吗?”说完,忽然想到家庭聚会的事,于是便琢磨着是否给换个时间。

“那就好,我一会就过去。”郑钧说道。

听郑钧这么一说,不禁正和心意,但嘴上还是客气道:“现在还是下午呀,不用那么着急。”

郑钧却呵呵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道:“实话告诉你吧,老爷子经过你的两次治疗,效果非常理想,现在已经能走路了,他特别高兴,一定要亲自登门谢谢你不可,我现在正在老爷子家楼下候着呢,这就和他一起去你的诊所。”

“我的天啊,那可不成,你可别让老人家来,他是病人,理应是我去看他嘛。”谢东听罢,不由得一阵激动。

虽然离休多年,但毕竟曾经身居高位,这样老干部如果肯屈尊到一家个体诊所,一定会引起强烈反响,真比花钱打广告效果都要好。

“最重要的是,关老和咱们都市晚报老年板块的主编谈到了你的事,晚报也挺感兴趣的,专门派人跟着一起过来,这要是给报道出去,没准你小子明天就闻名省城了,到时候可别不认我这个老哥了呀!”

【作者***】:感谢您的订阅,亲,接着看吧,越来越精彩

正文卷 086章 大人物来了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如同着火一般,一边催促司机快点开车,一边不停的看表,幸好此刻并非晚高峰,否则真能把他急出病来。

急三火四的回了家,也顾不上跟父母打招呼,将铁皮箱子安顿好,赶紧到后面又是洗脸又刮胡子,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新的白大褂,穿戴整齐之后,照着镜子再将头发梳理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爹老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谢宝山耐不住性子说道:“又梳头又洗脸的,折腾啥呀?你林叔都在这儿等你半天了,倒是说说你这趟的情况啊。”

谢东这才注意到林浩川也在,于是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拿起扫帚便开始扫地,一边忙一边道:“等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详细说,一会有个大人物要来看病,我得准备一下。”

大人物?你能认识狗屁大人物!老爹有些不屑一顾的道。老太太一听却慌了神儿,生怕耽误了儿子的前程,连忙也拿起拖布跟着一块干了起来。

正乱作一团,忽见两台黑色轿车依次停在门前,车门一开,一帮人搀着关老爷子下了车,其中一位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打开之后忙不迭地推了过去,不料老爷子却摆了摆手,执意不肯坐,众人无奈,只好簇拥着他缓缓朝诊所走来。

谢东一见,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说了一声“人来了。”便急匆匆的迎了出去。还没等走到面前,关老爷子突然甩开搀扶者的手,微笑着自己走了一步,吓得谢东连忙抢上前去,扶住了老人家的胳膊,微笑着说道:“老爷子,您还是慢点吧。”

关老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身对随行的一人道:“这就是小谢大夫,别看年纪不大,但本事可不小哩,你可千万别小瞧哟。”

咔嚓……咔嚓……

老爷子的话音刚落,那人已经按动了相机快门。

谢东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只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林浩川在身后捅了他一下,在耳边轻声说道:“赶紧进屋啊,别傻站着。”

他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扶着关老爷子进了诊所,还没等坐稳,却听一个悦耳的声音道:“谢医生你好。”

抬头一看,正是上次治病时候遇到的那个趾高气扬的女记者,高挑的身材再配上高跟鞋,足足比谢东高出半头,一身黑色的衣裤让她看起来有些冷峻和孤傲。

“上次时间比较仓促,也没来得及自我介绍。”说着,她款款地伸出一只手,似笑非笑地道:“我叫丁苗苗,是晚报法制专版的首席记者。”

说心里话,谢东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有点厌恶。她既没有林静那份清纯和淡雅,也不像魏霞那般妩媚和风情,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架势,而且,从上次她要检查自己手的情况看,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江湖骗子。

但目前这个场面,显然不适合说什么,于是他只好伸出手,礼节性地握了下,刚要转身离开,却听丁苗苗又道:“原来谢医生是雄州医院的,这可让我没想到啊”

这句话声音很高,而且语气中明显带有一种讥讽和调侃的成分,在场的很多人都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意,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向谢东,等着他的回答。

谢东有点恼火。

雄州医院怎么了?就算名声差点,毕竟也是国家卫生部门认证的正规民营医院呀!再说了,要是按王远所说,医院的核心技术就是在师傅的几个方子上发展而来,要从这个角度上讲,王远和他的雄州医院,没准也是常怀之的传人。你瞧不起我这个半吊子大夫也就罢了,但是老祖宗传承千年的医术是货真价实的,就连卫生局常局长都说奇穴治疗理论是祖国传统文化中的瑰宝,你一个不懂中医的女记者,凭啥总拿出一副质疑嘲笑的态度说三道四呢!再说了,我为关老爷子治病跟你有狗屁关系,你要真是那么怀疑的话,直接去问老爷子不就完了吗!

当然,这些话其实都是他的心理活动,是笔者代他说出来的,实际情况则是这样的,谢东听罢,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他的性格本就有些懦弱,否则也不能从小到大被秦枫欺负,而且,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和出来之后经历的这些事,让他变得更加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什么人,再引出其它麻烦。所以,此时此刻,沉默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小谢啊,我看还是应该进到公立医院去,这样可以为更多的人民群众服务嘛。”

显然,关老爷子并不知道雄州医院的那些典故,不过,他插的这一句话,倒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尴尬的局面,谢东听罢,连连点头道:“您说得是,您说得是。”然后走过去搭住老人的手腕,装模作样的诊起脉来。

是骡子是马,最后还得拉出来溜溜,我也没功夫跟你废话,还是让鬼王神医常怀之的医术让你们闭嘴吧!他默默地想道。

有了丹阳之火,谢东对疗效有十足的信心,于是趁着号脉的功夫,在心里默默盘算好了治疗方案,诊罢脉象,这才起身从柜子里将自己的针包取了出来。

这套针是师傅留下的,在谢东的记忆里,除了喝多了酒拿出来显摆一番,从来没见师傅用过。按他说法,这套针的历史足够进博物馆了。

打开鹿皮针包,九根金光闪闪的针一亮相,顿时引起众人的一阵惊呼,就连丁苗苗也略显吃惊,拿出一个手机对准了九根金针,屏气凝神的拍了起来。

“小谢啊,你这套针不简单呀,比我家里那套还要精美,能给我介绍一下吗?”关老爷子显然也对这套精美绝伦、金光闪闪的针所吸引,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问道。

这套针到底有什么来头,其实他也不清楚,但是跟着师傅跑江湖久了,信口开河的本事倒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于是略加思索,微笑着道:“这套针和现在中医大夫用的有一定区别,在中医上叫做老九针,是我师傅传下来的一套古针,据他老人家说,应该是宋元时代的吧。”

其实,这纯属他顺嘴胡说的,反正也没法考证,就是说成汉唐的,谁又能奈何?

“宋元时代的?那岂不是文物了吗?”关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针,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起着道:“这一定是专门为帝王将相治病用的,普通老百姓绝对用不起。”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几百年来,用这套针都是历代名医,不知道治愈过多少疑难杂症,拯救过多少垂危的病人,这些名医身上所携带的信息都会留在这套古针上,所以,它本身就具备了强大的气场,对治疗有着无法预见的效果。”

这套说辞虽然是他临场发挥,但类似的话其实他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了,早就烂熟于胸,所以尽管没什么准备,但仍旧是信誓旦旦、张口就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谓信息、气场之类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但在实际操作中,对很多患者会起到一定心理暗示作用,关键是运用的时机和分寸的把握,当然,他绝对是这方面的高手。

通过上两次的治疗,关老爷子对谢东已经深信不疑,此时再这么一说,金针的作用立刻就被放大了,还没开始治,疗效就已经出来了几分。

笃信中医和气功的中国人不在少数,现场很多人都听得不住点头,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丁苗苗便是其中之一,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机近距离多角度地拍摄着,嘴角不时还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那今天你就用这套古针吧,我亲身体验一下,看看先辈名医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信息。”老爷子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地道。

谢东则不慌不忙,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

类风湿这种病,在全世界都属于顽疾,靠针灸彻底治愈几乎是不可能的,通过刺激腿上的奇穴经,激活经络,促进气血流通,确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但人的衰老和关节的损伤都是不可逆的,想要完全恢复只是个美丽的幻想罢了。虽然是个江湖医生,但这些道理他门清的,只不过,根据个人的耐受力和体质不同,在局部采用比较强烈的刺激,在短时间内,确实可以取得非常好的疗效。所谓乱世用重典、顽疾须猛药就是这个道理。

从上两次的情况看,这位上过战场的老人有着超强的毅力,与想重新站起来的愿望相比,疼痛和不适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老爷子,这次治疗可能会点不适,要是您感觉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放心吧,子弹在我身上穿了两个窟窿,我都照样冲锋,现在就扎那么几针,有什么挺不住的。”关老爷子说完,甩开搀扶人的手,慢慢走到诊疗床边,然后对众人道:“你们要如实记录整个过程,如果确有疗效,要及时宣传出去,让更多跟我有一样痛苦的人看到希望。”

正文卷 087章 怀疑

所谓穴位,其实不过是人体神经末梢和血管、淋巴等比较集中的特殊点而已。常怀之所著《奇穴经》中,将全身所有奇穴归纳为十三条经络,称之为十三奇穴经。其中之一名为“痛难经”,都是极其敏感的穴位,一经刺激,虽然痛苦难忍,却对疏通常年堵塞的经络有奇佳的疗效。

今天,谢东选取的就是“痛难经”上的七个奇穴,位于膝盖至脚踝之间,由上至下,深浅依次变化,不仅位置辨识有一定难度,而且入针分寸必须捏拿得十分到位。

伺候老爷子躺下之后,他随即屏气凝神,将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开始在老人左腿上用针。与上两次一气呵成不同,这次显得小心翼翼,每扎一针,都要观察一阵,等到第四个针进入穴道之后,明显感觉关老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额头鬓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赶紧停了下来,轻声问道:“您还能坚持吗?”

关老的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谢东不由得心生敬佩,常怀之的书上说,一般人能挺三针,意志力强大的人也不过五针,如果七针同时进入穴位还能坚持的,就算是神人了。现在已经四针了,老爷子还能面不改色,真是了不起!

略微迟疑了下,他缓缓将第五根针也刺了劲去,随着金针深入穴位,几乎可以听见老人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显然,他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大家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了。

“你今天……怎么还没用火呢?”谢东没想到,老爷子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话来。

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赶忙答道:“用上火针,疼痛会更加剧烈,我担心您……”

“我还……挺得住!”老人咬着牙道。

“那好,用上火,需要醒针一段时间,您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随时告诉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临时决定就扎五针算了,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可别弄出点意外啊……

“来吧!”老人的两只手紧紧抓住诊疗床的床沿,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谢东不敢怠慢,立即取来药棉,麻利地缠绕这针柄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火焰一起,老人的身体立刻绷紧,随后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

众人全都傻眼了,随行的工作人员连汗都下来了,丁苗苗则更加紧张,她蹲下身子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关切地问道:“姨夫,您没事吧。”

老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吃力的摇了摇头。

“你搞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丁苗苗转身压低了声音对谢东道:“我告诉你,万一我姨夫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负全责。”说罢,气呼呼的站到了一边。

负全责?我什么责也负不起呀!谢东暗暗嘟囔了一句,不过丁苗苗的这句话,还是让他有些害怕了。

关老爷子年逾古稀,身体状况又不算很好,如此剧烈的疼痛万一要是引发心脏病啥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离休老干部呀,万一有个闪失,自己拿什么负责呢!一想到这些,他的汗也下来了,哗哗地顺着脖子就往下淌,一点不比老爷子额头上的少。

正拿不定主意,却发现关老爷子朝自己招了招手,于是赶紧蹲下去,俯身在老人耳边,只听关老爷子用异常坚定的口吻说道:“继续!”

一般来说,为关老这个级别的人看病,就算是北方医院的专家,也要事先制定出几套方案,反复推敲筛选才能最后应用于临床。可谢东哪里懂得这些,只是一心想制造轰动效果。所谓无知者无畏,也就只有他这样的半吊子医生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选择。

老爷子的这句话等于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忙稳了稳心神,暗中拿定了主意。

常怀之的书上说,这“痛难经”一旦打通,下肢等于又多了一条气血流通和循环的路线,对于这种风寒湿气所引发的下肢瘫痪有着绝佳的疗效,而且看现在的架势,老爷子的情况还算可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与其前功尽弃,莫不如就此赌上一把!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上一口气,屏息凝神,正欲催动丹阳之火提升疗效,却猛然发现内丹和往日有所不同,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内丹平时稳居于丹田气海之中,即便运功之时,活动范围也相当有限,最近几天奔波劳顿,根本无暇练功,本以为功力会有所减弱,不料稍加催动,内丹却陡然而升,直冲头顶的泥丸宫,不仅如此,其光华四射,直透全身,感觉两只眼睛好像充电了一般,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道家认为,人体有三宫。最顶端的就是泥丸宫,其大概位置就在头顶的百会穴一带,也就是婴儿头骨最后闭合的那一片区域,为元神所居之地。躯干中部的心脏位置叫做中元宫,脐下三寸处为最下端的丹田宫。三宫各司其职,在人体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练丹之初就是在丹田宫,不过随着功力的增长,内丹会逐渐上行,道家谓之为“移宫”。

真是怪事,师傅说过,要达到内丹移宫的境界,起码要十年的修炼钻研,我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就做得到呢?到底是师傅没搞明白,还是我天赋异禀啊……

他的胡思乱想只持续了五秒钟。

以往发功之际,只是有一部分真气沿督脉而上,汇集在百会穴周围,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之时,便会从百会穴周围的“四神聪”等奇穴溢出,于是就形成了头顶雾气蒸腾的奇妙景象。可今天,内丹直达百会穴,泥丸宫中真气激荡,耳边时而如钱塘潮涌,时而似万马奔腾,还没等定住心神,一股强大的真气已经从头顶穴道冲出体外,须弥之间,房间里便飘荡着一层白色的轻雾,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弥漫其中,令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余,甚至有一种飘飘欲仙的醉酒感觉。

“火!”老周媳妇率先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众人也将目光投向他的双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禁连连后退,纷纷附和道:“哎呀,着火了呀!”

倒是丁苗苗和充分体现了职业素养,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走近了几步,把镜头对准谢东的两只手臂,一顿特写猛拍。

谢东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不禁也吃了一惊。

之前的丹阳之火只是有豆粒大小,意念稍一偏差,便摇摇欲坠,除了他自己,外人几乎无法察觉,而现在的丹火却在五指之间不停地跳动翻滚,冷丁一看,就好像手心里有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在燃烧一样。

当下这些身体上的变化,他确实无法解释。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再玄妙,可总不应该一个来月就神到这个地步呀。

我的天啊,难道是鬼王显灵了吗……他不禁有些茫然。

不过此刻也顾不上多想什么,连忙按住老爷子腿上的几处穴位,催动内力按摩起来。

不到半分钟,关老的神态渐渐趋于缓和,牙齿也不再咬得那么紧了,又过了一阵,他竟然慢慢坐了起来,低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东的两只手,好像在研究着什么似的。

丁苗苗见状,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柔声问道:“姨夫,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老没有说话,仍旧低头看着谢东的一举一动,半晌,才缓缓说道:“传统医学的神奇之处实在是深不可测呀。”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这句话出自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之口,其分量和说服力绝对不同凡响,满屋子的人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欢呼,随即由老周媳妇带头,大家便鼓起掌来。

等谢东取下金针,结束治疗之后,众人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关老,您感觉怎么样?”

老爷子稍微挪动了下身子,没有直接回答大家的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看仍旧漂浮在空中的一层薄雾。然后笑着说道:“我刚刚好像还闻到了一股子酒香,你们闻到了吗?”

众人连连称是,关老见状,转身问谢东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能给解释一下吗?”

谢东有点懵,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正琢磨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料丁苗苗却分开众人,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

“谢医生,能麻烦您把白大褂脱下来吗?”她冷笑着说道。

谢东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冒烟之类的戏法在江湖中很常见,在衣服里隐藏点小机关就可以轻松搞定。手心着火则是事先涂抹一层白磷,利用白磷40度燃点的属性,稍加摩擦,便可在手心里形成一团火焰。

面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居然怀疑自己用这种低端的手法,简直是狗眼看人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略微迟疑了片刻,他环视了下周围,发现就连自己的父母和林浩川都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淡淡笑了下,朝大家一抱拳,说了声失礼了,便三下两下将身上的大褂脱了下来,随后还感觉有点不够彻底,索性将t恤衫也脱掉,光着上身伸开双臂,原地转了一个圈。最后对眉头紧锁的丁苗苗笑了笑。

“裤子还用脱吗?”他问。

正文卷 088章 不依不饶

丁苗苗彻底被激怒了。

出身高贵,加上无冕之王的职业,让她处处被高看一眼,早已习惯了老百姓那种乞求帮助的眼神,焉能忍受谢东这般戏谑的态度。

“脱!”她大声说道,随即举着手机对准谢东:“对着镜头,一件一件的脱!”

谢东被丁苗苗的态度吓了一跳,顿时愣在那里,不禁后悔自己有点玩过分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坐在诊疗床上的关老笑呵呵的道:“我看脱了也没什么,这么多人都可以做见证,谢医生品质没任何问题,绝对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才这样做的。”

谢东都快傻了,这是啥套路,看病也不赠送脱衣舞表演呀!可关老发话了,也不好当众驳面子,于是只好苦笑着说道:“这……这不太合适吧。”

不料关老却摇了摇头。

其实,谢东不知道,为了来亲自来诊所看病,老爷子已经和丁苗苗在家里辩论了整整一上午了。

丁苗苗自幼就生活在关老身边,跟老爷子感情至深,与父女无异。她对表姐经常找一些江湖大师、气功高手来家里看病本来就心存异议,只是碍于情面始终没有发作罢了。然而,谢东与其他的所谓大师有明显的不同,首先是确有疗效,其次是手段更加离谱,最重要的是,连她一贯敬重的老爷子也对谢东产生了浓厚兴趣,而且佩服的五体投地。

新闻记者的职业敏感告诉她,这次遇到高手了,而且,居然敢骗到前市委宣传部长的家里,简直可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如果不及时揭露,将来在社会上会坑害多少无知的老百姓呢!

基于这种想法,她坚决反对姨夫兴师动众到谢东诊所,因为这势必会造成一定影响,从而助长骗子的气焰,况且,诊所是谢东的地盘,一定会预先设置好各种有利于行骗的道具和机关,用起来得心应手,这不等于给这家伙打广告了吗!

关老却不这样认为,他搞了一辈子宣传工作,自认火眼金睛,岂能中了江湖骗子的诡计!再说病在自己身上,有效和没效是明摆着的,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不仅仅是亲眼所见,而且感同身受,凭什么说人家是骗子呢?老人的观点是,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不能因为骗子充斥其中就全面否定,不相信可以,但不要妄下定论。

一老一少谁也说服不了谁,争论了一上午,也没分胜负,最后,见姨夫执意要去,丁苗苗只好妥协,但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当场揭穿谢东的这些鬼把戏。

不料事情却完全没有按照她的设想发展。所谓戏法灵不灵,全凭毯子蒙,再高明的骗术,只要脱离道具,便立刻现出原形。见谢东头顶冒烟之时,她甚至以为胜券在握,之所以没有当场打断,是想让骗子充分表演之后再来个大揭底,这样做包袱才能抖得更加火爆。

所以,谢东刚一停手,她便立刻走上前来,为的是怕谢东借休息或上厕所之名,偷偷将藏匿在衣服里的机关道具卸下,不料衣服脱了,眼睁睁看着一身排骨,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还被这家伙用流氓的口气讥讽一番,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关老也是个爱较真的人,尽管外甥女的质疑令他颇感不悦,但把问题摆在桌面上也是他的一贯作风,有争论并非是坏事,真理是越辩越明嘛,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正好把一切都搞清楚,如果谢东真是个骗子,那自己此行权当是现身说法,给大家起一个警示作用也是好的。

所以,他并没有及时制止丁苗苗的荒唐举动,本以为是一场有关真理的辩论,不曾想却事与愿违,差点闹出不愉快,令他后悔不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东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一股怒火油然而生。简直太他妈的欺负人了,老子是个医生,又不是小丑,就算你们有权有势,可毕竟是来看病的,凭啥让我当众脱衣服呀,这不是侮辱人嘛!

士可杀,不可辱!

想到这里,他站直了身子,缓缓的将t恤衫拿在手中,然后抱歉的朝关老笑了笑,低声说道:“老爷子,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我是个医生,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在给患者治病的时候还需要脱裤子的,就算是从前给皇帝看病,也从来不需要。”说罢,将t恤重新穿好,又将白大褂也罩在了外面。

“对不起,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罢,转身便朝里屋走去。

不料,刚走了几步,忽然听丁苗苗大喝一声:“站住!”

他吃了一惊,赶紧转回身,还没等看清楚怎么回事,丁苗苗已经冲到了眼前,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瞧瞧你到底搞的什么鬼把戏!”

如果是涂抹过白磷,经过燃烧之后虽然没了痕迹,但是刺鼻的味道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的,一见谢东要走,她便料定是趁机去洗手,于是赶紧冲了上来。

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几乎到了鼻子撞鼻子的程度,谢东甚至可以看到丁苗苗眼中的不屑和鄙夷。这目光让他的感觉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不由自主的爆发!

泥丸宫中的内丹发出一阵轰鸣,强大的真气如滔天洪水一般在体内澎湃而出,浑身的衣服好像被鼓起的风帆,房间里所有人瞬间都感觉到一种震撼,无声无形,无影无踪的震撼!

几乎与此同时,丁苗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猛的朝后倒去,手中的电话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众人也吃了一惊,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丁苗苗扶了起来。胆小的谢母见状,赶紧过来一个劲儿赔礼道歉,谢宝山也傻了眼,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搞鬼!”还没等站稳,丁苗苗便怒气冲冲地朝谢东吼道,因为激动,白皙的脸孔涨得通红,嘴唇也微微哆嗦着。

由于事发突然,谁也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将摔在地上的手机递给过来,才发现她的右手似乎受了伤,只能用左手很别扭地摆弄着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裂成蛛网装,而且无法开机,显然是摔坏了。

“你……你……”她瞪着谢东,竟然半天没说出话来。

谢东一脸茫然,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可想来想去,似乎啥也没做呀!我去,难道这女的是个碰瓷儿的?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疼痛,丁苗苗的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的,众人围上来仔细一瞧,不禁都大吃一惊。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的右手已经肿了起来,手腕处更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又园又亮,看着都疼。

再转头看谢东,十多双眼睛上上下下看了若干个来回,却也找不出任何答案。

“你……你不许离开这里!这事我跟你没完!”丁苗苗指着谢东嚷道,声音已经有些发颤。毕竟是个女人,说话之间,豆粒大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眼泪也一个劲儿地在眼圈里打转。

一见这个情景,众人都慌了神,纷纷张罗着要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正七嘴八舌之际,谁也没想到丁苗苗突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分开众人走到谢东面前,指着鼻子吼道:“把手伸出来!今天我非要看看,你到底搞得什么鬼把戏!”

谢东也被眼前这一切吓得够呛,他不清楚丁苗苗为啥会突然飞出去,而且还受了伤,不知不觉已经怯了阵。再看母亲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不禁长叹一声……

算了,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想到这里,他无奈的将手伸了出去,不料猛然被人扒拉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歪到一边,随即一个人挡在了身前,定睛一瞧,竟然是魏霞。

魏霞的比丁苗苗略矮些,但身材却要丰腴许多,两个女人面对面一站,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丁苗苗被突然出现的这一幕闹愣了,她上下打量着魏霞,只见面前这个女人衣着考究,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倨傲之色,看起来不像等闲之辈。如果换在平时,她起码也得先问一下对方是谁,是什么意思,可此刻钻心的疼痛让她的情绪有些失控,想都没想,伸手便推了魏霞一把,口中喝道:“闪开!”

不料手臂却被魏霞重重地挡了回去,身子也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你闪开!”魏霞的嗓门比她还高,几乎有些刺耳。

满屋子的人全被闹愣了,连关老爷子也吃惊地打量着魏霞,几个随行的工作人员一看势头不对劲,然后纷纷聚拢过来,挡在两个女人中间,生怕两人再动起手来。

丁苗苗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强硬,虽然恼火,但毕竟是报社的首席记者,当然要注意形象和身份,于是稳定下自己的情绪,正色道:“我是晚报的记者,请你立刻让开,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记者?”魏霞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把嘴一撇道:“把记者证给我看一下!”

“我采访的又不是你,你无权看我的记者证!”丁苗苗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冷笑着道。

“我不仅有权看你的记者证,而且还有权让你滚出去!”魏霞说着,用手朝门外一指,提高了嗓音继续道:“全都给我滚蛋!否则我不客气了!”

正文卷 089章 没完了吗?

本来只是丁苗苗一个人的事,可魏大小姐这一句话,把满屋子的人都给得罪了。听罢魏霞的这一声怒吼,谢东顿感天旋地转,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这一屋子人都是跟着关老爷子来的,而且还有都市晚报的随行记者,按照魏霞这种打法,非但白忙活不说,搞不好还要因此得罪一大批人,十足的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如果由着她的脾气发展下去,没准还会说出更加骇人听闻的话来,真要是那样的话,局面就彻底无法收拾了。

这样一想,他赶紧上前扯住魏霞的胳膊,还没等开口说话,却听丁苗苗高声嚷道:“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无理取闹的话,我可要报警了!”

“别……别报警,误会,误会了。”一提警察,谢东的心里更加发慌了,两条腿仍不住发起抖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众人见状,也围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劝解着,局面一时有点混乱。

“大家都不要着急,有啥话可以坐下来谈嘛。”一直没吱声的关老突然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透着一股子气势,本来乱哄哄的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魏霞扭头看了看坐在诊疗床的关老爷子,感觉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禁也是一愣。

她父亲虽然只是个县委书记,但老战友中高官极多,魏霞从小便和这类人接触,对他们的说话方式和语气语调耳熟能详,所以,尽管无法判断关老的身份,但马上意识到不是一般人,搞不好与父亲认识也未可知。

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桀骜不逊,可真遇到事,还是有些分寸的。听关老爷子说完,她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一脸委屈的说道:“老同志,你给评评理,这小娘们太胡搅蛮缠了,明明是她跑到我家里撒野,她还要报警,这还有没有王法!”

关老上下打量着魏霞,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魏霞被笑懵了,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珠转了几圈,忽然两手一拍,大声说道:“你是关叔叔吧!”

“你是魏大炮的闺女吧,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简直跟你爹一样混蛋!”关老也笑着说道。

原来关老和魏霞的父亲还真有些交情,只是离休之后,因为身体原因往来少了,所以冷不丁都没认出来,现在两个人一相认,一团乌云立刻散了,场面也缓和了下来。

“你……”关老指了指谢东,又看看魏霞,不解地道:“这是你的家?”

魏霞的脸竟然微微一红,瞥了一眼谢东,笑着说道:“这事说来话长,等以后再跟您老汇报吧。”说完,一把将谢东扯过来,大大咧咧的接着道:“关叔叔,这是未婚夫。”

此言一出,最惊讶的是谢东父母,老两口面面相觑,不知道啥时候蹦出个如此厉害的儿媳妇。

“我最近一段日子在省城办了个公司,这不,今天正好回来看看公公婆婆,没想到就赶上这事了,早知道有您坐镇,打死我也不敢这么放肆呀。”

魏霞何等聪明伶俐,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意识到屋子里的人大多是跟着关老来的,她生于官宦之家,当然知道这些老干部虽然不在其位,但威望尚存,尤其是这位关老爷子,不仅与父亲有交情,而且德高望重,更是万万不能得罪。于是忙不迭的送上一顶高帽子,听得老人家笑逐颜开,满面春风。

见场面缓和下来了,关老连忙把丁苗苗叫了过来,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伤势,然后对谢东道:“刚才我也没看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伤得这么重?”

谢东也搞不太清楚,只好硬着头皮凑过来,正打算看上两眼,不料丁苗苗却将身子一转,淡淡的道:“一点外伤不碍事,一会我自己去医院处置下就可以。”

他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尴尬的笑了下,又退了回去。

魏霞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如今见丁苗苗的手腕肿得跟小馒头似的,不由得也皱了下眉头,正想说几句客气话安慰一下,不料丁苗苗突然转回身,仍旧冷冷的对谢东说道:“谢医生,不是我胡搅蛮缠,是我确实对你刚刚说做的一切心存质疑,这个不算过分吧?”

谢东想了下,只好点头道:“确实不算过分。”

“那就好。”丁苗苗说罢,指着人群当中的一位男士继续道:“这位是都市晚报老年板块的主编王老师,他和我一样,今天也是抱着极大兴趣来的,不知道你能否详细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呢?烟雾从何而来,酒味又是怎么回事,还是有手上的火苗,这些都是报道的重点呀!”

这番话表面上已经很客气了,但是在谢东听来,绕来绕去还是怀疑两个字,他有些无奈,并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有些事他自己也没彻底搞清楚,于是只好苦笑了下,喃喃地说道:“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今天是给关老治病,哪有那么多时间呀。如果你真感兴趣,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详谈,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还是赶紧结束吧,他想,这么一吵一闹,诊所里里外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万一要是那句话说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等一切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吧。

听谢东这么说,丁苗苗不由得在心里阵阵冷笑,在她看来,面前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换个时间详谈?那岂不是给了他耍手段的机会!不过,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刚才上衣都脱了,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手上也没有白磷的味道,那他到底是怎么搞的呢……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谢东,最后目光还是落到裤子上。

谢东本来就瘦弱,加上在看守所里关了一个多月,说是皮包骨也差不多,而如今身上穿的裤子是魏霞前夫刘世杰的,两人虽说身高差不太多,可刘世杰要胖一些,再加上休闲裤原本就有些肥大,现在穿在他身上,实在是晃荡得很。

对,问题一定就在这条裤子上。好端端的为啥要穿这么不合身的裤子,里面一定藏着什么道具,就跟变戏法的一样,所有的秘密都在毯子下面呢!想到这儿,她不禁冷笑一声。

“谢医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把裤子脱下来,你可别告诉我,里面没穿短裤。”

“啥?还脱,你没完了呀!”谢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娘们啥意思呀,为啥就非要自己脱裤子呢!难道是魔术表演看多了,真把我当成变戏法的了呀!

老子是个医生!他真的愤怒了。既然如此,今天就脱给你看,反正我一个大老爷们也没啥可怕的,但是如果什么也没发现,那咱们可就得说道说道了。总不能跟美国打伊拉克似得,叮叮当当的打了一通,最后也没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随便按个罪名把萨达姆一杀,就拍拍屁股了事。

“我可以脱,但,脱了之后呢?”他强压心头怒火,尽量平静的问道。

这句话反倒将丁苗苗问住了。她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

这是最后一张牌了,她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难而退,江湖骗子在原形毕露之前,通常都是这副嘴脸,将问题抛给对手,然后赌对手不敢接招……我偏不信这个邪,全中国中医大夫成千上万,就没听说看病的时候脑袋瓜子冒白烟的,那都是武侠小说里的场景。

“如果你裤子里什么都没有,那我认输,给你赔礼道歉。”

“你不用道歉了,我裤子里有东西。”谢东脱口而出,不过立刻就后悔了,显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位女士如此调侃有些不妥,可话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只得硬着头皮死扛。

丁苗苗却不为所动,既没有表示愤怒,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跟没听见一样,往前跨了一步,几乎站在了谢东的对面,冷冷的道:“脱吧,我就在这儿看着。”

两个人顿时僵住了。

一旁的魏霞有点绷不住了,她一步挡在谢东身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对丁苗苗道:“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关叔叔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哄出去了。”

丁苗苗哪里吃这一套,手腕上的剧痛本就令她愤怒,谢东的流氓式的调侃更加火上浇油,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当面揭穿这个骗子的丑恶行径,方能出胸中这口恶气。

“请你闪开。”她小声道,两只眼睛仍旧紧盯这谢东,生怕他利用这个机会搞什么鬼。

魏霞没有动。

“我再说一遍,请你闪开。”丁苗苗提高了嗓门:“既然你和姨夫认识,那就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别像个泼妇似的!”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魏霞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用这样的字眼形容她。她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当然,这一巴掌并没有打过去,因为谢东一把抱住了她。

“行了,我脱还不行嘛!”他大声喊道,

说罢伸手解开裤腰带,裤子直接就滑落在地面上。

正文卷 090章 一举成名

由于脚上穿着皮鞋,裤子一时挂在脚面上,谢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鞋也脱掉,赤着脚三下两下将裤子蹬了下来,然后抬头对丁苗苗道:“这样可以吗?”

丁苗苗也不说话,伸手便将裤子拿了起来,里里外外认真仔细的研究了半天,不禁有点傻了眼。

除了裤兜里的钱包,啥也没发现!怎么可能?她默默的想道,不对,一定是这家伙趁人不备,将藏在里面的东西扔掉了,毕竟刚才乱哄哄的,他有的是机会。

屋子里的人都不出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丁苗苗,不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大家都为她捏一把汗,不晓得这位漂亮的女记者该如何收场。

“我可以穿上了吗?”谢东道:“你不会让我把裤衩也脱了吧。”

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笑,丁苗苗脸微微红了下,咬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话来。魏霞可不管那一套,走过去一把将裤子扯了回来,然后递给谢东,撇着嘴道:“穿上!跟她费什么话。”

“这回大家还有没有话说?”始终沉默不语的关老突然说道。见众人都转回身,他清了下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市面打着传统文化旗号行骗的人大行其道,但是,这并非传统文化本身出了问题。”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见大家都在侧耳倾听,于是便将自己与丁苗苗之间的争论从头到尾详细的说了一遍。

“按理说,让小谢医生当众脱衣是很不礼貌的,但是,我并没有制止,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我相信他不是骗子,真金不怕火炼,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一关都过不去,那如何让更多的人民群众信服呢?”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关老始终不出面制止是另有目的。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这样一来,所有质疑的声音自然就都闭嘴了。看来,做了一辈子宣传工作的老人家还是有点办法的。

“小谢呀,让你受委屈了啊,我代表外甥女向你道歉了。”关老微笑着说道。

见此情景,谢东赶紧说道:“您言重了,我哪里敢接受您的道歉呀,其实,有质疑是可以理解的,没事!”正想再客气几句,忽然见关老手按床沿,似乎想站起来,众人见状,赶紧抢上前去,纷纷伸手欲扶,却被老人家制止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示意众人都散开,然后小心翼翼的迈出了一步,在所有人的注释之下,一直走到了诊所门口,手扶着门框,略微休息了片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人体是世界上最复杂最精密的机器,到目前为止,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从这个层面上讲,人类恐怕还是个小学生吧。”

大家连声称是,赶紧一拥而上,扶着老人家朝门外走去。其中有几个一边走一边回头朝谢东竖起大拇指,老周媳妇更是走过来,毕恭毕敬的双手合十,深施一礼。礼毕,见丁苗苗还站在原地,于是便伸手拉着她一起朝门外走去。

魏霞见状,正要张嘴说什么,谢东吓得赶紧示意,生怕这位姑奶奶再生事端。

“今儿就便宜她了,等以后找个机会,非好好教训她不可!”魏霞恨恨的说道,见关老一行人乘车离去,这才转过身,乐呵呵的对谢东父母道:“你们是谢东的爸爸妈妈吧,我叫魏霞。”

老两口此刻还心有余悸,而且也搞不清楚魏霞和儿子到底是个啥关系,于是便含含糊糊的点点头,倒是谢宝山试探着问道:“你是魏书记的闺女?”

“是呀,如假包换,我爸就我这么一个闺女。”

“你……你不是结婚了吗,当年我还参加过你的婚礼了呢。”谢宝山一个劲儿挠头,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魏霞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爽快的说道:“我已经离婚了,现在和东子在一起。”

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有点糊涂,谢母小心翼翼的问道:“闺女呀,刚才你说和东子在一起……是啥意思?”

魏霞听罢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亲热挽起谢东的胳膊,然后再瞧了瞧两个老人。

“这回你们明白了吧。”她道。

魏大炮魏书记,在平原主政二十余年,几乎平原县所有的干部都是他的门生故吏,谢宝山也例外。如今突然居然和魏书记成了儿女亲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再瞧眼前的魏霞,虽说是离了婚,可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比自己的儿子强上百倍,更重要的是,老书记虽然过世了,但是其家族根深叶茂,在平原县乃至全省都有一定影响力,能攀上这样一门亲戚,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真不晓得儿子是怎么把这样的媳妇划拉到手的,老两口一时乐得合不拢嘴,尤其是谢母,眼见着别人家今天抱孙子明天抱孙女的,自己的儿子却连个对象也没有,心里早就急得火烧火燎,突然之间从天而降这么个媳妇,年龄虽然略大了些,可看起来身体绝对没问题,没准明年就能给老谢家添丁进口,自然是喜上眉梢,拉着魏霞的手都不愿意松开,边端详一个边劲儿地夸道:“你可真俊呀!”

魏霞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忽然想起了什么,风风火火的从车上搬下来一大堆东西。

“叔叔,阿姨,一点小礼物,你们收下吧。”她笑呵呵的道。

虽然不知道是啥,可一看包装上的外国字,就知道都是进口货,老两**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收到来自儿媳妇的礼物,几乎有点激动了,就连一旁的林浩川似乎也被这场面所感动,眼圈也有些湿了。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谢东冷丁一抬头,却见林静推着自行车远远的走了过来,于是赶紧站了起来,不过略一犹豫,又坐了回去。

不大一会,林静推门走了进来,跟中午遇到谢东时一样,还是那身淡雅的衣着,只是看起来略微有些疲倦。

“正好你们都在。”她站在门口,微笑着说道:“饭店我都订好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魏霞不知道聚餐的事情,突然看见进来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孩子,而起还说要出去吃饭,不禁微微一愣。谢母见状连忙给介绍一番,魏霞听罢,这才明白了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于是站了起来,热情的伸出手道:“你就是东子的那个女房东吧,他可没少念叨你。”

其实,这本是句客气话。不料林静听罢却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道:“他念叨我什么?”

“说你长得漂亮呗。”这句话是否由衷,就只有魏霞自己知道了,一般而言,女人当面夸赞另一个女人漂亮,基本上都可以认定是假话,起码,不是心里话。

林静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顺着话往下聊,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转向父亲,叮嘱起晚上吃饭可以,但是绝对不许喝酒之类的话来。

这一切被谢东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滋味。别看林静张罗吃饭,可从进屋开始,还是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虽然没有了昔日的鄙夷,但依旧显得冷淡。

魏霞似乎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兴致勃勃的张罗道:“今天晚上这顿饭理应是该咱们做东,咋能让别人请客呢。”

一旁的谢宝山也连声称是,于是两家人又互相争了起来,正相持不下之际,大门一开,秦枫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也许是没想到魏霞也在诊所,所以当他与魏霞目光相遇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吃惊。

“你来干嘛!”魏霞板着脸道。

“我……”秦枫一时语塞,尽管心里对这位大姐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可从各种关系考虑,也不便公开撕破脸,于是张了几下嘴,也没说出什么,只是尴尬的笑了下。

“他是我男朋友。”林静赶紧走过去,亲热的站在秦枫身边,略有些撒娇的道:“都几点了,你咋才过来。”

秦枫指了指外面的商务车。

“我换了台车,今天不是人多吗,小车坐不下,换个大点的,既坐着舒服,也省得你晕车。”

大家一听,都连声称赞秦枫想得周到,林静也很是开心,轻轻拉着秦枫的手,嫣然一笑。

“妹子,你这个男朋友可得好好看住了呀,他可是咱们平原县男性的颜值担当,是平原县一半以上适龄女青年的梦中情人。”魏霞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虽说听着是句玩笑话,可把秦枫魂都快吓出来了。

东北有句俗话,叫做揭老底,怕老乡。他的那些风流韵事,魏霞不敢说全知道,起码能知道一半,而且这位大姐一贯口无遮拦,如果真要由着性子说起来,想堵她的嘴都没用。

林静的内心纯得一眼可以见底,如何能听出此言的话外之音,只当是夸自己男朋友长得帅气,还礼貌性的朝魏霞笑了一下。

“你可真能开玩笑。”秦枫赶紧接过了话茬:“走吧,今天我请客,咱们好好聚一聚,一来庆祝东子无罪释放、沉冤昭雪,第二也是想宣布一件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谢母问了一句。

秦枫搂住林静的肩膀,深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我和静儿要结婚了。我爸爸妈妈今天专程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众人连忙回头看向林浩川,发现他也笑容满面,看来这事早就定下来了。

“那可是大喜事。”谢父连声说道:“咱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喝点。”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谢东始终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想着心事。

正文卷 091章 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一丝苦涩在心里弥漫开来,让他感觉沉甸甸,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只好努力的笑,让自己看起来跟大家一样开心,然而,苦涩如同野草般在心中疯狂的生长,短短几分钟,便占据了全部身心,他抬起头,却见夜幕低垂,灯火阑珊。

“琢磨啥呢!”魏霞在他后背狠狠拍了下,火辣辣的痛感顿时驱散了惆怅,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

“去哪?”他愣愣地问。

“吃饭呀。”魏霞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跟着众人一起朝门外走去。

由于林静的坚持,这顿饭还是由她来请客,当然,也就是秦枫掏钱。虽然不是海馨龙宫之类的高档消费场所,但这顿饭的规格也不低,山珍海味满满一大桌子,绝对够丰盛。

刚一就坐,魏霞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指着满桌的饭菜不解地道:“咋就几瓶啤酒呢?”

“不让喝呗。”林浩川长叹一声,显得极为扫兴。

“那怎么行呀,无酒不欢嘛,既然两个大喜事,咋能不喝点酒呢。”魏霞说着便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道:“你们等着,我车上有好酒。”

“就是,就是。”两个老头子一听有好酒,顿时来了兴致。

林静本想制止,可望着魏霞的背影,又看了看兴高采烈的父亲,也没啥办法,只能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少喝等等。

不大一会,魏霞拎着个纸袋回来了,从里面拿出两个蓝瓷瓶子放在桌面上。

林浩川拿过一个瓷瓶看了一圈,发现上面并没有商标,不禁有些惊讶的问道:“这是啥就”

魏霞并没有回答,而是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谢东,然后熟练的打开了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在房间里飘散开来,包括林静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吸了下鼻子。

林浩川对酒相当有研究,在省城公安系统号称酒神,他急不可耐的斟上一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小酌一口,然后放下酒杯,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片刻,这才满脸诧异的道:“这……这起码是三十年以上的窖藏老酒,味道醇厚之极,简直比茅台五粮液还要强上百倍啊。”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致,连从来滴酒不沾的林静都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

“林叔,你还真是大行家呀。”魏霞笑着说道:“这是咱们平原棋盘岭青云观自酿的纯粮酒,你刚喝的这个,已经窖藏了三十五年了。”

众人听罢无不啧啧称奇,谢宝山却是一脸疑惑。

“闺女,我在平原县住了一辈子了,咋从来没听说过棋盘岭的老道还酿酒呢?”

魏霞微微一笑道:“这酒是历代真人修炼所用,不仅强身健体,而且还有助于提升道家的功力,所以极其保密,外人很少知道的。”

“可是他们酿酒的粮食从哪里来呀,我就是摆弄粮食的,平原县所有的粮食都得经我手上过一遍,从来也没批过这么多粮呀。”

这个问题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众人忙把目光转向魏霞,看她能给出一个啥样的答案。

“青云观的酒绝大多数是解放前酿造的,最久远的,据说是清末民初,已经窖藏了百年有余,最近的也是文革前,所以你当然不知道了。”魏霞笑着解释道,随后又将青云观的历史和传说大概讲了一遍,听得大家连连咂舌,没想到在东北的偏僻小县城,竟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所在。

正听得津津有味,林浩川却猛的一拍桌子,将大家吓了一跳。

“东子,你闻闻这酒味,和下午时候在诊所里的一模一样。”他把酒杯递到谢东面前,一脸兴奋的说道。

谢东有些诧异,他接过酒杯闻了闻,确实有些相似,只是当时全部注意力都在关老身上,对房间里的味道并没留意,现在根本无法比对分辨了。

“绝对是这个味。”林浩川又闻了闻:“我这鼻子对酒最敏感了。”说完,他见几个个年轻人一脸茫然,赶紧又将下午的事描述了一遍。

三人听罢,虽然都是一脸惊讶,可内心的想法却大相庭径。

林静很好奇,她感觉是在听一部武侠传奇小说,瞪大了眼睛,迫切的想知道结果;秦枫则满腹醋意,恨得牙根痒痒。分明是个跑江湖卖假药的野郎中,咋就成了风云人物呢!居然连前市委宣传部的关老都亲自上门治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这傻逼岂不是要咸鱼翻身了吗?

魏霞则有点发懵。她知道谢东有些本事,可始终认为不过是些野路子,虽然清楚关老的身份,可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丁苗苗身上,对之前发生的事并没太在意。如今听林浩川从头到尾详细的一讲,顿时有点傻眼了。

我的天呀,难道自己无意之中一网打上来一条大鱼?别看这小子蔫了吧唧的,原来这么牛。想到这儿,她忽然一拍脑门,大声说道:“对了,东子昨天夜里喝了这种酒,而且喝了一瓶。”

“啥!喝了一瓶!”林浩川和谢宝山都大吃一惊。

谢东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确实自斟自饮的喝掉了整整一瓶,上午的时候魏霞说那一瓶起码要一万块钱,自己还心疼了半天。不过转念一想,不禁眼前一亮,顿时豁然。

既然这酒是青云观历代真人为了提升功力所酿,或许确有奇效,师傅说内丹移宫起码要十年以上,可自己不过半月时间就练成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饮了这种酒的缘故。窖藏百年,历代真人羽师功力加持,果然是非同小可啊。

心里想着,忽然发现父亲和林浩川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憨憨的笑了下道:“是的,我确实喝了一瓶。”

两个老头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林浩川一把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笑着说道:“你小子偷偷喝了这么多,今天就别喝了,让我和你爹好好过下瘾吧。”

众人见状,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酒宴的气氛非常融洽,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幸福的微笑,秦枫更是忙前忙后的张罗,最后拉着林静的手坐到谢东身边,笑着说道:“东子,以前我对你有点误会,都是我不好。”说着,先给谢东倒了一杯饮料,然后自己也满了一杯,又接着道:“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是从魏姐那边论,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夫呢!”

说实话,谢东有点受宠若惊。在他的心目当中,秦岭和秦枫兄弟俩始终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从来没想到会出现今天的场面,不禁有点紧张了。

倒是身边的魏霞笑了下,撇了下嘴道:“叫姐夫,那我和你岂不成了一家的,你心眼倒是蛮快的,一句话认了两个亲戚。”

秦枫也不恼,还是陪着笑脸道:“魏姐,要从我哥那里论的话,我不就是你亲弟弟吗。”

魏霞本来就是刀子豆腐心的人,两句软话就扛不住了,见秦枫说得如此恳切,把手一摆道:“算了,你以后少欺负他就行了,如今你是领导干部,得罩着点你姐夫才对嘛。”说完,看了谢东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谢东也尴尬的笑了下。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他起身上厕所,回来的时候,饭局已经临近尾声,秦枫和林静出去去结账了,魏霞正和母亲张罗着打包,两个老头也不喝了,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面红耳赤的说着什么,他忽然感觉有些无聊,便打个招呼,独自朝门外走去。

刚出了包饭,却见秦枫和林静迎面走了过来,林静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秦枫的臂弯之中,好像低声说着什么,秦枫一边侧耳倾听,一边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林静立刻浅浅的笑了,猛一抬头,发现他正在对面,脸顿时红得像秋天的苹果,赶紧从秦枫的臂弯中挣脱出来,羞涩的低下了头。秦枫则面不改色,和他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便继续朝包房里走去。

擦肩而过,谢东忍不住回头望去,却发现林静的头又靠在那宽大的肩膀上,秦枫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修长的手指缓缓向下滑去……

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猛然间想起了一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由于诊所只有一张床,谢东自然不能回去住了。老两口也心照不宣,根本就没让儿子上车,只是笑呵呵的叮嘱早点休息,弄得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俩去哪?”见秦枫的车走远了,他低声问了一句。

“当然是回家呀。”魏霞很自然的道,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暧昧的笑了下,凑过来低声说道:“咋了,想玩浪漫呀,要不,咱俩去宾馆?”

本来就有点尴尬,被魏霞这一逗,他脸都有点红了,所幸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来,缓了一阵才愣愣地道:“回家?你在这里还有家呀?”

“废话,狡兔三窟嘛。”魏霞说着,启动了汽车。

“我可告诉你呀,将来有了出息,跟我可不许狡兔三窟。”魏霞一边开车,一边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作者***】:感谢书友ifuu3321215、ifuu3173137、陈鱼翅123的慷慨打赏,激动得我一宿没睡……

正文卷 092章 做的啥梦啊?

如果以数量论的话,魏霞绝对不止狡兔三窟了,她在很多大城市都置有房产,在省城更是拥有一套黄金地段的独栋别墅。

半小时之后,车子驶入了别墅区,一栋栋小楼藏在高大的围墙后面,一派深宅大院的景象,只看了几眼,谢东便不由得慨叹自己的卑微,在这样一个以金钱衡量人生价值的时代,浑浑噩噩的三十多年,简直不如这院中的一条狗活得更有意义。

拐了两个弯,车子在一个大门前停了下来,魏霞拿出遥控器,轻轻按了下,铜制大门缓缓打开,看得他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合拢。

“到家了。”魏霞说了一句,开门下了车。

这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尽管是在夜里,但仍可以感觉到浓浓的绿意,穿过一条爬满青藤的小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家。

“这房子不错吧,现在多少钱也买不到了。”魏霞打开灯,有点惆怅的说道:“本来是合计让我爸在这儿养老的,可惜他没这个福气了。”

谢东哦了一声,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精美的家具和摆设,真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两眼不够用的感觉。

“以后这儿就是我们家了,等水厂建起来,我的工作重心也要往省城这边倾斜,正好就和你了。”魏霞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傻站在原地的他,不禁微微一笑。

“咋了,不适应呀。”她凑过来轻声道:“没关系,慢慢就适应了。”

谢东没有说话,心里还是有些茫然。

这是真的吗?不论魏霞怎么解释,可他总是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这房、这车、这院子、就连那自动的铜制大门,怎么可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呢?

“魏姐……”

他刚一张口,就被魏霞打断了。

“不许这么叫了?”魏霞温柔地贴了过来,身上淡淡的幽香令他一阵眩晕。“以后喊我老婆吧。”

老婆……多温馨多美好的一个词呀,他想,可是,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可能是他称呼魏霞这样女人的。

“别傻站着了,先去洗澡吧。”魏霞毕竟是过来人,自然少了些矜持,说罢,也不管谢东想什么,三下两下就把他推进了卫生间。然后在外面侧着耳朵听了阵,直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这才这才抿嘴一笑,悄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谢东正闭着眼睛洗头,忽然感觉一团绵软贴在了后背上,连忙睁开了眼睛。

魏霞两只柔嫩的胳膊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体随着滚落的水珠轻微地颤抖着,滚烫的舌尖轻轻舔着他的耳唇,口中发出令人心醉的呢喃……

他被这种美妙的感觉融化了,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蒸腾的水汽充满了整个浴室,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了。

“一会儿给我按摩吧。”魏霞在身后轻声说道。

“那你也得让我先洗澡啊……”他轻声说道,然后缓缓地转过身,紧紧将魏霞拥在怀中。

这是他的人生第一次,刚刚开始,便草草收场了。

在最后那一瞬间,整个浴室中突然弥漫一股浓郁的酒香,好像淋在身上的是陈年的佳酿一般。

魏霞本是吃吃的笑着,突然闻到了酒味,连忙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然后吃惊地道:“这味道就是青云观老酒独有的香味,真是奇怪了,怎么会……”说着,她瞧了眼光溜溜的谢东,把他的全身闻了一遍。

“到底是哪来的酒香呢?”她愣愣地道。

谢东也闻到了。只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沉浸在刚刚澎湃之中,感觉身体似乎正在酝酿一股强大的力量,激荡的真气沿着任督二脉循环往复的游走,泥丸宫中的内丹更是异常活跃,丹华万丈、冲天而起!

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突然感觉两只手掌有些异样,低头一看,掌心之中竟然升腾出两团的火焰,蓝色的火苗在手指间萦绕盘旋,更加神奇的是,蓬头中流出的水落在上面,火焰居然没有熄灭。

“天啊,你的手!”魏霞几乎是跳起来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差点把浴屏撞倒了,她指着谢东喊道:“水还浇不灭!”

手掌中的丹火明显比下午的还要旺,谢东试探着将手掌放在水流最密集的地方,只见细密的水珠穿火而过,淡蓝的火苗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反而跳动得更加厉害了。

屏气凝神,稍加引导,感觉内丹缓缓下行,手掌中的火焰这才一点点自行熄灭了。

见火灭了,魏霞赶紧走了过来,抓住他的手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半天,瞪大了眼睛问道:“对了,下午那个女记者非要脱你裤子,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应该是吧。”谢东抹了一把脸上飞溅的水珠:“她可能认为我玩了些把戏。”

“那这火……到底是咋回事?”魏霞还是不懂。

“说实话,我也说不太清楚,师傅教我丹阳功的时候,并没有说丹火可以练到手上,要么是他故意没跟我说,要么是他也不知道。”谢东无奈的道。

魏霞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猛地扑上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使劲亲了好几口。

“我的老天啊,原来我找了个活神仙呀。”说完,拉起谢东便往卫生间外面走。

“你要干嘛。”谢东慌忙拽了一条毛巾,边走边胡乱擦着湿漉漉的身体。

“趁着热乎劲,咱俩再来一次,没准能怀上个小神仙呢。”魏霞笑着说道。

天刚蒙蒙亮,谢东便醒了。

之前似乎一直在做梦,但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梦境中的一切便在大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他如何努力回忆,也没有丝毫的印象。

魏霞睡得很沉,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压得胳膊几乎没了知觉。他屏住呼吸,慢慢地把手抽了出来,翻了个身,缓缓地坐了起来。

昨夜的疯狂并没有让他感觉疲倦,相反却神清气爽、活力四射。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魏霞,那玲珑丰腴的身体不禁又让他有些心潮荡漾。这个女人真成了自己的老婆?太不可思议了,看来只要机缘巧合,癞蛤蟆是能吃到天鹅肉的。

或许是上苍眷顾我,不忍让我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谓时也运也,终于到了我翻身的时候了!

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却被魏霞踹了一脚。回头一看,发现魏霞正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

“这才几点啊,你不睡觉,坐那瞎琢磨啥呢!”

“做噩梦了,睡不着。”谢东轻声说着,赶紧又躺了下来。

魏霞随即贴了过来,将他的手臂拽过来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然后闭着眼睛问道:“做的啥梦,说来听听。”

“记不得了,睁开眼睛就忘得一干二净。”

魏霞扑哧笑了,伸脚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摩挲着,然后轻声道:“我猜你做的是春梦吧。”

刚刚经历了人生第一个纵情夜晚,他正处在欲罢不能的阶段,哪里承受得如此撩拨,顿时就来了感觉,急三火四的正欲再行好事,不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不许接。”魏霞闭着眼睛,死死的搂着他道。

他稍微迟疑了下,毕竟给他打电话的人不多,这一大早来电话的就更少了,没准是有什么急事。于是俯身亲了下魏霞的脸颊,赶紧把手机抓了过来。

老爸的电话,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书出了啥问题吧,一边想一边赶紧接了起来。

“东子呀,你快点过来一趟,好像出事了。”父亲在电话里说道,惊慌的口气把魏霞都吓了一跳,赶紧也坐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慢点说。”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我跟你妈一起床,就发现门外全是人,黑压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谢东顿时傻眼了。好端端的哪里来了一帮人呢,一大早的堵门又是干什么!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魏霞却一把将电话抢了过去。

“你别着急,我和东子马上就到,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她说了一句,直接跳下床,三下两下将内衣套上,然后想了下,指了指自己的手提包道:“我还得简单收拾一下,你先开车自己过去,我随后就到。”说完,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谢东不会开车,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快点,穿上衣服打出租车去。”

谢东应了一声,胡乱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起身便朝外走。

“没准是那个女记者捣的鬼。”魏霞在身后喊道:“如果发现情况不对,你也先不要出面,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谢东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才发现,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自己也没怎么留意,现在根本找不到别墅区出口,时间又早,小区里根本没有行人,只好东一头西一头的转了半天,总算出了大门。妈的,看来我真得学会开车了,不然太不方便了,他想。

上了出租车,心里总算稳当了点,又给爸爸挂了个电话,知道情况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出租车开得很快,没多大一会便到了诊所附近。远远望去,诊所门前聚集着一大堆人,在空旷寂静的清晨中显得极其不协调。于是,他让车停在了一百多米外的路边,四外观察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作者***】:感谢您的每一个订阅,在下无以为报,只能尽力写下去,不敢保证一定精彩,起码会奉献给您一个完整的故事!

正文卷 093章 初见效益

远远的看了一眼,见诊所卷帘门完好如初,心里多少踏实了些。再仔细观察片刻,这才发现人群中有很多老年人,甚至有几位是坐在轮椅上的,分明是一帮老弱病残,跟本不像是丁苗苗找来的帮手。

莫非是来找我看病的?这样想着,又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有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谢神医来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几十号人呼啦一下便涌了过来,将他围在了当中。

“谢大夫,我昨天半夜就到了,我是第一个。”

“我比他来的还早,我才是第一个。”

“先给我们看吧,我们是外地的,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呢”

一帮人七嘴八舌地嚷成一团,互相拥挤推搡,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谢东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惊呆了,他愣愣地站在人群中,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诊所的卷帘门哗啦一声开了,谢宝山探出头高声喊道:“大家先别吵,现在开始挂号,一个一个来,今天只要来的,每个人都能治上!”

这一声还真起作用,众人迅速朝诊所方向跑去,几乎在一瞬间就排成了一条长龙。谢宝山忙前忙后地维持着秩序,几分钟的光景,额头上就满是汗水,嗓子都有点沙哑了。

趁着大家乱哄哄排队的光景,谢东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诊所,还没等站稳脚步,母亲已经拿着白大褂迎了上来。

“妈,这是咋回事啊?”他指着门外问道。

“谁知道啊,早上睁开眼睛就这样,都说是找你看病的,我和你爸爸也不敢开门,这不,听见你来了,才敢把门打开。”

“原来是这样。”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又问道:“那两本书……”

老太太神秘的一笑:“放心吧,妥妥的呢,我和你爸把箱子藏起来了,保证你都找不到。”

听母亲这么说,他算彻底放心了,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朝门外望了望,起码有四五十人。半夜就来了?他想,难道晚报这么快就把消息发出去了?

“东子啊,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你一定要给人家好好看啊,人的名树的影儿,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母亲叮嘱道。

他刚嗯了一声,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已经被人抬了进来,好几双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好像在等着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似的。还没等他询问病情,患者家属一股脑便介绍了个清楚---重度滑膜炎导致下肢功能丧失。

对于这种劳损和风寒导致的骨关节疾病,常怀之书中有非常多的论述,师傅的注释也颇为详尽,是他治疗起来最拿手的了。

“大夫,只要您能让爸爸站起来,生活自理,多少钱都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拍着鼓鼓囊囊的皮包说道。

他瞄了一眼那皮包,估计里面至少得有一两万块钱吧。当年跟着师傅的时候,他的工作之一就是事先摸清患者的经济状况,然后师傅会根据他提供的信息决定收费标准。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我是一个曾经为德高望重老干部治过病的名医,一个卫生局局长都认可的科技人才,这身份的大夫,总不得有一个固定的收费标准呀,他在心里琢磨着,该多少钱合适呢……

见他不出声,那汉子有些沉不住气了,走过来低声说道:“谢老师,我知道您是专门给高级领导看病的,您看这样行不,只要病治好了,我……”

他赶紧打断了那汉子的话。

“你可不要乱讲话啊,谁说我是专门给高级领导治病的?要是专门给高级领导治病的话,你们能找到我吗?”

“那是,那是。”汉子满脸赔笑,不住的抱拳作揖。

他的脑子还是有点乱,伸着脖子朝门外看了看,又回头疑惑地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那人压低声音道:“昨天您给关书记治病的时候,报社跟来的那个记者,是我一铁哥们,回家就给我挂电话了,说你简直是活神仙!”

原来如此!正所谓口口相传,昨天来了十来号人,谁还没有个三亲两故的呢?再加上关老爷子那显赫的身份,根本就不用做广告,消息一定跟插了翅膀似得,眨眼就传出去了。

如果这样的话,今天这几十号人岂不又是活广告!十传百,百传千,过不了多久,搞不好老子真就名满天下了。想到这里,心里就跟三伏天吃了冰块似的,就剩下一个字了-----美!

可是,给关老爷子治病是免费的,现在可不能再免费了,那到底该收多少呢?

“谢老师,是不是我爸爸这腿……”见谢东始终沉吟不语,那汉子倒是有点急了。、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一时也来不及细琢磨,简单看了下病情,便随口说道:“问题不大,一两个疗程就差不多了,一个疗程四次,每次200块钱。不过我这里不能医保报销,怎么样?”

这个价码并不是临时决定的,之前在平原县,师傅每次治疗的收费标准基本就在100-200之间,他已经采用的是上限了。然而,慌乱之中他却忽略了一点,当时师傅的身份是一个赤脚医生出身的江湖郎中,而他现在是为高级首长治病的谢神医。

一盘凉拌土豆丝,在街边的小吃部只能买10块钱,放到五星级酒店,那至少得要五十大元,土豆还是那个土豆,做法没准也大同小异,可身价却相差悬殊了。

“一次二百,四次八百?两个疗程一千六?”患者儿子瞪大了眼睛,像小学生做算术题似的把价格又重复了一遍。

坏了!看这个架势,价格好像是定少了,早知道这样,一次再加五十块钱,一个疗程凑个整数好了。他在心里嘀咕道,可转念一想,那不成了一次二百五了嘛,这数目也太缺心眼了呀,直接要三百不就完了……

“恩……是这样的,我刚刚说的只是个大概的估计,具体情况还需要视病情而定。”他赶紧把话往回拉了一下。

“谢老师,没想到您这么大的本事,却收费如此低,真是医德高尚啊!”患者儿子有些激动的打断了他的话茬:“我爸的腿要是好了,我一定给您送块匾,写上四个大字,仁心仁术、大爱无疆!”

去你个腿儿吧,这他妈的是八个字,他在心里嘟囔道,完了,看来真是要少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多也好,少也罢,就只能按照这个标准来了,好在外面还有几十号人候着,第一个就算是要少了,从其他人身上慢慢再往回找呗,毕竟病情不一样,用师傅的话说,耗费的功力也不一样呀。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可没闲着,检查一番之后便拿出针来,按照穴位开始针灸。

膝关节滑膜炎这类的疾病主要是关节滑膜的无菌性炎症造成的,一般有关节腔里有积液。西医的主要手段是抽出积液然后消炎,严重的也可以进行手术治疗,但年龄大身体不好的患者,对手术的耐受力有限,所以对老年病患而言,一旦患病,就意味着漫长的治疗过程。

而中医认为,此类疾病均属于风寒湿邪入侵关节所致,通过一些针灸等物理手段,促进血液循环,保持经络畅通,也可以达到治愈的效果。

即便不看过常怀之的书,他对这类疾病的治疗也是有些手段的,现在更加是如虎添翼,不到半个小时,五根针一拔出,患者原来两条连弯曲都无法做到的腿,顿时见了效果,虽然还不能下地,但起码自如了许多,于是,全家人喜笑颜开,连连竖起大拇指赞道:神医,简直是神医啊!

“神医可不敢当,但是两个疗程下来,保证让你站起来,要是再巩固几个疗程的话,就算不能踢球,踢个毽啥的没问题。”他一边擦着手,一边随口说道。心里却想,既然你嫌便宜,那我就给你再加上点,反正我这玩意也没什么本钱,费一膀子力气而已。

“真的呀,那简直太好了。”患者听罢,更加喜形于色。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高,但门外候诊的人还是听个真切,顿时又引起一阵骚乱,若不是谢宝山全力维持秩序,众人差点一拥而进。

“下一个!”他略微喘了口气,便朝门外喊道。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本就是至善至上的功德,成就感不言而喻。对于一直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谢东而言,每治愈一个病患,不仅是有成就感的问题,同时也意味着对奇穴理论的进一步认证,而随着认证的深入,奇穴理论所带来的效益会越来越丰厚。

这帮人还没出去,第二个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进来了。

在询问病情的同时,他往门外瞥了一眼,不由得暗中吃了一惊,就这么大会功夫,门外的人似乎有多了不少。队尾已经拐了好几个弯了。

这个有点麻烦了……按照这个架势,就是看到后半夜也看不完呀,他不禁有点发愁了。

正挠头之际,魏霞的电话进来了。

“我马上就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她口气焦急地问。

他略微迟疑了下,跟患者及其家属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进到了里屋,然后关上门小声说道:“你不用着急,这边啥事都没有。”

“啥事没有?你爸不是说,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嘛?”

“人是不少,而且越来越多,但不是闹事的,都是来找我看病的!”

魏霞明显愣了一下。

“看病的?还越来越多?你跟我开玩笑呀!”

【作者***】:也许水平有限,但我确实绞尽脑汁的在写,谢谢您的订阅和打赏。或许并不精彩,但一定是个完整的故事,起码可以消磨时光。

正文卷 094章 富贵从天而降

魏霞赶到的时候,诊所门前的路边已经停满了车,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一百米开外找了个车位,她无比诧异的穿过人群,一只脚刚踏上台阶,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断喝。

“那个女同志,后面排队去,不许加塞!”

她扭头瞪了喊话那位一眼:“嚷什么,你回家还得排队呀!”说罢,推门便进了诊所。

谢东正忙着给第二位患者治疗,这是一个腰间盘脱出的病患,除了针灸之外,还需要在腰部奇穴上按摩,时间自然长了一点,魏霞暂时也没什么事,便和谢母在里屋坐下,娘俩东一句西一句的扯起了家常。

聊了一阵猛一抬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扒门缝往外一瞧,谢东忙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而门外候诊的人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感觉又多了些。

这可不行,连口早饭都没吃,从六点多钟一直干到现在,什么样的体格也撑不住呀,再这样下去,把自己的活神仙岂不累坏了吗?晚上哪还有精力造小神仙呀。想到这里,她推门便走了出来。

谢东刚刚治疗完毕,正打算喊下一个,不料魏霞径直走到门口大声说道:“今天上午不看病了,午后两点钟开诊,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外面的人一听就急了,纷纷嚷着诸如排了一上午之类的话,魏霞听得有些生气,瞪着眼睛吼道:“你们排队累,医生看病也累呀,他也得吃饭休息,总之下午两点钟开诊,要是等不起的话,就不要来了。”说完,不由分说关上了门。

谢东也确实有些累了,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对魏霞说道:“还是你厉害,几句话把人就给打发了。”

魏霞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诊疗床上,歪着脑袋看了看外面的人群,自言自语道:“平均半小时看一个,这么多人,就是看到后半夜也看不完呀。”

谢东倒是满不在乎,看不完,就明天接着看呗,他想,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上午的收入是多少呀?”魏霞问。

一听问挣了多少钱,谢宝山满脸兴奋的道:“差不多快一千块钱了!”

一千!魏霞差点没气乐了,从早上六点忙活到现在,才一千块钱?一个位置好点的早餐铺子也不止这些呀,咱家神医这本事也太廉价了吧。

“不行!”她连连摆手道:“绝对不行,下午停诊,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

谢东一家人顿时傻眼了,这是干嘛啊,好端端的为啥不看病了呢?一上午就一千,那一天岂不是两千块钱?这是多大一笔收入呀!

其实,他们不知道,在魏霞看来,一天两千块钱,一年下来只不过几十万而已,拼死拼活的干上十年,无非混上个小康生活,而小康生活早已不是什么追求了。虽然她对谢东的本事并不甚了解,可就凭着那股莫名其妙的酒香和掌中的一团蓝色火焰,其商业价值也远远超过目前的收入水平了。

“你们先别着急,听我给你慢慢算个帐。”她微笑着指着外面的人群说道:“知道他们是冲什么来的吗?冲的是神医两个字。你去北方医院,挂一个特需专家门诊的号,还要200块钱呢,那神医该值多少钱呢?”

谢东听罢不住地点头,笑着说道:“我现在这个针灸方法,在全中国也是独一份,200块钱一次确实少了点,我是按照平原县那会儿的价格要的。”

“对,我看要300也行。”谢宝山插了一句。

听到这儿,魏霞扑哧一声笑了。全中国独一份才300块钱?这爷俩实在是天真的可爱。大收藏家马未都的眼力也是全中国独一份,找他给辨个真伪还得500块钱呢,何况谢东干得是治病救人的事呢!

“我看3000都不止。”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顿时都傻眼了,包括谢东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出诊一次会值3000块钱,这不是开玩笑吗?哪里值那么多钱……

“这房子不是林叔的吗,咱们也不让他退租金了,明天就搬家,换一个宽敞点的地方。”魏霞环顾下四周接着说道:“这里太小,不符合咱家活神仙的身份,连个空调都没有,热坏了咋办。”说完,瞥了谢东一眼,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一听说要换地方,谢家老两口却不由得心疼了,这个房子才租了不到两个月,再换个更大的,岂不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刚刚看见点回头钱,这么一搬家又白忙活了。然而,诊所毕竟是儿子的,如今未来儿媳妇发话了,他们也不方便说啥,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埋怨这位老书记的千金太能折腾了。

半晌,谢宝山才试探着说道:“再租房子又要不少钱吧,我看就先在这儿凑合吧。”

不料魏霞却爽快的一挥手。

“房子是现成的,不用花钱,再简单装修一下即可。另外还得招聘一些医务和管理人员,总不能让老爷子整天跑前跑后的收钱呀,那也太不像话了。”

“还要招聘人?”谢东赶紧说道:“不用了吧,那费用太高了。”

魏霞瞪了他一眼道:“这叫规模效益,没投入怎么会有产出?至于费用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听我安排就是了。”

话刚说到这儿,诊所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现在休息,下午两点开诊。”魏霞有些不乐意的道。

“我不是看病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道,然后径直走到谢东面前,热情地伸出一只手:“你是谢医生吧。”

谢东愣了下,他抬头打量了下,只见此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色红润、器宇轩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禁有些怯了。

“你是……”他小心地问道。

“我叫张力维。”中年男人微笑着道:“握个手可以吗?”

谢东这才意识到人家的手一直举着,于是赶紧站了起来,略微迟疑了下,谦恭的伸出了两只手。

二人握罢了手,张力维也不客气,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谢东对面,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证书样的东西递了过来。

谢东接过来一看,只见红色封面上印着四个烫金大字:聘任证书。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试探着问道:“张老板……”话一出口,又觉得这个称呼显得不够正式,抱歉的笑了下,才又接着道:“张总经理找我有事吗?”

张力维用手指了下聘书,示意他打开看看。谢东见状,只好将聘书翻开,只见上面写到:现聘任谢东先生为维康医院副院长兼中医部主任,下面是张力维和维康医院的大红印章。

“怎么样?有兴趣吗?”张力维笑着问道。

这是啥意思!谢东感觉有点糊涂,常晓梅说的那套就已经够让人怦然心动了,而张力维居然直接开出了副院长的职务,莫非也是冲着手上的两本书?

见谢东沉默不语,张力维轻声咳嗽了下,然后说道:“维康医院已经由市政府批下来了,马上就要开工建设,预计投资是十亿人民币,建成之后,将成为全省乃至整个北方地区最大的民营医院。极大缓解老百姓看病难的现状。”略微停顿了下,他又道:“目前我们已经聘请了北方医院著名心脑血管专家王雪峰教授担任院长。你则是第二个被聘任的。”

谢东根本不知道那个北方医院的教授是谁,总之能当院长想必不是一般人,而自己是个啥,别人不清楚,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治病救人,当然不是看了两本书就能行的,否则医学院也不用读五年了。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局面,还是有运气成分在其中的,如果从严格意义上说,他连一个合格的医生都不算,更不用说什么神医了。

目前他的治疗范围,仅限于腰腿关节疾病,而且很多时候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果不是仰仗奇穴治疗的神奇功效,他所干的,其实还是江湖郎中那套把戏。

愣愣的看着聘书,好半天又轻轻合上,缓缓地推给张力维,谦恭的笑道:“张总,你是不是搞错了?”

张力维忽然爽朗的笑了。

“你叫谢东,师从中原名医孙佐敏,是奇穴治疗的唯一传人,你说我会不会搞错呢?”

他有点傻了,这些事,除了王远知道的比较清楚之外,再一个就是常晓梅了,就连父母也并不完全知晓,这位张大老板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呢?还有中原名医的名头,我都是来省城之后才从王远的口中得知,不然的话,早就忘记师傅他老人家的真名实姓,只记得叫孙大鼻子了。

见谢东低头不语,张力维继续道:“遗憾的是孙先生已经仙逝了,否则,以他的才学,绝对是中医界的一大奇才啊。

谢东不禁有些奇怪,放下是否应聘的事不说,就说师傅,怎么突然之间就被世人所知了呢?又是名医,又是奇才的,可他在世的时候也并没有隐姓埋名呀,那个时候咋谁也没发现呢?

思来想去,问题的关键似乎还是常怀之的两本书!师傅一辈子从来没提过关于书的事,就算梦话都没说过半句,倒是自己急于立足,四处招摇,这才引来了如此多的关注。看来,师傅之所以闭口不提,想必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也还是谨慎为妙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满脸堆笑的道:“张总,您一定是搞错了,我师傅是叫孙佐敏,可他绝对不是啥中原名医,更甭说什么奇才了,他就是咱们平原县的一个土郎中,至于我嘛,还赶不上他呢!”

正文卷 095章 女人的眼泪

谢东之所以在张力维面前否定了师傅以及自己的一切,其实是有原因的。

首先,张老板在他心目当中始终是个横行霸道的黑老大形象,虽然见了真人之后,感觉并不是想象的那样,但身上的那股子不怒自威的霸气,还是令他不寒而栗。跟这样的角色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吗?

其次,之前跟常晓梅林浩川等人提及奇穴治疗,或出于卖弄炫耀,或出于被迫无奈,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争取机会,谋求发展。可现在的情况完全变了,一切看起来唾手可得,再加上有魏霞这样的强大后盾,别说是张力维许给一个副院长,此时此刻,就是常晓梅把局长的位置让出来,他没准都可能三思而行。

张力维并没有将聘书收起来,只是笑了下道:“我看这样吧,你也不用着急拒绝,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吃顿饭,谈过之后,你再做决定。”说罢,非常有风度的朝在场每个人都点头致意,这才缓步朝门口走去,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几个手下赶紧替他开了门,然后簇拥着他上了路边的汽车,一溜烟便开走了。

“东子,这人是谁呀,咋这么大的排场?”见张力维走了,谢宝山才问了一句。

谢东低头摆弄着聘书,若有所思的道:“他是维康集团的总经理,省城医药界最牛逼的老板。”

“你认识他?”谢母也关切的问。

谢东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仍旧看着聘书出神。

谢宝山见状,伸手将聘书拿过来,直接拉开抽屉扔了进去,随后皱着眉头道:“东子,这事你不能答应。”

谢东不由一愣,抬起头看着爹,还没等开口问原因,谢宝山却直截了当的说道:“此人绝非善类,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心狠手辣,咱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跟这样人合作,绝没有好果子吃。”

谢东不禁有些诧异,不晓得父亲因何做出这样的判断,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爸,你又没跟他打过交道,凭啥说人家不是好人呢?”

不料父亲微微一笑道:“傻小子,你爹摆弄了一辈子人,好人坏人一看便知。我告诉你,看人得看眼睛,丑也好俊也罢,那都是表面上的东西,只有这双眼睛才是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此言一出,谢东和魏霞顿时来了兴致,没想到和苞米大豆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爸还有如此见识,纷纷凑过来,央求着再给具体谈谈,倒是谢母不以为然,开玩笑的说了句,别听你爹胡扯,便去做饭了。

谢宝山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不是胡扯,我从来就没看错过!俗话说,眼为心之苗,眼睛最说明问题了。别看有的人相貌堂堂,可那眼睛里全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就说老秦家吧,你看看他们家爷仨的眼珠子,一个个跟玻璃球子似得,半夜里看着都放贼光,这样的人能是好人嘛!”

听老伴儿又扯到了秦家父子,谢母一边做饭一边插了一嘴:“你少胡说八道,人家那叫精气神足,要不秦岭能当那么大的官吗?再说,我看小枫那孩子就不错,多会体谅人呀!”

谢宝山正欲争辩,却感觉自己有点跑题儿了,只好冲着厨房瞪了一眼,回头又接着道:“那个张老板长了一双鹰眼,别看他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杀气腾腾,所以我才说绝非善类。”

听老爷子这样说,谢东歪着脑袋回忆了下,张力维确实是高鼻梁、深眼窝,至于眼睛具体啥样,还真没什么印象。不过从王远讲过的那些事儿上看,父亲的判断还真靠谱,不由得心生敬佩,正打算说几句拍马屁的话,不料魏霞却把脸凑了上来,笑着问道:“叔,你看看我是个啥眼睛。”

谢宝山看了一眼魏霞,笑呵呵的道:“你这叫杏眼,可这黑眼珠儿,跟一潭秋水似的,所以,你外表厉害,可心里却干净的很。”略微停顿了下,他思索片刻又接着道:“还记得你爸爸吗,老书记那叫剑眉虎目,发起脾气一瞪眼,能把你吓出一身冷汗,虽然凶,但正气凛然,绝对没有邪门歪道的东西。”

听谢宝山如此评价自己和父亲,魏霞自然开心之极,不过她似乎还嫌不过瘾,一把将谢东扯过来,指着那双小眼睛笑道:“叔,再给点评下您儿子吧。”

谢宝山把嘴一撇,无奈的道:“东子这眼睛,是典型的老鼠眼,鼠目寸光,就能看一巴掌远的地方,有啥可点评的!”

魏霞听罢哈哈的大笑起来,谢东则是一脸郁闷,一句话也没说

说是停诊,可谈何容易,外面一大帮人候着,好歹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而且下午的病患更加是五花八门,有癌症晚期的,有肝炎大三阳的,有糖尿病四个加号的,这些病就是真神仙来了,恐怕也办法不多,看着各类报告单和片子,谢东只感觉头晕眼花,仿佛天书一般,于是只好实话实说,好言相劝一番再送走了事。饶是如此,也整整忙活到晚上六点,总算打发走了最后一个患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魏霞却出奇的安静,闷头看着车,一声不吭。他有点纳闷,可一想张力维还要请自己吃饭,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便低头想起心事来。

快到别墅区大门口的时候,魏霞突然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之后,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盯着谢东,看得他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大姐又发哪门子神经,不由得心里发慌,说话都有点磕巴了。

“你看我……干嘛?”

话音未落,魏霞突然伸手拧住了他的一只耳朵,而且下手极重,疼得他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疼……疼!

“我跟你说过,别在我面前撒谎。”魏霞冷冷的道:“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放屁了!”

他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给弄懵了,也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谎话,于是只好哀求道:“我的亲姐呀,你这是干嘛呀,我啥时候当你放屁了!”

由于疼得厉害,他一时口误,把前面几个字省略了,直接说成了放屁。

魏霞一听更来气了,手上又加了些劲儿,脸也涨得通红,大声说道:“跟我装糊涂是不!”

谢东也有些恼了,强忍着疼痛奋力一挣,甩开了魏霞的手,不料还没等缓过劲儿来,魏霞又扑了上来,他赶紧抬手阻挡,两人在车里顿时扭成一团。

好歹也是个男人,几个回合下来,谢东便占了上风,他确实生气了,一把推开魏霞,怒吼道:“你发什么疯!”说完,拉开车门就打算下车。

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却忽然感觉魏霞有点不对劲儿,扭头一瞧,只见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直勾勾望着窗外,眼睛里竟然全是泪水。

他实在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哪怕眼前这个女人刚刚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略微迟疑了片刻,他将那条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然后默默地关上了车门。

“你这是搞啥名堂吗,我啥时候跟你撒谎了?”他小心翼翼的道:“再说,我哪敢跟你撒谎呀。”

魏霞抹了一把眼泪,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赶忙抽出点纸巾递过去,然后轻声安抚道:“别哭了,先擦一擦,然后给我提个醒儿,要是我真说不清楚,要杀要剐都随你。”

听他这样说,魏霞这才转过身。

“谁稀罕杀你刮你,我只要你说实话。”她道。

谢东一脸茫然,他实在不知道这位姐姐到底指的是什么,只好苦笑了下,示意魏霞继续往下说。

“上次回平原县,你装神弄鬼取出来的那个铁皮箱子,里面到底装的啥?”魏霞气呼呼的道:“如果你还坚持说是孙大鼻子留下来的几个破方子,那就不需要谈了,请你马上下车,咱俩从此两不相欠。”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谢东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太粗心,其实昨天夜里就该把这件事说清楚,只是一直忙着翻云覆雨,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一想,索性将两本书的事说了一遍,甚至比跟常晓梅讲得还要详细。

魏霞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脸上才露出笑容。

“这还差不多。”她笑着说道:“我说嘛,就凭几个破方子,维康集团的张力维能找你当副院长?”

见一团乌云散了,谢东这才揉着火辣辣的耳朵道:“里面也确实有师傅留下的一些方子,你还别小看这些东西,王远那个雄州医院,其实就是靠着师傅的几个方子折腾起来的。”

魏霞白了他一眼,随即有些心疼的问道:“刚才是不是拧疼了?”

“废话,能不疼吗,我都纳闷了,你那小手也不像有力气的样啊,咋拧起人来跟老虎钳子似得,都能疼到心里去。”

魏霞听罢扑哧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手,把脸一仰道:“咋的,你当初承诺过,只要在我面前撒谎,就把脑袋拧下来给我当球踢,现在我只是拧了下你的耳朵,就够便宜你了。”

说罢,再次启动了汽车,刚打了下方向,忽然发现相反方向的一辆黑色奔驰车打着转向拐进了别墅区大门。她不由得愣了下,指着那辆车道:“看,那是张力维的车。”

【作者***】:亲,感谢您的点击和订阅,收藏下吧,省得找起来麻烦,

正文卷 096章 夜半鸿门宴

一听张力维三个字,谢东不免有些紧张,连忙问道:“你确定?”

“当然,车号5个9的奔驰600,全省城的人都知道是张老板的。”魏霞说罢,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到了门卫,她忽然改了主意。降下车窗,气呼呼的冲着保安说道:“让你们经理过来,跑步!”

这个小区的物业费极高,据说和北上广深的高档园区一个价位,而且业主身份非富即贵,保安自然不敢怠慢,拿对讲机通报了下,没几分钟的光景,一个胖胖的男人真的跑步赶了过来。

“姐,您有事找我?”胖男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满脸赔笑的道。

魏霞也不下车,用手指着门口的两个保安,对胖男人说道:“马上让这两个家伙下岗,否则我连你一起投诉!”

连保安带经理同时傻眼了,齐声问道:“为啥呀?”

魏霞把眼睛一瞪:“为啥?非业主车辆一律不得进入园区,物业是不是这么规定的?”

“对呀!”

“刚刚进去那辆奔驰车,就不是园区业主的,这算不算违规,保安该不该下岗!”魏霞理直气壮的道。

保安经理一脸懵逼,转身看向两个站岗的门卫,不料其中一个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

“姐,您恐怕误会了,刚刚确实进去了一辆奔驰车,不过那辆车是可以进园区的。”

魏霞一听就火了,她拉开车门,气势汹汹的下了车,指着保安经理的鼻子道:“园区里就这么二十几户人家,谁家什么车,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要是不把那辆车清出去,明天我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保安经理脸上的汗更多了。

“姐啊,那辆车确实不是业主的,可是……我必须让他进去,因为他是我的老板,你说我敢不让老板的车进吗?”

啥!张力维啥时候成了物业公司的老板?

这房子已经买了好几年了,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本来打算让物业公司把张力维的车清出去,给他个下马威,不料却整出这样一个结果,不禁愣在那里,不知说点啥好。

“大姐啊,去年维康集团就把整个楼盘收购了,这事您不知道吗?再说,就算不是这样,张老板的车谁敢拦呀,跟你实话实说吧,市委书记的车,我敢拦在大门外面,可他的车,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呀。”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霞也只好一脸无奈的上了车,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的道:“没想到这个张力维这么大势力,我还真小瞧他了。”

始终没插言的谢东一听这话,不由得心里更加没底儿了,有些慌张的问道:“那一会还跟不跟他吃饭去?”

“吃!有人请客干嘛不去,到时候你少说话,一切听我的就是了。”

拐了一个弯,便看见那辆奔驰600停在自家门前,魏霞不禁皱了下眉头。显然,张力维对谢东和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看来,这顿饭局搞不好真是个鸿门宴。

不就是有几个钱吗,至于嚣张到这个程度嘛,她在心底暗暗想道,倒退二十年,搞不好只是个要饭的,想在我面前耍威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正琢磨着如何应对,却见奔驰车门一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下了车,几步走到魏霞的车前,礼貌的轻轻敲了下车窗。

“你好,我是张董事长派来接谢先生的。”年轻人道。

魏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按下遥控器,铜制大门一开,径直开了进去,然后便关上了大门。

谢东被眼前这一切给吓着了,王远说的那些故事不时浮现在脑海中,顿时感觉心里慌的很。看这个架势,如果不答应做副院长的话,今天晚上这一关恐怕有点不好过,想到这儿,他赶紧转头对魏霞道:“要不,咱还是不去了吧,实在不行,我不在省城干了,换个地方不是一样嘛。”

魏霞轻咬着嘴唇没有做声,好半天才瞪了他一眼道:“为啥换地方呀,这天下又不是张力维打下来的,还轮不上他说了算。”

“可是……”谢东指了指身后的大门道:“人家在外面等着呢,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

魏霞微微一笑。

“让他等着呗,又不是咱们叫他来的。”说罢,拉着谢东便下了车,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还是如无其事的照例换衣服洗澡,等一切收拾利索,出来再一瞧,谢东已经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了。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谢东擦了把额头上汗说道。

魏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盘在头顶上湿漉漉的头发散开,笑呵呵的道:“瞧你吓得那样,咋的,他张力维还能吃了你呀。你没听刚才那人说吗,是来接你的,没我什么事儿,要不你自己去?”

谢东一听便没了脾气,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

“其实,我估计张力维就是冲着我手里的书来的,实在不行,就答应下来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刚说到这里,大腿上被魏霞狠狠踹了一脚。

“瞧你那小样吧!他有啥了不起呀,不就是有两个钱,认识几个人嘛,躲他干嘛?”

话音刚落,门铃电话忽然唱了起来,她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刚一接通,便听刚刚那个年轻人道:“你好,我董事长派来接谢先生和魏女士的。”

“这还差不多。”放下电话,魏霞笑着对谢东道:“还是老规矩,你少说话,一切听我的。”

一个多小时之后,谢东和梳妆打扮好的魏霞终于走出了家门,当那辆奔驰600最后在海馨龙宫的门口停稳的时候,他偷偷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

进了大堂,立刻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引导二人乘坐贵宾专用电梯上到了vip专区。推开一间真皮包裹的大门,张力维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

谢东认真打量了下这位省城商界的大哥级人物,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左右,长相确实如老爸所说,剑眉鹰眼,目光如炬,令他不敢直视。

“谢先生,魏女士,刚刚是他们做事考虑不周,怠慢了二位,请不要介意呀。”张力维笑容可掬的道,说完,朝门外挥了下手,服务员马上开始上菜,几分钟的功夫,一桌丰盛考究的大餐便布置妥当。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屏退了闲杂人等,这才正色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我这样的小角色,跟您有啥好谈的呢?”谢东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不料张力维却摆摆手道:“老弟啊,你也不用太客气,能坐在这个房间里跟我说话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小角色呢!连关老爷子都说你是神医,就冲这句话,你就已经是咱医药圈子里的大腕了。”

谢东正合计该如何往下接,不料魏霞却突然开口了。

“行了,你就别兜圈子了,大半夜的,有啥话直截了当的说吧,再虚头巴脑的磨叽一会,天都快亮了。”

魏霞这种说话方式,谢东已经司空见惯了,可张力维却还有点不适应,他稍微愣一下,爽朗地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魏书记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快人快语,不让须眉!”说完,还朝魏霞竖起了大拇指。

魏霞却并不领情,神情依旧倨傲地道:“我做事一贯就是这样,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兴师动众的把我们俩口子请到这里来,想必是有要紧事。所以,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好,够爽快!”张力维点了点,然后将目光转向谢东,正色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就是想跟谢老弟合作,咱们一起把奇穴治疗的市场做大做强,至于细节方面嘛,只要你同意合作,咱们可以坐下来细谈,总之一切都好商量。”

魏霞听罢却咯咯的笑了起来。

“张老板,你说的都是些啥呀,什么奇穴治疗?你听谁说的?”

张力维也不看魏霞,还是直接对谢东说道:“常晓梅要把你调进卫生局,其实也不过就是如此嘛,我这可不是挖墙角,咱们是正当竞争,我给的条件一定比她优厚得多。”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谢东的脑海当中,我无非就是为了挣钱吗,既然奇货可居,能卖上个好价钱也未尝不可啊。

刚想到这里,魏霞又开口说话了。

“那都是忽悠常晓梅的,张总也当真了?”她笑着说道。

张力维有些恼了,他转过身,冷冷的看着魏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和魏书记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对你敬重有加,请你不要胡搅蛮缠好吗?我在和谢先生谈正经事。”

魏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张力维的鼻子道:“姓张的,你不就是有俩个钱吗,老娘又没跟你借,你得瑟什么呀,还口口声声说跟我爸爸有一面之缘,我爸爸要是还活着的话,你敢跟我如此放肆吗!”

谢东一见魏霞发起飙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偷偷拉了下她的衣襟,试图让她冷静一些。不料魏霞低头一看谢东那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更加是火冒三丈,伸手一划拉,面前的酒杯餐盘顿时稀里哗啦的落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这天下是共产党的,不是你老张家的。”说完,拉起谢东便朝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却被几个闻声进来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斜了一眼张力维,冷笑着问道:“怎么的,是安排人送我回去,还是让我自己走?”

正文卷 097章 继续继续

张力维面色如常,示意闯进来的手下都退出去,然后微笑着说道:“既然是我请来的客人,当然要送回去的。”说罢起身走过来,亲热的拉着谢东手,肩并肩送到电梯口,直到电梯门打开,这才松开。

“今天太匆忙了,时间又晚了,改日咱们再谈吧。”他笑着说道。

谢东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魏霞则看都没看一眼,扯着他便进了电梯。目送电梯门缓缓关上,张力维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转眼之间便罩上了一层阴云。

他点燃一根雪茄,深深吸了几口,缓缓转过身,却见丁老四正站在身后。

“张总,那小娘们是谁呀,太嚣张了吧。”丁老四低声说了一句。

他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瞪了丁老四一眼。

--------------------------------------

直到进了家门,谢东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魏霞,却发现她正眯着眼睛瞧自己,目光中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瞧你那熊样!”魏霞走过来,在他脑门上轻轻戳了一指头。

“到现在还小脸发白,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嘛?”她吃吃笑着说道。

谢东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脸,发白吗?他想,不过手倒是冰凉冰凉的。

“我是有点紧张,主要是怕……”

还没等说完,魏霞却打断了他的话:“有啥好怕的,也就现在这世道,换在二十年前,就张力维那样的货色,给我提鞋都排不上号。”

谢东有点惭愧,身为一个男人,不能遮风挡雨也就罢了,关键时刻还要靠女人出头,这人生也太悲催了。想到这里,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霞见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把搂住他的肩头,又跟哄小孩似得在他头上摸了几把,笑着安慰道:“不过,我还就稀罕你这窝囊样,男人嘛,窝囊点可以接受,只要听话就好。”

谢东简直苦笑不得,有心辩解几句,可想想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在是乏善可陈,也就只好将头底得更深,几乎耷拉到了裤裆里。

“不过,我对张力维所作所为有点想不通,这件事做的没道理嘛。”魏霞把身子往后靠了下,眼睛望着天棚上的巨型吊灯自言自语道。

这句话引起了谢东的兴趣,他赶紧问道:“什么事没道理?”

魏霞没有立刻回答,沉默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你说,他为啥非要跟你合作呢?”

谢东叹了口气道:“这还不是明摆着吗,合作只是个幌子,一定是盯上常怀之的书呗,你没听他说嘛,待遇一定比常局长给得高。”

不料魏霞却淡淡的笑了下。

“晓梅想跟你合作,这个可以理解,她是想干一番事业,要政绩罢了,可张力维图什么呢?”

“当然是图钱呗。”谢东接了一句,不过随即便意识到了这句话中包含的逻辑错误,张力维图钱?好像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吧。

魏霞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道:“傻小子,你不知道挣钱是怎么一回事,到了他那个层次的人,挣钱已经容易得多了。人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想赚一千万,几乎比登天还要难,可如果有了一千万,再赚第二个一千万,那就容易得多了。”

一句话令谢东恍然大悟,是的,以张力维的经济实力,压根没有必要自降身份来跟我谈合作,即便常怀之的书真是一座金矿,可对人家而言也不算什么,维康医院投资十个亿,一旦落成,势必日进斗金,钱多得像流水一样哗哗往腰包里灌,哪里差自己手里那几根针呢?

“不为了钱,那他为啥?为名?”他彻底糊涂了。

听他这么一说,魏霞咯咯的笑了。

“为名?他现在已经是市政协委员了、全省首富,难道这些名还不够,改行想当神医了?”

名也不为,钱也不为,那到底为啥呢……谢东挠了下脑袋,那就是为了学雷锋做好事了,开发挖掘、造福子孙、利国利民、千古留名了。

“算了。”魏霞猛的拍了下大腿道:“管他为啥,咱们按自己的套路走就是了。”说完,起身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回头对谢东道:“那铁皮箱子呢?”

“让我妈收起来了呀。”谢东突然有点担心:“坏了,放在诊所里好像不安全吧。”

魏霞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暂时没什么,依我看呀,凭老爷子那股子精气神,在他们手里,比你整天捧在怀里安全多了。”说完,她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谢东手里。

“你明天到银行办一个保险箱业务,把书存在保险箱里,这里面的钱足够年费的了。”

谢东挺感动的,和魏霞在一起这几天,起码在钱的方面,人家从来没含糊过,都说感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可不用金钱衡量,又拿什么来衡量呢?用别的岂不更加不靠谱?

“不用,我这里有钱啊,公安局还赔了二十万,我一分没动呢。”他赶紧说道。

魏霞把眼睛一瞪:“让你干啥就干啥呗,要一切行动听指挥。”说完,走过来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搂着脖子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而且从现在开始,不光一切行动听指挥,还得一切缴获要归公,记住没!”

“记住了。”他木然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行动是……”魏霞故意拖了个长音:“继续造小神仙。”说完,伸手就去解裤腰带,吓得他赶紧说道:“亲姐,窗帘还没拉呢,你疯了呀!”

魏霞咯咯的笑着,拉起他便往楼上走去,边走边柔声道:“我还要你给我按一按,那样好爽……”

天啊,我这是遇到个女色鬼加女流氓呀,他想。

(以下省略若干情节,请大家自行体会……)

由于水厂那边有业务需要处理,魏霞第二天要赶回平原县,所以二人早晨起来,直接开车去了诊所,到了附近一瞧,门前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人,一见这个阵势,魏霞没让谢东下车,独自一人进去,不大一会功夫,拎着铁皮箱子快步回到车上。

在银行办完了一切手续,她这才放心的道:“这下就安全了,你也不用整天搂着箱子睡觉了。”

谢东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尴尬的笑了下。

二人分手之后,他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急三火四的赶回诊所,刚一下车,还是跟昨天一样立刻被人围了起来。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在挂号的时候就开始筛选,除了腰腿骨关节方面的疾病,其他病患一律好言劝退,这样一来,效率有了大幅度提升,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所有患者便都看完了。

今天收入和昨天基本差不多,谢宝山虽然累得腰酸腿疼,可仍旧躺在床上数了会钞票,见没什么人了,便跟林浩川通了个电话,老哥俩颠颠的喝酒去了。

诊所里只剩下谢东和母亲两个人,娘俩心情不错,正聊着家常,突然门一看,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

“您是谢老师吗?”男人客气地问道,口音明显是京津一带的普通话,尾音很轻,很是好听。

他打量了下来人,中等身材,衣着相当考究,带着一副黑丝边的眼镜,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

由于心情不错,所以尽管有点累了,他还是笑着说道:“是我,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呀?”

男人赶紧摆了摆手:“我不是来看病的,是关老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一听是关老二字,他立刻站了起来,一边让坐一边张罗着让母亲给男人沏茶。略微寒暄了几句,这才陪着笑问道:“老爷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非常好,这个时候估计还在小区里散步呢。”男人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一个黄缎子小包递了过来。

“老人家让我把这个送给你,说只有在你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他道。

谢东接过包裹,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心中便已经猜出大概,打开一瞧,果然是上次在关老家中使用过的那套银针,这套针虽然不及自己那套金针,但做工考究、手感上乘,也相当贵重。

“这……这怎么敢当。”他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谢老师就不用客气了,您就收下吧,关老说了,这也是宝剑赠英雄嘛。”男人笑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东当然不好推辞,再说,也不敢推辞。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改天我一定上门谢谢他老人家。”说完,小心翼翼的将针收好,转过身来,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男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异样,两人目光对视,那男人马上换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只见他费劲的欠了欠身子,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我还想请谢老师帮我看看肩膀,昨天扭了一下,现在特别难受。”

【作者***】:感谢您的订阅,亲,收藏吧,越来越精彩,谢谢

正文卷 098章 让你吃点苦头吧

听来人这么一说,谢东这才发现他的左臂似乎活动不怎么灵便,于是赶紧起身道:“这事闹的,你咋不早说呢。稍等一下,我先去洗洗手。”

“不急,不急的。其实我早就来了,看您这里一直有患者,就没进来,好不容易等其它人都走了,我进来一看,您也确实累了,实在是有点张不开口呀。”男人嘴上客气着,人却没站起来,只是微微欠了欠身。

“没事的,其实不过话说得多一些罢了,还不能称其为累。”谢东并没有注意这些,洗过手之后走到男人身边,在他的肩膀处捏了一捏。

推拿按摩,谢东干了十多年,手上的感觉还是非常到位的。一般而言,凡是拉伤扭伤的患者,由于活动受限,所以患处的肌肉一般很僵硬,弹性也较差,总之和健康人的肌肉是不一样的,而此人肩膀的肌肉匀称且极富弹性,一捏之下,他还以为自己按错了地方,连忙低头问道:“是这里吗?”

“对……对……就是这儿,哎呦,疼死我了。”男人脸上露出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和谢东手上的感觉明显对不上号。

“疼吗?”他又追问了一句。

“疼,非常疼。”男人似乎已经挺不住了。

如此夸张让谢东顿时警觉起来,他缓缓松开手,嘴上继续拉着家常,心里却暗暗盘算着对策。

毕竟这么多年了,自己手上的感觉应该不会错,这个人的肩膀并没什么大碍,即便有些不舒服,也绝对不至于这副表情。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鸿门宴,该不会是张力维搞什么鬼把戏吧?可转念一想,此人带来了这套银针,这就说明他一定与关老相交甚密,按理说不会跟张力维有什么关联的。

“我这肩膀年轻时候受过外伤,这些年又没注意保养,还患上了风湿关节炎,每到阴天下雨啊,这膀子就疼得抬不起来,前天又不小心抻了一下,现在就更严重了,几乎动弹不得。”男人说着,颇为吃力的抬了一下手臂,还没举起来就又赶紧放了下去,嘴里嘶嘶啦啦的,似乎是极其痛苦。

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他想。看这人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个捣乱的,而且还有关老的针……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他又重新将肩膀上所有穴位按了一遍,一边按一边仔细的体会指尖上的感觉,最后确定,这个男人的肩膀肯定没什么大毛病,至少不是如他本人说的那么严重。

见谢东停了手,男人好像很舒服似得的道:“谢老师,您这手法还真管用,现在我松快多了。”

“是吗?可我还没开始呀,我只是找一下穴位而已。”谢东笑着说道。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不过我现在确实感觉舒服不少。”停顿了下,他又试探着说道:“上次我看您给关老治疗的时候,用的是火疗吧,尤其是您手掌上面着火那一招,关老说效果非常好,能不能给我用一下?”

手上着火?谢东脑子一转,随即便想明白了,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原来你是冲着这个来的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男人没准儿和姓丁的女记者有些关联。上次丁记者吃了点哑巴亏,又在魏霞面前讨了没趣儿,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估计是又来找麻烦了。而且,她是关老的外甥女,这银针没准是顺手牵羊弄出来的,然后再假托关老之名,让这个男人来找我治疗,虽然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但这个推断基本上靠谱。

只要不是跟张力维有关,那就好办,他想,好歹都是体制内的人,虽然有些讨厌,但总不至于有缺胳膊断腿的危险。既然非认为我是个江湖骗子,那就让你吃点苦头,也省得没事就来搅合。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用在谢东身上再贴切不过了。换在一个月前,就算明知道此人是来捣乱的,他也多半会选择隐忍,无论是面对秦枫还是丁苗苗,他的姿态从来都放得非常低,更不敢正面发生冲突。可自从有了魏霞撑腰,他的心态却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饥肠辘辘乞丐面对一条狂吠的狗,只能选择落荒而逃。可当这个乞丐陡然而富,吃饱喝足,再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如果再遇到一条朝他狂吠的狗,那可就另当别论了,至少是一顿砖头伺候。

“好啊,那就给你也用一下。”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既然这家伙提到关老,那就让他尝尝“痛难经”针灸的滋味吧。

在几年前热映的一部叫做《风声》的电影中,就有这样一个桥段,日本鬼子为了找到打入其内部的我地下党员,便让一个叫六爷的汉奸用针灸的办法进行逼供,那个六爷选用的就是“痛难经”上的穴位,几针下去,受刑的地下党员便昏死过去。这虽然是电影里的情节,但实际上也是有一定依据的。

可当谢东选了穴位,默默计算好位置,在下针的一瞬间还是有些犹豫了。

毕竟这种故意整人的做法与医生的身份不甚相符,而且,一旦下了针,必定疼痛难忍,不知道这位仁兄能否承受得住啊。

“这针下去会很疼,你能坚持得住吗?”手里拿着针,看着男人裸露的肩膀,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为了治病嘛,我能忍受的,应该没问题。”男人答道。

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不让你见识一下,你也不知道老祖宗的东西凭啥传一千多年。

这样一想,也就不在犹豫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挑了一个最浅的穴位,缓缓把针刺了下去。一般来说,穴位浅,痛感会稍微弱一些。

小样的,我先给你来点轻的,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他一边轻捻着手中的针,一边在心里合计着。

“怎么样,有感觉吗?”

“还行,没什么……”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中断了,只见他浑身一阵颤抖,豆粒大的汗珠子顷刻之间便顺着鬓角淌了下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针到位了,会很疼,但是时间不会太长,你得咬牙坚持下,如果能挺得过去的话,我在下第二针。”说完这些,他饶有兴趣的站到一边儿,甚至还轻轻吹了声口哨。

事实证明,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关老爷子的素质,没用两分钟,男人已经疼得呲牙咧嘴了。

“还要……多长时间,我……我快坚持不住了。”他哼哼唧唧地说道。

谢东忍不住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至少也要十五分钟左右吧,否则效果不好。”他优哉游哉地说道:“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还要十五分钟?”男人一听谢东这么说,差点没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不过还是咬了咬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还是直接用火吧!”

“针刚进入穴位,经络没有打开,这个时候用火效果不理想的,还是再坚持一下吧。”

“不行了,我实在挺不住了,效果差点就差点吧,你快点用火吧。”男人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道。

乖乖,这家伙心可真够大的,都疼成这样了,还没忘了让我用火,看来还是疼得不够啊,必须给你再来一针!

可转念一想,每个人的耐受力不同,可别一时兴起,玩笑开大了,再闹出点意外来就麻烦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就罢了,不过,我得把话说清楚,省得有事没事的总来找麻烦!

想到这儿,他转到男人对面,弯下腰微笑着道:“其实,你的肩膀根本就没病,所有症状都是装出来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用火,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说着,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由于这些天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内丹也异常活跃,稍稍催动真气,掌心立刻升起一簇淡蓝色的火苗。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已经疼得连说话都费劲的男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差点把他撞了一个跟头。

谢东吓了一跳,本能的甩开了男人的手,然后往后撤了一步。心神一散,手心的火苗也熄灭掉了。

“你干什么?”他厉声问道。

“干什么?我就想弄清楚你是怎样装神弄鬼的。”男人咬着牙说着。说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毕竟有所顾忌,所以他行针时还是有所保留,没敢让针完全到位。两人这么一折腾,肩膀的肌肉难免收缩舒张,那针便不知不觉的往下走了一点,正好抵达穴道的深度。随之而来的剧疼让男人的五官变形,再也无法坚持,也顾不上谢东了,蜷成一团蹲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起来。

正在里屋休息的母亲闻声赶了过来,,一看这场面,不禁大吃一惊,再仔细一瞧,蹲在地上的男人后背上还扎着针,连忙喊道:“东子,别傻站着啊,赶紧把针拔下来。”

【作者***】:大家都在熬夜看球,我却在熬夜码字,哎,这人生也太悲催了,亲,你怎么看呢?

正文卷 099章 愤然出手

老太太这么一喊,谢东赶紧走过去把针拔了下来。

针灸的神奇之处在于,只要针拿下来,痛感很快就消失了,那男人稍微缓了下,忽的一声站了起来,先是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气急败坏地指着谢东吼道:“你这叫治病吗!分明就是故意整人,走,咱们找个地方说理去!”

分明是你装病找茬,我没追究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现在你还叫嚣着要找讲理的地方,这不是胡搅蛮缠嘛!他恨恨的想。

“啥叫故意整人,你压根就没病,再说我反复征求过你的意见!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他也大声回道。

“少废话,你跟不跟我走,要是不跟的话,我可报警了!”男人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在谢东面前晃了晃。

又来这一套,上次是个女的,这次来个男的,你们就没点新花样吗。一想起那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了一句脏话。

“去你妈的吧!”

“你敢骂我!”男人说着,恼羞成怒的冲了上来,伸手便要去抓谢东的衣领,他赶紧侧身躲过,随即两个人便扭在了一起。

谢母见状,连忙上前阻拦,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老太太啊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上。

老太太这一摔,两个人都害怕了,谢东趁势一把推开男人,赶紧将母亲扶了起来。

“妈,你没事吧?”他紧张地问道。

老人摔得并不是很重,只是由于比较着急的缘故,血压上来了,所以有点迷迷糊糊的站不稳,见此情景,他赶紧拉过一把椅子让老娘坐下,然后又找来了降压药伺候老人吃了下去。

“别演戏了,我看你们娘俩分工挺明确的呀,有变戏法的,有演小品的,真是够能耐的。”男人虽然没再过来拉扯,却在一旁冷冷地道。

“你放屁!”

母子连心,老娘这一摔,谢东本就心急如焚,如何受得了这种冷嘲热讽的口气,张嘴便骂道:“你他妈的还是人不?你把我妈撞到了,不赔礼道歉也就罢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我告诉你,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个狗娘养的没完!”

“你嘴巴放干净点啊!别骂人。”男人用手指着谢母道:“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我根本就没碰到她,咋的,还打算碰瓷儿啊,告诉你,我这里有证据,就算是到了到了公安局也不怕!”说着,他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非常小巧的摄像机,在谢东的面前晃了晃,脸上露出极其轻蔑的表情。

偷拍!证据!公安局!这些字眼在谢东听来异常刺耳,潮湿闷热的监舍和那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让他想起来便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有“跳芭蕾”和“拖鞋炖肉”……所有这些恐怖的记忆令他的愤怒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就冲这些卑劣的手段,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那个姓丁的派来的,那姓丁的也是一路货色!

侮辱使人愤怒,而愤怒则让人失去理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近期心态明显有变化的男人!

妈的,你不是总吵吵要去公安局吗,我今天就跟你去一次公安局。他一声不响的转身进了里屋,转眼拎着一根擀面杖冲了出来,用手指着男人道:“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你一下不可,打完你,再去公安局不迟!”

没想到男人也不甘示弱,伸手抄起一个塑料凳子,拉出一副要开打的架势。这下轮到谢东犹豫了,别看手中拎着擀面杖,可真要是让他抡起棒子砸向对方,还是缺少一定的勇气和决心。而男人似乎意在自卫,并不想冲突升级,也只是拎着凳子站在原地,二人互相怒目而视对峙,谁也不敢先动手。

一看事态越发严重,谢母赶紧挣扎着站了起来挡在了中间。

“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你。”她声音颤抖着小声说道:“今天的事,是我们家东子没给你看好,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原谅他吧……”

谢母生来胆小怕事,加上儿子时间刚刚不明不白的吃了一场官司,生怕再惹出祸端,所以低声下气的说软话,就盼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实,老太太一摔,那男人也有点怯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惹了天大的麻烦?不料他一说有摄像为证,老太太立刻就起来了,这下不禁令他心生鄙夷,认定是个碰瓷的,于是冷笑着对谢母道:“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告诉你,我都已经录下来了。”说完,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您消消气,我压根也没想讹您呀?”老太太跟在他身后,继续低声道。

“现在说啥都没用,等我把这些装神弄鬼的伎俩搞清楚了,自然有人收拾你们!”男人气呼呼的说道。

这句话确实把谢母吓着了,情急之下,她一把扯住那男人的衣襟,然后回头对谢东喊道:“东子,你快过来呀,给人家赔礼道歉呀……”

男人明显不想再纠缠下去,猛的挥了一下手……当然,他并没有想伤害老人的意思,可是谢母年逾七旬,身体又单薄瘦弱,如何扛得住这份力量?身子一晃,脚步踉跄着便朝后倒去。

“妈!”谢东发出一声惊呼,将手里的擀面杖丢在一旁,一步冲上前去,拦腰抱住了母亲,定睛一看,只见老娘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浑身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男人也愣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冒失,所幸没出什么意外,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言不发,推开门就朝外面走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就算是再没有脾气人,此刻恐怕也要小宇宙爆发了。

一瞬间,愤怒让大脑一片空白,冲动将理智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怒吼一声,身形如箭一般射出,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男人的后背上,在拳头与皮肤接触的一刹那,他竟然感觉强大的真气化作一团蓝色的火焰冲出体外,狠狠地砸进了对方的身体。

那一拳击中的位置是后背的“肩前穴”,位于肩胛骨的骨缝处,其实,此穴也是他刚刚选中的奇穴之一,由于位置稍深,所以第一针没扎在那里,该穴位于手三阳经和足太阳经的交汇之处,一旦受制,则半侧肢体僵直麻木,剧痛难忍,至少需要数日才能恢复。

当然,这一拳之所以正中穴道,其主要原因是他常年从事按摩推拿,对穴位有一种职业性的敏感,其次,就是他也没有勇气照着对方的后脑勺上来一下。

男人的一条腿已经迈出了门槛,忽然停了下来,他吃力的转过身子,两只眼睛充满恐惧和疑惑,几秒钟之后,突然噗通一声摔倒在了门口。他马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但还是站不稳,摇摇晃晃的伸手想去扶门框,可那条胳膊却好像不怎么听使唤,比划了几下,又一头栽倒在地。

他试图再次站起来,可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坐在门口的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瞪得像小包子似的,直勾勾看着谢东,喉咙里呼噜呼噜的一个劲儿响个不停,好像要说什么话,却听不出个数。

好半天,他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虽然还有些含糊,但基本能听清楚了。

“你搞的什么鬼……”

如果男人呲牙咧嘴疼得满地打滚的话,谢东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毕竟肩前穴的痛感很显著,拳头虽然比不上针刺的深度和精度,但自己的手劲儿很大,所以,绝对会疼上一阵的,可如今这番景象,他却压根没想到,看着男人好像半身不遂似的,他也有点懵了。

“你……少装,别在这里耍无赖!谁捣鬼了,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憋了半天,他支吾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心里暗想,这就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男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皱着眉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挣扎了半天,却没有丝毫效果,最后抬起头,苦笑着道:“过来……扶我……一下。”

谢东犹豫了一下,刚想走过去,可转念一想,万一这小子假装的,把我骗过去,然后再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呢?想到这里,不但没有往前走,反而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母亲身边。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车门开关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路边,常晓梅下了车,正朝诊所这边走过来。

还没等进门,她就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没敢往诊所里走,而是站在原地,朝屋里张望了下,看见谢东和谢母都在,这才低头又看了一眼瘫软在门口的男人,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不是北方医院的李钰老师吗?”她小声问道。

男人也不回答,只是一直低着头,用一只手不停的在手机上打字,似乎在发信息。

“我是常晓梅,你不认识我?”常晓梅又问道。

男人依旧沉默不语,而是将脸扭向另外一边。

没五分钟光景,一台丰田suv打着双闪灯急驶而至,车刚一停稳,只见丁苗苗从车上跳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快步走了过来。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把坐在地上的男人搀扶起来,然后转身便朝外走去。

常晓梅愣愣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正文卷 100章 美女局长的请求

见丁苗苗和那个男人走了,谢东这才探头探脑的从诊所里走出来,尴尬的朝四外看热闹的邻居笑了笑,赶紧将常晓梅让进了屋。

“常局长,你认识刚才的那个人?”关上了大门,他才试探着问道。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是北方医院胸外科主任,叫李钰,是咱们市里外科的头把刀,留美博士,可是他为啥不认我呢。”常晓梅若皱着眉,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对谢东道:“刚才是不是出了啥事了?”

谢东连忙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丁苗苗对自己的种种质疑都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这个女记者的事以后再说,我就想知道,刚刚李钰为什么走路跟脑血栓后遗症似的?难道你们打得很凶吗?”常晓梅还是有点不解的问道。

“其实……我俩好像不算打架吧,顶多算是互相撕扯。”谢东挠了挠头道:“倒是最后这一拳,确实是我打的,应该是打在后背的穴位上了,但顶多就是疼一阵,也不应该这样呀。”

这就有点奇怪了,一般而言,打架,头破血流很常见,但半身不遂就不好解释了,除非是在打斗中引发了脑血管的某些疾病。一想到这里,常晓梅顿时紧张起来了。

她大致推算了下时间,两个人离开起码有十五分钟了,如果真是脑血管方面出了问题,以李钰的经验,一定会就近治疗的。于是,她拿出手机,给附近几家医院的急诊挨个挂了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没见有类似的患者,最后索性把电话打到了北方医院,还是没发现李钰的行踪。

怪了,路都走不了,不去医院能去哪里呢?她拿着手机陷入了沉思,半天也没说话。

见常晓梅沉默不语,谢东也不敢打扰,只是搀扶着母亲去里屋躺下,又伺候着吃了点药,这才转出来,见她还是坐在那里发呆,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次秦枫也中了自己一拳,位置虽然不一样,但效果似乎差不多,只是没有李钰这般半身不遂的表现。这可麻烦了,该不是又点穴了吧。

想到这里,赶紧从里屋的行李中翻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看了几眼,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在读那两本书的时候,他对一些感兴趣的内容做了摘录,其中绝大部分是“擒拿论”中关于点穴的部分,或许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吧,这些内容令他分外着迷,所以记得还挺全面的。按照笔记上摘录的内容,“肩前穴”受制就是半侧肢体麻痹,和李钰的情况完全相符,只是书中记载,类似“肩前穴”这种位置比较深的穴位,除非有极其深厚的内力,否则很难达到效果。

天啊,原来我的丹阳内力如此深厚了吗?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欣喜之余,不禁又有些担忧起来,毕竟点穴不是儿戏,古往今来都是一招致命的杀人技,现在出手伤了李钰,没人给解穴,万一出点啥意外可怎么办呢?不过转念一想,当初秦枫不也是被自己点中了吗,后来貌似也没啥后果,或许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功力,时间一到,受制穴道自行解开,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常晓梅见谢东一会出来一会进去,拿着小笔记本,时而欣喜若狂,时而愁眉紧锁,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神经,顿时有些好奇,指着小本子问道:“你看的啥,神神秘秘的?”

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道:“我知道那个李钰到底是咋回事了?”说罢,便将自己的判断说了一遍,当然,为了解释清楚,又从头到尾将点穴技法大致讲解一番。

常晓梅是中医针灸的科班出身,对点穴并不陌生,但她所理解的点穴一般都是辅助治疗的常规手段,至于谢东所说,基本上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内容,几乎闻所未闻。听完他的讲述,惊得张着嘴半天合不拢,眼珠子差点瞪到眼眶外面。

这都是真的吗?!她想,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奇穴治疗就已经够令人激动了,现在又来了个点穴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假如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一旦公诸于世,其轰动效果比起奇穴治疗,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

几天前秦枫的一番话,还是令她产生了很大的顾虑。毕竟,那种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非常麻烦的,尤其是她这种站在风口浪尖的女领导,一旦泄露,政治生命可能都会受到很大影响。她必须慎之又慎,哪怕再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所以,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她还是决定和谢东做一次深入交流,本来是安排在三天之后,可今天上午魏霞的一个电话,却令她无法不改变日程。

魏霞在电话里告诉她,昨天晚上张力维找过谢东,不仅提出了合作的意向,而且非常明确的表示,待遇一定比她给得高。

这让她顿时紧张起来,同时也颇感意外。张力维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谢东的事呢?而且从势在必得的态度上看,他所了解的,起码不比自己少。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以他对张力维的了解,谢东根本就不是对手,用不上一年半载,甚至更短时间,奇穴治疗这项传承千年的神奇医术,就会堂而皇之的成为老张家的独门绝技,再想开发整理,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了。

于是她临时决定马上去找谢东,即便暂时不能进入体制内,起码也要想个办法将他控制在自己手里。

“小谢呀,我几天前才知道,你和秦枫是同学加邻居,这可真是太巧了,看来我们平原县是块风水宝地呀,人才辈出嘛。”聊了一阵点穴术之后,她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秦枫身上:“秦枫这个小伙子为人正派,能力也强,我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将来你们要是能联起手来,你主内,他主外,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一听提到了秦枫,谢东的兴致顿时少了一大半,他淡淡的笑了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接着常晓梅的话往下说。

见他如此态度,常晓梅知道话题起了作用,便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谢东犹豫了下,想说几句,可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笑着道:“没什么,您说得都对,秦枫是挺有能力的。”

“我可看你有点言不由衷呀。”常晓梅把椅子往前拉了拉,饶有兴致的道:“今天正好没啥事,你就跟姐聊一聊,让我也更全面的了解下这位秦主任。”

一句跟姐聊聊,让谢东心里顿时一热。其实,他并没什么心机,特别是因为魏霞的缘故,感觉跟常晓梅也近了一层,于是略微沉吟了下,挠着头说道:“常姐,我说了……你可别不愿意听啊。”

“没事的,这是咱们私下的谈话,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常晓梅微笑着说道。

谈起秦枫,谢东当然有说不完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作风问题,例数秦枫从小到大祸害过多少纯洁少女,参加工作之后,又如何在县卫生局跟两个已婚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最后又谈到了林静。

“林静是个非常好的姑娘,真的。”不知道为啥,他的情绪竟然有些激动:“可是,上个月,我还见他跟别的女人鬼混,你说,他这能算是作风正派吗?至于你说的什么能力强,其实还不都仗着他哥的面子,我哥要也当那么大的官,我能力比他还强!”

常晓梅何等聪明,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就不需再多问了,她已经猜到,谢东那次误打误撞进包房并没有看清自己,这真是她最满意的答案。

当然,无意中得知自己的小鲜肉情史如此复杂,心中难免醋海翻波,咬着牙恨恨的想道,这个小兔崽子,在我面前说得天花乱坠的,闹了半天没一句真话。

“算了,不要再说了。”她打断了谢东的话:“看来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对这个秦主任,我还真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这句话,确实是她的心里话。说完之后,她默默的想道,是该和秦枫做个了断了,这种危险的关系不能再持续下去,否则,以这小子的智商,搞不好能把自己算计进去。

谢东却意犹未尽,还有好多话没说出来,冷不丁被打断还有点不甘心,可是一瞧常晓梅面沉似水,也只好就此打住了。

常晓梅很快从失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不管怎样,此行达到了目的,既然如此,那就该进行下一步了。

“小东啊。”她又用这种非常亲昵的口吻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事,明天我们局里有个会,想请你列席参加。”

“啥?”谢东被吓了一跳,他吃惊地道:“我参加,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呀,就是想请你给大家系统介绍下有关奇穴治疗的相关知识,不光有你,还有一位省卫生厅的领导和中医药大学的几个教授。”

见谢东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她笑吟吟的继续道:“这个面子必须给啊,要不,姐可没法交差了。”

正文卷 101章 唇枪舌剑

当天晚上,谢东就后悔了,后悔如此轻易就答应出席那个莫名其妙的会议,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了。

每个人都想出名,但真出名了,带来效益的同时,麻烦也随之而来。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一面是常晓梅,一面是张力维,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昨天晚上刚刚回绝了维康集团的邀请,转过天就出席卫生局的说明会,张老板一旦知道了,自己岂不是要倒霉吗?

可是,既然答应了就不能糊弄,否则的话,两面都不满意,那更加得不偿失了。于是,他认认真真的准备了半宿,对到底说什么、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做了反复推敲,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常晓梅派来接他的车就到了,第一次出席如此重要的会议,他特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宽敞的奥迪车里,看着街道上纷乱忙碌的人群,不由得心生感慨。

芸芸众生,奔波忙碌,不过是为了名利二字而已,能够不为所动、淡然处之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呢?也许师傅就算是一个吧,不怪他当年说,其实,坑蒙拐骗也是一种修行。

上午九点,当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进市卫生局会议室的时候,参加会议的人已经都到了,见他进来,坐在最外面的秦枫连忙站了起来,微笑着打了招呼,然后给安排了座位,显得很是殷勤。

正式开会之前,常晓梅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会场,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轻声说道:“根据省厅关于对传统中医技法开发利用的精神,局里最近准备搞一个科研攻关项目,项目的内容是奇穴治疗的挖掘和整理,这个奇穴治疗理论,在座的诸位可能不很熟悉,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这套理论绝对称得上我们祖国传统医学宝库中的瑰宝,我查阅了相关资料,也请教了很多中医界的专家和学者,他们都是推崇备至啊,而且,在全国范围内,没有一个专业机构开展过该课题的研究,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如果我们率先在这方面取得突破,我个人认为,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一件大事。”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与会者的面部表情。

所有人都很认真听着,秦枫还在笔记本上快速的记录着,只有刘副局长除外。他几乎是半躺在沙发里,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沙发扶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种情形,常晓梅已经习惯了,她收住目光,继续缓缓的说道:“为了能让大家对奇穴治疗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和认知,我特意从省中医药大学请来了两位教授,先给大家讲解一下,什么是奇穴治疗。”说完,微笑着朝两位列席专家点了点头。

两位专家显然准备非常充分,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把在中医典籍中能查到的所有关于奇穴治疗和常怀之方面的内容都说了一遍,众人也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当然,我们讲的这些,都是古人记载的,奇穴治疗以及其独特的针法自常怀之起,到宋代就失传了,如果能在我们手中得以恢复和发展,其贡献和成就是不言而喻的!”专家慷慨激昂的说道。

话音刚落,刘副局长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即坐直了身子,斜着眼睛看着两位专家,用充满挑衅的口吻说道:“两位老师,我能插一句话吗?”

两位专家一愣,在用目光争得了常晓梅的同意之后,微笑着道:“请讲。”

刘副局长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

“我是学西医的,对中医不是很了解,但是据我所知,《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难经》、《伤寒杂病论》是中医学的四大典籍,几乎所有的中医技法和理论都能源于这四本书,但你说得神乎其神的奇穴治疗理论好像不在其中嘛。”

刘副局长的话虽然不多,但问题很是专业,显然是有备而来,提前做了功课,这令常晓梅颇感意外,不禁皱了下眉头。

两位专家相视一笑,其中一位年长些的缓缓道:“你说得很对,这四本书中确实没有关于奇穴治疗理论的记载,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中医源远流长,流派众多,这四本典籍不可能囊括所有,而且,这四本书的成书年代都在隋唐之前,没有记载也是很正常的。”

这个回答几乎无懈可击,可刘副局长听罢却显得不以为然。

“这四本书确实成书年代较早,可是,药王孙思邈也是隋唐年间的吧,而且,他也是师承道家,他的书中为什么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呢?这就不好解释了吧!”

“这位同志,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药王孙思邈和鬼王常怀之生活在同时代,而且都是道家北宗内丹门派的信徒,孙思邈一生著作非常丰富,有据可查的就大概七八十部之多,可惜绝大多数都流失了,存世的只有《千金方》等几部而已,所以,你不能因此就得出药王没有记载的推论,很有可能他记载了,只不过我们现在都看不到罢了。”

专家还是不慌不忙的解释着,众人也不住的点头称是。

刘副局长一时也拿不出更有力的反驳之词,只好将身子往沙发里一靠,摆着手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你刚才讲的那些大部分来自文人笔记,这类东西既不是医学典籍,也算不上正史,真实性和可靠性都无从考证,凭这些东拼西凑、似是而非的所谓论据就要搞这么大一个科研项目,我个人觉得不妥当。我们是政府机关,总不能拿纳税人的钱随便乱花吧!”

最后这句话的口气明显重了些,常晓梅听罢,脸上立刻变了颜色,两位专家刚要再说点什么,却被她制止了。

“刘局,你可以提不同意见,但不要随便下结论,扣帽子就更不应该了。”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刘副局长一听常晓梅说话了,顿时又坐直了身子,冷笑着道:“我没有扣帽子,如果你就凭着目前这些东西,就打算搞这么大的科研项目,我持保留意见,除非你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

常晓梅微微一笑,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走到了谢东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向众人说道:“刘局让我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他说得非常对。其实,中医院的两位教授只是为大家普及一下有关奇穴治疗方面的知识,而要亲身体验奇穴治疗的神奇之处,还得靠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谢东不禁有点紧张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会议,本来就有点手足无措,没想到会上又是一翻唇枪舌剑,弄得他都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凭现在自己的能耐,挣钱养家过好日子没任何问题,他不禁叹了口气,这可真叫骑虎难下了,那边已经得罪了张力维,今天要是不拿出点看家本领,恐怕连常局长也得罪了。

“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谢东同志,师从名医孙佐敏,是奇穴治疗的唯一传人。”常晓梅一本正经的介绍道:“下面就请小谢同志为大家具体的谈一谈。”

没有掌声,更多的是怀疑和冷漠的目光。

谢东起了身,看了一眼常晓梅,她的目光里倒是充满了期待和信任。

也罢!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不能得到卫生主管部门的认可,即便挣再多的钱,也难免被划入江湖游医的行列,自己倒无所谓,可祖师爷传下来的确实是神仙之术,辱没了岂不可惜!

他把心一横,暗暗下了决心,正盘算着该如何来个开场白,不料刘副局长抢先说话了。

“等一下。”他用手指着谢东问道:“你的医术跟谁学的?”

谢东不知道这位始终持怀疑态度的刘副局长又要搞什么名堂,稍微愣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师傅叫孙佐敏,去年秋天已经过世了。”

“你大点声,我听不清楚。”刘副局长显得有点不耐烦,他急头白脸地说道。

常晓梅见状,微笑着对谢东道:“小谢啊,你放开一点,这是正常的讨论,大家都是对事不对人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常局长的态度让谢东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师傅叫孙佐敏,他老人家出身中医世家,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已经是中原名医了。”

不料,刘副局长用鼻子哼了一声,轻蔑的道:“不对吧,据我所知,这位孙佐敏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这是公安机关记录在案,有据可查,至于你说的什么出身中医世家还有名医啥的,恐怕也是捕风捉影成分多一些吧,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你说的话吗?”

【作者***】:亲,端午快乐,祝每一位读者幸福安康,阖家欢乐!

正文卷 102章 会场扬威虐高官

这番话确实起到了作用,与会者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常晓梅也有些猝不及防,显然刘副局长不仅是有准备,而且准备的相当充分,这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令她猝不及防。

以往,只要在工作中出现争议,秦枫总是及时的站出来,两个人一唱一和,互相呼应,几个回合便将反对意见怼回去了。可今天却有点奇怪……她用余光看了一眼秦枫,只见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丝毫没有讲话的意思。

刘副局长从文件包里取出两张纸,拿在手里晃动着继续说道:“这两个证明是平原县卫生局和公安局出具的,绝对真实可靠。”说完,他将两张纸往桌子上一扔,斜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常晓梅道:“大家看一下吧!”

常晓梅拿起来,只扫了一眼,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云。只见卫生局那份证明上写着:经查,孙佐敏,1970年迁入我县,农民,小学文化,无业。1973年在我局培训,获得赤脚医生资格,后在我县北关开办中医按摩诊所,从事医疗活动。该人于去年病故,行医资格已被注销。后面盖有平原县卫生局的大红印章。而公安局那份更是豁然写着孙佐敏在何年何月因流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的字样。

奇怪,老刘咋搞到这么多材料呢,而且如此有针对性!看来,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搅局,分明是来者不善啊。她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大意,让对手在这些细节问题上钻了空子。

与常晓梅的懊恼焦躁不同,此时此刻,谢东却的内心却平静下来了。

说实话,师傅的出身他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不是听王远说过一些,连目前这些都不知道。跟着师傅这十多年里,除了一些针灸推拿方面的技法,其实也没学到太多的东西。尽管师傅在常怀之的书中做了大量详尽的注释,但从始至终也没教过他一个字,所以,现在纠缠孙师傅的个人历史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面对着刘副局长咄咄逼人的态度,他心中反而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这样也好,他们内部有不同意见,至少给了自己一些缓冲的时间,也免得同时面对张力维和常晓梅两大巨头的挤兑。

心情放松了,嘴皮子自然就顺溜了起来。他挺直了腰杆,大声道:“奇穴治疗,并不是我师傅传给我的。”

在座所有人都颇感意外的看着他,刘副局长的笑容更加不屑,这小子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他想。

“不是孙佐敏教给你的?那你是怎么学会的啊,你可不要告诉大家,是做梦学会的吧。”说完,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很刺耳。

谢东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一直等笑完了,才缓缓说道:“当然不是做梦学的。”

“你天生就会?”刘副局长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小同志,这里是卫生事业管理局,是国家管理机关,不是你的个体诊所,请你说话之前要想清楚一些,不要张嘴就来。”

事已至此,想不争也不行,就算为了自己,也必须把这一战打下来!这样想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怎么学的不重要,我也没有张嘴就来,但是鬼王常怀之传承千年的医术是千真万确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亲自试一试。”

“试一试?怎么试?”刘副局长站了起来:“想给我看病吗?可惜我身体好得很,一丁点毛病也没有啊!”

谢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看病就不必了,不过今天你话讲得太多了,我可以让你暂时闭上嘴。”

闭上嘴……

谢东的这句话顿时引起会场的一片哗然,连常晓梅也颇感意外,刘副局长更是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谢东喝道:“放肆!现在是开会讨论问题,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

谢东却不慌不忙,昨天他准备了半宿,可今天到了会场才发现,自己准备讲的那些,都被两个教授说过了,不仅如此,而且更加全面透彻,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听得他都张口结舌。

幸好,他还准备了另外一手。

浪迹江湖十余载,别的没学会,如何抓眼球,如何制造效果绝对是轻车熟路,治病救人当然有效果,可是他只对骨关节方面的疾病有办法,卫生局里都是专业人士,冒冒失失的看病,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治好治赖,就是说一句外行话,立刻就会被人指出来,丢人现眼倒无所谓,关键会对奇穴治疗产生怀疑,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内丹功法也可以算做一个亮点,手掌生火,头顶冒烟的,非常具有宣传效果,可这些现象,有些连自己也没真正搞明白,而且还极易被认为是江湖杂耍。相比之下,用针灸和点穴的手法限制人的活动就比较简单了,首先是机理方面他大致能说清楚,其次是伤害不大,只要及时解穴,基本没什么后患,最重要的是,现场效果一定非常好。于是,他昨晚反复研究了自己做的笔记,从中选取了几个用针法控制的,并提前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印证了效果。

“你先别急嘛,我说的闭嘴,不是让你闭嘴的意思。”这句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笑了,略微停顿了下,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通过针灸刺激相应的奇穴,能让你暂时不能发声、无法说话。”

会场又是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来了兴致,中医院的两个教授和常晓梅对针灸都有很深的研究,但是通过针刺让人噤声,也还是头一次听说。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刘副局长,反而让他有点怯了。

妈的!这小子真的还是假的啊,让我噤声?用几个破针?这算什么手法!可是,自己一直持怀疑和反对态度,此时如果不肯接受的话,岂不是等于自扇耳光吗?

“放心,让人噤声的奇穴,位置都比较浅,只要在短时间内解穴,对人没有任何伤害,而且……”谢东说到这里,环顾了下四周,笑着继续道:“您是最合适的对象了,换成其他人,您也许还会认为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是我的托儿,而您肯定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会场上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唯独刘副局长还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谢东却也不管这些,自顾自地取出针包,将那套银针放在桌面上,挑了一根最短的,认认真真的用酒精消过毒,然后抬头起头,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刘副局长。

“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他轻声说道。

刘副局长朝四下望了望,把心一横说道:“开始就开始,我倒要看看你搞得啥名堂。”

“什么名堂也没有,这是科学。”谢东微笑着说道,说罢,快步走了过来,先是示意刘副局长不要动,然后伸手在他的锁骨两侧轻轻摸了摸。

“这是干什么?”刘副局长略显紧张的问道。

谢东不慌不忙地道:“用针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下奇穴的位置。和传统针灸选穴不同,奇穴的位置和深度是经常变化的,虽然有一定规律,但是必须经过计算才能得出准确的位置。”

此时大家也被好奇心所驱使,纷纷离开座位围拢到二人身边,屏气凝神,瞪大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刘局长,你放松些,我可要下针了。”谢东说完,将银针缓缓刺入,随着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暗中运行内丹,将丹阳之气通过针柄输入穴道,半分钟不到,他慢慢地松开手,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刘副局长,笑着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刘副局长的嘴角微微瞥了一下,不屑地道:“什么感觉也没有,你不是说让我闭嘴吗?到底……”话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苍白。费力的张了张嘴巴,喉结一个劲儿的上下滚动,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他这般模样,谢东心里一阵轻松,他长出了一口气,弯下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这才又问道:“感觉如何?如果您还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扎一针,让您体会一下半身不遂的滋味。”

其实,这种半开玩笑半挑衅的话明显有些过分了,但众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闪着银光的针柄上,全然没顾得刘副局长的惊讶和愤怒的眼神,更无暇去挑谢东言语中的揶揄之词了。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常晓梅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捅了谢东一下,正色道:“小谢啊,差不多就可以了。”

谢东听罢,缓缓将针取出,然后转到刘副局长的身后,双手捏住他的后脖颈,一阵推拿按摩过后,这才拍拍手道:“行了,过一会就恢复正常了。”

正文卷 103章 原来如此

刘副局长还愣愣地坐在那里,听谢东说完,又张了张嘴,发现还是发不出声音,这下他可有点急了,额头上渗出黄豆粒大的汗珠儿,气息也越来越急促,呼哧呼哧的,看样气得够呛。

“您别着急,越着急恢复的越慢。”谢东认真地道:“按照奇穴理论,声带处在十三奇穴经的天阙一经之上,这条经脉上有一处奇穴,位于锁骨上方,皮下三分,正好控制整条经络的气血运行,我刚刚用银针刺的就是这个穴位。针刺进之后,气血便被阻断了,气血一断,声带的肌肉得不到滋养,于是就变得松弛,所以就不能发声了。现在针已经拔出来了,气血恢复通畅,但是要有一个时间……”

“你……你他妈的……敢耍我!”刘副局长突然张口骂了一句,虽然声音仍旧异样,但是众人基本可以听得清楚了。

“好了,恢复了,不过你别着急说话,否则会有后遗症的。”这句话纯属谢东胡说八道,只是见这家伙有点激动,又不想跟他继续争执什么,便随口一说,不料刘副局长一听,立刻闭上了嘴,只是恶狠狠盯着谢东,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大家有心鼓掌,可一瞧刘副局长的窘态,又觉得不大妥当,于是,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还是常晓梅先开口了。她先招呼大家重新坐好,这才说道:“同志们都看到了,我们祖国医学是多么神奇呀,这只是奇穴治疗中的雕虫小技,还有更多可以解除患者病痛的诊疗方法等待我们去挖掘整理,作为管理者,如果我们不能将之发扬光大,岂不是最大的失职!”

一般情况下,如此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过后,众人必将报以热烈掌声,可是话音落地,却只有两个中医学院的教授拍了拍巴掌,这不禁令常晓梅有些奇怪,她扫视了一圈会场,心里猛得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

书记和几个副局长都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秦枫则无聊地摆弄这手中的钢笔,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会议室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刘副局长的呼呼的粗气声。

怎么搞的?她想,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啊。

“大家也说几句吧,秦主任,你最年轻,也最有魄力,你先说!”见大家都不说话,她直接点了秦枫的名,而且给足了各种暗示。

秦枫没有抬头,还是摆弄着手里的钢笔,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常局,我只是个办公室主任,主管都是些后勤工作,科研这方面不很熟悉,我看领导们先说吧,至于我……我也没啥可说的,毕竟是外行嘛。”

这分明是个软钉子,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面沉似水,冷冷地看了秦枫一眼,扭头瞧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另一位副局长,声音低沉的说道:“老高啊,你是分管科研工作的,那你就先说一说吧。”

老高是局里资格最老的副局长了,分管科研工作,平日里本来就很少发表什么意见,属于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类型的。听常晓梅问,思忖了片刻道:“科研工作是我抓的,但是,搞什么项目基本都是班子决定的,我个人没有意见,只要领导班子通过的事,我坚决执行就是了。”

这句话相当于没说,只不过是把皮球踢了回来。

常晓梅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用异常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全场,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自从她主政以来,即便是有不同意见,但从来没出现过今天的局面,显然,这是事先串通好了的,难道是自己考虑不周,触及了大家的切身利益?她默默的想道。不可能啊,不过是个科研项目而已,何况今天只是个通气会,距离正式立项还远着呢,怎么会一下子招致所有人的反对呢?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直坐在她身边的书记说话了。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就先表个态吧。依我看啊,奇穴治疗理论确实是传统医学的瑰宝,非常值得挖掘整理,只是目前科研经费比较紧张,而这个项目还存在着很多不可预知的成分,所以我主张先在小范围内组织一个课题研究小组,等时机成熟再正式申报审批。”

显然,这是一个折中的发言,不过还是令常晓梅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比晒在这里强多了。更重要的是,书记是卫生局的一把手,既然他表示同意了,估计别人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

会场上还是一片沉默,这沉默几乎让常晓梅有些坐不住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正说再说几句,却被旁边的书记制止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书记挥了挥手:“常局长,小谢同志,你们俩来我办公室下。”

常晓梅只好点头同意。

谢东跟在常晓梅的后面,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书记办公室的门前,在迈进门的一瞬间,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迟疑地道:“要不,我就别进去了,你们俩个领导研究就可以了,有啥结果通知我下就行。”

常晓梅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阻拦,不料却被书记打断了。

“也行啊,今天已经非常麻烦小谢了,我们是在其位谋其政、官身不由己,人家可没必要陪着浪费时间啊。”说罢,走过来热情地握着谢东的手道:“小伙子,你今天算是让大开眼界啊,有时间我一定登门请教,还望你不吝赐教哦。”

谢东赶紧笑着点头,书记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略带歉意的道:“你看看,都快十一点了,哪里有中午不管饭的道理!我看这样吧,安排小谢同志去咱们食堂吃了饭再走。”说完,推开了隔壁办公室的门,张罗着让工作人员安排谢东吃饭。

谢东哭笑不得,连连推辞,书记难免又客气了一番,最后才再次握住他的手,一再道歉之后,这才算正式告别。

望着谢东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常晓梅的脸色越发难看,她一声不响的进了书记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抱在胸前,两只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

“你呀,做事就是太急。”书记不慌不忙的说道,然后将一杯热茶放在了她面前。

她气呼呼的将茶杯推到了一边,直截了当的道:“王书记,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事先串通,搞突然袭击,背后的组织者是谁,目的是什么?”

王书记并没有回答常晓梅这一连串发问,而是默默的喝了一口茶,然后优哉游哉的点上一根香烟。半晌才缓缓说道:“晓梅呀,明年市政府就要换届了,前一阵子,组织部门找我了解你的情况,我个人认为,以你的能力,足以胜任副市长的职务。”说道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意味深长的接着道:“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你更要低调一点,尤其要注意同志之间的团结。”

书记所说的团结问题,常晓梅心里是清楚的,他和刘副局长之间积怨已久,上次在同有关部门谈话的时候,还揭了刘局的老底,可这不意味着不团结呀,跟组织说心里话,难道不是党员干部该做的吗!想到这里,她抬起头道:“王书记,你指的是老刘的事吧,我反应的情况一切属实,可以接受组织调查,这应该不属于团结问题吧。”

“当然不算。”书记微笑着道:“可你搞这么大的科研项目,事先和班子成员打过招呼吗?事到临头突然通知大家要开会,这就不妥当嘛,大家心里有想法,也很正常的。”

这句话分明也是敷衍之词,她主政这么多年,从来就是这个作风,为啥之前都一切正常,偏偏在谢东这件事上出了状况呢!

见她依旧眉头紧锁,书记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谈下个人看法吧。”他道:“对这种民间人士,我还是持谨慎的支持态度,可以在小范围内适当扶持,不宜大张旗鼓的进行宣传,这些年,全国各地类似的教训还不少嘛?还记得西部某省卫生部门推广气功,声称打通任督二脉的那件事吗?被各大媒体疯狂转载,网上骂声一片,成了全国的笑柄。”

“奇穴治疗和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常晓梅插了一句。

“我看没什么不同,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你敢保证奇穴治疗一定可以推广应用?一旦出了问题,你怎么解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万一虎头蛇尾,你的离任审计怎么做?”

常晓梅并非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她的判断是基于丰富扎实的专业知识,并非脑袋一热所致。

见她不说话,书记又道:“我看这样吧,能否考虑将谢东这类人安排到一个民营机构,然后由他们牵头搞,我们作为主管部门给予政策和资金方面的适当倾斜,这样既能可以达到目的,还能最大限度的降低风险,岂不是一举两得?”

听到这里,常晓梅忽然明白了,她抬起头,冷笑着问道:“以您的意见,什么样的民营机构能承担这项工作呢?”

书记挠了挠头,似乎犹豫了片刻。

“这个……具备这个能力的民营机构挺多的,比如维康医院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原来如此,这样一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不难解释了,能让全体班子成员集体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张力维的能力确实非同小可,只是秦枫这小子居然也公然唱反调,还是让她感到难以接受。

剩下的谈话已经无关紧要,书记说些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进去。昏头昏脑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等坐稳,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不禁微微一愣,赶紧接了起来。

“晓梅啊,我是秦岭,听说你最近打算搞一个科研项目……”

她的心里骤然一紧,看来,真是低估张老板的活动能力了。

【作者***】:谢谢您的订阅,评论下吧,谢谢您了

正文卷 104章 丁苗苗的电话

谢东是一个人离开的,与来的时候相比,显得有些失落。

走出去很远,他回头朝卫生局方向望了望,门前两颗高大繁茂的银杏树正默默的摇曳着,颇有些高傲的味道,白色牌匾上那些红色和黑色的大字仿佛在冷冷的看着自己,令他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尽管对调入卫生局已经不太感兴趣,可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还是让他感觉灰溜溜的。

看来,这衙门虽大,却永远不属于我这种人啊,他想,看来当领导也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每天也是勾心斗角、险象环生呀。倒是常局长……

毕竟这位美女局长对自己很赏识,而且又是魏霞是好朋友,是不是该挂个电话安慰几句?顺便告诉她,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开发奇穴理论也未必一定要进卫生局,小鸡不撒尿,各走各的道儿呗。

正想到这儿,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

一定是常局长来电话找我,他想。忙不迭的掏出手机,也没细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便接了起来。

“常局……”他正想说几句,听筒里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谢医生吧?”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口气似乎有些犹豫。

“是我,您是……”一听不是常晓梅,他马上自如了许多,料定是患者的电话,于是换了一副腔调答道。

“谢医生你好,我是……我是……我……”女人支吾了好几句也没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别着急,有啥事慢慢说。”

“我是……我是丁苗苗。”女人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差不多,饶是全神贯注的,可大街上车来车往的噪音很大,还是没听清楚。

“麻烦你大点声,我听不清楚。”他道。

电话的那一端突然没了声音,他喂了两声,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信号不好,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显示,移动信号处于满格状态。这么搞的,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又将电话放在耳边,刚说了一句喂,听筒里忽然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

“我是丁苗苗。”虽然声音仍旧不高,但是这次却听清楚了。

他顿时紧张起来,别是昨天那家伙真出了啥问题,要是那样可就遭了!毕竟点穴不是闹着玩的,

“是丁记者呀,您有什么事吗?”他尽量平静的说道,心里却七上八下。

丁苗苗还是有些支吾,吭哧了一阵也没说出几句话来,这令他倍感诧异,有心想直截了当的问,刚一张嘴却又改了主意。我挑明了问,岂不等于承认昨天点了那家伙的穴吗?这个丁记者神头鬼脑的,一肚子都是心眼儿,万一要在电话里给我录音了,不成了不打自招嘛!既然你不说明白话,那我就接着装糊涂呗。

“丁记者啊,我这边有点忙,要是没什么大事,那咱们就改天再聊吧。”他应付了一句,便想挂断电话了事。

丁苗苗一听,连说别挂别挂,又沉默了一阵儿,最后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道:“谢医生,我这儿有一个患者,想让你给看看,不知道你能过来一下吗?”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丁苗苗所说的患者,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李钰。

“患者……”他略微思忖了下道:“那你就带他去我诊所吧,我马上就回去。”

尽管彼此闹得很不愉快,但丁苗苗求诊,冲关书记的面子肯定是要接待的,诊所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就算有啥变故也好应付,他心里琢磨道。

丁苗苗又没动静儿了,沉默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这个患者昨天和你见过面的,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他现在半侧肢体动不了,我一个人又搬动不了他,而且……”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几乎是从牙缝里又挤出了一句话:“而且,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还是麻烦你过来一趟吧。”

如此商量和哀求的口气,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口中说出来,确实令他感觉非常意外,更重要的是,丁苗苗只字不提昨天的冲突,而是用误会这个词一带而过,这就等于是在乞和了。

小样,你也有求我的时候,现在咋不牛了呢!

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没敢说出来。到底去还是不去呢?从前师傅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好得多,借着给那家伙解穴,没准和这个丁记者之间的误会就解开了,何况她是关老的至亲,结交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绝对不是坏事。可是……可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呢?来省城这段日子,凭白无故的吃了一场糊涂官司,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这有钱有势的人做起事儿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可真是怕了。

谢东这头一不出声,丁苗苗那边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昨天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北方医院的李钰,而她与这位全省外科头把刀之间,恰恰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两人是在关老一次住院治疗期间相识的。

李钰在一次术前查房时偶遇了陪护的丁苗苗,马上便被这个高傲的女人所吸引,而丁苗苗也仰慕李钰的博学与睿智,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这位李教授年逾四旬,当然是有家室的,两人虽然互有好感,但一开始只是相交泛泛,可是随着日子的推移,渐渐便脱离了正常的轨道,终于在一个大醉的夜晚,半推半就之间冲破了道德的底线。

丁苗苗身边的追求者当然不乏其人,按常理她应该不屑于充当第三者的角色,可偏偏这位丁大小姐才学过人、事业有成,同龄男性几乎只能仰视,所以挑来挑去,最后却给自己挑了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色。

前天,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丁苗苗便与李钰聊起了谢东的事,由于是和医学有关,所以李钰非常感兴趣,在反复观看了摄像资料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个又冒烟又着火的家伙,充其量是个会变戏法的骗子而已。

其实,李钰之所以如此的肯定,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在西方的主流医学界,对中医以及经络学说是并不承认的,而在欧美留学多年的他,自然深受影响。加之听说心上人又受了谢东的奚落,自然义愤填膺,于是当即表示,要去会一会这个装神弄鬼的骗子,凭自己的火眼金睛,一定要当场揭穿骗局不可。丁苗苗开始并不同意,因为揭露骗术这类工作并不适合一个外科医生去做,但李钰始终坚持,非要替她出这口气不可,最后也就只好同意了。

本以为李钰会从医生的专业角度发现一些问题,可万万没想到居然闹了一个半身不遂。离开诊所之后,李钰通过熟人找了一家私立医院做了一个全身ct扫描,结果所有器官全部正常,这可有点傻眼。

作为医生,各项检查指标他都看得明白,可半侧肢体麻木和肩膀的不适又切实存在,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莫非这个谢东会什么邪术不成?可那都是伪科学呀!

丁苗苗建议去大医院继续检查和治疗,但被李钰否决了。ct片子明摆着,上什么医院都是一样。何况以他在省内医学界的身份和地位,去任何一家医院都会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万一有好事者稍加挖掘和联想,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如今这网络时代,用不了半天时间,他与丁苗苗那点事恐怕就大白天下了。自己无所谓,最多就是点风流韵事而已,但丁苗苗就不同了,怎么说也是个没结婚的大姑娘,一旦传扬开来,影响太大了。基于这些顾虑,所以他坚决不同意去医院治疗,而是决定先在这家私人诊所观察一天再说。毕竟自己就是经验丰富的医生,即便有什么异常还是可以把握的。

强忍着难受观察了一晚上,却越观察心里越没底了。

肩膀的不适感丝毫没有减轻,半侧肢体的麻木也愈发严重,虽然再没有其他症状,可这些足以让李教授浑身冒冷汗的了。

按照现代医学的理论,大脑是控制人体的司令部,肢体麻木偏瘫,一定是大脑的血管和神经出了问题,而目前十多个小时过去了,症状没有任何缓解,一旦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那可就麻烦了。于是赶紧又来了一个全身检查,可所有影像和化验结果都与昨天一样,一切正常!

真他妈的活见鬼了!李钰百思不得其解,设备应该不会出错的,按目前这个检查结果,即便到了大医院也没任何办法。丁苗苗也有点慌神儿了,最后俩人一商量,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只剩下给谢东打电话一个办法了。

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谢东这边沉吟不语的时候,丁苗苗还是委屈得差点哭出来,活了这么大,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话。有心把电话一摔,可是看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心上人,也只好忍了下来。

“就算是我求你了吧。”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难道非得让我姨夫亲自给你打电话不成?”

正文卷 105章 我真是个医生

提到关老,谢东心中不免一沉。

能有今天的这点名气,实在是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分不开。而这位丁记者是关老的至亲之人,就算是以前闹过一些不愉快,现在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差不多了,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再说自己也确实点了人家的穴,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之处,可时间久了,万一落点遗症啥的,也有悖医者仁心的古训。

“好吧,我过去。”他说道:“不过你得稍微等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吧,我得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再说。”

丁苗苗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说了地址,又非常婉转的叮嘱谢东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等等,这才挂了电话。

乖乖,狗带口罩,还挺在乎自己这张脸!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自己去就自己去,量他们也不敢玩什么花样了。

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再和常晓梅打招呼。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朝自家诊所方向而去。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处理的事,之所以不能马上去,是因为他必须要回一趟诊所。

点穴解穴,无论是在中医界和武术界,都属于秘不示人的独门绝技,想学有所成谈何容易?如果不是有丹阳功的基础和最近莫名其妙的内丹速成,光是看了一本书,自然是练不成的。而且,就是这一本书,他也仅仅是看了个大概,至于具体怎么解穴,根本就没记住啥。所以,他必须回诊所,看看自己摘录的笔记,否则就算去了也是白搭。

急三火四的赶回诊所,顾不上回答父母的问话,一头钻进里屋,找出自己的小本本,翻过来调过去找了半天,不由得傻了眼。

本中确实摘录了很多解穴的方法,可翻来翻去,大多数和治疗疾病有关,从头翻到尾,居然没有关于解除肩前穴受制方面的内容。

这可麻烦了!是我没摘录呢?还是书上压根就没写呢?他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当然,马上去一趟银行,从保险箱里将书取出来看看,是最有效的办法,可那样来回一折腾,至少要两个多小时,再说,由于当时想象着将来有朝一日行走江湖、除暴安良,他对点穴这部分几乎是全文摘录,所以,就算是把书找来,估计也就这些内容。

从李钰的表现上看,穴绝对是点上了,但是,点上之后咋解呢?总不能瞎捅咕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经络穴位,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乱来的话,那可就有点不厚道了。思来想去,一时也没了主意。

将笔记本又翻了几遍,忽然一行字映入眼帘,令他舒展的眉头顿时解开了。这段笔记是来自《鬼王十三针》,其中最后一种针法名曰:“奇脉养针法”,他只记录了短短一句话。

“以锋针刺沉阳,以员针刺灵府,以毫针刺百弼,以长针刺泉源,凡此四针,皆入穴六分,醒针三刻,辅之以丹阳之火,则督脉顺畅,百障并除。”

督脉是人体后背最重要的一条经脉,道家称为阳脉之海,总督人体的精、气、神,而书中提到的四个奇穴,都分布在督脉的两侧,其功效不言而喻。肩前穴位于肩胛骨缝处,是太阳经和三阳经交汇所在,也属于督脉的支系。既然督脉顺畅,百障并除,那穴十有八九也能解开吧,谢东默默的想道。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如果没有效果,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时间,抓起针包,急匆匆朝门外走去。

“早点回来,别惹事!”母亲在身后关切的道。

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匆忙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半小时之后,他在城郊的一家度假村酒店的门外下了车,放眼一看,不禁连连咂舌。几十栋别墅掩映在一片山坡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小溪自山顶潺潺而下,蜿蜒于整个度假村之内,动静相宜,浑然天成,相比都市的嘈杂躁动,这里真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我的乖乖,等忙过这一段,一定要带着老爸老妈来这里好好享受享受,他边走边想。

按照丁苗苗提供的楼号,他来到了一栋别墅的门外,手还没等碰到门铃,门却却突然开了,着实吓了他一跳。再定睛一看,丁苗苗满脸焦急的迎了出来,表情极不自然朝他的笑了下,显得有些尴尬。随后低着头,用一种非常低的声音道:“来了……”

他多少有点紧张,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是自己出手伤了人,更关键的是解穴心里又没底儿,于是也只勉强笑了笑,边进门边问:“人……在哪?”

丁苗苗不再说什么,朝他点了下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谢东跟在丁苗苗身后快步上了楼,推开房门,只见房间里是清一色的中式家具,东南角是一张明清风格的大床,撩开帷幔一瞧,李钰正蜷缩在床上,面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额头上黄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把上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算上秦枫那次,他已经误打误撞的点了两次穴,但穴道受制之后是啥状况他也不清楚,如今一见这般状况,顿觉情况非常严重,汗也刷刷的下来了。

好家伙,原来如此痛苦!要是不能及时解穴,与这位丁记者之间可就永远系上死扣了,看来这点穴之术真是杀人技啊,一定要慎之又慎,所幸这个李钰身强体壮、正值盛年,否则就这个难受程度,换成个年老体弱的,真容易出现意外啊。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撑不住了,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都是我们不好……”丁苗苗几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憋气,眼泪一个劲儿地在眼圈里打转了。

“请你原谅吧!”她最后咬着嘴唇道。

谢东却无暇理会丁苗苗的态度,此刻,他也有点含糊了。

虽然来了,可是解穴并没把握,一旦“奇脉养针法”没有功效,那不仅无计可施,弄不好还会授人以柄,而看李钰目前的状态,谁也不敢保证是否会出现意外,所以,还是送医院最为稳妥,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一般来说,穴道受制最长不超过三天,三天之后便自行解开了,即便有点后遗症啥的,日后再想办法治疗也不迟。肩前穴又不是死穴,只要在医院里监护,应该不会出啥大问题的。

想到这里,他转身道:“我看还是先送医院吧,因为……”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丁苗苗打断了。

“没用的,他本身就是个非常好的医生,而且我们也做了全面的检查,就是去医院也没什么办法。”说到这里,丁苗苗忽然抬起了头,轻轻擦了下眼角的泪珠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继续道:“谢医生,以前我对您多有冒犯,请看在我姨夫的面上高抬贵手吧。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烦劳您破解吧,只要您把他治好,我郑重承诺,今后绝对不再找您的麻烦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谢东已经别无选择。思忖了片刻,最后把心一横道:“丁记者,我实话实说吧,点穴这事纯属误打误撞,我真没那个本事,所以,解穴,我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试试看了,如果能解是最好,一旦要是解不了,您还真得马上送医院。不过你放心,穴位受制本身并没什么大碍,过几天气血自然就通畅了,主要是观察一下,别诱发别的毛病就好。”

听谢东这么一说,丁苗苗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微微笑了下,不再说什么了。

谢东也豁出去了,心中暗道,反正是来了,化解恩怨也好,加深矛盾也罢,总得比量一下,总之自己是尽力了,至于结果咋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于是,他示意丁苗苗帮忙,两个人合力帮着李钰脱了上衣,然后让他光着脊梁趴在大床上。谢东洗了手,拿出针包,挑出四个银针,逐一消毒之后,按照书中记载的四个穴位扎了下去。过了一会,李钰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不少,身子也不那么哆嗦了,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感觉不听使唤的半侧肢体渐渐有了知觉,于是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果然已经自如了很多。一直在旁边焦急注视的丁苗苗见状,连忙俯身低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李钰长出了一口气,吃力的扭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谢东,半晌才支吾着道:“谢谢了,昨天的事……”

一见针法有效,谢东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加之本身也非斤斤计较之人,于是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改变体位,然后笑着道:“算了算了,都是误会,你还是先不要动,过一会我还要用内力帮你打通受阻的经络,经络一通,就彻底没事了。”

李钰听得云里雾里,感觉这话好像是古装武侠剧里的台词似得,也只好暗自苦笑,趴在那里不再动了。

又过了片刻,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收了李钰身上的针,然后屏气凝神,运行体内的丹阳之气,依次推拿督脉俩侧的主要奇穴,眨眼之间,房间里雾气缭绕,一股浓郁的酒香沁人心脾,令丁苗苗都有点熏熏然的感觉。

等到收了功法,再看李钰已经微微发出鼾声,显然睡得很沉了。

“这……这就算解穴了?”丁苗苗瞪着两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谢东问道。

“应该差不多了吧,他一直没休息好,穴道一解,身子就放松了,于是就睡过去了。”谢东轻手轻脚的挪动着李钰的身子,让他尽量躺得舒服些,然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说道:“你放心,过一阵叫醒他,如果一切正常了,我再离开。”

丁苗苗也长出了一口气,她歪着脑袋看了看酣睡中的李钰,又瞧了瞧站在一旁的谢东,将信将疑地问道:“真是怪了,莫非真的是我看走眼了,你确实会看病……”

“我早就说过,我是个医生。”谢东叹了口气道。

【作者***】:亲,谢谢您的订阅了,有时候感觉写得不够精彩,真的愧对您的这份信任,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正文卷 106章 看你服不服

一个优秀的记者总是非常敏感的,丁苗苗当然不例外。在多次目睹谢东的神奇治疗之后,尽管仍有些难以置信,但态度却渐渐发生了转变,由不屑的怀疑变成了深深的好奇,同时,她敏锐意识到谢东身上的新闻价值,于是从楼上的房间出来,她便找来纸笔,直接坐在了谢东的对面。

“其实,我对中医本身并没什么异议,毕竟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传承千年,绝对不容置疑。但是,你和一般的中医确实不大一样,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对疾病的理解有什么不同吗?”她一本正经的问道。

本以为谢东会侃侃而谈,不料他却低着头一言不发了。

这问题实在是太大了,别说他解释不了,就算能解释,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这个嘛……不是我不说,关键是千头万绪的,也不是一句半句就可以说清楚的,总之,这都是真的,我不是骗子。”他笑着应付道,然后低头将针包收拾了起来。

越是这样含含糊糊回答,越是勾起了丁苗苗的兴趣,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然后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继续问道:“或许我刚才的问题太笼统了,这样吧,那你就给我说说,手上的火到底是咋回事吧。”

见丁苗苗态度很诚恳,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和怀疑,谢东的心不禁一动,毕竟记者属于那种有话语权的人,要是真能替自己发声,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挺大的,真要说透彻,着实要下一番功夫。

于是便从道家的炼丹说起,先说外丹,再说内丹,再转到了南宗北宗对丹的认知,最后刚把话题转到丹阳功上,不料却被丁苗苗打断了。

“所谓丹药,其实不过是通过冶炼技术,将一些重金属物质化学合成而已,一般来说含有大量铅和汞,是有毒的,并没有延年益寿、羽化成仙的功效,相反长期服用会影响健康导致猝死,这应该是科学界早有定论的吧。”

“是的。”谢东点头道:“所以,以全真派为首的北宗教派,更提倡内丹的修炼,金庸先生小说里的王重阳和全真七子,都是内丹修炼的高手。”

丁苗苗歪着头想了想,笑着问道:“然而与外丹相比,内丹则更加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无法知道,我这么理解,正确吗?”

谢东无语了,其实,丹与气,本来就是存于心神之间,无凭无据、无踪无影,真要想表达清楚,实在是太难了。至于手掌中的那团火焰,更是很容易和魔术联系到一起。

见他沉默不语,丁苗苗也沉吟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再演示一遍呢?我刚才见你解穴之前洗过手,如果你此刻还能让那团火焰出现在手中,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尽管同样有些质疑,但态度却完全不同,谢东还是可以接受的,其实,质疑是很正常的,别说丁苗苗,就连他自己当年也质疑过。只不过,有没有必要在这个女人面前炫耀呢?

张力维深夜设宴的事让他行事谨慎了很多,就连在诊所为患者治疗,也尽量不用内丹之功,如今面对女记者的要求,一时还真有些为难了。

“这样吧,我不录像,只用眼睛看,你看可以吗?”丁苗苗又补充了一句。

看来,要让这个女人彻底心服口服,只有再来一遍了。只是师傅身怀绝技,却当了一辈子隐士,自己刚刚学了个皮毛,便四处招摇,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好吧,但我希望你就不要宣传这些了,毕竟有点玄,而且我也不想太过张扬。”

丁苗苗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手,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谢东无奈的笑了下,缓缓将手放在桌面上,然后屏气凝神,须弥之间,一个豆粒大的蓝色火苗便出现掌心,随着呼吸在指尖不停的跳跃,他用意念守住火苗,然后催动丹田宫中的内丹沿着任脉而上,眨眼之间,火苗升腾而起,化作一团淡蓝色的火焰……

丁苗苗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这一瞬间,十几年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都被颠覆了,她甚至感到迷茫和困惑,不知道是教育出了问题,还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总之,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宗教,这句最近几年非常流行的话猛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难道我看到了科学尽头的奇异景观吗!一个由宗教而来的神秘世界,让她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无比的震撼。

谢东收了心神,掌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了。而丁苗苗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仍旧盯着他的手出神。

“凭心而论,我宁愿不相信我的眼睛,简直不可思议。”她自言自语道。

谢东则很平静,其实,他并不在意丁苗苗是否相信,因为他自己相信就已经足够了。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指了指楼上道:“你现在可以把他叫醒了,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回去了。”

丁苗苗却没有动,此刻,她的内心处于一种高度亢奋的状态,这种不可思议的神奇,一旦经她的笔报道出去,那对于职业生涯而言,简直就是巅峰之作,足以轰动全世界。

“先不着急,让他多睡一会儿。”她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走了两圈,然后提出了另外一个请求。

“能不能让我体验一下点穴?”她兴奋的问道。

“啥?点穴,这可不行。”谢东赶紧回绝,心中暗想,这女人简直太疯狂了。

丁苗苗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行,你不是会解穴吗,点李钰那个穴位就可以。”

谢东则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点穴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绝对不行。”

“没那么夸张吧,你不是会解穴吗,马上帮我解开不就完了吗。”丁苗苗还是拉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谢东的心里却微微一动。

虽然点穴和解穴钻研得不够,不敢乱来,但是,今天刚刚在卫生局露的那手还是有把握的,让这样一个言辞犀利女人闭嘴说不出话来,也不失为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于是他试探着说道:“这样吧,我有个让你说不出话来的法子,不知道……”

“说不出话来?”丁苗苗瞪大了眼睛问道:“会不会对声带有什么影响,多长时间能恢复?有没有后遗症?”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他又问住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答道:“我无法回答,这个……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其实,在一定时间噤声,主要是治疗喉疾的一些辅助手段,让你这么一问,我还真不敢乱来了。”

丁苗苗有些犹豫,她想了想,又追问道:“就没有其他什么了吗,能保证没有风险的?”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谢东的脑海当中。

如果说保证没有风险,自己又比较有把握的,自然是曾经在魏霞和常晓梅身上都用过的按摩技法了,不光是没有风险,简直还能让你爽上天呢,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道。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还有一种穴位按摩,保证没有任何风险,效果相当显著,只是……”

丁苗苗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这个……”谢东支吾了片刻,在自己身上大致比量了一番,丁苗苗看罢,将双手抱在胸前,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谢东,沉吟不语。

谢东见状,连忙解释道:“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真的,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那种借机会占便宜的人,要不就算了吧。”

丁苗苗想了想,料定他也不敢有什么不轨之举,即便有,就那个小干巴体格,还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你先说一下,这种按摩到底是个什么效果呢?”她问。

“这个嘛,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尽相同,要看个人的体质。”谢东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个瞎话。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小好奇,真想看看,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在按摩之下是怎么一副模样。

“好吧,那就试一下。”

一切准备就绪,谢东稳了稳心神,推算好了“腰俞”和“肾俞”两个奇穴的位置,随后将丹阳之气运至双手,微一发力,丁苗苗的身体便是一颤。

半年多之前,他第一次给魏霞按摩的时候,丹阳功远没有达到得心应手的程度,只是碰巧而已。而现在则大不相同,内丹移宫、小有成就,丹阳之火基本上是收放自如,功力也增强了不少。手指刚一碰触到穴位,内力便直达肌肤深处,顿时让丁苗苗进入到一种妙不可言的巅峰状态。

“这……这……这是怎么了……”她挣扎着回过头来,朝谢东看了一眼,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先不要……我……”支吾了半天,脸却先红了,低着头轻咬了下嘴唇,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乖乖!谢东差点没笑出声来。

“怎么了?”他故意装起了糊涂。

丁苗苗的脸更红了,微微挪动了下身体,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低着头撩了下额头的碎发

“是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嘛?”她小声问道。

这一瞬间,谢东突然冒出了一个坏主意。

“是的,一般而言,你心里想什么,就会出现相应的感受。”他强憋着坏笑,一本正经的道。

【作者***】:能看到这里,足见您对我的认可,十分感激了。不敢说每章都精彩,但一定保证没有水字和抄袭,实心实意的写下去,有时候我想,网络文学动辄几百万字,难免情节重复拖沓,我力争避免吧

正文卷 107章 丁苗苗

丁苗苗白皙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她低着头,连眼皮都不敢撩一下,轻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东忽然感到自己有些猥琐,可话已经说了,如果此刻再挑明,这女人非翻脸不可,搞不好挠自己一顿也未可知,于是只好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很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感觉不舒服吗?”

“那到没有,就是……就是……好像有点痒。”丁苗苗支吾了半天,最后用蚊子叫似的声音说了一句,说完,连耳根子都红了,头埋得更低了。

“要不,就到底为止吧,等我回去再研究一下,找一个更安全的让你体验。”这句话确实谢东内心的真实想法,尽管算不上君子,但最起码不是小人,偶尔冒点坏心眼也就罢了,再搞下去,就有点不地道了。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丁苗苗竟然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

“不……还是继续吧。”说完,也不看谢东,自己就趴到了沙发上。

他傻眼了,愣了片刻,最后把心一横。毕竟这爽翻天的按摩也是鬼王传下来的,并非见不得人的勾当,既然已经开了个头,索性来个全套的,权当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开开眼吧。老子又没收费,就算是学雷锋做好事了。

欢愉之声,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丁苗苗的声音虽然不大,倒也婉转起伏,撩人心魄。到了最后,她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屁股不停扭动,浑身香汗淋漓,抖个不停。

“不要……不要……停……”她娇喘着呢喃道

差不多了,再不停就麻烦了。谢东心里嘟囔了一句,缓缓收了手。

丁苗苗还是趴在沙发上,过了一阵才用两只手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坐起来,只见她两颊绯红,目光似水,一派娇羞无限,跟往常那副冰冷高傲的样子相比,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我先回去了,一会你把他叫醒,有啥事咱们再联系。”谢东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多做停留,再则也被丁苗苗的样子搞得有点尴尬,于是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丁苗苗本来打算等叫醒李钰之后再让他离开,可身体里的激情久久不能消退,生怕自己再出糗,也只能作罢。目送谢东出了门,赶紧起身冲进卫生间,用凉水洗了几把脸,这才感觉内心稍稍平静了些。

回到客厅,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沙发上。

该死,我到底是怎么了!她默默的想道,怎么会想这种事呢?而且还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她还没意识到被整了一把,只是顺着谢东的话往下琢磨,岂不知,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就算想到明天也是枉然。

自己刚刚绝对处于清醒状态,而且谢东除了按摩也绝对没做任何事,可那如潮水般奔腾而至的快感是从何而来的呢?真是怪了!正合计着,忽然听到楼上似乎有声音,她赶紧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然后用手在脸上搓了几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快步朝楼上走去。

可是,当她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却好像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浑身猛打了一个激灵。

李钰正坐在床边,闷头抽着香烟。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不知为啥,她竟然有些慌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有一阵了。”李钰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是你把我吵醒的,我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没听你那么大事的叫过。”

“我……”丁苗苗一时语塞,好半天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钰站起了身,一言不发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丁苗苗有点懵了,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想了半天,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误会了……其实,我……”

“不用再说了。”李钰打断了他:“我并没有资格约束你什么,你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身体做主。”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丁苗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走过去一把抱住李钰的腰,哭着道:“你推开门就能看到的,我确实什么都没做。”

李钰缓缓掰开了她的手,苦笑了下,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径直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他又站住了,转过身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话又说回来,也没有看的必要,全世界都知道你在干什么。”

丁苗苗百口莫辩,只是站在原地,心中既悔又恨,张了几下嘴,却发现似乎一切解释显得苍白无力,情急之下,只剩下默默流泪的份了。

“谢谢你为我解除病痛,咱俩从此两不相欠了,你好自为之吧。”临出门的时候,李钰淡淡的说。

房间里只剩下了丁苗苗一个人,刚刚发生的一切令她感觉有些眩晕,身子摇晃了几下,无力的坐在了大床上。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在做梦吧,她狠狠咬了下嘴唇。

是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尽管有些荒唐,可绝对是真实的。该死!会不会是那个谢东故意给我下的套呢?一想到这里,她猛的站了起来。

可是,将刚才的事反复推敲了几遍,却发现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意愿下完成的,压根没有上当受骗的可能。

此时此刻,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李钰的误会可以找机会再解释,就算真的解释不清了,那就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吧,总之自己问心无愧。而谢东身上所蕴含的神秘价值却令她兴奋异常,必须趁热打铁,解开这个江湖医生的所有秘密,不论是真是假,都是足以轰动全国的特大新闻。

想到这里,她一跃而起,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冲进卫生间,简单梳洗了下,正打算出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苗苗,你在哪里,赶紧来北方医院。”表姐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

她心里猛的一紧,连忙问道:“去北方医院干什么?”

“老爷子恐怕不行了,你赶紧来吧。”

她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姨夫怎么会快不行了呢?前天不是还优哉游哉的在庭院里散步吗?天啊!倒霉事咋都凑一块了呀!她恨恨的想道。

急三火四的赶到了北方医院的高干病房,远远就看见一大帮人聚集在门外,还没等走近,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突然从病房里传了出来……

关老去世了,死于急性心梗。从发病到去世,老人没说一个字,始终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据表姐后来说,她本来搀扶着父亲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却突然发现父亲的脸色有点异常,连忙问怎么回事,老人只是说胸口有些发闷,于是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还没等保姆将药取来,便陷入了昏迷……

丁苗苗没有哭,只是默默地站在姨夫的遗体前,良久,她俯下身,在老人的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下。

她父亲早亡,从小就生活在关老身边,二人感情至深,实与父女无异,尽管她早已事业有成,可当这棵遮风挡云的大树悄然倒下之时,还是感到一阵茫然和无助。

同样是女人,但与表姐的泣不成声相比,她表达感情的方式相对内敛,默默的擦了一把眼泪,转身缓步离开了病房。她不忍再看老人那慈祥的面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让自己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干诊大楼非常宽敞,由于住院的患者不多,所以几乎没什么人,她出了病房,强忍着泪水转到楼梯的拐角处,便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无声的抽泣起来。

“我个人认为关老的意外死亡绝对与这小子有关。”

突然,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从楼上传了过来,显然,这个人正躲在上面打电话,并不知道她在下面。

由于提到了姨夫,她立刻止住了抽泣,警觉的侧耳倾听起来。只听那男人又道:“关老上个月才做的体检,是我亲自带人上门去的,老爷子的心脏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心梗呢?”

是啊,姨夫的身体确实不错,除了两条腿之外,真就没听说心脏有啥问题,她想,这个人是谁呢?怎么会知道如此详细!正合计着,只听那男人道:“故意不至于,他也没那个胆量,但是,装神弄鬼的弄几根破针,没准有什么副作用呢?我觉得吧……”再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耳语级别,压根就听不清楚了。

这人在说谢东,她想,莫非姨夫的突然离世,真的跟他的治疗有关系?刚想到这里,忽听楼上的男人咳嗽了下,似乎已经挂断了电话,她赶紧蹑手蹑脚的躲了起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年轻男人快步下了楼,然后径直朝病房走去,在门口跟几个医护人员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见那人走远了,她这才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正巧一个干诊中心的护士迎面而来,于是赶紧拦住问道:“刚刚和你说话的那男人是谁呀?”

“哦,那是卫生局的秦主任呀,怎么,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她淡淡地道。

正文卷 108章 突发情况

出了小别墅的门,谢东就笑出了声。尽管这件事干得不怎么地道,但丁苗苗的窘态还是令他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感,有了这一次,看你今后还怎么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他想。

一路哼着小曲儿,心情非常不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车厢,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魏霞的来电。

“你猜我在平原县看到谁了?”

“这我上哪里猜去。”

“我看见王远了,现在我开车跟着他呢,你说奇怪不,我感觉他是要回省城。”魏霞语速极快的说道。

一听王远两个字,谢东顿时吓了一跳,从已知的情况上看,虽然不能确定那一个多月的冤狱就是拜他所赐,起码对这两本书是处心积虑了。还有小区里那帮壮汉,当时倒是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可谁又能保证不是王远的爪牙呢?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魏霞道:“你赶快报警吧,千万别跟他发生冲突。”

魏霞在电话那一端咯咯的笑了起来。

“废话,你以为我傻呀,我才没时间跟他遛弯呢!我早就报警了,估计警察就在高速口等着他呢。你就别操心了,等一会我回去了给你一个大惊喜。”

他松了一口气,又叮嘱魏霞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才挂断了电话。

由于正值晚高峰,城区里车堵得厉害,半个多小时也没走出多远,坐在车里也没什么事,他和魏霞便每隔几分钟通一个电话,直到听魏霞说,王远被警察截住了之后,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事实上,在得到了二十万赔偿之后,他对这场莫名其妙的官司已经不怎么关心了。尤其是最近,诊所每天患者盈门,正经事儿都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心去合计那些闹心事了?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其实说的就是他此时的心境。

如果今天是他发现了王远,别说报警,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权当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了。这一方面是他懦弱的性格使然,再有也念及师傅的面子,好歹也算是同门之谊。江湖路远,他日难免相逢,何苦赶尽杀绝呢?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回到了诊所,刚洗了一把脸,魏霞便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一进门她便招呼老两口上车,然后对谢东道:“走,看看我给你的惊喜。”

尽管有些累了,可架不住魏霞热火朝天的张罗,只好跟着父母上了车。

宝马车风驰电掣般横穿了整个城市,最后在一处繁华热闹的路边停了下来,一家人下了车,不知道魏霞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正要莫名其妙之际,却见魏霞神气活现的指着一个摩天大厦道:“这个楼是咱们省城的地标性建筑,叫华阳大厦。”

三个人抬头望去,只见大厦高耸入云,气势恢宏,谢母看得有点眼晕,忙不迭的问道:“我的天啊,这楼是你盖的?”

魏霞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道:“这个楼我可盖不起,不过,盖不起租得起,我把十五层全租下来了,以后我的公司就在这里办公。”

一租就是一层,这确实是魏霞的行事风格,处处透着一股子土豪劲。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惊喜吧,谢东扭头看了她一眼,正打算再问问,却发现魏霞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块牌匾,谢东一见,顿时鼻子一酸,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黑色的牌匾已经有些褪色,显得很破败,不过三个金色的大字还依稀可辨:大道堂。

这块匾挂在城东小诊所的大门上挂了十多年,历经风雨,见证了谢东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更加懵懂青年的全过程,令他不禁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江湖生涯。

临关门那天,他曾想将它摘下来留作纪念,可是找了半天没寻到梯子,于是也就作罢了,本以为这匾早就被房东当劈柴给烧了,没想到居然出现在魏霞手中。

他接过匾,瞬间感觉手上和心里都沉甸甸的。

“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它了呢,你咋找回来的。”

“在平原县,还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吗?”魏霞把嘴一瞥道。

他抚摸着匾上的三个大字,一时心潮起伏、感慨万千,过了好一阵,才忽然想起魏霞刚刚说的话,于是不解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大惊喜?”

魏霞把脸一仰,指着大楼说道:“是一部分吧,另外一部分就是,我把十五层的房间分出一半给你,还接着干大道堂,这算是大惊喜不?”

对谢东而言,这确实算是个惊喜。其实,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毕竟这意味着一种传承,起码是继承了师傅的衣钵,也不枉他老人家教导了十五年。当然,要做到这一切,起码要等跟王远的合作到期之后,而且还要看自己的能力而定,本来只是个长远打算,没想道这么快就在魏霞的帮助下实现了。

“谢谢你!”他激动的道:“这确实是个大惊喜。”

说着,他轻轻拉过魏霞的手,有心表示一下自己的爱意,可又感觉大庭广众之下不很妥当,只是紧紧的握了一下,还没等松开手,手机就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谢先生吗?我是雄州医院的法律顾问于伟律师。”电话那一端的人自我介绍道:“不知道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谈一下。”

雄州医院?律师?谢东有点懵,难道又是官司?现在一听到跟法律有关的字眼,他就不寒而栗,有点打怵。

魏霞见状,一把将电话接了过去,大声说道:“你有什么事直接在电话里说吧,我们现在没时间。”

于律师沉吟了下,然后慢条斯理的道:“是这样的,雄州医院已经被维康集团整体收购了,是今天刚刚签字生效的,按合同规定,从签字之日起,雄州医院与下属二级医疗分支机构一律解除合作关系,所以,您最好回来一趟,其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只是履行个手续而已。”

谢东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连忙拉了下魏霞的衣襟,小声说道:“这人有点不对劲儿,刚刚你不是王远被警察带走了吗?”

听谢东这么一说,谢家老两口顿时紧张起来,魏霞则眼睛一瞪,大声喝道:“你撒谎能靠点谱吗?什么刚刚签字生效,王远那个瘪犊子还在公安局呢?他怎么签字生效的。”

于律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王院长刚刚确实被公安局带去询问了点事,可是很快就回来了呀,这有什么可撒谎的。”

这下轮到魏霞和谢东发愣了。好半天,魏霞说了句你等一下,然后挂断电话,站在原地想了一阵,随即拨通了一个公安系统朋友的手机,一番交谈之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报警之后,王远确实在高速路口被110拦了下来,随后就被路南分局接走了,可没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至于这么短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那个朋友也不清楚。

难道这事是真的?维康集团突然并购王远的雄州医院干什么,这么多年了,要收购早就该收购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切都是冲着谢东来的。

这其中的道理,谢东当然清楚,只不过他属于那种遇到事就抓瞎的男人,只是愣愣的看着魏霞,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主意也没有。

魏霞则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收购就收购呗,跟咱们没有一毛钱关系,至于解除合作关系,那就更加无所谓了,本来就打算自己单干,这下还省了不少麻烦。”她大大咧咧的说道。

“可王远咋这么快就出来了呢?难道公安局……”

不等他说完,魏霞便把手一挥道:“今天出来不等于明天不进去,这些事不用咱们操心。”

话是这么说,可谢东还是感觉有点麻烦。不挂雄州医院康复理疗部的牌子倒没什么,反正雄州医院的名声也不太好,可是,没了这个合作合同,就等于没了医疗机构经营许可证,现在还有不少就诊的患者,总不能关门歇业吧。

正打算和魏霞商量下对策,不料她那边已经大大咧咧的应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谢东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魏霞却满不在乎,没有医疗许可证,再办一个不就完了吗?那东西还不是常晓梅一句话的事吗?谢东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不同当年了,现在卫生局的局长都成了自己的常姐了,办个许可证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按照王远说,在省城开诊所,必须得到维康集团的允许,这个恐怕常晓梅就说不算了吧。等他支支吾吾的把这件事也说出来,魏霞的嘴撇得更大了。

“那是王远那瘪犊子忽悠你呢,维康集团算个屁,没准过个三年五载的,还被咱给收购了呢。”她笑着说道。

谢东还是有些忐忑,但情况已经这样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索性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家人赶回诊所,和律师见了面,签过协议之后,便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天早晨,谢东和魏霞正合计着去卫生局找常晓梅办许可证的事,谢宝山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原来,今天诊所还是有很多患者,不光有新来的,还有一部分复诊的,昨天谢东一天没出诊,今天人早早就堵在门口了。

这可咋办,新来的好办,直接推掉也就算了,可复诊的总不能不管啊,正为难之际,魏霞却笑着说道:“要不你就去一趟,初诊的一律推掉,复诊的今天再治疗一次,下次治疗的时间约在半个月之后,那时候估计手续也办下来了。”

他想了一想,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

正文卷 109章 怕啥来啥

等到了诊所才发现,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由于昨天没有出诊,今天的患者尤其多,屋里屋外黑压压的一片,足有四五十人,而且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外地赶过来的,最远的竟然是邻省的云山市,遥遥好几百公里,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晚,就等着今天谢神医出诊了。

说是一律推掉,可做起来谈何容易?只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几个离开的,大家眼巴巴的站在原地不动,弄得谢东心里也怪不得劲儿的,最后把心一横,对大家说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的厚爱,今天我就破例吧,但有言在先,我只看腰腿骨关节方面的病,其他的就抱歉了,爱莫能助啊,还有就是,因为诊所搬迁的缘故,下次治疗估计在半个月之后,如果没有意见的话,现在就开始看病。”

众人顿时欢声雷动,兴高采烈的排队挂号去了。

作为一个医生,能受到患者如此的厚爱,再苦再累也没话说,他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气干到下午快三点,见患者没几个人了,这才坐下来稍微喘了口气。

喝了口老妈给泡的热茶,正打算休息一下,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于是抬眼望去,只见有六七台车依次停在路边,车门一开,一大帮穿着各式制服的人跳下车来,正有点纳闷,却发现他们竟然往诊所这边走来。

还没等他合计过味来,大门一开,呼啦的一下涌进来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白衬衫黑西裤,进门之后背着双手扫视了一圈,然后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谢东道:“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从刚进屋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一听他说话,才猛的记了起来,这不是昨天的刘副局长嘛!他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坏了,看来昨天把人家给得罪了,今天这是找麻烦来了。

心里想着,赶紧站起来,满脸赔笑地迎了上去,低声说道:“刘局长,您有什么事?”

刘副局长似乎也认出谢东,他愣了下,然后笑着说道:“这不是小谢同志吗?怎么,你在这里坐诊?”

明知这家伙在演戏,可还必须配合。谢东连连点头,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却见刘副局长的脸突然板了起来,一本正经的道:“今天是公安、城管、卫生和防疫等部门搞联合执法,我们刚刚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非法行医,所以就过来看一看。”说罢,也不看谢东,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然后冷冰冰地道:“你是负责人吗?”

“我是。”谢东木然答道,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妙。

“请你出示一下医疗卫生经营许可证和你的执业医生资格证。”

他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只感觉眼前金星乱窜。昨天晚上和王远解除了合作关系,那个律师就将经营许可证收回去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事情咋这么凑巧呢?

可是,发懵也不解决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讪笑着往前凑了凑,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殷勤的递了过去,不料却被刘副局长拒绝了。

“谢谢,我在执法,不能抽烟。”他表情严肃,一脸正义的道:“请把我刚才说的那两个证件出示一下。”

“这个……”谢东迟疑了下:“请您稍等。”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魏霞刚刚逛街回来,正坐在里屋纳凉休息。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尽管如此,见谢东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是低声安慰道:“没事,你先应付一下,我这就给晓梅打电话。”

谢东无奈,只好将执业医生资格证找出来,然后满脸堆笑的递到刘副局长的手中,自己则静静站在一边,心中暗暗祈祷着常晓梅赶紧来个电话,否则,这事可不好办了。

刘副局长接过证书看了看,然后抬起头,似乎很惊讶的道:“你这是助理执业医生的资格证呀?咋,你们诊所没有执业医生吗?”

谢东有点懵了,心想,这有啥区别呀,在平原县一直都是这样啊,也从来没人说过什么。其实,他有所不知,按我国现行规定,助理执业医生是没有行医资格的,只有在执业医师的指导下,才能够从事医疗活动。在平原县的时候,师傅具备执业医师资质,而如今的诊所是以雄州医院的名义开办的,当然也没什么问题。今天被刘副局长冷丁这么一问,还真把他问糊涂了。

刘副局长显然不想解释什么,将证书随手往桌子上一丢,继续问道:“经营许可证呢?”

谢东被刘副局长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搞得手手足无措,正没办法之际,忽然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俯身与刘副局长耳语几句,似乎是让他出去接个电话。见此情景,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估计是常晓梅打过电话来了。

不料刘副局长却并没有出去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那年轻人犹豫了下,还是将手里的电话递了过去。

“常局,我是老刘。”他接过电话,故意声音很大的道,说罢,还抬头瞥了一眼谢东,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今天市里面组织联合执法,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路南区有一个诊所非法行医,我正在处理。”他的声音特别大,几乎站在门外都可以清楚的听到,如果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在做报告呢。

之后便是一连串嗯嗯嗯和我知道了等等的话,旁人根本不晓得电话里在说什么。最后只听他说了一句放心吧,然后就便结束了通话。

“看来你和常局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啊。”他笑着对谢东道。

谢东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于是只好继续笑着,本以为常晓梅关键时刻的电话起到了作用,不料,刘副局长突然把脸一沉,厉声喝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更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局长刚才在电话里也说了,让我秉公执法。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有没有经营许可证。”

谢东暗叫不好,看起来,今天这件事真有点麻烦了,可转念一想,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加之事出有因,就算没有许可证又能怎样呢!于是,无奈的笑了下,低声说道:“刘局长,你听我解释……”

“我没时间听你解释,有还是没有,直说吧。”

谢东见状,知道再跟他说什么也是白费,于是把牙一咬道:“没有,不过……”

刘副局长挥手打断了他。

“既然没有,那就请你配合下,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吧。”说罢,将谢东的执业医师证书拿在手中,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还没等谢东回过神来,几个卫生局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让他交出所有的挂号单据和医生处方,这下他真有些急了,大声质问为什么,几个工作人员正耐心解释,已经出了门的刘副局长闻声又转了回来,指着谢东的鼻子大声喝道:“让你拿出来是我们的权利!我告诉你,态度放端正些,非法行医是可以入刑的,你如果拒不配合的话,我就让公安人员强制你了。”

“你强制一个试试!”他的话音刚落,魏霞一推门从里屋出来了,几步走到刘副局长面前,直接将他指着谢东鼻子的手扒拉到一边,然后冷笑着道:“你算老几啊,在这儿吹胡子瞪眼睛的。”

刘副局长冷不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当着众多手下,自然不肯丢份,于是把眼睛一瞪道:“我警告你,如果干扰国家工作人员执法,我现在就可以让公安机关拘留你。”

魏霞哪里吃这一套,本来见他丝毫没给常晓梅面子就窝了一肚子火,如今再这么一说,牛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巴掌就打了过去,幸亏刘副局长躲得快,否则这一巴掌就削在他脸蛋子上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卫生局的工作人员顿时冲了上来,先是护住了刘副局长,然后将魏霞团团围住,如果不是看在女人的份上,估计直接就按到在地了。

刘副局长虽然躲过了一巴掌,但是样子显得很狼狈,他站稳了身形,恼羞成怒的对站在外面的公安人员喊道:“公安局的同志,这个女人干扰我们正常执法,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今天确实是一次省城创建文明城市的联合执法行动,不光有公安和卫生,消防、城管、防疫、环卫,几乎所有职能部门都有人员参加,他在里面这一声吼,两名民警立刻走进诊所,冲着张牙舞爪的魏霞喊道:“这位女同志,请你冷静下。”

“我冷静个屁!有你们什么事,给我滚出去!”魏霞的蛮横可不是吹的,别说是两个年轻警察,就是市长来了她也一样敢骂。

她嘴痛快了,可谢东却差点吓尿裤子,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还嫌事小呀,警察是随便骂的吗。正想过去说几句好话,那两名民警却已经发火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们可要采取强制措施了。”其中一个义正言辞的道。

【作者***】:天气炎热,熬夜码字,大汗淋漓,眼花缭乱.......

正文卷 110章 有钱人碰瓷代价太高了

一听这话,魏霞的火更大了。她甩开围在身边的人,径直走上前去,用一种挑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两个年轻民警。

“强制措施?来吧,你强制下我试试。”她冷笑着道。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抄起手台,一边汇报情况一边请求支援,另一个则挡在魏霞身前,生怕这个嚣张的女人再有啥过激举动。

这次联合执法,市政府相当重视,市属各局办均有专人负责,如卫生局就是由刘副局长牵头,而公安局的负责人也是一位副局长,碰巧他正在附近,听到电台里说,有人暴力抗拒执法,立刻驱车赶了过来。

魏霞虽然咋呼的挺欢,但心里也感觉有点不妙,满屋子都是执法人员,总这么对峙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正琢磨怎样让谢东先脱身,忽然听门外一阵喧哗,站在对面的年轻民警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我们市局的杨局长来了,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一会你问问他,看杨局长敢不敢对你执行措施。”

谢东一听,更加惊慌失措,偷偷拉了下魏霞的衣襟,正想劝几句,忽听魏霞笑道:“什么羊局长牛局长的,统统给我滚蛋。”

完了……这下算是彻底完了,谢东心想,看来今天的局面真是要出大事啊,这位大姐肯定是把这里当成平原县了,这是省城啊,你如此嚣张,这不是找挨收拾吗!

说话之间,杨局长已经带着几个警察进来了,谢东抬眼一看,只见这位杨局长身高足有一米九,生的豹头环眼,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狠角色,顿时吓得两条腿都有些发软了。

“杨二愣子!”魏霞突然喊了一声。

杨局长往对面一瞧,本来板着的脸突然有了几分笑意,可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收笑容。一本正经的四下看了看,跟那两个年轻民警咬了几句耳朵,然后朝刘副局长递了个眼神,两人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过了足足有十多分钟的光景,刘副局长沉着脸又回来了,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魏霞,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谢东。

“是这样,小谢同志,回局里接受一下调查,也是例行公事,没什么可怕的,你看这样行吗,你配合我们一下,做个笔录就回来。”

谢东不清楚这位刘副局长的态度为啥转变如此之快,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再不去的道理,于是只好点了点头,起身正打算往门外走,却被魏霞一把扯住了。

“有啥事明天再说,今天哪都不去。”她冷冷地道。

刘副局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他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以为你认识几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给脸不要脸。”

魏霞看了一眼他,不慌不忙的从手提包里取出手机,然后打开录音功能,递到他面前笑着说道:“来,你把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刘副局长伸手一扒拉,本来没用多大力气,哪想到魏霞的手臂瞬间就甩了出去,手机则更加夸张,砸在对面墙壁之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啪的一声便粉身碎骨了。

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还没等反应过来,魏霞已经一把抓住了刘副局长的衣服领子,大声喝道:“你凭啥摔我手机,走,咱们找个地方评理去。”

刘副局长当然不肯,想挣脱出来,又顾忌魏霞是女人,撕扯起来多有不便,只是拼尽全身力气站着不动,其他人更是插不上手,乱哄哄的围在旁边,七嘴八舌,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本来已经退出门外的民警只好重新进了房间,那个杨局长一见这样的场面,简直哭笑不得,还没等他说话,魏霞已经嚷开了。

“好你个杨二愣子,当了局长还敢不作为,这家伙把我手机给摔了,那可是刚买的苹果x,一万多快钱呢,你到底管还是不管。”

这个杨局长也是平原县出来的干部,早年在平原县公安局的时候,因为能力超强,备受老魏书记的青睐,他感念老书记的知遇之恩,于是便拜魏霞的父亲为干爹。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当然拿魏霞毫无办法,再则私下一了解,也仅仅是言辞方面的冲突,并没啥实质性的东西,所以本来打算睁一眼闭一眼,可谁知竟然闹到了如此地步,饶是他经验丰富,可还是有点束手无策。

管?咋管?谁知道你搞的啥名堂,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暗暗埋怨刘副局长不会处理问题,一点小破事,竟然搞到如此难以收拾的境地。

“都安静点。”他大声喊了一句:“有啥事去派出所处理。”这是此时能想到的最佳方案,至少可以关上门好好谈,总比在这里让群众看笑话强得多。

“对,去派出所。”魏霞更加来了精神。刘副局长则有点傻眼了,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忽听门外有人高声说道:“魏霞,你闹够了没有!”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透着一股子威严。魏霞听罢,立刻便松开了手,微笑着闪在一旁,刘副局长也赶紧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回头一看,常晓梅正站在门口,面沉似水,冷冷的看着自己。

“这娘们耍无赖,碰瓷!”由于愤怒,他脱口而出。

“老娘一天挣的钱赶上你一年了,碰瓷会找你这熊样的?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魏霞反唇相讥。

刘副局长忽然意识到这样吵下去,无异于当众出丑,于是一跺脚转身就要走,魏霞却一个健步冲上来,伸手又要去抓他的衣服领子,口中还念念有词道:“不赔钱,你休想出这个门!”

常晓梅再也看不下去,狠狠瞪了刘副局长一眼,然后走上前去,贴着魏霞的耳朵说道:“没完了是不,你还嫌不够丢人嘛,再闹下去,一会市长都知道了,你想上明天的晚报头条吗?”

这句话还真起了点作用,魏霞顿时安静了下来。常晓梅见状,扫视了一圈全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谢东身上,盯着他看了会,这才回身问工作人员道:“什么情况?”

一名工作人员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常晓梅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对谢东说道:“一会你跟着走一趟,把问题解释清楚,还有,挂号的单据和医生处方都要带全了,这是例行的程序,懂吗?”

谢东赶紧点头。魏霞则在一旁嘟囔道:“你早来,早就去了。”

常晓梅也不理她,转身冷冷地看了刘副局长一眼。

“老刘啊,这个事我来处理,你一会跟魏霞去一趟派出所,把手机的事整明白了再说。”

“啥!我凭啥跟她去派出所?”刘副局长立刻瞪起了眼珠子:“明明是她碰瓷嘛!”

“就算是她碰瓷,也得到派出所解决。”常晓梅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外走去。

刘副局长被晒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明知道是常晓梅在故意给自己难堪,可又没啥解决的办法,正无奈之际,魏霞已经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

“走吧,今天你要是不赔钱,我就跟你没完。”她道。

直到回到车上,常晓梅心头的怒火还没有熄灭,他极力控制着情绪,说了一声回局里,便一声不响的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心中默默梳理今天发生的一切。

市里搞联合执法,她当然是知道的,刘副局长正好分管医疗市场,所以自然由他牵头。可是群众举报是怎么一回事呢?这显然是个借口,可到底是谁在用这个借口制造事端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谢东和雄州医院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这个老刘整天吃喝玩乐,很少过问工作上的事,平日里给他安排点事,基本上都甩手不干,今天居然亲自带队上街执法,简直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难道是昨天被谢东搞了一下,于是找个借口官报私仇?可这么做智商也太低了吧,诊所刚刚开业,手续肯定是齐全的,找这样的麻烦有啥意义呢?

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局里,她直接进了办公室,还没等坐稳,秦枫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只见他神神秘秘的关上房门,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那个老同学好像摊上点麻烦事。”

常晓梅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

秦枫在她身边坐下,继续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好像有人对关老的死提出点异议,认为是谢东在治疗中措施不当,导致突发心梗的。”

什么……?

常晓梅顿时紧张起来,她捏着额头想了想,半天才又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中午的时候从我哥那里听到的,据说已经反映到了省里,至于到底是谁反映,走的什么渠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消息绝对是真的,好像上面挺重视的,已经有领导表态了,要严格查处,发现问题,坚决处理,只是目前还没接到正式通知。”

常晓梅的心更乱了。作为医务人员,她的第一感觉是不可能,凭她对针灸术的研究,谢东的治疗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作为官员,她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前不久,南方某省的一位大师级江湖人士刚刚出事,虽然不是以医疗为主业的,但也号称妙手回春、包治百病,因为涉及到众多高官和影视明星,这件事迅速成了老百姓街头巷尾的热议内容,有关部门对此非常重视,曾经多次在内部传达,一定要杜绝这种以封建迷信和气功为名的诈骗行为。

如今这股风还没过去,真要是将谢东捎上了,那可真太麻烦了。

正文卷 111章 意外发现

谢东从卫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尽管在医药行业里混了十多年,但没有在正规医疗机构工作的经历,所以有很多事情,他是今天才知道的。比如,助理执业医师是没有行医资格的。如果一个没有行医资格的人在没有医疗卫生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进行医疗活动,即属于非法行医。非法行医罪视情节严重程度,可判处三年以下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这些条款都是明明白白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之中,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更加令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非法行医罪的客观要件中居然有这样一条:利用气功行医,故意夸大气功的治疗效果,或者根本不懂气功,擅自挂牌行医,骗取钱财。

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在给他解释这些时,冷漠鄙夷的目光几乎等于告诉他,你就属于这种类型。

他始终没有再见到常晓梅,出来的时候,他还试探着问了下,得到的答复是,你看看现在都啥时候了,局长早就下班了。

他站在路边,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凄凉悄然袭上心头,情绪坏到了极点。即便被关在看守所里,他也从来没有如此的低落,因为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总有一天案子能搞清楚,还可以凭着本事开创一份事业,而现在,他几乎绝望了。

气功,居然成了非法行医的一个客观要件,那自己修炼多年的丹阳功和丹阳之火意义何在?鬼王常怀之的神技岂不成了封建迷信?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在这些管理者的眼中,为啥是如此的不堪呢?

他举目远眺,只觉前路漫漫,心中一片茫然。

魏霞已经来过两个电话了,直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才无奈的接了起来,不知道为啥,一听到魏霞那关切的声音,他鼻子一酸,竟然想哭。

“你那边怎么样了,那家伙赔了吗?”他不想谈自己的事,于是赶紧把话题扯到了魏霞身上:“那手机那么贵吗?”

魏霞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腔调。

“凭啥不赔呀,这官司打到中南海,他也得赔钱。”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其实,那手机是我故意扔出去的,就为了让那家伙也吃点苦头。”

天啊,果然是碰瓷,不过,这代价也太高了吧,他想。

“不过没都让他赔,一人一半,我九千三买的,给他打个折扣,给我四千块钱就算了。”魏霞得意洋洋的说着,似乎忘记了,其实她自己赔得更多。

“你不是已经出来了吗?”她问。

“是啊,我出来了。”

“那你现在什么位置,我过去接你,随便给晓梅打个电话,今天多亏她及时赶到,咱俩请人家吃口饭,顺便聊一聊今后咋办。”魏霞一口气说道。

谢东默默的听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听魏霞问自己的位置,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心不在焉的道:“我在一个路灯下面。”

魏霞一愣,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

二十分钟之后,魏霞的银色宝马车轰鸣着驶了过来,在马路上肆无忌惮的调了头,稳稳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降了下来,魏霞的脸还是那么生动,盯着无精打采的他看了一阵,随后笑着道:“快点上来啊,咋的,还得我下去抱你吗?”

他耷拉着脑袋上了车,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低头想着心事。

魏霞马上察觉到了他的失落,连忙追问在卫生局到底发生了什么,谢东本来不愿多说,可架不住魏霞问得急,最后只好深深叹了口气,把在卫生局所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本以为魏霞会义愤填膺,甚至大发雷霆,不料她却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道:“什么非法行医,咱们又没挣黑心钱,别听他们吓唬你。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说道这么多,索性不干算了,为啥非得受他们的闲气呢?以后啊,你愿意出来工作,就在咱自己的公司当老板,不愿意的话,就在家研究你的医术,你给我看病,总不能算非法行医吧,其实,啥医术不医术的,我就感觉你那个按摩最有用。”说完,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也许是被魏霞的乐观所感染,他的情绪渐渐好了起来,见行车方向似乎不对劲儿,于是便问和常晓梅联系了过没,魏霞说,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也许是有啥事不方便吧。

“没事,晓梅不是外人,以后再谢也不迟,咱俩自己去吃点,然后回家继续造小神仙。”

天啊,这女人可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都累成这样了,咋还有这心思呢?他在心里暗暗嘀咕道。

吃罢了晚饭回到了家,魏霞的兴致很高,连声催促去洗澡,他也渐渐有了感觉,于是拉着魏霞一起进了卫生间,两个人刚把衣服脱下来,水还没等淋到身上,电话就响了起来。

“不接,谁的电话也不接。”魏霞紧紧搂着他,滚烫的嘴唇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万一要是爸妈的呢?别是诊所那边又出了啥事。”他不安的道,还是从魏霞的纠缠中挣脱出来,光着身子跑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这心操的,趁早不干算了。”魏霞有些不满的在卫生间里嚷了一句。

“谢东吗,我是林静。”电话里传来林静焦急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我爸腰又犯病了,疼得动不了,你能过来一趟吗,他就认准你了。”

谢东这才想起,这一两天确实没见林浩川过来,闹了半天是犯病了,老爷子一定是怕耽误自己生意,所以始终挺着没说。

“我马上去。”他说了一句,急忙挂断了电话。

三下两下穿上衣服,跑到卫生间门外,和魏霞简单说了几句便出了家门,急三火四的赶到林家,还没等敲门,林静已经将门打开了。

“我在阳台看到你过来了。”她双眉紧蹙,神态很焦急的道:“我爸在里屋,你快过去看看吧。”

谢东也顾不上跟她说什么,径直进了房间,只见林浩川躺在大床上,牙关紧咬,疼得大汗淋漓。

他心里顿感愧疚,这两天光顾着忙自己的事了,连个电话都没打一个。于是赶紧走过去,轻轻扶着老人躺好,然后运行内丹,先封住腰部的几个穴位,再选了几个对应的奇穴进行按摩,将内丹之力缓缓输入老人的体内,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林浩川这才感觉轻松了些,于是咧嘴笑了下道:“我这腰啊,就得东子治,别人一律不好使。”

“林叔,你犯病了咋不告诉我一声,这也太见外了吧,要是我爸知道了,非得骂我不可。”他一边埋怨,一边取出针来,又在穴位上进行针灸,一套做下来,林浩川算是彻底缓了过来。

待谢东收了针,老人翻身坐了起来,略微活动了下腰身,笑着说道:“小子,看来以后就得你承包了,不过,你可得保证随叫随到呀。”

谢东和林静不禁都笑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林浩川也没再留,只是让林静送他回去休息,正欲推辞,林静却笑着说,因为在电话里得知父亲犯病了,于是匆忙之间便将自行车扔在了单位附近,正好顺便取回来。

林静的单位并不远,但此刻已经临近午夜,一个女孩子独自前往,总是有些不安全,于是他仗着胆子说了句:“要不我陪你去吧。”说完,不禁有些后悔,生怕自做多情,再被人家拒绝,那可真有点没面子。

不料林静略微想了下,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她说,还浅浅的笑了下,那笑容跟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犹如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两个人出了小区,谢东本想打车,可林静说自己刚刚回来就已经有点晕车了,还是走过去吧。

他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夏日的午夜,微风徐徐,跟自己梦中的女孩慢步长街,是一件何等惬意的事情呀,这在从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我和秦枫下个月就结婚。”林静低声说道,提到秦枫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中尽是浓浓的爱意:“他这个月实在太忙了,一整天连个电话都没有,刚刚给他挂了都没接。”

他不禁有些泄气。随后感觉自己有点龌龊,刚刚还和魏霞打算翻云覆雨,可转眼之间在林静面前又开始胡思乱想,而可笑的是,人家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尽管不愿多聊此类话题,可林静几乎所有的话都围绕着秦枫,他也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心里却巴不得赶紧结束这段无聊的行程。

忽然之间,林静停下了脚步,呆呆的望着马路拐角处的一辆汽车出神。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树丛之间,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依稀感觉有点眼熟。

“那好像是秦枫的车。”林静喃喃自语的道。

“不会吧,别是看错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车门忽然开了,一个女人气呼呼的下了车,站在路边似乎要叫出租车,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跟了下来,低声在女人身边说着什么,过了一阵,女人缓缓的转过身,俩人又说了阵,然后互相依偎着重新上了汽车,随后一阵马达轰鸣,奥迪车眨眼就消失在重重夜幕之中。

谢东看得冷汗直冒,扭头看了一眼林静,只见她的脸在路灯下显得异常苍白,身子更是不停的微微颤抖,嘴唇上已经被牙齿咬出了一道深深的齿痕。

那男人是秦枫,那女人则是常晓梅。

正文卷 112章 我恐怕是怀孕了

他无法理解林静的沉默,却又不便多问,直到取了自行车,林静这才淡淡的道:“谢谢你了,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呆一会。还没等他回答什么,便骑上车走远了。

空气中还有那股淡淡香味,似乎并没有随着林静离去而消散,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还亮着灯,魏霞显然还在等他。

“咋去了这么久,很严重吗?”

他含糊的应了一句,只感觉身上黏糊糊,也不知道为啥出了这么多汗,正打算脱了衣服洗澡,魏霞却平静的告诉他,常晓梅来电话了,说是明天上午九点,让他去卫生局听处理结果。他不禁一惊,连忙追问还说什么了,魏霞却满不在乎的道:“说是没啥大事,我也没爱细问,其实还是那句话,你干脆就别干了,当我的专职保健医算了。”

见他愣愣的站在那儿沉默不语,魏霞走过来,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笑着道:“咋,给我当保健医委屈你了呀?”说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充满挑逗的暗示,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女性所散发出的渴望,只不过有点心不在焉,并没有做什么积极的回应。

“怎么了,出啥事了吗?”魏霞抬起头问道。

他犹豫了下,还是将刚刚看到的事说了一遍。魏霞听罢也大吃一惊,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有点不相信。

“黑灯瞎火的,你看清楚了吗?”

“当然看清楚了,再说,这两个人多扎眼啊,我能认错吗。”说完,起身便去卫生间冲凉去了,洗完了澡,坐在马桶上抽了一根烟,感觉身上仍旧燥热难耐,又去冰箱里找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这才稍稍有了些凉意。

回到房间,魏霞已经躺下了,似乎也没了刚刚的兴致,只是默默的想着什么。那一夜,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很久才沉沉睡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习惯性的扭头看了一眼魏霞,竟然发现她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于是迷迷糊糊的问道:“你啥时候醒的?”

“醒了有一阵了。”魏霞说完,整个身体贴上来,紧紧搂住他的一只胳膊,柔声问道:“昨天晚上你好像没睡好,怎么了,有啥心事吗?”

他想了想,有些无奈地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隐约的感觉有点不得劲,你要真让我说,好像也说不出什么。”

魏霞沉默了,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能理解。”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是不是有点担心你那两本宝贝书?”

谢东一时无语,沉吟半晌才勉强笑了下。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其实,常局长一直对我不错,就是这个秦枫……”

魏霞却突然打断了他。

“你不用说了,我昨天晚上也想过了,既然闹到现在这个程度,你省城想发展难度也挺大的,我合计着,等过一段时间,咱们去邻省的云山市看看,那是海滨城市,经济也发达,最重要的是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谢东没想到魏霞想得如此周到,顿时有些感动,微微的点了点头,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

由于上午还有事,两个人也无法再睡懒觉,在床上缠绵了一会便起来了,分别洗漱,打算吃罢早饭便去卫生局,看看到底是个啥样的处理结果。

谢东简单收拾了下,便去厨房准备早点,一切都搞妥当了,却还不见魏霞下来,于是便独自坐在餐桌旁,端起牛奶刚喝了一口,卫生间的门嘭的一声开了,把他吓了一跳。

“我应该是怀上小神仙了。”由于激动,魏霞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谢东的一口奶差点喷出来,勉强咽了下去,噎得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我又没怀过孕,哪里敢确定?”魏霞美滋滋的道,说完,冲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不过,应该是差不多吧。”说完,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回了房间。

由于前夫刘世杰身患隐疾,所以魏霞一直没有生育,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商量着积极治疗,为此北京上海没少跑,中医西医几乎看了个遍,可始终没什么结果,最后,随着刘世杰对她的日渐冷落,魏霞也放弃了要孩子的念头。其实,这也是她只要有时间便缠着谢东不放的原因。别看她整天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内心深处却是个很传统的女人,眼看人到中年了,她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冲进卧室,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孕妇装,三下两下套在身上,然后兴冲冲的又跑出来,站在谢东面前转了个圈。

“咋样,合身吗?”

谢东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只好连连点头。

整个早餐,魏霞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从要求谢东以后不许在房间里抽烟,到今后每餐的营养配比,最后甚至连在什么地方坐月子都考虑个周全,谢东完全插不上话,直到最后才勉强抓住一个间隙道:“别说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魏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早餐,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随即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有点恶心了呢?”她略显紧张的道:“难道现在就有反应了。”

谢东强忍着笑,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再惹这位怀孕的姑奶奶生气,只好由着她折腾,一直到出门坐在汽车里,魏霞还是很焦虑。

“以后得找个司机了,你又不会开车,我怀孕了不能开车呀。”

就这样,怀着喜悦的心情,两个人一路上说笑着到了卫生局,连烦恼都被冲淡了许多。

处理结果在意料之中,由于情节轻微,所以谢东只是被取消了助理执业医师的资格,并且象征性的罚款了事。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有些失落,如果不是有魏霞怀孕的事顶着,没准脑袋又得耷拉上几天。

办完了手续一出门,常晓梅迎面走了过来,和谢东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魏霞便朝外走去,三个人出了办公大楼,直到上了魏霞的车,常晓梅才抱歉的道:“昨天的事你们俩也看到了,那个老刘盯得挺紧的,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所幸也不是啥大事,只能先这样吧。”说完,转身对谢东道:“助理执业医师的证很好办,改天我再给你办一个。”

如果换在平时,谢东基本上对这位美女局长的话言听计从,说成当圣旨听也差不多,可今天却感觉怪怪的,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和秦枫联系到一起,甚至有种一切都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感觉。

魏霞则还沉浸在怀孕的喜悦当中,只是事关重大,又没有得到医院的证实,所以强忍着没当众宣布,听常晓梅说罢,大大咧咧的一挥手道:“那都是小事,办不办的无所谓,大不了,就让他当我的私人医生呗。”说完,眼珠子略微转了下,像是无意之间的问了句:“昨天你咋那么晚才回电话,跑哪野去了?”

常晓梅愣了下,并没有回答魏霞的问话,而是转向谢东道:“有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她声音低沉的说道:“关老昨天下午突然去世了。”

谢东和魏霞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

“什么病去世的?”谢东突然感觉一阵心里发慌。

“突发心梗。”常晓梅平静的道。

谢东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以我这个身份,可以去送一下关老吗?”

“当然可以。”常晓梅道,然后转向魏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关老和魏书记也认识,以前关系还不错呢。”

魏霞也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秦枫急急忙忙的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从表情上看很着急的样子。只见他径直上了车,一脚油门,汽车忽的一声便窜了出去。

“这小子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魏霞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

东窗事发了呗,谢东在心里暗暗想道,一定是跑去跟林静解释了,没准他巧舌如簧,三句话两句话就把林静糊弄过去了。心里这样想,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声。

常晓梅注意到了这声冷笑,她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

由于在上班,常晓梅自然没什么时间,所以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二人从卫生局出来,魏霞将车开得飞快,连续超了几辆车,搞得谢东都有点慌了,连忙问道:“去关老家不用这么着急。”

“谁说我要去他家。”魏霞紧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的驾驶着汽车。

“我要去医院。”见前面堵车,她直接逆行而上,然后又强行变道,加塞挤回了车流中,过了路口之后,将车开进一家医院的停车场。

“我肯定是怀孕了,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就想吃猪蹄。”她拉着谢东,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刚突然也想吃猪蹄,非常想,一会等化验完了,咱俩就去买猪蹄好不。”

“好,一会就去。”谢东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进了医院,挂号,交款,化验,等结果。整个过程,魏霞都在提各种各样的要求,几乎都与吃的有关,谢东不敢有丝毫马虎,就差找个本记录下来了。

“阴性,没怀孕。”医生看了一眼化验单道。

“啥,我没怀孕?”魏霞顿时傻了,呆呆的站在诊室里,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正文卷 113章 都怪你

垂头丧气的出了医院,关上车门,魏霞的眼圈就红了。谢东有点莫名其妙,他无法理解一个将近四十岁女人对孕育生命的渴望,只是觉得魏霞的表现有点夸张。

没怀上就再接着来呗,有枪有弹的,难道还犯愁这点事儿吗?

“都怪你!”魏霞擦了一把泪水,抬手狠狠的拧了他一把。

谢东疼得差点叫出声,连忙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跟魏霞保持好一定距离,这才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你没怀孕,咋能都怪我呢?”

“废话,不怪你怪谁,谁让你枪法不好,我的靶心这么正,你乒乒乓乓的打了这么多下,居然一枪没打中。”魏霞说着,伸手又做拧人状。

谢东彻底服了,实在是被这位大姐搞得晕头转向,连忙将身体缩成一团,急中生智的道:“好,好,都怪我,不过你先别着急呀,我有的是子弹,下个月瞄准点不就行了吗?”

魏霞听罢一怔,随即破涕为笑。

“这还差不多。”她瞪了一眼谢东:“那你就好好休整几天,偃旗息鼓,攒足了力气,咱们下个月再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魏霞那些关于饮食方面的要求,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一会还没猪蹄不?”

“买那东西干嘛,腻呼呼的,我最不爱吃了。”魏霞一边开车一边道。

魏霞并不打算去祭拜关老,一方面公司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再则她也不想见丁苗苗,所以找了个提款机,取了五千块钱交给谢东,又叮嘱一番,便独自开车走了。

本来以为关老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物,去世之后丧事一定办得非常隆重,可当他赶到关老居住的小区时,却发现一切平静如常。虽然之前来过两次,可都是晚上坐车,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记得是一排小楼,可如今却发现,小区里有好几排小楼,格局几乎一模一样,根本记不得哪里是关老的家。

正打算找个人打听一下,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丁苗苗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都不禁微微一愣,丁苗苗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尴尬,白皙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红晕。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她略有些支吾。

“听说关老仙逝了,我想来看看他老人家。可是……有点记不清楚位置了。”他抱歉的说道。

丁苗苗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往前走,谢东见状,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进了家门,他却不禁吃了一惊。

普通老百姓去世,家中也会设有灵堂,孝子贤孙披麻戴孝,亲朋好友往来祭拜,香烟缭绕、悲声戚戚。可关老的家里却跟平常一样,只是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摆放了一张遗像,连供果香火都没有。

见他站着发呆,迎出来的老周爱人道出了原委。

关老生前立有遗嘱,死后丧事一律从简,不设灵堂,不搞遗体告别仪式,除了至亲之人,同事下属一律婉拒祭拜,这几天过来祭奠的,都是老人家的亲属子侄,细论起来,外人只有他一个。

活了三十多岁,红白喜事当然没少参加,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一时不知道该咋办,只好在丁苗苗和老周爱人的引导下,朝着关老的遗像来了个三鞠躬,就算祭拜完了。

行过了礼,犹豫再三,还是将那五千块钱拿了出来,结果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

“有这份心意就行了,礼金一概不收,这也是老爷子生前早就立下的规矩。”老周爱人红着眼圈道:“其实,那天您要是在就好了,没准爸爸就不会……”

说到这里,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丁苗苗也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把眼泪。

谢东有些感动。前市委宣传部部长,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干部,枪林弹雨、爬冰卧雪,为这个国家和社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身后事却如此的简单从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和关老相比,现在这些当官的境界实在是不值一提啊,要是所有的政府官员都像关老一样,那这个社会该是何等的气象!

“爸爸跟我一起散步时还谈到了您。”老周爱人止住了哭泣,郑重其事的道:“他说作为传统医学的传承人,应该摒弃身上那些江湖习气,如果有机会的话,争取进正规的医疗机构深造,将传统医术和现代科学技术充分结合,为更多的患者解除病痛。”

一番话听得他感慨万千。可惜的是,现在自己连行医资格都没有了,枉费老人家的一片挂念,真是惭愧之至啊。

“他还说什么了?”谢东问。

老周爱人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说了挺多的,只是我现在脑子很乱,一时也想不起来,等过些日子静下来,咱们找个机会再聊吧,总之爸爸对你的评价很高。”

谢东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悲怆,转身凝视着老人的遗像,只觉得迷茫之中似乎又有了一线希望。他站起身,再次走到遗像前,默默的伫立很久,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关老的家,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后面有人喊道:“等一下。”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丁苗苗跟了出来。她低着头走上前来,用非常低的声音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说罢,快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谢东不知道啥事,也不方便多问什么,只好紧跟而去,拐过一个弯,丁苗苗在一处假山前停了下来,先是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卫生局有个秦主任,你认识吗?”

他听罢一愣,不知丁苗苗为何突然提到秦枫,顿时警觉起来。

“是叫秦枫吧?”

“具体叫什么,我没详细问,挺年轻的,长相很英俊。”

这说的一定是秦枫,他越发紧张起来,真是怪了,咋不论跟谁打交道都有这个家伙搅合呢?

丁苗苗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斟酌什么,最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本来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因为我也没时间去调查了解,基本上属于道听途说,权当给你提个醒儿吧。”

谢东点了点头,隐约感觉有点不妙,看丁苗苗的语气神态,应该不是啥好事情,再说,只要秦枫参合进来,就算是好事恐怕也变成坏事了。

“他好像对你的治疗有一些质疑,而且认为我姨夫的去世,跟你的治疗不当有关,并且……”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往下说。

“并且什么?”他不安的追问道。

“并且他不是一个人,我听到他在打电话,电话里的人应该和他持相同看法。”丁苗苗说完,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这都是我听到的,至于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谢东的头瞬间就大了,这顶帽子确实不小,凭他的身板,不压趴下也够呛。给关老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干部看病,治疗不当可不仅是医疗事故那么简单,搞不好这辈子就交代了。

至于与秦枫持相同意见的人,他竟然第一个想到常晓梅,还有那个咄咄逼人的刘副局长,不论是谁,都是大权在握,随便动动手指,也许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走向。再联想到刚和王远解除合作关系,诊所便接到所谓群众举报这件事,他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虽然暂时还无法理清其中的关系,但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事情绝对不那么简单,或许取消行医资格只是个前奏,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等着呢!

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呢?莫非真是这两本书惹的祸吗?难怪师傅终生讳莫如深,看来自己太过招摇了!

丁苗苗似乎没注意到他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对你有怀疑,就是现在,我还是无法做出一个科学理性的判断,但是……”说到这里,她略微有些支吾,隔了一会才又说道:“但是那天的按摩,让我感觉你不是坏人,起码不是个骗子,所以我才把这些话告诉了你。”

谢东抬头看了丁苗苗一眼,这个高傲冷漠的女人脸上竟然有一丝娇羞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自苦笑。

鬼王的医术当真可以改变一个人,哪怕是丁苗苗这样始终嗤之以鼻的反对者。也难怪这么多人觊觎他老人家留下的两部绝世之作了。可悲的是,自己竟然毫无办法,只能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的跳下去,然后看着那些挖坑的人冷笑着往坑里填土。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他木然的接了起来,电话里随即传来母亲急切的声音。

“东子,你快回来一趟,静儿不知道咋了,问啥也不说,就是一个劲儿的哭,怎么劝都不听。”

好的,我这就回去。挂断电话,他不由得长叹一声,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和丁苗苗简单道别,走出几步之后,回头又望了望关老居住的小楼,不禁默默想道,但愿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平安无事吧。

正文卷 114章 林静的决绝

眼看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居然发现自己心爱的男人半夜三更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林静几乎一夜未眠,躲在房间里把自己哭成一个泪人。

她感到绝望,对人生绝望,对事业绝望,对家庭绝望,对一切都绝望。她无法理解秦枫的这种行为,因为在她的心目中,爱情只有甜蜜和承诺,根本就没有欺骗这两个字。

她告诉自己,不能和这样的男人结婚,一个男人如果在感情上欺骗过你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乃至第三次,杜绝这种欺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离开他,不给他再次欺骗的机会。

可是……

可是结婚的日期早就通知了下去,婚车婚纱酒店甚至连蜜月旅行的机票都订好了,这一切可怎么办呢?钱也许不是问题,但脸面何在?毕竟这是人生的第一次啊!

还有父亲,她不知道该怎样和父亲说解释,由于母亲早故,父亲对她疼爱有加,几乎视为掌上明珠,为了宝贝女儿的婚礼风风光光,老爷子忙前忙后的没少张罗,老人为官多年,警界门生故吏众多,一辈子不曾收过礼的他,竟然破天荒的挨个打电话通知,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此时此刻告诉他秦枫行为不轨,非把老爸气死不可。。

那怎么办?她彻夜不眠,可除了哭,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

不想去上班了,甚至连请假的心思都没有,生怕同事听出自己声音上的异样。于是她躲在房间里,生平第一次旷工了。

直到父亲出去遛弯,她才爬了起来,在卫生间里照了下镜子,发现这一夜之间,自己宛若换了一个人,枯萎低迷,晦暗无光。

她想找个贴心人说说心里话,可想了一圈,实在没有值得信赖的人,最后,突然想到了谢东的妈妈。

在很小的时候,林静的母亲就病故了,在她成长过程中,始终缺少母亲那种细腻的爱,直到谢母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谢母生性柔弱善良,两个人一见如故,虽然只有一个多月,可感情已经很深了。

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门直奔诊所,到了门前却又犹豫了。正打算转身离去,谢母正好出来买菜,发现她脸色不对,便不容分说她扯进了屋。

进了房间,林静喊了一声阿姨,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眼泪稀里哗啦的淌了下来,哭得天昏地暗、泣不成声。

谢家老两口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跟父亲闹了矛盾,可连连追问之下,林静只是摇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折腾了大半个上午,还是没搞清楚咋回事。最后哭累了,她就依偎在谢母的怀里,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声不响默默抽泣。因为一宿没睡的缘故,已经处在精神崩溃边缘的她,在谢母的温柔安慰声中,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其实,这已经足够了,她只需要母亲的爱抚和安慰,并不奢求帮她解决什么,毕竟这件事只有自己单独面对,任何人也帮不上忙。

谢家老两口见林静睡了,本来想通知林浩川,可转念一想,又感觉有点不妥,既然孩子跑到这里来,说明一定有些事是在父亲面前难以启齿,所以决定还是先给谢东打电话,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或许儿子还有办法。

谢东赶回诊所的时候,林静还没睡醒,老两口把事情一说,谢东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对母亲说道:“妈,这事你管不了,我更管不了,只能她自己解决。”

老两口一听就傻眼了,倒是谢宝山脑子转得快,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感情问题,再联想到秦家父子的一贯行径,于是冷冷的道:“是不是秦家老二干了啥缺德事了?”

老太太还有点不大相信,白了老头一眼,嘟囔道:“你就会往坏处想,也许就是小两口打架拌嘴了呢。”说完,看了一眼谢东,却发现儿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爸说的没错,就是秦枫那小子干缺德事了。”谢东恨恨然地将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听得老两口目瞪口呆,最后谢宝山啐了一口唾沫。

“从他爹那辈就这个损德行,妈的,什么东西!”

老太太一时无语,只是无奈的长叹一声,唉,这让孩子可咋办呀……

一家三口正无计可施,突然大门一开,秦枫闯了进来。

他进了门便直勾勾的盯着谢东,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看得一家三口有点莫名其妙,不禁有点紧张了。

“东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他冷冷地道。

谢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秦枫想干什么,于是坐着没动,淡淡地道:“有啥事你就说呗,我爸我妈又不是外人。”

全家人几乎能听到秦枫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只见他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谢东对面,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我问你,你对林静说什么了?”

谢东有点纳闷,他愣愣地看着面目狰狞的秦枫,木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说过呀,再说,我能对她说什么?”

秦枫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谢东的鼻子道:“你要是什么都没说,为啥林静突然告诉我不结婚了,而且电话关机,我找了她一天也没找到!”

谢东被这份无礼激怒了,心中暗道,明明是你自己行为不检点,怎么会扯到我身上了,就你这样的,换成任何一个女人也不敢嫁呀!

“她不跟你结婚,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做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他也愤愤的回了一句。一见二人剑拔弩张,谢母赶紧站了起来,挡在两个人中间,低声劝着秦枫别生气,哥俩有啥话好好说。

“不就是海馨龙宫那点事吗?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鬼心眼!”秦枫的情绪有些失控,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在何处,他大声说道:“东子,别以为自己现在有点能耐了就忘乎所以,我告诉你,就是林静不跟我,也绝对不会看上你的!”

谢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以为自己将海馨龙宫那晚的事告诉了林静,所以才导致林静拒婚的,看来这小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昨天晚上被无意中撞见,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为啥。

尽管有魏霞撑腰,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可对秦枫还是有点打怵,如果是别人,就冲刚刚指着鼻子说的那些话,没准两个人当场就动手打起来了,可他还是压了下心头的怒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从来没跟林静提起过海馨龙宫的事,至于她为什么不跟你结婚了,还是省着点力气,问她本人吧。我想她一定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没想到谢东的这种克制,却在秦枫眼中变成一种故作姿态的装逼,于是更加愤怒起来。

“你少来这一套,要不是你背后下绊子,林静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几乎是吼道。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忽然开了,林静突然出现在门口,她整理了下蓬松的头发,冷冷的看着秦枫,用异常平静口气说道:“你现在就说说,海馨龙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枫万万想不到林静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愣了一下,随即换成一副笑容。

“小静,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都找了你一天了……”

话还没说完,林静便打断了他:“我在那里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而且我上午在电话里就已经和你说的非常清楚了,不要再找我,现在我再重复一遍,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大家都被林静的淡然惊呆了,谁也想不到一个平日里柔软的女孩子会如此的决绝,那份平静中所蕴含的力量,让秦枫这样的情场老手都不禁有点吃惊。

“算了,我也不想听什么海馨龙宫的故事了,已经过去了,那些对我不重要了。”她淡淡的道。

聪明人思考问题,总是会想得很多,从而将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秦枫就是这样的人。他不相信今天的一切纯属偶然,因为在他心目中,偶然都是扯淡的,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算计好的,这样才是真正的生活。于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也许是谢家人发现自己朝诊所来了,故意让林静躲在里面偷听,这样一来,自己等于不打自招,彻底坐实了谢东说的那些话。

他愤怒,倒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面子,婚期将至,已经张罗的世人皆知,这个时候告诉大家不结婚了,岂不是开国际玩笑!怎么跟大家解释?告诉大家林静发现了自己品行不端?还是将责任推到林静身上,说这个女人有问题?不论怎么说,都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活了三十多年,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更窝心的是,给自己挖坑的居然是谢东!一个烂货中的烂货,令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狠狠瞪了谢东一眼,然后还是耐着性子对林静说道:“静儿,你先跟我走,我慢慢跟你解释好吗?”

“滚!”林静轻声说了一个字。

【作者***】:亲,收藏吧,谢谢了

正文卷 115章 意外中的意外

大家都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林静会说出这么粗鲁的字眼,房间里足足安静了五秒钟,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秦枫的脸色由白转红,瞬间又由红转白,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又咽了回去。他冷笑着环视一圈,然后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林静木然的站在那里,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良久,她擦了一把溢出的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谢母笑了一下,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一家人顿时乱作一团,所幸谢东还懂得一些急救常识,连忙将她抱起来平放在诊疗床上,稍作推拿之后,林静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闺女啊,你这是何苦呀。”谢母握住林静冰凉的手,心疼得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谢宝山则急得团团乱转,不知道该做点啥好,只有谢东呆呆的站在一边,低着头,始终沉默不语。

暴风雨真的要来了……他想。

从丁苗苗提供的消息上看,秦枫已经开始动手了,至于背后还有什么人,他目前还无从判断,也许是恼羞成怒的刘副局长,也许是老谋深算的张大老板,还有可能是神出鬼没的王远,甚至有可能是那个始终不动声色的美女局长常晓梅。当这一连串的名字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他简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引来这么多业界翘楚的关注?

如今林静这么一闹,秦枫那厮自然把帐统统记到了自己头上,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没有这件事,该发生的照样会发生,只要那两本神书还在自己手里,就难免有人惦记。然而最令他无法理解的是,说王远觊觎此书还有些说得过去,可这帮人或大权在握、或日进斗金,有啥必要搅合进来,还下这么大力气呢?

其实,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其中各方利益犬牙交错,既有对金钱的追求,更有权利的角逐,只是他身处其中,浑然不知而已。

“东子,要不你带小静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看她这脸色,不会出啥意外吧。”爸爸的一句话,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连忙低头瞧了一眼林静,脸色确实苍白得有点吓人,而且嘴唇发青,身子不住的微微发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典型的急火攻心,任脉阻滞、气血不畅。他在心里想道,其实给她扎上两针就没事了,可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算了,还是去医院吧,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行医资格,林静再怎么说也是外人,这不像是腰腿关节,深了浅了的自己都能应付,万一这丫头心脏不好或者有啥其他毛病,被秦枫这一刺激,出点啥意外可咋办?

“行。”他应了一声:“我这就出去叫辆出租车,咱们去北方医院。”

等把出租车叫到门口,爷俩儿合计扶着林静上车,却发现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软得跟苗条似得,无奈之下,谢东只好俯身将她背了起来,谢宝山跟在后面,三个出了诊所直奔北方医院而去。

一路上林静的状态仍旧非常不好,车子走了没多远,晕车的毛病又犯了,由于胃里没什么东西,她不停的干呕,弄得谢东手忙脚乱,浑身大汗,好不容易挺到了医院,赶紧背上她直奔急诊中心而去。

到了医院一检查,血压和血糖都很低,医生也不敢马虎,又给开了心脏和肝胆脾超声检查,说是先大概看一下,如果有问题的话再做ct。

一套检查下来,医生把结果看了一遍,对谢东说道:“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血压和血糖有点不正常,先挂个点滴,只是她怀孕了,你们还要多观察。”

怀孕了!谢东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眼林静,只见垂着头,眼泪正噼里啪啦的滚落下来,将裙子都打湿了一大片。谢宝山则狠狠的跺了下脚,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操,这个混蛋!”

挂上点滴,林静明显恢复了许多,半个小时之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人也精神了不少,由于急诊中心观察室人满为患,好歹给林静在大厅里找个座位,谢东爷俩就只好站着了。

林静有点抱歉,但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将点滴的速度调到最快,没用一个小时便打完了。

回家的路上,三个人都没什么话,各自想着心事,到了诊所门前,林静下车之后缓了片刻,然后勉强笑了下说道:“叔,东子,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直接回家,就不进去了。”

“这叫啥话,咱都是一家人。”谢宝山道:“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林静显然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低着头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我还没想好。”

“我看,要不先跟你爸爸商量一下吧。”

林静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方,轻轻摇了摇头。

谢宝山见状,知道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给儿子递了个眼色道:“你送静儿回家吧,再开导开导她。”

听老爷子这么说,林静赶紧摆手道:“不用的,就这么几步,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再说,我也想单独呆一阵,你们都回吧。”说完,摇摇晃晃的朝马路对面走去。

谢东见状,赶紧跟了上去,正好一辆双层巴士驶来,两个人便站在马路中间,打算等巴士过去之后再走,可就在此时,一辆白色轿车猛的从巴士后面窜了出来,因为被巨大的双层客车遮挡了视线,轿车探出头来才发现马路中间还站着两个人,再想刹车就来不及了,直冲着二人撞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谢东一把将林静推了出去,还没等他做出第二个动作,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随后又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伴随着一阵彻骨的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静只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等她晕头转向的从地面上爬起来,谢东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赶紧冲了过去,只见浓浓的血水正从谢东的口中喷涌而出,人已没了知觉。

【作者***】:各位读者,从今天开始,我将每章节的字数调整为2000字左右,希望大家喜欢

正文卷 116章 灵魂出窍

他好像飘出了的身体,悬在半空之中,看着血泊中的自己,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然后他看到林静冲了过来,俯身将他抱在怀里,大声的哭喊着,泪水流了下来,和他头上的鲜血混在一起,瞬间便将路面染成了一片殷红。人越聚越多,他看见父亲和母亲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还没等挤进人群,母亲便跌倒在地,老人家似乎喊着什么,声嘶力竭、顿足捶胸。

一阵风吹过,他感觉自己飘得更高了,路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小,他低头俯视,整个城市几乎尽收眼底,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个世界多美啊,他不禁发出一声慨叹……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抹夕阳正从窗户照射进来,将房间里的一切都染成了金色。他有一种梦境般的感觉,但这梦境在几秒钟之后便被剧烈的疼痛打得支离破碎,他情不自禁的呻吟起来。

“醒过来了。”一个护士说道。

随即,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有爸爸、有妈妈,有魏霞,好像还有林静,随着这些面孔从模糊到逐渐清晰,疼痛也越发猛烈,令他的额头瞬间就渗出了一层汗珠儿。

这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他努力回忆着,却只能记得那辆疾驶而来的轿车,再以后发生了什么,则没有丝毫的印象。

“都出去,都出去,病人现在还不能说话,看一眼就放心吧!”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大声说着。

两天以后,当他从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终于搞清楚发生的一切。

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处于休克状态,当医生打开他的腹腔,发现里面已经满是鲜血,右肾被撞破了。没有办法,医生只能将它摘除了,在十多个小时手术之后,终于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他恢复的很快,三天之后就可以下地行走了,魏霞始终在他身边,并且改掉了没事就动手动脚的坏习惯,非但如此,现在连说话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就像怕声音一大,将伤口震开似的。

后来他才知道,肇事车是一辆黑出租,司机连驾驶证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保险了,出事之后便被交警大队抓了起来。他苏醒过来的第四天,肇事司机家属来了,一个瘦弱的女人带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进了病房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一边哭一边哀求着请原谅之类的话,这令他心里一酸,不禁想起了当年师傅带着他去找秦枫的场景。

没有保险,收入微薄,一台破车也不值几个钱,别说什么后续治疗,就是目前的手术和住院费用便已经将近十五万了,那女人说,把家里所有的亲戚借遍了,将能卖的都卖了,也只能凑上十万块钱,剩下的实在拿不出来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母子俩,不知道为啥,忽然感觉那孩子竟然有点像自己小时候,瘦小枯干,唯唯诺诺。在想起蹲了一个月看守所还挣了二十万,便苦笑了下,挥了挥手说,有多少算多少吧,实在没有就算了。

母子俩好像没听清楚,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女人连连磕头道谢,弄得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可真行,十万块钱就把自己的一个肾给卖了。”母子俩走后,魏霞嘟囔了一句。这已经是非常客气的了,换在之前,没准早就薅着他的耳朵开吼了。

他还很虚弱,连着喘了几口气,这才缓缓说道:“这是修行。”

此时此刻,他好像才真正理解了师傅当年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这句话,是的,酸甜苦辣、坑蒙拐骗、吃喝嫖赌,都是修行,修行并不一定拘泥于形式,只要心存善念,一切都是修行。

林静和林浩川也经常过来,林静每次都默默的躲在爸爸的身后,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才会看他几眼,那眼神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内容,有愧疚,有难过,还有其它无法解读的东西。

半个月之后,他顺利出院了,那天,他望着湛蓝天空中漂浮的几朵白云,猛然记起车祸那天自己飘在空中的感觉,顿时吃了一惊,莫非那就是灵魂出窍吗?他想,看来魂魄之说,也并非全是封建迷信呀。

“走吧,谢半仙。”魏霞轻轻挽过他的一只胳膊道。

他不禁一愣:“咋成了半仙了呢?我又不会算命。”

魏霞吃吃的笑了:“没了一个肾,不就成了半仙吗,还指望你这个月加把劲造个小神仙呢,谁知道,小神仙没弄出来,老神仙还少了点零件,也不知道以后中不中用了。”

他苦笑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天晚上晓梅请客,庆祝你顺利出院,怎么样,有兴趣吗,你要是没兴趣,我就回了她。”魏霞搀着他上了车,然后说道。

“既然你都答应了,那就去吧,只是我也吃不下什么,只能坐坐。”他说。

晚上六点,当他走进省城新落成的五星级酒店---万豪国际三楼宴会厅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偌大的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常晓梅、秦枫、林浩川、林静、爸爸、妈妈、甚至还有郑钧和老周夫妻,一大帮人见他进来了,纷纷站了起来,不知是谁带的头,居然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

他有点受宠若惊,也不知道此刻啥样的举动才算得体,于是便只好笑着,一直到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才把笑容收了起来。

“小谢呀,你昏迷的时候,我去看了一次,后来因为工作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这不,听说你出院了,今天我就做主了,把大家都召集来了,咱们共同庆祝你康复吧。”常晓梅永远是酒桌上的主角,她的话顿时引来一片喝彩之声。

“今天谁先敬第一杯酒呢?”她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秦枫拉着林静站了起来,谢东这才发现,他们俩原来是紧挨着坐的,只是林静的脸上似乎少了往日的羞涩和甜蜜,多了几分冷漠和苦涩。

两个人一起走到谢东身边,秦枫端起酒杯,郑重其事的说道:“东子,谢谢你救了静儿一命,要是没你那一推,恐怕小静就……”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然后才接着道:“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总之,我们俩口子敬你一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看了看林静。林静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不过也举起了酒杯:“我现在不能喝酒,只能喝点饮料。”说完,她一仰脖,将饮料喝了个干干净净。

【作者***】:亲,收藏吧,愿我的这些文字,能带给您点快乐,谢谢您的订阅

正文卷 117章 有点冤

谢东有点莫名其妙。

首先他不清楚常晓梅为什么要将这么多彼此之间并无关联的人凑到一起,其次,他想不明白秦枫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林静回心转意。

整个饭局,他都呆呆的坐在那里,偶尔喝一口面前的矿泉水。当然,很快他就发现,林静也极少动筷,不论秦枫如何殷勤的往她碗里夹菜,她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冷冷的看着常晓梅的一举一动,眼神中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

直到快结束时,常晓梅终于揭开了谜底。

只见她将包房里的服务人员统统打发出去,然后关好了房门,这才神秘的笑着说道:“今天之所以将大家召集到一起,是有一件事情要和大伙商量一下。”她顿了下又接着道:“本来这件事情应该在正式场合谈的,但我想,先在私底下聊几句好像更方便。”

见她终于扯到了正题,众人纷纷侧耳倾听了起来。

“是这样,关老去世之后,有人对谢东的治疗提出了一些质疑,后来情况反应到了省里,有关领导也非常重视,责成我们对整个治疗过程进行详细认真的调查取证工作,可是,还没等开始,小谢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没办法,就只能暂时压了下来。”

听她这么说,谢东顿时紧张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常晓梅,不晓得这位美女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座的诸位可能还不知道,我对谢东的医术始终是很钦佩的,之前还一直想将他引进到卫生局,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吧,这件事也没具体落实。今天之所以将关老的家属也请到了这里,就是想让你们面对面谈一谈这件事。”

老周爱人看了一眼丈夫,又和郑钧耳语了几句,最后才略有不满的道:“我父亲生前对谢医生也是非常信任的,至于说起具体治疗方面,我们又不是专业医生,哪里谈得明白,我个人觉得,这件事没必要调查了,我们相信谢医生的治疗没什么问题。”

常晓梅听罢微微笑了下。

“其实,这也是我的想法,包括我们秦主任,都是这么认为的,我知道你们和小谢的关系都不错,也不想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所以想请你们和有关部门打个招呼,就不要在这上面纠缠不清了,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可行呢?”

“当然没问题。”老周爱人爽快的说道。

显然,常晓梅没想到问题会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不禁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才笑着道:“那正好,明天局里就要召开一个专门会议,按理说是不需要家属参加的,但是关老的情况比较特殊,省里面也提前打过招呼,想请几位直系亲属过来谈一下,你们的意见对整个事情的处理还是相当有价值的。”

“真是没事找事,人都没了,还折腾这些干什么,再说早干啥去了,既然能发现问题,为啥不早说!”老周爱人发起了牢骚,吓得老周赶紧拉了她一下。

“这种事吧,有的人出于各种各样的想法,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的。”秦枫插了一句:“既然这样,那就一切好说了,我可事先声明啊,咱这可不是违反纪律,今天是为了感谢东子救了我未婚妻,同时也祝贺他康复出院才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的。”

在座的众人随即笑了起来,对呀,本来就是这样嘛!

谢东也笑,可是,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心里一阵发凉。

丁苗苗是没必要跟自己撒谎的,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是秦枫,至少是之一。而今天他却矢口否认,完全站在了自己一边,就跟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还有常晓梅,从那天晚上的举动上看,她与秦枫绝对不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可今天在饭桌上,面对着林静冷冷的目光,她照样谈笑风生、神态自若,这些当官的人,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说话办事,简直比演员还要专业。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面孔背后,谁敢肯定没藏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呢!

这个念头一出,他顿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也许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的缘故,这种眩晕越发严重,最后只觉得整个天花板似乎都倒向了自己。

回家的路上,他和魏霞都没说什么,开了有一段路,魏霞才柔声问道:“是不是刚才有点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感觉有点晕,也许是身体还有点虚吧。”他想把丁苗苗说的话告诉魏霞,可转念一想,这个事要讲清楚的话,势必要从头说起,难免会提到给丁苗苗按摩的事,于是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科学家说,每个人每天都在撒谎,其实,我不也是一样?他想,只是这些官员撒起谎来,当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啊。我之前撒谎,顶多是为了骗几个小钱花,现在也不过是糊弄一下魏霞,可他们说谎,欺骗和糊弄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我想回一趟平原县。”他想了想道。

“可以,其实我也打算回去,正好把你父母也送回去,反正诊所暂时也不能干了,回去休整一段日子,还是咱俩之前商量的,去云山市那边转转,这样你还可以散散心。”魏霞爽快的答应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想不明白。”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秦枫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咋就把林静又给忽悠住了呢?”

听他问起这件事,魏霞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这事还不是明摆着吗,那丫头怀孕了,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换成是你,你又能咋办?再说,那天晚上其实也没啥实质性的东西,无非就是两个人搂了下呗,这种事,秦枫编排起来,还不是张嘴就来嘛。”

他低着头想了想,似乎也有点道理。

“可是……可我这伤的是不是有点冤呀。”他嘟囔了一句。

“我看也是。”魏霞气哼哼的道:“谁知道你当时咋想的,人就两个肾,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一个,真是冤到家了!”

正文卷 118章 欲望的天空

与谢东感觉有点冤相比,秦枫则感觉特别累。

从懂得男女之事那天开始,同时与两个以上女人交往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常态,不能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嘛,他经常这样对自己说。然而,当森林中出现了常晓梅和林静这两棵树之后,一切渐渐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首先是常晓梅,跟这样一个精明强势的女人打交道,除了在床上高潮那几秒钟,剩下的所有时间,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两个人交往越深,危机感就越发强烈。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感觉并不是他征服了这位美女局长,而是常晓梅把他当成发泄的工具。对于一个有着远大抱负的男人来说,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然而,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光靠哥哥的扶持显然是不够的,况且大哥也面临着升迁的压力,在对待他的问题上异常谨慎小心,生怕被竞争对手抓住把柄。

他能理解,大哥能干到现在的位置,其实付出了很多,怎么可能不倍加珍惜自己的羽毛呢?

于是,他需要常晓梅,需要这样一个强势进取、个性鲜明的女上司,他知道,在给这个女人带来各种满足之后,会得到一份丰厚回报的。所以,不论他有什么样的想法,不论他提前做了多少准备,可当常晓梅真正发火的时候,他只能选择退让。

当然,退让是战略性的,因为现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那就是维康集团的张力维。可不要小看这位张老板,他不仅是成功的商人,而且是省政协委员,也具有相当的话语权。有了这样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佬做后盾,局长助理的职位其实已经不在他的视线之内了,他需要有更大的平台来施展自己的才华,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所以他感觉累,他要在所有人面前演戏,甚至包括谢东这样在他眼中一文不值的土鳖,以至于他每天要把自己说过的话都记录下来,不时翻看一遍,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因时间久了而忘记之前的谎言。

相比之下,本来林静是挺好对付的,可是没想到这个貌似简单的小丫头,居然也有倔强的一面,如果不是之前的一次耕耘有了结果,那这次风波想要平息还真有点困难。

事实上,在后来从林静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是捉奸在床,谢东也没把海馨龙宫的事说出去,一切还有解释的余地。于是他指天划地的赌咒发誓,说那天常晓梅喝多了,自己只是怕她摔倒才搂着而已。尽管知道林静仍然不甚相信,可他更清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论是去流产还是咬牙做一个单身母亲,都需要极大的勇气,而他只要说得更逼真一些,就足以抵消这种勇气了。

终于,在他涕泪横流的苦苦哀求之下,林静选择了相信。尽管他自己觉得那些解释有点牵强,但总算渡过了这一关,起码婚期不需要推迟了。

哼,等结了婚,有了孩子,看你还咋折腾,他想。

即便如此,在决定和林静一起出席这场聚会之前,他还是有些担心的,倒不是担心这两个女人之间会有什么冲突,毕竟她们都是非常要面子的人,众目睽睽之之下,绝对不会制造难堪场面。他所担心的一些细节问题,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很多时候就会无意中流露出一些默契,也许是一个小动作,也许是一个眼神,而这些在今天的场合都是非常危险的。

林静一定会瞪圆了眼睛,仔细品味每一个细节,这令他整个晚上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生怕自己有半点疏漏。

一个人要是这样活着,岂能不累呀,如果换成谢东,没准早就彻底崩溃了。

在送林静和林浩川回家的路上,他还保持着那种体贴的微笑,小心翼翼的观察林静的脸色,发现并没什么异常,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一路无话,把父女二人送回家,安顿好了一切,赶紧调转车头,一路疾驶,十五分钟之后,在一个酒吧前停下了。他下了车,先是四外看看,然后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常晓梅正坐在一个角落里自斟自饮,看他走过来,微微抬了下头。

“速度蛮快的嘛,怎么,没耽误你和未婚妻亲热吧。”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醋味。

秦枫没敢往下接,只是一屁股坐在对面,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往桌上一放,闷着头一声不吭。

“咋了?不高兴?”常晓梅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着谢东那小子就有点憋气,这事闹的,为了林静丢了一个肾,搞得连我都像欠他什么似的。”他叹了口气道。

“就是没有这个事,难道你就不欠人家吗?”常晓梅冷笑了下:“算了,我知道你对这个老同学有点成见,但是现在我需要他,事实上你也需要他,如果这个项目有了突破,功劳簿上一定会有你的名字的。”

秦枫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关老的家属对谢东如此信任,本来我还合计要费一番口舌呢,现在看来一切都简单多了。”常晓梅给两个人斟满了酒,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对面的秦枫道:“明天的会议上,绝对不允许出现上次的局面,这一点你记住了吗?”

“放心吧,这次我会把握节奏的。”

常晓梅放下酒杯,望着窗外的闪烁的霓虹,良久才默默说道:“张力维能给你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几个钱而已,我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人,钱不应该成为你追逐的对象,你有更高的追求。”

秦枫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着道:“我最高的追求,就是永远在你的领导下……”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常晓梅打断了。

“这种话,恐怕连你自己都未必相信,我就更不会相信了。”她把身子转过来,忽然笑了下,那笑容中竟然带有一丝妩媚:“你会有属于自己的时代的,目前只不过是被困在我手里了,其实,上次开会之后,我就下决心和你彻底了断,但这几天我改主意了,我还需要你,就跟你也需要我一样,咱俩暂时还不能分开。”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脸上妩媚的笑容渐渐转换成深深的无奈。

“说得好听一点,这叫团结互助、各取所需,如果说得难听的话,我看叫狼狈为奸也不为过。”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抿了下额头的碎发,深深吸了一口气,眨眼之间便恢复了精明干练的状态。

“不说这些了,先把明天会议的调子定一下。必须要细,要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尤其是老刘,不能再让他钻空子了。”

秦枫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在平衡各种关系方面,他确实有过人之处,对明天的会议,从开始到结束每一个环节都进行了全面的规划,针对每个可能发言的人,都做了具体分析,尤其是刘副局长可能抓住的要点,更加是逐一进行了解读,当然,这些他都心知肚明的,因为刘副局长所有的准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奶奶的,老子这不是双料间谍吗,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道。

当然,应对刘副局长,只有常晓梅亲自出马,在省里有关领导的面前,她的专业知识,绝对是粉碎刘副局长所有质疑的最佳武器。

谈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感觉基本上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已经临近午夜,常晓梅结了账,二人这才信步出了酒吧。

“我送你回家吧。”秦枫打开了车门。

常晓梅却站着没动,她抬头仰望着深邃的夜空,半晌,才幽幽的说道:“小枫,你还记得平原县的夜空吗?比这里要璀璨好多倍,我来省城快二十年了,最不喜欢的就是都市夜晚的天空。”

秦枫抬头看了看:“是吗?我还真没什么感觉,难道这里和平原县,不是在一块天空下吗?”

常晓梅淡淡的笑了下:“是在一块天空下,但意义完全不同。平原的夜空群星闪烁,银河壮美,每次凝望都会让我心里感觉一片宁静,可是这里的夜空完全被人类的灯光霸占了,漫天的星斗黯淡无光,抬眼望去,只有无尽无休的欲望和贪婪,其中也包括我的。”

“不,你的不是欲望,你的那叫抱负。”秦枫缓缓的说道。

常晓梅笑了下,然后默默的转过身。

“别送我了,你自己开车回吧,我正好溜达溜达。”

看着常晓梅婀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常晓梅说得对!其实,这个世界就是由各种欲望构成的,没有欲望,人类就失去了进步的动力。连谢东那样的傻逼都有飞黄腾达的欲望,何况我乎!

手机屏幕突然静静的闪了一下,一条短信无声无息的挤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切顺利,人已经找到。

发信人是张力维。

【作者***】:不知不觉又写多了,哎......您的订阅让终于让我可以买得起方便面了,真希望再能买一根火腿肠啊

正文卷 119章 青云观

宝马车一下高速公路,谢东便打开了车窗,那股略带尘土味的空气顿时涌进车厢,让他浑身一阵舒畅。

这才是家乡的味道,他在心里想道。

“关窗,关窗,没看到处都是灰吗!”魏霞捂着鼻子道。

车子开到了粮食局小区,魏霞先打了一通电话,在家政服务公司雇好了保洁工人,然后便开始一趟一趟往楼上搬东西,吃的用的,总之将后备箱搬空了大半。

看她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谢东有点坐不住了,正打算下车帮忙,却被魏霞死死的摁在了座位上。

“老实坐着,什么也不许干,赶紧把伤养好了,我还等着你种小神仙呢。”她一本正经的道:“我昨天上网查了,一个肾对生活没什么影响,一切正常使用。”

谢东哭笑不得,也只能听她安排。

魏霞在平原县是知名人士,没多大一阵,就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位魏大小姐,大家见她对谢宝山恭敬有加,都不由得满脸诧异。秦枫的爸爸下楼倒垃圾,正好跟魏霞走了个碰头,当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下楼再一瞧,谢东正懒懒散散地坐在宝马车里,不由得大吃一惊。直到看着魏霞也上了车,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开车走远了,连下楼干什么都忘记了,拎着个垃圾袋又回去了。

宝马车一路飞驰,很快出了城区,一进棋盘岭,谢东顿感神清气爽,身上都不觉轻快了许多。

二人回家洗漱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魏霞还要去水厂工地处理业务,于是又少不了叮嘱谢东一番,这才匆匆离开了。

谢东在家中闲着无聊,看看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徐徐,便出了家门,先是在园区里转了一圈,猛然想起青云观就在附近,自己十多年前去过一次,还曾经拜访过住持道长。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再去溜达溜达,如果能碰见那位住持道爷,正好可以跟他聊一聊,没准还能解除心中的很多疑惑。

于是,他信步出了别墅区,大致辨了下方向,便沿着石阶小路顺势而上,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再拐了一个弯,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豁然出现在眼前。

他不禁感觉有些诧异,十多年前,他随师父来这里的时候,明明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不知道啥时候修缮一新,而且感觉规模似乎也扩大了许多。

别是走错路了吧,他不禁有些狐疑,又往前走了几步,依稀可见山门上的三个大字:青云观。

看来这几年老道们挣了不少钱啊,他想,也别说,魏霞不就将青云观窖藏多年的美酒推向市场了吗,这年头真是物欲横流啊,连这样的清修之地也不能幸免。

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看清楚了道观的全貌。

道观依山势而建,主体建筑坐北朝南,山门前的青石台阶上长满青苔,显得异常幽静。可能是因为时间尚早,门前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中年道士在松林中盘膝打坐。

也不晓得收不收门票,他一边想着,一边放眼朝四外望去,居然没发现售票处,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如今不收门票的景点可真是凤毛麟角了。

迈步进了山门,转过一面影壁墙,供奉着三清道祖的大殿首先映入眼帘。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大殿当年几乎面临坍塌,在殿内一抬头,能看见外面的蓝天,可如今却完全变了样子,红墙金瓦,蔚为壮观。

常怀之是道士出身,师傅也信奉道教,那我也算是道家的弟子吧。这样一想,赶紧走进大殿,毕恭毕敬的在三清道祖的神像前磕了三个响头,心中默念老祖保佑父母健康长寿等话,这才起身走了出来。

大殿的左侧配殿供奉的是八个神仙,神像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传说中的八仙。于是连忙又拜了几拜,一边拜一边纳闷,这一大早的,老道们都跑哪里去了,咋一个也见不到呢?出了左配殿,站在台阶上四外看了看,还是没有一个人影。

真是怪了,莫非道士们都集体下山去了?正瞎合计,突然从对面配殿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磬声,这声音悠扬悦耳,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穿过庭院进了右配殿,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背对着自己,端坐在蒲团之上,腰板笔直,稳如泰山,一看便知是位得道高人。只是身上的道袍已经洗的发白,有几处甚至还打着补丁。

他也不敢打扰,只是远远的站在道士身后,抬头朝殿内望去,却见一左一右供奉着两座神像,其中一个面目清秀,黑须及胸,另一个奇丑无比,满脸的络腮胡子,模样有些狰狞。

这是哪路神仙呢?他想,有心问问老道,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刚要出去,却听那老道轻轻咳嗽了一声。

“善信所来何事?”

善信是道士对陌生人的一种称谓,谢东跟随师傅多年,这些话还是听得懂的,于是赶紧转回身,深深一揖道:“打扰道爷了,我只是来转转,并没什么要紧事。”

那老道缓缓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微笑着道:“你拜过三清,又拜了八仙,为何不拜这二位呢?”

谢东一惊,不知道老道如何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一切,于是连忙笑着答道:“弟子刚刚看您在打坐,也不敢叨扰,再说,也不晓得这二位神仙的仙号,所以就……”说到这里,他略有些抱歉的挠了挠头。

老道点了点头,指着两尊神像道:“此殿供奉的是两位真人,一位叫妙应真人,一位叫永春真人。”

“哦……”他连忙做恍然大悟状,实际上还是不知这二位神仙到底是谁。

老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指着面目清秀的神像接着说道:“妙应真人的世俗名叫孙思邈,人称药王,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药王孙思邈,别说谢东是学中医的,就是个高中生也应该知道,这可绝对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了。这个必须得拜上一拜,算起来也是我的祖师爷呀,于是赶紧跪倒在地,磕完了头还没等站起来,只听那老道又道:“这位永春真人,世俗之人知道的不多,其实他与药王孙思邈齐名天下,也是一位神医。他的名字叫做常怀之。”

听到常怀之三个字,谢东差点从地上蹦起来,他瞪着两只惊讶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脱口而出一句话。

“鬼王常怀之?”

老道也是一愣,他再次将谢东审视了一番,然后一只手捋着下颌的胡须,另一只手在丹田处掐指算了算,忽然口称了声:“无量观!”

“看来你是孙道兄的徒弟谢东吧。”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谢东身前,淡淡的说道:“你还记得贫道吗?”

“你认识我师傅?”他不禁大吃一惊,当年师傅带着他来过青云观,只是那时候他还年轻,也不知道师傅来这里干什么,进了山门便东游西逛去了,后来师傅曾经给他引荐过一位道士,据说是青云观的住持道长,可惜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而听这位老道的话茬,好像就是当年师傅引荐过的,只是……

“弟子鲁钝,道爷的法号,我给忘记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在这神灵之地,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敢撒谎。

老道笑了下,那笑容慈祥安宁,一派淡然。

不知道为啥,谢东的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老道面前。

“弟子谢东,给道爷您磕头了。”这句话确实发自肺腑。当年他也曾给这位道人行过大礼,只是一边磕头一边在心中嘀咕,哪里来的牛鼻子老道,你受得起老子这一拜吗?

老道微微一揖,口称慈悲,算是还了礼,然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世间万事,皆讲究一个缘字,本来我今天打算下山,可偏巧有些俗事耽误了行程,早上我掐指一算,应该有一位有缘之人来访,便特意在此等候了。”

如果换在十年前,谢东没准早在心中骂上好几句了,装什么神仙,还掐指一算,你要真能掐指一算,把这期的福彩中奖号码算出来,那才叫真神仙,否则,你也跟我一样,都是糊弄人的鬼把戏。

可今天他却满怀敬畏之心,连连作揖道:“不敢当,不敢当,弟子真是不敢当。”连说了三声不敢当,其实心里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不敢当。

老道却摆了摆手:“孙道兄与我相交多年,是无话不谈的道友,他曾在我面前多次提及你,对你有很深的期望,他仙游之前还曾在我这里小住月余,其间还给你留了一封信,临行之时再三嘱咐我,如果他故去之后,三年之内你若前来,便交给你,若三年之内你不来,就将此信烧掉了事。”

谢东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师傅对自己有很深的期望?怎么可能,既然有那么深的期望,为何不将那两本医书传授给我?居然还留下一封书信,还有三年之约,这不是在做梦吧!

老道似乎看出了谢东的疑惑,他捋着稀疏的银须感慨道:“孙道兄是得道之人,可能已经算定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安排了这些后事,真是悲哉痛哉!”

正文卷 120章 一封来自天堂的信

尽管对师傅的人品和医术有了新认识,但谢东还是感觉有些迷茫,只是呆呆的看着老道,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毕竟,这番话听着有点玄。

“那我现在可以看看那封信吗?”他试探着问道,不禁有些急不可耐。

“当然。”老道的回答很简单。

二人出了配殿,径直朝后殿而去,穿过了中间一重院落,推开后殿沉重的大门,一股荫凉之气扑面而来,抬眼望去,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耸立在院子正中,虬枝旁逸,犹如擎天巨伞,枝繁叶茂,将整个后殿笼罩其中,阳光透过树叶投射在地面上,呈现出一片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满地的光影随风摇曳,变化无穷、气象万千。

谢东不禁有些痴了,被这如梦如幻的画面所震撼,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这株巨树出神。

“此树已逾千年之龄,阅尽人间百态,看破世事变迁,可谓神仙之树。”老道说着,手指着树下的一个蒲团道:“孙道兄每次到观中,都要在此静坐修行数日,参悟心法,修身养性。”

见他仍旧是一副痴痴的样子,老道微微笑了下,迈步朝一间精舍走去,谢东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精舍之内陈设非常简单,收拾的一尘不染,炕桌上的香炉中袅袅升起一股青烟,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淡淡的幽香。

道人示意谢东坐下,然后从柜子中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这就是孙道兄的亲笔信,今天我交给你,也算了却道兄的心愿了。”老道说完,自顾自的盘膝而坐,双眉微闭,不再说话了。

谢东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双手接过信封,未曾打开便已经泪流满面,好半天才收住心神,将信取了出来,那苍劲稚拙的笔迹,确是师傅的亲笔所书。他擦了一把夺眶而出的泪水,认真的看了下去。

东儿见字如面。

当你读此信时,为师已经仙游多日了。时光如梭,岁月荏苒,你我师徒二人已相交十五载了,而今我大限将至,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

我修道多年,早已看淡生死,所挂念者,唯你一人尔。遥想当年,你若继续学业,或许今日早已功成名就、荣誉等身,而你却弃学从医,甘愿尝江湖之苦,实乃命中注定,天数使然。

祖宗先民或先悟道而行医,或先行医而悟道,总之医道同源、不可分割。你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可惜心浮气躁,总想急功近利,故此十五年下来,只学得了一些皮毛之术,并无任何成就。

医者,仁心仁术,父母之心。道者,修身养性,清静无为,二者相辅相成,自古道家多名医,生死人、肉白骨,功德无量。道为本,术为末,而你心存杂念,本末倒置,焉能得以大成?

我有家传医书两卷,乃永春真人常怀之所著,其中医术之高,冠绝当代,本欲传授于你,可惜你空有道貌,并无道心,令我左右为难,百思莫解。

无道之术,世间擅者何止万千,不在乎多你一人。纵然鬼王神术,也不过区区万言而已,数月之内便可烂熟于胸,可是,这样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医者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便是我未将鬼王医术传授与你的原因。

行医必先修道,参悟道法自然,方能融会贯通,丹阳之功乃修道必经之路,既能养心,又可炼神,内丹既成,纵使寻常医术,在你手中也有起死回生之效。

两卷医术藏于关帝神像之后,我去之后,你若有心,定会发现此秘密,研习之余若有难解之处,当会想起为师常年修行之所,玄真道长法力深厚,精通医道,又是我多年故交,如有不明之处,尽可请教。

我本一介布衣,与世无争,清心寡欲,半生隐于江湖,只有这两卷医书乃医学之瑰宝,望你认真参悟,造福苍生。

大道堂经营多年,所入颇丰,除你我日常开销之外,皆捐赠道观,用作弘扬道法之用,盖有百万之多,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德,常真人有知,当会保佑你建功立业的。

另,我有一侄,家住云山市望湖县大梨树村,名为孙可鑫,生性愚钝,生活潦倒,如果不是我时常接济,恐怕更无着落,望你代为照顾吧。

我大限将至,去日无多,你无须悲伤,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天下之大,任你纵横,日后若有成就,莫忘悟道修身,善莫大焉。

下面是落款和年月日

读罢此信,谢东不由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良久,一直在旁打坐的玄真道长忽然朗声说道:“孙道兄法力无边,早已沟通天地、纵横阴阳,此去仙游,不过是舍弃了肉身躯壳而已,你悲从何来,又何悲之有?”

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令谢东的心中顿时一片光明。是的,人生在世,无非追逐名利而已,既然师傅淡薄名利,说明他早已悟透了人生的真谛,生与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罢了,又何必哭天抢地呢?

想到这里,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赶紧再次拜倒在玄真道长的脚下,连磕了几个响头之后才道:“弟子谢东,愿终生听从道长的教诲。”

玄真道长手捻着银须,微笑着道:“道法无边,何谈教诲,我们共同参悟罢了。”说罢伸手相搀,两个人重新面对面坐好,他凝视谢东良久,忽然皱了下眉头。

“你明明内丹大成,可为何面色晦暗,真气涣散呢?莫非受了严重的内伤?”

此言一出,谢东大惊失色,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赶紧将自己最近的经历详细讲了一遍,玄真道长听罢,沉吟片刻道:“这便对了,只不过内丹移宫,没有十多年的苦修是做不到的,你刚刚成丹,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呢?”

谢东挠了挠头,这也是困扰他多日的一个问题了,那次在给关老治病的时候,突然发现内丹冲到了泥丸宫,当然还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今天突然听玄真道长问起,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喝过观中窖藏多年的老酒,便试探着将酒的事也说了出来。

不料玄真听罢,突然朗声大笑起来,连说了几声无量观!他有点莫名其妙,只好呆呆的等着道长往下说。

“你和魏女士居然是夫妻,这可真是机缘巧合,怪不得孙道兄如此看重你,真是天数如此,天数如此啊!”

谢东听得更加糊涂,于是连忙追问道:“弟子笨拙,还请道长详细说说。”

玄真道长笑罢,这才将其中的道理娓娓道来。

原来,青云观酿酒的历史,可追溯到明朝末年,当年张天师的后人在青云观修行,临走之时留下了酿酒的古法配方。与佛教徒四处化缘不同,道教一般主张身体力行,所谓苦修。所以道观一般有些地产,当年东北地广人稀,青云观又处在深山之中,并没遭到兵乱之扰,于是道士们将多余的粮食收集在一起,再按照配方中的要求,从山中采来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开始酿酒,本来只是为了换些钱财满足日常开销,不料酒一出锅,清香四溢、甘醇无比,大家畅饮之余,便给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天师酒。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天师酒的名号越来越大,到了清朝的时候,居然成了御用的贡酒,老百姓根本就喝不到了。后来,道士们又在后山发现了一个天然而成的溶洞,于是便将大量酿好的美酒封存其中,每封存一批,便由观中主持道长诵经半月加持功力,如此循环往复,到了解放前,洞中的美酒已经百年有余了。

解放后,酿酒活动便停止了,溶洞也被荒草掩盖,随着年长道士的仙去,逐渐也就无人知晓了。

“此酒存放百年有余,又有历代真人功力加持,吸天地之精华,寻常人饮用不过是强身健体而已,如果是修道之人喝了,则对功力大有裨益,只是我万万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功效。”玄真道长说罢,也不禁连连称奇。

原来如此,谢东这才搞清楚自己功力突飞猛进的原因,不由得心头大喜,又与道长攀谈多时,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正要起身告辞,手机却响了起来。

“你跑哪里去了,咋不在家好好歇着?”魏霞在电话里略有不满的问道。

他赶紧报告了自己的位置,魏霞一听他在青云观,也连忙换了口气,小声说道:“那就赶紧回来吧,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谢东应了一声,起身朝玄真道长深深一揖道:“不知道道长明天是否清闲,弟子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请教您。”

“我本修道之人,只求清净无为,每天都有时间,欢迎你随时前来,坐而论道,不亦快哉!”玄真微笑着说道。

他再次一揖倒地,这才出了精舍,仰头望去,银杏树已经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火红。身后传来玄真道长那清脆悠扬的声音。

“一住行窝几十年,蓬头长目走如癫。海棠亭下重阳子,莲叶舟中太乙仙。无物可离躯壳外,有人能悟来生前,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

【作者***】:谢谢您的订阅和信任,我在努力码字,希望能给您带来一些快乐!收藏吧,亲举手之劳,对我是莫大的鼓励

正文卷 121章 法院来电

从这天开始,在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每天都去青云观,听玄真道长讲解道医之术,甚至有几天魏霞忙的时候,他索性就住在观中,白天听道长讲解经文,晚上便盘膝打坐,修炼丹阳。

在此期间,常晓梅来过多次电话,催他回省城,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都被他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就连林静和秦枫的婚礼,他也只是托父母捎去了礼金,自己并没有出席。

为此,魏霞还颇有些不解,为了这丫头,你连肾都摘了一个,可现在结婚这样的大喜事,咋又不去了呢?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去的。

“我可不想让林静永远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既然已经过去了,最好忘记这件事吧。”

魏霞听得张口结舌,愣愣的看了他半天,喃喃的说道:“以后不能让你再跟这帮老道混在一起了,听你说话这股劲儿,咋感觉现在要成仙似的,这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就长出翅膀,扑棱棱就飞了,那我可就赔大了。”

“放心吧,我长不出翅膀,就算真长了翅膀,也飞不出你的手心。”他笑着说道。

玩笑归玩笑,可水厂那边一忙起来,魏霞根本就顾不上他,他也乐得清闲,每天照旧去观中闲坐,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在玄真道长的指点下,他对奇穴治疗有了更加全面的理解,同时各种针法也融会贯通、今非昔比,更加重要的是,手术后孱弱的体力得到迅速的恢复,丹田之中重新燃起了熊熊之火,丹华四射,整个人神采奕奕,甚至比动手术之前还要透着精神。

玄真道长修炼了一辈子内功,从来没见过像谢东这样体质的人,常人几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他几天便基本练成,不由得慨叹孙道兄真是火眼金睛,这种天生慧根之人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索性倾囊相授,不论是医术、点穴还是道家的心法,几乎一股脑都教给了他,一老一少每天在精舍之中盘膝论道,从早到晚足不出户,倒也逍遥快活。

转眼已到金秋十月,天高云淡,风清气爽。魏霞这边的工作也基本告一段落,两个人一商量,便决定去云山市转一转,不过,他对于开诊所行医之事已经看得很淡了,倒是师傅信中的嘱托始终是心里一个牵挂。这也是师傅唯一求自己的事,正好现在也有这份能力,当然责无旁贷了。

说走就走,他去青云观与玄真道长辞别之后,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第二天便开车出发了。

一路上秋色怡人,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两个人有说有笑,半天的车程甚至都没感觉怎么疲劳便到了云山。

云山市是邻省的第二大城市,地处沿海,经济发达,一进市区,只见街道路面整洁宽敞,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一派繁华的景象,果然比省城还要热闹几分。

“咋样,我就说这是个好地方吗,上个世纪的时候,人称北方香港,比咱们省城强多了。”魏霞一边开车一边道:“将来你在这里打开市场,一样风生水起。”

显然,她还是很看好这里,殊不知此时的谢东已然换了心境。

二人在市内休息一晚,第二天便驱车前往望湖县大梨树村,在导航的指引下,没费什么劲便达到了目的地。进了村子,随便找了个人打听孙家的地址,不料村民一听孙可鑫三个字,顿时面露惊愕之色,这倒令他感觉有点诧异。

“他家就住在村东头,你一直往前开,路边房子最破的就是。”村民说完,掉头便走,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见人走远了,魏霞这才笑着说道:“看来,孙师傅这个侄子人缘不咋样啊,搞不好是村子里的二流子,偷鸡摸狗的啥坏事都干,搞得四邻不安。”

谢东也皱了下眉头,但既然大老远的赶过来了,总要见上一面,反正是为了完成师傅的嘱托,至于此人的品行咋样,也就不是自己关心的事了。

车子往前走了一段,眼看已经到了村庄尽头,他似乎也没发现哪家的房子最破,倒是魏霞指着一处道:“该不会是这家吧。”

谢东举目望去,这地方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叫窝棚更合适些,由于年久失修,连山墙都有些歪了,房顶的瓦片也没了大半,所有窗户上一块玻璃也没有,院子里的蒿草足有一人多高,院墙也坍塌殆尽,只剩下两扇大门摇摇晃晃的站着,显得有点滑稽。

“不能吧,这应该是谁家废弃的房子,根本也不是住家呀。”他看了一眼道。

魏霞将车停好,下了车四处看了半天,最后无奈的道:“你瞧瞧,要不是这家,这附近哪有最破的房子呀。”

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附近基本都是新盖的房子,甚至还有两栋二层小楼。

两人正发懵,只见从胡同里走出一位老者,便赶紧走过去问道:“大爷,我打听一下,孙可鑫家住哪儿?”

那老者一愣,随即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又看了看那辆宝马车,才很小心的问:“你们俩是不是也被骗了?”

被骗了?二人有点糊涂,还没等反应过来,老者指着那片窝棚说道:“你看,那就是他家,自打前年他出事之后,家里的东西就都被债主搬空了,现在就变成这个模样。”

谢东瞪大了双眼,又仔细的看了看那片窝棚,有点不解的问:“他就住那里?那房子还能住人吗?”

不料老者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只说那是他家,也没说他住这儿呀,那地方连猪都不住。”

俩人一听更加傻眼了,既然不住这儿,那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他到底住哪儿呀?”魏霞问道。

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住哪里,别说你们,连我都有快一年没见这小子影儿了。”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老者见此情景,把手一挥道:“别找了,这村子里得有一大半的人要找他呢,这小子把全村人的钱都坑了,你们到这里找他,那不是扯淡吗,还是赶紧去县城转转吧,顺便告诉你,要是发现这小子躲在什么地方,千万记得告诉我一声。”说完,转身就溜达去了。

看样师傅对自己的这个侄子好像并不了解,信上说他生活潦倒,可从现在已知的情况上看,这家伙不单是潦倒的问题,还应该是个十足的骗子。

咋办?魏霞笑着看了他一眼,低声嘟囔道:“孙大鼻子这不是给咱出难题吗……”

谢东心里有点失落,倒不是关心这个孙可鑫到底是不是骗子,主要是感觉愧对师傅的厚望,或许自己早点到青云观就好了,如果早些日子看到这封信,没准就能找到这个人了。

“走吧,半仙儿,这大海捞针的,没地方找去,反正你的心意也到了,师傅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魏霞已经放弃了,自顾自的上了车。

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有心想再打听打听,可一看天色已晚,挨家挨户的敲门打听这样一个骗子,搞不好都能被撵出来,于是,也只得作罢了。

往回走的路上,他有些闷闷不乐,倒是魏霞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刚出了村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是谢东吗?这里是路南区人民法院,有一张你的传票,你有时间的话亲自过来取一下。”电话的那一端说道。

这类电话百分之百都是骗子的,他想,这年头骗子可真多啊,而且花样繁多,正好闲着没事干,索性消遣这小子下。心里想着,于是便应了一声,然后故意问道:“啥船票,我也没订船票呀。”

对方明显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用一种非常严厉的口吻道:“我没时间跟你扯淡,我再说一遍,这里是路南区人民法院,孙可鑫诉你非法侵占财产的案于下个月25号正式开庭审理,现在有一张法院传票,传你到庭,听懂了吗?”

他憋不住想笑,妈的,这小子装得还真像,有鼻子有眼的。

“孙可鑫我也不认识呀,他啥时候给我买的船票。”他还想再逗一会,可是话刚说出口,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猛得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你说谁起诉我?”

“孙可鑫诉你非法侵占财产案,听明白没有?你自己过来取一下吧,如果不到庭,法院可就缺席审理和宣判了。”说完,便咣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举着电话,半天都没放下,魏霞刚刚只听了个大概,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连忙追问道:“到底谁起诉你?”

他看了眼魏霞,愣愣的道:“说是孙可鑫起诉我非法侵占财产……”

“孙可鑫?”魏霞也吃了一惊,她瞪圆了眼睛道:“孙大鼻子的那个骗子侄儿?”

除了他,我也不认识第二个孙可鑫了呀,他喃喃的道,不对,就是这个孙可鑫我也不认识呀,连面都没见过一次,我侵占他啥财产呀?再说,他狗屁财产也没有啊!

【作者***】:亲,今天更新稍晚,抱歉了!

正文卷 122章 咋办?凉拌!

出了这档子事,两个人都有点慌了,倒不是因为官司本身,而是实在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会是法院搞错了吧?这是魏霞的第一反应,于是马上拨打电话,绕了一大圈,在好几个朋友的接力之下,终于得到准确的答案。

法院没有搞错,昨天已经正式受理了案件,并且将于下个月25号公开审理,被告人是谢东,而原告人叫孙可鑫。家住云山市望湖县大梨树村二组,与他们正在苦苦寻觅的是同一个人。

放下电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有点不可思议,调集了大脑全部的知识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分析和判断。

“咋办?”关键时刻,谢东还是拿不定主意。

“什么咋办,凉拌呗。”魏霞把嘴一撇道:“不就是打官司吗?那就会会孙大鼻子的这个亲侄儿,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鬼!”

本来已经安排好的行程只得取消了,两人在云山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返回了省城。魏霞直接将车开到了公司,带上公司的法律顾问,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路南区人民法院。在法院取到传票的同时,还收到了起诉状副本,打开一看,谢东惊得目瞪口呆。

诉状上除了标明原告孙可鑫和其代理人的详细信息外,在诉讼事实和理由上清楚的写着,原告孙可鑫,系平原县大道堂中医诊所法人代表孙佐敏的侄子,因孙佐敏没有子嗣,所以生前明确表示,叫祖传的两卷医书《奇穴论》和《鬼王十三针》赠与原告,并由原告继承大道堂的经营权。上述两部医书,乃孙家世代相传之物,无论从法理还是情理出发,都必须由孙氏后人拥有。而被告谢东,在孙佐敏去世之后,并没有及时通知原告,擅自将俩卷医书据为己有,同时关闭了大道堂中医诊所,在省城重新开设医疗机构,并以奇穴理论正宗传人进行大肆宣传。给原告的精神和经济上都造成了极大影响。原告在知道叔父去世真相之后,现诉至路南区人民法院,要求被告人归还两卷医书,恢复平原县大道堂的经营,并赔偿原告的精神损失费100万元整等等。

我操!谢东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小子想钱想疯了吧,什么呀,张嘴就要100万精神损失费!再说,谁能证明师傅明确表示要把书传给他呀!连我都是师傅去世后才偶然发现的,你相隔千里之外,还是个蹩脚的骗子,除非师傅是吃错了药了,否则就是当破烂卖了也不会留给你呀!

他有些愤怒,恨不能明天就开庭,当着法官的面,指着鼻子好好教训下这个骗子,师傅临死还惦记着这家伙,还叮嘱我继续照顾你,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然而,公司的法律顾问却很冷静,他反复将起诉状看了几遍,然后问谢东道:“谢先生,这两本书目前在你手里吗?”

“当然在啊。”

“那这两本书,是孙佐敏医生亲自交付给你的吗?如果不是,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呢?”

这句话,谢东可有点挠头了,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魏霞,不料魏霞却微笑着道:“王律师不是外人,你可以什么都告诉他,他是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有了魏霞的首肯,他便没了顾虑,再说也必须和律师说实话,否则这官司就没法打了。

听完他的讲述,王律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就意味着孙医生生前并没有明确表示将两本书赠与你,当然就更谈不上法律手续了,对吗?”

谢东思索了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是,师傅留下过一封信,上面也提到过这两部书。”他又将那封信的内容大致说了一边,不料王律师还是摇头。

“这封信倒是有点价值,可惜也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不能轻易在法庭上使用,否则会被对方抓住漏洞的。”

“漏洞,什么漏洞?”他连忙问道。

“信上不是说了吗,三年之内如果你未能到青云观,那这封信就作废了,可他只说信作废了,却没提如何处理书,这就等于给对方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假设空间,虽然假设不能作为证据,但合理的假设会影响主审法官的审判的。”

谢东一听,顿时有些傻眼了,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魏霞把眼睛一瞪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孙可鑫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不能他说啥是啥吧?等开庭了你就问问这家伙,自己的一屁股事还没搞清楚呢,跑这里来抢书来了,是不是活腻歪了!”

王律师被魏霞搞得哭笑不得,素知她的小姐脾气,权当一句没听到。

“这样吧,我还要针对起诉书准备一些工作,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再电话联系。”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律师,魏霞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猛的抬起头,却发现谢东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有人在背后指使!”

对,一定有人在暗中指使!抛开孙佐敏是否真打算把两本书留给侄子,就说这个孙可鑫,他穷困潦倒,身负巨大债务,整天居无定所、东躲西藏的,怎么可能对谢东的一切了解得如此详细?连在省城开诊所的位置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背后有人的话,他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可是,问题的关键在,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呢?而且,这个家伙在法庭上,又拿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所说的一切呢?书面证据?证人证言?这些暂时都不可知……

二人正苦苦思索,谢东的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递给了魏霞。

“还是你接吧,我感觉只要我接电话,一准儿没啥好事。”魏霞哼了一声,伸手接过手机,一看来电,便笑着说道:“这个没事,是晓梅的电话。”

“喂,晓梅呀,找咱家半仙儿有事呀?”她大大咧咧的道。

“你们俩是不是回省城了呀?”常晓梅在电话里问道。

魏霞哈哈一笑:“是呀,你要不来电话,我还正打算找你呢?最近这闹心事太多了……”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见谢东朝他挤眉弄眼的做手势,好像是不想将打官司的事告诉常晓梅,于是便略微停顿了下又道:“多的我都想不起来有啥事闹心了。”

常晓梅当然听不明白这句话,只是笑着道:“那好,既然你们回来,晚上我请你俩吃饭吧,算是给你们接风。”

挂断了电话,魏霞有点不解的看着谢东:“咋了,为啥不让我和晓梅说说呢?她在省城人脉比较广,公检法司朋友很多,这打官司也是需要找人的,万一要是能跟主审法官说上话,那不一切都好办了吗?”

谢东沉默了,半晌,他才抬起头。

“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相信,感觉所有人都是坏蛋。”

听他这么说,魏霞的脸微微一红,有些动情的将他的头搂在自己怀里,一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安慰道:“没事,我的半仙儿,只要有我在,再多的坏蛋也不怕!”

常晓梅的接风宴,还是比较正式的。

三个人落座之后,看着一桌子生猛海鲜,魏霞顿时乐开了花,高兴归高兴,她竟然没忘记将两个生蚝夹在谢东碗里,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这个大补,吃了可管用了。”

说得谢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常晓梅更是将脸扭在一边,强忍着没笑出声。

“我说,你们俩这点事,能不能选择个含蓄点的表达方式?”她瞪了魏霞一眼道。

魏霞倒是满不在乎:“咋地,我心疼老公还得偷偷摸摸的?又不是第三者搞破鞋,不用背人。”说完,猛的感觉有点不太妥当,再瞧常晓梅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于是赶紧也夹了一个送到她的盘子里,笑着道:“你也补补。”

常晓梅早就习惯了魏霞的口无遮拦,倒也并不往心里去,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推开盘子,朝谢东说道:“小东啊,我马上要调离卫生局了。”

“咋啦,腐败了啊?”魏霞突然学着赵本山小品里的语气来了一句,说完自顾自的哈哈笑了起来,气的常晓梅狠狠怼了她一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谢东则略有吃惊,他愣愣的问道:“为啥要调离卫生局呀。”

“是这样,市里面打算让我担任副市长的职务,所以就不在卫生局工作了。”

一听这话,魏霞乐得差点蹦起来,赶紧给自己和常晓梅的酒杯里斟满了酒,然后笑呵呵的道:“你这个人吧,从小就是这样,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上来就说调离卫生局,直接说你要当副市长多好呀,来吧,为了你的履新,咱们干一杯。”

喝完了这杯酒,常晓梅不待魏霞开口,接着对谢东说道:“我当副市长,也是主管卫生文教工作,所以,在我调离之前,我想把你暂时安排到省中医研究院,专门负责奇穴治疗的课题研究工作。”

省中医研究院,是一家以科研为主的医疗服务机构,临床医疗工作量不大,主要是搞一些科研课题,也是一家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最重要的是,研究院从书记到院长都是她一手提拔的,可以说是绝对控制,所以,将谢东安排到这里进行课题研究,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不料谢东却淡淡的摇了摇头。

【作者***】:不是正在码字,就是走在去码字的路上,我这生活,简直太悲催了,亲,你今天收藏了吗

正文卷 123章 快捷酒店的现场直播

常晓梅基本没怎么吃,最后分手的时候,虽然还是嘘寒问暖的叮嘱谢东要注意身体,可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不自然,看上去冷冷的有点僵硬。

回到家里,魏霞撑得像个孩子似的,躺着沙发上一个劲儿哼哼,看着谢东面沉似水、眉头紧锁的样子,便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道:“刚才为啥要拒绝晓梅?莫非你连她也信不着了?”

谢东勉强笑了下:“其实也不是信不着,我只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刚认识的时候,感觉她就是个活力四射女强人,一张嘴全是各种大道理,把我听得热血沸腾的,可后来渐渐的就变了,变得难以捉摸,尤其是在林静和秦枫面前,那种冷静让我后脊梁一个劲儿冒凉风,当时我就想,这常局长比演员还要演员,她说的那些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呀?”

魏霞一时无语,其实,近几年,她对常晓梅也有和谢东一样的感受,很多时候,感觉自己的这个无话不谈的闺蜜越来越假,甚至有些难以接受。尽管如此,她也总是想,算了,一个女人混在官场,可能是习惯成自然了,要是都玩真的,还不早让这帮老爷们给卖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魏霞耐不住了,她看谢东的蔫劲就来气,于是又踢了他一脚,只不过这下狠了许多。

“干嘛呢?愁眉苦脸的,不就是个官司吗,至于给你愁成这样吗?”

谢东叹了一口气。双手抱在后脑勺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良久才道:“官司我倒并不犯愁,大不了输了,把书给他呗,反正也都记在我脑子里了。我只是怪自己太招摇,凭空惹了这么多事,跟着师傅十多年,如果早下点功夫,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麻烦了。”

魏霞却咯咯的笑了起来。

“谁说你没下功夫,要不是跟孙大鼻子学了这点本事,能把我勾引到手吗!”说着起了身,拱到谢东身边,伸手在他小腹处摸了摸,笑着问道:“我咋感觉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呀,这年头,哪里有这样的好差事?再说,你攒那么多子弹干嘛呀,该用就得用,不然岂不是都浪费了。”

谢东被他摸得心里一阵发痒,低头再看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魏霞,只见她两颊绯红,双目似水,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顿时有点心跳加速。魏霞则瞬间又暴露蛮横女老板的本色,一把将他拽进怀中,一边亲吻一边道:“小样吧,脸还红了,生蚝白吃了呀!”

……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师傅正坐在青云观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发髻高挽,道袍轻飘,他快步走过去,正打算开口说话,忽然从树背后转出一个瘦高的汉子,那汉子的脸上尽是横肉,伸手便抓住了他的衣襟。

“把那两本书给我!”汉子厉声喝道。

他惊出一身冷汗,顿时醒了过来。连连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发现魏霞的一只胳膊正压在自己胸口,一条腿也搭在他身上,于是无奈的笑了下,轻轻的挪出身体,然后走出了房间。

站在客厅里,他抬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忽然记起了玄真道长经常吟诵的那句诗: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顿时感觉清明朗照,天地一片豁然。

道之根本,就在于一切顺其自然。既然如此,何必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不清呢?有人要争,便由他们争呗,争了去又能怎样呢?

想到这里,噩梦所带来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于是索性在地板上盘膝而坐,在皎洁的月光下练起功来。

第二天中午,王律师匆匆的来了,进了门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些材料放在茶几上,然后试探着问谢东道:“我昨天听你说,有一个道士和孙医生相交甚好,既然如此,这两本书的事,他是一定知情的吧。”

谢东点了点头。

“按照民法规定,民事案件一律本着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也就是说,如果主张这两本书归我们所有,那我们就要拿出相应的证据。你看这样可以吗,能否请这位道长出面作证呢?他一定知道,孙医生是要把书留给你的。”

其实,这句话说到一半,谢东便已经明白了王律师的意思,他连连摇头道:“绝对不行,道长是世外高人,清净无为,怎么能让他参与这种世俗的官司,简直是亵渎了他老人家。”

王律师有点无奈的挠了挠头,他苦笑着道:“如果这样,那就等于提交不出任何有力证据来证明我们的主张。这样一来,如果对方准备充分的话,那这场官司的胜算可就很小了。”

魏霞一听也有点着急了,她凑过来道:“我和玄真老道也挺熟的,你要是实在拉不下脸,不如我出面找他谈。”

不料谢东的态度异常坚决。

“不,就算我打不赢这场官司,我也不会去打扰道长的。”

“那我就只有尽力而为了,不过,现在也不用这么悲观,或许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呢。”王律师说罢,将一些材料递过来,无非都是在法庭上的注意事项之类的东西,谢东大致看了下,几个人又聊了点别的,王律师便匆匆离开了。

王律师走后,他翻了翻那些材料,不由得心浮气躁,索性扔在一边,走到阳台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魏霞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想着心事。半晌,才听谢东嘟囔了一句:“我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孙可鑫,当面问问他,到底是谁在指使他?”

魏霞忽然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三天之后,谢东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忽然听到魏霞的手机响了,他并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只见魏霞匆匆走了出来,看起来是打算出门的样子。

“这么早,是公司那边有事吗?”他关切的问了一句。魏霞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便朝门口走去。

他有点愧疚,自己一个大男人,每天除了晚上那点工作之外,整天游手好闲,倒是女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再这么下去,可真成了吃软饭的了。

“要不,过几天我也去公司帮忙吧,起码能给你跑个腿啥的,省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跟在魏霞身后说道。

魏霞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开什么玩笑,你是我的专职保健医,怎么能去公司干那些乱七八糟的粗活,再说,现在不是身体不好嘛,等身体养好了再研究这些事也不迟。”说着,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像稀罕孩子似的摸了摸谢东的头发,这才开门出去了。

出了家门,上了汽车,她马上掏出手机。

“能确定是他吗?”她问。

“魏姐交待的任务,我们能马虎吗,您就放心吧,这小子已经上套儿了,咱们就按照计划把他约到宾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好,事成之后,姐有重赏!”说完,她挂断了电话,一边开车一边想,咱家这个谢半仙儿呀,就是胆子太小了,多大点事啊,还上法庭打官司的,几个小钱就搞定了,管他是谁在背后指使,爱谁谁呗!

这样一想,心情就更加愉快起来,打开车载cd,悠然的听起歌来。

出了小区,宝马车一路飞驰,不大一会便在一家快捷酒店门前停了下来,她下了车,四下看了看,然后低着头进了酒店。一进大堂,便有一个男人嬉皮笑脸的迎了上来。

“都准备好了吗,嘎子?”她摘下墨镜,派头十足的问。

“一切就位。”嘎子笑着答道。

她也不说什么,跟着嘎子径直上了电梯,到了四楼的一个房间,打开房门往里看了一眼,见屋里坐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嘎子赶紧打开另外一个房间的门,殷勤的道:“魏姐,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等着看戏就成了。”

她还有点不放心,四下看了看问道:“这种快捷酒店隔音效果都不咋样,可别弄太大动静。”

“没事,有点动静也不要紧。”嘎子笑着,用手一比划道:“整个楼层我们都包下来了,随便折腾!”

她不由得一愣,随即抬手狠狠怼了嘎子一拳。

“你个猴崽子,谁让你都包下来的,这得多少钱啊,老娘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造起来一点不心疼是吗!”

嘎子揉着刚刚被打的地方,哎呦了好几声,然后还是讪笑着道:“姐,你也不差钱啊,再说,我这不也是保险起见吗,万一要是惊动了别人,也不好办呀,毕竟不是县里,可以随便折腾,这儿是省城啊,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她狠狠瞪了嘎子一眼,迈步进了房间。嘎子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进来,轻轻带上房门,啪的一声打开电视,用遥控器摆弄了一阵,然后指着电视道:“绝对现场直播,超清画面。”

她盯着电视屏幕看了看,这才露出了笑容。

过了大概半小时的光景,嘎子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完电话,小声地对魏霞道:“一切正常,人过来了,好戏马上开演。”

魏霞听罢,赶紧将目光转向电视屏幕,过了没多久,只见房门一开,一个瘦高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了画面。

正文卷 124章 全都不许动!

两个人好像在说着什么,瘦高男人看样子挺急的,没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卫生间,女人见状,朝着镜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将房门虚掩,然后脱了外套,往床上一坐,自顾自的抽起烟来。

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瘦高男人已经光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了,显然,这家伙已经急不可耐了,这时间也就刚够把自己淋湿,根本谈不上洗澡。

“你们进去吧!”嘎子朝耳麦里说道

画面中,房门猛的被撞开了,四个大汉冲了进来,那男人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头发已经被一壮汉薅住,然后一拳打在脸上,隔着屏幕,魏霞都感到一阵剧疼。

其实,就这一下,男人便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好像是昏死了过去。

“我操,你不会下手轻点嘛!又没让你来打架,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打死了咋办!”嘎子在耳麦里骂道。

几个大汉也有点傻眼,愣愣的站在原地,其中一个还抬头看了一眼镜头,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魏霞有点着急,转身对嘎子道:“你过去一趟吧。”

“赶紧拖卫生间去,弄点水给泼醒,妈的,没看过电影呀!”嘎子骂道,说完,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还真得过去一趟,不然这帮瘪犊子手太重,可别弄出意外来。”

魏霞坐着没动,仍旧盯着电视屏幕。

过了片刻,只见那男人又被从卫生间里拖了出来,他已经恢复了知觉,拼命挣扎着,似乎在大声呼救,刚喊了两声,一把雪亮的匕首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于是,他马上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

门一开,嘎子晃着膀子也出现在画面中。

只见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男人对面,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声情并茂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笑,好半天,他似乎有点生气了,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一挥手,几个大汉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拿起枕头堵住了男人的嘴,另外一个从腰间解下皮带,抡圆了猛抽起来。

打了足有一分钟,嘎子这才挥手示意停下,然后走过去狠狠踢了男人一脚。

之后的情况似乎顺利了许多,只见嘎子不住的点头,甚至还拍了下男人的肩膀,最后朝镜头挤了一下眼睛。

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意味着魏霞可以出场了。不过,她却仍旧坐着没动,心中暗骂嘎子糊涂,那家伙还现在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我现在过去,岂不是有失体面?

很明显,嘎子早把这事给忘记了,半天不见魏霞没过来,还以为她没看到自己发的暗号,于是连着朝镜头挤了好几下眼,都把她给气乐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什么,嘎子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连忙抱歉的朝镜头笑了下,让人从卫生间里将衣服取了出来。

看穿得差不多了,魏霞这才站起身。

等进了房间再一瞧,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场面比在电视屏幕上看见的要惨烈得多。地面上满是血迹不说,男人的鼻子也歪了,显然那一拳力道太重,将他的鼻梁打骨折了。

她轻蔑的看了男人一眼,冷冷的问道:“你叫孙可鑫啊。”

“是,我叫孙可鑫。”男人的声音很奇怪,估计是鼻梁骨折造成的,听起来瓮声瓮气的,还带着点哭音。

“你不在望湖县好好呆着,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虽然孙可鑫看起来满脸横肉,挺凶悍的样子,可实在是个软骨头,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害怕,他大嘴一咧哭了起来。

“我也没想来啊,是他们逼着我来的。说是打了官司就给钱,大姐,我实在是没办法啊,你就饶了我吧。”

魏霞皱了下眉头,这爷们也太熊了吧,去年刘世杰带一帮人,把咱家半仙儿打成那样,也没见他连哭带喊的,这小子真是怂货!

“你照镜子瞅瞅自己那张老脸,你管谁叫大姐!”她有点火了,怂就怂呗,眼神还不好使,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大姐嘛!

男人似乎也感觉叫大姐有点不合适,于是擦了一把眼泪道:“那叫啥,叫大妹子?”

话音刚落,后脑勺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妈的,大妹子是你叫的嘛!”嘎子喝道。

他被打懵了,抱着脑袋哀求道:“那……那你们说叫啥。”

“叫……叫那啥?”嘎子本来想说叫魏总,可是猛然感觉有点不妥当,于是转过身嬉皮笑脸的问道:“魏姐,你说叫啥好。”

魏霞差点没让这个蠢货气背过气去,嘎子也自知说走了嘴,吓得赶紧一吐舌头。

“叫啥不重要,你就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吧。”魏霞轻声问道。

孙可鑫一听,直接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磕头道:“大……”由于刚刚挨完打,他知道上两个称呼都用不得,于是灵机一动改口道:“姑奶奶啊,我是真不知道谁让我来的,他们就是把我带到这儿,每天好吃好喝的,说是等打完官司就给我一大笔钱,剩下的,我真啥也不知道啊。”

魏霞顿时火了,不知道,你傻呀!啥都不知道,就敢跑这么老远的地方打官司,你糊弄鬼呀!

其实,她还真判断错了,这家伙确实啥也不知道,之所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省城,是因为在望湖县实在混不下去了,债主已经将他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别说是让他过来打官司,就是能给口饭吃,他都能颠颠的跟来。

当然,此时的魏霞不清楚这些情况,所以,他朝嘎子努了努嘴。嘎子见状,把一挥手,几个大汉抓起皮带便又要动手。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众人一愣,其中一个马上捂住了男人的嘴,嘎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大家都准备好了,这才问道:“谁呀?”

“服务员,需要打扫卫生吗?”

“不需要。”他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话音刚落,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呼啦一下涌了一大帮人,冲在最前面的手中豁然举着一把手枪!

“警察!都不许动!”

【作者***】:今天貌似写了一万多字,我在为能卖起火腿肠而奋斗着!

正文卷 125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大家都傻眼了。

“所有人抱头,蹲下!”警察大声命令道。嘎子稍一犹豫,一只手枪立刻顶在了太阳穴上,吓得他赶紧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警察同志,快点救命啊!”孙可鑫不失时机的大声喊道:“他们要杀人啦……”

“闭嘴,不许说话!”警察大声喝道。

别看魏霞平日里骄横,可遇到这样的场面,照样吓得两条腿发软,而且心里也有点慌了神。他不是法盲,非法拘禁是啥罪过,心里当然清楚,如果是在平原县还好办,可这里毕竟是省城,这些事儿要是较真的话,估计都够判刑的了。

这可咋办?她不禁有些后悔,可事到如今也没了回旋的余地,只是有点纳闷,从啥地方冒出来的警察呢?

事后她才知道,这是市局缉毒大队的刑警,他们接到举报,说是有人在宾馆聚众吸毒,等赶到宾馆一查,发现整个楼层都被包下来了,顿感事关重大,由于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做详细的调查,便破门而入,于是将魏霞等人抓了个正着。

在例行查验了身份证后,所有人都被带到不同的房间进行突击审问,然而一问之下,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每个人都矢口否认自己吸毒,而且在现场也没找到任何毒品,只有孙可鑫一人连哭带喊的说自己被绑架和拘禁了,这令警察也有点懵了。

于是,所有人都被带回缉毒大队进行尿检,一个小时之后,尿检结果出来了,无人吸毒,全部正常。

“你们到底搞的什么名堂?”在审讯室里,缉毒大队的领导气冲冲的问魏霞道。由于发现这个女人穿着得体,身上还携带大量现金,办案人员便认定她是组织者,所以审讯也是由大队长亲自主持。

魏霞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必须马上脱身,否则时间越长麻烦越多。于是稍加思索,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试探着问道:“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你要给谁打电话?”警官问道。

“给市公安局的杨二愣子,哦……不好意思,是杨长荣局长,或者是新上任副市长常晓梅,他们两个都可以。”其实,常晓梅的任命还没正式公布,魏霞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把副市长的帽子给她戴上了。

杨副局长,缉毒大队的警官们当然熟悉,听这个女人竟然他叫杨二愣子,显然是关系匪浅,至于常晓梅倒没听说过,但是副市长的名头也够唬人的了。

既然不是跟毒品有关,又涉及民事纠纷,虽然有非法拘禁的情节,但显然不属于缉毒大队的管辖范围,于是大队长和另外几个同事商量了一下,索性也就同意了。

魏霞先打给了杨长荣。电话一接通,她的眼泪就下来了,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哭着把情况一说,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杨二愣子也傻眼了。

“我的姐姐啊,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他在电话里无可奈何的道:“行了,等我跟领导汇报下再说吧,对了,先把电话给缉毒大队的同志。”

缉毒大队的警官接过电话,一边通话一边窃笑,等放下电话,态度则完全换了一个样。

很快,魏霞从审讯室被带到了办公室,刚刚没收的手包之类的物品也都还了回来,虽然暂时还不能离开,但起码有了相对舒服和自由的环境。

“你先坐着等一会吧,估计杨副局长也得跟有关部门沟通一下,剩下的事就不归我们管了。”警官说罢,都各忙各的去了。

她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正万分窝火之际,常晓梅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的大小姐,你又惹啥麻烦了?”常晓梅口气很轻松,满是揶揄的味道。

“你咋知道的!”虽然刚刚和缉毒警察们提到过,可她最后还是没有通知这个闺蜜,没想到常晓梅却这么快就知道了情况,还把电话打过来,一副挖苦的架势。

“你说我咋知道,还不是你的那个干弟弟杨二愣子呗。他在下面搞专案,根本就抽不开身,这不,把任务交给我了,让我全权处理。”

“这个混蛋!”魏霞骂了一句。

“行了,你就安心等着吧,我一会就去接你。”

快到中午,常晓梅终于在大队长的陪同下,笑眯眯的走进了办公室。魏霞一见她来了,顿时来了脾气,瞪着眼珠子道:“这都啥时候了,咋现在才来,再过一会,我都饿昏过去了。”

常晓梅却不买账,也把眼睛一瞪道:“废话,你惹了这么大麻烦,我不得给你处理利索呀,你以为公安局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嘛!你还来脾气了,再敢嚣张,就多关你几天。”

听常晓梅这么一说,她顿时老实了许多,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出了办公室,直到上了常晓梅的车,这才耷拉着脑袋问道:“嘎子那帮人呢,还关着吗?”

常晓梅白了她一眼。

“他们要是关着,你能出来吗?”说完,启动了汽车,出了缉毒大队的院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好了车,才气呼呼的道:“嘎子他们都放了,还赔了那个孙可鑫一万块钱,要不,能这么快就完了吗!”

魏霞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对常晓梅的办事能力绝对有信心,看来这才闹剧算是过去了。

见她低头不语,常晓梅叹了口气,接着道:“说说吧,为啥打官司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我?怎么,连我都不相信吗?”

魏霞有点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说点啥,只好抬起头傻笑着道:“我饿了,要不咱俩先吃点东西再说呗。”

“你个吃货。”常晓梅被她搞哭笑不得。

吃罢了饭,魏霞这才将官司的事说了一遍,常晓梅听罢,皱着眉头,半晌才长叹一声。

“本来,这场官司还有点文章可做,如今让你这么一搅合,基本上就输定了。”

魏霞还有点不服气,脖子一梗道:“凭啥呀,咋能怪到我头上?”

“不怪你怪谁?”常晓梅恨恨地道:“你非法拘禁原告,那个孙可鑫在公安局的笔录上写的清清楚楚,你们殴打恐吓,让他撤诉。再说,你也不想想,咋这么凑巧,缉毒大队就得到线报,说有人在那家宾馆聚众吸毒呢?难道现在还没察觉,你中了人家的套儿吗?”

一听这话,魏霞顿时傻眼了,其实,她也感觉有点蹊跷,如今被常晓梅这么一说,不禁恍然大悟,看来,一定是背后指使孙可鑫的人提供假消息给缉毒警察,这样一来,她非法拘禁的事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由公安部门记录在案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从头到尾也没提让孙可鑫撤诉的事呀,只是问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似乎不能算是恐吓吧?不料常晓梅却冷笑着道:“你认为孙可鑫会当着警察的面承认他是受人指使吗?如果承认的话,那这官司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他当然会说,你们是在恐吓,否则的话,他岂不是更加麻烦?”

“可……”她彻底没话可说了,张了半天嘴,最后才道:“可警察会相信吗?难道我们说的话,警察就不听了呀?”

常晓梅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的大小姐,警察相不相信有什么意义?关键的是,法官相信谁的话!只要非法拘禁原告这件事坐实了,你自己说,法官会怎么看!”

这下魏霞彻底泄气了。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窝囊带憋气,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呜呜的哭出了声。见此情景,常晓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启动了汽车,眼看到了魏霞的家,这才将纸巾递给仍在抽泣的魏霞。

“差不多行了,赶紧擦一擦,咱们再慢慢合计,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别哭哭啼啼的回家,你们家那口子本来就胆小,你再一哭,还不把他吓尿裤子?”

这句话把魏霞逗乐了,她白了常晓梅一眼。

“你才尿裤子呢?我们家半仙儿可没你说的那么窝囊。”

进了家门,楼上楼下却没发现谢东的人影,魏霞不禁有点着急,无意之中朝窗外一看,却见他正在楼后的一棵枣树下盘膝打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派神游物外、物我两忘的状态。

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禁都有点无奈。

“你们俩口子啊,一个飞扬跋扈,一个清净无为,这倒也好,过日子不打架了。不过,要是整天让他就这么呆在家里,估计要请个保姆了,你看他这样子,进来个小偷,把家给搬了都未必知道。”

魏霞苦笑了下,正打算开窗喊谢东一声,却被常晓梅制止了。两个人回到客厅坐下,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才听到房门一响,抬头一看,谢东一脸疑惑的站在门口。

“你啥时候回来的?”见魏霞和常晓梅坐在沙发上,他不禁挠了下脑袋,笑着道:“我一点都没察觉。”

常晓梅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赶紧招呼谢东过来坐下,这才板着脸将魏霞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本以为他能发表点看法,不料谢东却一把拉过魏霞的手,关切的问道:“警察抓人可凶了,你没吃啥苦头吧?”

魏霞有些感动,眼圈顿时红了,含着眼泪说道:“都怪我考虑的不周全,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被人家给利用了,现在看来,恐怕起的是副作用。”

不料谢东却一挥手道:“什么正作用副作用的,只要你没事,其他都无所谓的。”

【作者***】:收藏吧,举手之劳,谢谢

正文卷 126章 终于加入了组织

谢东的态度简直令常晓梅目瞪口呆,她心中暗想,这两口子简直是越来越奇葩了,一个狂得没边儿,一个似乎要成仙……

“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咱们谈点正经事好不好,我时间有限,只能挑要紧的说。”说完,她盯着谢东道:“官司的事,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一切顺其自然吧。”谢东淡淡的道。

常晓梅有些急了,她猛的站起了身,在房间里焦急走了几圈,然后大声说道:“难道你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一定是张力维在背后捣鬼,如果官司输了,常怀之的书就成了老张家的传世之宝了!”

“无道之术,给他又何妨?”谢东缓缓说道。

常晓梅一愣,直勾勾的看着谢东,半晌,才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两本书对你不重要了?”

谢东笑了下,他能理解常晓梅的心情,只是如果把这个问题掰开揉碎的解释清楚,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行的,于是只是笑着道:“这两本书对我而言,比生命还重要,可是,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张力维得到了这两本书,也未必能掌握其中的医术,这和点穴是一个道理,穴位就摆在那里,我知道位置,你也知道位置,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

常晓梅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此时却没心思谈经论道,她现在要知道的,就是应对这场官司的具体措施。然而,谢东却还是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我也想到可能是张力维在幕后指使,可非要拿出一个应对方案,我还是拿不出来。现在的情况是,我在明处,一切活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他在暗处,我对他一无所知,所有的只是靠猜测,比如说,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两本书如此感兴趣,这其中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顺其自然,尽最大努力就是了,如果实在打不赢官司,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常晓梅越听越来气,最后一跺脚道:“我还有事,今天就不细谈了,如果还认我这个大姐,那就赶紧去中医研究院上班,把奇穴治疗理论的科研课题搞起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跟说这件事,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晚上告诉我一声,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提类似的要求了。至于官司,你们俩就都别管了,不论从什么角度出发,我绝不能让这两本书落到一个药贩子手里,那可真成了千古笑话了!”说完,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张力维在发迹之前,是个医药市场批发药材的商贩,所以很多人至今还戏称他是个药贩子。常晓梅这样的学院派人物,当然更加嗤之以鼻。

送走了常晓梅,魏霞似乎还没从被抓的阴影中走出来,反复唠叨自己是如何愚蠢之类的话,谢东也不以为然,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便笑着问道:“你今天不是见到孙可鑫了嘛,这家伙是不是身材很高大,得有一米八左右吧。”

魏霞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还真差不多。

“满脸横肉,鼻子还有点歪?”谢东又问。

魏霞顿时吓了一跳,如果说身高这件事,还可以按照孙佐敏的个头来推测,那样貌就一点联系都没有了,至于那歪鼻子,不是嘎子他们打的吗?她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愣愣地道:“你是咋知道的?”

魏霞的这句话,让谢东也吃了一惊。其实,他只是随便一问,因为在昨天晚上梦境中,孙可鑫就长这个样子。可现在看着魏霞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慌。

看来师傅还是惦记这两本书呀,这是给我托梦了呀!他默默的想道。

梦境到底会不会对现实有一种提示呢?这个问题始终有争论,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深信不疑,莫衷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他想,不论信或不信,反正师傅在梦里什么都没说,那大概就是让我自己决定一切吧。

听他讲了昨天的梦,魏霞有些诚惶诚恐,她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心肝半仙儿,甚至有些开始崇拜了。

“我决定了,明天去中医研究院上班。”谢东说道。

魏霞愣了下,心中暗道,去那地方卖傻力气干嘛?总在家里闲着是不好,可真要想工作的话,去自己公司当老板岂不更合适?有心说几句,可自己刚做了件蠢事,此刻,似乎也不适合发表什么意见,也就只好答应了。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谢东已经今非昔比,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内心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仍旧懦弱胆小,但胸怀之大,早就可以包容天下了。

第二天,在常晓梅的亲自陪同下,他正式在中医研究院上班了。当然,由于没有医生资质,研究院无法安排他出诊,而只是在二楼给他腾出了一间房子做办公室,还特意配备了两个年轻医生做助手。

这令他颇感意外,同时也有些茫然。课题研究?可是研究什么?奇穴治疗嘛,其实,真的就如师傅在信中所说,不过区区万言而已,数月便可烂熟于胸,有什么可研究的呢?全身奇穴不外乎一千来个,常用者不超过百个,至于穴位的计算方式,咋一听倒是有些玄妙,其实也不过是些口诀而已,只要死记硬背下来就一切ok了,就这些东西,几天就研究完了呀?

那除了这些,还能研究啥呢?带着两个年轻医生练丹阳功?那岂不是乱弹琴,传出去的话,搞不好连常晓梅都得受牵连。上次卫生局的那个干部都说了,气功治病,本身就属于非法行医的客观要件之一,由此可以判定,官方对气功基本是持否定态度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是,闲极无聊,他便每天给两个年轻助手推拿按摩,不料几天下来,这两孩子神清气爽、走路带风,其中一个更是夸张,说是头天夜里打了一宿麻将,第二天上班本来腰酸腿疼脖子硬,让谢老师这么一摆弄,浑身轻松得就好像骨头上面没长肉似的。这下可好,消息不胫而走,今天来一个,明天两个,几天以后,竟然发展到连职工带家属,每天好几十人在办公室外面排队候诊,忙的时候,甚至连院长和书记都要动用手中的权利,硬加塞才能够排得上号。两个助手更是如获至宝,整天缠着他要拜师学医。

他也没啥怨言,反正从来都是干这行的,只不过换了服务对象而已,就这样白天在医院干,晚上回家还要伺候魏霞,一天下来,倒也忙得不可开交。

时间飞快,转眼便已经到了开庭的日子,这天早晨,他还特意打扮了下,穿上了魏霞新卖的一件中式对襟的外套,罩着镜子端详了半天,除了模样还是獐头鼠目,身上似乎真有了点师傅的仙气。

上午十点,当他和魏霞走进路南区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法庭的旁听席上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的,足有百十来号,再定睛一看,几乎全是自己在中医研究院的同事,更令他惊讶的是,连一向忙得不可开交的常晓梅居然也在旁听席上正襟危坐,见他进来,还微微点了点头。

这都是谁通知的呀?正纳闷间,只见院长站了起来,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随后旁听席上忽然爆发出一片掌声。

“师傅,我们坚决支持你,相信法律一定是公平的!”两个助手大声喊道。

他心里一热,忽然有些感触,这有组织和没组织,差别真是太大了呀!

原告孙可鑫和代理律师也走进法庭,他抬眼望去,孙可鑫果然和他梦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一脸横肉似乎有些松弛,显然最近几天也没怎么休息好。

不大一会,负责维持法庭纪律的法警和书记员走了进来,一见有这么多旁听者,不禁也有点紧张了。一般来说,除非是那些社会影响很大案件,在公开审理阶段才会有众多的旁听,普通民事案件,顶多也就是两三个亲友而已。

虽然旁听需要提前申请,在开庭之前就已经知道人数众多,可走进法庭猛一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工作人员还是紧张得够呛,生怕闹出事端。

在宣读了法庭纪律和查验了原被告双方和代理律师的身份之后,书记员高声宣布:全体人员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

大门一开,三个身穿法袍的合议庭员走进法庭。

几分钟之后,随着审判长敲击法槌,庭审正式开始。法庭调查刚刚开始,孙可鑫的代理律师便站了起来,只见他手里那着厚厚一摞卷宗,义正言辞的说道:“尊敬的审判长,请允许我向法庭出示一下我市公安机关的审讯笔录和处理结果,因为是在我的当事人向法庭提交证据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只能当庭提交。”

正文卷 127章 我就是你的遗产

“被告人指使其妻魏霞,纠集多名社会闲散人员,采用色诱的卑鄙手段将我的当事人诱骗到一家快捷酒店,然后非法拘禁、殴打数小时之久,逼迫我的当事人撤诉,幸亏公安机关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被告人的这种无耻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希望法庭在审判时予以考虑。”律师说完,正打算把材料递给法警,旁听席上的魏霞突然跳了起来。

“这件事是我干的,和谢东无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审判长严厉的制止了。

“未经允许,不得在法庭上发言,我警告你,如果再扰乱法庭秩序的话,我就把你驱逐出法庭!”

在这种庄严肃穆的场所,就是再骄横的人也会有所收敛,面对着法警威严的目光,魏霞小声嘟囔了一句,赶紧坐回到座位上。

法庭调查焦点,主要集中在原告所提供的证据方面,其实,孙可鑫能提供的证据也不多,主要是孙氏族谱和大量的照片,证明他与孙佐敏之间的血缘关系,同时还有一份中原某地有关部门的证明,证明中明确提到,孙氏家族在当地世代行医,孙佐敏有兄弟二人,均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病故等等,总之一句话,就是孙可鑫是孙氏家族唯一合法传承人,有权利继承一切物质与非物质的遗产。

谢东听得很认真,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庭审,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师傅的这些身世,他想,不论官司输赢,日后都该将师傅送回故里安葬,让老人家和亲人永远团聚。

“被告方对以上书面证据是否有疑问?”法官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有疑问。”还没等王律师说话,谢东便抢先答道,说完,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律师,于是赶紧笑着问道:“您说是吗?”

王律师没有回答,而是面向审判长道:“证据本事没有问题,只是我认为这些证据与原告的主张并没有必然联系。”

法官未置可否,只是翻看了下被告提供的答辩状,然后接着道:“被告方没有提供书面证据,下面请原告方证人到庭作证。”

还有证人!?谢东和王律师的心中都是一惊,不约而同的朝门口望去,只见在法警的指引下,王远健步走进了法庭。

他进入证人席,先是朝审判长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看向谢东,二人四目相对,他不禁有点诧异,本来做好了被怒目而视的准备,不料竟然发现,谢东的眼神异常淡然,就跟从来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在审判长核实身份之后,王远开始宣读了他的证词。

证词的前半部分主要讲他与孙佐敏之间的关系,大致内容谢东已经知道了,但是后半部分,却是他第一次听说。原来王远他省城创业之初,孙佐敏曾经在雄州医院有过短暂的坐诊,其间二人谈到过关于常怀之的两部书,孙表示,这是他的传家之宝,自己没有儿子,按照祖训,将来死后要留给自己唯一的侄子,后来,孙在平原县开办大道堂中医按摩诊所,与某年某月在与其吃饭的过程中,孙还多次明确表示,将来诊所也要由侄子继承经营等等之类的话。同时,还出具了他与孙佐敏的多张合影照片,其中还包括一段在雄州医院给众多医生讲课的视频。

这些证言无疑比书面证据更具说服力,在场的很多人都交头接耳,大家都替谢东捏了一把汗,甚至有人已经在心中判定,这场官司一定以谢东败诉告终了。

短暂休息之后,进入了法庭辩论阶段,双方都没什么有亮点可言,只是在一些细节问题上简单交锋便草草收场了。

法庭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尽管常晓梅组织了这么多人来旁听,意在营造一种志在必得的氛围,而且研究院的领导和同事也都希望谢东在这场官司中取得胜利,但实际情况并不乐观,作为被告一方,除了自说自话,谢东基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而法庭偏偏就是个讲证据的地方,不论你说什么,没有证据便一切都是白扯。

最后陈述开始了。

孙可鑫的陈述非常简单,就是希望法院公平公正的判决,相信法律最后会给他一个公道等等。

“下面请被告人进行最后陈述。”随着审判长的话音,大家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谢东,只见他缓缓的站起了身,环视了下四周,声音不高的说道:“在最后陈述之前,我先澄清一个事实。我爱人确实在开庭之前找过孙可鑫先生,但是并不是要他撤诉,而是想让他说明一些问题,比如,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话音刚落,原告的律师马上向审判长提出了抗议。

“你非但不道歉,还故意混淆视听,说什么背后有人指使,我的当事人争取自己的权益,需要有人指使吗?”

法庭接纳了律师的抗议,指出谢东只需就本案进行陈述即可。至于公安机关已经有明确处理意见的,无须解释和辩论。

他微微笑了下:“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简单说几句。”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两本线装书,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淡淡的道:“我跟师傅学医十五年,他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两本书,更没有提过他还有一个侄子,这些,我都是在他去世后才知晓的。这两本书就在这里,其实,根本不需要打官司,直接找我即可,现在就可以交出来。”

这句话一出,别说旁听席,就连审判席上坐着几位法官也颇感意外,本来嘛,要是早如此,还打官司干嘛呀?于是审判长和两个审判员小声商量了一下,示意法警将谢东手中的书取过来,交到原告孙可鑫手中。

孙可鑫接过书,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他打开书看了看,茫然的瞅了一眼身边的代理律师,律师赶紧也凑过去,俩人把书翻过来掉过去研究了五分钟,最后还是有点蒙头转向。

显然,他们无法确定这两本书就是诉讼目标,尽管封面上用毛病写着《奇穴论》和《鬼王十三针》的字样。

审判长见状直接问道:“原告,你能确定这就是你叔父留下的家传医书吗?”

孙可鑫和代理律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代理律师说道:“这个我们暂时无法确定。需要找专业人士鉴别才能做出最后的判断。”

话音刚落,谢东突然冷笑了一声。

“审判长,请原谅我开了个玩笑。”他缓缓说道:“这两本书确实是我师傅留下来的,只不过一本是皇帝内经,一本是伤寒杂病论,只不过我换了个封面而已。”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审判长当即狠狠敲击了一下法槌。

“被告人谢东,你这样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是无理取闹,是藐视法庭的行为。”

“我丝毫没有藐视法庭,更不敢跟法律开玩笑,我只是想告诉大家这样一个事实,这个人连最起码的医学常识都没有,我师傅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医书传给他?当然,他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是家传的。而且在法律上,懂不懂医术,与是否有继承权没有必然的联系,这些我都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才继续道:“师傅是修道之人,毕生隐于江湖,淡薄名利,专心修炼。我可以拿出证据证明我才是医术的传承人,但那样做,势必会打扰得道高人的清净修为,会让师傅的在天之灵感到不安。所以,我放弃了。况且,说来说去,谁也没真正见过传说中的两本传世之作,其实,大家都误会了,鬼王常怀之的医术向来都是口传心授,根本没有什么医书,你现在起诉,说我非法侵占遗产,按照我的本意,是不想来法庭上跟你辩论,我们俩对簿公堂,实在是永春真人的一种亵渎和冒犯,看着我们这两个不肖的后人在这里争来争去,都能把他老人家气活过来!可是没办法,我只是个世俗之人,不敢违背国家的法律,所以只能来了。现在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鬼王的医书就在我心里,我就是你的财产,如果法律允许,可以把我判归你所有。”

旁听席顿时传出一阵笑声。庄严的法庭上顿时热闹起来,审判长不得不再次敲击法槌,才让场面平静下来。

“被告人,你的最后陈述超出了本案审理范围,合议庭对你的陈述将不做考虑。”审判长用严厉的口气说道。

“随便吧,权当我没说。”谢东平静的说道。

“打着法律的旗号巧取豪夺,其实是想独霸传统医学的瑰宝,这是强盗行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于是场面再次混乱起来,一百来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法庭顿时变成了菜市场般的热闹,审判长见状,心中自然清楚有人在暗中指挥,反正庭审已经结束,他也无意过多纠缠,索性大声宣布,庭审结束,待合议庭合议后另行宣判,休庭!

待审判长一退庭,研究院的同事顿时围了上来,尤其是两个助手,更加是兴奋异常,一个劲儿张罗请师傅喝酒,而谢东却很平静,他推开众人,径直走到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孙可鑫面前,微笑着说道:“师傅给我留下一封信,叮嘱在他去世之后,让我多多照顾你,上个月我还特意跑了一趟望湖县,可惜没找到你。不过,他老人家给我托梦了,我倒是在梦里先见了你一面。”

孙可鑫愣了一下,只是低着头。倒是代理律师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装神弄鬼,起身带着孙可鑫朝门外走去。

“大哥,我看你印堂发黑,面色晦暗,估计身体也不太好,要是有病的话,尽管找我。”望着他的背影,谢东大声说道。

“法院要是真把你判给他可咋办?”身旁的魏霞问了一句。

谢东想了想道:“那没办法,就只能给他当专职保健医了。”

正文卷 128章 一笔交易

当秦枫推开张力维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玻璃窗前,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一个烟灰缸的尸体躺在大理石地面上,满地的碎玻璃在阳光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乎在以这种绚烂的方式来发泄被毁掉的不满。

这是秦枫头一次见张力维发火,砸东西这种女人才干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看来,今天这场官司对他的刺激着实不轻。

“张哥。”他轻轻的叫了一声,见张力维没回头,赶紧回身对一直守在门外的秘书招了下手。

秘书见状,一路小跑的将一个崭新的烟灰缸放在桌面上,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则动作麻利的将地面清理干净,随后两个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干嘛发这么大火呀?”他走过去,殷勤的递上一根雪茄。

张力维接过雪茄,尴尬的笑了下道:“唉,这事闹的,有点失态了啊,让老弟见笑了。”说着,招呼秦枫坐下,又取来一瓶红酒,各自斟满了一杯,这才叹了口气道:“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好了,手底下这帮家伙,做事越来越懒散,一点点的小事也搞得乱七八糟的,真是没用。”

“哪有啊,大哥,你的手下办事效率够高的了,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你这样的团队呀。”秦枫笑着道:“不是他们无能,关键是对手太狡猾了。”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张力维没有笑,他将身子埋在大沙发里,默默品味着秦枫刚刚的这句话。是对手太狡猾了吗?好像也不全是,还是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吧。

首先,魏霞非法拘禁孙可鑫这件事,丁老四就没有处理好。借刀杀人,本来是这家伙的强项,应该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而且在报假案时有很多选择,可以谎称有人在宾馆卖淫**或者聚众赌博,为了让局面更负责,丁老四还特意挑了个更严重的---吸毒!本以为这点事没几天根本处理不明白,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几个小时,魏霞和那帮人就都被释放了,而且只是象征性的赔了点钱了事,公安机关居然没做任何处理。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有些失算,早知道这样,随便往空房间里放点摇头丸啥的,魏霞这帮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再加上非法拘禁的事,搞不好就得在里面过新年了。

可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因此过多责怪什么,毕竟当时时间紧迫,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毒品放进房间,就算想办法放进去了,宾馆到处都是摄像头,一看监控就什么都清楚了,非但达不到目的,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个失误等于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把这件事办妥了,谢东哪里还有精力顾及自己的官司,没准早就吓破了胆,乖乖缴械投降了。

这都是教训啊,他想,既然搞了,就应该搞死搞臭,让对手没有任何反手的机会,如此不痛不痒的,不但给他们提了醒,还激发了斗志。失误呀,这应该算在自己头上,毕竟,丁老四那帮人,让他们打打杀杀可以,但要指望他们动脑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次是低估了常晓梅的活动能力,本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没想到这个女人抢先了一步,把谢东安排进了中医研究院,尽管还没有编制,但这样一来性质就变了,那个孙可鑫的对手也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家事业单位。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还是谢东,这个唯唯诺诺的家伙,两个多月没见面,据说还被摘掉了一个肾,咋就忽然变了个人呢?今天在法庭上,气定神闲不说,最后还公开宣称自己就是遗产,摆明了是在耍无赖,难道是医生给他做手术的时候,摘了个肾,又塞进去个胆?

这一定是常晓梅在背后撑腰和出谋划策的结果,否则就那小子,绝对没这个思路。看来,得想点办法动一动这位常局长了,有她横在中间,碍手碍脚的早晚是个麻烦。

想到这里,他朝秦枫笑了下道:“怎么样,听说局长助理的任命马上就要下来了?”

秦枫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咋了?不满意?已经够快了呀,你还年轻呀,三十三岁就干到这个职务,全省也没几个吧。”他拍了下秦枫的肩膀:“老弟,知足吧,有多少人看你眼红啊。”

秦枫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放下酒杯,抬头看着张力维,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对视着,足有一分钟,张力维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用在你身上一点也不差啊。”他道。

“据我说知,张总淘到人生第一桶金的时候,好像比我还年轻。”秦枫不失时机的恭维了一句。

张力维淡淡一笑,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兄弟,我知道你胸怀大志,不愿久居人下,现在有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有兴趣么?”

“机会?”秦枫低头思索了片刻,猛的抬起头道:“莫非你想搞她?”

“怎么,宪法上有规定,她不能被搞吗?”他冷笑着道。

秦枫还是有些迟疑,他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也没最后拿定主意。常晓梅不仅和自己有肌肤之亲,而且工作作风极其严谨,想抓她的小辫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搞不好会引火烧身、事与愿违的

这个张力维确有实力,但是,想随随便便就搬倒行业主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既然敢说出来,想必是早就有准备,谁又敢肯定,他一定做不到呢?

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张力维继续神秘的说道:“如果你舍得这位红颜知己的话,我保你半年之内,成为卫生局的一把局长。”

这句话一出,顿时吓了秦枫一身冷汗。上次是大哥,这次是张力维,天啊,难道我和常晓梅之间这点事,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可能呢?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他缓缓说道。

“兄弟,你这个时候来找老哥,难道是想听我开玩笑的吗?再说,你觉得我喜欢开玩笑吗?”张力维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刘备说,女子如衣物,兄弟似手足,你到底是在乎衣物,还是在乎老哥这个手足呢?”

短暂的失态之后,秦枫很快恢复了平静。

“衣服没了可以换新的,手足要是没了,可就没地方买了。”他淡淡的道:“只是不晓得张哥的手,能不能伸那么长啊。”

张力维笑着伸出一只手:“你觉得呢,够长吗?”

正文卷 129章 陪着青林踢场子

谢东的心情不错,不仅仅是因为在法庭上出了一口气,更是因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和支持,对于一个常年只身漂泊的人来说,这种温暖令他倍感欣慰。

第二天,他刚一进办公室,还没等换衣服,只见门一开,年轻的助手青林走了进来。

青林是去年才从省中医药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小伙子相貌英俊,身材匀称,非常帅气,为人也十分机灵,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很讨谢东的喜欢。不过这小子平时素来是踩着时间上班,不迟到就已经很不错了,像今天这般提前到岗,还是真不多见。

“你咋来这么早?”他有点不解的问道。

青林也不说话,只是嬉皮笑脸的进了办公室,又扫地有擦灰,看得谢东心里一个劲儿犯嘀咕。

“说吧,是不是有啥事呀。”他问。

青林赶紧将手上的活计放下,凑过来笑着道:“师傅啊,还真让您说对了,我还真有事想求您。”

“那就痛快点说,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干嘛。”谢东笑着道。

青林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才将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小伙子酷爱武术,自幼拜在省城太极名家的门下,十多年刻苦钻研,目前经常在各类比赛中取得奖牌,在省内的武术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昨天晚上,他跟几个朋友吃饭,酒酣耳热之际,便把谢东出神入化的按摩手法好一顿吹嘘,最后还聊到了点穴,更是将这门杀人于无形之中的神秘功夫说得天花乱坠。

说来也凑巧,席间正好有一位搏击爱好者。一般而言,搏击界人士对传统武术都是不屑一顾的,对他的话当然不以为然。两个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说,还都是习武之人,争来争去,再加上喝了点酒,于是便决定比武解决问题。

太极对自由搏击,结果可想而知,不出一分钟,青林便被一拳打翻,躺在地上没了脾气。

“你想让我给你报仇?”谢东笑着道:“那你可找错人,我要是去了,还不如你呢。”

青林听罢,连连摆手道:“我咋能让师傅去打架呢,主要是这家伙太可恨,打了就打了呗,本来都是朋友,也不算什么,主要是他打完之后,还百般挖苦,说武术和中医,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骗子。”

谢东闻言差点笑出了声,这年头,对传统文化质疑的声音越来越高,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说就说呗,他说他的,咱干咱的,再说,人家也没一棍子打死嘛,不是说是百分之九十九嘛,起码还剩下百分之一呢。”

“是剩下百分之一,不过这家伙说,剩下那百分之一,是大骗子。”青林苦笑着道。

这句话让谢东不免有些无奈,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在有些国人眼中,竟然如此不堪,真是令人无语。

“师傅,我并不是让您去打架,我就合计着,你去露一手给他们瞧瞧,也让这帮无知的家伙看看,我们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是多么神奇。”

这段时间,他倒是没少跟这两个助手聊起过经络和穴位,当然也谈到过点穴之类的话题,想来青林所说的露一手,一定指的是这件事了。

其实,现在的他,跟几个月前已经完全不同了,由于得到了玄真道长的点拨,他的丹阳内力大有精进,对点穴的深度和力度更加控制自如,别说露一手,就算露半手,也足以让寻常人瞠目了。

也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他的心里忽然微微一动,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做,每天不过是给全院职工义务奉献,那就陪青林走一趟也没啥,也算是为传统文化争口气吧,省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整天甚嚣尘上。

“好吧,我就给你露一手,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比武打架可不行。”他笑呵呵的道。

当天下午,他找个借口跟院领导请了假,跟着青林便出来了,两人打车直奔市中心的一家搏击俱乐部,等进了门抬头一瞧,好家伙,这俱乐部的规模还真不小。

足有上千平方米的大厅里,分别有十多块训练场地,周围摆满了各种力量训练的器材,一看就非常正规。

“这是咱省内最大搏击俱乐部了,据说去年在全国的业余比赛中还拿过冠军呢。”青林介绍道。

正说着,只见对面走过来几个赤膊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热情的打着招呼。

“青林大夫来了,咋,还想再练练?”说话的年轻人光着膀子,下面穿着运动短裤,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一看便知是常年训练的选手。

青林瞥了下嘴,白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

“一介莽夫,就知道好勇斗狠,今天我师傅来了,让你见识见识真功夫,赶紧闭上你那臭嘴。”二人虽然斗嘴,可看上去关系不错,谢东见了,心里稳当了不少,其实,来的路上他都有点后悔了,生怕被青林给忽悠了,真要是让他上擂台比武,估计剩下的那个肾也得被打摘除了。

“那咱们可得开开眼。”那年轻人笑着,回身喊道:“大家快过来,青林大夫领人来踢场子啦。”

十多个正挥汗如雨训练的年轻人顿时都停了手,纷纷朝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非常引人注目,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身材高大健硕,远远望去,简直犹如黑铁塔一般。

“这是咱们的总教练童俊鑫童老师,我们都叫他童大。”年轻人乐呵呵的指着黑铁塔介绍道:“童大,这位是青林老中医和他带来踢场子的。”

话虽然说得挺邪乎的,可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显然是在开玩笑。

童大也笑,他看了一眼青林,又瞅了瞅谢东,笑眯眯的道:“咋,今天打算两人一起上?”

青林的脸上顿时红了,他急头白脸的道:“童大,你别听他胡说,我今天来,不是比武的,我师傅从来不跟人动手,就是想让你们这帮井底之蛙见识一下,咱们中华传统武术最神秘的功夫。”

一句话把谢东吓了一跳,没想到绕来绕去,还是让青林给绕进去了,什么中华武术最神秘的功夫,这话说得本身就有问题,分明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嘛。

童大也是一愣,随即还是漫不经心的笑了。只见他微微侧了下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道:“那就来吧,咱们这帮井底之蛙就在擂台上见识一下最神秘的功夫。”

谢东却没有动,只是淡淡的道:“童老师,我没什么功夫,还刚动过手术,摘掉了一个肾,要是上擂台的话,估计很有可能就下不来了。”

童大吓了一跳,暗暗埋怨青林胡闹,赶紧命人找来一把椅子,让谢东坐下,这才愣愣的问道:“老师啊,那你今天来,打算咋让我们见识一下呢?”

中华武术,起源于道家,道士常年隐居深山修炼,难免遇到猛兽和强盗的袭扰,再加上为了强身健体,于是渐渐就发明了搏击之术,谢东虽然不会武功,但是道理还是明白一些的,于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讲了起来,说了半天,却发现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最后,还是童大憋不住了,他咳嗽了一下,打断了谢东的讲话。

“我看出来了,您这功夫,好像都在嘴上,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今天就算见识过了,学员都是按时间付费的,就不跟您扯淡了。”

这句话的嘲讽之意非常明显,谢东当然听得出来。他缓缓的站起了身,对童大笑着道:“既然如此,我要不露一手,还真是耽误了大家。”嘴上说着,心里却已经拿定主意,所谓射人先射马,就拿这个童大练练手吧,看他身高体壮,点一下也不会有啥大问题。

童大确实不含糊,马上走到他的身前,神态倨傲的道:“青林说点穴功夫可以杀人于无形,我今天就亲自体验下,不过老师可别点我的死穴呀,我还有八十岁老母和三岁的孩子呢。”显然,他根本没将谢东放在眼里。

谢东也不说什么,只是缓缓的伸出手,虚握了拳头,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突然停了下来。

“我现在要点你的气海穴,位于脐下一寸半,是任脉的大穴之一,点中之后,气血冲击腹壁,疼痛难忍,身体麻木失灵,但是只要及时推拿解穴,不至于有什么大的伤害,怎么样,可以吗?”

童大低头看了看他虚握的拳头和孱弱的身子骨,笑着说道:“只要别往那地方招呼就行,我晚上还得用呢。”

谢东微微一笑,暗中运行内丹,真气瞬间贯通手臂,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众人不由得一惊,还没等大家看明白怎么回事,他的拳头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点在了童大的气海穴上。

没有猛烈的撞击,没有发力时的怒吼,一切都很平静。

童大的身子却连连后退,最后噗通一声仰面摔倒,面部肌肉开始扭曲变形,额头瞬间便满是豆粒大的汗珠,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试图站起来,挣扎了几下没有成功,最后,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爬了起来,还没等站稳,便又轰然倒地,巨大的声音在训练场馆上空久久回荡。

【作者***】:感谢大家一个月的支持,后面更精彩,欢迎点评打赏!

正文卷 130章 都市猎头公司

十多个学员顿时慌了,赶紧围拢过去,七手八脚的将童大扶坐了起来,可他的情况却越发严重,不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且根本坐不住,只要大家一松手,便又躺倒在地。

青林看得眼睛都直了,瞅瞅童大,在瞧瞧谢东,吐着舌头半天都缩不回去。

谢东倒是不慌不忙,默默在心里算计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这才在众人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都闪开吧,再耽误一会就出问题了。”他道:“帮忙把他扶起来。”

大家立刻闪在一边儿,偌大的训练馆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瘦弱的男人,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如果换在几个月前,谢东一定会故弄玄虚的比划一番,没个几分钟根本就停不下来,只有这样方显深奥嘛,否则太简单了,岂不等于没了看点?可如今他却觉得没那个必要了,一切都是那么从容和自然,只见他走到童大背后,按住后腰处的两个穴位,稍稍推拿了几下,然后又绕到正面,照着胸口用力拍了一掌,便甩了甩手站了起来。

“这就完了呀?”青林在一旁问道。

“要不,你再上去弄两下?”他微笑着说道。

说话之间,却见童大的气息渐渐平稳,也就一根烟的时间,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推开众人的手,缓缓站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下身体,确认没有任何不适之后,这才走到谢东身前,双手一抱拳道:“我还没来的及问老师贵姓呢?”

“我师傅叫谢东。”青林赶紧介绍道。

童大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毕恭毕敬的道:“谢老师,您今天确实让我开眼了,我这个人最佩服强者,在您面前,我确实是个井底之蛙。能不能请到办公室坐坐,我有好多问题要向您请教。”

众学员素知这位总教练脾气火爆,对传统武术向来嗤之以鼻,而且打败过很多自称掌门和大师的武术练习者,可今天只被谢东轻轻一拍,便倒地不起,现在又是如此恭敬有加,当然不再有丝毫的轻慢,都在一旁垂手站立,连大气都不敢出。

谢东却笑了,也抱拳拱手道:“以后可别叫我老师,这两个字,我可担不起,如今不管是谁,见面就称老师,真是乱套了。”

童大也连连点头,拉着谢东的手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让学员泡上一壶上好的茶叶,这才问道:“您刚刚用的就是传说中的点穴术吗?”

“就算是吧,点穴术也分为很多流派,道家点穴其实主要以治病为主,技击作用不大。”他缓缓说道。

童大挠了挠头,继续试探着问道:“我当时看您并没有用力呀,可是,拳头打在我身上的时候,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撞过来,好像把内脏都震移位了似的,要是按照我的估计,这一拳的力量至少得有500公斤以上,才能达到这个效果。”说着,他再次端详了一遍谢东,万般不解的道:“可看您这身材,别说500公斤,100公斤恐怕都打不出来,而且,打完之后,不光是疼的问题,神经好像也出了点问题,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谢东默默的听着童大的叙述,不时喝上一口茶,见他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道:“点穴靠的是内功,并不是光凭力气,其实,穴位就摆在那儿,位置也不难辨识,但是,哪怕你用1000公斤的力量打过来,甚至一拳把我打死了,可并不能封住穴道。”

于是,他便从人体的经络谈起,把穴位之间的关系和作用大致讲了一遍,最后又提到了丹阳功,将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如果不是童大教练刚刚亲身体验过,这帮学员真能把他立刻撵出去。

“那您能不能抽时间,也教教我们呢?要是能把传统的点穴术和现代搏击结合起来,那可就成了一代宗师了呀。”童大彻底被打动了,不过,他这个想法很难实现。

谢东略微思索了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个恐怕不行,搏击是一项体育运动,是有规则有下限的,而点穴术自古就是杀人技,是无规则无下限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技法,怎么结合呢?再说,修炼道家内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与你们平时的训练也冲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这么长时间,对于你们来说,就算练成了,还有什么意义呢?更关键的是,我所练习的点穴术,绝大部分是跟治病有关的,真正能用到搏斗上的几乎没有,所以,这件事还是免谈吧,不过,我倒是可以过来帮大家做一下放松性的按摩,或者治疗一些外伤。”

话说到这个份上,童大等人清楚再磨叽下去也没啥意义。不过,能遇到这样一位民间高手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于是说啥也不让谢东离开,非要请客吃饭不可,一时之下,盛情难却,他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饭店就在附近,所以也不需要开车,众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眼看就要到饭店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谢东的视线里,不禁令他微微一愣。

林静迎面走了过来,她的腹部微微隆起,人也比之前丰腴了许多,倒是脸色有些憔悴,眼睛好像刚刚哭过似的,肿的像个桃子。只见她一边走一边看着街边的门市,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谢东这一帮人。

不知道为啥,谢东腰部的刀口隐隐疼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什么。他呆呆的看着林静,正犹豫是否该打个招呼,却发现她已经推开一个商铺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他瞟了一眼大门上挂着的小铜牌,只见上面写着:都市猎头商务调查服务公司。

这是家什么公司?他心里有些纳闷,林静来这里干什么呢?

见他看着那小铜牌发愣,童大笑着问道:“咋了,谢老师对这家公司感兴趣?”

“哦……没有,我只是感觉这名字起得挺奇怪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童大呵呵一笑,拍了下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道:“小姜就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快给谢老师说说,你们公司是干什么的。”

叫小姜的年轻人赶紧说道:“我们主要为客户调查各种商务信息,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话还没等说完,屁股上已经被童大狠狠给了一脚:“好好说!讲人话!”他命令道。

“就是抓搞破鞋的。”小姜笑着做了个鬼脸。

“这就对了嘛,通俗易懂,言简意赅。”童大解释道:“其实,他们就是跟踪、偷拍、总之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搞到出轨的证据,干这种事是有一定风险的,所以这小子才跟我学搏击,遇到特殊情况,起码不至于挨揍嘛。”

这顿饭,谢东根本就没吃进去,眼睛始终瞄着都市猎头公司的大门,林静那寂寥的身影也不时在他眼前晃动。

她要干什么呢?难道是要调查秦枫?可这刚刚结婚,林静还在怀孕,那小子还没有一点收敛吗?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都市猎头公司的大门一开,林静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很疲惫,目光呆滞,脚步也略显蹒跚。

“我去下洗手间。”他找了个借口,一路小跑出了饭店,正好与林静走了个对面。

一看到他,林静明显很惊讶,不过,脸上还是马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没了昔日的娇艳,却还是让他的心砰砰的跳动了起来。

“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静问道。

他支吾了下,挠了挠脑袋,最后还是尴尬的笑了下道:“我……哦,对了,你咋在这里呢?出来散步吗?”

林静的脸上似乎略过了一种难以察觉的苦涩,随即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啊,我出来散散步,我家就在附近。”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林静和秦枫结婚之后,是不可能住在娘家的,肯定是在市中心买了房子。说实话,一想到林静和秦枫的家,他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别扭。那家里一定布置的温馨浪漫,到处都飘荡着那股淡淡的香味,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的出现在脑海中,令他不禁烦躁起来。

“你……挺好吧。”为了驱散这莫名的烦躁,他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挺好的,你呢?”林静的回答很干脆,她抬起头,眼神还是那么清澈。

“我也挺好的。”说完,他突然发现似乎没啥可聊的了,于是只好憨憨的笑了下。

“师傅,你咋跑这了呀,让我这通找。”也许是发现去厕所的时间有点长,平日向来机灵的青林便出来寻他了。

“你先忙吧,我没事,就是出来走走,有时间就去家里看看吧,我爸前一段时间还念叨你呢。”林静笑了下,朝他挥了挥手,便继续朝前走去,望着那单薄的背影,他的心不禁微微一沉。

回到饭局,才发现酒已经喝到了高潮,他也顾不上喝酒,赶紧把小姜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兄弟,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瞧您说的,能给谢老师办事,那是我的荣幸嘛。”小姜喝得红头胀脸,舌头都有点发硬了。

“刚刚有个准妈妈,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在你们公司谈业务了,我想知道她到底谈的什么?”

小姜愣了一下,随即咧着大嘴笑了。

“谢老师,客户委托业务都是保密的呀,这可不太妥当吧。”刚说到这里,头上又挨一巴掌:“好好说,讲人话!”童大喷着酒气命令道。

“行,没问题!”小姜道。

【作者***】:亲爱的读者,由于最近工作量比较大,经常熬夜码字,导致出现了很多错别字,实在抱歉,我正在联系编辑修改,在此,致以深深的歉意!

正文卷 131章 谢东的烦恼

那天晚上,谢东的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份操心是多余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完全不应该的。所以,他尽量让自己高兴起来,可却始终不能释怀。所幸魏霞最近事情比较多,并没有发现他情绪上的低落,只是唠唠叨叨说了不少公司业务上的烦心事。

他感到很愧疚,如今舒适的生活都是魏霞提供的,而自己却在为另外一个女人的事而烦恼,整天还夸夸其谈什么修行和悟道,实在是有点恬不知耻。于是,他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事,可不论怎样转移注意力,林静的身影总在眼前挥之不去,直到魏霞已经睡熟,他仍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干脆披衣下床,独自在客厅的阳台上盘膝打坐,纷乱的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隐约感觉有人把一件衣服搭在了身上,他连忙收住心神,回头一看,魏霞正睡眼惺忪的站在身后,心里顿时感觉暖呼呼的。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摸你不在了,当时就吓醒了,第一反应是你长翅膀飞走了。”她撅着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谢东心生怜爱,正打算起身安慰几句,不料下面的话锋突变,柔声细语瞬间就变成了暴雨狂风。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装神弄鬼的干嘛呀,真打算成仙啊!再说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就是神仙也得睡觉啊,你这手术才两个多月,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你打算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睡觉去!”随后,他便感觉耳朵一阵剧痛,显然,魏霞动手动脚的毛病又来了。

“我告诉你,别说还是个半仙儿,就算有朝一日真成了仙,也得踏踏实实在家睡觉!”魏霞吼道。

唉……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下午,他接到了小姜的电话。小姜在电话里说,昨天那个准妈妈确实委托了一笔业务,具体就是调查自己老公的出轨事实,而且是最高级别的。他有点纳闷,连忙追问啥是最高级别,小姜说,一般级别就是拍几张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或者走进宾馆的照片,再高级点的,则需要有详细的宾馆开房记录和手机通话清单,最高级别的就是在所有这些之上,还要捉奸在床,也就是铁证如山的意思,不给出轨方任何狡辩的机会。毕竟涉及到当事人的权益,所以难度和风险很大,基本上介乎于合法与违法之间,所以费用很高,但委托人态度非常坚决,直接经预付了百分之五十的费用,公司对此相当重视,特意开了个会,人员设备都做了详细的布置,他就是成员之一。

“谢老师,要是有啥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小姜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道:“不过,能不能让我也拜在您的门下,哪怕传授我点皮毛的功夫也行呀。”

看来,林静是铁了心,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替她高兴,还是惋惜。

小姜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电话里不停磨叽拜师的事,略微思考了下,他打定了主意。

“拜师的事以后再说,道家讲究一个缘分,也许过了一段日子,我想收你为徒,你却没了兴趣,不过,调查出轨这件事可不能含糊,一切情况都要及时给我汇报,我说的是一切,你明白吗?”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小姜爽快的答道。

放下电话,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自己这么做有必要吗?林静要是知道了会是啥态度?毕竟这属于她的隐私。还有魏霞呢?她万一知道了,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些都在其次,还有另外一个人才是最让他感到挠头的。

这个人就是常晓梅。林静雇佣私家侦探调查秦枫,可万一被捉奸在床的女主角要是常晓梅呢?鬼才知道秦枫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到底会在跟哪个女人上床时事情败露。

该不该提前通知常局长一声呢?再怎么说,这位美女局长对自己也有知遇之恩,而且就是眼下这场官司,也全靠她在幕后指挥操纵。可告诉了她,对林静岂不是一种不负责任?左思右想,简直头都有点大了,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快下班的时候,魏霞来电话说,她要连夜赶回平原县处理一些事情,叮嘱他按时吃饭,好好睡觉。他当然满口答应,可挂断了电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何不趁着魏霞不在家,去看看林浩川呢?林静昨天不也说,老人总是念叨自己嘛。

五点下班,他出了单位,在附近超市买了点水果,便上了出租车,直奔林家而去。途径自己的小诊所,他抬眼望去,只见卷帘门紧闭,灯箱什么的也并没有拆除,不由得心生感慨,这短短半年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的事情,回头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啊。

到了林家,敲开房门,林浩川一见是他,顿时喜出望外,一把扯住胳膊,上上下下好一阵端详,最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感慨的道:“东子,咱家静儿欠你一条命啊,看你恢复的不错,我这心里还好受点,不然,死了都不安生。”

谢东之所以回来以后,并没有主动和林浩川联系,就是怕他总是提及这件事,现在看老人还是念念不忘,开口就是欠一条命这样的话,赶紧笑着说道:“林叔,你要再这样说的话,以后我就不登门了,别给我这么大压力好吗,其实,咱们谁都不欠谁的。”

林浩川听罢,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没再说什么。

进了房间,他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赶紧跑去厨房一看,一锅菜早已成了焦炭状,林浩川也吃了一惊,笑道:“真是老了,菜放到锅里,就忘得一干二净,坐在屋里看了会电视就迷糊着了,这还多亏你来了,否则,这锅还不得烧漏了呀。”

他心里突然一阵难受,默默的将锅收拾好,掏出手机在附近饭店订了几个菜,然后笑着道:“叔,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咱爷俩好好喝点咋样?”

一听喝酒,林浩川顿时来了兴致,不过想到谢东重伤不久,还是有些犹豫的道:“你这身体,喝酒能行吗?”

他往腰上拍了拍:“没事的,都说酒伤肝,从来没听说过伤肾的,再说,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

林浩川本就豪放,见谢东这么说,于是把手一拍,在酒柜中取出一瓶五粮液,声称是二十年前朋友送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索性就整了吧。不大一会,菜也送到了,爷俩便推杯换盏,开怀痛饮起来。

酒下去了半瓶,谢东微微有了些醉意,不知不觉话就多了起来。

“我昨天看见林静了。”他道:“看起来好像是刚刚哭过似的,是不是有啥事呀?”

不料林浩川听罢,却长长叹了口气,将酒杯放在一边,低着头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说道:“东子啊,这件事吧,真是让我不知道咋跟你说,实在是……”说着,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他吓了一跳,暗暗责怪自己喝点酒嘴上就没把门的,赶紧劝老人别激动,林浩川倒是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将最近发生在林静身上的变故说了出来。

作为父亲,林浩川当然不知道太详细的情况,只是凭直觉感到,女儿的婚姻出了大问题,似乎走到了尽头。首先,两个人婚后的蜜月就很不愉快,不知为什么,林静独自一人提前回国了,不论他怎么逼问,林静都绝口不答。其次,最近一个月夫妻二人几乎没回过家,秦枫甚至连电话也没打过一个,前几天林浩川实在放心不下,晚上便亲自去了一趟女儿家,敲开房门的一瞬间,他便从夫妻二人的脸色上发现了问题,俩人刚刚一定在吵架,而且不是一般的吵,那天,他在女儿家坐了一个多小时,和两个人说了很多,但出门的时候却还是发现,自己的话没有丝毫的效果。

“其实,这事真的怪我,是我从小只教育静儿要感情专一,却忘记让她在感情问题上学会保护自己,婚前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作为父亲,我就该当机立断,为孩子做主,及早决断,可我却因为考虑自己这张老脸而犹豫不决,对秦枫这小子还抱有一丝幻想,合计可能事情确实如他所言,只是个误会而已,可现在,这婚也结了,俩人却越闹越僵,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说到这里,林浩川端起酒杯两喝了两大口,吓得谢东赶紧把酒给夺了下来。

“妈的,老子当了一辈子警察,阅人无数,想不到最后竟然看不透自己的女婿,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林浩川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一时无语,就这么坐了足有五分钟,最后倒是林浩川把手一挥道:“算了,不提这些事了,静儿也不是三岁孩子了,所有的路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谁也怪不得。”

谢东赶紧点头,正打算劝老爷子别再喝了,忽然听房门处有动静,连忙起身过去一看,林静正拎着一大袋子食品站在门外,她气喘吁吁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抬头一见谢东,先是一愣,随即淡淡笑道:“你咋来了?”

“我……”只要一见到林静,他照例有点磕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正文卷 132章 想不到的误会

林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随即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谢东,一边揉着手一边进了家,谢东则赶紧朝餐厅喊道:“叔啊,你看谁回来了。”

林浩川闻声走了过来,一见闺女回家了,心里自然高兴,可还没等开口说话,林静皱着眉头道:“这满屋子的酒味,你们俩又喝了多少酒啊!”

说罢,挺着肚子几步走到餐桌前,一把将剩下的半瓶酒抓在手里,气呼呼的继续道:“医生不让你喝酒,你可好,趁我不在家偷着喝.”说罢,转身指着谢东:“还有你,刚动了手术才几天啊,就开始喝酒,难道那个肾也不想要了吗?”话刚出口,见谢东愣愣的看着自己,顿时感觉有些失言,于是脸微微一红,默默的将酒瓶放回餐桌,轻轻咬了咬嘴唇,尴尬的笑了下。

林浩川本来挺高兴的,可被女儿这么一顿抢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他把脸一沉道:“进了家门就磨叽起来没完,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回来了。”

谢东一看这架势,生怕父女俩再吵起来,赶紧笑着道:“这事怪我,怪我,是我撺掇林叔喝酒的,这个……下不为例还不行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前却浮现出几个月前送喝醉的林浩川回家时的场景,林静也是这个态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那天,她刚刚洗过澡,乌黑的秀发盘在头顶,犹如出水芙蓉般的淡雅清纯,而现在的她却已为人妻,可能是由于怀孕的缘故,面部看上去略有些浮肿,神态也稍显憔悴……

真是光阴流转、物是人非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

林静好像也记起了那天的场景,态度顿时缓和了下来。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不也是为了你们俩身体着想吗,行了,要喝就喝吧,不过不许喝多了,适可而止吧。”

见女儿态度转变了,林浩川这才高兴起来,一问林静也没吃饭,连忙拿出碗筷,张罗着让林静一起吃。她似乎犹豫了下,看了看桌子上的四个油腻的菜品,也不说什么,转身到房间换了衣服,然后从刚刚拎来的袋子里取出一些蔬菜,便在厨房忙活了起来。没多大一会功夫,一凉一热两盘青菜就端了上来,往四个肉菜旁边一放,立刻清香四溢,令二人顿感眼前一亮。

“这还差不多。”林浩川笑着给自己和谢东斟满了酒,然后指着青菜道:“有了这两盘清淡的,咱爷俩还能再来一瓶。”

林静笑着瞪了父亲一眼,回头再瞧了一瞧谢东:“喝酒还吃那么油腻,对身体不好,还是吃点青菜吧。”

谢东则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多好的女孩啊,清纯善良,心灵手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如今这年代,这样的女孩不说是凤毛麟角,至少也是万里挑一吧,可秦枫这家伙居然不知道珍惜,肚子里揣着他的孩子,还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真他妈的欠揍啊!

三个人的话虽然不多,气氛倒也融洽,不知不觉间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林静又忙着收拾碗筷,等全拾掇利索,大家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这么晚了,你今天就在家睡吧。”林浩川对女儿道。

林静却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吧,出来的时候着急,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小枫回来该找不到我了。”

林浩川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这都快九点了,秦枫还没回来?”

“也许已经回来了。”林静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低声说道。

林浩川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沉着脸不说话了。其实,屋子里的人心里都清楚,秦枫不仅还没回家,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林静挂过,因为只要挂过电话,便会发现她关机了,自然就会拨打林家的座机或者林浩川的手机,而家中的电话,却从始到终也没响过一声。

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来说,显然是不太正常的,何况秦枫追求林静之时,几乎是每天必煲电话粥,不把手机打到发烫,是绝对不会挂电话的。

“爸,买的菜都给你放在冰箱里了,我先走了啊。”林静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口说道:“东子,你陪我爸爸再说一会话,就回去休息吧,你们俩都喝了不少酒,别聊得太晚了。”

谢东犹豫了一下,也站起了身,他先是看了一眼林浩川,见老头子还是坐在沙发生闷气,便转身对林静道:“这么晚了,公交车也没有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林静低着头,轻声道:“不用了,我一会儿坐出租车就可以。”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浩川突然抬起了头,朝着女儿道:“就让东子送送你吧,这么晚你自己走,我也不放心。”

林静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东北深秋的夜风很凉,刚一出家门,林静不禁打了个冷战。

“是不是有点冷啊,你可别感冒了。”谢东关切的道,说罢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直接塞在林静手里。

“还是披上点吧,夜里冷。”他说。

林静赶紧往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道:“没事的,我没那么娇气,你赶紧穿上吧,身体还没复原,更不能感冒。”

谢东拎着外套,不禁感觉自己有点冒昧,于是讪讪的重新穿好,二人这才缓步朝小区外面走去。

高大的银杏树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哗的响声,不时有落叶被风吹起,在夜色中漫天飞舞,显得有些肃杀。

“我不喜欢秋天,尤其是阴雨连绵的深秋,感觉一切都没了生机。”林静喃喃地道,不知是说给谢东,还是自言自语。

说实话,谢东对于季节的变化并没什么感觉,一切都是自然规律嘛,有啥值得多愁善感的?可不知道为啥,听林静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深秋的夜晚真有那么一点令人讨厌的味道了。

两个人出了小区大门,却发现马路上异常冷清,平日里总在大门口排队等客的出租车竟然一辆也没有。

“等一下吧,过会儿就有车了。”林静道,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几粒雨点落了下来。

“这可麻烦了,咋还下雨了呢?”谢东说着,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乌云翻滚,一场秋雨即将来临。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雨点竟然密集起来,瞬间将地面都打湿了。

马路上还是没有空驶的出租车,两个人又都没带伞,情急之下,谢东也顾不上许多,再次脱下外套不容分说便披在林静身上,林静稍微拒绝了下,可最终还是接受了。

就在给林静披外套的时候,谢东的手无意之间碰到了她的脖颈,猛的感觉温度有些异常,他愣了下,随即问道:“你好像在发烧。”

路灯下,林静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身子似乎也在微微发抖。只是还强挺着道:“没事的,只是低烧而已,这段时间一直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他一听便急了,怀着孕发着烧,更加不能淋雨了,看现在的情况,短时间内根本打不到车,于是便对林静道:“你先去门卫避一避雨,我在这里打车。”

雨势越来越大,再磨叽一阵儿,估计浑身就得湿透了,林静见状,也只好答应了。不曾想怀孕之后身子本来就弱,发着烧又被冰凉的雨水一激,所以刚迈了一步,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谢东赶紧伸手扶住,她的眼前一阵发黑,只好靠在了谢东怀里。

就在此时,一束雪亮的灯光直直照过来,谢东还以为是出租车过来了,便朝着灯光使劲的招起手来。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了二人身边,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了下来,秦枫冷冷的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尽管雨水打在脸上遮挡了视线,谢东还是立刻看清了坐在车里的秦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怀里的林静推了出去。

被冰冷的雨水一淋,林静顿时打了个激灵,随后也发现了秦枫,她愣了下,似乎也有点尴尬,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她竟然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了下来,然后默默的递还给了谢东。

说来也怪,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雨竟然渐渐的小了,片刻之后,刚刚还做倾盆状的秋雨,竟然彻底停了下来。一阵夜风吹过,早就浑身湿透的谢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穿上吧,别冻着。”秦枫冷笑着下了车:“刚刚给爸挂电话,说你们俩才走不久,我还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早知道是这个场景,我就没必要过来了。”

林静的脸上不由得掠过一丝愤怒,她冷冷的道:“请你说话不要带刺,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卑鄙,刚刚只是我晕了一下,东子扶着我而已。”

“是吗?”秦枫还在冷笑:“你晕的真是时候。”

谢东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算想一万个来回,也想不到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他愣愣的看着秦枫,勉强笑了下道:“对,我们真的没什么,只是……”

话还没等说完,秦枫却发出一声怒吼:“闭上你的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你听我解释好吗?”他还是决定将事情说清楚为好。

“去你妈的解释!”秦枫骂了一句脏话,突然抬腿就是一脚。

正文卷 133章 说不清楚了

别看能把黑铁塔般的童教练一拳点趴下,可真论起打架,谢东实在是一个外行中的外行。

秦枫本来就身高腿长,再加上突然袭击、毫无征兆,一脚正踹在他的胸口,这一脚力道十足,他大叫一声,身子连连倒退,最后竟然一头栽进小区门前的花坛里。还没等爬起来,秦枫已经冲了过来,抡起拳头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这下他可惨了。花坛里种满了灌木,一头栽进去,身上便被坚硬的荆条划了好条血口子,现在面对雨点般的拳头,退无可退,又无力还击,只好双手抱住脑袋做乌龟状,一边挨打一边不住的嚷道:“你先别动手,听我把话说完呀!”

秦枫却根本不理会这些,见打不中他的要害,索性一把薅住头发,将他拽了起来,随后抬起膝盖朝着脸上狠狠的就是一下。

膝盖的力量的比手臂要大很多,这一下正中他的面部,顿时眼冒金星,鼻血长流,差点没疼晕过去。

秦枫的突然动手,把林静给吓懵了,短短几秒钟的愣神,等她再反应过来,谢东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了,她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前去,一把将秦枫扯开,用身子护住谢东,大声呵斥道:“你疯了,打人家干什么,有气就冲我来!”

秦枫不仅没疯,其实还非常冷静,对刚刚看到的一幕有着理智准确的判断。他心里清楚,以林静的人品,就算跟自己闹得再不可开交,也不会跟其他男人有什么苟且之事,更不用说谢东这个土鳖了。他之所以要闹,是因为最近被林静逼得太紧,实在是心里有火而已。

虽然常年和多名女性保持性关系,但是,等结婚成家之后,他忽然发现,原来那一套根本就玩不灵了。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个桌上吃饭,一个被窝睡觉,想要瞒得住这些事谈何容易?还在蜜月旅行期间,林静便发现他在微信上跟一个女性有暧昧聊天,尽管百般抵赖,一口咬定是开玩笑逗着玩,但林静还是勃然大怒,蜜月都没过完,便单独回国了。本以为林静天真纯洁好糊弄,却不曾想在这方面,所有女人的智商和敏感都堪比福尔摩斯,等他到了家才发现,林静已经破解了他笔记本的开机密码,然后在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和电脑内存中找出大量证据,其中人数之多,甚至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谁是谁了。

铁证如山,这下彻底没咒念,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好在这些都是结婚之前的事,不论如何过分,还是情有可原。连哄带骗的总算得差不多了,偏偏常晓梅的一个电话又引发了第二场风暴。

其实那个电话并没什么,都是很正常的内容,也许是心里有鬼的缘故吧,总之还是让林静察觉到了细微的漏洞,他当然不肯认账,反过来指责林静无理取闹,于是两个便再次大吵起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和好的迹象。

对他而言,今天这种场面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当然要牢牢把握,搞得越热闹越好。既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还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对谢东下了狠手。

这么一打一闹,自然有人看热闹。没多大一会,就围上来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还有好事者过来跟着劝架。

秦枫显然不解气,看着林静护在谢东身前,大声喝道:“你闪开!”

不料林静却异常强硬,眉毛都竖了起来。

“秦枫,别小题大做好吗?你心里咋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林静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一语中的,他不由得心中一惊,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

谢东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踉跄着好容易才站稳,他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正想再解释几句,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随即有人在他耳边道:“我靠,这不是谢老师吗?”

他吃了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搏击俱乐部的童大教练居然站在身边。

“你这是咋了呀?”童大惊讶的问道,随即转身看了一眼仍比比划划的秦枫:“是他打你?”

还没等谢东开口,秦枫却在一旁吼道:“你少管闲事啊,滚一边去。”

秦枫在平原县本就霸道惯了,来了省城又有张力维给撑腰,自然更加骄横。这会又是晚上九点多钟,夜色朦胧之下,也没看清楚童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直接就喊了一嗓子。话音刚落,童大忽的一下站起了身,用手指着秦枫道:“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秦枫身材已经算是高大了,可在童大面前,却还是显得略矮了一点,再一瞧这身牛腱子般的肌肉,顿时就有点怯了。不过,心里虽然发憷,嘴上却还挺硬气。

“我再说一遍能咋的,你少管闲事!”

其实,他已经把后面那句话给省略掉了,只是听起来还是有些刺耳。

童大可没惯他毛病,一个大步走过来,不等做出任何反应,伸手便掐住了的脖子。

被一双如老虎钳子般的大手掐住脖子的滋味,显然是非常不好受的,秦枫的眼泪差点下来,试着想将对方的手掰开,可比量了几下却发现跟本做不到,只感觉那只手越来越用力,自己的气儿都快不够用,只能手刨脚蹬的挣扎着,活像一个小丑。

林静见状,立刻抛开谢东,转身去拽童大的胳膊,一边撕扯一边喊道:“你干什么,快放手!”

童大一时愣了,他当然不敢对一个怀孕的女人动粗,只是略微侧了下身,一把将秦枫推了出去,然后看了一眼林静,嘟囔了一句:“你这小娘们,到底是哪伙儿的呀!”

其实,童大并没有用全力,饶是如此,秦枫还是被推得一屁股摔到在地,他挣扎的爬起来,干呕了好几下,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这才缓过一口气。

他站起来,甩开林静阻拦的手,几步冲到童大面前,拉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童大则一动没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将谢东搀扶了起来。

“有种儿别走!你等着!”色厉内荏的喊了一句,然后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林静劈手夺了下来。

“去你妈的吧。”童大骂了一句脏话,扶着谢东朝附近的一台车走去。

眼见二人就要上车离开,秦枫还是有点不甘心,拼命去抢林静手中的电话,不料林静却突然大吼一声:“你闹够了没有!”

自打认识以来,他从来没听见林静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他不由得一愣,再一瞧林静,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只见她发疯似的将电话扔了出去,随即被一辆急驶而过的汽车碾得粉碎。

“你!”还没等说话,林静转身便朝小区里走去,无奈之下,只好一跺脚追了上去……

被童大扶上了车,谢东感觉身上更疼了,忍不住呻吟起来。童大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几张纸巾塞在他手里,然后启动了汽车,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呀?”他一边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问道。

“上医院呀,怎么也得简单处理一下。”童大道。

别看浑身血迹斑斑,其实伤得并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在附近一家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到底是咋回事?干嘛打架?”两个人边往外走,童大边问道。

这事咋跟人家说呢?谢东不由得暗暗犯愁,要是不从头讲起,还真一句半句说不清楚。

“说起来话就长了,其实是个误会。”他叹了口气道:“不过今天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这么晚了,你咋来了呢?”

“我就在那小区里住呀,刚要回家,正好看到你挨揍,我这人就喜欢看热闹,于是就过去了,谁知道仔细一看,原来被打的是你。”童大笑着道:“我还纳闷呢,你咋不点穴呢?是不是一打架全都忘记了?”

谢东只是苦笑了下,没有说话。

见他不愿意多说,童大也没往下问,出了医院便张罗着送他回家,直到看他进了别墅区的大门,这才驾车离开。

踉踉跄跄的进了家门,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感觉身上的疼得厉害了,咬着牙到了卫生间里照了下镜子,自己也吓了一跳。

整个脸都肿了,看起来有点像个猪头,左眼一圈乌黑,白眼球上满是血丝。后背看不见,但从火辣辣的疼痛上判断,一定也是皮开肉绽了。

这叫啥事,明天魏霞回来了怎么跟她交代呀!说被秦枫打了,可为啥打架呀?因为他看见林静在我怀里,那为啥人家的媳妇会在你的怀里呢?因为下雨没带伞……这不是找挨揍,活该嘛!

对了,为啥林静会在我怀里呢?这个问题不禁让他一愣,认真回忆了下,竟然没搞明白,好像当时我也没啥非分的想法呀,可林静怎么就一头倒在我怀里呢?还有那场莫名其妙的雨,前前后后好像就几分钟,简直就是像是为这场意外冲突特意下的一样。

他奶奶的,这点屁事,咋还说不清楚了呢!

正文卷 134章 报复

与谢东的说不清楚相比,林静则显得理直气壮,面对秦枫咄咄逼人的质问,她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只是不停的冷笑。

“你恐怕不知道我一直在发烧吧。”她声音不大的道:“已经快一个礼拜了,每天晚上都烧到38度多,为了孩子,我什么药都不能吃,只能挺着,那阵儿雨挺大的,谢东让我去门卫先避一下,我刚要走,却突然感觉头晕,就靠在他身上了,正好你就来了,就这么简单。”

虽然是巧合,但无论从逻辑还是情理上说,这个解释都无懈可击。秦枫眼睛转了转,冷笑着道:“是挺简单的,看来都是碰巧了。”

林静的嘴角忽然抽搐了几下,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平静的说道:“你觉得这样说话挺幽默的是吗?你还敢在我面前提碰巧两个字?比起你的生活里的那么多碰巧,我这点碰巧,岂不是太不值一提了吗?”

秦枫被噎得够呛,其实,很多时候,他也只能用碰巧这样的字眼来解释自己的一些行动,如今林静反唇相讥,实在是有点无话可说了。

“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你放心,只要我们的婚姻关系存续一天,我就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家庭的事!”林静说完,转身继续朝父亲家的方向走去。

秦枫愣了下,最后还是咬咬牙,几步追了上去,刚拉住她的一只手,却被狠狠甩开了。

“在我做出最后的选择之前,请你不要碰我。”林静冷冷的道。

秦枫无奈的站在原地,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静儿,我承认今天有点神经质了,可该说的都说了,难道你还没完不成,咱们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林静忽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回身,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她哽咽着道:“我做梦都想好好过日子,做梦都想说服我自己,可是,你总是不能给我一个好梦,迄今为止,我做的全是噩梦。”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你还纠缠这些意思吗?这不是无理取闹吗!”秦枫嘟囔了一句

“但愿吧,但愿是我无理取闹,不过很快一切就会有答案的。”林静说罢,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别跟着我,让我爸看见你,他一只手就能打断你的腿。”她道。

秦枫没有再跟,他知道林静所说并非玩笑,别看林浩川年近七旬,那可是干了一辈子刑警的人,如果见宝贝闺女被气成这样,老头手里要是有枪,没准都能立刻崩了自己。

望着林静背影消失在黑暗里,他默默叹了口气,无比沮丧的转过身,缓步朝小区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喉咙处一阵难受,不由得蹲在路边又干呕了几下,然后咳嗽了好一阵,才算过了这个劲儿。

妈的,还有那个黑大个,从啥地方冒出这么个家伙。差点没把我掐死。不行,老子非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

心里这样一想,便加快脚步,上了自己的车,打了一把方向盘,朝海馨龙宫方向驶去……

第二天刚一上班,秦枫便被常晓梅叫到了办公室。

“你一会跟我去一趟中级法院。”常晓梅一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

肯定是为了谢东官司那点破事,他合计道,一想到那张穷酸脸,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明明就是个江湖骗子,现在居然卫生局局长亲自替他办事,这世道真没处讲理了。

见他没吱声,常晓梅抬头起了头,一眼便看见了他脖颈上有点异常,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你过来一下。”她若无其事的道。

“干嘛?”秦枫不知道啥事,愣愣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常晓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脖子,顿时明白了问题所在。赶紧假装睡得不好的样子,用手掐住后脖颈,然后摇晃了几下脑袋,口中还连声说道:“昨天晚上枕头不得劲,睡得我这肩膀和脖子又酸又僵。”

常晓梅则一言不发的走过来,一把将他的手拨开,盯着脖子看了看,然后淡淡的道:“看痕迹手劲挺大的,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什么手劲儿挺大的?”他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道。

“今天你别跟我去了,一会直接回家吧,要是脖子上印记没消的话,明天也不用过来了。”说着,从抽屉拿出一摞文件递给他:“正好在家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我下周要用。”

他尴尬的笑了下,伸手接过文件,无意之间往办公桌上瞥了一眼,一个厚厚的信封映入眼帘。

信封制作得非常精美,收信人和发信人的地方写的都是英文。他的心不禁一阵紧缩,赶紧将目光收回来,假装翻看着材料,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常晓梅的一举一动。

常晓梅显然没注意到这些,她收拾好了东西,似乎略微犹豫了下,伸手将信封拿起来,放进手提包的夹层里,然后抬头瞪了秦枫一眼。

“一天到晚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你现在是班子成员,领导干部,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他知道,此刻再跟常晓梅装糊涂是肯定不行了,只好低着头支吾着道:“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说说吧,怎么回事?”

“算了,你还是先去中法吧,等回来我再详细说。”他无奈的笑着道。

常晓梅哼了一声,拎着手提包径直朝门外走去。

整整一上午,他始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停的抽烟,不停地在房间走来走去,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还是没有最终拿定主意。

常晓梅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四岁了,从小便在美国读书,由她的妹妹和妹夫陪读照顾。以常晓梅的家庭收入,是绝对无法满足这三个人在美国的开销。当然,她有非常合理的解释,说是孩子的亲叔叔在美国有生意,所以全额负担了这些费用。但是,张老板却认为不这么简单。

其实,揭开谜底也并不算很难,常晓梅放进皮包里的信封就是境外银行的对账单,只要能拿到这些对账单,一切立刻就水落石出了。

张力维说要动一动常晓梅,指的就是这件事。按他的说法,只要拿到对账单,别说副市长,就连局长也干不下去了,而且据有关人士透露,这些事实际上是她老公一手操办,之所以将对账单邮寄到常晓梅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只要抓住了这个把柄,就等于捏住了常晓梅全家的命门,如果拒不合作,恐怕夫妻俩一个也跑不掉,统统被一锅端。

当然,张力维不会让他动手做什么,只要提供信息就足够了,如果将对账单就在常晓梅手提包的消息透露出去,以张力维的手段,估计很快就会搞到手,要是那样的话,常晓梅全家就大祸临头了。

怎么办?他好几次抓起电话,最后却还是放下了。

这样做有点太绝情了,毕竟是自己的红颜知己,而且在仕途上没少帮忙,只不过是在谢东的问题上有一点矛盾而已,还是再等等吧,看看情况如何发展再说。

手机突然响了,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抓起来一看,原来是丁老四的来电。

“秦主任,您昨天晚上说的那个人找到了,是一家搏击俱乐部的教练,姓童。然后你想怎么办?”丁老四在电话里颇为得意的道。

“盯住这家伙,我马上就到。”他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二十分钟之后,他驾车赶到了搏击俱乐部附近,远远看见一辆商务车停在路边,便下车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了,丁老四赶紧跳下车,殷勤的打开车门。他往里看了一眼,见没什么陌生人,这才一猫腰钻了进去。

“就是这家。”丁老四指着对面的道。

他看了看,门脸还挺大的,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在训练,偶尔还能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是他吧?”丁老四问道。

秦枫眯着眼睛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

“这家伙是个退役的运动员,有点小名气,去年还上过一次电视呢。”

他嗯了一声,继续朝俱乐部的方向看去:“有把握吗?”

“这有什么把握不把握的,咱们又不是跟他上擂台比武,无非是给他点教训嘛,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您想要什么程度。”丁老四满不在乎的道。

秦枫低着头想了想,说实在的,如果换在平原县,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大白天就敢带人冲进去,打完人之后再把俱乐部砸个稀巴烂。可在省城显然是行不通的,只能背后下点黑手,不过这样一来,难免感觉不够解气。于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们打算在什么地方动手?”

“这个童教练就住在你岳父的那个小区,他每天晚上八点半下班,一般情况下最后一个离开,在这里和在他家小区里动手都可以,如果按照我的意思,还是在这里比较好一点,小区里路窄车多,完事之后不方便脱身,这地方别看是市中心,但拐过前面的一个弯就是笔直的大路,一脚油门就没影了。”

“行,就按你说的做,不过别太狠了,教训一下就可以了。”说完,他正打算下车离开,突然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俱乐部大门前,车门一开,谢东歪着个身子走了下来。

“妈的,这么哪都有这个土鳖。”他想。

正文卷 135章 谢东的决定

谢东并不是来串门的,此刻他的心情很焦虑。

他太了解秦枫了,那是一个素来不肯吃亏的人,昨天晚上被童大掐着脖子羞辱一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家小区里那些面目狰狞的壮汉,还有面包车后备箱中带血的镐把子,虽然到现在为止,也没搞清楚那伙人和宏远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但肯定是省城黑道上的人物。

秦枫那小子在平原县的时候,就经常跟混社会的搅合在一起,如今到了省城,官越做越大,钱越来越多,没准跟这些黑道上的人更熟了。

一想到这些,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吃亏倒霉也就罢了,要是把毫不相干的人牵连进来,那可有点说不过去了。所幸的是,估计这家伙并不认识童大,在这么大的城市里,要找一个陌生人,就算再有能力,起码也得折腾上一段日子,只要及时提醒,一切还都来的及。

被打成这个熊样,也没脸面上班了,于是干脆请了假,在家呆到中午,估计搏击俱乐部也该开门营业了,这才赶了过来。

一进大门,童大老远就看到了他,赶紧笑着迎了过来,几个学员见前天还神气活现的谢老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都不免有些吃惊,纷纷打算过来问问情况,却被童大制止了。

“都干嘛呢!花钱跑这儿聊天来了,赶紧训练。”他大声喝道。随即走到谢东面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乐呵呵的道:“还不错,我还以为你三天之内趴不起来了呢。”

他苦笑了下:“不至于,没那么严重。”说完,示意去办公室说话。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童大关好了门,沏上一壶茶,这才坐在谢东对面,不解的问道:“啥事整得神神秘秘的,非要跑屋里说?是不是昨天打你那小子又要找麻烦?”

他无奈的笑了下,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将自己和秦枫的关系以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童大听得很耐心,直到他说完,才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道:“闹了半天,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要这么说的话,昨天晚上也不能全怪人家,你想啊,换成谁,看见自己媳妇在别人怀里,还不都得急呀。”

谢东叹了口气:“是啊,要不怎么说窝囊呢!我是有苦说不出啊,我现在还闹心呢,我伤成这样,咋跟媳妇说呀!”

童大愣了一下,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你今天来,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撒个谎啊,就说是在我这里训练的时被打的?”说完,连连摆手道:“我说谢老师啊,亏你想得出啊,训练要是打成这样,谁还敢练自由搏击啊,没几天的功夫就给活活打死了,这个忙我可帮不上。”

谢东听罢也是一愣,随即明白童大一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埋怨总是说不到点儿上,于是赶紧摇头道:“童教练,你误会我了,也怪我东拉西扯的讲得太远,其实,我来是要提醒你注意安全的。”

童大明显不以为然,只见他连连摆了摆手,然后为谢东斟满了茶,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打了一套组合拳,这才说道:“不瞒您说,除了在擂台上,我十多年没跟人动手打架了,一般人的攻击,根本无法激起我还击的兴趣,要是真有人想跟我比划比划,那还求之不得呢。”说完,他紧挨着谢东坐下,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亲热的道:“谢老师,咱哥俩挺投缘的,要不,你就把点穴那套功夫也教给我咋样?”

谢东一见他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挺能打的,十个秦枫捆在一块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可是,那小子和维康集团的老板张力维是好朋友,那个张大老板可不好惹呀,万一要是找些人在背后下黑手咋办,我劝你还是多加小心,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你要真是吃了亏,我这一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提到张力维,童大的脸色微微一变,坐在那里不吭声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张力维这个人我听说过,有钱有势不说,手段确实挺毒辣的,看来,我还真得加点小心。”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阵,忽然门一开,青林走了进来。他一进屋就瞧见鼻青脸肿的谢东坐在沙发上,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走过来关切的问道:“师傅,我还纳闷今天你咋没上班呢,难不成是被这帮混蛋给揍了?”

“说的什么屁话,你才是混蛋呢!”童大笑着踢了他一脚,随后问道:“大白天的,你不上班跑这里干嘛?”

一旁的谢东则苦笑连连,他也不想和青林多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点了点头,正打算起身告辞,却听青林说道:“我是要去前面办事,正好在遇到一个在维康集团上班的同学,就闲扯了几句,然后就顺便溜达进来了。”

一听这话,谢东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你在哪里遇到的呀?是什么同学?”

青林不在意的道:“就在对面嘛,我那个同学学习不好,从小就混社会,如今在维康集团当司机,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关键是他一个司机,现在居然比我挣得多,月薪五千,还有奖金,手机用的苹果x,在市中心还买了房,你们说说,这什么世道啊,我十年寒窗苦读,正经八百的医学本科毕业,现在除去三险一金,一个月才不过两千多大洋,居然还赶不上一个民营企业开车的。”

谢东无心听他发牢骚,赶紧出了办公室,透过玻璃窗往对面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路边,车窗玻璃紧闭,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是否有人。

他转回身,发现童大也跟了出来,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什么都没说……

无论童大怎么劝谢东离开,都被他拒绝了。

他生性胆小懦弱,但不等于没有勇气,而且,童大是为了自己才惹上的麻烦,如果因为害怕挨打就躲起来了,岂不是太不仗义了?

大不了就是干一架呗,既然有了防备,那帮家伙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惹急了老子,出手如风,三下两下,全给你们点趴下!当然,这只是他在内心的想象而已。

一直到了晚上,那辆商务车仍旧停在对面,一动没动,也没见有人进出。越是如此,他越是紧张的不得了,坐在办公室里,浑身上下一个劲儿出汗。

童大倒是不以为然,没到七点,便将大部分学员打发走了,只留下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然后在网上订了些菜,又打发人买了几瓶啤酒,几个人便在办公室里喝了起来。

谢东有点心不在焉,喝一口酒,往门口瞄一眼,生怕有人突然拎着大稿把子冲进来似的。

童大却镇定自若,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着说道:“谢老师不用害怕,不会有人冲进来的,这里是闹市区,他们毕竟要有所顾忌,我估计是要等下班之后,或者在路上,才会有人动手偷袭。”

正说话间,只见一台面包车开了过来,停在黑色商务车的外侧,车门一开,一个光头男人跳下了车,径直走到车尾处,打开后备箱,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他的心不禁一沉,这个光头的男人,就是守在平原县自家楼下,并且让他打扫后备箱的那个,只是当时正值盛夏,这家伙打着赤膊,一身的刺青更加惹人注目而已。

本以为那帮人是王远的手下,闹了半天,他们是张力维的人!

“这个人我见过。”谢东低声对童大说道:“他们人挺多的,而且心狠手辣。”

童大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往外瞥了一眼,转身对三个小伙子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小伙子们都笑了。

“不就是打架吗,这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是伸手就来。”说罢,呼啦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童大拽了回来。

“都别着急,等一会我们再出去。”

八点半,天完全黑透了。可能是寒流将至的缘故,今天的气温很低,而且刮起了北风,呼啸的寒风将路边的广告牌吹的哗哗作响,让谢东的心情不免烦躁起来。

童大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朝三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三人随即起身出了俱乐部,透过玻璃窗,谢东见他们说说笑笑的互相道别,然后分别朝不同方向走去。

“谢老师,一会我自己出去,你还是在这里呆着吧。”童大笑着说道。

说实话,谢东犹豫了半秒钟,不过还是立刻做出了决定。

“要是那样的话,我下午就回家了,既然留下了,就跟你一起出去。”他坚定的道。

童大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最后微微点点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如此,咱哥俩就一块儿吧。”说完,抓起外套,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谢东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关好大门,刚转过身,便发现迎面走过来几个人,谢东紧张得发抖,用余光偷偷往四外看了下,只见还有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朝他俩围了过来。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就算是这个时候,街道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童大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搭在谢东的肩头,迎着对面的几个人缓步而行。

“一会你靠边站着,保护好自己就行。”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正文卷 136章 无毒不丈夫

迎面走过来的是三个人,夜幕之下,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身材都很高大。就在双方即将擦肩而过之际,童大突然一把将谢东推了出去。

他踉跄着差点摔倒,等再转回身,却发现人行道上已经躺下了两个,童大的拳头正狠狠的砸在最后一人的下巴上。他甚至听到了下颚骨的碎裂的声音,随即那人的身体如同一摊烂泥似的摔倒在地面上,口中发出痛苦的惨叫。

几乎是与此同时,周围猛的冒出一大群壮汉,足有十多个人,他们瞬间便将童大围在了当中,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米多长的镐把子。

可能是被刚刚的一幕所震慑,这帮人似乎有点胆怯,只是逼住童大,竟然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冲上前去。

童大冷笑了一声,猛的打了个呼哨。哨声还没落地,三条人影如同矫健的猎豹一样冲了进来。这帮人万万没想到背后突然遭到了攻击,顿时乱了阵脚,还没等回过神儿来,已经被打趴下了五六个

三个年轻人每人手持一条双节棍,三下五除二,没用半分钟的功夫,十来个人便被打得抱头鼠窜,剩下几个实在跑不了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秦枫就坐在不远处的汽车里,亲眼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扭头看了看脸色铁青的丁老四,用异常不满的口气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这就是你所说的没问题?”

丁老四脸上的横肉不停的颤抖,显然也气得够呛,被秦枫这么一说,伸手从后排座位上拽过一个旅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支锯短了枪管的猎枪,哗啦一声推上子弹,然后开门便要下车。一条腿刚迈出去,却被秦枫硬生生扯了回来。

“别他妈的给我惹事了。”他恨恨的说了一句:“开车,走。”

商务车立刻启动,像一头黑色的怪兽,眨眼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打架吃了点亏,他并没有太在意,反正被打的也不是自己,顶多是以后再找个机会打回来就是了,可是,另外一个问题却让他心里有个大疙瘩。

看来,谢东这小子要成气候了,处处有贵人相助啊,以后再弄个什么科研项目负责人,更加得瑟没边儿了,按常晓梅的设想,一旦奇穴治疗的开发挖掘能取得突破的话,没准还能申请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呢!真要是如此,那这小子就不是咸鱼翻身的问题了,简直成了跳过龙门的鲤鱼!

娘个狗篮子!他在心里骂道,分明是条泥坑中的烂泥鳅,咋就成了跳过龙门的鲤鱼了呢?就那副尖嘴猴腮的形象,真要让他成了气候,岂不是给全省人民丢脸吗!他越想越生气,最后把这场伏击战的惨败全都记在了谢东头上。

本来嘛,这小子也在现场,跟那个什么搏击教练搂脖子抱腰的,没准这个时候正在眉飞色舞的吹牛逼呢!

不行,绝对不行,只有我才是秩序的制定者,我才是真正的精英人士,像谢东那样的垃圾,只配在泥坑里继续做泥鳅。

想到这里,他猛的对司机说道:“靠边停车。”

司机赶紧一脚刹车,将车停到了路边,他看了一眼丁老四,冷冷地道:“我要跟张哥说点事,你们俩都回避一下。”

丁老四当然不敢多问什么,连忙和司机下了车,走得远远的,生怕多听到一句。

拿出手机的一瞬间,他还是有些犹豫,只要这个电话打出去,常晓梅全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但是,如果不动她,那谢东就会在这个女人的庇护和关照下,越来越不好对付,这是他更加无法容忍的。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果常晓梅不倒,将始终是自己政治生涯中的一个巨大阴影,无论将来如何发展,都很难摆脱这个阴影的控制和影响。

与其尾大不掉,不如现在当机立断了,他默默的想道。总不能一辈子受一个女人的压制,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想要当好人,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成功学大师不是经常讲嘛,想要站得高,不仅要打败身边的竞争对手,更重要的是必须将爬在你前面的人拽下来。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拨通了张力维的电话。

听他讲完,张力维很平静的道:“你能确定明天她还拎那个包吗?”

这个……在他的记忆中,常晓梅很少更换手包,尤其是目前拎的这个,好像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换的,这个包不是很扎眼,所以一直在用。明天上午她去市里开会,更不可能换其他的包了。”略微想了下,他又接着道:“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下午应该去北方医院搞调研,这倒是的好机会,毕竟医院里乱哄哄的,比较方便你的人做手脚。”

“好吧,如果明天她还拎那个包的话,你发信息告诉我下。”张力维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伤。打开车窗,深秋寒冷的北风顿时涌进来,在车厢里盘旋呼啸,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或许明天常晓梅的时代就要结束了,在不久的将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我的时代,他默默的想道……

按照常局长的指示,如果脖子上的印记还没有彻底消除的话,第二天是可以不用上班的。所以,他特意穿了一件高领衫。

当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往常晓梅房间看了一眼,门开着,显然人已经到了。没多大一会,常晓梅快步走了出来,在路过他门口的时候特意拐了进来

“不是告诉你不用来上班了吗?”她道,随即发现了高领衫,随即微微一笑,用一种欣赏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微微点点头。

“不错,挺精神的。”她道,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随着常晓梅走出门去,他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还是那个包,鼓鼓囊囊的样子,估计信封仍在夹层中。

他拿起手机,略微斟酌了片刻,给张力维发了一个信息,信息只有两个字:没换。

正文卷 137章 小偷不好当

整整一天,秦枫都坐立不安,到了下午,更是焦躁到了极点。眼看就要下班了,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几乎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抓起来一看,居然是常晓梅的来电。

一瞬间,他也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是遗憾还是庆幸,总之复杂的难以用语言来表述。

“小枫啊。”常晓梅用这个称呼时,一般有两种情况,其一是身边没什么人,再有就是心情比较好,显然,今天是二者兼而有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路南法院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目前他们内部对谢东案的分歧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原告所说的两本书事实不清,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其真实存在,所以决定暂不宣判,让原告再提供有力证据。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吧?”

又是这个傻逼,他在心里恨恨的骂道,分明就是在钻空子,居然还让他得逞了,法院这帮人也是笨蛋,有什么可争论的,直接让法警把这小子一拘,不出三天,乖乖就把书给送上来了。对待这帮社会渣滓,讲什么人权和法制,就得来硬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随声附和道:“确实是个好消息,那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常晓梅有些得意的道:“我已经跟北京和上海的几个中医研究机构沟通过了,他们对奇穴治疗这套东西也挺感兴趣的,打算跟我们联合搞一个科研课题,等条件成熟了,再正式申报科研项目。法院这一拖,正好给我们提供了操作的时间,我想了,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搞起来。”

由我负责!堂堂卫生局局长助理给一个高中毕业的江湖骗子搞后勤,将来出了成果,功劳还要记在你的头上?简直是笑话。他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阵冷笑。

“我听你的。”他淡淡的道:“对了,你还在北方医院吗?”

“是啊,刚刚才散会,正准备回去呢,咱们一会见面在详谈吧。”常晓梅说罢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不由得长叹一声,看来用非常规手段将常晓梅手提包里的东西弄到手,真不是件容易事,这种事业型的女强人,走到任何地方都是前呼后拥,出入的不是会议室就是办公室,基本没什么闲杂人员,想做手脚谈何容易?可是拖的时间越长就越麻烦,就是现在,那份对账单也极有可能并不在常晓梅的包里了。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优柔寡断,昨天发现的时候就该立刻通知张力维,早一天总比晚一天几率要高嘛。

既然常局长说见面详谈,他自然就不能回家,只好呆在办公室里,直到晚上六点多钟,常晓梅才满面春风的回来了。一进屋,便兴高采烈告诉他,下周,北京和上海两所中医科研院所的专家就飞抵省城。

“我已经跟中医研究院和谢东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做好准备。”一口气说完,常晓梅略微停顿了下又接着道:“我昨天给你那些材料呢?你给我整理出来了吗?”

他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那一摞材料放在哪里都想不起来了,于是只好敷衍说马上就整理好了,可眼睛却始终瞄着常晓梅的手提包。

这是一个美国进口的手提包,属于那种轻奢品牌,既拿得出手,价位又不算高得离谱,非常适合常晓梅这类身份的人使用。

“那些材料是各处收集来的,基本都是有关奇穴治疗方面的,你尽快按年代顺序整理出来,下周我在会上要用。”常晓梅说完,拉开手提包,取出一些纸巾,然后笑着道:“下午水喝多了,我去趟卫生间啊。”

这种话,一般是不会出现在女上司和男下属的对话当中的,可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特殊,所以在没外人的时候,倒也不足为奇。

局里所有领导的办公室,都设有独立卫生间,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除值班人员之外,整个楼层空无一人,常晓梅当然不需顾忌什么,直接就进了他办公室的卫生间。

他的心猛然一动。

手提包就在眼前,只要自己动动手指,那份银行对账单就轻而易举的到手了,与其让这些东西落到张力维手里,还不如自己掌握,至少到时候可进可退,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

想到这里,他几步来到沙发前,可是,在伸手那一刻,还是有些犹豫。

别看他胆大包天,可偷东西这种事确实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手指碰到提包拉链那一刻,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尽管紧张到了极点,可却没时间多想,拉链拉开的一瞬间,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信封还夹层中,就在此时,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吓得他立刻缩回了手。刚把身子站直,常晓梅已经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坏了,手提包的拉链没来得及复位,他的心里顿时一阵发慌,可是,此时再做什么也来不及了,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过沙发朝窗口走去。

常晓梅并没在意,随口问道:“你要干嘛?”

“哦,我开下窗户,屋子里都是我抽的烟味,别熏着你。”他灵机一动的答道。

常晓梅把嘴一撇,笑着说道:“算了,大冷天的开什么窗,再说,你还少熏我了。”说完,正打算去拿自己的包,却不禁愣了一下。

“你刚才动我的包了吗?”她有点诧异的问道。

秦枫没敢转身,生怕精明的常晓梅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一边开窗一边含糊的道:“没有啊,咋了?”

常晓梅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将包拿在手中,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很平静的道:“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两个人又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常晓梅看了看时间,这才站起了身。

“我打算去珍茜摩尔,一会你送我吧。”她道:“这几天感觉脸上紧绷绷的,去做个护理。”

珍茜摩尔是一家专门为女性服务的美容机构,是省城众多精英女性的消费场所,常晓梅是该机构的高级会员,基本上每个月到要去美容保养。

秦枫当然满口答应,于是二人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办公楼。

一路上,他始终有点心不在焉,两个人的话也不多,快到会所的时候,常晓梅关切的问道:“你好像有啥心事呢?”

“没有,可能是累了。”他敷衍道。

常晓梅沉吟了下,又问:“你还没告诉我,脖子上是被谁掐的呢。”

这件事,他倒是早有准备,提前已经想好了对策,于是常晓梅的话音刚落,他便长叹了一口气。

“还能被谁掐的,被你的那个人才掐的呗。”

常晓梅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一愣,不禁瞪大了眼睛道:“我的人才?什么是我的人才?”

“就是谢东呗!”

这句话实在是出乎常晓梅的意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加重了语气道:“你是说,脖子是被谢东掐的?”

秦枫嗯了一声,故意不继续往下说了。

谢东的身高比秦枫矮了半头还多,而且还刚刚做过手术,怎么可能出手这么重呢?常晓梅想道,可是看秦枫的架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呀。

“算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再说,很多事情一时半时也说不清楚。”他卖起了关子,然后眼睛瞄了一眼后视镜。

从机关大院出来,他就发现有一辆黑色轿车始终跟着自己,这一路上他故意放慢车速,并没有开得太快。那辆黑色轿车还在视线之中,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这应该就是张力维的人,他想,白天一直没得手,不过这会儿倒是个好时机,就看这帮人的手段如何吧,可别跟昨天晚上丁老四那群蠢货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常晓梅又问了一句。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珍茜摩尔的门前,保安跑过来殷勤的打开了车门。常晓梅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只好暂时作罢,一条腿迈了出去,突然又停住了。

“小枫,我知道你对谢东有点看法,但是,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啊。”她有点不放心的叮嘱道:“还有,今天太晚了,一会你不用等我,直接回家休息吧,完了之后,我自己打车走。”

秦枫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

目送着常晓梅进了会所大门,他把车调了个头,然后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出神。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黑色轿车的门一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下了车,她机警的四下看了看,然后低着头快步朝会所方向走去。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整。

之前曾经陪常晓梅来这里消费过,一般情况下,常晓梅进去之后,连洗澡带按摩和美容,全套下来,起码要三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张力维的人有充足的时间做手脚。

他启动汽车,但是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个位置稍远却能清楚看到大门的地方停了下来。没过多长时间,忽见刚刚的那个女人从会所里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路小跑上了车,然后那辆黑色轿车迅速启动,眨眼之间便汇入车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八点四十。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动作挺麻利呀!

正文卷 138章 生活本来的样子

谢东好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站在老师面前,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魏霞则一条腿支在沙发上,坐姿很是霸道。

“你要是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今天晚上就别睡觉了。”她怒气冲冲的道:“咋那么多凑巧的事,换成是我,就算再晕再迷糊,也不至于一头拱男人怀里吧。”

谢东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说的都是真话,至于她当时为啥倒在我怀里,我上哪里知道啊?总之,跟毛主席保证,一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魏霞把手一挥:“去你的吧,还跟毛主席保证,他老人家都死了四十多年了,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告诉你,你要是说不明白的话,我现在就去找林静,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东有点恼了,本来挨揍就够窝囊了,魏霞现在又闹起来没完,真是越想越憋气,于是把眼睛一瞪道:“你找人家干什么呀?又不关她的事!再说这都晚上十点多了,你不睡觉,人家还不睡觉啊!”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魏霞啪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找她怎么了,我男人为了她把肾都丢了,难道让她少睡点觉也不行吗?再说,怎么叫不关她的事,她要是不往你怀里拱,秦枫能动手削你吗!”

一席话说得谢东哑口无言,眼睛当然也不敢再瞪了,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无可奈何的一跺脚道:“我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废话,黄河里全是沙子,跳进去能洗清吗?”魏霞撇了下嘴道:“还有,秦枫打你,你就老老实实让他打啊,你是不是傻呀!你那些什么点穴着火的功夫都哪去了呀,不会给他一下吗?”

谢东被说得哭笑不得,只好低着头嘟囔道:“我又不会打架……”

“你……”魏霞刚说了一个字,手机忽然响了,她抓起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于是果断的按掉了,随手将电话扔到一边,正打算再接着说,不料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哪位?”她没好气的接通电话,刚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换了:“啥?你电话丢了?”

来电话的是常晓梅,她是做完美容之后,想要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提包不翼而飞,而难以置信的是,更衣柜却完好如初,丝毫没有被撬动的迹象。

更衣室里不可能有监控设备,所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奈之下,她报了警。警察很快赶到了,在查看了前台的监控视频之后也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只好将相关视频统统带回警局,做完笔录之后,她才跟一位民警借了手机,给魏霞打了个电话。

“你在派出所等着,我马上就过去。”魏霞说完,起身开始换衣服,谢东则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见魏霞快要出门了,才试探着问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魏霞瞪了他一眼,气哼哼的道:“那你还站着干嘛,赶紧的吧。”

谢东听罢,这才敢挪动脚步,走到魏霞身边,讨好的笑着道:“没你的命令,我也不敢乱说乱动啊。”

魏霞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家门。

没用多大一会功夫,两个人便赶到了派出所。常晓梅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丢东西而影响情绪。她先是跟魏霞聊了几句,然后猛的看见了鼻青脸肿的谢东,不禁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魏霞当然明白了她为啥笑,伸手狠狠拧了常晓梅一把,恨恨的道:“还有闲心笑话别人,我看你还是东西丢得少。”

三个人上了车,常晓梅笑这才正色道:“不好意思啊,小谢,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不通,你和秦枫既是邻居又是同学,是啥样的事让你们互相打成这样呢?”

见两个人好像有点没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便将秦枫脖子上手印说了一遍。魏霞听罢倒是感觉心里平衡了一点,这才说道:“掐秦枫脖子的,不是咱家半仙儿,他要是有那俩下子,还至于让秦枫打成这个奶奶样嘛。”

“啥?还另有其人?”常晓梅饶有兴趣的道:“看来那晚上打得挺热闹呀。”

魏霞见状,捅了谢东一下:“你把来龙去脉再说一遍,让常局长听听,你说的那些到底靠不靠谱。”

又不是啥露脸的事,谁愿意讲自己如何挨揍啊,谢东当然不情愿,可魏霞态度很坚决,必须说!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那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本来没提昨天晚上打群架的事,可魏霞的嘴快,三句两句就全都给捅了出去。

不料常晓梅听罢,却低头沉思起来。半晌,她才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能确定在拳馆外偷袭你和童教练的人,都是张力维的手下吗?”

谢东苦笑了下:“我没有直接证据,可是那台商务车是维康集团的,一直停在俱乐部对面,后来,我还看到几个月前在平原县我们家小区里那伙人了,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再有就是秦枫这个人……”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

“他这个人怎么了?”常晓梅平静的问道。

“他这个人吧,其实心眼挺坏的,而且向来不肯吃亏,所以,我当时就料定,他一定会找人报复,结果就是这样咯。”提到秦枫,谢东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碍于常晓梅的面子,其实已经用词很小心了。

常晓梅听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魏霞这才想起闺蜜丢东西的事,于是连忙问都丢了什么,损失大不大,常晓梅则不以为然,说只是几千块钱而已,主要是身份证和银行卡以及手机什么的比较麻烦,需要补办。

见损失确实不大,魏霞也就没再问下去,于是很快又将话题又转到了打架的事情上。

“晓梅,你说说看,那个林静到底是啥意思,好端端的往别的男人怀里拱啥呀,这不是明摆着制造矛盾吗,是不是该找这个小丫头好好谈谈了。”

常晓梅没有做声,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霞见状,一边开车一边道:“我问你话呀,你合计啥呢?”

常晓梅好像被吓了一跳,连忙笑着说道:“你可别胡闹了,林静怀着身孕,身体又有点弱,被雨淋了一下,有点头晕是很正常的,正好谢东在身边嘛,不往他怀里靠,难道你让她再找棵大树靠吗?”说完,又不吱声了,只是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发呆。

魏霞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她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冷不丁的转身问谢东道:“那附近有大树吗?”

谢东被问懵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啥意思,只好呆呆的问:“什么有大树吗?你说哪附近?”

“就是林静往你怀里拱的那地方呀!”魏霞气哼哼的道

谢东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木然的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大树,也难怪她往你怀里靠了。”魏霞叹了口气道。

这就是魏霞,她的思维方式永远跟一般人不同,说她脑子糊涂,可做起生意来精明强干,说她聪明,却时不时的干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其实,这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可上可下,能屈能伸。

谢东被搞得晕头转向,实在跟不上这位大姐的思维方式,总之见她不生气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与刚刚见面时的轻松不同,常晓梅的神态越发凝重,渐渐的脸上似乎罩上一层严霜,在黑夜里看着都有点吓人。

“晓梅,我咋感觉你脸色这么难看呢?是不是没休息好呀。”临分手时,魏霞关切的问道。

常晓梅未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了下,说了声改日再聚,便径直回家了。

目送常晓梅离开,魏霞这才调转车头,等两个人回到家中,再一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谢东已有了倦意,可魏霞却还精神抖擞,逼着他去厨房做了一碗热汤面,稀里呼噜的吃完,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谢东的伤势,这才骂道:“秦枫这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下手这么狠不说,第二天居然还找人报复,这样下去,我看他早晚出点大事。”

谢东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能出什么事?这年头,人家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不找别人麻烦就已经不错,谁敢去找他的麻烦。

见谢东不吱声,魏霞凑过来问道:“还有,晓梅跟我通电话的时候说,下礼拜北京上海的专家都要过来吗,还说让你准备准备,这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一句话让谢东颇有感慨,实际上,他也正为这件是发愁。当初进中医研究院是因为张力维步步紧逼,又弄出个孙可鑫打官司,实在是被逼无奈的选择。本来是个权宜之计,合计先缓一步再说,可没想到常晓梅逼得更紧,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讨厌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更无法在常晓梅和张力维中间做到游刃有余,他只想回归本来的生活,哪怕还做个江湖游医。这段时间,他经常会想起跟师傅混江湖的时光,整天优哉游哉,随便看一个病人,半个月的吃喝便解决了,当时觉得是在虚度光阴,可如今看来,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每个人都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可其中的代价却并不是都能承受的,起码,他就有些承受不了。

“我有点为难。”他低着头道:“感觉省城的环境实在不适合我这样的人,所有的人都太精明,所有事都太复杂,我实在应付不来,其实,我只是个半吊子医生,看点病,挣点钱,这就足够了,现在他们把我越抬越高,站在上面,我这两条腿腿都快软了。”

正文卷 139章 意外发现

听谢东说完,魏霞却意外的沉默了。良久,她才缓缓说道:“站在高处两条腿发软的,不止你一个人,晓梅、秦枫包括那个张力维,其实跟你一样,他们两条腿也发软,只不过装作如无其事罢了。”

谢东一愣,和认识魏霞这么久,第一次听她说出如此深刻的话,与平日里那些唠唠叨叨的扯淡话相比,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他不由得心生钦佩,顿时倦意全无,于是规规矩矩的在她对面坐下,拉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魏霞被他的举动闹懵了,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一脸惊讶的道:“干嘛?上课啊,这么正式。”不料谢东却认真的点了点头:“刚刚那句话非常有道理,那你就接着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刚刚说的哪句?”魏霞愣愣的问。

这下轮到谢东发懵了,不知这位大姐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了,只好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朝她竖了下大拇指道:“就这句,说得特别深刻!”

“深刻吗?”魏霞瞪着眼睛吃惊地道:“我咋不感觉有什么深刻呀,这道理不是明摆着吗,二十层大楼,谁站楼顶上两腿不发软啊。”

一句话让他不免有点泄气,可仔细一想,所谓深刻,只不过是理解不同而已,站在他所处的环境下,确实感觉很深刻,可换成魏霞的角度,其实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想到这里,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料魏霞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刚刚提到了为难,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其实,我本来不主张你去中医研究院上班,根本没那个必要嘛,咱又不缺那几个钱花,就是你不上班,给我当专职保健医,日子还不是一样过?”

听魏霞又把话题扯到了这方面,他顿觉索然无味,于是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去中医研究院,不是钱的事儿。”

“是啊,后来我也想通了,确实不是钱的事,男人该有自己的事业,总在家里围着媳妇转成何体统?”魏霞接过话茬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有啥可为难的呢?”

一句话把谢东问住了,是啊,我有啥可为难的呢?但转念一想,其实所谓为难,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刚想解释几句,却被魏霞打断了。

“后来想,你所说的为难,估计是怕惹麻烦,尤其是昨天晚上秦枫带人去找童教练的,你就更害怕了,对不对?”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魏霞说得对,虽然昨天晚上童大几个人将那帮歹徒揍得哭爹喊娘,但他还是心有余悸。如果有一天,是自己面对这样一群人,又会是啥样结果呢?恐怕哭爹喊娘的就是我了,他想。

“其实怕也没用,事情已经这样了,除非你现在乖乖的把书送给张力维,否则,就算回到平原县继续开你的大道堂,张力维也照样不会放过你。”说到这里,魏霞停顿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爸爸刚去世那阵,我也害怕过,感觉一个人活在世上,无依无靠的,后来和刘世杰离婚又闹得满城风雨、颜面扫地,那时候我就想,要是爸爸还在的话,谁敢这样欺负我呀!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与其害怕,不如跟他们面对面的干,当你亮出獠牙的时候,其实,对面的人也害怕。”

一番话说罢,听得谢东目瞪口呆,他看着眼前的魏霞,心中暗暗想道,是啊,这就是她的人生哲学,其实对自己一样具有普适性,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份恐惧,要想战胜这份恐惧,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一个女人尚且能如此,我一个大老爷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见谢东坐在那里低头不语,魏霞用脚尖轻轻捅了他一下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可没逼着你干什么,其实,只要你高兴,就算在家呆着也行。”说罢,笑着伸出一只手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倦了,你就伺候我就寝吧。”

说完,见谢东还没动静,把眼睛一瞪喝道:“合计啥呢,没听见本宫让你伺候就寝吗!”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第二天,他早早就到了单位,本打算将所有事情都推掉,关上门好好准备下周和中医专家的见面会,但是刚进办公室,还没等换衣服,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小姜的来电。

不会这么快就查到结果了吧,他想,连忙接了起来。

“谢老师,我有点事想和您谈谈,不知道啥时候方便。”小姜在电话里神神秘秘的道。

他略微想了想道:“那就现在吧,我在单位等你。”

半小时之后,小姜来了,两个眼睛布满血丝,神情也显得很疲惫,一看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进得屋来,他一屁股坐在谢东对面,连连用手搓了几下脸,这才笑着道:“谢老师,我这么做可担着好大风险啊,您可别让我白忙乎,说啥也得教给我两手。”

谢东无奈,只好点头先答应着,然后忙不迭的追问到底有什么发现。不料小姜却咧嘴一笑道:“这才几天啊,哪有这么快就发现状况的,要是那样,我们这行赚钱岂不太容易了。”说着,示意他先关上房门。

谢东赶紧起身关好了门,想了下又觉得不放心,索性反锁了,这才回身道:“没啥发现,你和我谈什么呀。”

小姜也不说话,从包里翻出一个移动硬盘,熟练的连接在谢东电脑上,然后才道:“这是我偷偷拷贝下来的,要是让老板知道,百分之百开除。”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保密。”谢东说着,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画面上黑漆漆的,他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六点半左右,再仔细看了看,依稀辨认出是市卫生局大门口的位置。不大一会,一台黑色奥迪轿车驶出了大门,随后镜头开始移动,显然是跟踪车辆也启动了。

说来也奇怪,在视频车辆的前方,好像还有一台黑色轿车,不论画面如何变动,始终出现在镜头里。谢东有点纳闷,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姜,疑惑的问道:“这台车是谁的,也是你们的人吗?”

小姜没有说话,只是将视频快进了下,然后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奥迪车停了下来,那台黑色轿车也停在不远处。过了一会,依稀可以看到奥迪车车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下来。虽然镜头不算清晰,但谢东马上从身材上辨认出,下车的女人是常晓梅。

小姜指着电脑屏幕道:“这个女人叫常晓梅,是卫生局的局长,开车送她的人,就是秦枫。”

不知道为啥,谢东忽然感觉有一丝诡异,他没有说话,依旧紧盯着电脑屏幕。

小姜又快进了一部分,只见奥迪车调了个头,随即消失在画面中,过了一会儿,那台黑色轿车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女人下了车,快步朝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门走去。

小姜把画面定格,然后指着那个时髦女人道:“这娘们可不一般,在小偷这个行当里,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据说做过很多大案子,可是从来没有失过手,连警察拿她都没办法。她最拿手的就是开锁了,不管多复杂的锁具都不在话下,类似这种美容机构的锁具,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谢东已经开始冒汗了,他想了下问道:“秦枫呢?他已经走了?”

“他没走,当时,我们也以为他走了,本来是想跟着他的,可是后来发现,他把车转了个圈,又停在不远处,只是现在镜头看不见而已。”说着,小姜在画面上比量了一下道:“他当时就停在这个位置。”

视频重新启动之后,没过多久,只见穿着时髦的女人快步走了出来,迅速朝那台黑色轿车走去。小姜再次定格了画面,然后局部放大之后道:“看这娘们了吗,她腰里鼓鼓囊囊的,明显多了东西。”

“她偷了常晓梅的包。”谢东脱口而出。小姜听得一愣,立刻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笑着道:“谢老师,我必须拜你为师,原来你不仅会点穴,而且还会能掐会算?”

谢东无奈的笑了下,只是暗暗埋怨自己多嘴。

小姜关掉了电脑,将移动硬盘收好之后又道:“其实,我们只是要跟拍秦枫,这是委托人付了钱的,要找出他出轨的证据,本来合计能拍到点有价值的内容,没想到拍到了一起盗窃案。”

小姜说完,伸了个懒腰,揉了下通红的眼睛继续道:“不过,偷东西的事不归我们管,但后来发生的就有点意思了。”

谢东一听,连忙追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了?”

小姜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笑呵呵的看着谢东,狡猾地道:“谢老师,我没有别的要求,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对这些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事也没任何兴趣,我就是想拜您为师,只要您答应了我的请求,一切都好商量,以后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对没二话。”

正文卷 140章 爆炸性消息

要是按照江湖规矩,谢东完全可以收徒弟了,只是小姜本身不是学医之人,而且这种利益交换的方式,也多少让他感觉有点别扭,所以沉吟半晌,始终也拿不定主意。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小姜则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道:“谢老师,之后发生的事,绝对是爆炸性的,只要您答应了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别的我不敢保证,就这条线上,我还能给您爆更多的料。”

爆炸性?他的心微微一动。如果能让这小子给我多提供点内幕的话,想来也不是坏事吧,再说我开山门收徒弟,也是为了让常真人的神技传承下去呀,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嘛。正想就此答应下来,可转念一想,这点穴之术,历来都是杀人与无形的绝技,收徒岂能如此马虎,万一要是个心术不正之人,就凭自己这两下子,连清理门户的能耐都没有,那不是给祖师爷丢脸吗!

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为好,他想。于是郑重其事的对小姜说道:“兄弟,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吧,收下你这个徒弟是可以的,但这点穴术事关人命,我是不会轻易传授给你的,话又说回来,就算我现在教给你,没有深厚的内功做基础,你学了也没用。”

小姜眨巴了下眼睛:“这么说,谢老师是同意收下我这个徒弟了?”

谢东思忖片刻,最后把心一横道:“收徒可以,但我有言在先,点穴的事暂时免谈。如果你答应,那我就择个吉日,正式开山门收你为徒。”

“行,就这么说定了。”小姜爽快的道。然后往谢东身前凑了凑,将后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那个女人上车离开之后,过了一阵,秦枫也驾车离开了,他们当然继续跟踪,本来合计秦枫还会跟什么人有约会,可没想到他直接去了维康总部。进去之后就再没了动静,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多,才晃晃悠悠的出来,然后直接开车回家了。

“这也没啥爆炸性啊。”谢东愣愣的道:“你小子忽悠我是不?”

小姜微微一笑:“你别着急啊,听我接着往下说。”

原来,在等秦枫的时候,他下车撒尿,维康总部大楼的停车场灯火通明,当然不好意思直接就地解决,于是只好找了个角落,刚把家伙掏出来,抬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阴影里,车后面保险杠的一处凹陷,竟然和那个女贼刚刚开的车一模一样。

不过车牌倒是不同,可是打开手机,接着亮光仔细检查了下牌照螺丝,却发现有明显拆卸的痕迹。

“女贼用的就是这台车,只不过作案时换的是假牌照,得手之后,找一个四通八达、又是监控死角的地方,再重新换上的真牌照。”小姜笑着道:“然后再大摇大摆的开回来,就算警察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来,因为这种车实在是太多了,任何地方都能见到。”

听到这里,谢东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车停在维康总部楼下,也不能肯定就是维康的吧,他想。就凭这一点,还不能证明一定是张力维指使人偷了常晓梅的手提包。

小姜似乎料定他会这样想,于是得意洋洋的笑了下。

“后来秦枫出来了,我们跟到他回家就收工了,等大家都走了,我又坐出租车回去了,怎么样,我一直在维康总部楼下守着,啥也不干,就盯着那台车,早上七点多,我亲眼见到维康的人把那台车开走了,你猜他们把车开哪去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谢东催了一句。

小姜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上一口,这才颇为得意的道:“他们把车开到报废厂去了,就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这台车报废处理,被分解卖废铁了,咋样,做的绝不绝?”

遍地都是的大众车型,换上一副假牌照,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报废拆了……说实话,这事做的真够绝的,几乎是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小姜始终跟着,确实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过,无法理解的是这个小姜,这小子是不是有些热情过头了吧,当初只是让他通报调查秦枫的事,可这件事和秦枫没啥关系呀,他咋如此上心呢?居然还一夜没睡觉,这可有点奇怪吧,

当他把这个疑问说出之后,小姜却瞪圆了眼睛道:“师傅啊,你还没明白吗?就冲秦枫大半夜跑去维康总部,在里面一直呆到凌晨三点,你敢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要是没关系,那女贼进去偷东西的时候,他干嘛还远远的盯着呢?”

是啊,是这个道理,以秦枫和张力维之间的关系,合起伙来算计常局长也不足为奇,他突然想起昨天半夜常晓梅那凝重的神情,看来,精明过人的常局长,没准也想到了这一层。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你这脑子,不当警察可有点委屈了。”他笑着说道。

“当什么警察,我不过是想跟您学功夫嘛,我知道,您和秦枫有过节,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

谢东一愣,赶紧说道:“你胡说啥呀,我啥时候和秦枫有过节?”

小姜含蓄的笑了下,眨着通红的眼睛道:“您就别瞒我了,我知道那家伙前天晚上带人暗算你,这事童大都跟我们讲了,不过挺遗憾的,我们没赶上,我要是赶上,也正好练练手。”

谢东脑子嗡的一声,完了,看来童大一定是当着徒弟吹嘘他如何骁勇善战,如何以一敌三了……

“他还跟你们说啥了?”他有些无奈的问道。

小姜的笑容更加含蓄,略微犹豫了下,支吾着道:“其实,这男人嘛,为了女人很正常,我能理解。”

啥!谢东简直快晕了,这叫什么话,啥叫为了女人很正常,为了哪个女人啊!还能理解?你理解个屁吧!肯定是童大这家伙,他一定是认为自己跟林静的关系不正常,所以那天晚上才会跟秦枫起了冲突,他默默的想道,看起来,真是跳进黄河的洗不清了!

“算了,你就别瞎猜了,改天我得去找童大,好好把这件事讲清楚。”他挥了挥手道。

小姜打了个哈欠,揉了下眼睛道:“那好吧,师傅,我先回去了,实在是困的不行了。”

送小姜出门的时候,他猛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对了,我只知道你姓姜,哪有收徒弟都不知道叫啥名的。”

“我叫姜胜春。”小姜笑着道,刚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青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两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咦,你小子咋跑这里来了?”青林疑惑的问了一句,随后转向谢东道:“师傅,常局长来了,正在院长办公室呢,说是要请您过去。”

正文卷 141章 实在是高

到了院长办公室,他敲了几下门,却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有反应,便轻轻一推,大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常晓梅正站在窗前,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想打个招呼,又怕扰了人家,正踯躅间,却见常晓梅缓缓转过身,朝自己微笑着道:“进来坐吧,我跟你谈点事儿。”随即示意他将房门关好。

他迈步进了办公室,不知为啥,只是感觉有些异样,等坐下之后才发现,问题出在常晓梅身上。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位素来光彩照人的美女局长似乎变了一个人,不仅脸色晦暗,而且,眼角额头上细微的皱纹全都显现出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好像缺水的玫瑰一般萎靡干枯。

见她这般模样,谢东的心里不免微微一动,其实,常晓梅对自己挺不错的,尽管难免有表演之嫌,实在难分真假,但身在官场,谁敢说自己不是个演员呢?别说是在权力场中角逐,就是自己这样混在江湖的,不也经常上演一些蹩脚的滑稽戏吗?

既然如此,是不是该把小姜说的那些话告诉她呢?就算不是全部,至少可以略微提个醒吧,毕竟她和魏霞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总不能眼看着被人算计却置之不理呀。

他还在心里犹豫着,常晓梅却先开口了。

“知道为什么把你安排在这里吗?”她道:“是因为我原来打算分成两步走,先在小范围内搞一个课题,然后等时机条件都成熟了,再进一步扩大规模,正式报批科研项目,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调子有些定低了,即使不能两步并做一步,起码要大幅度提速,加快步伐。”

谢东心里却仍在盘算提醒的事儿,所以只是茫然的点了下头。

“这样一来,下周北京和上海的几位专家学者过来考察,你就不能蜻蜓点水的讲了,要深入具体,拿出看家本领,力争毕其打动所有专家,让他们当场做出决定。”常晓梅继续道。

“常姐。”他突然插了一句。尽管常晓梅早就说过,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他们之间可以姐弟相称,但出于敬畏和礼貌,他几乎没用过这个称呼,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称常局长,今天冷不丁的一出口,把常晓梅也闹了一愣。

“嗯?”她收住了话,有点吃惊的看着谢东,不清楚这句称呼意味着什么。

谢东之所以突然喊了这么一句,是因为他已打定了主意。

什么张力维,什么秦枫,魏霞说得对,管你是腰缠万贯还是位高权重,站在二十层楼顶,统统是两条腿发软,浑身乱哆嗦,既然已经抓破了脸,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就得咬着牙干到底了。

尤其是秦枫,这边祸害着林静,那边还跟常晓梅纠缠不清,这些也就罢了,毕竟属于个人情感问题,跟自己没啥关系,可现在居然勾结张力维暗中算计红颜知己,简直太阴险毒辣了,如果让他们得了势,我哪里还有活路了!

“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但是并不能确定,所以,我的话只算是推测,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斟酌了片刻,他小心翼翼的道。

“既然你喊了一声姐,那现在咱俩就不是工作上的关系了。”常晓梅笑着道:“私下里的话,没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一切都可以讲。”

“好吧,那我就说了……”当然,他并没有说林静在雇佣私家侦探暗中调查秦枫,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一个朋友无意中发现的。掐头去尾的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便,说完,却发现常晓梅神态平静,没有丝毫变化,不由得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我的乖乖,这女人简直是快成精了,这么大的事,情绪上咋一点波动都没有呢?

其实,常晓梅并没那么高的修为和定力,否则,她就不可能一夜之间仿佛换了个人,之所以镇定自若,是因为她自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只是不清楚细节而已。

昨天晚上,当得知秦枫暗中派维康集团的人在拳馆埋伏谢东之后,她立刻就警觉起来。身在官场,没有点明锐的直觉,她岂能走到现在的位置。

秦枫一定动过自己的手提包,虽然当时并没特别在意,但将所有这些事都联系起来之后,她还是马上得出了结论,于是,她坐在车上一言不发,认真回忆每个细节,最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没错,一定动过!秦枫对手提包里的什么东西感兴趣呢?当然不会是钱,除了钱,还有什么呢?想到这里,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境外银行的对账单,只有这个了。支付女儿和妹妹妹夫三个人在美国的全部费用,当然是一笔高昂的开支,如果将这笔款项的来源翻出来晾在桌面上,后果是啥,她心里当然清楚不过了,出事的不光是丈夫,连她本人也不能幸免。

秦枫啊秦枫,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昨天整晚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有所作为吗?这个可以理解,但是不该用这种卑鄙绝情的手段吧,再说,从一个小县城的股级干部,短短一年之间就成了省城卫生局的局长助理,难道这还不算有所作为吗,更何况还有自己的身体,全都送给你了呀,不领情也就罢了,总不该一边跟我翻云覆雨,转过脸便在背后插刀子呀!

更可怕的是,这一刀,几乎是致命的,而且是全家的命!

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自从进入仕途,她已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可是这一晚,泪水几乎把枕头都打湿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从痛苦的纠结中挣扎出来,做出了有生以来最艰苦的选择。

于是,早晨起来,连单位都没去,而是直接到了中医研究院,她的第一步就是要将谢东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因为这件事看起来最简单,其实却是最难的。

谢东不是在编人员,不受体制的约束,人又懦弱胆小,在张力维的重压之下,难免左右摇摆,况且,张力维所给出的价钱,实在是诱惑十足的,自己现在的优势仅仅是感情上的,而感情在金钱和权利的诱惑下,往往显得苍白无力,秦枫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所以,必须加快步伐,两步并做一步,尽早将科研项目搞起来,体制虽然不能约束,但荣誉和地位可以让谢东的心稳定下来,毕竟从前只是个江湖医生,一旦被抬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就算是后悔,恐怕也退不下来了。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把全部想法阐述清楚,这位闺蜜口中的谢半仙儿居然先给自己上了一课,而且每句话字字戳心。别看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了。

“这些事,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呢?”她故意将语速放慢,这样可以掩盖内心的起伏。

谢东沉吟着,半天也没有回答。良久,才抱歉的笑了下道:“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因为牵扯到其他人,所以有点不方便,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是偶然事件。”

常晓梅点了点头,她想,与这件事本身的价值相比,来源其实并不重要。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好像知道我跟秦枫的关系吧……”说这句的时候,她还是微微停顿了下,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疼痛。

“我知道,所以我才必须告诉你。越是关系亲密的人,下手往往越狠,伤害也越大,常姐,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无以为报,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小人算计,这样我才能在你的庇护下,干一番事业。”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低着头想了想,又接着道:“常真人的两部书,确是道医的瑰宝,在我手里其实已经是埋没了,假如有一天时机成熟,我宁愿献给国家,也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这句话,并非谢东临时起意,其实,自从在盘云观遇到玄真道长之后,他便动过类似的念头。如今又被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所困扰,更是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而已。

听他这么说,常晓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还不行,对奇穴治疗的理解和应用,一般人还摸不着头绪,你还是这方面的专家,将来就算献给了国家,你也是唯一的传承人。”

话说到这里,谢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赶紧问道:“对了,提到传承人,那我现在可以收徒弟吗?”

常晓梅一愣,随即笑着道:“当然可以啊,不仅可以,而且我还建议你多收几个,这件事由我来操作,要大张旗鼓的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谢东听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脑袋:“这不好吧,啥事都麻烦你。”

常晓梅则态度很坚决。

“继承传统,传承道医文化,这都是我份内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负责物色人选,剩下的事一律由我来办,而且要快!”说完,她站起了身。

“本来我还想再动员你下,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你的境界已经上来了。这样也好,我可以腾出时间做该做的事了。”临分手时,她这样对谢东道。

目送常晓梅离开,谢东不禁暗暗吐了下舌头,这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明明自己是被逼无奈才决定开山门收小姜为徒,可是在人家口中一说,就变成了传承文化和境界问题,实在是高啊!

【作者***】:亲,谢谢您的订阅和打赏,码字虽清苦,但有你们的支持,一切就有了动力

正文卷 142章 彻底决裂

秦枫坐在办公室里,感觉眼皮一个劲儿的跳。

他是凌晨三点才到家的,林静一直没有回来,偌大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儿。他没回卧室,只是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几个小时之前,在张力维办公室的写字台上,他见到了常晓梅的手提包。信封还静静地呆在夹层里,但里面空空如也,显然,对账单已经不在了。尽管表面上还谈笑自若,但他很快从张力维的眼神中读出了失落的内容。

一击不中,当然会打草惊蛇,再想下手,难度就大多了。以常晓梅的精明,绝对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搞类似把戏的机会。更加令他不安的是,不知道自己那个愚蠢的举动是否被察觉,一旦被察觉了,对自己而言,恐怕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最后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张力维,不料张老板听罢,情绪竟然比没拿到对账单还激动。

“你真是糊涂啊,这种事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啊?”张力维的脸涨得通红:“这不是胡闹嘛!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力维很少用这种严厉口气跟他说话,印象中这是头一回,他不禁有些恼火,心中暗道,妈的,还不都是你的鬼主意,这个时候跟老子发火,我还不知道跟谁发火呢!

张力维也立刻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沉默了片刻,还是笑呵呵的取来红酒,又将话题岔开了。事已至此,再互相埋怨也没什么用处,两个人也不愿就此事多谈,于是便又找来几个朋友,凑上了一桌麻将,一直玩到凌晨方才散去。

真是多此一举啊,躺在沙发上,他默默的想道,可是已经这样了,再后悔也没用了,但愿常晓梅并没发现吧。

有谁能保证自己每次拉开手提包之后,都会重新再拉回去呢?试问天下之大,能有几个这样的女人?这样一想,他的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些。

迷迷糊糊躺到天亮,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来简单洗漱下就打算上班,坐在车里的时候,忽然感觉眼皮跳,他撕下一小块白纸贴在眼皮上,口中念念有词道:白跳白跳,念叨完自己都笑了,这都是农村老太太的做法,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常晓梅没上班。快十点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还关着。他想,一定是去补办各种证件了,如此看来,这个精明的女人并没有察觉什么,否则,以她雷厉风行的作风,绝对不会让反击等到这个时候的。

十点半,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路过他办公室,径直朝里面走去。这声音他很熟悉,不禁顿时紧张起来。

但是一切都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吃午饭的时候,常晓梅甚至在食堂跟他开了个玩笑,只是笑容略显僵硬,脸色也多少有些难看。

午后三点,就在他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候,局办秘书突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通知他马上去会议室开会。

他不禁有些意外,一般情况下,局里的会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很少有这种临时通知的。于是连忙问什么会,秘书说也不清楚,只是告诉他,是常局长临时通知的。

进了会议室,发现几个副局长早都到了,他挨着新上任的局办主任坐下,两个人刚闲聊了几句,常晓梅和书记便推门走了进来。

大家很快安静下来,只见常晓梅板着脸坐下,然后和书记低声耳语了几句,这才抬起头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年底就要调任市政府工作了,按市里的决定,我离职以后,由书记暂时兼任局长职务,至于以后局长的职务由谁来担任,那就听组织安排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扫视了一下全场,最后目光落在了秦枫身上。

“根据市委和省卫生厅的指示精神,今年要选派一批业务能力强的干部,到基层挂职锻炼,市里给了我们局一个指标,要求找一个最优秀的年轻同志,到基层卫生管理部门任一把手,帮助当地开展工作。秦枫同志的工作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从局办秘书到主任,直至现在局长助理,干得都非常出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基层工作经验少了一点,我已经跟市里有打过招呼了,这个光荣而坚决的任务,就非他莫属了。”

秦枫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别看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可他心里却清楚的很,常晓梅的反击开始了。

什么挂职锻炼,分明是要把我踢出管理集团,随便从下面的处室找一个中层干部就可以的事,凭啥让一个正处级的局长助理来干?还有基层工作经验少,老子就是从基层上来的,难道平原县不是基层吗?

还没等他说话,只听常晓梅又道:“黄岭县是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基础比较差,卫生管理工作始终不怎么正规,去年不是还闹过一次疫情吗,省里非常重视,这次秦枫同志调任黄岭县卫生局局长,我相信他一定会扭转这个不利局面的。”

我靠!这也太离谱了吧,黄岭县,是个穷得兔子不拉屎的贫困县,山高路远,交通闭塞,这哪里是挂职,简直就是发配嘛,再说,不论是调任还是挂职,都得征求个人意见啊,各级组织部门从来没找我谈过啊,凭啥就开会通知,完全没道理嘛!

“等一下。”他打断了常晓梅的话:“常局,干部挂职锻炼,组织上难道不征求个人意见吗?”

常晓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当然要征求。”

“可是,从来没人跟我提过这件事啊,这算什么,你突然就宣布了,恐怕不符合程序吧。”他也急了,脸色铁青的说道。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常晓梅,大家心里都清楚,一般这种事,不光要征求本人意见,而且还要全局的干部会议上研究一下,挂职锻炼嘛,一年期满,回来之后是要提拔的,对很多急于往上走的年轻干部来说,毕竟也是个不错的机遇,可是选派秦枫这个级别的干部下去锻炼,确实是很少见。

常晓梅却淡淡的笑了下,不慌不忙的道:“这个事我需要说明一下啊,确实没有跟秦枫同志打招呼。”

“既然没征求我的意见,那我不同意。”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秦枫完全没了顾忌,他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笔和记录本往桌上一摔道:“这种事有强行摊派的吗!”

秦枫是常晓梅身边的红人,这在卫生局是谁都知道的,两个人向来配合默契,在公开场合从来没互相拆过台。今天这么一吵,众人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劝谁了。

就在场面僵持之际,书记轻声咳嗽了一声。

“小秦啊,稍安勿躁。”他笑着说道:“你件事,确实不能怪常局长。”

一句话说得秦枫的火气更大了,这老家伙简直是在和稀泥,这事不怪常晓梅还能怪谁?难道是市委书记亲自点名让我去的!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只听书记又道:“是这样的,我也是下午刚刚接到的电话,这是你哥秦岭的意见。”

我哥的意见?秦枫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内部消息啊,秦岭同志马上要提副省长了,这在你们平原县出来的干部中,是最年轻最有作为的了,既然是他的意见,我们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嘛。”说完,他笑呵呵的伸手指了指会场上几个副局长接着道:“下去锻炼一年,干出点成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没几年干头了,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之后书记又说了好多,诸如什么如何开展工作,如何打开局面等等,他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如同有一辆火车在往来穿行,搞得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散会之后,几个副局长纷纷过来跟他握手,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心祝贺,总之他一律木然的点着头,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我哥的建议?不可能!

他关好办公室的门,拿出手机拨打了哥哥的电话。

秦岭说话总是言简意赅,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是我的意见,你下去锻炼一下,时间一年。”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大哥就打断了他:“我这边还有事,你晚上到家里谈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他举着电话愣了半天,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不对劲儿,这事绝对有问题,凭白无故的,为什么非要自己去那个鬼地方挂职锻炼呢?想到这里,他抓起衣服便往门外走,刚一开门,却和常晓梅撞了个满怀。

“想找你哥吗?现在还没下班,你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常晓梅笑着说道,然后径直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

他则站在门口没动,过了好一阵,才转回身,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常晓梅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常晓梅微微笑了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仰着头看了看他,然后从衣兜里取出一摞厚厚的纸,轻轻放在茶几上。

“这是美国摩根银行的对账单,请你转交给张总,如果他这么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提供往年的。”她轻声说道。

【作者***】:天气炎热,人穷钱少,没钱买空调,电扇又坏了.....,各位亲爱的读者,你们谁能给我邮一把扇子呢?

正文卷 143章 被人利用了?

秦枫的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放手一搏了。

“我没有给别人传话的习惯,你可以自己告诉他。”他冷冷的回了一句。说完,看了一眼常晓梅,两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那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柔情,但是,柔情转瞬即逝,剩下的只有冰冷和犀利。

“你随便吧。”常晓梅淡淡的道,然后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你可以下班了,明天就不要来了,在家里准备一下,下周出发。”

事已至此,自然没什么可说了,他立刻转身朝门外走去,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忽听常晓梅喊了一句:“等一下。”

难道还有转机?他赶紧停下了脚步。

“你告诉张力维,我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谢东的事就不要再插手了,不要以为当了个政协委员,就可以把手伸到我的盘子里,这不合规矩。一切到此为止,还有商量的余地,如果还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恐吓,看来自己实在太幼稚了,竟然还幻想着有什么转机,真是可笑,与权力和事业相比,那点所谓的感情,在常晓梅这样的女人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文。

他冷笑了下,迈步出了办公室。在走廊和电梯里,仍旧保持着平常的状态,礼貌的同事打着招呼,用迷人的微笑回报那些年轻女同事的目光。

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还没到垂头丧气的时候,他想,究竟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当然要保持风度,即便挂职的事无法更改,可一年之后我还要回来,而那时,这里的一切也许就该属于我了。

直到关上车门,将自己和外部世界隔离开来,失落和沮丧的情绪瞬间便涌上了心头,感觉整个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起来。

我不会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吧?他想。真是天大的笑话!为了谢东,一个赤脚医生的徒弟,一个浪迹江湖的无赖,一官一商两个顶尖大佬,竟然拼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而自己竟无意之间成了垫背的,真是是匪夷所思!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呢?常晓梅为什么这么快就发现了一切?因为自己那个愚蠢的举动?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索性也就不想了,默默的启动了汽车,缓缓开出了机关大院。

还是跟大哥商量之后再说吧,总之,最好不去那个鬼地方挂职锻炼,他一边开车,一边这样想道。

到了哥哥家,一瞧时间还早,便在附近超市转了转,买了一些水果,这才敲开了房门。

大哥和嫂子都没回来,保姆将他让进了房间,便去厨房干活去了,百无聊赖的在客厅了坐了一会,有心想给张力维打个电话,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打消了整个念头。

正打算去书房找本书看看,忽然听大门一响,抬头一瞧,大哥秦岭回来了。

秦岭沉着脸,表情异常冷峻。进门之后斜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进了书房。一见这架势,他的心里不免一沉,赶紧站起身跟了上去。

推开书房的门,只见大哥正坐在椅子里,眼镜扔在写字台上,一只手掐着额头沉默不语。他也不敢先说话,只好在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哥哥。

秦岭比他大八岁,今年刚刚四十出头,可能是操劳过度的缘故,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兄弟俩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足有五分钟,最后还是他绷不住了,试探着轻声问道:“哥,我感觉你最近又瘦了。”

秦岭闻言抬起了头,微微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他连忙摸出香烟递了过去,不料却被哥哥拒绝了。

“我戒烟了。”秦岭淡淡地道:“你也应该戒了,起码要少抽些。”

“那是,那是。”他笑着点了点头,默默的将烟收了起来。

秦岭叹了口气,将眼镜重新带好,像是不认识似得盯着他看了好久,这才缓缓说道:“让你去黄岭县挂职锻炼,是我的主意,你收拾一下,下周就动身吧,那边的县领导我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全力配合你开展工作的。”

“我不想去。”他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秦岭又沉默了,似乎在想着什么,好半天,才又开口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一切就按我说的办吧。”

“为什么啊!”他有些急了,声音高了许多。

秦岭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把身子往后靠了下,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问为什么的,你当干部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他的口气略微缓和了些:“去黄岭也不是啥坏事,换一个环境,更有利于你的成熟。”

如果是书记或者组织部长说这些话,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是组织上的人,可大哥这样说,他当然不满意了,咱们现在是在家里,是以兄弟的关系在交谈,这样说话岂不是太假了吗?

“哥,我可以听你的话,去黄岭县干一年,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把我打发了。”他低声说道。

秦岭的脸突然一沉,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叫把你打发了,难道不都是工作嘛?级别又没有变,你磨叽什么呀?要是实在不想去就算了,那就以后有事也别来找我,咱俩从此谁也不认识谁!”

从小到大,哥哥虽然很严厉,但对他还是很照顾的,偶有争执,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即便是闯了祸,也无非就是骂几句了事,然后还得张罗着给他擦屁股,像今天这样的绝情话,还是第一次说,他愣了一下,随即脸涨得通红,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正赶上嫂子回家,见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便知道兄弟俩又吵架了,于是连拉带拽的将他弄回书房,然后说了句有话好好说,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兄弟俩还是谁也不看谁,半晌,他摸出香烟,刚抽了两口,秦岭便伸手将烟盒抓了过去,也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好一阵,他才喘匀了气,掐灭了香烟,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秦枫,缓缓说道:“今天上午,常晓梅给我来了个电话,汇报了下你最近的一些不正常举动,然后提出让你先下去挂职锻炼,如果咱俩换一个位置,你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果然是常晓梅,他恨恨的想道,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居然想道了用大哥来打压自己,这招真是够绝了。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她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干过什么?”秦岭白了他一眼,透过眼镜片,他都能感到那目光所蕴含的愤怒:“我上次就和你说过,老谢家的儿子算是个什么东西,就算学了些乱七八糟的本事,引起了张力维和常晓梅的注意,跟你有什么关系?非要搅合进去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有我这个哥哥做后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还勾结一帮地痞无赖去寻衅滋事,这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该做的吗?我真想不明白,和一个江湖混混儿较劲,你脑子进水了不成!还有对账单的事,你用脚想一想,常晓梅是多精明的女人,会让你抓了把柄?张力维狂妄自大,你愚蠢透顶,你们俩个凑在一起,要是能成什么事,简直是笑话。”

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他简直无法想象,常晓梅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张力维是个商人,他做了错了,最多就是赔钱,而你不同,你做错了选择,代价是非常大的。”秦岭的口气缓和了下来,有点语重心长的道:“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关心张力维和常晓梅之间那些破事,至于那个谢东,就更不要提了,随着他们折腾呗,你就踏踏实实去黄岭县干上一阵,然后剩下的事由我来处理。”

话说到这里,几乎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他知道,只要还想在体制内混下去,就只有服从哥哥的安排,所幸大哥也承诺会处理之后的事,也就是说,在黄岭不会呆很长时间,自己还是会回来的。

只是有一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凭啥常晓梅一个电话,大哥就只能照办呢?莫非她抓住了大哥的什么把柄?

“哥,不管常晓梅怎么说,可咱俩毕竟是亲兄弟,而且现在是在家里,你就告诉我,为啥就一定得听她的意见?难道你就不能反对吗?这一点你要不说明白,我还是想不通,就算是法院判死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他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道。

话刚一出口,正巧嫂子推门进来喊他俩吃饭,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谁被判死刑了?”

秦岭挥挥手将老婆打发了出去,然后无奈的笑着道:“你看到了吗?在家里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有些话,别说在家里,就是做梦都不能说。”

“有这么严重吗?说得跟潜伏里的台词似的。”他有些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

秦岭把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稳重,政治上不成熟,所以容易被人利用,像张力维那样老奸巨猾的人,他想动的,绝对不是常晓梅一个人的蛋糕。”

秦枫沉默了,良久,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难道在谢东这件事上,不是我在主导一切,而是被张力维利用了?

正文卷 144章 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东这几天非常忙,几乎忙得不可开交。即将要来的都是北京上海的中医专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常局长说了,有好几位在全国都是颇有名望的,要想班门弄斧,就必须拿出点看家本事。所幸的是,他现在对奇穴治疗的理解和应用与几个月前相比,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虽然可准备的时间不多,倒也足够了。

转眼时间已到,当天上午,在常晓梅的陪同下,五位专家兴致勃勃的抵达了中医研究院,一行人到了会议室,落座之后,常晓梅便开始一一介绍。

五个人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大,谢东也没太记清楚,总之都是什么全国、著名、教授、学者、大师之类的字眼,听得他连连咂舌。

“这位就是奇穴治疗的唯一传承人谢东同志。”最后,常晓梅指着谢东介绍道。他赶紧站起身,规规矩矩的朝五个须发皆白的老专家鞠了个躬。

会议正式开始了,按议程,先由省中医药大学的相关人士对奇穴治疗和常怀之做了简要的介绍,然后是常晓梅讲了下挖掘整理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最后,就是谢东的时间了。

他站了起来,不由自主感觉有些紧张,刚说了一句各位领导,居然发现声音都略微有点颤抖。

“我们的小谢有点紧张。”常晓梅在下面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我确实有点紧张。”他笑着说道:“从来没在这么正式的场合讲过话。”说完,他掏出准备好的讲稿,还没等张口,突然被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打断了。

“小伙子,我们大老远过来,不是来听讲座的,这样吧,咱们来个直截了当怎么样?你也不用讲,就给我们几个老家伙露上一手,让咱们看看奇穴治疗到底神奇在哪里吧。”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几个人都是中医方面的专家学者,跟他们讲来讲去的,实在是效果一般,想打动这些人,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绝活亮出来。

他看了一眼台下的常晓梅,只见她微微点了下头,于是便笑着说道:“有一件事,我事先声明下啊,我不具备执业医师资质,所以,不能为大家治病,只能在我自己身上给诸位老师做一个简单的演示。”

说罢,他打开针包,将老九针取了出来,依次从中挑选了四根最小的,然后平静的道:“各位老师,我不是科班出身,只能按照针法演示一下,至于这种针法将来如何应用临床,就得靠你们开发整理了。”

“你先介绍一下吧,要演示什么针法?”老者笑呵呵的道。

“常真人传下的鬼王十三针中,其中有一套龟息养针法,非常神奇,通过针刺特定的奇穴,能够达到控制脉搏和呼吸,让人体处于一种假死状态,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

这句话一出,立刻在全场引发了一阵骚动,连几个专家也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开玩笑吧,天下真有这样的事?控制心跳和呼吸,该不会出啥意外吧,几个人赶紧凑在一起商量了下,然后又转过来征求常晓梅的意见,不料常晓梅却显得胸有成竹,连声保证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让大家放心观摩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为了安全起见,在专家的建议下,还是将急救人员和设备准备都叫了过来,一切就绪之后,众人都表情严肃的看着谢东,搞得他反倒有点不自然了。

“没事的,大家放心。”说完,他便开始在自己身上用针了。与在看守所那次不同,他这次选取的穴位全都集中在腋下,片刻之后,四个金针入体,他朝大家微笑了下,然后便缓缓躺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急救床上。

大家纷纷围拢到床边,其中一位专家熟练的抓过他手腕,开始号起脉来。过了大概十分钟,号脉的专家手一抖,谢东的手臂软绵绵的垂了下来。众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伸手探鼻息、摸颈动脉,忙活了好一阵,额头上全都冒出了一层汗珠儿。

尽管亲眼见过类似的场面,但常晓梅还是有点紧张,她吸了一口气,朝救护人员做了个手势,早就目瞪口呆的医护人员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拥上前来,又是心电监护,又是氧气的,一股脑都挂在了谢东身上。

仪器是不撒谎的。一经连通,马上显示出了结果,心跳、血压、呼吸,基本都处在一个非常低的范围值内,低到完全可以用死亡这个字眼来形容谢东目前的状态。

咋办?众人都傻眼了,需要抢救吗?几个专家和中医研究院的领导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常晓梅。

常晓梅还算镇定。其实,她事先和谢东沟通的时候,反复强调过,不论做啥样的演示,一定要保证绝对的安全,不过,在谢东提交的方案里,并没有这项内容。也许是这小子故意卖弄吧,上来便整了这么一出,虽然有点措手不及,但总还不至于乱了手脚。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她对自己道,看了一眼心电监视仪上的数值,虽然非常弱,但起码都还有,这就说明是受控制的。

“大家不要着急,以前我曾经亲眼见识过这种情况,不会出意外的。”她低声说道:“不需要抢救,一切都是他的主动控制状态,我们还是观察一下再说吧。”

众人见常局长如此有信心,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倒是中医研究院的几个领导心里没底,急得抓耳挠腮,又不好表现出来,身上的衬衣都被紧张的汗水打透了。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谢东还是直挺挺的躺在急救床上,心电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值越来越低,最后完全上呈现一条直线了。

“心跳停了。”一个护士惊呼道。

“血压为0”

大家顿时慌了,中医研究院的几个领导差点急哭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嘛,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就这样静悄悄的死了,可咋交待呀!

几个专家已经开始不停的搓手,其中一个又去给谢东号脉,可刚抓起手腕,立刻便一缩手。另外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凑上去一摸。

天啊,人凉了!真死了!

这下可麻烦了,看来,连抢救都没必要了,人都凉了,还抢救个啥?

常晓梅也见汗了,她走过去,扒开谢东的眼皮,观察了下瞳孔,发现瞳孔已经扩散了,然后又下意识的往颈动脉处摸了下,手指所及,一股凉意顺着指尖直接冲到了脑门上,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所有人都傻眼了,不光是会议室里的,连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同事都懵了,青林差点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口中喃喃的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的,怎么可能呢?常晓梅也在心里想道,谢东不会傻到这个程度吧,贸然尝试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不对,上次在医院里也是这个状态,后来不是很快恢复了吗。

不会有事的,镇定,一定要镇定!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大家先不要着急,这就是奇穴治疗的神奇之处,能令人体处于一种真正的休眠状态,不会有事的,如果将这种技法应用于临床的话,一定会有非常广阔的前景。”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专家悄悄走过来,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能确定吗?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提前做好预案呀。”

常晓梅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焦虑,朝专家微微笑了下,眼睛却一直盯着心电监护仪,心中暗暗道:谢东啊,谢东,你小子可别跟我开玩笑啊,真要是这么稀里糊涂死了,我可咋跟魏霞交待呀。

“常局,您赶紧拿个主意吧。”研究院院长也凑了过来,小声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也不能在会议室呀,这传出去影响太大了。”

常晓梅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也真有点慌了。

一个多小时就这样过去了,转眼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会议室门外站满了医院的医护人员,大家都静悄悄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所有人都绝望了,其中也包括常晓梅。

她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研究院院长。

“常局,还是先送抢救室吧。”院长实在撑不住了,几乎是哀求道:“总不能让他躺在这里啊,这……这……”

常晓梅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经在内心开始琢磨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了,万一谢东真的……我该如何收场呢?这岂不成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谈了吗!

“心跳开始恢复了。”就在此时,不知道哪个护士喊了一声。

这句话,就好像一滴水落到了滚开的油锅里,全场顿时就炸了。

第一个跳起来的是中医研究院的院长,他几乎是一步窜到心电监护仪旁,伸手将围在仪器旁的医护人员扒拉到一边儿,眼睛和鼻子差不多快贴到了屏幕上。

几秒钟之后,只见血压也开始渐渐恢复,虽然数值仍旧很低,但起码有了变化。

“又活了?”几个专家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禁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只有常晓梅坐着没动,她远远看着心电监护仪上不停变化的数值,心中暗道:混蛋,居然敢这样吓唬我,等一会醒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文卷 145章 大姑娘小媳妇都来了

“心跳血压恢复正常!”一个医生大声说道,随着这一声,会议室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外面的人顿时涌了进来,整个房间里彻底沸腾了,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急救床上纹丝不动的谢东,都想看一看他是如何苏醒过来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谢东忽然轻声咳嗽了下,翻了一个身,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会议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常晓梅见状,立刻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所震撼,似乎除了鼓掌,也不出更直接表达感情的方式,于是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谢东被眼前的一切弄懵了,稳了稳心神,依稀记得刚刚入定之前好像是在开会,再往周围看了看,几个专家还在身边,于是愣愣的问常晓梅道:“常局,这是怎么了?干嘛鼓掌。”

常晓梅朝众人做了个手势,掌声这才渐渐止住了。

“你可把咱们都吓够呛啊。”她笑着说道。然后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讲一遍。

“别说同志们,连我也吓出汗了,都在心里准备给你开追悼会了。”她微笑着说道。

谢东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太马虎,竟然忘记了提前和与会者沟通一下,闹得大家虚惊一场。于是抱歉的笑着道:“这事怪我,应该事先说明一下就好了,是我太紧张了。”

“好了,同志们,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吃午饭去吧,吃过了饭该干嘛就干嘛去,不许再来这里捣乱了啊”院长一脸轻松的道。

听领导这么说,大家也只好作罢,纷纷散去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午饭本来是出去吃的,可现在几位专家哪还有心思吃饭啊,只是在食堂简单糊弄了一口,便拉着谢东重新回到了会议室。

关好了门,几个人上上下下将谢东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不禁连连称奇。

“这到底是针灸的功效,还是你自身的功力所致呢?”几个专家不约而同的问道。

谢东挠了挠头,说实话,这事他还真没想过。于是,便从常怀之的奇穴治疗谈起,最后又谈到了师傅所传授的丹阳功,林林总总,将所有相关联的事情儿几乎全讲了一遍,最后笑着说道:“我没系统的学习过道医理论,所以,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搞不特别清楚。再说,像刚才那种针法,也不敢轻易在其他人身上试验,所以就无法回答老师们的问题了。”

众人听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刚开会时便和谢东说话的老专家站了起来,略有些激动的道:“咱们五个人当中,我最年轻,身体也最好,我亲自体验一下,看看这假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曾经在很多典籍上看过这方面的记载,今日有幸得见,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啊。”

大家都吓了一跳,常晓梅生怕谢东一时兴起,不知深浅的便答应下来,于是赶紧起身说道:“这个绝对不可以,徐老年逾花甲,不适合冒这么大风险做体验?”说罢,连连给谢东递眼色。

谢东当然晓得轻重,当即连连摆手,坚决不肯,没想到这位徐老态度坚决,非亲身尝试一下不可,双方争执不下,竟然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谢东想出了一个办法。

常怀之的书中记载了很多医术,不光用针法,还有很多奇特的按摩手法,他略一思忖,便提出可以用奇穴按摩让几位专家实现辟谷,这个方式既简单又安全,对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谓辟谷,就是不吃五谷杂粮,只吸取天地精华,从而达到养生、长寿的一种道家功法,道家历来追求羽化成仙,所以辟谷之术十分盛行,隋唐之际,又分为内外两派,功法不同、各有千秋。

按照常怀之书中所载,他本人曾经辟谷三年,每天只喝一点甘露,当然这需要极高的修为才能达到。而谢东想要展示的,只是最基础的辟谷术,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而且需借助按摩相关奇穴,并用内力封住经穴方可能实现。

几位专家听罢介绍,纷纷表示同意,于是赶紧依次坐好,谢东在几人的脊柱两侧选定穴位,然后催动内力进行按摩,一口气干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封闭了所有人的经穴。

几位专家只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而且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便追问这酒味从何而来,谢东也不隐瞒,便将盘云观道士酿酒的故事和盘托出,又说观中供奉永春真人常怀之的神像,听得几人心驰神往,纷纷表示要去拜一拜这位道医大师。

又聊了一阵,众人见他脸上露出疲态,而这辟谷之术短时间内又看不出效果,便决定先回去休息,明天下午再来这里继续探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下午,五位专家再次来到中医研究院,态度和昨天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昨天他们头顶这各种光环和荣誉,完全是高高在上的考察状态,所以谈笑风生、指指点点,今天一下车,几个人都表情严肃,谁也不说话,进了会议室,一见谢东,几个人走过来,不容分说,便鞠了一躬,吓得他赶紧侧过身,连连摆手称不敢当。

还是徐老率先说道:“小伙子,我们这一躬,并不是在给你行礼”谢东一愣,随即明白了话中的含义,于是当即正**好。

“我们是在给道医先师常怀之常真人行礼。感谢他创立了如此高深的医术,令我们这些后辈大开眼界,自叹不如。”说完,规规矩矩的又鞠了一躬。

搞完了庄重的仪式,几个人又寒暄几句,谢东这才试探着问道:“几位老师,不知道辟谷术的功效如何?”其实,从几位专家的态度上,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现在颇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们几个只喝了点矿泉水,可并没有任何不适感,而且神清气爽、活力四射啊。”徐老高兴的说道。

另外一个专家也道:“不光如此,我多年的便秘也好了,今天早上排便非常顺畅,这辟谷术真是神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谢东听得连嘴都合不上了。明明是考察调研,硬生生变成了减肥排毒座谈会。聊了一个多小时,大家仍意犹未尽,还想再深入谈一下,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撞开了。

由于今天常晓梅并未到场,所以研究院的医护人员也没了顾忌,大家一拥而上,纷纷要求也尝试下,尤其是中年发福的女同事,差点没把谢东给生吞活剥了,团团围住,一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是女人,就嚷着要减肥,医疗部门也是一样。辟谷术多少都听说过,只是无缘尝试,如今有全国闻名的专家做样板,岂能不产生轰动效益?全院的大姑娘小媳妇中年老娘们几乎全来了,院领导根本束手无策,只好先送几位老专家回去休息,专家这一走,局面便彻底失控了……

现场就有二十多位女同事,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迹象,谢东吓得腿都软了,可架不住女人们的软磨硬泡,只好把心一横,挽起袖子就干了起来,按完一个又来一个,直到晚上快七点了,门外还有等候的。

按摩是个体力活儿,何况还要运行内力。干了一下午,两条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他真有点坚持不住了,于是笑着哀求道:“姐姐妹妹们,咱们都是同事,来日方长,只要你们愿意,我保证随时恭候着,不过今天实在是不成了,我这体力确实跟不上了。”

“谢老师,反正我是赖上你了,今天不行,我明天可排头一号,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可别怪我以身相许啊。”一个向来泼辣的女护士大声喊道。

“一定说话算数!我跟毛主席保证。”

“那我就是第二号,你要是耍赖,可别怪我让她以身相许啊!”后面的一个女医生,指着刚刚的女护士笑道。

谢东连笑的劲儿都没有了,只是连连点头。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帮娘子军,踉踉跄跄的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又抽了一根烟,便打算换衣服回家,刚把外面的白大褂脱下来,门一开,青林快步走了进来。

“小子,有啥事咱明天再说吧,今天我实在是没劲儿了。”他连头都没抬的说道。

青林也不说话,几步走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傅,你答应了小姜那个瘪犊子,为啥就偏偏不答应我?”青林撅着大嘴道。

谢东不由得苦笑,心中暗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呀,你以为我愿意收啊,可转念一想,比起那个姜胜春,其实青林更加适合,起码是个正经八百学中医的,受过系统教育,而且人又鬼机灵,看样子悟性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便笑着说道:“我啥时候说过不收你为徒了。”

青林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这么说,师傅你是答应了?”

谢东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青林马上跳了起来,搂过谢东,在他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靠,你小子什么毛病!谢东被吓了一跳!

“师傅,那你就先教给我辟谷术吧,以后对付院里这帮女人的坚决任务,就由徒弟我代劳了。”青林满脸坏笑着道。

正文卷 146 一举成名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常晓梅精心组织的考察研讨会彻底变了味道。会议室里全天挤满了研究院的女同事,叽叽咋咋的乱成一团。几位专家倒也不在乎,一边观摩一边潜心研究。毕竟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对经络穴位了然于胸,再由谢东一讲解,顿时触类旁通,没费什么力气便掌握了按摩的要领,尽管没有内力相助,无法达到辟谷的效果,但至少也能起到疏通经络的作用。

一晃三天过去了,几个专家已经将近四天没有进食,但个个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院里的女同事也每天都交流辟谷的感受和经验,几乎把开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四天下午,常晓梅来了。

她虽然忙于政务,但对中医研究院这边的情况倒也有所耳闻,只是由于效果不错,所以并没有过多干涉。可今天到了研究院,一看乱哄哄的场面,还是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研究院的院长见状,赶紧将众人都撵了出去,然后陪着笑脸解释了下,见她并没发火,这才将几位专家和谢东重新请进会议室,关好了大门,准备继续开会。

“小谢啊,我们这辟谷什么时候结束呢?该不会一直不吃东西吧,那岂不成了神仙了?”刚一落座,徐老便笑着问道。

谢东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道:“按理说,这种初级的辟谷,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三天过后,封闭的经络自行冲开,估计今天晚上大家就该有饥饿感了吧。”

“我昨天测了一下体重,这几天我掉了将近四公斤肉,平均一天两斤,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不适感,如果这项技术可以应用在临床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都将是极其巨大的。”徐老兴奋的说道:“这还仅仅是奇穴治疗中比较浅显的一部分,其余部分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医学宝藏嘛,需要我们尽早全面的研究开发,挖掘整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然后推而广之,造福人民。”

此言一出,几位专家纷纷表示赞同,常晓梅也连忙说道:“依徐老的意思,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呢?”

徐老略微思索了下,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们几个已经私下讨论过了,初步看法是,就以辟谷养生减肥做为突破口,这个风险比较小,介乎于医疗和保健之间,便于推广和宣传,先从此入手,然后步步深入,逐渐扩大规模。”

常晓梅听罢,马上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就一些细节问题探讨了阵,最后达成了协议。

由省中医研究院牵头,北京和上海的几家中医科研单位协同,选派多名技术骨干和科研人员,组成一个联合课题小组,就辟谷术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力争在一年之内搞清原理和功效,然后在小范围内进行试验推广,如果疗效显著的话,再搞大规模的宣传。当然,项目负责人非谢东莫属。

他感觉有点飘忽忽的,虽然常晓梅曾经无数次的在他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可当一切真正变成现实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适应。

从跟着师傅学医那天开始,他从来没想到过会有今天的成就。全国著名的中医科研院所,选派精兵强将,在自己的指挥下完成一项工作,这几乎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咋就呼啦一下成了现实呢……

“老师们,我水平不行,也没学历,还是由专家们牵头,我配合工作吧。”尽管心里美出了鼻涕泡,可表面上还是拿出一副谦虚谨慎的姿态。

常晓梅摇了摇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科研小组由研究院院长任组长,谢东同志任副组长,负责具体的科研工作。”然后她看了看几位专家,笑着道:“至于我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提供充足的经费和一切资源。”

几位专家热情的鼓起掌来,不料刚拍了几下,忽然纷纷停了下来,大家互相对视了一阵,还是徐老瞪着眼睛道:“咋了,你们肚子是不是也叫唤了?”

众人不禁相视而笑,微微点头。

“我们来了四五天了,可给常局长省了不少招待费了,今天晚上必须好好吃她一顿,不然的话,这趟岂不算白来了。”徐老开玩笑的说道。

“没问题!今天晚上我请客,好好请几位老师吃一顿。”常晓梅爽快的说道。

看着众人兴致颇高,谢东的心里忽然有些沉重了,其实,和孙可鑫打官司那件事,始终压在他心里,常晓梅这边把他捧得越高,他的心里就越没底儿,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由于几位专家年事已高,晚上还要出去吃饭,所以院长便带着他们先去休息了,见所有人走了,他才悄声对常晓梅道:“常局,我官司的事,法院那边有消息嘛?”他犹豫着说道:“还有张力维,尽管你们都说不用怕他,可我这心里总是悬着,是否该跟他开诚布公的把话谈清楚呢?实在不行,我看让他加入科研团队,起码可以解决资金问题吧”

常晓梅却不以为然的道:“官司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由我来操作,退一步说,就算输了又能怎样?迄今为止,包括我在内,谁也没真正见过这两本书,他们可以无中生有,我们当然也可以钻这个空子,这种官司,拖上个一年半载都是很有可能的,到时候,你没准早就名满天下了。至于张力维那方面,你的想法就更幼稚了,跟他谈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也从来没指望在他手里拿钱。这个事,你就不要多想了,一切有我。”

听罢,他默默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我物色了两个徒弟,你看可以吗?”他将小姜和青林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常晓梅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告诉他,拜师仪式一切由她负责,保证轰动效果等等。

当天的晚餐,即是第一顿饭,也是欢送晚宴,自然特别丰盛,由于心情放松,谢东还喝了几瓶啤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这两天魏霞也挺忙的,他更是回到家就累得筋疲力尽,脑袋一挨枕头便呼呼大睡了,今天正好是周末,本来应该两个人好好放松一下,怎奈又是这么晚才回家,他不禁有些惭然,估计这个时间魏霞可能已经睡下了,便轻手轻脚的开了房门,生怕弄出动静惊扰了人家。

刚迈进一只脚,客厅里的灯啪的一声亮了。抬头一看,魏霞正端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陪着笑脸道:“这么晚了,你咋还没睡呀。”

魏霞没说啥,只是示意他过来坐下。他也不知道魏霞要干什么,只好走过去,屁股还没等坐在沙发上,魏霞忽然凑过来,像个小狗似得,伸着鼻子将他浑身上下嗅了一遍。

“你这是干嘛?”他不由得有点紧张。

“我闻闻有没有女人的味儿。”魏霞白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闻了一会儿才道:“还行,算你过关了。”

他愣愣的笑了下,看着魏霞俊俏的面容,忽然心里甜丝丝的,其实,这种感觉蛮不错的。

拉过魏霞的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这才柔声说道:“咋了,还不放心我呀,我多老实呀。”

不料魏霞却把小嘴一撇,身子扭向另一侧,一副娇嗔的模样。

“你确实老实,可架不住那么多女人围前围后呀,看给你忙的,回家连伺候我的劲儿都没有了,光顾着给研究院那帮老娘们开光了。”

闻听此言,他不禁一愣,随即扑哧笑了。

“咋还弄出这么个词呢?啥叫开光啊,那也不是往我身上用的呀。”

魏霞还是扭着脸不看他,低着头嘟囔道:“那些大师,不都是借着开光的名义,跟女明星啥的上床吗,你当我不知道啊?就知道给她们按摩辟谷,也不问问我需要不?”说完,转过身来,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声问道:“是不是我不够温柔,你把我当成女汉子了呢?”

说实话,听魏霞这样说话,他的身上一个劲儿起鸡皮疙瘩,实在感觉别扭,可是却不敢有半点流露,只是小心翼翼的道:“我没觉得你不够温柔呀,再说你也不胖,根本不需要减肥嘛。”

“怎么不胖?”魏霞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肚子上:“你摸摸,这不都是肉嘛,咋不需要减肥?”

他有点哭笑不得,谁肚子上没肉呀,肚子上要是一点肉没有,那岂不成了蛤蟆?

“这点肉正常吧……”话刚说了半句,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显然,魏霞又出手了。

“我说胖就胖,你跟我穷对付什么呀?能忙活那帮老娘们,咋就不能给我开光!”魏霞瞪着眼睛吼道。

他赶紧讨饶,一边揉着发红的耳朵,一边琢磨道:别看疼,可这样心里踏实,比刚才那柔情万种强多了,起码不起鸡皮疙瘩了。

“那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点,这都几点了。”魏霞气呼呼的道。

他当然不敢怠慢,好一阵忙活之后才算搞定,只见魏霞起了身,笑吟吟的道:“别说,还真舒服。”说完,一把将他拉到怀里,又拿出女流氓的架势道:“今天是周末,就由你伺寝吧。”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很尽兴,他看着在自己怀中颤抖呻吟的魏霞,不禁想道,或许,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白天忙忙碌碌,晚上搂着自己的女人,至于别的,其实好像并不重要。

【作者***】:各位亲爱的读者,写到这里,你还喜欢这个故事吗,欢迎评论打赏,要是觉得不好,骂两句我也接受

正文卷 147章 偶遇张老板

一切都在常晓梅安排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中医研究院第二天就腾出了三间屋子,作为科研小组的办公场所,同时,还给谢东重新配备了全新的办公设备。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些,每天还是早来晚走,忙得不亦乐乎。

辟谷减肥的效果确实不错,院里的女同事们首先尝到了甜头,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似得不胫而走,没用三天,几乎传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比给关老治病那次还要轰动。因为受众群体庞大,每天找他来请求辟谷的人,比研究院门诊的患者还要多,把小小的研究院整天堵得水泄不通。

一晃七八天过去了,繁忙之余,忽然想起这几天小姜那边没了消息,他已经将收徒的事提到了议事日程,还真得跟这小子打个招呼,可别到时候出了岔子,那可就贻笑大方了。于是趁着午休便挂了个电话,刚一接通,小姜还以为又是打听跟踪的那件事,于是便告诉了他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

原来,秦枫突然就消失了,调查公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得抓耳挠腮,后来通过卫生局内部人员一打听,原来这位大哥已经去黄岭县挂职锻炼了,而且一走就是一年。

这可不好办了,毕竟拿了委托人的钱,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拖上一年呀,后来他们便联系了林静,在征得林静的同意之后,便将调查工作暂停了。

“真是抱歉啊师傅,本以为借着调查秦枫的方便条件,可以帮你打探点内幕消息啥的,现在看来也没戏了,搞得我这两天都上火了,没脸再给你挂电话了。”小姜显得非常沮丧。

他被这个消息弄懵了。不知道为啥,感觉还有点遗憾,似乎没能坐实秦枫出轨而心有不甘。可转念一想,顿觉自己有些龌龊,其实,无非就是想看个笑话嘛,可笑话什么?笑话秦枫狼狈不堪还是笑话林静有眼无珠?好像都不怎么好笑!

电话那一端的小姜见他半天也不说话,连着喂了好几声,还以为信号出了问题,正打算挂掉重拨,他赶忙应了一句。

“对了,你小子就会打岔,我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他道:“你不是说要拜我为师吗,还打不打算拜了?”

小姜没想到这件事还有门,自然喜出望外,连声说下班就过来。他想了一下,自己正好也要去看看童大,于是二人便约好在俱乐部碰面。

今天前来做辟谷的人不算多,因为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几天前,他便把穴位的辨识和按摩的手法教给了青林,顺便还传授了一些丹阳功的基础心法。没想到青林悟性极强,只练了几天,便对功法有了感觉,在操作中已经可以小用运用。于是,院内的女同事,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几乎都成了这家伙免费服务的对象,这样一来,他倒是轻快了许多,起码不用加班干活了。

五点钟一下班,他赶紧出了单位,上了门前的一辆出租车,朝搏击俱乐部而去。

进了俱乐部大门,只见拳台上正在举行着对抗赛,小姜和一个队友厮杀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也许是见他进来了,小姜稍一分神,被对手一记鞭拳击中头部,摔了个仰面朝天。

观众顿时哄笑,小姜一骨碌爬起来,喘着粗气骂了句脏话,然后恨恨的道:“你等老子跟师傅学会了点穴,一拳点死你个狗娘养的。”

正充当裁判的童大听他这么说,再瞧了眼站在下面的谢东,咧嘴笑着问道:“谢老师,这小子整天跟咱们吹牛逼,说你答应收他为徒了,有这事吗?”

他无奈的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众人一见,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纷纷也要求收下自己,搞得他一时无所适从,都有点后悔冒冒失失的就答应小姜了。

“谢老师,这小子心术不正啊,点穴这功夫,可不能轻易传授给他,否则,他这帮师兄弟可就倒霉了。”童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大家也随声附和,正说笑着,忽见两台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外。

一个学员眼尖,往外看了一眼,便赶紧说道:“童大,是维康老板张力维的车。”

童大也吃了一惊,走到窗口看了一眼,一长串8的车牌显得非常扎眼,全省城的老百姓都知道,这是张力维的座驾。

拳馆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几个学员伸手就抄起了家伙,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冲出去的架势。童大倒是很镇静,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对众人挥了下手道:“所有人都退后,他们是冲我来的,没你们什么事,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只见大门一开,张力维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丁老四,还是谢东最初见的那个样子,一身中式对襟的衣服,光头上骷髅纹身尤其显眼。

只见张力维进了大门之后,往人群这边看了一眼,与谢东的目光相遇之后,还微微笑了一下。

“你们俩都在,实在是太好了。”他说话中气十足,在拳馆里嗡嗡回响,显得非常有气势:“本来我是打算找谢先生谈点事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谢医生到这里来了,我也正想认识下童教练,所以就跟过来了。”

这句话在谢东听来,实在有点恐怖,他没跟任何人提起来俱乐部的事,张力维口称打听才知道,纯属扯淡。难道他暗中在监视我?一想到这里,他的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见张力维迈步朝自己走过来,身不由己的往后退了半步,倒是童大平静的说道:“张老板真是贵客,莫非是想给我的小俱乐部投资吗?”

“扯淡,你这哪里是小俱乐部啊,在全省是最大规模的了。”张力维笑着走到了童大面前,伸手轻轻拍了下童大的肩膀:“小伙子,别在我面前哭穷,你的底细我清楚的很,你恐怕不知道吧,体委的王主任,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啊。”

此言一出,童大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态度客气了许多,挥手将所有学员打发掉,毕恭毕敬的将张力维让进了办公室,谢东愣愣的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几个人落座之后,张力维点上雪茄,抽了两口才缓缓说道:“听说前几天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吗?”

童大似乎很紧张,谨慎的笑了下,竟然没往下接话茬。

谢东只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发凉,冷汗顺着肋条骨哗哗往下流。这是啥情况,五大三粗的童大,被张力维几句话就给吓成这样?这个张老板到底有多大势力呢?自己和他公开作对儿,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玩大了?搞不好,被搞死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啊!

只听张力维又道:“不过那件事也不怪你,是这帮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关公面前耍大刀,挨顿揍,权当是个教训了,省得他们太嚣张。”

话讲到了这份儿上,童大赶紧说道:“不能这么说,是我下手太重了。”

张力维却满不在乎的挥了下手:“算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别说两家话,等将来有机会,你还得替我培训一下,省得再遇到你这类型的,被打得哭爹喊娘满地找牙的。”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罢之后,将目光缓缓转到谢东身上:“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找你的。”

童大一听,竟然立刻站起了身,说了句你们聊,便转身出去了,把谢东一个人扔在了办公室,搞得他冷汗冒得更多了。

见童大出去了,张力维起了身,几乎挨着谢东坐下了。

“怎么样,听说老弟你最近过得很滋润呀。”他语气轻松的道。

谢东低着头,他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童大突然就像变了个人,可是觉得自己好像没必要也跟着变成那样的人。或许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吧,童大的生意这么大,各方面利益纠缠其中,难免颇多顾忌。自己就不一样了,光杆司令一个,何必在张力维前装孙子呢?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了那两本书嘛。顶多输了官司,给他就是了。

这样一想,尽管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可还是不卑不亢的回了句:“还行吧,谈不上滋润两个字,就是稍微忙了点。”

始终默不作声的丁老四突然嗤的冷笑了声,随即狠狠的斜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似得,把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张力维也不理睬这些,还是继续道:“说实话啊,我开始有点小瞧你了,本以为花几个钱就把书的事摆平了,没想老弟你看似寻常,实际上还真是有些造化,身边的贵人一个接着一个,确实不同凡响。”

这句话说得谢东也不由一愣,他低着头想了下,别说,还真是这样,自打得到了常怀之的书,这段时间的确是贵人不断,从林浩川、关老到常晓梅,再到魏霞,就连童大应该也算一个,那天晚上要是没人家的话,自己没准被秦枫打成什么奶奶样呢。更关键的是,尽管一路波折,问题一个连着一个,但却总能化险为夷,犹如神助一般!莫非是常真人显灵了,他想。

【作者***】:谢谢亲爱的读者们,能力不高、水平有限,但起码会认真的奉献给您一个完整的故事,欢迎点评打赏,看得不爽,骂几句也是对我的鞭策

正文卷 148章 差点又说漏嘴

两个人都沉默了,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谢东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他不敢抬头,不敢正视那双鹰眼中射出的目光。在他看来,那目光好像是一把利刃,随时都能在自己身上穿一个透明窟窿。

就这样,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张力维忽然开口了。

“老弟啊,我今天来,其实还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见,维康医院副院长的位置,我始终给你留着呢,至于年薪方面随你开口,我决不讨价还价。怎么样,有兴趣吗?”

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为啥,竟突然有了放弃的念头,何必呢?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名利二字,自己折腾来折腾去,说到底不也是为了钱嘛,既然价钱随便开,那遂了这位张老板的心愿又有何妨呢?想到这里,他尴尬的笑了下道:“张总,我只是个小人物,你何必……”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取出来一看,是魏霞来电话了。

“你在哪儿呢?”魏霞问道。

“哦,我在……在童大的拳馆,正和张总说话呢。”他赶紧答道。

“你和谁说话?张力维吗?”魏霞的口气显然有些紧张。

他嗯了一声,没往下说,只听魏霞在电话里道:“我就在附近,你等着我,我去之前啥也不用跟他唠。”

放下电话,他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顿时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起码,不用一个人面对张力维犀利的目光了。

“是你太太魏女士吧。”张力维亲切的道:“她可是以个有胆识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啊。”

谢东点了点头,眼睛却不时朝窗外望去,巴不得魏霞赶紧过来。

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魏霞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进了办公室也不看张力维,直接拉起他便朝外走去。张力维见状,赶紧起身拦住了二人。

“魏女士,我们可以谈一下吗?我刚刚与谢老弟聊得不错,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把话说开了不就完了吗?何况我非常有诚意的。”

魏霞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了谢东身前,不屑的上下看了看张力维,冷笑着道:“张总,按理说,你这级别的人物开口了,我们这些小人物是该给面子的,可是,你做事的方式令我感觉非常不舒服,所以,我觉得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张力维还是笑容满面,他彬彬有礼的道:“我承认,以前在处理和谢先生之间的关系上,我有点失礼,可一切都在变化呀,我现在知道错了,还可以改嘛……”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魏霞挥手打断了。

“你还是省省吧,用不着在我们这样的角色面前改变你一贯的行事风格,”说罢,拉着谢东继续朝门口走去。

“站住!别给脸不要脸!”丁老四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突然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把谢东吓了一跳,魏霞却不以为然,转身看了丁老四一眼,冷笑着道:“我有点没听清楚,你把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丁老四被魏霞的态度激怒了,正打算发作,却突然发现张力维正冷眼看着自己,只好强咽下一口气,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谢先生,魏女士,我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谈合作的事,也可以说是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还拒绝的话,那今后再想找我谈,条件可就没这么优厚了。”

这句话明显带有威胁的味道,谢东还想再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不料魏霞却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门外走去。

童大听见办公室里好像吵了起来,便打算过来看看,正好与魏霞走了个顶头,还没等张口和谢东打招呼,魏霞却大吼一声:“闪开!”

别看童大的胳膊比魏霞的腿还要粗,竟然被这声吼吓了一跳,赶紧闪在一边,目送二人出了俱乐部大门,还心有余悸的挠了挠脑袋。

这小娘们,真是头母老虎啊,他嘟囔了一句。

二人出了俱乐部,谢东被魏霞拽得一路小跑,惹得周围的行人都不由得投来惊讶的目光,他俩也无暇顾及这些,径直上了车,直到开出去好远,魏霞这才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你个窝囊废,瞧刚才把你吓的那样吧。”她笑着损了谢东一句。

谢东低着头,也不知该说点啥,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默不作声的想着心事。

“咋了,还生气了,人家跟你开玩笑呢!”魏霞咯咯笑着,伸手又在他脑袋上划拉了一下。

“我没生气。”他抬起了头,看着魏霞俏丽的脸庞缓缓的道:“我确实挺怂的,不过,也没你说得那么窝囊,其实我就是在想,有必要跟张力维搞得那么僵吗?常局长和你的态度都这么坚决,只是在我看来,完全可以三方共赢吗,得罪这样的人,对我们有啥好处呢?社会上不是都说,有钱大家赚嘛。”

听他这么说,魏霞也板起了面孔。

“你觉得张力维会跟你一起赚钱吗?”她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把他问住了,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是啊,张力维会跟我一起赚钱吗?我有啥资格和手眼通天的业界大佬平起平坐呢?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奇穴理论的唯一传承人啊,常真人的两本传世神作就在我手上啊,有了这些,我当然就具备了和大佬平起平坐的资格了呀!

可是……

可是万一这一切都失去了呢?我又是个啥呢?好像只能是个江湖游医吧,他想。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魏霞又道:“你以为什么传承人啥的,全中国就你一个人有资格吗?别的不说,官司要是输了,传承人就该是那个孙可鑫的,人家那才叫根红苗正,有你啥事?”

一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只听魏霞又接着道:“还记得你爸爸上次说过的话吧,这个张力维长了一双鹰眼,但凡是这种人,都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其实,老爷子说得挺准的,大概五年前吧,有一阵刘世杰看做医药生意挺挣钱的,就想在省城干一票,结果差点没被张力维搞死,最后赔个稀里哗啦。你想想,刘世杰那人多机灵啊,粘上毛就比猴儿都鬼,连他都不是张力维的对手,像你这样的老实人,早晚还不让他玩死。”

谢东没想到魏霞和张力维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连忙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以后呢?刘老板就认栽了?”

魏霞哼了一声。

“不认栽咋办,当初他不听我的建议,结果中了人家的圈套,让张力维抓了行贿的把柄,干着急没办法,只能任人宰割,那时候爸爸还没去世,要不是有关部门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没追究,五年前就进去吃皇粮了。”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接着道:“算了,这些都过去了,掉过头来再说你的事吧,于情于理,你答应晓梅在先,而且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理由再反悔啊,虽然当初我也不想让你跟着晓梅混,可你既然答应了,就得说到哪做到哪,何况晓梅虽然野心大,但只不过是要政绩,要名声,起码不会对你打什么歪主意。”

一番话说得他羞愧难当,要不是还在车上,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太丢人,就自己这点见识和能耐,关键时刻还赶不上一个女人,真是枉当一回站在撒尿的老爷们了。

一见他脑袋又快耷拉到裤裆里了,魏霞忍不住咯咯的笑个不停。好半天才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我还就喜欢你这小窝囊样!”

这么一逗,他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忽然想起小姜说的话,于是赶紧道:“对了,我今天听人说,秦枫被派到黄岭县挂职锻炼去了,有这事吗?”

不料魏霞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道:“我也是才听他哥哥说,要不怎么刚才给你挂电话呢,就是打算告诉你这件事。不过,这件事挺蹊跷的,按理说,以晓梅和他的关系,是不应该派这么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的,也不知道这里是否有啥说道,这年头官场的水更深,局外人根本就看不明白的。”

其实,他的心里倒是清楚得很,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正琢磨着是否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魏霞,不料魏霞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据秦岭说,这事一个多礼拜前就定下来了,可我却没听晓梅念叨过,这就有点奇怪了,自从上次丢了包之后,我总是感觉她怪怪的,跟我说话时也像留个心眼似的,越来越摸不清她心里到底想什么了。”

闻听此言,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既然常晓梅都没说,自己还是少多嘴吧,更何况还牵扯到林静,自己想问题总是顾头不顾腚的,幸亏刚刚没说,这要说了,以魏霞的精明,一旦刨根问底的话,搞不好又得被掐一顿。

正胡思乱想,常晓梅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谢啊,拜师仪式定在下周二,我看了下,绝对是黄道吉日,找个时间,我们俩再具体敲定下,你得提前做好准备,我可邀请了好多记者啊,要搞一个轰动性的!”

“啊?记者,还轰动性?”他一听就傻眼了。

【作者***】:各位亲,谢谢大家捧场,无以为报,只求打赏!

正文卷 149章 拜师大典

常晓梅向来是说话算数的,谢东的收徒仪式果然不同凡响。

周二那天,中医研究院的多功能会议厅布置一新,巨型横幅上写着:道医传承人谢东先生收徒仪式几个大字,在主席台的两侧依次摆放着卫生局、省中医药大学、中医研究院以及药监和医保等相关单位赠送的花篮,大红地毯从办公楼外一直铺进会场,所有参加仪式的嘉宾都由专人引导就坐,一切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中医研究院的院长亲自主持仪式,他大声宣布:“收徒仪式现在开始,下面有请谢东先生。”

现场响起了古筝名曲《高山流水》,伴随着悠扬的乐曲,穿着一身中式礼服的谢东哆哆嗦嗦出现在大门口,要不是魏霞在后面轻轻推了一把,他几乎想调头跑掉了。

生平第一次走上红地毯,第一次聚焦在闪光灯下,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关注的目光,要说不紧张,怎么可能啊!?

他一边走,一边尽量的保持着笑容,当然,这是都是排练好的,为了这充满自信的微笑,魏霞逼着他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整整笑了两天,直到感觉面部神经都有些失灵了,才算勉强过关。

可当他真正进会场时,笑容还是很不自然,据事后几个在现场的同事说,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激动得哭了……

笑得像哭也好,哭得像笑也罢,总之,他踩着鲜红的地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走上了主席台。由于紧张,在致辞的时候读错了好几个字,磕磕巴巴的念完后,现场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直到此刻,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往台下扫了一眼,只见魏霞远远朝他竖了下大拇指,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自己的表现还不错,他想。

下面就是徒弟入场行礼环节了。两个徒弟倒挺正常的,满面春风,喜笑颜开。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垂手而立。

“由于谢东先生并不是我院正式职工,所以,他的收徒仪式既可以行鞠躬礼,也可以按照传统行叩拜礼。下面我征求一下谢老师和两位弟子的意见。”院长说道,其实,这都是事先排练好的环节,按谢东的意思,当然要行叩拜礼,因为他当年拜师的时候,就是跪在地上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小姜和青林当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毕竟研究院是事业单位,现场还有许多媒体记者,所以故意要这样说一下,也免除了搞封建迷信活动之嫌。

意见征求完毕。青林和小姜跪倒在谢东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院长高声宣布礼成,于是现场再次爆发出掌声。青林年长为师兄,小姜年幼为师弟,师徒三人互赠了纪念品,拜师大典算是圆满结束。

如果以为这就算结束了,那就错了,因为这只是第一部分,按照常晓梅的策划,既然是继承传统文化,那就必须有传统的味道,所以,吃罢午饭,一行人分乘数辆汽车,浩浩荡荡的奔平原县而去。

在盘云观永春真人常怀之的神像前上表焚香,知会仙人,才可以算是大功告成。

抵达平原县后,立即受到了当地政府和卫生部门的热情招待,晚上的接风宴由一位副县长亲自主持,在致辞中,他阐述了道教对本地文化的深远影响,高度评价了道医历史地位,最后甚至把谢东比做继棋盘岭和盘云观之后,平原县的第三张文化名片。整个致辞旁征博引、妙语连珠,赢得在场所有人的阵阵喝彩。

谢东挺兴奋的,可兴奋之余,却不禁有点惆怅,和师傅在这个小县城里混了十五年,别说名片了,差点被管理部门当成了骗子,咋一下有了如此巨大的转变呢?看来,这所谓文化,貌似也并没那么高深,放在庙堂之中,便是一块美玉,扔到厕所里,无非就是个垫脚石罢了。

当然,这只是他心中偶发的感慨而已,在酒宴热情洋溢的气氛下,这种感慨很快就烟消云散。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平原县县长亲自带队,在一辆警车的引导下,车队再次启程,朝盘云观而去。在距离山门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全体人员下车,徒步而行,大家都关闭了手机,默不作声的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完全是一副朝圣的状态。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玄真道长并没来迎接,只有一个中年知客道士在山门外迎候,在他的引导下,一干人等鱼贯而入,先是参拜了三清道祖,然后聚集在右配殿门外,由知客道士宣读了谢东收徒的表文,在永春真人常怀之的神像前焚烧完毕,算是告知了祖师爷。最后谢东带着青林和小姜又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这才算彻底结束了整个仪式。

站起身来,谢东连忙将知客道士拉到一旁,轻声问道:“请问玄真道长在观中吗?”

知客道士单手打揖道:“师傅在后殿清修,不愿参与这世俗之事,只是叮嘱我,等仪式结束之后,请您后殿说话。”

他连连点头,然后转身对县长和常晓梅道:“二位领导,这里的住持道长玄真大师,是我师傅的故交,我想去拜访一下,麻烦你们稍等我一会行吗?”

两个人一听,对这位世外高人也颇感兴趣,便提出与谢东一起前往,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三个人在知客道士的引导下,一起来到了后殿门外。

趁着知客道士进去禀报,县长颇为神秘的道:“常局,谢先生,你们知道吗,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这位玄真道长就已经七十多岁了,今年我都五十二了,估计这位道爷早过百岁了,这可是活神仙啊,据说他神通三界,今天要是能见上一面的话,一定要好好请教下。”

“是吗?”常晓梅有点半信半疑,她转身问谢东道:“玄真大师有这么大年纪吗?”

说实话,谢东还真没在意过这些,如今常晓梅一问,他也不由得一愣,略微沉吟了下才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前段时间见他,跟十多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所以也很有可能啊。”

三个人正交头接耳,忽见后殿的木门一开,知客道士走了出来,先是朝几个人一揖,然后轻声说道:“道长请三位善信进去说话。”

闻听此言,几个人赶紧整理了下衣服,跟着知客道人进了后殿,一进殿门,便被院中那棵高大的银杏树所震撼,敬畏之心油然而生,连脚步都轻了好多。

推开精舍的房门,只道长双眉微闭,端坐在蒲团之上。谢东赶紧走上前去,跪倒在脚下,口称弟子前来拜望。常晓梅和县长也微微鞠了个躬,算是行礼了。

玄真没有答话,谢东当然也没敢起身,过了大概一根烟的工夫,只见道长拿起小锤,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磬声,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他轻声吟诵了一句,这才示意谢东起身,然后微笑着对县长和常晓梅道:“没能迎接二位贵客,实在是抱歉啊。”说罢,让知客道士取来两把椅子,分别给了二人,却唯独没有谢东的座位。

他当然不在乎这些,只是垂手站在一旁,只听玄真淡淡的道:“听说你今日收徒了?”

他赶紧应道:“弟子收徒弟二人,也是为了传承常真人的济世之术,今天特意来拜告祖师。”

玄真微微一笑,闭目不语,半晌才道:“昨天我为你夜占一卦,乃下下无妄之卦,卦象有曰:飞鸟失机落笼中,纵然奋力无法腾,眼下最好安本分,他日方能显神通。”

卦辞虽然浅显易懂,可他不知是否还藏有玄机,于是躬身问道:“弟子笨拙,请道长明示。”

玄真缓缓站起了身,朗声说道:“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你若明白了这些道理,又何必在乎卦辞上那几句打油诗呢?”说罢,朝常晓梅和县长微微一揖,飘然朝精舍外而去。

县长深知能见玄真道长一次不容易,赶紧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道:“道长,能否也给弟子指点一二啊。”

玄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县长和常晓梅,略微沉吟了下道:“二位善信均乃人中龙凤,栋梁之材,岂是我这等闲散之人可以指点呢?但怀善心,莫问前程,好自为之吧。”说罢,径直走到银杏树下,盘膝而坐,再不讲话了。

三人只好躬身施礼,然后随着知客道士出了后殿,在殿门关闭的一瞬间,忽然听见玄真道长朗声诵道:“三千功满去升天,一住人间数百年。华表他时却归日,沧溟应恐变桑田。”

声若洪钟,气场十足,在耳边久久回荡,令三人无不震撼。

回到前殿,见青林和小姜还有众多随从人员已经等候多时,便招呼大家在山门外合影留念,一切忙完,正欲登车离去,却忽然听到观中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随后笙箫声起,宛如仙境之音。

谢东一愣,连忙问相送的知客道士怎么回事,只听那道士淡淡的道:“应该是玄真道长羽化升仙了。”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正欲回去看个究竟,却被知客道士拦住了。

“师傅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对他而言,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

“可我总要去祭拜一下吧。”谢东仍旧坚持道。

“道长清晨便交代过,无须任何人祭拜,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道士语气平静的说道。

“什么话?”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坦然而善谋。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作者***】:累死了......

正文卷 150章 措手不及

由于只读了高中,所以他的文化底子一般,对古文很难做到准确理解,于是只好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在心中反复默念,生怕漏掉了半个字。他想,等回家之后,一定好好研究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含义,

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只是默不作声的想着心事。

和师傅一样,玄真道长走得从容不迫,似乎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出一趟远门而已。这恐怕就是“道”的力量吧,有了道,便可俯视芸芸众生,在滚滚红尘之外,找到另外一个清净的安息之所。

车队出了棋盘岭,原本阴沉的天空忽然变得晴朗,回头望去,只见峰峦叠嶂之中,一团轻雾飘然散去,转眼之间便无影无踪。或许那就是道长的魂魄吧,他默默的想道,也许此时此刻,他正和师傅在仙界相聚,二人把酒论道,不亦快哉!

这样一想,心情不由得轻松了许多。得道之人,早已无生无死,那像我们这帮凡夫俗子,整天在为名利二字奔波劳顿呢?

回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几天大家都累得够呛,于是便各自回家休息了。进了家门,魏霞便虚脱似得往沙发上一躺,一会儿让他取拖鞋,一会儿让他洗衣服,好一顿折腾。最后才笑咪咪的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当了师傅,还听话不听话了。”

他不禁哭笑不得,也顾不上跟魏霞说笑,赶紧开了电脑,大致查了下,才知道这句话原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其大意是说,客观世界安闲自然,井然有序,一切早已安排妥当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那么,道长羽化之前,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一句话呢?其中又蕴含什么深意呢?正思忖之间,一直拱在他身旁的魏霞忽然一拍手道:“我明白了,道长的意思就是说,你很快就要功成名就了,这一切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张力维他们再怎么阻挠折腾,都是白扯。用不着跟他们去争来斗去,最后也一样大功告成。”说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理解得对不?”笑罢,她得意洋洋的道。

谢东挠了挠脑袋,似乎也找不出啥反驳的理由。只不过,玄真道长的精神世界,岂是旁人轻易就能窥视?在一切没得到验证之前,权当魏霞说得对吧。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闲话,看看时间已晚,便开始准备晚饭。谢东下厨弄了几个小菜,又开了两瓶啤酒,将碗筷都摆在了客厅茶几上,打开电视,打算边看边吃。

魏霞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选了一阵频道,也没什么感兴趣的,便随意挑了一个。两个人打开啤酒,刚喝了几口,便被电视中正在播出的一个节目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很出名的养生保健类的节目,主持人更是颇有名望的大美女,只见她在镜头前侃侃而谈道:“最近全国各地兴起了一股辟谷减肥排毒热,那么到底什么是辟谷呢?其科学性又如何呢?下面我们就有请著名中医养生专家徐大中教授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

镜头一换,一个满面红光,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画面中。谢东一见,立刻瞪圆了双眼,这不是上个礼拜参加研讨会的徐老吗?于是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只听徐老说道:“辟谷之术,是我国道家法术之一,起源于先秦,盛行于隋唐,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接着便将辟谷术详细的介绍了一番。他听得津津有味,暗暗佩服徐老学识渊博,讲得真是太好了。

不料,徐老的话锋突然一变:“目前,科学界还无法解释辟谷术,但并不能因此就否定其科学性,毕竟千百年来,有无数先人实践过。然而,不是任何人都适合修炼辟谷术的,所以要辟谷的话,一定要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进行,辟谷期间,还要注意内息的调整,饮津吞气,这样才能确保有益无害。现在有些地方随便找几个阿猫阿狗,故弄玄虚的用点穴之类的手法欺骗群众,然后便宣称辟谷了,这都是江湖骗术,请大家不要上当!滥用辟谷术,不仅不能达到减肥排毒的效果,而且对身体还会造成一定的伤害,部分有心脏病和糖尿病的患者,更容易引发病症,严重的甚至可以危及生命。”

我靠!听到这里,魏霞再也听不下去了,不由得骂了一句,这老家伙瞎说啥呢?说罢,扭脸一看谢东,不由得吃了一惊。

谢东的脸色苍白,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话画面,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啊!几天前还口口声声称奇穴治疗是祖国医学宝库中的瑰宝,咋转眼就换了一副嘴脸呢?而且这个节目收视率非常高,他在节目里这样一说,岂不等于告诉全国人民,我谢东是个江湖骗子吗!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专家!正恨得牙痒痒,突然转念一想,坏了,既然这老家伙在媒体上公开发表言论,岂不是对奇穴治疗理论的一种彻底否定吗,要是这样的话,那上个礼拜又开会又研究的,岂不成了扯淡吗!

不行,得给常局长挂个电话,让她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我们这边大张旗鼓的张罗,最后热脸贴了他们的冷屁股,本来,挖掘和整理奇穴治疗理论,是否有他们这帮人参加也没啥实际意义,无非是壮点声势罢了。既然如此,索性就干脆不合作算了!

出乎意料的是,常晓梅的手机占线,挂了一分多钟,也没打不进去。

只听那个徐老又道:“现在,打着中医养生旗号的骗子很多,那么如何分辨呢?我教给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一个小窍门,只要大家记住了我说的这一点,这帮骗子就不会有市场了。”

主持人连忙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窍门啊。”

徐老微笑着接着说道:“其实非常简单,大家只要记住了,凡是自称大师的,或者某某门派的唯一传承人的,基本上都是骗子,大家就都要多加小心了。”

主持人又问:“这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我们国家的医疗卫生事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现在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善的体系,所有医疗方面的专家和精英,几乎都集中在各大正规医疗单位里,社会上所谓传承人和大师,那些都是自封的,没有专业部门鉴定,怎么能靠谱呢?就在上个礼拜,我就碰到这么一位,自称是道医的传承人,然后现场表演了一种用针灸控制心跳和脉搏的功法,观众朋友们,非常神奇啊,几分钟之内,心跳和脉搏血压都没了,就跟死了一样,就连身体都发凉了。你们说这科学吗?”

镜头切换到了观众席,全体观众都饶有兴趣的听着,不时还有几个人在轻声议论着什么。

只听他又道:“明显是不科学嘛!我当时就提出来了,让他在我身上做个试验,我要亲身体验一下这种状态,大家猜猜看怎么了?”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然后又道:“他当然不敢嘛,因为在我身上做试验,他的戏法就不灵了嘛。”

主持人和观众都笑了起来。徐老也在笑,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和真诚,再配上满头银发和一身正装,很难看得出这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龌龊和卑鄙。

谢东也笑,笑得浑身发冷,笑得满心苦涩。

这一刻,他真想冲进电视里,然后薅着这个老东西的脖领子,大声质问他,你敢冲着苍天发誓吗?你这么说,就不怕出门被车撞了吗!然后飞起一脚,将他踢下台去。

还没等他想过瘾,身旁的魏霞突然把酒杯举了起来,眼看就要砸向电视,吓得他赶紧一把将酒杯抢了下来。

“你干嘛,砸电视有啥用啊。”他苦笑着道。

“这个老东西实在太可恶了,瞪俩眼睛说瞎话,真应该抽他几个大嘴巴子。”魏霞恨恨的骂道。说着,抓起手机又拨打了常晓梅的电话,居然还是占线。

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广告画面发愣。

十多分钟之后,常晓梅把电话打了过来,魏霞接起来就嚷道:“晓梅,你看电视了吗,就是你请来的那个姓徐的混蛋专家……”

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常晓梅打断了。

“我已经知道了,这不算什么,你们上网看看吧,比这严重多了。”

两个人一听,赶紧冲进书房,打开电脑一瞧,好几个主流门户网站几乎都类似的文章。《别再糟蹋我们的传统文化了!》、《卫生局长不信苍生信鬼神,带领众人大搞封建拜师活动》、《是气功治病还是江湖骗术》、《解开伪大师的面纱》、《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称为传承人》,林林总总,各种版本,大意都是抨击假借传统文化之名行骗的,更有甚者,直接点名道姓的提到了常晓梅以及平原县县长,只不过将谢东写成了谢某,显然,他连在网上露个名的资格都不够。

两个人都傻眼了,快速浏览着这些文章,一边看,一边冷汗直流。显然,这是有组织有策划的一场行动,来势汹汹,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到了吗?”常晓梅平静的道:“这就是张力维的手笔,绝对够大,绝对够狠。”

正文卷 151章 江边偶遇

由于一夜没怎么睡,所以谢东早早就离开了家,不到七点半,就到了单位。不知为啥,这一路上,他觉得每个人的眼神中都似乎有些异样,甚至包括大楼里的几个保洁大妈都像是怪怪的。

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吧,他默默的想。进了办公室,换好了衣服,刚把烟摸出来,青林却闯了进来。

“你咋来这么早?”他问了一句,心里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安。

青林也不说话,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垂头丧气的好半天,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把他吓了一跳。

“师傅,我真搞不明白,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什么德高望重,什么专家权威,全是他妈的一帮小丑!”

他淡淡的笑了下,竟然无言以对。

“那个姓徐的教授,上个礼拜还眉飞色舞的大谈挖掘整理,这才几天啊,转眼就跑到电视台上说你这些都是骗术,什么东西啊!”青林继续道。

他正打算劝青林不要发牢骚,忽然听见走廊里有动静,随后门一开,院长沉着脸走了进来,先是瞥了一眼青林,然后又瞧了瞧他,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正好你们俩都在,我说个事儿。”

他的心里猛然一沉,从院长进来的那一瞬间,他便感觉事态的发展似乎进入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现在看起来,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果然,院子板着面孔继续道:“青林啊,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回门诊上班,这里就暂时不用来了。”说罢,也不看青林,直接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我和你师傅单独说几句话。”

青林似乎有些不甘心,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院长严厉的瞪了一眼,无奈只好悻悻的出去了。

见青林走了,院长起身关好了门,这才苦笑着坐在了他的对面,先是点上一根香烟,然后猛抽了几口,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院长,你不用为难,有啥话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他笑着道。

院子斟酌了下,最后把香烟掐灭,坐直了身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是这样,院里昨天晚上接到了市政府的紧急通知,这个……这个科研课题的事,暂时不能搞了。”

其实,从院长的神态上,他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可以说是意料之中,所以笑着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还有就是……”院长停顿了下:“就是这个办公室也要收回。”

他愣了一下,随即想道,既然科研课题不搞了,自然这个办公室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这也属正常,而且,似乎连自己也该抬腿滚蛋了,啥都没有了,呆在这里岂不是自讨没趣?

想到这里,他缓缓站了起来,脱下了白大褂,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又拉开抽屉将个人物品收拾了一下,然后平静的问道:“您不用为难,其实,昨天晚上我就想到了,您说吧,明天我还需要再来上班吗?”

院长没说话,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他能理解此刻院长的心情,只要是个品行正常的人,前天还当着全院职工和媒体记者大谈科研项目的重要性,又是祝酒又是致辞,转天就自己打自己的脸,实在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既然如此,也更没必要多问什么了。想到这里,他说了句再见便朝门外走去,可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

“院长,青林这小伙子挺聪明的,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这点事,耽误的孩子的前程,要是那样的话,我这辈子心里也不安稳。”

院长头也不抬的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还有常局长……”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院长打断了:“常局那边你就别管了,她现在也焦头烂额的。”

听院长这样说,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不论从哪个角度说,常晓梅都是自己的贵人,本来眼看就要升副市长了,结果现在搞成这个局面,真不知道她能否渡过这个难关。有心再多问几句,可看院长的态度,估计也不会和自己透露啥,于是便叹了口气,推门向外走去。

房门一看,却发现青林站在门外,不由得一愣。

“你还站这儿干嘛,院长不是说让你回门诊吗?”他道。

没想到青林哼了一声,大声说道:“一个月就那么两千大洋,老子不干了。师傅,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您了,咱俩浪迹江湖,一样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他的心里一暖,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那时候,面对着父亲的巴掌,他也是这样想的,浪迹江湖,悬壶济世,将来有朝一日成为一代名医!可是,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无情的教育了他,已过而立之年,却还是两手空空,一事无成,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可转眼之间就如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此时此刻,仍旧如一条丧家之犬,灰溜溜的被扫地出门,个中滋味,如果没有亲身经历,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傻小子,你还年轻,怎么能跟着我混呢?再说,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自己能混成啥样都不知道呢,绝不能再把你牵扯进来了。”他轻轻拍了下青林的肩膀,无奈的说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昨天我在祖师爷的神像前刚发过誓,难道今天就过期作废了吗?”青林还是挡在他的身前。

他有不禁些感动,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真能带着青林一起离开的话,起码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出这个大门。不过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当年只不过是个小县城里的高中生,而青林是事业单位的正式干部,为了自己这点所谓的面子,万一耽误了人家一辈子的前程,那岂不是太自私了吗。

“算了,江湖路远,来日方长,誓言过不过期,也不在这一时嘛。”说完,他咬了咬牙,推开青林,大步朝门外走去。

“师傅!”身后传来青林带着哭腔的喊声。

他没有停下脚步,猛然间,脑海之中浮现出玄真道长吟诵的那首诗:无物可离躯壳外,有人能悟来生前,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这几句诗的内涵,那种淡然和随性,那种发自内心的自在和逍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魏霞,头也不回的挥了下手。

出了研究院的大门,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沐浴着秋日的朝阳,忽然感觉一阵轻松。这样也好,从此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难道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给魏霞打个电话,告诉她一下吧,索性就回平原县,既能在父母床前尽孝,又能去青云观闲坐论道,岂不快活?心里想着,便摸出手机,正欲拨打,却忽然停了下来。

以魏霞的火爆脾气,听说了这件事,一旦要闹起来咋办,按照院长的说法,常晓梅此刻也焦头烂额的,可别再给人家添乱了,还是等晚上回家再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可是现在去哪呢?站在马路边儿上,他忽然感觉一阵茫然,偌大的都市,他竟然没有朋友,也没有可去的地方!还是随便走走吧,反正当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来省城眼看快一年了,竟然没怎么逛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溜达一圈,来个省城一日游,既打发了时间,又放松了身心,一举两得嘛。

正思忖着,远远的开过来了一辆公交车,他看都没看便上了车,投完了一块钱硬币,这才问司机道:“这车是往哪儿开的?”

司机不由得一愣:“你想去哪呀?”

“我去哪儿都行,你往哪里开,我就往哪里去。”他笑着说道。

公交车是开往江边的。他直接坐到了终点站。下了车,放眼望去,只见滔滔江水奔流东去,不禁心胸豁然开朗,于是便信步走上江堤,正欲极目远眺,忽然听身后有人喊道:“是谢老师吗?”

他赶紧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年轻女孩,正跟在自己身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风衣,一头秀发扎在脑后,被江边呼啸的风吹得飞飞扬扬。

恍惚之间,他忽然感觉这女孩身上似乎有林静的影子,也是那么淡雅清爽,只是眼神看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你是……”

“原来真是谢老师。”女孩说着,快步走上前来,笑着说道:“我上周陪姐姐去中医院,您当时给她点穴辟谷来着,您还记得我吗?”

他哦了一声,努力的回忆了下,实在没有任何印象,这倒也不奇怪,那两天他的办公室里人满为患,忙得头不抬眼不睁,别说是陪同前来的,就是坐在面前的患者,也记不住模样。

“能跟您握个手吗?”女孩说着,大方的伸出了一只手。

“当然可以。”他赶紧伸手握了下。女孩的手小巧细腻,柔弱无骨,确实和林静手很像。

“我在省中医药大学读书,今年大四了,我们学校可都是您的粉丝呀!”女孩浅浅的笑着道。

在谢东听来,这句话非常受用,能被比自己年轻的异性崇拜,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是吗?”他也笑着道,不过马上感觉有些惆怅,就算这个女孩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自己恐怕很快便会被这些粉丝抛弃,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己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可能让你们失望了吧。”他无奈的道。

不料女孩却轻轻撇了下嘴:“我知道您指的是什么,这都不算啥呀,诋毁中医的人每天都有,其实都是些井底之蛙而已,我们是搞专业的,当然不会受网上喷子的影响。”

【作者***】:亲爱的读者,感谢您的订阅,无以为报,努力码下去而已

正文卷 152章 莫名的慌乱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谢东的兴趣,两个人在江边边走边谈,最后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

女孩的谈吐不俗,对中医界的一些乱像有很深刻的见解,说起道医文化更是头头是道,对经络、穴位、丹气等等显得非常熟悉,并且,她说话的方式很特别,既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又不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伶牙俐齿、活泼可爱,好几次都把谢东逗得开怀大笑,一直压在心头的阴霾不禁散了大半。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聊了整整一上午,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令他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女孩小嘴一上午没闲着,此刻也似乎有些累了,她将盘在脑后的发髻打开,瀑布般的秀发顿时披散开来,微风拂过,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飘进了谢东的鼻子,令他不禁有了一种沉醉的感觉。

这味道,几乎和林静的一模一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不由得偷眼仔细打量了下,女孩比林静略丰满些,五官也非常精致,尤其是长长的睫毛,让一双眼睛看起来更加灵动诱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便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显得尤其俏丽撩人。

他有些恍惚,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一时竟有些痴了。

“前年,我曾跟一个朋友去终南山清修数月,真是终生难忘啊,每天和深邃的大自然相伴,听泉水涓涓,看云卷云舒,远离世俗的一切烦恼和忧愁,体会先贤的智慧与思想,让我对人生的看法都发生了转变,从那时候起,我更崇尚自由,崇尚那种发自内心、无拘无束的自由。”

女孩说这些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闪着光芒,那种期待和向往的眼神深深感染了谢东。

终南山,老子曾经修炼过的地方,是历代真人和道友们的心中的精神圣境,师傅活着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早年他也在终南山小住过一段日子,结庐而居,观险峰流水,听鸟啼蚕鸣,犹如在世外桃源一般。

“我师傅年轻时也在终南山修炼过,他在世的时候曾跟我说过好多次,有机会的话,我也真想去亲眼看看。”他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悠悠的说道。

“是吗?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去呀?”女孩笑着道。

他被这句话闹了一愣,心中不由得有些异样,不知为啥脸竟然红了,半天才低着头道:“算了,这只是个梦想而已,现在我焦头烂额的,哪里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呢?”

“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到终南山净化一下心灵的杂念嘛。”女孩非常认真的说道。

他无奈的笑了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两人默默的坐了一阵儿,他忽然感觉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正有点尴尬,不料女孩却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您这样的大师早就不食人间烟火了呢,闹了半天您也饿了呀。”

他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略微犹豫了下,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要不……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去吧。”

女孩很爽快的答应了,只见她站起身,撅着嘴娇嗔的说道:“其实人家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饿就饿了嘛,又不是啥丢人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他不解的问道。

“当着您的面说饿了,好像是想让您请吃饭似的,多难为情啊。”女孩的脸上略过一丝红晕,看起来更显妩媚动人。

他一时无语,不知道何言以对。两人缓步走下江堤,正欲找个饭店吃饭,忽然想起聊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问女孩叫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看了他一眼,竟然有些幽怨的道:“你终于问我叫什么了,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他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下。

“我免贵姓兰。”女孩故意这样说道,说罢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叫兰馨,大家都叫我馨儿。”

说完,兰馨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包子铺道:“咱们去吃包子料理吧!”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活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儿。

二人吃罢了午饭,兰馨又吵着要去附近的登山望远,他也无事可做,权当有助消化,于是便答应了。等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彩霞漫天了。

“再见吧,馨儿,谢谢你这一天的陪伴,让我心情好了很多。”他微笑着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学校,我回家,咱们有机会再聚。”

兰馨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

“嗯……还有什么事吗?”他试探着问道。

兰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好是再见,恐怕就再也不见了吧。”

听兰馨这么说,他的心不禁微微一动,不过还是微笑着说道:“会见面的,这个世界其实非常小,没准哪天走到街上,我们就又遇到了。”说罢,赶紧转身,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坐在出租车上,他的心还一直狂跳不止,直到车开出去好远,他回头望去,只见兰馨还呆呆的站在路边,一头秀发随风飘荡,犹如电影中的画面一般。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应该喜欢别的女人!更不能做辜负魏霞的事儿!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也许是因为兰馨的样貌有点像林静的缘故吧,所以,所以,所以,连着想了好几个所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动不动就拿秦枫的人品说事儿,自己刚刚不也是一个德行!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他满心惭愧的想道,就这修行和定力,真是亏对魏霞的一片真心了。

只当是个白日梦吧,做过就算了,一切还恢复到往日的模样,明天就离开这里,回平原县过本来的生活吧。

到了家,已经五点多了,见魏霞还没回来,便下厨房弄了几个菜,忙碌一番之后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魏霞居然还没动静,他不禁有点着急了。

回到房间,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拨打了魏霞的手机。

好半天也无人接听,一连挂了好几个,最后在都想放弃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我这里有点事,一会给你拨回去。”魏霞只说了一句话,便匆匆挂断了。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尽管偶尔有些忙,但总体来说,魏霞的生意还是很顺的,基本上没太操心过,像今天这样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还真是头一次。

没办法,只好等着呗。

百无聊赖之际,他打开了电视,漫不经心的换着频道。后来竟然不知不觉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抓起来一看,正是魏霞的来电。

“东子,我回平原县了,那边出了点状况,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一下。”魏霞的语气有些焦急。

“怎么了?”他赶紧问道。

“是水厂那块土地的事,有人实名举报,说是非法占用农业用地,据说已经告到了省里,而且省土地局和规划局还有纪委派下了个联合调查组,已经到平原调查这件事了。”魏霞语速极快的说道:“这块地确实有点问题,如果深究起来,还真挺麻烦的,不知道是谁把事情给捅出去了。”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咋啥事都往一块赶呢。

“还有,晓梅也出事了,张力维这招挺狠的,据说连副市长的事都泡汤了,现在市里也正调查呢,当然不仅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只是目前谁也不知道具体内容罢了。”魏霞接着道:“明天你就不用去上班了,不过这也好,反正咱也不缺那几个钱花,你就在家里呆着吧,等我处理完水厂的事,再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很茫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安慰几句,还是出点主意,似乎都做不到,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埋怨自己实在是废物,除了制造麻烦,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

“喂,你在听吗?”魏霞见他没了动静,连忙问了一句。

“我在听。”

“你别闹心,这不算什么,其实这年头当官本来就风险极大,晓梅也是干得有些急了,让张力维抓住了漏洞,不过以她的能力,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顶多就是还当卫生局局长呗。”魏霞满不在乎的道:“就算把局长也撸了也没啥,她可是个隐形富豪,家里有的是钱,女儿在美国都定居了,真要是不当这个官了,摇身一变,人家照样好使。”

他对常晓梅的前程并不太在意,倒是担心水厂土地的事,于是问道:“土地的事是不是很麻烦呀?实在不行,就动用下你父亲的老关系,没准就解决了。”

魏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才道:“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可是现在看起来,问题确实挺严重的,找了几个人都说帮不上忙,连秦岭都说不上话,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赔钱嘛,电视剧里不是说了吗,钱是啥东西?钱是王八蛋啊!赔了就赔了呗。”

魏霞永远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两个又互相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可能是由于白天爬山的缘故,久不运动的他竟然有些疲惫,于是盘膝打坐了一阵,便洗漱上床,沉沉睡去了。

正文卷 153章 又见兰馨

那一夜,他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正和魏霞走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路的两边都是茂密的森林,周围安静的很,没有一丝声音。

小路的尽头似乎就在不远处,出了这条小路,前方便是繁华的都市。甚至可以看见街道上穿行的车流和往来的行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一切都没有声音,像是在看一部无声电影。

魏霞似乎加快了脚步,他也紧紧跟在后面,就在即将走出小路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兰馨就站在路的尽头,就像今天分手时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头秀发在随风飘动。

他心里一惊,赶紧隐在了魏霞身后,生怕被兰馨看到,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兰馨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惊喜,随后高兴的伸开双手,朝他扑了过来。

他立刻惊醒,并且出了一声冷汗。

奇怪,我咋做了这么个梦,他坐在床上心有余悸的想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起身走出房间,在客厅咕咚咕咚喝了一瓶矿泉水,这才感觉心里安稳了些。

也许是对这个小丫头印象不错的缘故吧,他想,这并不代表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仅仅是个梦而已。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回到了房间,可一闭上双眼,兰馨那俏丽的面庞便出现在脑海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跟电影中的镜头似的在眼前闪过。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思绪,努力的删除这些画面,但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不禁有些惭愧。住在魏霞的别墅里,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享受着一切最高端、最有品位的生活,却在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实在是有点过分!

是人性本恶?还是自己灵魂深处那些肮脏和龌龊的思想在作怪?想来想去,却始终无法找到答案。于是,索性去卫生间冲了一个凉水澡,这才感觉躁动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第二天,魏霞没有任何消息,一直等到晚上,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还是拨通了魏霞的手机。

能听得出来,魏霞的声音很疲惫,兴致也不高。只是简单的说事情还在处理之中,但是并不乐观。他追问不乐观意味着什么,魏霞思索了片刻,无奈的告诉他,如果认定是非法侵占农业用地的话,不仅面临着高额罚款,而且要无条件退还并恢复原貌,损失会非常大。

“至少要砸进去两千多万吧。”魏霞的声音沙哑的道:“可能这一个礼拜我都不能回去,力争把损失降到最低吧。”

两千万!他不由得暗暗吐了下舌头,对大部分人而言,这几乎是个天文数字,即便魏霞有些财产,恐怕也未必能承受得起。

“我也回平原吧,就算帮不上忙,起码能给你跑个腿啥的。”他试探着说道。

魏霞拒绝了,而且理由很充分。

“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再说,省城那边最近也有不少事,你就在家里呆着,随时等我电话,一旦有什么事需要处理的话,还得你去办一下。”

他只好点头应允,又叮嘱魏霞注意休息等等,在就要挂断的时候,魏霞忽然笑着说道:“半仙儿,你可把体格好好养着,搞不好,我这下半辈子就得靠你养活了。”

这就是魏霞,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有心思开玩笑。

“别胡说了,会有办法的,连张力维你都不怕,难道还怕什么调查组吗,这点事最多就是疏通疏通,一定能过去的。”他只能这样安慰道。

之后的几天,他每天晚上都和魏霞通话,虽然魏霞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情绪一天比一天差,想来事情处理得极其不顺利,或许,这一关真的很难过了。

白天闲着没事,他便泡在网上。这几天,网络上针对气功和中医方面的各种帖子更多了,而且很多以反伪科学著称的大佬也加入了进来,纷纷发表文章,对气功和中医进行猛烈抨击,由于这些人的拥趸众多,于是很快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论战,不仅是气功和中医,最后竟然把传统文化也卷了进来,诸如风水、算命等等也统统成了争论的对象,在占绝对优势的质疑和反对声中,支持者显得形单影孤。

他很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尽管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驳斥那些质疑的文章,可心里却如同被压上了块大石头,感觉沉沉的,憋得喘不上气来。

青林和小姜这几天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接,如果不是怕魏霞有事找不到自己,也许早就关机了。让两个年轻人冷静一阵吧,尤其是青林,小伙子身上有太多自己当年的影子,冲动而且固执,或许现在一句无心的话,就可能影响他一生的命运走向。

还是不要充当改变别人命运的角色吧,就冲兰馨那点事,至少说明自己不具备师傅的修行和定力。与其误人子弟,不如让他们彻底死心。或许经过一段日子的沉淀,就会对自己的选择有更深刻的认识,如果仍旧坚持的话,那才算得上是可造之材。

于是,每天上网、睡觉,睡觉、上网,一口气三天过去了,到了第四天,实在有点坐不住了。首先是家里冰箱里没青菜了,其次是烟抽光了,于是,在第四天中午,他终于走出了家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刺眼的阳光令他不禁有些眩晕。晃晃悠悠的出了小区,在附近超市买了一包香烟,忽然感觉自己有点窝囊,分明是身怀绝技,咋就忽然间变成了过街老鼠,整天躲在房间里,连光都见不得了呢?

惆怅和茫然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差,于是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穿行,最后也不知走到了啥地方。跟几天前一样,随便登上了一辆公交车,投币之后问道:“你这车往哪里开?”

司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咋又是你?”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下司机,居然还是上次那位,不禁哑然失笑。

“你这人可真逗,整天坐着公交车,却不知道去哪。”司机开玩笑的道:“反正一块钱,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吧。”

他再一次到了江边,看着高大的江堤,不知为什么,心情竟然好了许多。走上大坝,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猛一抬头,心里忽悠一下,立刻瞪大了双眼。

就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一个年轻女孩笑吟吟的看着他,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散,俏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越发妩媚动人……

“谢老师,我终于把你等来了。”兰馨柔声说道,随后站起身来,像一只蝴蝶般飞到了他的身边。

在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兰馨的一只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才猛然惊醒,连忙后退半步,将胳膊抽了出来。

“你……”他不禁有些张口结实,不知道此刻该说句什么话。

“这些天,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兰馨浅浅的笑着,再次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有些不知所措,木然的被兰馨拉着走到长椅边,又木然的坐下,半晌,才疑惑的问道:“你刚刚说,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呀,你又没给我任何联系方式,除了这里,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能找到你。”兰馨低着头,羞涩的说道:“还好,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把你等来了。”

“为什么?”他还是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年轻漂亮、气质优雅的女孩,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呢?喜欢我?这话说出来,估计全中国都不会有人相信。

兰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着波澜不兴的江水,好半天,才幽幽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希望再能见到你。”

他的心不禁微微一动,但随即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见钟情这四个字绝对不适用自己这种类型的人。

他打量了下兰馨,忽然发现面色似乎有些憔悴,再仔细一看,眼圈也有点发黑,显然没休息好的样子,于是便问道:“你这几天熬夜了吗?是不是学习挺累的呀?”

兰馨甩了下头发,微笑着道:“是熬夜了,每天都在网上跟那帮白痴打仗,昨天几乎闹了一宿。”

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是跟那些骂中医的人吗?”

“是啊,一帮连祖宗都忘记的败类,整天嚷着科学科学的,岂不知科学是永无止境的,现在无法证明的,不等于永远无法证明,现在已经证明的,也不意味着永远被证明。在茫茫的时间长河中,人类的出现只不过是最后一秒钟的事情,面对浩瀚的宇宙,我们还处于婴儿期,动不动就否定这个否定那个的,真是愚蠢之极。”

一番话简直说进了他的心缝里,都是想说却又无法表达清楚的话,于是不由得佩服兰馨的睿智和博学。

“我也每天都看,说实话,被他们的那些言论气得够呛,只是想不出用什么话来辩论。”他无奈的笑了下道。

“其实,不用跟他们辩论的,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真理,只不过都是人类暂时的认知和应用而已,今天的真理,几百年后可能就是谬误了。像您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把心思花在如何证明自己上,只要去做就可以了,时间才是最好的裁判。”兰馨说完,忽然笑了,笑得像一朵盛开的鲜花。

“不谈这些无聊的事,我们还是享受美好的生活吧。”她瞬间就从睿智的学者变成了一个可爱顽皮的小姑娘,扯着他的手,撒娇似得摇晃着。

【作者***】:亲,这几天编辑部的老师们有团体活动,所以更新会稍慢,请大家谅解!

正文卷 154章 酒后无德

其实,谢东是个简单的人,很容易被感染和打动,更何况兰馨长得又像极了林静,本来就有些好感,再加上乖巧可爱又善解人意,于是也没考虑太多,索性就答应了。

兰馨似乎对省城非常熟悉,带着他东游西逛,总能找到一些非常有趣的地方,或是闹市之中的名胜古迹,或是犄角旮旯的特色小店,让他眼界大开的同时,心情也渐渐放松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两人在街边的一家面馆里各吃了碗馄饨,兰馨又提议去看电影,这可让他有些为难了。

出来大半天了,也不知道魏霞那边有什么进展,心里实在是有些惦记,可看着楚楚可怜的兰馨,又不忍心拒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给魏霞打个电话再说。兰馨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也不多问什么,借口上卫生间便离开了。

他拨通了电话,魏霞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只是说还没什么结果,现在建筑商和材料商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生怕项目一旦下马,她甩手不管了,投入的资金就没着落了。

被人整天盯着,当然不是啥好滋味,以魏霞的火爆脾气,这几天应该是没少发火。他有点惭愧,女人在外面奔波操劳,自己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还动不动就怨天尤人,如今居然还要陪漂亮妹子看电影,真是有点恬不知耻了。

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他心里拿定了主意。还是回家吧,兰馨再可爱,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再多呆一分钟都是可耻的。

过了一阵,兰馨蹦蹦跳跳的回来了,手里还举着两个甜筒,笑呵呵的递给他一个,然后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咋样,想好了吗?”

他抱歉的笑了下道:“晚上我还有事,实在没时间,要不,你找同学和你一起去看吧。”

兰馨的脸上略过一丝失望,不过还是撅着嘴点了点头。

他正打算离开,不料兰馨忽然说道:“既然你没时间,那我也不看了,送我回家好吗?”

这个要求看起来并不过分,可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妥。思来想去,正打算找个合理的借口推辞掉,不料兰馨的眼圈一红,低着头,轻咬着嘴唇,默默的拿起了背包,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更不用说兰馨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孩,于是心一软,鬼使神差的便跟了出去,兰馨见他过来了,顿时破涕为笑,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身旁。

兰馨的家在市郊的一栋高层住宅楼里。到了楼下,他抬头望去,二十几层的大楼耸立在黑夜之中,犹如一头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怪兽。

“这里治安不好,总有坏人在电梯里骚扰女孩子。”兰馨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其实,我特别不喜欢这种摩天大楼,感觉像住在鸽子笼里似的,非常压抑。”

“是有点压抑。”他点头道,然后,停住了脚步。

“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吗?”兰馨口气中似乎有一丝幽怨的成分。

“嗯……”他沉吟着,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只好微微笑了下,然后伸出了一只手:“那就再见吧。”

兰馨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半晌,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飞快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撕下来递到他的手里。

“这是我的电话,您随时可以找我。”

他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忽然感觉有千斤之重,犹豫了良久,还是叠好放在口袋里。

“楼里总有一些变态的人骚扰单独乘电梯的女性,我有点害怕。”兰馨低着头道。

是个男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当然知道兰馨想要他干什么。犹豫再三,还是把牙一咬道:“那我送你上去吧。”

兰馨立刻就笑了,拉起他的手就朝大楼里走去。

电梯里一切正常,进进出出的人,大多面无表情的摆弄这手机。一直上到19楼,兰馨才轻声说道:“我到家了。”

他没有动,目送兰馨出了电梯,就在即将关上门的一瞬间,兰馨突然转回身,伸手卡住了电梯门。

“我一个人住,你可以进来喝杯茶。”兰馨的眼神中好像有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他的浑身感到一阵燥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声音在心底说道:不能进去,到此为止吧,一切还都来得及。可是两条腿却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

兰馨的家是个两室一厅,装修和家具都很简单,房间里整洁干净,而且还飘散着淡淡的幽香。

他坐在粉红色的布艺沙发上,局促不安,浑身冒汗。

“我……得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喉咙阵阵发干,声音都有些嘶哑。

不知道什么时候,兰馨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睡衣,玲珑的身体在薄如蝉翼的睡衣下若隐若现,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犹如春笋般的嫩白细腻,令人不免心驰神往。

“既然都来了,何必那么着急走呢?”兰馨浅笑着道:“我一个大姑娘都不害怕,你有什么可紧张的,难道还怕我非礼不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兰馨的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总之和平时的清纯截然不同。

“喝杯酒再走吧。”兰馨将一只高脚杯递到他的手里,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漾着,散发出迷人的味道。

“我知道您有家庭,有爱人,放心吧,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的,我只是仰慕您的才学,想多跟您在一起而已。”兰馨低着头,声音很小,好像不是在说给他听,而是自言自语似的。

他还在出汗,而且越来越多,不敢抬头去看兰馨的身体,生怕本能的冲动战胜了自己的理智,可越是这样,那种诱惑似乎就越猛烈。纤细的腰,丰满的臀,还有迷人的双峰,总之女性所有诱人之处,似乎都集中体现在兰馨身上,让他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他只好低着头,可兰馨的洁白细腻的脚踝和玲珑小巧的足却映入眼帘,这更加令他难以把持,甚至感觉澎湃的欲望几乎要冲破身体的束缚,连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必须离开,否则恐怕要铸成大错了。他想,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忽的站了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确实该走了。”说完,迈步便朝房门走去。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眼前的一切忽然开始模糊起来,他愣了一下,竟然发现思维似乎也有些迟钝,脚如同踩在棉花堆里似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几下。

“你这是什么酒……劲头可真大,喝了一口咋就上头了呢……”

他的记忆到底为止,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周围的一切似乎有点陌生,他迷迷糊糊的想道:这是哪儿呀,怎么好像不是家里呢?

脑袋像是要裂开似的巨疼,他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挪动了下手臂,忽然感觉身边还有一个人。

魏霞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闭着眼睛想道,魏霞……

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意识瞬间便恢复了。扭头一看,兰馨一丝不挂的躺在身旁,他马上掀开被子,自己竟然也是一样。

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兰馨也被惊醒,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说不出是委屈还是羞涩。

“这是咋回事,我怎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屁股,赶紧四下望去,可看了一圈,居然没发现衣服,于是只好又回到床上,正拿被子盖住自己,可兰馨随即贴了过来,那绵软细腻的身体让他如触电般的又跳了起来。

“我,我的衣服呢?”

兰馨吃吃的笑,用手指了下卫生间,娇羞的说道:“都在那里呢,昨天晚上你性子那么急……”

他愣了一秒钟,随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卫生间,抓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站在里面努力的回忆了好一阵,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你快出来啊,我还要洗一下呢?讨厌死了。”兰馨在外面大声的喊道。

他赶紧打开门,却发现兰馨光着身子站在门外,见他出来,害羞的笑了一下,双手掩在胸前,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烦人!”

这……这……这是咋回事?这不是在做梦吧,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差点没让他喊出声来。

不是做梦,绝对真实!可是,我明明记得昨天是打算离开的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许多,推开卫生间的门便问道:“我昨天不是回家了吗,到底是咋回事?”

兰馨正在冲澡,见他急头白脸的问,便羞涩的笑道:“是啊,你是打算回家,可并没真走呀,然后又喝几杯酒,你就……”说到这里,拿着蓬头朝他淋了过去:“你可真坏,那么用力,都把我弄疼了!”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一百面大鼓在同时敲击,震得人都有点晕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跟你……那样了?”

兰馨愣了一下,随即收起了笑容,将湿漉漉的头发一甩,冷笑着问道:“我并没打算让你负责,何必用这种口气说话呢?怎么,难道怕我讹你吗?”

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是啊,人家并没说什么,分明是自己酒后无德,欺负了女孩子,何必又拿出一副受害者的架势呢?

可是!为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他默默的想道。

正文卷 155章 心怀忐忑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想来想去,似乎全都不对劲。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凭啥会喜欢上我?然后还跟我上床?这本身就有点令人费解。还有,为什么如此美妙的事情,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呢?就算喝多了,也不至于完全失去记忆吧,真要是醉成那样,还咋办床上的那点事啊?

越想疑点越多,疑点越多就越想不明白。他愣愣的站在卫生间门外,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兰馨推门出来,瞟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道:“你不用紧张,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一句话,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擦了一把额头上冷汗,赶紧低声问道:“为什么……喜欢我?”

说实话,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都没什么自信,甚至更想听到的答案是因为钱,毕竟在一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眼里,像他这样的所谓名医,一般来说是有点钱的,如果那样的话,是最好不过了,路南分局赔偿那二十万块钱,除去上次手术用了一大部分,还剩下几万块,他可以都拿出来,只要兰馨保证不再纠缠就好。

出乎他意料的是,兰馨几乎没怎么思考,便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的头瞬间就大了,瞪着两只眼睛,好半天才道:“可是,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兰馨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下道:“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我操!”他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难道我真的老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如此开放吗?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人上床,就跟换条裤衩似的那么简单?他默默的想道。

“你是不是想偏了?”兰馨笑着道:“昨天晚上我就说过,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才地久,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简直目瞪口呆,兰馨的一席话,彻底颠覆了他对性和婚姻的认识,也许,这世界真的变了,变得疯狂、边得陌生……可是,即便世界变了,但看这丫头平时的一举一动,好像不是个随意的人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仔细看了兰馨几眼,忽然发现,原本清澈的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看起来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也许是质疑的目光让兰馨感觉有些不舒服,只见她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恐怕认为我是有所图吧?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图。就算是仰慕你吧,在这样一个纷乱浮躁的时代,能静下心来,钻研那些早已被世人遗忘的东西,并有所成就,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说道这里,她的脸微微红了下,略微停顿了片刻又道:“我也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是否真的醉了,总之,你非要那样,我也没办法,就只好答应你了。”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半懵状态,那听完兰馨的这番话之后,他算完全懵了。

我非要那样,你也没办法,就答应我了?按这个意思,我都醉到丧失记忆的程度了,居然还能要求和女人上床,这他妈的还是我吗?分明就是超人嘛!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管有多少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事实无法更改。好在兰馨看起来不像是纠缠不清的女人,所以现在离开,从此不再联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她自己不也说了嘛,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心里这样想着,他缓缓站起身,尴尬的笑了下,然后支支吾吾的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走吧。”

兰馨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想留个电话号码吗?”

他犹豫了一下,故作镇静的道:“还是我联系你吧。”说完,转身便逃了出去。

出了大楼,心里刚稳当了些,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谢老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趁你睡着了……”她顿了下:“所以,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电话号码,不过请放心,我不会骚扰你的。走吧,我在楼上看着呢。”

他赶紧抬头望去,只见兰馨正站在阳台上,一身白色的睡衣在阳光下异常显眼,由于距离太远,无法看清她的面部表情,只能看到一头秀发在风中飞舞。

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很复杂,愧疚、困惑、甚至还有一点点遗憾,总之五味杂陈,难以名状。想不到,最后的道德底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突破了,可笑又可叹的是,自己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这都有些不可思议。

人在婚姻和家庭中的道德水准,与身份、学识或财富并没有直接关联,别看谢东常年混迹于社会最底层,但他对性和婚姻的态度,有着与生俱来的谨慎和保守。可现在,这点仅存的自尊也伴随着这场莫名其妙的荒唐彻底消失了。

还有啥脸回家呢?不,准确的是,还有啥脸回魏霞的家呢?但是,不回去的话,又能去哪呢?他忽然有些悲怆,晃晃悠悠三十多年,自己居然连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都没有,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悲剧啊。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没有家,也就不存在为家庭和婚姻负责的说法,和魏霞不过是同居关系而已,尽管这种想法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但至少给了他打开家门的勇气。

等魏霞回来,就赶紧一起回平原,然后把手机号码一换,将这件事彻底的忘掉,只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坐在家里的大沙发上,他这样想到。

猛然记起口袋里还有写着兰馨电话号码的一页纸,于是赶紧拿出来,揉成一团正打算扔掉,可那俏丽撩人的面孔突然浮现在眼前,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打开又看了一眼,虽然只是几个阿拉伯数字,可字如其人,一样的清秀小巧,惹人怜爱。

算了,不过是个电话号码而已,只要自己不打,留个纪念也未尝不可,虽然有点荒唐,但好歹也是一次美好的回忆嘛。于是,将纸又重新叠好,正想找个地方放起来,魏霞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他不由得一阵慌乱,手一抖,纸条差点没掉在地上。

魏霞的声音虽然疲惫,但明显轻松了许多。在电话里告诉他,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正在回省城的路上,等到了家再详细聊。放下电话,他顿时紧张起来。几步冲进卫生间,将浑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塞进洗衣机,放了双倍的洗衣液,生怕洗得不干净,然后连洗澡带刷牙,好一阵折腾,最后照看着镜子里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才算松了一口气。

魏霞的鼻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要闻出有其他女人的味道,那可就麻烦了。

看看时间,估计魏霞也快回来了,又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在附近的饭店订了几个菜,将一切布置妥当,刚在沙发上坐下喘了两口气,房门一开,魏霞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可把我累死了。”她进了家门就直挺挺的往沙发上一躺,然后耍赖似的道:“半仙儿,快过来给我按一按。”

这是他的老本行,当然轻车熟路,可能是心里有鬼的缘故,他更加卖力气,使出挥身解数,从头到脚来了个全套服务,一口气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停了手。

魏霞坐起身,略微活动了下,伸了个懒腰道:“要是你每天都给我按一按,我没准能多活十年。实在是太舒服了,感觉浑身上下跟没长骨头似的。”

“那我就以后每天都给你按。”他笑着道,随即张罗着吃饭,还给魏霞倒了一杯啤酒。

喝了几口酒,他这才问道:“水厂那边没事了?”

魏霞将酒杯放下,皱着眉头着说道:“就算是没事了吧,基本解决了,不过,我总感觉这件事有点蹊跷。”然后,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水厂所占的土地,是一块退耕还林的林业用地,只不过在实际操作中动了一些手脚,便堂而皇之的变成了工业用地,这种事其实在各地都有发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是,不知道实名举报的人通过什么渠道,直接反应到了新上任的省委书记那里,书记当即批示,让相关部门一查到底,严肃处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道理谁都懂,下面的人当然不敢糊弄,无论魏霞如何托人情想办法,都收效甚微,眼看着投资巨大的项目要泡汤,情急之下,她搬出了最后一个大靠山。

到底是求的谁,魏霞没说,谢东也没细问,总之,这位领导出面给书记挂了个电话,于是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魏霞出资一百万,象征性的补偿了当地林业部门,然后又承诺为当地林场修一条公路,这才算彻底解决。

“会不会是平原县的林业部门往上反应的呢?”他思索片刻问道。

魏霞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县里从上到下,我都有安排啊,没漏下一个人,按理说是不会有人这么做的,何况就算是他们干的,也不可能直接反应到新来的书记那里呀。”

“可除了他们,谁还会关心这种事呢?”他又问道。

魏霞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的道:“那可就不好说了,总之,这件事不那么简单,至少,张力维就有可能,而且,也只有他这个身份的人,才能直接和省委书记说上话。”

正文卷 156章 这不还是要讹人吗?

听魏霞这么一说,他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这位张老板手眼通天,如果真是他在暗中操作的话,那目标很有可能还是那两本书。

为了常真人这两部传世之作,常晓梅已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当然,这是她和张力维互相较劲的一部分,即便没有书的事儿,可能也会发生。而魏霞不一样,尽管之前与张力维有些恩怨,但毕竟早就过去了,如今完全是为了维护自己才搅合进来,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让我情何以堪啊?

想到这里,他轻声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去找姓张的谈一谈,把书卖给他算了,这样大家都安生了。”

不料魏霞把眼睛一瞪道:“胡说,要谈的话早干嘛了,都刺刀见红了,还有什么可谈的,我可告诉你,要在战场上,你这叫临阵退缩,扰乱军心,直接就够枪毙了。”

他不禁笑了:“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怕你吃亏而已。”

“我已经吃亏了,你怕有啥用。”魏霞沉着脸说道:“这件事没商量,就是烧了也不给他。从小到大,我就没怕过谁,区区一个卖假药的,想在我面前抖威风,门也没有,等老娘休息几天,有了精神,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听魏霞这么一说,他顿时感觉头都大了。这事闹的,越闹越大不说,而且还没完没了,这样下去,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谁也不服谁,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见他不说话,魏霞闷头吃了几口菜,忽然笑着道:“对了,我回来之前去你家了。”

“是吗?”他连忙问道:“爸和妈还好吧。”

魏霞乐呵呵的道:“好得很啊,你爸不在家呆着了,好像被一家什么公司聘去当顾问了,我去的时候没在家,你妈说,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本来想具体了解下,可老太太也说不明白,我给他俩留了一万块钱就走了。”

他听得心里一热,同时也倍感惭愧。我在家里跟别的女孩鬼混,魏霞却跑去看望自己父母,这做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张脸真是没地方搁了……

“这老头儿,还跑出去发挥余热去了,真有两下子呢!”魏霞笑着说道。

他实在无言以对,感觉只要一张嘴,脸上就发烧,于是只好低着头笑了笑,心中暗想,一会趁早把那个写着电话的纸条扔掉算了,冲魏霞对自己这份情义,那东西根本就不是美好的记忆,简直就是自己不要脸的证据,留一天都是多余。

吃罢了饭,魏霞也累了,洗漱之后,二人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魏霞一直睡到快十点才起床。他本打算商量一下回平原县的事情,不料魏霞却提出要去看看常晓梅,略微迟疑了下,他只好答应了。

到了卫生局楼下,魏霞停好车,他却坐着没动。

“咋了,不跟我一块上去吗?”魏霞问。

他挠了挠头道:“这个节骨眼儿,我去不太合适吧,这段日子,我连电话都没挂,就是怕给她添乱。”

魏霞低着头想了一下,觉得也有些道理,本来网上就各种消息满天飞,此刻让谢东公开去找常晓梅也确实不太妥当,于是便独自一人上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气势恢宏的办公大楼和进进出出的人流,不禁有些感慨,曾几何时,自己也梦想着要在这里实现理想和抱负、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现在看起来,幸亏秦枫从中作梗,要是没有这个货色,顺风顺水的成了大楼里的一员,闹心事恐怕比现在还要多。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瞧,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干嘛?”兰馨的声音柔柔的,很是好听。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总之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眼睛盯着大楼的出口,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就是想你了呀。”兰馨幽怨的道:“怎么了,难道不方便吗?”

“我……”他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把牙一咬道:“兰馨,那天晚上的事,我实在记不得做过什么了,不过既然你说有,那就算我对不起你吧,你看这样行吗,我拿点钱作为赔偿,以后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成吗?”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半晌,传来了兰馨冰冷的声音。

“想打发我了是吗?”

他顿了下,还是狠下心道:“本来,我们之间还可以留下点美好的记忆,可你这样做,我也没办法,只能做个了断吧。”

“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等我电话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跟的,想打发我,需要很多钱的。”

听兰馨这么说,他顿时就急了,口口声声说不讹人,这不还是要讹人吗?再说,多少钱叫很多钱啊,一千万,一百万,还是一万,只不过是上了一次床而已,而且自己还啥印象都没有,这分明是狮子大张口的架势啊。

“既然这样,那就不妨实话实说,我不是有钱人,你别指望拿到很多钱,适可而止吧,别逼着我马上就换电话。”他冷冷的说道。

电话里忽然传来兰馨的抽泣声,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现在一定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他默默的想道。

半晌儿,兰馨哽咽着说道:“我没当你是有钱人,也从来就没想要一分钱,我只是想你了,难道这也有错吗!”说完,咣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里一阵难受,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清楚,现在必须马上做出选择,否则将同时伤害两个女人,而相比较而言,他当然更在乎魏霞的感情,所以,被舍弃的只能是兰馨了。

真是怪了,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他默默的想道,简直是太没道理了。秦枫那厮总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向来认为,自己就是一只癞蛤蟆,可万万想不到的是,癞蛤蟆不仅仅吃到了天鹅肉,而且一次还吃了俩……

他甚至有点佩服秦枫,那家伙成天在女人堆里混,身边的女人都数不过来,我这才仅仅两个,就已经焦头烂额了,真不晓得得有多厚的脸皮和心理承受能力才应付得了啊。

正想着,突然看见魏霞从楼里走了出来,他不禁有些慌乱,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把电话关了比较稳妥,可是不知道为啥,那台老掉牙的破手机居然怎么摆弄也关不上了,情急之下,他将电池扣了下来,手忙脚乱的刚处理完,魏霞已经拉开了车门。

“你干嘛呢,慌慌张张的。”魏霞看了他一眼道。

他心里一惊,故作镇静的道:“没干什么呀。”

魏霞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上了车,缓缓驶出了卫生局大院。

“没让你上去就对了,晓梅挺麻烦的。”她沉重脸道:“这个姓张的老家伙出手真够狠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挺得过去。”

尽管心里惴惴不安,但他还是赶紧问道:“是吗?那常局长现在被撤了吗?”

“那倒还不至于,只不过现在工作暂停了,正在接受调查。”魏霞一边开车一边道。

“有什么可调查的啊,不就是挖掘整理传统文化呗吗,顶多就是有点争议而已,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他安慰魏霞道。

魏霞无奈的笑了下:“我的傻半仙儿,你哪里知道官场的水有多深啊,要是就你说的那点事,那还有什么可调查的,她现在的麻烦可比这大多了。”

“啊?!”他张大了嘴巴:“还有啥麻烦?”

魏霞苦笑了,什么也没说。

由于起来的晚,所以早饭也没吃,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两个人也都饿了,于是找了家饭店,打算随便吃点东西,然后下午再去魏霞的公司。

“今天先熟悉一下环境,最近你也没什么事,我要是忙的话,这边的事就全靠你了。”魏霞一边吃饭一边道。

他有点茫然,这身份改变的也太快了,刚从道医传承人的角色上退下来,眨眼就要当公司的负责人,可是,自己除了会针灸按摩,从来也没做过生意,如何挑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呢?

正琢磨着想要推辞掉,魏霞那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只见她接起电话,没说了几句,脸色就变了,皱着眉头,面沉似水。

又咋了?他的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可魏霞只是嗯嗯的,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好一阵,只见她气哼哼的挂断了电话,将面前的碗筷一推,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姓张的,真是得寸进尺了,居然搞起来没完了,看来,我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又是张力维,他的心顿时缩紧了。这样斗下去的话,可如何收场呢?正合计着是否该私下里找张力维谈一谈,不料魏霞却啪的拍了下桌子,把他吓了一跳。

“东子,你可绝对不许背着我,和姓张的谈什么条件,要是那样的话,可别怪我翻脸。”魏霞恨恨的说道:“正好,我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看看咱们谁能斗过谁!”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何苦呢?能和平解决不是更好吗,无非就是那两本书吗,合作对咱们而言,也未必就是坏事呀。”

“与虎谋皮,你觉得可行吗?”魏霞冷冷的说道。

【作者***】:感谢您的每一个订阅,谢谢大家了!求打赏,求收藏,

正文卷 157章 寻死觅活

魏霞的话,让谢东哑口无言,有心再说几句,可一看她面沉似水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公司那边出啥事了吗?”他问。

魏霞点了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今天就不去公司了,一会儿我得去一趟工商局,你身体刚恢复,还是回家休息吧,没准折腾到啥时候呢。”

“到底怎么了?”听说还要去工商局,他更加着急了,于是赶紧追问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晚上回家再聊吧。”魏霞站了起来,匆匆结了帐,二人便分手了。

目送魏霞的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成了个多余的人,除了制造麻烦再就一无是处,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事也干不成。

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张纸条,赶紧取出来,找了个垃圾箱扔了进去,然后掉头便走,生怕自己再后悔了。

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叶一片金黄,在秋风中微微摇曳着,显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他顺着街道缓步而行,漫无目的、信马由缰。

溜达了一会,忽然想起手机还关着,于是停下脚步,犹豫了下,还是开了机。

自打有手机,他就用这个号码,这么多年了,如果真要换的话,其实也是件挺麻烦的事。

还是先将就几天吧,如果兰馨不再纠缠了,不换是最好了。他想,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也许过几天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实在不行,拿个三五万块钱补偿一下也就是了,谁让自己没长脑子,稀里糊涂就上了床呢,可笑的,明明是销魂一刻,却硬生变成了失忆一宿,说出去够十五个人笑半个月了。

可是没想到刚开机,一条短信便进来了。

“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他顿时吓了一跳,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为了我去死?他拿着手机,目瞪口呆的站在马路边,瞬间就急出了一脑袋汗。

猛然想起了林静,那天,林静也是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如果不是他舍身一推,或许早就死给秦枫看了。可能女人都是这样吧,为了感情,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林静的运气。还有,兰馨家住在十九楼啊,如果真是纵身一跃的话,别是一个肾,就是两个肾都不要了,估计也救不回来。

活了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换谁都得慌。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跳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兰馨家而去。快到的时候,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那楼前,楼上阳台也有人探头探脑朝下面张望,顿时更加紧张,不由得两条腿都软了。

别是真出事了?十九楼啊,简直不堪设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人群,挤到前面一瞧,不禁傻了眼。

只见两个中年女人正骑在一个年轻女孩身上,一个薅着头发,另一个拼命的扒年轻女孩的衣服。三个人也不出声,只是扭成一团,围观者倒也乐得看热闹,男人们都饶有兴趣的瞧着,不时还换个角度,以便看得真切一些,更有好事者,拿出手机开始录制视频,大家都可取所好,连个上去拉架的人都没有。

我靠!他在心里骂了一句,闹了半天是原配抓小三,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由于刚刚往里挤的时候,情绪显得很激动,众人还以为他和这件事有关,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搞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好讪笑着退出人群,转身朝楼门跑去。

直接上了十九楼,站在兰馨家房门前,心还在砰砰的跳。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来正打算敲门,不料房门却开了,兰馨微笑的站在门口,亭亭玉立、脉脉含情。

“快进来吧。”兰馨说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轻轻的摇晃了两下。

他愣愣的打量着兰馨,本就俏丽的脸上略施粉黛,显得更加娇艳妩媚,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算寻死觅活的样子。

“你……你不是……”他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见他不肯进来,兰馨索性迈步出来,两条鲜藕似的胳膊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张开樱桃小口,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

他浑身犹如过电般的颤抖了一下,想要推开兰馨,却发现被抱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兰馨在他耳边呢喃道。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融化了,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搂住了兰馨柔软的腰肢……

显然,这次是真实的,温暖且散发着幽香的身体,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肌肤,还有充满激情和诱惑的双唇,一切的一切,绝对真实。身体里的欲望之火开始熊熊燃烧,令他燥热难当,难以自持。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进了房间,兰馨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愈发迷离,一双细腻的小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温柔抚摸着他的脊梁。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一切似乎不可阻挡。然而,就在最后一刻即将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挣脱了出来。

“对不起,我……我不能这样做。”他低着头说道。

兰馨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你已经做过了,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狠狠搓了一把脸,让自己的心情尽快平复下来。

“我真的不记得做过什么,就算做了,那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他道。

“有什么区别吗?”兰馨不笑了,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

是呀,有什么区别吗?他默默的想道,如果站在生理的角度上说,其实真没什么区别,可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当然不仅是生理的问题,还包括感情、道德以及很多很多内容,要是这样说的话,不止是有区别,而且区别还挺大呢。

低着头沉吟了片刻,他还是狠了狠心问道:“你昨天说过,不影响我的生活,可为什么还要发这种信息呢?”

“因为我改主意了,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兰馨对答如流,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并且想好了答案。

“你喜欢我?为什么?”他还是无法理解。

这次兰馨低着头,略微想了下,然后喃喃的说道:“喜欢一个人,难道一定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理由,你年轻漂亮,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年轻漂亮,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上你呢?”

这种无赖似的反问,让他无言以对,辩论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何况对手还是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女孩。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尽量用婉转的语气说道:“我承认,确实挺喜欢你,但仅仅是喜欢而已,如果我做了什么,除了说一声对不起之外,还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做最大的补偿,但是,绝对不能和你在一起。”

“你这样说,是在嘲笑我的道德水准吗?”兰馨冷冷的说了一句。

他没有抬头,只是苦笑了下。

“我没资格嘲笑你,因为我自己的道德水准也不高,其实,我也很想跟你……做那种事,但我这个人胆子实在太小了,真的做不来。”

兰馨冷笑了一声,眼睛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胆子太小了,这个理由真是可笑至极,脱我衣服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胆子小呢?”

他无话可说,谁让他妈的失忆了呢!在这个问题上实在没什么可纠缠的,他把心一横道:“我大概还有五万来块钱,只要你同意,马上就可以转给你。”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从来没想要一分钱。”兰馨平静的道:“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吧,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立刻朝门口走去,连头都没敢回一下。站在走廊等电梯的时候,不知为啥,心却隐隐的疼了一下。

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结束,其实对双方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想。

楼下的闹剧已经结束了,但看热闹的人似乎意犹未尽,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他从众人身边走过,忽然感觉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几分笑意,于是赶紧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服,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忽然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仔细一瞧,手指上满是口红的痕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手机相机一看,脸颊上的口红吻痕被他刚刚一擦,显得更加凌乱不堪,再一回想众人的眼神,真是无地自容。

这种地下感情实在要不得,这还没咋样就丢人现眼,真要是被魏霞发现了,以她的火爆脾气,搞不好被扒衣服的就是兰馨了。看来,当机立断绝对是正确的,既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算帮兰馨免了一场灾难。

既然不要钱,那就没啥可说的了,索性现在就去移动公司换手机号码,也算给这段荒唐的感情划上一个句号吧。

打车直奔移动公司,办好了所有业务,心里感觉安慰了好多,于是又买了些菜,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魏霞才满脸疲惫的回来了,进了家门还是直挺挺的往沙发上一躺,他见状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忙前忙后的按了好一阵,魏霞才示意停手,然后翻身坐了起来。

“我明天要去一趟北京。”

“啥事要跑北京啊?”他关切的问道。

“公司经销的天师酒出了点问题,说是矿物质超标,今天让工商查封了,我得亲自跑一趟国家质监局。”魏霞叹了口气道。

他不免有些紧张,最近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的,真不知道魏霞能否扛得住,于是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还没去过北京。”

“好吧,我明天白天还要处理点事,咱俩下午动身。”魏霞道。

正文卷 158章 解释都是苍白的

第二天一大早,魏霞便出去了。

虽然北京不算远,但毕竟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所以,谢东还是准备了些换洗的衣物,然后看看时间尚早,便在阳台盘膝打坐,可是,不知道为啥,今天却始终难以入定,不论他怎样调整,仍就心神不宁,隐隐约约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没到十点,忽然听房门有响动,起身一看,原来是魏霞回来了。

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却发现魏霞的脸色异常阴沉,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想着什么。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魏霞发脾气是经常的,可像今天这样沉默不语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这令他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了。

就这样足足沉默了五分钟,魏霞忽然抬起了头,表情冷漠的道:“谢东,我对你怎么样?”

听魏霞如此称呼,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心里有鬼的他更加惴惴不安,也不敢看魏霞的眼睛,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你就回答吧,我对你怎么样?”魏霞还是冷冷的道。

“那还用说吗,你对我,对我爸我妈,都没得说。”他特意把父母也加了进去,显得很有诚意。

魏霞又沉默了,她抬头看着窗外,胸口剧烈的起伏,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情绪。

“我们没结婚,现在还算不上夫妻,但是我从来都把你当成自己的男人,不论是经济上还是其他方面,始终没有亏待过你,这些你承认吧?”魏霞的语气越来越冰冷。这几乎令他绝望了,看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绝对不会这样说话。可是,自己已经把一切都销毁了,什么漏洞也没有啊……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他在内心反复的琢磨着,却实在找不到答案。

“回答我!”见他不说话,魏霞声音低沉的说道。

他已经没有勇气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背着我干这些勾当!”魏霞突然大吼一声。

他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心存侥幸,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我做什么……背着你的勾当了。”由于紧张,他的话颠三倒四,磕磕巴巴。

魏霞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伤心,令他不寒而栗,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是我的感情投入太多了,其实怪不得别人。”魏霞平静的道,随后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信封,直接扔在了他面前,然后站起身,径直朝卧室走去。

“你自己看看吧。”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卧室门嘭的一声关上来,随即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好像一把利剑,瞬间就穿透了他的身体,令他的心莫名的巨疼起来。

犹豫了一下,他弯腰拾起了信封,打开封口,几张照片滑落在手中。只看了一眼,他便知道眼前的一切都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

照片是用手机自拍的,画面还算清晰。他赤身躺在床上,微微闭着双眼,兰馨依偎在他的怀里,脸上挂着甜蜜而满足的微笑。剩下的几张则更加直白露骨,一看就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照片,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听见卧室的房门响,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魏霞站在门口,脸上虽然还有泪痕,但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手里拖着个行李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显然是打算出门了。

“这个女的叫兰馨,自称是个大学生,说是喜欢你,打算跟你在一起。”魏霞平静的说道:“我刚刚和她通了电话,没什么,挺正常的,我能理解。”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兰馨是怎么联系上魏霞的,想开口说几句,却忽然感觉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你不用解释什么了,她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告诉我了。”魏霞冷笑着道:“我很忙,没时间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投入精力,所以,我成全你们了。”

此时此刻,他渐渐从最初的慌乱中缓了过来,犹豫了下,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毕竟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就算和魏霞分手了,起码也要把事说明白。

“能让我说句话吗?”他低声请求道。

魏霞沉默了,低着头想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然后看了一眼手表道:“给你十分钟,我还要赶飞机。”

他张了几下嘴,突然发现,事到临头,好像没什么可以说出口的。是啊,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说自己喝多了,中了兰馨的诡计?这岂不笑话,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家里喝酒,而且还喝多了,这不是解释,简直是越描越黑。

要不然就说更在乎魏霞,已经和兰馨分手了?可这似乎也没啥意义,既然已经背叛,还有啥脸面谈后悔二字呢?早知后悔,何必当初呀!

再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自己喝多,喝到丧失了记忆和活动能力,所以不知道做了什么。可是……这话说出来,鬼都未必相信啊,又有什么用处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几分钟之后,魏霞站起了身,冷笑着说道:“我看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了。我们不是法定的夫妻,所以也算不上出轨,你有充分的自由,要说怪的话,只怪我眼神不济,又养了一只白眼狼吧。”

他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的将家门钥匙掏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低着头对魏霞道:“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似乎真的无话可说了,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这句是发自肺腑,从心里说出来的。

“没关系。”魏霞轻松的道。

他不禁有点纳闷,以魏霞的脾气,居然能如此冷静的处理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他愣愣的抬起头,却发现魏霞的眼神里似乎有一团燃烧的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巴掌已经打了过来。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没等站稳,迎面又狠狠挨了一拳。

头晕眼花,两耳轰鸣,脸颊上火辣辣的,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似的。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行了,我们扯平了,从此两不相欠。”魏霞揉着手腕说道:“我走之后,把房间彻底收拾干净,将属于你的东西,包括这些恶心的照片,统统拿走,一根头发丝都不许留下。在我回来之前,滚得越远越好,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拉起皮箱,快步走到门口,摔门而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就这样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直到夕阳西下,也没挪动一下。

天渐渐的黑了,房间里也暗了下来,他这才缓缓站起身,打开灯,环视了一圈,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

并不是因为家具和陈设多么豪华,而是这一切曾经带给他家的感觉。温馨、舒适、浪漫、甜蜜。现在,所有这些感觉都即将消失了,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会有一个女人,能给他一个家呢?

兰馨会吗?他不知道,而且此时,他突然有点讨厌这个女人,纯真善良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的心机,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会始终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他开始打扫房间,非常细致的打扫,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在清理床底下的时候,发现了几根魏霞的头发,长长的,微微有些弯曲。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些头发收集在一起,然后用一张白纸包好,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一个爱过自己的女人,又被自己深深伤害的女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他终生难以忘怀的。

将一切收拾利索,又检查了下窗户,这才打开房门,将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不由得心似刀割,泪如雨下。

轻轻的关好了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外面下雨了,冰凉的秋雨伴随着呼啸的北风,让他的身子不住的发抖,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只掉队的孤雁,心中一片茫然。

踉踉跄跄的走着,发现身上越来越冷,甚至连牙齿都发出格格的响声。坏了!好像是发烧了,他想,于是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伸手摸了下额头,又测了下脉搏。确实发烧了。毕竟当了十多年医生,他马上做出了判断,四外看了看,不远处一个药店还亮着灯光。

先买点药吧,顺便避一下,等雨小一点,然后找个小旅馆凑合一晚,明天就回平原。

进了药房,买了盒退烧药,又跟营业员讨了一杯水,囫囵吃了药,然后站在门口,看着连成线的雨滴发愁,这么大的雨,连个空驶的出租车都没有,怎么去找旅店啊?

正发愁之际,忽然感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可是一时又找不出原因,四下看了看,一张店内的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海报上,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姑娘正微笑着,双手在胸前做出一个心形,下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字,维康药房,您的心选择!

他愣愣的看着海报,猛然间打了个激灵。

那个微笑的小姑娘,不就是兰馨吗?

正文卷 159章 心凉半截

他生怕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下眼睛,反反复复看了好久,尽管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基本上可以确定。

兰馨怎么会出现在维康药房的宣传海报上呢?她不是省中医药大学的大学生吗?他愣愣的盯着海报,后脊梁一个劲的发凉,或许是因为吃了退烧药的缘故,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片刻只间体温就降下来了。

略微思索了片刻,他装作无意似的问药店的售货员道:“海报上这个女的是谁啊,我咋看着像电影明星呢?”

售货员一愣,估计平日里也没怎么注意海报的内容,听他这么一问,还特意走过来看了几眼,摇了摇头道:“不认识,这海报挂了好长时间了,从来没听有人说这女的是明星呀。”

既然不是艺人?难道是维康集团的员工?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很多大集团的宣传画册上,用的就是自己的员工,这样既可以体现企业的风采,还节省了很大一笔资金。即便不是维康集团的员工,至少和维康集团也有很深的关系,唯独是大学生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兰馨就有点奇怪了。首先,她极有可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其次,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而且费劲心机的拍了那么多照片,然后又交到魏霞手里呢?当然,这个推论也并不是绝对的,兰馨以大学生身份替维康集团做了宣传海报似乎也是可能,可即便如此,把自己灌醉了,然后再拍那种照片,好像也有点不可思议。

不行,必须当面问清楚,否则,这事实在太窝囊了!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这才想起已经换了电话卡,旧卡当时就扔掉了。兰馨的来电记录和短信也都删除了,记着号码的纸条也丢进了垃圾桶,现在想联系兰馨,只有去她家里了。

他没有犹豫,立刻冲出了药房,在如注的秋雨中足足站了二十分钟,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了。

到了兰馨家楼下,他抬头望去,十九层的窗口一片漆黑。

人没在家?他想,不应该呀!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不在家又能去哪呢?于是直接进了大楼,坐电梯上到十九层,咣咣的砸了半天房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把隔壁邻居敲出来了。

邻居告诉他,这间房子的主人几年前就搬走了,房子一直是出租状态,由于换得比较频繁,邻居也不知道最近的租客是谁,只是依稀记得好像是个女的,才租了不到半个月,而且平时也不怎么来住。

听完介绍,他彻底傻眼了。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有点蹊跷,只是当时沉浸在甜蜜的艳遇之中,根本没有细想而已,从江边的两次偶遇,到兰馨的主动热情,最后到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失忆,这其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生活不是演电影,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偶然和巧合。而且,如今回过头再仔细想想,房间里的陈设过于简单和整洁,根本就不象是过日子的样呀。

隐瞒身份,临时租房,跟自己上床,然后再拍下那些露骨的照片?所有这些串联起来,显得越发诡异离奇。不对,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应该把这些事和魏霞说一下,即便不能原谅,起码也得说清楚呀。想到这里,他鼓足了勇气,拨通了魏霞的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这在意料之中,既然打了,就是打到明天,也一定要打通,他把心一横,继续拨打了下去。

最后,他也不知道一共打了多少遍,总之,在一个小时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给我打电话了。”魏霞的声音透着愤怒:“如果再打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让我把话说完,我保证不再挂了。”他赶紧说了一句。

魏霞犹豫了一下,随即冷冷的道:“有屁快放,我困了,要休息了。”

一时也顾不上前后的逻辑性,总之,颠三倒四的把自己发现的问题都说了一遍,估计以魏霞的聪明程度,听懂应该没问题。

说完之后,刚喘了一口气,便听魏霞冷笑了一声。

“就这些吗?”她问。

“暂时就发现在这些。”他生怕魏霞再次挂断,赶紧接着道:“这个兰馨非常可疑,我怀疑是给我故意下的圈套,就是为了让咱俩分开。”

满心欢喜的以为,这句话一定会引起魏霞的共鸣,不料电话里传来的还是冰冷的声音。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甚至可以进一步的推测,是张力维在暗中指使兰馨,对你使了个美人计,那又能怎么样呢?你不还是轻易就中计了吗?不还是跟人家上床了吗?”

他一时无语,愣愣的举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谢东,我当时看中你,是因为觉得你老实可靠,是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可是,你让我失望了。”魏霞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如今这个熊样,尚且无法禁得住诱惑,以后日子久了,一旦再有些成就,让我如何对你有信心呢?所以,不论这件事到底有多蹊跷,只要你走出了那一步,我们俩就没必要在一起了。我说的话你懂吗?”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浑身顿时变得冰凉,是的,魏霞说没错,如今这寄人篱下的状态,自己尚且蠢蠢欲动,将来一旦有了翻身之日,凭什么让女人对自己放心呢?

“我……懂了。”他无奈的说道。

“所以,以后不许再给我挂电话了,我对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你好自为之吧。”说完,魏霞便挂断了电话。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感觉两条腿都有些发软了,这才悻悻的走出了大楼,。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深夜的秋风呼啸吹来,让已经湿透了的他不禁打了个冷战,随即浑身抖成了一团,他想哭,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眼泪,只有一口恶气堵在胸口,简直要把胸膛憋炸了。

他抬起头,却见乌云已散,繁星满天,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映在地面的积水中,眨眼便被无情的秋风吹得四分五裂。看着深邃的夜空,他忽然想起了玄真道长临终前留下的那句话: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坦然而善谋。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莫非道长已经预见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留下这句《道德经》中的名句,是要告诉我,一切顺其自然,不争而胜吗?他想不通这句话还会有什么高深的含义,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不行!我没那么高的修为,这天道到底是啥,我无从知晓,可如今的局面却明摆着,争尚且不能保证胜利,不争的话,就更加没什么希望!他默默的想道。常局长落难了,魏霞也走了,眨眼之间,自己又变成了刚来省城的模样,两手空空,举目无亲,或许,张力维要的就是个效果,然后,像收拾一条野狗似的收拾自己,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如此,老子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要有一口气在,谁也休想从我手里拿走那两本书!这样一想,顿觉浑身又有了力气,于是迈步朝前走去,尽管他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在黑漆漆的街道上走了一阵,远远看见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便赶紧招手,车停在了他的身边,正要伸手拉车门,却发现副驾驶的玻璃忽然降了下来,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傅,怎么是你?”

他这才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居然是小姜。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想见任何一个熟人,于是转身欲走,不料小姜已经下了车,三步两步绕过车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

“师傅啊,我和青林这几天一直挂电话,可你就是不接,咱哥俩都快急死了,刚才青林还给我来电话,说你关机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咱哥俩了呢!”说着,一把搂住了他,死活也不肯撒手了。

说心里话,小姜这一抱,令他心里热乎乎的,同时也有点惭愧,自己是有点对不起这两个徒弟,诚心诚意的拜了师,结果啥也没学会,师傅就玩起了失踪,这叫啥事呀!

“上车说话吧。”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小姜这才发现他浑身湿透,赶紧拉开了车门,两个人上了车,他忍不住的浑身发抖,小姜见状,连忙从自己带的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喝了两口,才感觉身子渐渐暖和了过来。

“师傅,你这是去哪了,咋湿成这样?”小姜关切的问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不解的问道:“你咋开上出租车了呢?难道不在那家公司干了?”

青林挠着脑袋笑道:“我这不也是第二职业嘛,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开出租赚点外快,还多亏干了这行,要不,能大半夜的把师傅您给逮着嘛。”

见师傅顾左右而言他,小姜也不再多问,掏出手机就拨打了青林的电话,他想拦都没拦住。

青林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可一听小姜说找到了师傅,顿时喜出望外,二人约好地点,小姜不容分说,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这是干什么,绑架呀?”他哭笑不得的道。

“您说是绑架,那就绑架吧,反正咱哥俩商量过了,只要逮着你,说啥也不让你走了。”小姜嘟囔道。

正文卷 160章 青林和小姜

出租车在深夜的街道上飞速行驶着,没过多一会,便看见青林正站在不远处的路边,车刚停下,他便拉开车门上来了。

“师傅啊,再找不到你,咱俩就快登寻人启事了。”青林上了车便嚷道,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啥也不肯松开。

几个人简单聊了几句,细心的青林很快发现他的体温有点偏高,再一摸身上的衣服,不容分说便拉着他下了车,朝自己家走去。

青林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由于家境宽裕,父母早就为他在省城买好了房子,不过他还是条单身狗,所以只是一个人住。

进了家门,青林非让师傅洗个热水澡不可,他有点不好意思,推辞了半天,也拗不过两个徒弟,只好进了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下,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又换上青林递进来的干净衣服,这才有了点精神。

出了卫生间,却发现只有青林一个人在房间里,正打算问小姜干什么去了,不料大门一开,小姜拎着五六个方便袋一路小跑的回来了,两个年轻人一阵忙活,没多大会功夫,热气腾腾的饭菜便摆好了,有炒有炖,有汤有水,还有两大盘饺子,青林又特意熬了一碗姜汤,说是为他祛风寒。

看着眼前这一切,他的心里好一阵难受,强忍着才没掉下眼泪。真没想道,此时此刻,自己惶惶如丧家之犬,两个有名无实徒弟还能如此礼遇,真是愧对师傅这两个字了。

喝了几口姜汤,肚子里有了热气,身上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这才满脸惭愧的说道:“谢谢你们哥俩了,我这个师傅当得不够格,你们俩这徒弟真是没得说啊!”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弟孝敬师傅是天经地义的。”青林笑着说道:“师傅,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躲着咱俩,不管别人咋想咋说,我们俩是铁了心要跟你学本事的。”

听青林又提到了学医的事,他不禁长叹一声。

“不是我躲着,实在是这里面水深浪急,怕连累了你们啊,尤其是你。”他指了指青林说道:“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学有所成,又谋了个体制内的差事,多不容易啊,跟我这么个江湖郎中搅在一起,万一有个闪失,我良心上说不过啊,将来怎么和你们的父母交代呀。”

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姜嬉皮笑脸的道:“师傅说得对,青林老中医是国家干部,但我不一样,我压根就混社会的呀,现在那个单位,说得好听点叫商业调查公司,其实就是抓搞破鞋的,干得都是些下三滥的勾当,所以,还是我跟着师傅混吧,让青林回去好好上班,将来也好评个教授专家啥的,咱们也好跟着借点光?”

青林瞪了小姜一眼,把嘴一撇道:“你少来啊,你又不是学医的,跟着师傅干嘛?要是有童大那两下子,当个保镖也还凑合,只不过你那身手,也就是挨打的货。”

两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起嘴来,吵了一阵,发现师傅默不作声,这才停了下来。

“师傅,最近我也打听了不少有关您的事,其实,无非就是张力维仗着有钱有势,想巧取豪夺而已。常局长现在接受有关部门调查,连我们院长和书记也受了点牵连,这些日子也都心惊胆战的,不过我认为,所有的事跟我们师徒没任何关系,我们就是跟着您学医术,管他们谁上谁下呢?”

一听青林提到常局长,他不由得心里一动,赶紧追问道:“常局长到底怎么样?会出事吗?”

不料青林却漫不经心的道:“具体怎么样,我一个小兵上哪儿知道,不过她主政这么多年,杂七杂八的事是一定有的,出不出事,那得看查到什么程度,要是深究的话,整个卫生系统这么多头头脑脑,哪个屁股擦得干净?所以啊,师傅,这些事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让你搞科研,你就当你的项目负责人,不让搞了,就继续在社会上当你的神医呗!”

一席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心中暗道,别看青林和小姜都是年轻人,可真要论起处世之道,两个都够当自己的老师了。可转念一想,其实自己的麻烦远不止这些,别的不说,就说那场官司吧,到现在还没宣判,原来有常晓梅暗中顶着,面上又有魏霞这样的女大款支撑,现在可好,两个人都指望不上了,万一官司输了,那自己何去何从都未可知,又怎么能带徒弟呢?可是,当他把这些顾虑都说了出来之后,青林和小姜却相视一笑,不以为然。

“师傅啊,其实这事最简单不过了,输了又能怎样,反正谁也没见过那两本所谓的传世之作,话语权都掌握在你手里,到时候,随你怎么说,就像在法庭上那样,你随便找两本书,就说这是,谁又能奈何的了你?”青林笑着说道。

“师哥说得对,对付流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比他还流氓。”小姜也随声附和。

他不由得苦笑,这两小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哪里知道张力维的手段啊,面包车里带血的镐把子,还有伏击童大那件事,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要不是童大和那几个学员身手不凡,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不死至少也是残废啊……

“你们两个傻孩子,张力维心狠手辣的,省城医药圈里,多少老板都被他搞残了,想在人家面前耍流氓,咱们那里够资格啊。”他无奈的道。

青林这下无语了,毕竟他只是个学生出身,讲道理当然一套一套,可真要是让他面对社会上这些黑恶势力,当然还是嫩了些。然而,小姜却不这么看。

他是省城的坐地户,对张力维早年的发家史比较了解,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傅,说到这个张老板,确实在社会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你看童大了嘛,别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上次被张力维点了一句话,不立刻就怂了嘛。您知道为啥吗?”小姜故意买了个关子。

上次童大的态度变化之大,始终是他困惑之一,如今听小姜提起,不由得来了兴趣,赶紧问道:“到底为什么?”

小姜撇了撇嘴道:“其实,我们这个俱乐部背后的大老板,就是省体委的王主任,不仅仅是投资,而且每年参加全国比赛拿名次啥的,都得指望人家从中帮忙,所以,张力维告诉童大,王主任是维康的大股东,老童立刻就蔫了,为啥呀,得罪不起呀,他还得靠着王主任才能把俱乐部做强做大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张大老板,当年他确实弄残不少医药界的大哥级人物,可是有一个人,他就始终没敢动呀。”

他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居然还有张力维不敢惹的人?于是连忙问道:“这人是不是后台硬啊?”

小姜的嘴撇得更大了。

“硬个屁啊,就是药材市场的一个商贩而已,生意做得也一般,最多算是个小中产吧,还不是本地人,又臭又硬的光棍一个。当年全省的三七和藏红花的货源都被张力维控制了,任何一家商铺想要经销这两种药材,都得从老张家进货,唯独这位爷就是不肯,结果被张力维的手下给打得够呛,又强加了个**的罪名,弄到拘留所里蹲了好几个月,可是,这哥们一出来,也不知道从啥地方弄来个手榴弹,天天在张力维家门口晃悠,还放出话来,除非弄死他,否则,老张家有一个算一个,逮住就同归于尽。吓得这位张大老板,愣是全家半个多月没敢回来,最后没办法了,只好找人说和,还赔了点钱,这才算安抚下去,直到现在,这位爷还是一样,照样经销三七和藏红花,照样不在老张家拿货!”

这些故事,他从来没听说过,如今听小姜这么一讲,不免张口结舌、啧啧称奇。

小姜接着说道:“由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张力维能收拾得了那些有钱人,是因为他可以出更多的钱,找更大的靠山,可却始终奈何不了一个光棍,因为这个光棍啥都不在乎,舍得一身刮,敢跟张力维换命,所以就只能是他服软了。”

“小姜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就是这样,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个姓张的有通天的本事,大不了跟他换命呗。”青林插了句,而且是热血沸腾、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不由得苦笑,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换命?说得简单,谈何容易?谁去换命?是我吗,我和张力维同归于尽了,老爸老妈怎么办?再说,我死了,这两小子还学狗屁本事?如果不用自己上的话,那让谁去?青林还是小姜?

谁去也不合适,再说,如果真到了需要同归于尽的那一天,这两下子没准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淡淡的笑了下,看了看青林,又瞧了瞧小姜,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和我们现在的事没有可比性,谁活得好好的,非要去跟张力维拼命啊。你们俩的心思我明白,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了个结果,只要你们还愿意学,我一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不过,现在还不行,还要给我点时间。”

二人听他这样说,自然是很高兴,这才想起刚才他浑身湿透的事,连忙追问是不是还有啥麻烦事,搞得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心里好一阵为难。

【作者***】:求点评,求收藏。谢谢各位亲了

正文卷 161章 深夜传噩耗

说实话,谢东不想提自己这些破事,可架不住两个徒弟软磨硬泡,最后把心一横想道,跟这俩小子说说也没啥,无非就是没面子而已,现在,自己的面子还能值几毛钱一斤,丢不丢的根本无所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尤其是这个小姜,一肚子都是鬼点子,人又机灵,没准还可以帮我分析一下,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至少得搞清楚兰馨到底是个什么人吧,不论吃亏还是占便宜,总要有个最后的说法。

这样一想,便把牙一咬,将从江边偶遇兰馨,到酒后失德以及被拍照片的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听得两个年轻人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师傅啊,想不到您老人家还有艳遇啊,我咋就从来遇不上这种的美事呢?”小姜的两个眼睛一个劲儿放光,羡慕得就差流哈喇子了,青林见状,狠狠怼了他一拳,笑着骂道:“你个贱人,还能有点正经的嘛,师傅让你给出主意,你可好,跑这过干瘾来了。”

谢东苦笑了下,示意青林先别插言,听听小姜怎么说。

小姜眼珠子转了转,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在于,如果兰馨是真心喜欢师傅,那就是一个浪漫爱情故事,如果这娘们要是受人指使,故意给师傅挖坑,那就是一部惊悚推理片了。”

一番话听得谢东和青林不住点头,小姜更加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要想知道这个女人对师傅到底是真是假,那就全得靠我了,青林老中医是根本帮不上啥忙的。”听他这么说,青林还有点不服气,可再听小姜往下一说,便彻底没话了。

“明天晚上之前吧,我争取把这个女人的底细摸清楚。”小姜信心满满的道。

“这么快?”谢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就知道她叫兰馨,是个大学生,连电话号码都忘记了。”

青林则满不在乎的道:“这很简单,明天你跟我去一趟移动公司,带着身份证,我找个朋友,把你原来那个电话的通话详单调出来,不就知道她的号码了吗?然后你再给她打电话,约出来见个面,只要让我跟上她,一切就ok了。”

他这才明白,原来小姜还是用调查小三的那套路子,好在是他的专业,估计是轻车熟路,应该没什么问题。

由于有了这么个离奇的话题,小姜的话自然越来越多,青林也兴致颇高,可他却有点坚持不住了,身心疲惫再加上发烧,浑身疼得难受,脸色也非常难看,青林见状,赶紧收拾好了床铺,让他上床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脑袋刚一挨枕头,他便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魏霞来电话了,因为换了号码之后,他只给魏霞打过电话,别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号,于是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没准是魏霞回心转意了呢,他想,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谢东,你给家里挂个电话了,你家好像出事了,你妈找不到你,最后把电话打我这里了。”魏霞冷冷的道。他吓了一跳,一时也不顾不上失望,赶紧问道:“出啥事了?”

魏霞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平静的道:“我也不清楚,你赶紧回个电话吧,另外也转告你母亲,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说完,便直接挂断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半,这么早家里能出啥事呢?他不由得紧张起来。赶紧拨通了母亲的手机。

电话接通之后,刚喊了一声妈,听筒里突然传来母亲沙哑的哭声。他顿时懵了,翻身坐了起来,举着电话惊慌失措的道:“妈,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

“东子啊,你快回来吧……你爸没了。”母亲断断续续的哭着说道。他如同被电击了似的,浑身一哆嗦,连忙大声问道:“你说啥,我爸没了?”母亲再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他愣了足有一分钟,然后猛的跳了起来,三下两下穿上衣服,推开房门便往外走去。

青林的家是个两居室,因为只有一张床,所以两个年轻人就都挤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这么一折腾,二人当然也醒了,睁开眼睛一见师傅急三火四的往外走,还以为他又要玩失踪,立刻扑了上来,一人抓住一只胳膊,说啥也不松手。

他这才想起此刻是凌晨四点多,想要回平原县,只能开车走,于是叹了口气,对小姜说:“你能开车送我回平原县吗,家里出事了,我爸没了。”

小哥俩这才明白是咋回事,小姜也不含糊,抓起衣服便跟着他往外走,青林见状,也赶紧跟了出来。

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前天魏霞还说,老爸被一家公司聘去发挥余热,忙得脚打后脑勺,咋说没就没了呢?在挂了好几次电话之后,才从母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两个月前,闲着没事的老爷子参加了一个自称中华慈善投资基金总会的培训,回来之后,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满口都是一些经济方面的新名词,然后也没跟任何人商量,直接把家里仅有的三十万块钱取了出来,投进了这家公司,随即被聘为公司市场开发部的副总监,整天四处宣传培训,忙得不亦乐乎。然而,就在几天前,公司的几个主要负责人突然失踪了,而且账面上的几千万资金也不翼而飞,大家这才发现上当了。昨天老爷子回到家里便闷闷不乐、愁眉不展,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没吃东西便睡下了,睡到半夜,突然说自己肚子难受,可是上了好几次厕所也没见缓解,一直折腾到凌晨,忽然就不行了,没等救护车赶到便咽气了。

“医生说是急性心梗。”母亲抽泣着说道:“其实,你爸就是钱被骗了,连着急带上火,他性子又急……”说到这里,母亲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为了怕母亲伤心过度,他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好声安慰了一番,母亲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你爸是中了什么邪,一辈子小心谨慎,最后竟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啊。”母亲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

挂断了电话,他沉默良久,突然有些理解了父亲的所作所为。老爷子生性争强好胜,就是因为儿子没出息,这几年才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或许是因为谢东最近声名鹊起,又和魏书记的女儿做了夫妻,尤其是上次的收徒仪式风光无限,连县长都屁颠的跟在身后,更加觉得儿子事业有成,从此衣食无忧,自己也终于扬眉吐气了。在种亢奋的状态下人,被那帮巧舌如簧的骗子一忽悠,便将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做投资,本来指望能锦上添花,没想到却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更加难受,双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青林和小姜也被他所感染,跟着落了不少眼泪。

一路无话,两个多小时之后,他便赶到了家中,推开熟悉的房门,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像,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了卧室的床上,母亲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满眼都是惊慌和无助。青林一边为他把脉,一边轻声的安慰着老人家。见他没事了,母亲似乎松了一口气,起身便要去给三人张罗早饭,却被小姜硬给拦了回来。

“师傅一直在发烧,昨天也没休息好,您就先照顾他吧,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们哥俩了。”小姜说完,转身便出去了,没多大一会,就置办好了各种祭奠用品和应用之物,感动得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八点一过,得知消息的亲友渐渐赶来了,母亲又难免跟着哭了几场。他是家中的独子,自然迎来送往,忙得够呛,快到中午的时候,感觉体温越来越高,浑身一个劲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青林见状,不容分说搀着他进了房间,非逼着他躺下休息,师徒二人正争执不下,小姜却满脸惊慌的闯了进来。

“师傅你快出来下,楼下停了好多车,都是省城的车牌,我咋感觉像是维康集团的人呢?”他低声说道。

闻听此言,他赶紧推开青林,几步出了卧室,走到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不禁也吃了一惊。

楼下的空地上停了七八台车,一大帮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院子里,显得气势十足,令过往的邻居都为之侧目。

不对啊,张力维不可能知道爸爸去世的消息呀,他想,而且看这个排场,应该不是来我家的,没准是去楼上秦枫家吧,在这个小区里,也就老秦家有事,才会有这么多省城的人赶过来。心里想着,刚要转身,却发现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缓缓驶了过来,最后在单元门前稳稳停下,车门一开,一个穿黑色风衣男人下了车,他身材高大健硕,发型一丝不乱,还戴着一副墨镜。

下车之后,跟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其中一人往楼上指了一下,那男人抬起头,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与谢东的目光相遇。

隔着玻璃窗和墨镜,谢东仍可以感觉到那双鹰眼的锐利和霸气,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作者***】:亲,谢谢订阅,求收藏,求打赏

正文卷 162章 简直太帅了

说心里话,他有点紧张,因为不知道张力维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但转念一想,以人家的身份地位,此刻前来,当然不是来捣乱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退一万步讲,如果张力维真捣乱的话,那就应了小姜的那句话,这年头,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嘛?我一无所有,大不了就跟他换命呗。

这样一想,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刚打开家门,却发现张力维已经站在门外了。

“张总,你怎么来了?”他平静的问道,然后赶紧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

“听说令尊不幸过世,我来祭拜一下。”张力维表情凝重的道。随即迈步进了房间,先是在谢宝山的遗像前鞠躬行礼,又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谢母面前,双手合十低声说道:“伯母请节哀吧。”

每个人都自带气场,张力维的气场尤为强大,从他一进来,满屋的亲朋好友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大家静静的看着这个器宇轩昂的男人,都以为是谢东在省城认识的什么大官,生怕有所冒犯。

张力维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点头示意,然后朝外面招了招手,一个拎着皮箱的手下快步走了进来,直接将皮箱放在客厅的桌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微微笑了下,然后转向谢东道:“那个投资公司是不折不扣的诈骗集团,他们在我省的十几个县城同时进行诈骗活动,之所以选择县城,是因为群众的警惕性不高,容易上当受骗,来的时候,省公安厅的一个朋友跟我说,现在省厅已经成立专案组了,相信很快就会把这帮骗子缉拿归案,把大家的损失追缴回来的。”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如果抓住这帮骗子,起码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高兴之余,他不由得暗暗佩服,看来这位张老板的神通果然了得,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把所有事都搞得一清二楚,实在是有点恐怖。众亲友也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又说些逮住就千刀万剐之类的解气话,可是不知为啥,忽然之间就都没了声音。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张力维亲热的楼过他的肩膀,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皮箱道:“听说老爷子被骗了不少钱,这个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你千万不要推辞呀。”

谢东听罢不由得一愣,不知张力维这皮箱里能装什么心意,吃的?还是喝的?总不会是一箱子钱吧!他略微犹豫了片刻,伸手啪的一声打开箱子,只瞥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家里的亲友也都凑了过来,包括小姜和青林,往箱子里一看,都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呼。

箱子里是钱,整整一箱子钱。

钱这个东西,放在银行里和摆在桌子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手里有一张银行卡,即便里面有一个亿,可在你的脑海中,不过是一组数字罢了,顶多在查询余额的时候有点激动而已,可是,如果一个亿的现金摆在面前,是足以让人感到窒息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满满一箱子崭新的钞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那里,羡慕、贪婪乃至说不清楚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好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谢东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这么多钱,我可不敢要,还是请拿回去吧。”他咬了咬牙说道,心里却不知为啥,有点隐隐作痛。

他喜欢钱,非常喜欢,甚至做梦都想成为有钱人,更加清楚张力维为什么会给这么多钱,甚至想过,假如此刻点一点头,就算再要十皮箱的钱,面前的这个人没准也能答应。可是……

折腾了这么久,牵连了这么多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张力维,将来有何面目再去见师傅呢?还有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常晓梅、林浩川、关老还有魏霞,又怎样面对他们的质疑的目光?最重要的还有另外一点,如果兰馨真是张力维派来的,那自己岂不成了个笑话?被人略施小计,玩弄于股掌之间,在所有的靠山都失去之后,只能摇尾乞降。

在兰馨的事调查清楚之前,什么也不能答应!假如兰馨真是爱自己的,坐下来跟张力维谈一下合作,也未尝不可,只要是将常真人传下来的神技发扬光大,不论是张力维还是常晓梅,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兰馨是被人指使,用美人计欺骗自己的感情,那宁可把书无偿献给国家,也绝对不让张力维摸到一点边儿!

见他愣愣的不说话,张力维往前凑了下说道:“怎么,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吗?”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轻轻的关上箱子,然后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道:“张总,你的面子实在太大了,我这体格太小,恐怕有点承受不住啊,所以,这钱我不能要,但是,我还是要替父亲谢谢你,他做梦也想不到,百年之后,会有这么个大人物来看他,还带来这么多钱,要是泉下有知的话,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说完,他把青林和小姜叫了过来,然后指了指皮箱道:“把箱子送下去,交给张总的人。”说完,转过身来,规规矩矩的给张力维鞠了个躬,一本正经的道:“我替父亲谢谢您了。”

房间里的人全都傻眼了,眼睁睁看着小姜拎着皮箱出了门,好几个人甚至都急得直跺脚。谁跟钱过不去啊,人家都送上门来了,这又是何必嘛!

张力维冷笑了下,然后伸出大拇指,意味深长的道:“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怪我之前小瞧你了,不过现在我对你是真心佩服。”说完,走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估计过几天法院就会宣判了,我可给了你好几次机会,算是仁至义尽了,一旦法院宣判,那一切可就没得商量了。”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道:“到了省城之后,我已经被抓进去两次了,但是最后都证明法律是公平的。”

张力维听罢微微点了下头,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朝所有人拱了拱手,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出于对贵客的礼貌,他紧紧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楼下。出了楼门,却发现青林和小姜拎着箱子愣愣的站在车旁,还以为这俩个家伙舍不得把钱还回去,便生气的道:“不是告诉你们把钱还给张总嘛,还傻站着干嘛?”

青林苦笑着道:“我是想还啊,可人家都不要呀……”

“师傅,张老板也是一片心意,要不,咱们就留下吧。”小姜低声嘟囔了一句。

张力维看了看两个年轻人,转身微笑着道:“这就是你的两个徒弟吧?”

他先是瞪了一眼小姜,然后无奈的道:“让你见笑了,咱们都没见过啥世面,被这么多钱给砸懵了。”

张力维示意手下从青林手里接过皮箱,然后微笑着看了看两个年轻人,像是领导鼓励后辈似的说道:“你们俩有福气啊,这个师傅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学医术,将来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维康医院工作,只要好好干,保证可以实现所有的人生目标。”说完,钻进汽车,扬长而去,院子里那一大帮手下也纷纷上了车,一时间马达声声,尘土飞扬,七八辆车转眼便走了个干净。那阵势,简直堪比国家领导人出行了。

他没有动,目送所有车辆都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小姜却凑了过来,悄声在他耳边道:“师傅,我感觉那个兰馨可能真的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为什么?”

小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以前我没怎么注意,不过刚刚你的表现太帅了,尤其是把钱箱子轻轻关上那一刻,实在太牛逼了,我要是那个娘们,就冲这一点,也会喜欢你的!”

本来以为小姜有什么新发现,不料却是这些听着肉麻的费话,他不由得有些泄气,没想道这小子继续说道:“钱可真是好东西,我刚刚拎了下那箱子,足有一百万吧,一想到要还给张老板,我这心里就疼得厉害,真的,现在还疼呢!”

“瞧你那点出息!”青林在一旁笑话道。

他叹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朝楼上走去。一边上楼他一边想,其实,刚刚关上钱箱子的那一刻,自己的心里也疼了下,那么多钱,谁能不心疼呢?

父亲的丧事的很顺利,虽然谈不上大操大办,但毕竟在平原县为官多年,尤其是粮食系统,从上到下几乎都到场了,老爷子也算是风风光光的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小姜和青林都要上班,出殡之后便开车回省城了,他放心不下母亲的身体,所以并没有马上离开,再说,回去也没地方可住,总不能天天跟徒弟挤在一起吧。

公安局那边动作倒是很迅速的,出殡当天就有警员过来了解情况,听警察一介绍才知道,整个平原县被骗的群众高达一百多人,少则几千,多则上百万,都被这伙骗子一卷而空。

没办法,这么大的案子,着急也没什么用,只有耐心等待公安机关破案了。在家里住了一个多礼拜,白天骑上小摩托去青云观找道士闲聊,晚上陪着母亲吃饭散步,日子虽然无聊,倒也清闲自在。

只是每次去青云观路过那片小别墅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要看上几眼,心里沉甸甸的,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惆怅。

正文卷 163章 我要当面问问她

因为怕错过了法院的审判通知,再加上现在也没必要担心兰馨骚扰,所以,他去移动公司重新补办了手续,开通了原来的电话号码。他甚至有些期待,期待在某一个时刻,兰馨会打过电话来,如果是那样的话,至少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个愚蠢的傻瓜,拿着人家的诡计当真情,最后被耍了个蒙头转向。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兰馨没有再打过电话,就如同一阵风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所有的浪漫只是他的一场春梦,从来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魏霞也没有任何消息,多少个夜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真想把电话打过去,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何必自取其辱呢?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啥可解释的呢?再说,魏霞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她的果断和决绝,甚至比男人还要男人,真要把电话打过去,无非又挨一顿呵斥,让人家更加鄙视自己。

常晓梅倒是在三天前来过一次电话,埋怨为什么老人去世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一下,他无言以对,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怕影响了领导的工作。后来,两个人又谈到了官司和科研课题的事,常晓梅还是非常坚决的告诉他,不要被张力维所蛊惑,常怀之传下来医术是全民族的文化遗产,不能稀里糊涂的拱手送给个人。眼下的波折都是暂时的,早晚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这些大道理,他已经听得太多,早就没了最初的热血沸腾,心里倒是盼着能从常晓梅口中听到点有关魏霞的消息,可常晓梅却只字未提,始终都是在谈有关书的事情。

林浩川和林静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他们打过电话来的时候,父亲的头七都过了。在电话里,林浩川因为没能送大哥最后一程而大发雷霆,把他臭骂了一顿,要不是林静把电话抢了过去,老头子差点顺着手机信号给他一个大耳光。林静倒没那么激动,说了几句安慰话后,便让他把电话给了母亲,于是,娘俩免不了又哭了一场,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事。从此之后,除了一些垃圾短信偶尔进来,再也没人打进电话了,好几次,他甚至忘记手机扔在什么地方了。

老太太早就察觉到儿子和魏霞可能出了点问题,只是丧事期间,也不方便聊这些事,等亲友都走了,便再三追问,开始他还能打岔搪塞,但时间一长,当然就应付不过去了,于是只好告诉母亲,受不了魏霞的小姐脾气,两个人闹翻了。老人家一听便急了,这么好的媳妇你都不要,你还打算找个啥样的啊!

从此之后,两个人不论聊什么话题,绕来绕去都会绕到这方面,最后见儿子还是无动于衷,老人家干脆使出了杀手锏,连哭再闹的逼着谢东回省城找魏霞承认错误。他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又不敢太拗着妈妈,只好答应等过几天就走。

见儿子答应了,老太太当然高兴,于是,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回去不?搞得他简直快要疯掉了。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的心顿时一阵狂跳。赶紧抓起来一看,原来是小姜的来电。

“师傅,兰馨的事查清楚了。”接通之后,小姜直截了当的说,可后来的话,却让他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从里到外透心凉。

根据小姜的介绍,兰馨姓冯,叫冯兰馨,今年二十四岁,省城本地人。曾经在省中医药大学就读过,不过二年级就退学了。退学之后从事过很多工作,卖过保险,开过美容院,甚至还在某高级会所有过的短暂坐台经历。去年,她成为心雨文化传播公司的签约艺人之后,一切才渐渐稳定下来,心雨文化主营平面媒体广告宣传,是维康医药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法人代表是张力维的一个侄子。

名字是假的,履历是假的,住处是租的,而且经历丰富,可谓江湖老手,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对自己有真感情呢?在此之前,他还总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自己的艳遇中多少有一些感情的成分,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扯淡,自己就是一只马戏团里的猴子,在舞台上自以为得意的表演着,引来台下观众的阵阵笑声。

愤怒、懊恼、悔恨、失落,这些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令他几乎要崩溃了。为了一个坐台小姐,失去了所有人都羡慕的爱情,实在是太不值得了,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不行,我必须回去一趟,当面问问这个臭娘们,最好再狠狠抽她一记耳光,否则的话,连张力维这个幕后策划都得看不起自己。

于是,第二天早晨,还没等母亲推开房门问那句话,他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妈,我今天回省城。”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他轻声说道。随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去处理点事,完了就回来。”

母亲似乎愣了一下,还是很快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用着急回来,这次回去,跟魏霞好好谈谈,她是有些小性子,可心眼实诚,又真心待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千万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妈妈柔声说道。

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母亲转身进了卧室,不大一会又出来了,手中多了一个红布小包。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金手镯。

“你们老谢家,以前曾经是大户人家,可到了你爷爷这辈上就败落了,你奶奶只给我留下这个镯子。”说完,她将镯子递到儿子手里,有些伤感的说道:“本来,我和你爸爸商量着,打算等今年春节的时候再给魏霞,可惜他先走了。你这次回去,一定要亲手把镯子交给她,要是不能言归于好的话,那就别回来了。”

听妈妈这么说,他的心里更难受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被骗光了,母亲一个月那点微薄的退休金也就勉强维持生活,这个镯子可能是老人最后的财产了,怎么忍心再拿走呢?更何况拿走给谁啊……

“妈,你也不是不知道,魏霞能缺这玩意嘛,还是留在身边压箱底儿吧。”说着,正想将手镯塞给母亲,却发现老太太眼珠子一瞪,脸上也变了颜色,吓得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我告诉你东子,这是你奶奶留下来的,多少辈儿了,从来都是婆婆传给儿媳的,你要是不能戴在魏霞手子上,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了,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见母亲动了真格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将手镯重新包好,感觉心中好一阵酸楚,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坐在长途客车上,他的心还隐隐作痛。母亲期待的眼神总是浮现在脑海当中,可是,他不可能再给魏霞戴上这个手镯了,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这段珍贵的爱情。

到了省城,先是在附近的银行取了一万块现金,然后打电话约小姜见面。一个多小时之后,小姜才满头大汗的赶到了。

“不好意思啊,师傅,公司临时派了点活儿,才处理完。”小姜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

他点了点头,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他直接开口问道:“查兰馨的事花了多少钱啊?”

小姜没想到他会问这些,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花多少钱,还能给报销咋地,你就别管了,都是朋友帮忙。”

“就算不报销,我也得知道个价钱啊。”他态度很坚决的道:“快说吧,到底花了多少钱,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小姜挠了挠头,吭哧了半天,这才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他先是通过移动公司调出了谢东通话详单,可是发现与兰馨电话号码并不是实名注册的,没办法,又辗转找到了房屋中介,在租房合同上见到了兰馨的身份证号码。有了身份证号码,一切就好办多了,最终在一个公安局内部关系的帮助下,查到了兰馨的现住址,再顺腾摸瓜,很快就清楚了一切。

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小姜得意的道:“师傅你还别不信,现在只要你肯付钱,什么样的信息都能查到。通话记录、宾馆住宿登记、个人身份证信息、银行交易记录,这年头,就是他妈的钱字当先,只要有钱,别说信息,连感情也一样可以买得到。”

这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以前总说感情是无价的,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可是,兰馨对自己的感情,不就是有人出钱买来的吗?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一场戏而已,可当深陷其中之时,谁又能分辨得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见他低着头不语,小姜也感觉刚刚有些失言,于是赶紧说道:“我求的这些人,都是我们公司的老关系,所以也没用几个钱。”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就别磨叽了,直接告诉我花了多少吧。”

小姜眼珠转了下,含含糊糊的道:“一共三千块钱。”

他一句话也没说,从衣兜里掏出钱,数了五千递了过去。

“这是五千块钱,剩下那两千,就算是给你的劳务费吧。”说完,见小姜没有伸手接,便硬塞进他的衣兜里,然后站起身接着道:“走吧,带我去找兰馨,我想当面问问她。”

【作者***】:各位亲爱的读者,谢谢您的捧场,故事虽然不算精彩,但是每一个字都是我用心写的,求点评,求收藏,求打赏,求包养,哈哈,

正文卷 164章 这也太黑了吧

签约艺人平时是不在公司坐班的,想要找兰馨,就只能去家里。小姜将公司的一台五菱宏光开了出来,虽然有点寒酸,起码两个人不用在寒风中哆嗦了。

从下午三点一直守到天黑,也没见兰馨的人影。谢东不禁有些着急,开始怀疑搞错了地址,小姜则指着一扇漆黑的窗户告诉他,黑灯的就是兰馨家,应该是出门还没回来。

“这些外围的小模特其实挺不容易的,一天要赶好几个场,啥时候回来真没准,只能死等。”小姜无奈的道。

已经快入冬了,天黑之后,气温更加低了。小客车的车况也一般,暖风不热还四处漏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几乎冻透了心,只好每隔一段时间便下去活动一番。

一直等到夜里快九点,气温骤降,北风夹杂着雪花飘然落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咱俩再来。”他对小姜说道。

小姜却不同意,明天公司还有业务,他无法脱身,又不放心让师傅一个人来,所以坚持再等一会儿,而且他常年干这种蹲坑守候的工作,早就习惯了酷暑严寒,如今这点状况,根本就不在话下。

“出了小区,就有一个小浴池,你去洗个澡,我在这里盯着,只要那女的回来了,我就打电话,然后你再赶过来。”小姜说道。

谢东当然不肯,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再等下去。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突然开了过来,径直到楼门前,车门一开,一个女人下了车,由于天黑,一时也看不清楚模样,只是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兰馨。

小姜立刻发动了汽车,打开了车灯照了过去。只见女人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短貂皮大衣,高腰的长筒皮靴把她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挺拔,一条鲜红的羊绒围脖和大衣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让她的看起来非常娇艳。

也许是被车灯晃了一下,女人扭头朝小客车这边看了一眼,尽管只有一瞬间,但谢东还是感觉立刻认出正是兰馨,只不过跟自己记忆中的有点不一样。妖艳,成熟,还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风尘味。

他没有犹豫,开门下了车,几步走了过去,伸手便拉住了兰馨的胳膊。

兰馨被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劫匪,可转过身来一见是他,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干什么?赶紧松手,再不松手的话,我可喊人啦!”兰馨厉声说道。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可能认错人了,就连声音都不太一样。在他的印象中,兰馨说话总是柔柔的,语速也不快,透着几分小女孩的顽皮,而面前的这个女人音调很高,语速极快,明显是成熟女性的声音。

“别咋呼了,冯兰馨同志,不认识谢老师了呀,前段时间,你不是还寻死觅活的嘛?这么快就忘了?”跟在身后的小姜油腔滑调的说道:“咋的,是去你家里谈啊,还是到我们车上谈,你挑个地方吧。”

兰馨显然被小姜这句话吓住了,她低着头想了想道:“你们要干什么?”

是啊,我们要干什么?谢东有些迷茫,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到底要干什么,当面质问兰馨为什么欺骗自己的感情?这似乎已经没啥意义了。逼问谁是幕后指使?其实,事情都是明摆着的,根本也不需要追问。

见谢东不说话,兰馨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坐着聊会吧,其实,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又变成了乖巧可爱的兰馨。

谢东有点不知所措,他实在跟不上这个女人精湛纯熟的演技。只是在心里琢磨道,自己这亏吃得一点都不冤,遇到这么个女艺人,换成谁都够呛啊。

小姜似乎对兰馨的提议很感兴趣,从下午三点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于是便问道:“你说吧,咱们去啥地方坐一坐。”

“拐出去不远就有个酒吧,我们去那儿坐会吧,环境也不错的。”兰馨不慌不忙的道,然后看了一眼谢东,低着头轻咬了下嘴唇,柔声说道:“我请客。”

眼前的一切让谢东有些恍惚,甚至在心底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兰馨是被逼无奈的,但是在交往过程中已经爱上了自己,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电影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吗,既然文艺作品中有,那现实生活中咋就不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呢!

其实,这是男人的一个通病,在感情生活里,男人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只是他病得比较重而已。

在这种自信的作用下,他好像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三个人在漫天雪花中快步出了小区,走了几步,兰馨又像从前一样,轻轻挽起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身旁。

酒吧确实不远,这个时间,也只有酒吧还在营业了。三个人进了酒吧,发现里面客人并不多,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兰馨大方的点了一瓶红酒,又要了点零食,然后笑着对谢东道:“你们先吃,我去躺卫生间。”

小姜立刻警觉起来,生怕她借机跑掉了,要是那样的话,这半宿就白挨饿受冻了,而且这桌子上的酒水还得买单。他刚想说点什么,不料谢东却点了点头……

“没事的,刚刚她不是说,还有话要跟我讲嘛。”见兰馨走后,他这样对小姜道,小姜可不以为然,眼睛死盯着卫生间的门,口中说道:“这种人的话,你也敢相信,他们嘴里哪有真话啊。”

说话之间,兰馨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只不过眼神似乎变得有些凌厉,冷冷的,透着几分寒意。

只见她缓缓走到二人面前,一屁股坐在了谢东对面,然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道:“有啥事快说吧,我累了,明天还有工作呢。”

眨眼之间又判若两人,别说谢东,这回连小姜都傻眼了,他呆呆的看着兰馨,皱着眉头道:“你有病啊,不是你有话要说嘛!”

兰馨冷笑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咱们又不认识,有什么可说的,我看是你有病!”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调高了很多,惹得周围的客人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

“我操!”小姜骂了一句脏话,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兰馨却不屑的笑了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歪着脑袋看着窗外。

窗外的雪更大了,整个城市似乎在大雪中酣睡,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忽然一道耀眼的灯光照射在玻璃窗上,随即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谢东忽然感觉有些不安,不由得也朝窗外望去,依稀只见有两台汽车停在了酒吧门前,还没等反应过来,酒吧的门一开,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小姜一见情况不妙,马上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做出下一个动作,一把砍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吓得他赶紧又坐了回去。谢东则一动没动,他不是不想动,而是压根就没来得及动。

兰馨冷笑着站了起来,先是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嘴上叼着的香烟,然后用手指了指二人,不屑一顾的道:“不是有话要跟我谈吗,现在说吧。”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二人只剩下了连连苦笑的份儿,谢东更是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摔一百个跟头也不长记性,明明被玩了一次,居然还心存幻想,现在可好,又被这个女人当猴子耍了一圈。

“朋友,有话好说……”小姜还想讲两句,可话没等说完,脸上就吃了好几拳,顿时鼻血长流,随即被人死死的摁在桌子上,为首的一个壮汉伸手在他脸上狠狠的拧了一下,然后冷笑着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嘛!张嘴就来,一点规矩都没有!”说完,转身瞧着谢东,恶狠狠的道:“说呀,大伙都等着呢!”

谢东叹了口气,看看满脸是血的徒弟,再瞧了瞧面前的一帮壮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可能是认错人了,我没啥可说的了。”

兰馨突然嗤的笑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几个壮汉见状,似乎也不想过多纠缠,只是一边做恐吓状,一边缓缓退出酒吧,然后快步跳上了汽车,一脚油门,便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之中。

见人都走了,他赶紧把小姜扶了起来,再往脸上一看,不仅鼻子被打出了血,而且眉骨处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肤外翻,触目惊心。他赶紧让服务员找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按在伤口上,正打算去医院包扎一下,不料却被酒吧老板拦住了去路。

“这位先生,麻烦把帐结一下呗。”老板非常有礼貌的道。

他不由得一愣,哪有这个道理,明明是兰馨点的酒水,她走了,我们凭啥结账啊?可是无论怎么解释,酒吧老板就是不答应,最后连小姜也急了,捂着伤口嚷道:“爱咋咋地,要钱找那个娘们去,我看你们都是一伙的,要不,刚刚他们打我的时候,你们咋报案呢!”

老板听罢却笑了:“你们打架跟我有什么关系,又没损坏我店里的东西,我报什么案呀,不过,你这一说,还真就提醒了我,要是你们俩还不肯结账的话,我就只能报案了。”说完,拿出手机就要拨打11o

谢东见状,生怕警察来了麻烦更多,再说,也确实讲不出什么道理来,于是只好把牙一咬道:“算了,我结账就是了,多少钱吧?”

老板一听,这才收起手机,将消费小票递了过来。

“一共是3475元,这酒也没咋喝,本店可以代为保存,您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再喝。”

他的脸都绿了,啥酒啊,张嘴三千多块钱?这也太他妈的黑了吧!

正文卷 165章 一张有内容的照片

这价格确实贵得离谱,可接过价目表一瞧,不由得哑口无言了。

“本店明码实价,你们点的这瓶酒,是产自意大利gaja酒庄的,一瓶就要3288元,再加上这一堆零食,一分钱也没多收。”

拿着价目表,谢东心中懊恼不已。没准在来酒吧的路上,兰馨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而自己竟然还做着不着边际的美梦,这智商和情商,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不吃亏就怪了。

低头再看看小姜,就这么一会的工夫,鲜血已经把毛巾浸透了,脸色也越发苍白,虽说这点伤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毕竟是为了自己才闹成这样的,现在为了三千块钱把人家晾在这里,耽误了治疗不说,实在也有点不仗义。于是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沮丧的拿出钱,数出3500递了过去。

“算了,今天这事也挺不愉快的,我就破例给你们打个折扣吧,给3400就行了,零头不要了。”老板大方的说道,随即将一百块钱还了回来。

他没有勇气看酒吧老板那嘲笑的目光,低着头接过钱,扶着小姜便朝门外走去。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北风夹杂着雪花,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本想打出租走,可小姜坚持开自己那台五菱宏光,再说确实没有空驶的出租车,于是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走回兰馨家楼下,当打开车门的时候,小姜已经连上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这辆老爷车竟然打不着火了,气得小姜连骂了好几句娘。没办法,他只好再跑到小区外面,足足站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才截了一辆出租车,回来接上小姜,等到了医院的时候,毛巾和血已经被冻得凝固了,粘在伤口上,半天也取不下来。

消毒、缝合、包扎,又打了消炎和破伤风针,一切都忙活完,已经是后半夜了。小姜的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样子就跟电影里的国民党伤兵似的,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青林家凑合一晚再说,否则小姜这个样子回家,再把父母吓个好歹,就更得不偿失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在都市的霓虹下显得分外妖娆,午夜的街道寂静得如童话世界一般,似乎所有的丑陋和罪恶都在皑皑白雪覆盖之下,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二人无心欣赏美妙的雪景,垂头丧气的上了出租车,到了青林家,跌跌撞撞的爬上楼,敲了好半天门,才把他从睡梦中叫了起来。

吃了点方便面,两个人这才感觉身上暖和过来,人也有了些精神,小姜骂骂咧咧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伤口越发疼痛难忍,吃了片止疼药,便一头拱在床上睡着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谢东和青林,两人相视无言,一时竟然不知说点什么好。半晌,还是青林问道:“师傅,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还要去找那个兰馨吗?”

他沉默了,心里不禁有些悲凉。

下一步干什么呢?他真的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这繁华的大都市充满了各种邪恶和陷阱,并不适合自己这样相对简单的人。于是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的说道:“不找了,其实,只是想当面问她几句话而已,现在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我还是太幼稚,就算是吃亏长见识吧。至于说到今后的打算嘛……”说到这里,他却犹豫起来,沉吟良久,这才鼓足勇气继续道:“能不能让我在这里暂住几天,等案子有了结果,我马上就走。”

对他而言,实在不想跟青林提这样的要求,可是,也不能为了等法院的消息就租半年房子呀,如果不租房子,住旅店费用又太高,所以只好厚着脸皮跟徒弟商量了,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感觉脸上发烧,这师傅当的,实在太没面子了。

没想到青林却爽快的答应了。

“瞧您说的,这事还用商量吗,巴不得师傅在我这里常住呢,放心吧,多长时间都无所谓,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徒弟答应得越爽快,他的心里就越过意不去,支吾了半天,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又觉得说多了显得有点假,于是便暗下决心,等这些麻烦事过去了,一定将身上这点本事都教给两个孩子,也算对他们不离不弃的回报吧。

有心和青林再聊几句,问问他丹阳功心法修炼到了什么程度,可实在困倦之极,没说几句话,眼睛就有点睁不开了,青林见状,赶紧让他躺在沙发休息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爬起来挨个屋子看了看,原来小姜和青林都已经走了,再瞧了眼时间,马上就中午十二点了。

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不禁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除了憋气还是憋气,索性不再想了。起来略微活动了下,见房间里有些凌乱,合计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于是便动手收拾了起来。

干了一个多小时,房间基本打扫差不多了,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拿了过来,打算整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不多,只是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母亲给的手镯也在其中。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安全,便想将它放在背包里面的夹层中,刚一拽开拉链,却见那几张照片还在里面,于是顺手拿了出来。

照片里的兰馨笑得非常甜蜜,跟昨天晚上简直就是两个人,他坐了下来,反复的看着,心中不由得有些惆怅。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现在又该是什么样子呢?刚想了个开头,他便无奈的笑了。

真是鬼迷心窍,都到了这个地步,满脑子还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实在病得不轻!对自己而言,兰馨就是个噩梦,一个充满了荒唐和卑鄙的噩梦,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既然如此,还保存这些照片干嘛,除了能证明自己的愚蠢和下贱,再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走进卫生间打算烧掉这些无聊的照片,可就在点燃的一瞬间,一张照片上的内容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也是一张自拍照,只是和前几张的角度略有不同,卧室里的一张藤椅出现在背景当中,藤椅上依稀有什么东西,只是看不很清楚。

他赶紧出了卫生间,走到窗口处认真看了好久,终于确认,藤椅上的东西是一件黑色的外套,虽然是随意的放着,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件男士的风衣。他的心里不禁微微一动,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当天的情景。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完全光着的,兰馨也是一样,他记得还试图在卧室里寻找衣服,可是并没有发现,别说自己的衣服,连兰馨的衣服也没有。当时兰馨还一脸娇羞的说,昨天晚上你那么急……

然后是在卫生间里才找到衣服的,兰馨的内衣也都扔在那儿,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兰馨是光着站在门口的。

卧室并不大,也就十多平方米的样子,藤椅近在咫尺,如果上面放着这么一件衣服的话,自己绝对不可能无视的。那这件衣服又是谁的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中,难道在拍这些照片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那就说明当天晚上自己什么都没做。

情况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他醉倒之后,兰馨便将这个男人找来,然后在他的帮助下,给自己拍了这些照片。再以后就更不可能发生任何事了,都昏迷不醒了,还发生个屁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兴奋!尽管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但起码证明自己没那么无耻,如果魏霞知道了这些情况的话,没准还有回心转意的可能呀。

这样一想,几天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多,正兴奋之际,房门一开,青林和小姜拎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

“起来了,师傅?”青林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咱俩出去置办点东西,这几天,小姜也别回家了,就都在我这里挤一挤吧。”

毕竟是年轻人,昨天晚上被打成那个熊样,可只休息了一夜,小姜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脑袋上的一圈纱布也没了,只是在伤口上垫了一块黄药布。

“多亏了青林老中医啊,要不,我真没脸出门了,经他这么一处理就好看多了。”小姜也笑着道,随即撇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照片,忽然就像小猫闻到了鱼腥味似的,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哇塞!”他惊呼了一声:“师傅,你还有那个臭娘们的裸照啊!”他也不管谢东愿不愿意,一把就将照片抢了过去,挨张看一遍,然后坏笑着道:“你要早说有这些照片,还费那些事干嘛啊,洗几张往她公司一寄,看她还敢装逼不!”

青林也放下手里的东西,饶有兴趣的凑了过来,两个年轻人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娘们的身材真棒,师傅艳福不浅,睡了这样的女人,死了也值啊!”

谢东哭笑不得,站在那里,脸红得像一块猪肝,好半天,才支吾的说了一句。

“恐怕我根本就没跟她……干那种事。”

两个年轻人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没听明白他意思,小姜还笑着道:“你只不过是喝多了而已,都脱成这样了,能不办事吗!”

“我没开玩笑。”他缓缓的说道,然后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指着藤椅上的衣服说道:“你们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正文卷 166章 啥事都没办

两个年轻人研究了半天,还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姜有点不耐烦的道:“研究这有啥意义啊,师傅,你就把照片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一个礼拜,让这个娘们跪在面前,舔咱们的脚趾头。”

青林却瞪了他一眼,正色说道:“绝对不行,你那是恐吓犯罪,真要是把这种照片寄出去,恐怕跪在地上**趾头的就是你了。”小姜听罢,尽管还是有点不服气,也只能悻悻的闭嘴了。

青林又拿着照片看了一会,然后打开电脑,先将照片扫描进硬盘,再利用专业的看图软件,反复放大比对之后,终于确认了藤椅上的东西。确实和谢东判断的一致,就是一件风衣,在放大之后,甚至连商标都依稀可见。

“你确定这衣服肯定不是自己的吗?”青林皱着眉头问道。

“绝对不是,我压根就没这件衣服。”谢东肯定的道。

“那你能确定,这件衣服不是原来就放在这儿的吗?”青林又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倒是把他难住了,他当时并没有进卧室,只是在客厅坐着,喝了一杯酒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当然无法确定这件衣服是否是之前就放在那个位置,但是,他可以确定在苏醒之后,藤椅上肯定没有这件衣服。

听了他的叙述之后,青林低着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你还能记得当时是什么时间吗?”

谢东回忆了一下,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当时两个人吃完馄饨,又张罗着看电影,后来才去的兰馨家,大致推断下,应该是在晚上七点左右。

“按理说是不超过八点。”他道。

“那就好办了,我们只要知道,在你和兰馨回家之后,是否有一个穿这款风衣的男人来过,不就可以判断这件衣服是早就放在藤椅上,还是那个人进来之后脱在那里的了吗。”

谢东不由得一阵狂喜,可随即又有点泄气,这事说得简单,可谈何容易啊,谁能知道在他和兰馨回家之后,到底有没有一个穿这款风衣的男人也来过呀,总不能去问兰馨吧。

正发愁之际,却见青林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小姜。

“这种歪门邪道的事,就得靠咱们的姜大侠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姜扑哧的乐了,歪着脑袋笑道:“我还以为你说得这么热闹,能有啥好点子呢,闹了半天,最后还得指望我。”

谢东这才恍然大悟,其实很简单,上十九楼的人只能坐电梯,而电梯里都是有监控设备的,只要按时间查下去,很快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来过了。

他赶紧转向小姜,急切的问道:“你有办法查到大楼电梯的监控吗?”

小姜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只要有钱,想查什么都能好使。”

“行,只要你能查得到,多少钱我都出。”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问题,我下午就办这个事。”小姜点了点头。说完,又把照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颇为惋惜的连声啧啧,弄得谢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三个人吃了午饭,小姜和青林就都上班去了,谢东一个人在呆在家里,急得火烧火燎,就盼着小姜那边快点有消息,可是一直等到晚上下班,小姜却没了人影。

快八点的时候,小姜才回来,他张口便问怎么样了,把小姜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得是电梯监控的事,不由得苦笑道:“师傅啊,你当我是公安局局长啊,想看啥就看啥,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需要托很多层关系,才能找到接洽的人,你就等着吧,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就这样在煎熬中等了三天,第四天晚上八点多,小姜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让他们马上到兰馨租房的小区保安室。

三个人不敢怠慢,穿上衣服就出了家门,赶到小区保安室一瞧,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里面,见他们进来了,便赶紧关上了房门。

因为事先已经联系好了,所以双方也没有寒暄,直接打开了电脑,进入存储器,按谢东提供的日期和时间一查,果然有全部的监控视频。于是三个人就紧盯着电脑屏幕,几乎一帧一帧的仔细查看,直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电梯里,三人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谢东的心跳都加速了。

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出现在电梯里的时间是当天晚上八点四十左右,身上穿的风衣跟照片里藤椅上的高度相似,监控画面清晰的显示,他进了电梯之后,按下了十九层的按钮。

既然锁定了目标,以后就好办多了,青林正打算将视频快进,看看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姜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大家扭头一看,只见小姜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还示意青林暂停画面,然后对图像进行了放大,又仔细看了一阵,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家伙我认识。”他指着屏幕上的男人,随即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他和那个臭娘们是老相识,不需要再比对了,我现在就敢确定,臭娘们房间里的衣服一定是他的。”

谢东和青林连忙追问为什么如此肯定,小姜笑而不答,然后连连催促青林往下快进,看一看这家伙到底是啥时候离开的。

再往下看,谢东不禁有点傻眼了,一直到后半夜,也不见这个男人出来,他甚至怀疑是青林快进的时候给漏掉了,不料小姜却在一旁说道:“往下看吧,我估计,这家伙在里面呆了一宿。”

青林也不知道小姜为啥如此肯定,只好继续快进,画面很快到了凌晨五点多,小姜忽然喊了一声停,大家一看,果然那个男人从十九层上了电梯,还是穿着那件风衣,不住的打哈欠,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走吧。”小姜直接站起来,青林还想截几张图,却被他拦下了:“用不着了,这事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他故作神秘的道,然后拉着谢东便往外走,青林也只好跟了出来。

出了保安室,他也不说话,只是催促二人快走,等三个人回到家中,他才笑着说道:“不是我卖关子,有些话实在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青林瞪了他一眼,一边换衣服一边道:“现在回家了,就赶紧说吧,再磨叽,把伤口给你扒开。”

小姜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他四下看了看,一眼瞥见自己前几天吃的止疼药放在桌子上,于是走过去取了一片,又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谢东和青林不知道他搞什么把戏,都静静的看着,只见他笑着走到谢东面前,将药片和水杯都递了过来,毕恭毕敬的道:“师傅,您先吃了这片药吧。”

谢东都被他弄糊涂了,愣愣的问道:“为啥让我先吃药呀?”

小姜还是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止疼药,一会我说完了,您肯定心里特别疼,所以还是先吃了吧。”

还没等谢东说话,青林抄起一只拖鞋便扔了过去:“赶紧说吧,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他笑着说道。

其实,谢东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他的心确实有点疼,但是并不是因为兰馨,而是因为魏霞。

据小姜说,监控视频里穿黑风衣的男人叫“秃老六”,其实他根本就不秃,也不知为啥就得了这么个绰号。此人是省城黑道上非常有名的一个人物,不是因为能打能杀,而是手里掌握了另外一种资源,这种资源叫女人。

作为省城的第一“鸡头”,他手里控制的妓女至少也有上百个。想在他的手下做皮肉生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长相身材气质必须样样俱佳,这还不算,还得有学历,至少得看起来有学历。所以,他手下的小姐做的都是大生意。出入五星级酒店和高级会所基本属于常态,服务对象也非富即贵,还经常有涉外业务,甚至可以这样说,他的客户是遍布在世界各地的商务人士,只要能出得起价钱,他能把小姐送到客户指定的任何地方。

冯兰馨曾经在某高级会所有过短暂的坐台经历,现在想来,以她的容貌气质,一定是在这位秃老六的手下干活的,所以两个人应该是老相识了。

相识到什么程度呢?相识到八点四十进去,凌晨五点才出来,而且一脸倦容、哈欠连天,用脚丫子都能想清楚,两个人这一宿会干些什么。

可怜的是谢东,死尸一样的躺在床上,不知道两个人就在身边翻云覆雨、颠鸾倒凤,最后还得背上一个大黑锅。

小姜把这些话讲完,挠着脑袋看了谢东一眼,笑着说道:“师傅,我以前一直认为,你这个当上得很值,毕竟把那娘们给睡了,可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问题,估计那天你喝的酒里被提前下了药了,所以你才会睡得那么死,而且,那娘们好像也没跟做那件事儿,应该是秃老六代劳了。”

谢东低着头,脸色苍白,连嘴唇也不住的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林一见这情况,怼了小姜一拳,有些生气的道:“闭上你的臭嘴,就像你当时在场似的。”

话音刚落,不料谢东却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小姜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正文卷 167章 全都傻眼了

随着整个事情越来越清晰,谢东的挫败感也愈发强烈。当答案最后揭晓的时候,他简直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实在是太丢人了!

名字是假的,履历是假的,房子是假的,一见钟情的爱情也是假的,现在居然连那点事也成了假的,等于啥便宜没占,还闹了个对魏霞的感情不忠,这跟头栽得太不值了!他甚至想,干脆就不声不响的算了,别把这些丢人事告诉魏霞,宁愿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一个花心渣男的形象,总比是个笑话要强点。

美其名曰中了美人计,现在看来,简直是往脸上贴金了,一杯下了安眠药的酒,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死猪,成了兰馨和秃老六床戏的背景。难怪张力维表面上看着客气,却总是透着一丝轻慢,就自己这点智商,人家怎么可能看得起呢?

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恨得牙根都有些发痒,最后把心一横想道,在魏霞面前丢人,总比让张力维和兰馨看笑话强得多,一定要把这件事彻底查清楚,等找到了证据,就算是磕头作揖,也要求得魏霞的原谅。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索性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省得成为别人的笑柄。想到这里,他抬头问小姜道:“你能找到这个秃老六吗?”

小姜犹豫了下:“秃老六应该不难找,可是就算找到了他,恐怕也没什么用处吧,指望他能帮着你说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再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试试看了。

“你就帮我找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办。”他道。见师傅态度如此坚决,小姜也只好点头答应了,思忖片刻道:“秃老六常年在万豪国际酒店包房间,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他做生意的黄金时段,要不,咱三现在就去看看?”

谢东一听,赶紧站了起来,抓起衣服就往外走,却被小姜一把扯了回来。

“你先别着急,师傅。”他笑着说道:“这个秃老六虽然不是啥狠角色,但毕竟是混黑道的,神头鬼脑的,绝不在那个臭娘们之下,既然非要去找他,那咱们可得约法三章,这次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的,否则,搞不好还得挨顿揍。我这脑袋刚刚好了点,可不想再被打开瓢了。”

听小姜这么说,他不禁有点惭愧,其实,上次都怪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否则也不至于被兰馨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结果害的小姜被打了一顿。现在人家提出了要求,他也只好点点头道:“行,一切听你的。”

小姜听罢,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这才站起身,神气活现的朝谢东和青林一挥手。

“记住,一切听我指挥。”他牛哄哄的道。

三个人出了家门,打车直奔万豪国际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停车场转悠了一圈,直到把保安都吸引过来了,三人才晃晃悠悠进了酒店大堂。

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小姜神秘兮兮的道:“秃老六的车在,估计人就在酒店里,咱们先在这坐一会儿,等人来齐了再说。”话音刚落,只见从门外又进来几个年轻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过来。

小姜赶紧起身相迎,互相寒暄了几句,回身对谢东说道:“师傅,这是我的几个小哥们,都是在外面混的,一会你啥话也别说,就看我们哥几个的就行了。”

谢东连连点头,几个人掏出香烟,一边抽烟,一边坐在沙发上闲聊,没过多久,只见电梯门一开,两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孩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的打扮非常有特点,光膀子穿了个貂皮外衣,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在脑后,脖子上挂着一条大拇指粗的金链子,,咯吱窝里还夹着个小皮包,一双休闲皮鞋半趿在脚上,走起路来,两个膀子横晃,标准的黑道大哥做派。

“六哥。”小姜喊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

男人愣了一下,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一群人,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用眼神示意两个女孩先走,然后上下打量着小姜道:“你认错人了吧。”

“什么认错人了,我是都市猎头的小姜嘛。”小姜说着,赶紧走了几步,热情的抓住男人的手,然后回头介绍道:“师傅,这就是常跟你说的六哥,今天晚上保证让你满意。”

此人正是秃老六,听小姜这么一说,神态不那么紧张了,可还是警觉的看着他,皱着眉头迟疑的道:“你是都市猎头的?我咋没什么印象呢?”

小姜眼睛都没眨一下,张嘴就来:“你是贵人多忘事嘛,上次是我开车,六哥可能没怎么注意吧。”

秃老六哦了一声,仍旧是一副警惕的表情。

小姜见状,赶紧凑过去小声说道:“六哥,我师傅从外地来,想找几个妹子快活一下,咋样,给介绍几个呗?”

秃老六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的看着他,半晌才愣愣的道:“你说些啥啊,我咋听不明白呢?”

“我靠,就是找几个小姐打一炮嘛。”小姜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

秃老六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笑着拍了拍小姜的肩膀道:“是这么回事啊,那好,你们先忙着,我还有点事,咱们改天再聚啊。”说完,挣脱了小姜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其实,小姜只是和秃老六喝过一次酒,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秃老六做的所谓生意,在法律上叫做组织容留妇女卖淫,绝对是非法勾当。所以他异常小心,平时往来的客户基本都是熟人,陌生人的生意从来就不接,生怕被警方钓了鱼。小姜本来是想以这个借口将秃老六骗到一个僻静的所在,哪里想到人家根本不买账,不禁有点急了。

眼看秃老六要走,他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亮出了最后的绝招。只见他很粗暴的搂住了秃老六的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警察,你配合一下,别自找苦吃。”说完,另一只手插在衣兜里,朝秃老六的肋条骨上顶了一下,就像是握着一把手枪。

秃老六显然吓了一跳,立刻变了颜色,汗珠子马上就顺着鬓角淌了下来。谢东和青林憋不住想笑,没想到小姜还有这么一手。

更让二人感到惊讶的是,小姜的一个哥们还煞有介事的低声说道:“姜队,用铐起来吗。”小姜则很随意的拍了拍下秃老六,若无其事的道:“不用,六哥这人知道轻重,会配合我们工作的。”

两人一唱一和,简直就跟事先排练好了似的,配合的天衣无缝。

听小姜这么说,秃老六似乎镇定了些,他擦了一把冷汗,赶紧笑着道:“对,领导说得对,我保证配合。”说完,偷眼看了看小姜,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姜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依旧搂着秃老六的脖子,若无其事的朝电梯走去,众人也尾随其后,等电梯门一开,他笑呵呵的道:“走吧,咱们到你的房间谈。”

秃老六讨好的笑着,口中连连应允,一行人进了电梯,他忽然一拍脑门的道:“我想起来了,姜队长昨天是不是跟着路南分局的赵局长一起来这里吃过饭呀,你看我这记性,硬生生给忘记了。”

“现在记起来也不晚,一会问你点事,不会为难你的。”小姜沉重脸说道。

一行人上到九楼,出了电梯,在秃老六殷勤的指引下,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只见他拿出房卡开了门,然后突然甩开了小姜的手,一步便冲进了房间。

众人根本无暇多想,跟都着也冲了进去,可还没等站稳,就全都傻了眼。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足有一百多平方米,里外各有一桌麻将,加上伺候和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足有十多个人。见有人突然闯进来,正打麻将的两伙人立刻停了手,惊讶的朝门口这边看了过来。

秃老六几步跑到一个秃头的身后,满脸赔笑的笑道:“四哥,这几个小子冒充警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这事就得您摆平了。”

那个秃头则没动,头顶上的骷髅刺青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醒目,他将手中的烟卷掐灭,然后撇着嘴瞧了瞧小姜一伙人,冷笑着道:“冒充警察?胆子不小嘛,既然这样的话,那一会就带他们去见见真警察吧。”

一看这架势,小姜的反应还真挺快,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口中连声说误会误会,然后便要退出房间,不料,转过身来才发现,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一帮人正好抄了后路。这下彻底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瞅你,一时没了主意。

从一进屋,谢东便认出了那个秃头正是丁老四,两人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每次见他都是禁不住头皮发毛,此时此刻,更是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后悔自己太过性急,又惹上了个大麻烦。

正琢磨如何脱身,猛然间感觉心中一激灵,再定睛一看,原来兰馨穿着一身大红旗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两人的目光相遇,他的胸口顿时一阵发闷,只感觉气血一个劲儿往脑门上顶,就想冲上去给她一记耳光!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脸上,只不过,挨打的人是小姜,他眉骨处的伤口顿时崩开,鲜血又汩汩的涌了出来。丁老四拽出纸巾擦了擦手,看了蹲在地上的小姜一眼,不屑的骂道:“就你这个屌样,还敢冒充警察,我看是活腻歪了吧。”

正文卷 168章 杀出一条血路

在人家的地盘,实力对比又如此悬殊,小姜当然知道动手绝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强忍着伤口的巨痛,蹲在地上不住的求饶,只盼着丁老四打几下出出气就算了。可想不到丁老四一挥手,手下人随即关上了房门,摆出了一副关门打狗的架势。

与其被人关门毒打,还不如拼死一搏,毕竟还有五六个人,真要是玩了命,未必就一定吃亏。想到这里,他大吼一声,突然一跃而起,直扑丁老四,可惜还没等扑到人家面前,便被斜刺里冲过来的一个壮汉一脚踹在肚子上,这一脚势大力沉,把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的几个哥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刚一伸手便被纷纷打倒在地,只剩下鬼哭狼嚎的惨叫了。整个战斗持续不到半分钟,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谢东和青林都没动,两个人都不擅长打斗,自己掂量着,即便是冲上去无非就是早点挨打,索性不如保存点体力,起码挨揍时可以多撑几下。

青林躲在角落里,见小姜几个人被打得惨叫连连,偷摸掏出手机,想趁乱报警,可110三个数字还没按出来,就被人一把抢走了电话,随即头发也被薅住,脑袋叮叮咣咣挨了好几拳,打得他摇晃了几下,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见青林昏死过去,谢东真想冲上去拼了,可是发了发狠,还是没敢动,他的心里满是惭愧,为了这点破事,一个礼拜之内,小姜已经是第二次挨打了,而且看起来这次要更加严重,搞不好连脱身都难。

打肯定不是办法,小姜都一下被打翻在地,我上去又能怎样呢?他脑子飞快的转着,怎么办?舔着脸去求丁老四,可这家伙估计不能给自己面子,实在不行,我就给张力维打个电话吧,他想,只要别再打这些孩子,一切都可以商量,不然真要打出个好歹,自己良心上一辈子都过不去。

想到这里,他往前走了一步,还没等开口,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分钟之后,他渐渐苏醒过来,发现打斗已经停止了,小姜和青林还有那几个小哥们,都齐刷刷的跪在角落里,两只手抱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感觉头昏沉沉的,在短暂的几秒钟失忆之后,才慢慢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缓缓的抬起头,只见丁老四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斜着眼睛看着自己。

“四哥。”他仗着胆子喊了一句。话音刚落,一个烟头突然飞了过来,正好打在脑门上,烫得他啊的叫了一声。

“从王远那儿论,你得喊四爷!”丁老四冷冷的道:“要不是董事长拦着,上次我就把你和那个姓童的给收拾了,没想到你个土老帽还长能耐了,居然带着一帮小逼崽子冒充警察搞绑架了。”

“四爷,都是我的错,跟这些孩子无关,你高抬贵手,把他们都放了吧,咱们一切好商量。”他只能哀求道。

呸!丁老四的一口浓痰直接吐到了他的脸上:“商量?跟我商量,你也配!”他冷笑着道。然后指了指跪在角落里的小姜等人道:“冒充警察,绑架人民群众,这可是有凭有据的,宾馆大堂有监控录像,一清二楚,铁证如山,然后还冲进房间要行凶,这么多事凑在一起,你拿什么跟我商量?今天要不给你们点教训,那这江湖上以后还有规矩吗?”

“对,一会儿全送公安局,判几年出来就都老实了。”秃老六在一旁随声附和道。

谢东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下可麻烦了,他想,真要是被送进公安局,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可是这帮孩子可咋办,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无端的被判了刑,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呀!尤其是青林,人家那是正经八百的国家干部,要是为了这事受了牵连,自己有啥脸面再活下去呀。

这样一想,便打定主意要找张力维,用自己的合作换这几个年轻人没事,不料还没等张嘴,丁老四却站了起来,伸手拉过兰馨,然后坏笑着走了过来。

“前几天,你顶着大雪去找她,今天又带着一帮人跑到这里。”说着,他用力掐了下谢东的脸颊,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的那个徒弟都说了,其实也是为了她。”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屋子里的人也都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这笑声强烈刺激了谢东所有的神经,让他陷入一种空前的愤怒状态,浑身的血液瞬间就涌上头顶,脸顿时涨得通红。体内更是不知不觉产生了强烈的变化。一股强大的真气注满全身,令所有关节都咯咯作响,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知道你有点憋气,毛都没摸着,还惹了一身骚,这样吧,你今天就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给上了,既出了你心中的恶气,也让我们都开开眼,来个现场观摩学习,要是能做到的话,我就放了这帮小兔崽子。”说完,一把将兰馨推了过来。

兰馨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他的怀里,不过马上就站了起来,转过身,撒娇似的对丁老四道:“四哥,你干嘛呀,讨厌,我才不跟他干呢!”

丁老四笑得更放肆了。笑过之后,耸了下肩膀道:“这我就没办法了,女人不同意,咱也不能强迫呀……”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谢东已经扑了过来。

谁也没有料到谢东会突然发疯似的扑上来,包括丁老四自己,他正处于享受胜利、羞辱对手的放松状态,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最没有攻击能力的俘虏,竟敢向自己出手。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几乎就是一步之遥,他一愣神的工夫,谢东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他只感觉胸口下面忽然一阵巨痛,便一头栽到在地。

谢东这一拳,打中的部位叫做“巨阙穴”,在躯干的正中,是人体最重要的穴位之一,号称三十六死穴。由于愤怒,这一拳几乎使出了全力,强大的内力直达穴位深处。身材健硕的丁老四居然被打了个跟头,正好摔在了小姜身旁,没等有人过去扶,他一骨碌站了起来,可随即却弯下腰,一只手按着胸腹之间的位置,大口的喘着粗气,频率之快,好像要断气了似的,不仅如此,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两条腿一个劲哆嗦,就像中了邪一样。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的小姜忽然跳了起来,只见他一只胳膊死死卡住丁老四的脖子,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直接架在了这家伙的脖子上。

“都他妈的给老子退后!”小姜大声吼道,满脸的鲜血加上狰狞的表情,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再瞧丁老四,身子软绵绵的,好像连站都站不住,脸上的五官都因痛苦而发生了扭曲,嘴角还渗出了一丝血迹,好像是被刚刚那一拳打出了内伤。

“后退!把门打开,快点,否则我弄死他!”小姜真是急了,手上微微用了下力,锋利无比的刀尖刺破了丁老四脖子上的皮肤,血顿时流了下来,而丁老四似乎连反抗的能力都丧失了,只是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青林等人相继也站了起来,大家都围在小姜身边,两伙人对峙着,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让……让……他们……走!”丁老四忽然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然后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更加惨白,在灯光下看去,活脱脱跟褪了毛的死猪一个颜色。

“都闪开!”小姜再次吼道。

这次明显有了效果,丁老四的手下纷纷闪在一旁,更有识趣儿的,把房门都打开了。

谢东的反应总是显得慢半拍,所幸被青林一把拉了过去。跟在小姜身后,缓缓朝门外走去。小姜颇有气势的转过身,手里的尖刀仍旧顶在丁老四的脖子上,他一边倒退着往门外走,一边低声问对旁边的人道:“你们开车了吗?”那人赶紧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开车。”他冷冷的说道。

同伴也不说话,拔腿便跑了出去,屋里的人似乎还想阻拦,可发现丁老四表情痛苦的一个劲儿摆手,也就只好站着没动。

就这样,两伙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缓缓的走着,一直到了电梯口,小姜居然冷静的指挥众人分别上了不同的电梯,以确保对手不能追击,然后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一脚把丁老四踹了出去……

直到连滚带爬的回了家,几个人还心有余悸、惊魂未定,互相一看,全都鼻青脸肿,小姜伤得最重,身上脸上好几处伤口,皮开肉绽的甚是吓人。

万幸的是青林是个正经八百的外科医生,家里还存放着一些急救药品,紧急包扎了下,然后便张罗着去医院做进一步处理。

“不用着急去医院,一点皮外伤,没大事。”小姜摆摆手道:“师傅,今天多亏了你那一下,要不然的话,估计哥几个得被那帮家伙折腾个半死。”

谢东只有苦笑,不由得在心里佩服小姜的勇猛和机智,或许真的就如他所说过的,只要敢换命,就无所畏惧,管你是张力维或是更厉害的角色,一样都得认怂!

正文卷 169章 冤家路窄

尽管吃了些亏,但总算有惊无险,只是谢东还隐隐有些担忧,毕竟点穴不是儿戏,而且巨阙穴是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击中之后,真气冲击心脏、肝胆等重要脏器,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丁老四当场吐血,足见伤的不轻,以这种人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估计更大的麻烦很快就会接踵而来。

自己倒无所谓,就算没这件事,张力维和丁老四也没少为难他,可把两个徒弟也牵扯进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是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搬出去,找个小旅店暂住几天,先观察一下形势再说。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之后,却遭到了青林和小姜的一致反对,小姜则更加不以为然。

“啥叫怕把我们牵扯进来,现在,咱哥俩现在已经被牵扯进去了。”小姜苦笑着说道:“再说,躲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除非咱仨从此远走他乡,浪迹江湖,否则的话,只要在省城,就算是钻到耗子洞里,丁老四那伙人早晚也能找得到的。”

一席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只是暗骂自己的智商太低,本来是一片光明的局面,结果被自己搞成一团糟,而且麻烦越来越多,证明清白更是难上加难,想到这里,不禁心烦意乱,恨不能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与他的懊恼沮丧不同,两个徒弟却显得有些兴奋,尤其是小姜,虽然被打成个包子样,但是似乎根本不在乎,瞪着两只充血的小眼睛,凑过来嬉皮笑脸的问道:“师傅,一个礼拜之内,我可为了你挨了两次揍了,还一次比一次狠,您真的那么狠心呀,点穴功夫还是不肯教给我吗?”

听小姜又提起学点穴的事,他不禁低头沉思起来。说心里话,这两个徒弟就算相当够意思了,想当年师傅落难,被王远解救之后,不也是以传授医术作为回报吗?况且如今这俩小子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徒弟,青林多少学了点丹阳功的心法,可这个小姜,除了跑腿卖力气外加挨揍,啥也没学到,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了。

反正长夜漫漫,暂时也没有睡意,于是便将丹阳功的心法以及点穴之术的由来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道:“要练点穴之术,没有深厚的内力是绝对不行的,而这内功的修炼,外人是无法帮忙的,只能靠自己的潜心钻研和悟性,到底能练到什么程度,就只能看自身的造化了。”

小姜是个急脾气,听他说完,立刻便在沙发上盘膝而坐,依照心法口诀开始练功,可是闭目半天,表情却总是显得有些痛苦,最后双手一抖道:“不行啊,这伤痛得钻心,根本静不下来。”

青林连忙走过去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伤口这么大,我在家里处置只能暂时止血,必须去医院清创缝合。”

谢东闻言也有些着急,便起身张罗着去医院,小姜也实在疼痛难忍,只好答应了。

青林家距北方医院非常近,仨人步行不过五分钟便到了,进了急诊大厅,办好了手续,正在处置室里缝合伤口,忽听门外一阵喧闹,循声望去,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十来个人簇拥着一个担架走进了急诊大厅,他们进来之后就大声嚷着找医生,凶巴巴的样子,吓得几个值班护士都不敢靠前,直到急诊主任赶了过去了,这伙人才算稍稍安稳了些。

“是丁老四!”小姜忽的一声站了起来,顾不上缝合针还钻在皮肉里,一把推开护士,拉着谢东和青林便闪在了门后,然后朝目瞪口呆的小护士做了个关门的手势。小护士被吓得够呛,隐约感觉不妙,关上门就跑没影了。

“这可咋办,真是冤家路窄,咱们不来北方医院就好了。”青林低声埋怨道:“也怪你太磨叽,早点来不就遇不上了吗!”

小姜也很紧张,扒着门缝往外看了一会,然后回头对谢东道:“师傅,你那一下好像挺重的,不会出人命吧。”

关于出人命这一点,谢东并不十分担心,其实,早在几个月前,玄真道长便对传说中的死穴进行过讲解。所谓三十六死穴,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都是位于大脑、脊柱和其他主要脏器的附近,一旦受到重击,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是非常容易致命的,所以才有了三十六死穴之说。不过以现代医学技术的发达程度,一击致命的可能性并不很大,要想达到那样的效果,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不单要有深厚的内力,而且需要极强的爆发力,这也是他始终不同意将点穴术传授给小姜的主要原因。这小子经过搏击训练,出拳的速度和爆发力已经很强了,在配合内功的话,确实容易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甚至是致命的伤害。

可是,以他的力道,基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内力会使局部脏器震动移位,经络阻塞导致行动受限。但一般不会致命的。不过,从这伙人的紧张程度上看,自己刚刚那一下,确实把丁老四打得够呛,起码现在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跟个死猪也差不多。

“死肯定不至于,我没那个功力。”他低声应了一句,也扒着门缝朝外望去。

场面很混乱,甚至有几个人恶狠狠的对医生护士比划着什么,值班的保安一看这个架势,也只是过来劝了几句,可话还没等说完,便被扒拉到一边儿,再也不敢吱声了。

三人正庆幸没被发现,忽见一个护士慌慌张张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秃老六也在其中,一边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不知说些什么。

“坏了,朝咱们这边过来了。”小姜低声说了一句,回头再一看青林,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牙齿都发出格格的响声。他也顾不上许多,伸手又将那把尖刀拽了出来,然后贴着墙壁站好,对谢东轻声道:“师傅啊,一会恐怕你还得出手,我看就冲丁老四来吧,反正这家伙现在动弹不了……”

话还没等说完,处置室的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护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由于三个人都藏在门后,所以她开始并没发现,取了一些药品和器材,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猛的发现门后直挺挺站着三个大男人,不由得吓了一跳,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本来秃老六几个人并没跟进来,可是听护士这么一叫,便探头往屋里一瞧,不禁也吃了一惊。别看秃老六样子凶悍,其实胆子最小,一眼瞧见小姜手中握着雪亮的尖刀,吓得掉头便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快过来,那几个小子在这儿呢!”

急诊大厅顿时就炸开了锅,这帮人也不管丁老四了,呼啦一下涌到了过来。小姜见此情景,挺身挡在门口。

只见他手握利刃,两只充血的眼睛闪着寒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真有《三国演义》中张翼德立马当阳桥头的气概。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敌,何况这帮家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仗着维康集团的势力,平时欺负人没问题,真要玩命,难免未战先怯。

“傻站着干嘛,等着挨揍啊,跳窗户跑呀。”小姜低声对站在身后的谢东和青林道。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窗口跑去。

一般来说,医院的急诊都在一楼,顺着窗户跳出去,确实是当下最好的脱身办法,可这几天温度极低,室内室外温差非常大,每到后半夜,玻璃上的水汽便凝结成冰,将窗户结结实实的冻住了,两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始终也无法将窗户拉开。

“我操!砸呀!”小姜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处置室不是医生办公室,除了一个单薄的塑料凳子之外,再就是搬不动的床和柜子,两个人找了一圈,一样称手的家伙也没找到,只好将塑料凳子拎了起来,掂量了下分量,估计用这个砸玻璃,难度非常大。

北方医院是省城最大的公立医院,为了确保治安环境,医院不光拥有数量众多的保安,还有分局的警务值班室,每天晚上都有民警值守。这帮人这么一闹,医生早就趁乱通知警务人员,所以,两个人刚把凳子举起来,便听外面有人喝道:“怎么回事,都闪开。”

本以为警察来了,这下算是有救了,不料丁老四的这伙人根本没把前来的小警察放在眼里,依旧堵在门口不动,警员势单力孤,一见这么多人,唯恐引发群体事件,一时也不敢靠前,只好赶紧上报情况,请求支援。

丁老四的手下一见这情形,顿时也急了,毕竟都是在社会上混的,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兔崽子堵在门外,日后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于是互相递了个眼色,顺手抄起一些诸如拖布把子和点滴架子之类的东西,一拥而上,朝小姜身上没头没脑的打了过来。

小姜虽然利刃在手,可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且刀子只能在近身之时才能发挥作用,三四根木棍和铁制滴流架子一起打过来,焉能抵挡得住,没多一会儿,胳膊上便挨了一下,尖刀也落了地,众人冲了上来,几下便将他打翻在地,谢东和青林更加不是对手,眨眼之间便被打得满脸是血。

【作者***】:谢谢您的订阅,求收藏,求点评,求打赏

正文卷 170章 午夜长谈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什么点穴术也排不上用场,谢东只有抱头挨打的份儿。

就在眼看就快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喝道:“都住手!”声音虽然不高,却透着无比的威严。众打手一愣,立刻便都停了下来。

张力维站在门外,由于气愤,他的脸涨得通红,两条眉毛几乎竖了起来,一双鹰眼之中所射出的目光更是令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全都滚出去!”他大吼一声,随即抬手便给了离他最近的汉子一记耳光。

那汉子被打得一缩脖,也不敢说什么,捂住脸退在了一旁,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丢下躺在地上的三个人,灰溜溜的撤了出去,远远的聚在丁老四的担架旁边,抻着脖子往屋子里张望着。

张力维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对身边的一个手下耳语了几句,那人连连点头,然后快步走向那个值班的民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便一起朝大门外走去,见一切都处理妥当,他这才快步走进处置室,伸手先将谢东扶了起来。

打斗一停,本来躲在一边儿的医生和护士也渐渐聚拢过来,站在处置门外,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谢老弟,你没事吧?”张力维俯下身问谢东道。

谢东没搭理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之后,赶紧查看下小姜的伤势,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知觉,顿时有些慌了,连忙对医生喊道:“医生,赶紧救人呀,他昏过去了。”

医务人员这才发现小姜的情况不妙,七手八脚的将他抬上诊疗床,又是氧气又是输液,好一通忙活,十多分钟之后,小姜才逐渐恢复了知觉。

见小姜醒过来了,谢东这才松了一口气。青林机灵,当时钻进了床底下,所以伤势最轻,只是胳膊上挨了几下,基本没什么大碍。两个人正打算去收款处交钱,不料却被张力维拉住了。

“算了,钱我都替你交过了。”他笑着说道。

谢东一愣,随即掏出银行卡道:“谢谢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张力维撇了撇嘴道:“还钱就不用了,我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借钱给任何人,所以,自然就没有还钱这一说法。”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担架开玩笑似道:“倒是老丁伤得挺重的,还得麻烦你给治疗一下,他是我的老员工了,万一要是废了,我还得给他养老送终。”

谢东也不说话,走到担架前看了看,只见丁老四面如土色,双目紧闭,连光头上的骷髅刺青似乎都不那么狰狞了。

伸手测了下脉搏,发现心跳极快,每分钟至少200多下,心里不由得想到,看来这家伙伤的挺重,如果不及时解穴的话,虽说不会有啥危险,但对身体势必造成很大伤害。

玄真道长曾经说过,这点穴之术,伤人于无形之中,寻常医术和药物对此毫无办法,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使用,使用之后,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能解则解,千万不能袖手旁观,遗祸他人。

还有就是,今天晚上的这些事儿,如果能借着给丁老四解穴而得到解决,是最好不过的了,否则的话,矛盾越积越深,将来难免会殃及两个徒弟,而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

“好吧,但得找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我解穴之后,他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谢东缓缓说道。

听他答应治疗,张力维顿时面露喜色,赶紧命那帮人将丁老四抬走,然后亲热的握着谢东手道:“医者父母心啊,你能做到为仇人治疗,真是令张某佩服啊。”

谢东当然知道这是些奉承话都是扯淡,便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叮嘱青林好好照料小姜,转身便跟着张力维朝医院外面走去。

出了急诊大厅,猛然发现门外警灯闪烁,好几辆警车还十多名警察正站在院子里,显然是接到报警之后赶来增援的,当然,有张力维在场,这一切很快得到了圆满解决,十多分钟之后,警察们便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于是一场恶性流氓斗殴事件,无声无息的被化解掉了,就跟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东上了张力维的车,关上车门,他低声说道:“就近找个地方吧,时间拖得久了,对他的身体不好。”

张力维笑了下道:“没事的,不差那一时半刻的,死不了人,我们去海馨龙宫。”

谢东的心里微微一动,当初王远带着他请丁老四吃饭,就是在海馨龙宫,那天晚上的各种惊讶和离奇现在还记忆犹新。或许从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自己的创业之路充满了坎坷和磨难,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经历的这些事,简直让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车速很快,还没等他的感慨发完,便已经到了海馨龙宫门口,早有一大帮人拥了过来,刚刚在医院的那帮打手也在其中,见张力维和他一起下了车,都不由得连连后退,闪在了一旁。

坐电梯到了贵宾专区,跟着张力维走进一间客房,却见丁老四早已被安置在了床上,好几个手下围在床边,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一见老板来了,这帮人立刻垂手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出,张力维扫了几个人一眼,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手下赶紧打开皮包,取出一套针灸针放在床边,张力维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挥手将他们都打发出去,这才对谢东道:“谢老弟,有劳你了。”

谢东也没说什么,其实,他现在解穴根本不用针灸的方法了,只凭深厚的内力就完全可以做到。稍加准备,便催动内力,沿着丁老四的脊柱两侧开始推拿。片刻之后,两个人的头顶雾气蒸腾,丁老四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随后他又转到正面,贴着肋部进行按摩,最后在丁老四的后脖颈上猛击了一掌。

丁老四忽然发出一阵呻吟,随后又吐了一口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操,总算松快了点。”他嘟囔了一句,可一眼瞧见谢东,又见张力维笑眯眯的站在身旁,顿时有点懵了。

“你!”他指着谢东,似乎是要骂人的样子,可张了几下嘴,又硬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

“少说话,你任脉受阻,气血不畅,刚刚打通了经络,过于激动的话,留下后遗症可别怪我。”谢东冷冷的道。其实,这些都是唬人的话,只要解穴及时,一般是不会有啥后遗症的。

张力维好像挺感兴趣的,他上下打量了丁老四几眼,笑着问谢东道:“会有啥后遗症啊?”

“这个不好说,搞不好半身不遂也是可能的,起码是大小便失禁。”谢东随口胡说道,心里则暗骂,最好老天爷开眼,真就让这个混蛋变成这个样子才好。

张力维似乎察觉到他在信口开河,于是微微的笑了下,未置可否。可丁老四却吓得够呛,别提说话,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立刻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床上。

“静养三天就没事了。”谢东说了一句,然后起身要走,不料却被张力维拦住了:“好不容易来了,哪有这么快就走的道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聊聊呢。”他颇有诚意的说道。

谢东想了想,也确实该和这位张大老板谈一谈了,虽然身份不对等,但有些事如果能说开了的话,倒也是件好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随后,他被让进了另外一个屋子里。这应该是张力维的专属房间,装修豪华之极,令谢东叹为观止。两人落座之后,张力维屏退左右,亲手为他斟满了一杯茶,这才笑吟吟的道:“老弟啊,以前我曾听人说起过你的医术,今天亲眼得见,真是神奇的很啊,刚刚所用的,就是常怀之道长传下来的奇穴疗法吗?”

谢东摇了摇头道:“刚刚的解穴,只是道家功夫的一部分,与奇穴疗法没什么关联。”

张力维听罢更加来了兴趣,便询问能否再详细说一下,他略微犹豫了片刻,觉得说说也没什么,便将二者之间的关系大致讲了一遍。张力维听得非常认真,而且还不住的点头,就像从中悟出了什么道理似的。

“老弟啊,经你这么一说,更加坚定了我与你合作的决心。”他微笑着说道:“其实,这件事确实怪我自己,是我太轻视你了,所以才被常晓梅抢了个先手,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多次了,今天再次提起来,就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假如是我先提出合作开发挖掘这套疗法的话,你会答应吗?”

其实,这个问题谢东也不止一次的想过,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什么实际意义了,这其中有太多人在干扰这谢东的选择,魏霞、秦枫甚至还有那个可恶的兰馨。

于是他笑了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张力维的问题:“张总,其实我就是搞不清楚,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便不搞这件事,照样日进斗金,声名显赫。何必非跟我个江湖郎中较劲呢,我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不料张力维却意味深长的笑了,他轻轻摆摆手道:“这不是钱的事,既然今天你提起这件事,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常晓梅一定跟你讲过很多大道理,也说过我会以合作之名,将这套东西据为己有什么的,那好,我明人不做暗事,不妨告诉你,奇穴疗法这套东西,我势在必得,至于为什么,如果你答应合作,我自然会告诉你的,总之是一个非常震撼的理由,反之,你就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了。”

正文卷 171章 又见丁苗苗

这段话说得霸气十足,令谢东不由的呆住了,好一阵才回过神儿来。他心中长叹一声,如今真是个不讲理的年代啊,分明是巧取豪夺,却义正言辞,就好像理所应当似的,说白了,无非就是仗着有钱有势,不把我这样的小百姓放在眼里罢了。费劲心机的搞了这么多把戏,只不过想在社会舆论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正面形象,真应了那句话,既要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见他沉默不语,张力维以为刚才的话起到了一定作用,于是加重了语气继续道:“我做事情,向来不喜欢讨价还价,给你开出的条件,已经是最上限了,在法庭上,你可以钻法律的空子,但想钻我的空子就难了。所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才是最好的选择。”略微停顿了下,他又接着说道:“只要答应合作,你现在失去的一切,立刻可以翻倍赚回来,而且,如果想要继续行医的话,维康医院副院长的职务永远都是你的。要是打算做生意,那就更好办了,在集团当个副总也是可以的,总之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怎么样,这个条件还不够吗?”

说心里话,他确实有点被张力维打动了,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并不是个事业型的男人,与艰苦创业相比,舒适安逸的生活似乎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这一瞬间,他真的动摇了。

跟这样一个人较劲,有必要吗?会有什么结果吗?连常局长和魏霞,都不是张力维的对手,自己两手攥空拳,硬撑着有啥意义啊……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张力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清脆的手机铃声把谢东吓了一跳,连忙看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多,这个时间段,能给张力维打电话的,应该是关系非常密切的人,而且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

张力维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朝他微微笑了下道:“我先接个电话。”然后起身便朝门外走去。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他隐约听见张力维喊了一声小枫。

来电话的一定是秦枫,他想,那张令人讨厌的英俊面孔随即浮现在脑海里,让他的心微微一沉。不由得想起魏霞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与虎谋皮,怎么可能有好下场?傻乎乎的答应了跟人家合作,等一切都被掌握,张力维当然不会白养活自己,能被一脚踢出去都是便宜的,搞不好随便按个罪名,就可能身败名裂,一辈子不得翻身。小姜无意中发现的那些事,不就充分说明了他们的阴损毒辣吗?对常晓梅这样的人尚且如此,要是摆弄自己的话,岂不是易如反掌吗?还有这个秦枫,横竖都看自己不顺眼,以他和张力维的关系,焉能容得下我的存在?

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既然是一只绵羊,那就老老实实当绵羊好了,不能因为长出了两只角,就妄想跟老虎和狼谈生意。争取魏霞的原谅,然后带着两个徒弟,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才是比较切合实际的想法。

这样一想,心里便不那么纠结了,见张力维一直没回来,便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看看这儿,瞧瞧那儿,一边赞叹,一边羡慕。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张力维推门回来了,进了屋便笑着说道:“都让这电话给搅合了,咱俩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也忘记说到哪里了。”他笑了一下,然后摸着脑袋上被打的肿包道:“时候不早了,我现在也头昏脑涨的,要不,还是以后再说吧。”

张力维愣了一下,有点吃惊的看着他,似乎没听懂的样子,几秒钟之后,才沉着脸说道:“这么说,你还是不同意合作的事情咯?”

他没有再犹豫,坚定的点了点头。

“张老板,在法庭上我就说过,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书,师傅传下来的医术,全记在我的脑子里,而且,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跟农村跳大神儿没啥区别,根本不值得挖掘整理。”

“是吗?”张力维笑了下:“那你银行保险箱里存的是什么东西呢?不要以为放在银行我就没办法了,可以这样说,在这个城市里,就没有张某人做不到的事儿,如果有一天,保险箱打开了,里面真的是那两本书的话,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我就等着这一天吧。”他低着头缓缓说道:“青云观有个玄真道长,他羽化升天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句话,全文我就不说了,只说个开头吧,叫做天之道,不争而善胜。我刚刚忽然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一切自有天意,成败胜负,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我们这些俗人,等着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忽然感觉胸中豁然开朗,于是气定神闲的站起身,朝张力维拱了拱手,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张力维本来是安排车送的,但被他谢绝了,出了海馨龙宫的大门,抬眼望去,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天已经亮了。

打车赶回了北方医院,两个徒弟还都在,小姜虽然伤得很重,但因救治及时,也并没什么大碍,于是略一商量,还是决定回家修养。

一宿没睡,又挨了揍,三个人都是筋疲力尽,回到家中便沉沉睡去,正好今天是周末,小姜和青林也不用上班,一直睡到晚上,才先后起床。

休息了一天,三个人都有了精神,吃罢晚饭,难免又聊起昨晚的事情,小姜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扬言还要去找秃老六算账,却被他拦住了。

“我想了很长时间,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们俩参合进来,至于秃老六的事,以后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你俩谁都不要管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自己解决?秃老六是个老江湖外加滚刀肉,你如何能对付得了。”小姜还是有点但心:“这个事,还得我来。”

他也懒得争论,只是借口传授丹阳功,便将话题岔开了。

修炼内功需要安静冥想,而小姜是个急脾气,根本就坐不住,练了一会便嚷着累了,可一见青林和师傅都盘膝闭目、神游物外,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坐好,反反复复折腾了很长时间,这才渐渐进入了状态。

从此之后,每天晚上三人都静坐练功,一晃几天过去了,两个徒弟渐入佳境,自然也就不再提秃老六的事了。

白天的时候,还是他一个人在家。几天下来,虽然感觉内丹和真气都有增益,可案子那边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心中不免有些焦虑。这天实在闲着无聊,便独自一人出了家门,想去路南法院打听一下情况。

到了法院,在收发室一问,人家告诉他,只要在门前看电脑大屏幕就可以了,所有开庭信息都在上面滚动显示,于是赶紧站在大厅,盯着屏幕一条一条仔细看了起来。

这年头打官司的人还真不少,左一个右一个的,看得眼花缭乱,也没发现有关自己案子的信息,正打算歇一会再看,忽然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赶紧回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站在身后,高挑的身材和冷艳的表情,正是那个女记者丁苗苗。

“你……”他愣了一下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

丁苗苗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不过还是一副高傲的神态,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查开庭信息呢?”她问。

他不禁有些诧异:“你咋知道我打官司了?”

丁苗苗的脸似乎红了下,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上次开庭的时候,我就在旁听席,只不过你没注意而已,我是法制版的记者,对一些比较有争议的诉讼自然很关心,要不是我们领导反对,你庭审的过程就见报了。”

这令谢东颇感意外,自从上次在关老家见过一面之后,他就再没听过丁苗苗的消息,这段时间忙来忙去的,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曾经质疑自己的女记者。

“是吗?想不到我还差点上报纸啊。”他挠着脑袋憨笑了下,然后忽然想起丁苗苗还给自己透露过消息,于是赶紧说道:“上次的事,都没来得及谢谢你……”丁苗苗则淡淡的摆了摆手道:“不需要的,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听到的告诉你而已。”

不知道为啥,两个人一时都没了话,场面似乎有点尴尬,好半天,他才支吾着问道:“那个……那个,对了,郑大哥一家都挺好的吧。”

问完这句话,不禁暗暗埋怨自己糊涂,郑钧和丁苗苗应该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知道郑钧一家的情况呢?

不料丁苗苗却笑着说道:“郑哥已经不在看守所工作了,好像是被市局派到外地办什么案子去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上次开庭那阵儿,他还跟我打听过情况,也挺关心你的。”

谢东挺感动的,猛然间感觉自己也并非孤家寡人,其实,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只不过联系的少而已,也许这份友谊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丁苗苗看了眼大屏幕道:“你的主审法官我挺熟的,要是没啥事,晚上可以约出来见个面,不过,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你可不能到处乱讲啊。”

正文卷 172章 到处都是大人物

一听可以见到自己案子的主审法官,谢东当然喜出望外,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便张罗着请丁苗苗吃顿饭,就算是表示感谢了。

谢东很少请客,请丁苗苗这样身份的女性,就更是头一次了,生怕找的地方不够档次,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好,正没主意之际,忽然一抬头,看见不远处耸立的一个大厦,顿时把心一横想道,就是这儿了。

这地方他还真去过一次,就是常晓梅第一次带他去过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典雅高贵,气派非凡。丁苗苗一听要去那里,也非常吃惊,连连摆手称那里消费太高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会儿就可以。

话都说出了口,岂能再咽回去?两人争执了半天,丁苗苗见他非常坚决,也就只好点头同意了。

进了酒店,丁苗苗坚决不去楼上的包房,说是服务费太高,没必要那样排场,谢东心里正好也有点打鼓,于是便在楼下的西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可当服务员递过菜单,他只瞄了一眼,脑袋顿时就出了一层白毛汗。

菜单上居然全是英文,一个汉字也没有。服务员竟然也是个外国小伙。这不是扯淡吗,在中国人的地盘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他想。

见他举着菜单张口结舌的不吱声,丁苗苗微微一笑,伸手接了过去,熟练的用英语点了菜,然后才笑着说道:“这酒店是外方独资的,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有好多外籍人士,我还以为你是常客呢,闹了半天,你也第一次来。”

他挠了下脑袋,尴尬的笑道:“我只来过一次,还是别人请客,说实话,长这么大,今天还是第一次吃西餐,连餐具怎么用还不知道呢,一会你还得教教我,免得在外国人面前丢脸。”

丁苗苗少有的捂着嘴笑了,笑过之后道:“没事的,只要不是正式社交场合,你随便怎么拿都行,毕竟这是在中国,就算让他们给拿双筷子来,他们也得照办,谁让你是消费者呢。”说完,又浅浅的笑了。

自从认识丁苗苗,谢东就很少见她笑,基本上都是绷着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刚刚这一笑,虽不能说是风情万种,倒也妩媚可人。谢东的拘束被丁苗苗的笑容打消了不少,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上次那位李先生后来怎么样了?”他随口问了一句,本来以为丁苗苗会继续说些感谢的话,不料她的听完,脸色微微一变,突然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什么地方问错了,见丁苗苗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只好闷头不吭声了。

所幸的是吃的东西端上来了,暂时缓解了尴尬的局面,丁苗苗见他笨手笨脚的实在用不习惯刀叉,真就让服务员给找来一双筷子。

囫囵的吃罢了饭,两人出了西餐厅,便在一楼的大堂坐下,然后丁苗苗就开始打电话,谢东知道是打给法官的,便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不凑巧的是,法官大人正好在外地出差,于是丁苗苗只好在电话里询问了案子的进展,两个人聊了好久,等得他都有点着急了。

挂断了电话,丁苗苗笑着说道:“真是不凑巧,看来,你这顿饭算是白请了,早知道我提前问一下就好了。”

他一听这话赶紧说道:“这叫啥话,我请你吃饭,可不是因为这事,是因为上次欠你个人情嘛。”

丁苗苗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这才抬起头,将刚刚和法官聊的内容讲述了一遍。

原来,谢东的这个案子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当时常晓梅的极力运作,确实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不光是路南法院,就连市中法的领导也亲自过问,所以在审理过程中,大家都非常谨慎。

按我国现行的《继承法》,侄子并不是法定的财产继承人,从理论上说,是没有继承权利的,除非有特别约定,比如遗嘱中指定,侄子方可继承遗产。

一审时,孙可鑫并没有提供遗嘱,证明他有继承权的,只有王远的证人证言,这虽然有一定的法律效力,但显然不够充分。

再就是关于那两本书,这个和遗产还不完全是一回事,如果这两本书真实存在的话,属于孙家祖传,那孙可鑫就有充分的权利继承了。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谢东当庭否定了两本书的存在,而原告方又拿不出非常有力的证据来驳斥,所以,本着民事案件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法院对这个诉讼请求是可以不支持的。

最后就是关于经济赔偿的问题,这也是跟前面继承权相关联的,如果孙可鑫有继承权,那谢东将要面临很大的经济赔偿问题,如果法院认定孙可鑫没有继承权,那赔偿就无从谈起了。

“最关键的是,维康集团的张力维,对案件的审理工作施加了很大的干扰,这个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而且据他说,几个比较有话语权的人,都倾向于认定原告方胜诉,这对你就非常不利了。”

这个消息对谢东而言,应该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跟张力维打官司,能胜诉的几率本来就不高,尽管如此,听完丁苗苗的介绍之后,他还是有些沮丧。

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丁苗苗又安慰道:“其实你也别太悲观,张力维是有点势力,但手还没那么长,法院毕竟是国家司法机关,还论不到他说了算。你的这位主审法官,就是位很正直的人,他始终认为,在法理上,原告并不占优势。”

这句话倒是让他心里多少宽慰了些,于是连忙问道:“那二次开庭的时间定了吗?”

丁苗苗无奈的摇了摇头。

“据我朋友说,本来是打算下周就开庭的,可是原告方突然提出,有最新证据,所以只能延后了,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啥样的证据。”说完这句话,她特意又叮嘱了道:“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讲,万一要是让原告方抓住了把柄,那可就麻烦了,这个法官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要紧的话,要是因为你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而受了处分,我可跟你没完啊。”

谢东赶紧发誓赌咒的保证不会出去乱说,可心里还是有些惆怅,此时此刻,要是魏霞还在就好了,中国毕竟是个人情社会,认识人和不认识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两个人正想再说几句,忽然见从外面走进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方头大脸。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这人穿着非常考究,倒背着两只手,显得派头十足,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能出入这种酒店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这倒也不足为奇,不料身边的丁苗苗忽然脸色一变,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中年男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谢东不禁有些奇怪,可也不方便多问什么,正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宾馆的大门一开,一个穿着貂皮半截大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见此人,谢东也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这个男人正是秃老六,只见他毕恭毕敬的走到中年男人身边,非常谦卑的说着什么,点头哈腰的样子,就好像是接待外国元首似的。

怪了,难道这中年男人是秃老六的客户?可看着不像啊,一个嫖客至于这么飞扬跋扈的吗?而且身边全是一帮老爷们,也没有女孩呀。

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谁也不出声,默默观察着一群人的动静,只是谢东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秃老六的身上而已。

秃老六对这个中年男人的恭顺程度,甚至比在丁老四面前还要严重,用顶礼膜拜来形容都一点不过分,如果不是在酒店大堂,看这架势,这家伙真能跪倒在地,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只见他自始至终脸上陪着笑容,弯着腰一路小跑的走在前面,引导那个中年男人进了电梯,这才也颠颠跟了进去。

妈的,这人是啥来头,难道也是混社会的,可看样子不像啊,正胡思乱想呢,忽然发现丁苗苗站了起来,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自顾自的朝电梯走去,他不明所以,只好起身跟上了。

本来以为丁苗苗要有什么行动,不料她只是默默的注释着电梯显示窗口,看到在六楼停下了之后,便转身走到角落里开始打电话,挂了好几个之后,才表情严肃的走了过来。

“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她低声的问谢东道。

“你说哪个?是跟哈巴狗似的那个?”谢东脱口而出。

丁苗苗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看他。

“不是,是那个胖一点的,派头挺大的。”她道。谢东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丁苗苗的眼珠忽然转了几下,微笑着道:“他叫高长林,是近来最火的一位大师了,好多名人都是他的弟子,据说连澳门赌王都拜他为师了。”

本以为这句话会引来一声惊呼,没想得到谢东却不屑的道:“扯淡吧,我看他就是个骗子。”

丁苗苗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了谢东半天,惊讶的问道:“你是咋看出来的呀?我可告诉你,他可不是一般的大师,连好多政界商界的大人物,都是座上宾呀。”

“就是联合国秘书长跟他在一起,他也是个骗子,否则,就不能跟秃老六混在一起了。”谢东笑着说道。

【作者***】:亲,气温高,多注意休息啊,求打赏,求点评

正文卷 173章 全是租的

其实,刚刚丁苗苗提到大师这两个字,谢东心里就感觉一阵别扭。因为前段日子那位中医养生专家徐老的事儿,让他对大师这个称号产生了极强的排斥心理,再加上和秃老六这种人混在一起,所以也没多想,就直接给下了一个骗子的定义。

可面对丁苗苗的追问,他又觉得有点不妥,于是笑着问道:“我都忘问了,他是个什么大师啊,这年头专家大师满天飞,前段日子,还有人跟我叫大师呢。”

丁苗苗瞪了他一眼,将这位高长林的履历一说,还真把谢东吓了一跳。

原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曾有一场空前绝后的气功热,在很多著名科学家的大力支持下,国家成立了一个人体科学研究机构,专门研究气功和特异功能。据说,由这个科研机构牵头搞过一次测验,全国的数十位气功大师和特异功能者都受邀参加,唯一轻松通过的,就是当时年仅19岁的高长林。后来,高长林辗转香港、澳门和日本,开启他的辉煌之旅。他的气功治病已经到了不需患者亲自到场的程度,只要亲属将患者的姓名写在纸上,他对着纸发功,各种疾病便可治愈。二十多年来,为很多知名人士解除过病痛,甚至包括外国元首。而且这都不是以讹传讹,均有视频照片为证,绝对真实可信。

这还不算什么,他最拿手的绝技是搬运术和预测术,这两项道家法术,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到什么程度呢?他可以将北京的东西几秒钟就搬运到广州,能让银行金库里的钞票凭空消失,还可以把停在广场上的汽车转眼就移到车库里。这还不算,东南亚经济危机,亚洲金融风暴,包括印尼海啸和汶川地震,据说他都有非常准确的预测,无数人在他的指点下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这些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于是先是著名影星,然后是商界大佬,最后连好多高官都纷纷拜在他的门下,以弟子自称。如今的高长林已经闻名全国,自号茅山散人,风头之强劲,无人可出其右。

听完丁苗苗的介绍,谢东可有点傻眼了,这哪里是大师啊,简直就是活神仙嘛,就算张天师在世,恐怕法术灵通也不过如此吧!

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丁苗苗却只是淡淡笑了下:“不过,经过长期的观察和研究,我认定此人是个骗子,不过是擅长表演大型魔术和心理疏导而已,所以,我打算揭露这些无耻的骗术,把他打回原形。”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就跟之前看谢东时一样,冷峻高傲且不屑一顾。

“实不相瞒,我对他近期在省城的活动一直很关注,所以,就算今天我们俩没遇到,我也正打算联系你,希望你能帮助我揭穿这个家伙。”

谢东有点晕,低头琢磨了片刻,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能帮你什么呢?再说……你好像也认为我是……”犹豫了下,他还是没将江湖骗子那几个字讲出来。

丁苗苗的脸突然红了,瞥了谢东一眼,然后低声说道:“以前,我的确认为你是个骗子,就是现在,你身上的很多现象还是让我有些怀疑,但是……”她忽然停住了,憋了好一阵,才用更细微的声音说道:“但是,我感觉你是有真功夫的,起码在针灸和按摩方面,确有过人之处。”

见丁苗苗这般羞涩的模样,谢东心里不由得暗笑,闹了半天,上次的按摩还真有作用,起码将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妮子制服了一半,不过要帮着她去揭穿这个活神仙般的大师,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正打算问问具体干什么,不料丁苗苗却抢先问道:“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肯定他是个骗子呢?”

虽然高长林声名显赫,可他仔细一琢磨,却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活神仙没见过,但是玄真道长和师傅那样的,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淡薄名利、清净博学,就算浪迹江湖,也洁身自好,从不张扬,更加不可能秃老六这样的人混在一起。而这个高长林,肥头大耳,一副世俗的派头,就算不是骗子,至少也是个不务正业的道家传人。

想到这里,便将秃老六所从事的工作大致说了一下,说完之后,忽然灵机一动的想道,既然秃老六对这位高大师奉若神明,何不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呢?也许能借助这位大师,让秃老六说出那天晚上的实情,这样不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丁苗苗听完谢东的讲述,也不由得有点纳闷,高长林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为什么不远千里跑到省城,跟这么一个不堪的货色混在一起呢?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奇怪,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本来就不是啥好人,只要秃老六出得起价钱,当然何乐不为了。

“看来是臭味相投了,我看那个秃老六对他恭敬有加,没准是想请他施展法术,保佑自己违法犯罪的行为不被警方查获吧,真是可笑之极。”

谢东也点了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我能帮你做什么呢?你具体是怎么打算的?”

丁苗苗神秘的一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整个行动计划属于最高机密,不过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件事取得了高层的全力支持,我会以一个显赫的身份、非常合理的与这位高大师交往,并取得信任,最后揭穿他的骗术,只不过现在还急需一个助手,而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怎么样,能帮我这个忙吗?”

谢东有心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想了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见机行事吧,他想,总之,这应该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一个机会,也算应验了那句不争而胜的谶语。

于是,二人顺利达成了一致,丁苗苗又免不了嘱咐他一定注意保密等等,这才分手了。

回家的路上,他心情不错,虽然案子的事情暂时还没有着落,可他越来越相信玄真道长留下的那句话,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切尽在天道,又何须着急上火呢?

之后的两天,他照例白天在家,晚上练功,师徒三人倒也逍遥自在、其乐融融。只是暗中盘算着如何利用高长林逼秃老六就范,设想了好多种方案,也不知道是否可行,总之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第三天傍晚,他终于接到了丁苗苗的电话,约他到关老家见面。

也顾不上吃饭,给两个徒弟挂了个电话,他便匆匆出了家门,赶到关老家楼下,发现门前停着一辆非常漂亮的suv,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围着车转了好几圈,居然没发现门拉手在哪里,正赞叹之际,忽见丁苗苗正站在窗口朝他招手,于是赶紧朝楼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是回头看了几眼那台车。

进了家门,老周爱人的态度仍旧非常热情,趁丁苗苗换衣服的工夫,还笑眯眯的对他道:“谢老师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我这个表妹转变了态度啊?”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憨憨的笑了下。两人正闲聊,丁苗苗已经换好了衣服出了房间,与往日里总是以黑色为基调的着装风格不同,今天,她的衣服艳丽了不少,而且还化了妆,看起来光彩照人,惹人注目。

见表姐和谢东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丁苗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微微红了下,随即拿出一个包裹递给谢东道:“你去我的房间,把这身衣服换上。”

“干嘛,我还得换衣服?”谢东有点纳闷:“有这个必要吗?”老周爱人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表妹又要搞什么名堂,不由得问了几句,可丁苗苗却啥也不说,只是催促谢东赶紧去换衣服。

谢东无奈,只好接过包裹进了房间,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套西装,还包括衬衣领带皮鞋什么的,总之应有尽有。他看着这些衣物,却不禁有点发愁,现在的气温已经是零下十多度了,要是这身打扮出门的话,不用十分钟就得冻感冒了,真不晓得这位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就只能按人家吩咐做了,不过换上衣服才发现,所有衣服都非常合身,简直就像量身定做似的,扎好领带、再蹬上皮鞋,感觉自己都多了几分精气神儿。

“换好没有?”正自我陶醉呢,忽然听到丁苗苗在外面喊道,于是连忙应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两个女人一见他这副模样,都连声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上西装,人立刻就不一样了。说过之后,丁苗苗又塞给他一个手提包,他掂量了一下,有点分量,估计是笔记本电脑之类的东西。

二人出了家门,丁苗苗直奔那辆车而去,而那车门好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她刚走到附近,便自动打开了,谢东这才看到驾驶室里还坐着司机,再联想到刚刚自己围着汽车转了半天的窘态,不禁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是我的同事,和你一样,也是我的助手。”两个人上了车,丁苗苗笑着介绍道。他有些茫然的和司机握了下手,还没来的及寒暄,便听丁苗苗又道:“先说一下啊,这台阿斯顿马丁的租金可很贵,开车一定要加小心,磕了碰了的,两三年的工资就没了。”

谢东一听,不由得吐了下舌头。

“这车是租的?”他傻傻的问了一句。丁苗苗白了他一眼道:“废话,那你以为是白送的呀,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还有你,这身衣服和包,也是从店里借出来的,穿的时候也要加小心,千万别跟弄脏了。”

我的天啊,这叫啥事啊,我还以为能白捡一套衣服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正文卷 174章 大师的绝活

丁苗苗也不看谢东,继续说道:“下面讲一下今天的安排。晚上跟我一起吃饭有高长林和咱们省广电局的刘局长,我是他的……”刚说到这里,司机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丁苗苗也笑了,而且脸还微微红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我是他的情人。”她一本正经的道。

谢东愣愣的听着,感觉这一切既新奇又刺激,简直跟拍电影差不多。正兴奋之际,却见丁苗苗指了下自己,赶紧提起了精神。

“你是我的助理,必须全程跟着我,还有,手提包里有摄像设备,要注意方向和稳定性,而且尽量放松,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说完,又亲自示范了如何摆放手提包以及一些注意事项。这比较简单,谢东很快就掌握了。

“今天这个场合,你是没资格说话的,要保持沉默,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轻轻的点头或者回答是,就可以了,记住了吗?”丁苗苗问道。

“全记住了,你就放心吧。”谢东信心十足的道。

“好,那在行动之前,我们再重申一下注意事项啊,”丁苗苗板着脸说道。谢东和司机赶紧坐好,以为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竖着耳朵往下听。

“车一定要小心开,必须绝对保证安全,还有你,衣服也要注意,千万别整脏了,这都是大品牌,好贵的。”

“就这些?”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丁苗苗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就这些。

司机应该跟丁苗苗很熟了,他撇了撇嘴,开玩笑的道:“丁主任,你可别跟刘局长假戏真做啊。”

丁苗苗啐了他一口,眼睛一瞪道:“开车!”

阿斯顿马丁,全电驱动,行走起来没有一点噪音,坐在车里,谢东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车辆中惊讶羡慕的目光,每过一个路口,所有人都像行注目礼似的盯着这辆车看,那感觉真是太爽了。

车子很快驶出了市区,沿着江边无声无息的飞驰着,丁苗苗看起来略显焦急,不停的看手表,但是并没催司机快开。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子在一片非常僻静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车门再次自动打开,谢东先下了车,站在后门旁,等丁苗苗缓缓下了车,这才紧跟着她朝大门里走去。

迈步进了大门,顿感眼前一亮。

室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满眼都是各种植物,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巨大的天井里奇峰怪石随处可见,潺潺溪流穿越其中,真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这是啥地方啊,太漂亮。”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话刚一出口,却被丁苗苗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穿过天井,服务员打开两扇巨大的花梨木门,一间宽敞的包房呈现在眼前,里面的装饰就不用多说了,总之是足够让任何人张大嘴巴的那种。

两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见丁苗苗进来,其中一个略高些的赶紧笑着站了起来,另一个则没有动。谢东偷眼一瞧,正是那个肥头大耳的高长林。

靠,这小子派头是真够足的了,他心中暗想,那么,这个迎过来的,就应该是丁苗苗的临时情人,广电局的刘局长。

“你怎么才来,大师都等着急了。”刘局长埋怨道。

“堵车嘛,你那个司机也不敢开,生怕车子刮了蹭了的,真是气死人了,买台车嘛,整天跟个宝贝似的,那还有啥意思。”丁苗苗演得还真不错,确实有点刁蛮小三的样子。

刘局长只是笑,拉着她的手走到高长林面前,毕恭毕敬的介绍道:“这位就是高大师。”

丁苗苗赶紧笑着道:“大师您好,我叫丁苗苗。”

高长林微微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真有点俯视芸芸众生的架势。

谢东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越看,感觉这个家伙越不像是有道之人,偌大的一张脸上,长着一个鹰钩鼻子,两个眼圈略有些发黑,明显就是气血不足的样子,根本没有修道之人那种淡然飘逸的感觉。

真是怪了,就这个德行,咋看都是个江湖骗子,为啥能忽悠那么多知名人士呢?

说话之间,酒宴便摆上了,由于事先丁苗苗叮嘱过,所以谢东只是坐在不远处,调整好摄像机的角度,尽量对着高长林。

能在这种聚会摆上桌的菜肴,自然都是珍馐美味,其精美程度不必细说,谢东也无暇关注这些,只是一边死死盯着高长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酒桌上的三个人说话声音都不高,有时候甚至是耳语级别,他也听不太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诸如前途、运势等等字眼,还有一些官场上的人名,他也根本不知道说得是谁。

渐渐的,高长林好像进入了状态,只见他笑吟吟的取来两张黄纸,然后闭目凝神,片刻之后,用手指在黄纸上胡乱画了一番,再规规矩矩的叠好,握在手心里,然后煞有介事的运了一阵气,等再一张开双手,居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切完全就在刘局长和丁苗苗眼皮底下进行的,他的两只手丝毫没有移动,就放在桌面上,袖口的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可能调包或者藏匿。

谢东的距离虽然相对远一些,也基本看清楚了整个过程,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了声好,这戏法比师傅当年可高明多了!其实,要是算起来,师傅也是这行里的精英人士,虽然手法比不上这位高大师,可要是论模样气质,可比他强百倍,绝对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级别,哪像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流氓啊。

把东西变没了简单,再变出来,才见功夫,可是,那两张纸上哪去了呢?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只见高长林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刘局长的西装,刘局长赶紧往衣兜里摸,竟然在衬兜里发现了一个叠得规规矩矩的小黄纸片。

丁苗苗见状,也赶紧在自己身上翻来翻去,可是啥也没找到,高长林也不说什么,直到丁苗苗投来问询的目光,他在故作神秘的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手包,丁苗苗赶紧打开一瞧,里面果然也有一个黄纸片。

刘局长和丁苗苗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两个人也真豁得出去,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高长林的脚下,恭恭敬敬的齐声说道:“请大师为弟子指点迷津。”

谢东看在眼里,心中却很不以为然,其实,类似的事儿,当年师傅也搞过,说得好听一点,叫搬运之术,其实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功夫全在手疾眼快上。实际上就是趁你不备,将另外一张黄纸片提前放进指定位置罢了,刘局长那个应该更早一些,没有影像可以验证,而放进丁苗苗手提包中这一段,按理说应该被拍摄下来了,只要回去认真研究,一定会找出破绽的。

这并不算高明,变个纸片当然神不知鬼不觉,那东西又小又轻,放进兜里也很难察觉,真要是能变出个香炉来,那才叫功夫呢。

高长林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光凭这点小把戏是不够用的,只见他伸手将二人搀扶起来,笑呵呵的说道:“这只是搬运术而已,不值一提,今天开心,我就给你们露一手绝活吧。”

他的声音沙哑,有着浓重的口音,令人听着非常不舒服,不过一听要亮绝活了,谢东赶紧看了看手提包的位置,确认镜头始终没有偏离目标,这才瞪大了眼睛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高长林从丁苗苗手中拿过黄纸片,重新打开之后放在桌子上,然后顺手拿起一根牙签,在自己的食指上扎了一下,将一滴鲜血滴在了黄纸上。

这又是啥把戏呢?莫非要请神驱鬼不成?还没等他合计过味来,高长林拿起打火机,啪的一声将黄纸点燃,然后将纸灰扔进一个空碗当中。随后站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忽然伸手朝空中连抓了几下,众人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条拇指粗细的绿色小蛇。那小蛇有一尺多长,在他胳膊上盘来绕去,绝对是一条真正的活蛇。

他像是开玩笑似的将胳膊伸到丁苗苗面前,吓得丁苗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躲在了刘局长的身后。刘局长也有些害怕,不过还是仗着胆子用手指轻轻碰了下蛇身。

“天啊,大师,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呀?”他问。

高长林将蛇抓在手里,微笑着说道:“刚刚我烧掉的是一张符,那符上附着我的魂魄,就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的魂魄翻山云岭、腾云驾雾,回到了家乡,在我家的竹林边上掀起了一块大石头,才捉到了这条小蛇。然后就赶紧把这小东西又给带了回来。”

刘局长愣了半天,突然站了起来,抓过高长林没有蛇的那只手,激动的说道:“大师啊,您简直就是活神仙啊!”说完,纳头便拜,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说实话,谢东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也没想明白,不过,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种冲上前去给高长林一记耳光的冲动。

唉,老祖宗传下的好东西,就毁在这帮神头鬼脑的人手里了,他默默的想道。

正文卷 175章 骗术?法术?

丁苗苗还是躲得远远的,显然,她对蛇非常惧怕,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高长林见状哈哈一笑,取来一个空碗,将蛇盘起来放置在碗中,随后念了几句咒语,大喝了一声:“定!”再看那蛇,果然老老实实呆在碗里,除了偶尔吐一下信子,真就不动了。

“丁小姐莫怕,我给这畜生施了定身术,只要我的咒语不除,它永远呆在这个碗里,绝对不会出来的。”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招确实有点新意,连谢东也不由得佩服起来,别说是蛇,就算是再通人性的动物,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个地方,真不知道高长林是如何做到的,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丁苗苗心有余悸的看着装蛇的碗,足有五六分钟,见那蛇果然没有动静,这才捂着胸口凑近了些,再观察了一阵,总算放心的坐了下来,不过看起来也没胃口吃东西了。

之后的时间,基本都是高长林一个人在说话,那沙哑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话也越来越离谱,几乎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把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刘局长对世俗的事情更感兴趣,问得更多的是关于前途和官运方面,高长林似乎也早有准备,微笑着道:“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宝贝,将千年灵气封印其中,你把这宝贝放在家中,任何邪魔都不敢靠近,我回去之后再为你做一场法事,请神灵为你保驾护航,从此万事无忧了,一顺百顺了。”

刘局长大喜过望,自然千恩万谢。丁苗苗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倒是趁着刘局长出去上厕所的工夫,低声跟高长林耳语了几句,高长林听罢,连连点了点头。

吃罢了饭,几个人信步出了酒店,一见那辆等候在门外的阿斯顿马丁,高长林不禁也啧啧称奇,显然非常喜欢。刘局长见状,不露声色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高长林听罢顿时面露狂喜之色,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淡淡的说道:“那我就只好笑纳咯!”

送走了这位活神仙,几个人上了车,丁苗苗这才对刘局长道:“刘局,你张嘴就说要送他车,该不会是想把这辆车送给他吧?”

刘局长瞪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宁肯把你送给他,省得整天给我找这些演戏的活儿,这么大的领导干部,都成了你的群众演员了,真是太丢份儿了。”

几个顿时都笑了起来,纷纷夸赞领导的演技没得说,倒是丁苗苗还有点不安的问道:“可你把话都说出去了,到时候高长林要车咋办啊?”

“这是概念车,现在还没有量产,就算马上付款,起码也要等半年之后才能运到国内,如果半年之后,这位高先生还能招摇撞骗的话,那我这个广电局长就不当了,不仅是我,也包括你们,都统统下岗吧。”刘局长正色说道。

大家都被这句话所震撼,顿时就严肃了起来。只听刘局长又缓缓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不过,还要重申一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另外要掌握好尺度,这个高长林能量可不小,黑白两道通吃,发现情况不对,要立刻报警。”

“放心吧,领导。”丁苗苗信心满满的道。

将刘局长送回了家,丁苗苗也没跟谢东商量,直接就把车开到了报社,三个人进了她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打开电脑,连夜看起了视频。

谢东本以为找这种破绽是自己的强项,不料却发现,丁苗苗也是个高手,很快就找到手提包里黄纸片的原因所在。

由于镜头只对着高长林一人,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下来了。在一次喝酒碰杯的过程中,高长林有一个极其细微的遮挡动作,应该也就是这一瞬间,他将事先叠好的黄纸片放进了丁苗苗的手提包里。

丁苗苗拿着小手包比量了半天,始终搞不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高长林是如何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最后皱着眉头道:“要是有公安方面的支持就好了,直接送去做个技术鉴定,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他的指纹,一切就都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但原理基本摸清了,可是变蛇那段儿就不这么简单了,三个人瞧了半天,放了慢动作也还是没发现什么,高长林的动作非常连贯自如,只有一些非常轻微的转身,基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位高大师完全可以做个魔术表演艺术家了。”丁苗苗笑着说道:“看来,只有找魔术界的朋友帮忙了。”

谢东没说什么,还是反复看了多遍,直到眼睛都有点花了,仍是啥都没看出来。说心里话,尽管不喜欢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可这手凭空出蛇的绝技,确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没有道具,几乎是零距离,要说是魔术的话,难度也太大了吧,可如果不是魔术,又会是什么呢?难道真是道家的法术?

道家分为很多流派,师傅和玄真道长均属于全真教派的北宗,以修炼内丹为主,对各种法术之类的并不擅长,但师傅在世的时候,也曾聊过类似“五鬼搬运术”之类的法术,只不过他当时全当笑话听了。

然而,当成笑话听的可远不止这些,师傅说的内功,自己不也当成笑话了吗,可如今这内丹大成,才知道这功法之神奇效果,以此类推,解释不了的未必就都是假的吧……

见他眉头紧锁、始终默不作声,丁苗苗捅了他一下,笑着问道:“谢助理能谈谈看法吗?”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助理就是自己,于是沉吟片刻道:“这个高长林确实很难琢磨,江湖中一般的小把戏我都能识破,可这空手变蛇和定身术,真是从来没见过,实在是想不清楚,刚刚甚至有点怀疑,怀疑真是什么法术……”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丁苗苗打断了。

“我的天啊,我找你来,是想靠你的经验帮助揭穿骗术,你可好,怎么能跟高长林一个立场呢?真是服了。”说完,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气呼呼的道:“算了,都回家吧。”说罢,也不理睬谢东和司机,自己收拾了东西,径直就走了。

他被凉在办公室里,一时有点难堪,倒是那个司机不以为然,笑着解释说,丁苗苗就是这个脾气,跟她在一起工作,所有的事都必须顺着她的思路,稍有跑偏立刻就翻脸,对谢东这样,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换成别人,没准早就摔茶杯了。

他有些无可奈何,心想,或许这种出身高贵的大小姐都是这个脾气吧,魏霞不也是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想起魏霞,心里不由得又乱了起来,本来打算利用和高长林接触的机会,想办法逼秃老六就范,可如今看来,自己只是个跟班,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想利用高长林谈何容易,于是,越想心里越烦,垂头丧气的收拾了下东西,自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由于关了手机,两个徒弟也联系不上他,正急得火烧火燎,见他回来了,这才都松了口气。

他只是简单解释说跟朋友出去吃饭了,两人见他兴致不高,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小姜的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一晃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也怕父母惦记,便决定明天就不在青林这里住了。

他的脑子很乱,一会想的是如何利用高长林的事儿,一会又是宴会上那些匪夷所思的戏法,两件事搅合在一起,搞得他头都大了。

小姜正在洗漱,出来一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师傅,到底有啥心事,赶紧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要不,我明天走了,指望青林老中医,就更没辙了。”

他被小姜的这句话给逗乐了,通过这几次事,他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两个徒弟了,聪明机灵、遇事不慌,关键时刻还挺仗义,跟他们聊一下没准还真能有点启发呢。想到这里,便掐头去尾的将晚上的事讲了一遍,只说是遇到一位奇人,并没谈其他的事情。

青林接受的是正统教育,虽然无法解释,但完全嗤之以鼻,小姜则从始至终笑着听完,他的话音刚落,把嘴一撇道:“师傅,你说的这个奇人叫高长林吧?”

他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咋知道是他呢?”

“看来你是不上网啊,类似的视频,网上早就有了,而且比你讲得邪乎多了,高长林变出来的都是一米多长的大蛇,还能断头复生呢,花样好多啊。”小姜乐呵呵的道:“其实啊,你们都被他骗了。”

一说被骗了,他更想不通了,我被骗了,有情可原,智商和情商都低啊,一个蹩脚的女模特都能把我玩得团团转,何况是身怀绝技的高长林呢!可是,那些达官显贵和电影明星不应该吧,他们都是人精啊,一个比一个聪明,咋能都被骗呢?

他将这些想法一说,小姜的嘴撇得更大了。

“哪条法律规定,达官显贵,电影明星就一定不会上当受骗?他们是挺聪明的,只不过都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越是这样的人,越自以为聪明了得,其实,他们就更好骗。”

“你怎么肯定这一定是骗术呢?我一开始也怀疑,可是越琢磨就越感觉高深莫测。”他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就别琢磨了呗,这种事,压根就没必要琢磨。”小姜笑着说道:“我告诉你们吧,我从小一直在南方长大,直到上初中才跟随父母迁到东北,在我们老家,蛇多得是,随便在草丛中都能逮住一条,我们那个县城就有一个村子,专门出杂耍艺人,训蛇是最经典的节目之一,就高长林玩的那一套,在我们老家,一块钱能看好几场,手法比他还牛逼的人有的是。所以说,越是土得掉渣,那帮所谓的上流社会就越看不明白,因为他们接触不到呀,于是,就把大粪当成金山捧回家了。”

正文卷 第176章 小姜眼中的定身术

小姜的一番话听得谢东目瞪口呆,想不到神乎其神的大师绝技,竟然是民间的杂耍,这话冷丁听起来有点耸人听闻,可细一琢磨,其实东北民间跳大神的那些人,同样有很多挺唬人的东西,如果不知底细的话,也完全可当成绝技来看。

见谢东没发表什么意见,小姜又接着说道:“戏法具体是咋变的,这个我说不清楚,但是那个定身术,我倒是明白些。”

谢东和青林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声催促他快讲讲,小姜也没再卖什么关子,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把蛇定住我没见过,但是我见过定鸡的。大公鸡,活蹦乱跳的,往鸡笼里一放,喊一声定,鸡立刻就不动了,不论在外面怎么折腾,鸡就跟被施了法术似的,老老实实的趴在鸡笼里,一动不动。”

谢东听得连连点头:“对,那个蛇也是一样,往碗里一盘,就立刻不动了,两者的道理应该是一样的?”

“其实非常简单,就是驯出来的,大公鸡抓了来,做一个跟它身材差不多的鸡笼,把它往里一放,上面再扣上个盖子,公鸡当然不干啊,就想跳出去,可是鸡笼把它固定的死死的,跳又跳不出,动也动不了,关上两个小时,等它折腾的筋疲力尽,再把它放出来,以后循环往复,不出一个月,大公鸡就记住了,只要关进鸡笼,再怎么折腾也没用,于是它就老老实实趴着,因为它心里清楚呀,过了两个小时就被放出来了,这会正好休息下。这个时候,你把上面的盖子撤掉,它也不往外跳了,因为它的智商就那么点,不知道上面有盖还是没盖,再训练一段时间,就是把鸡笼也换了,换个宽敞的,它照样一动不动,然后这定身术就练成了。”

这个世界上的好多事情都是这样,看起来越神奇的,往往背后的内容越简单,其实,这就和马戏团训练大狗熊是一个道理,做对了,就给口肉吃,做错了,就挨一鞭子,时间一久,便形成了条件反射。可是,驯兽员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大伙都当成热闹看,一旦换上个肥头大耳自称大师的,很多人就顶礼膜拜、奉若神明,而且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以此类推,人越聚越多,事儿越传越神,于是,就成了真正的大师了。

“那条蛇一定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经过长期训练,所以才能定得住,他要是真会定身术的话,天下的美女岂不遭殃了,喊一声定,就不能动了,那还不随便他祸祸嘛!”小姜的特点是,无论说什么话题,最后总能绕到女人身上,各种浮想联翩,往往令人哭笑不得。

“停吧,你这思维方式简直太跳跃了,不是说骗术吗,咋又扯到女人身上了呢?”青林赶紧拦了一句。

不料小姜意犹未尽,嬉皮笑脸的问谢东道:“师傅,您不也是修炼道家功夫的吗,咱们这门派里,有没有定身术啊,要是有的话,点穴啥的我就不学了,从此专攻这个法术。”

谢东故作沉思状,片刻之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姜本来是句玩笑话,不料却发现师傅不像是在开玩笑,立刻收了笑容,试探着问道:“师傅,您要是教给我定身术,就是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谢东本是个贫嘴爱玩的人,只不过最近闹心事儿太多,也没什么兴致,再加上面对的是两个徒弟,多多少少也要拿出点做师傅的样子,所以在青林和小姜面前,他几乎不怎么开玩笑。今天也是一时兴起,索性就闹到底了。

只见他思忖片刻,还是一副很犹豫的样子道:“我要是把定身术传给了你,你学会之后,把我定住了,那可咋办?”

小姜一听便急了,连声道:“那怎么可能啊,我就算要定,也是定青林啊,咋可能定您呢……”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愣了一下,再一瞧谢东那憋不住笑的模样,便知道上了当,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竟然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瞧你这点出息,不跟着师傅学真本领,整天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青林不失时机的嘲笑了一句。

小姜也感觉自己有点蠢,挠着脑袋嘿嘿的笑了两声,见他这副窘态,谢东和青林也哈哈大笑起来。

正开心之际,谢东的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是丁苗苗来电,他赶紧给两个徒弟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才接了起来。

“谢医生,刚刚我的态度不好,跟你道歉了啊。”丁苗苗的语气很平静,显然已经不生气了。

谢东赶紧说道:“我也正打算给你挂电话呢?那些事我已经搞清楚了……”话刚说到这里,却被丁苗苗打断了。

“不用说了,我和几个搞魔术的朋友探讨了下,还请教了一位动物学专家,基本可以确定,高长林那一套就是魔术,至于用的什么手法,我的几个朋友说并不是很复杂,给他们一段时间,就可以还原整个过程,还有定身术那个,动物学专家说了,在动物心理学上,蛇被定住了,叫做路径依赖,跟老百姓说的条件反射差不多吧,都是通过训练可以实现的。”

谢东没想到丁苗苗做事如此认真,这大半夜的居然还独自一人跑去咨询专业人士,想来当年对自己那一套,没准也四处咨询过,只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专家是如何评价的。

“我已经约高长林后天单独见面了,到时候,可就全靠你了呀!”丁苗苗乐呵呵的说道。

谢东一听,不由得心里一惊,赶忙问道:“我不就是个助理吗,什么叫全靠我呀,我能干什么啊?”

丁苗苗却一本正经的道:“当然要靠你呀,不然,我找谁来当这个助理还不行?”略微停顿了下,然后接着道:“算了,我这边说话也不是很方便,明天见面再谈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谢东忽然发现两个徒弟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点尴尬,正打算解释一下,忽听小姜说道:“师傅啊,你可别又被女人给骗了啊,这……这是给什么女人当助理啊,我看搞不好又是个美人计吧。”

青林也满脸苦笑:“小姜说得对,师傅,我看你交友是要小心点。”

谢东有点惭愧,一个兰馨惹了这么多麻烦,也难怪两个徒弟担心。有心想把自己的打算说一下,可转念一想,如果说出来的话,势必又要将两个孩子牵扯进来,尤其是这个小姜,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让自己单独对付秃老六的。

这样一想,还是打定主意,暂时不把真相告诉他俩。于是,灵机一动道:“放心吧,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见我没什么事,正好他的诊所缺个大夫,就让我过去给帮忙。”

这个解释到也合情合理,青林和小姜虽然还是将信将疑,却并没继续追问下去。

第二天,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丁苗苗才打过电话来。急三火四的赶到见面地点,却发现丁苗苗已经到了,再仔细一看,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

见他过来了,丁苗苗赶紧笑着站起来,热情的向几个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到的谢东、谢医生。”

两个男人也纷纷站起了身,依次和谢东握手。他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丁苗苗搞的什么名堂。可是,当听完丁苗苗的介绍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穿警服的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副大队长陈龙,那个穿便装的更是大名鼎鼎,是国内一个著名反伪科学组织的领袖于南华。

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他想。这个于南华经常在各级电视台上做访谈节目,主要都是针对一些伪科学骗术的,谢东没少在电视上见过这位闻名遐迩的于大侠。

“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丁苗苗仰着脸,神态颇为自豪的道。谢东赶紧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茬。

“谢先生,我听说过你,认识你非常高兴。”省厅刑侦总队的陈龙笑吟吟的对谢东道。

他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官怎么会听说过自己?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却听陈警官继续说道:“你在路南看守所和市永安医院闹得那一出,都上了我们内部的通报了,我的很多同事对你都非常感兴趣啊,这次丁记者极力推荐,你正好给大家露一手,让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

谢东没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会引起这么高的关注度,竟然连省公安厅都知道了,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了。

“实不相瞒,警方已经关注这个高长林很久了。”陈队长正色道:“但是这家伙非常狡猾,结交了很多社会知名人士,还有一部分官员,利用这些社会关系,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网,给警方的调查工作设置了非常多的障碍。”

谢东也不敢插嘴,只是静静的往下听。

“这里面很多人都比较敏感,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丁记者和于先生以个人和社会团体的名义介入进来,对我们的工作有非常大的帮助。”

看谢东还是有点没听明白,于南华插了一句:“我们的任务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一个突破口,然后再由警方出马,让那些丑陋嘴脸出来曝下光!”

【作者***】:各位亲,感谢您的一路陪伴,希望这些文字,能在炎热的夏季带给您一丝清凉,求收藏,求打赏,举手之劳,深表谢意了!

正文卷 第177章 大师的伎俩

听完这番话,谢东不免有些心潮澎湃,于是激动的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于南华和陈龙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先不着急谈这个,我听苗苗说,你是个点穴高手,对吗?”他问。

谢东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于南华的目光看起来很真诚,可谢东总是感觉有点别扭。于是也不回避,二人对视了片刻,于南华又试探着问道:“我年轻的时候练过几年武功,当年的那个师傅,也声称自己会点穴,可从来没见他用过,今天能见识一下吗?”

这句话说得很婉转,但谢东心里清楚,其实于南华还是不大相信自己,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质疑,倒也并不感觉奇怪,所以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道:“我是个学医的,道医的点穴术,基本都是一些辅助治疗的手段,也许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只不过……”说到这里,他停了下,突然话锋一转道:“于老师是名人,这里又是公共场所,好像不太妥当吧。”

丁苗苗约的地方是一个茶楼,虽然人不多,但毕竟是在大厅里,没什么遮挡,确实不怎么适合,可于南华却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道:“内家功夫讲究拳打卧牛之地,此地虽小,但也足够施展了,何况咱俩也不用动手,我只是想体验一下而已。”

好奇也好,挑战也罢,总之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露一手恐怕是不成了,谢东并不担心自己的实力,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一下,到底点在什么位置好呢?

于南华应该是个好人,而且和丁苗苗还是朋友,出手必须留有余地,重要的穴位肯定是不行了,震动血管和脏器,对身体的伤害比较大,只能选择一些效果明显又伤害较小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肩前穴”比较合适,首先效果显著,其次在那个外科医生李钰身上使用过,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下道:“那也好,我就试一下吧。”说罢,缓缓的抬起了手。跟上次对童大一样,在距离穴位不远处停了下来。

“怎么了?”于南华不解的问道。话音刚落,谢东的拳头似乎是轻描淡写的打了过来。他不禁有点纳闷?难道这就是点穴,开玩笑吧……

刚想到这里,突然肩窝处一麻,随即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骤然而至,半个身子顿时就不听使唤了,由于失去了平衡,身体一歪就倒了下去。幸亏旁边的陈龙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否则真得摔一个跟头。

和李钰的惊慌失措不同,于南华显得很镇定,在陈龙的搀扶下坐好之后,便紧咬牙关,试图活动麻木的肢体,不过试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只好抬起头对谢东笑着道:“谢老师真让我眼界大开啊。”

闻听此言,谢东赶紧走上前去,连连推拿了几下,为他解了穴,然后抱拳道:“我出手没轻没重的,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穴位一解,于南华半身的麻木感顿时就消失了,他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下,然后看了一眼丁苗苗,脸上微微一红,正打算说点什么,不料丁苗苗却抢先说道:“咋样,这回服了吧,我是吃过亏的……”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飞快的瞥了一眼谢东,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真人不露相啊,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一点没错,我一直以为这点穴只是小说里才有的,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于南华满脸羞愧的说道。

这话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份量自然不一样,陈龙一见,不由得跃跃欲试,也想体验一下这神奇的功夫,却别丁苗苗给拦住了。

“咱们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啊!你们俩要真那么感兴趣的话,等制服了高长林,干脆就拜师学艺吧”她的低声说了一句。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二人,于是赶紧重新坐好,将第二天的行动仔细研究了一遍,这才分手。

临出门的时候,于南华喊住了谢东,诚心诚意的邀请谢东加入他的反伪科学组织,不料却被谢东婉言谢绝了。

“我不是个善于发现问题的人。”谢东缓缓说道:“而且也没有您那种敢于向一切反科学骗术宣战的勇气,所以,还是在内心支持吧。”

说心里话,谢东并不喜欢于南华这类人,虽然经常看他主持的电视节目,也非常佩服他的博学和睿智,但总是感觉这类人从骨子里对传统文化有一种排斥,甚至嗤之以鼻。

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吧,今天这次合作,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望着于南华的背影,他默默的想道,只是此刻他还不知道,以后还会跟这位于大侠有很多恩怨,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回到家里,他的情绪仍旧亢奋,将第二天的细节反复在心中揣摩了多遍,最后不禁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了。高长林不过是一个会变戏法的神棍而已,无非就是名气大了点,其实并没什么难对付的。

别看警方那么重视,实际上更关注的是高长林背后的一些腐败官员的问题,否则,也不可能把任务交给一个记者和民间团体来做,其真正目的是为了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然后根据他们所查到的线索,从高长林身上打开突破口,再顺藤摸瓜,让那些大鱼浮出水面。

想到这里,不由得放松了许多,只是因为没有想出对付秃老六的办法,不免又烦躁起来。看来,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如果真的没办法,也许就是天意如此吧。

第二天,他按时到了预定好的地点,没多大一会,那辆阿斯顿马丁便无声无息的驶了过来,上了车,丁苗苗也不说话,只是还将那个手提包递给了他,然后朝司机微微点了下头,便继续出发了。

还是上次那个市郊的酒店,只不过这次的包房在后院,位置非常隐蔽。

他和丁苗苗进去的时候,高长林已经到了,仍旧是一副大师的派头,端坐在座位上,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丁苗苗则紧走几步,然后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非常谦恭的说道:“让您久等了。”

高长林咧嘴笑了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丁苗苗坐下,然后端详了半天,这才煞有介事的说道:“人生在世,最难绕开的便是个情字,其实,我上次见你之时,便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丁苗苗好像很吃惊,等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高长林,一脸惊讶的道:“上次?上次您是如何察觉到的呢?”

高长林淡淡一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示意丁苗苗将手伸出来。握着纤纤玉手看了半天,又看了另外一只,然后便闭目沉思,半天也没动静了。

谢东看得忍不住想笑,这套欲擒故纵的路子他太熟悉了,说实话,高长林表演得并不算很到位,换成自己,起码要捅几句玄之又玄的词,然后再闭目沉思,效果才会更佳。

丁苗苗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大气也不敢喘,静静的坐在一边,低着头耐心等候着。足足过了有五分钟,高长林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此乃一个连环煞,破解起来确有些难度。”他嗦着牙花子支吾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道:“但是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嘛……实在是太伤元气了。”

丁苗苗愣了一下,马上从兜里掏出好几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虔诚的说道:“我没办法弥补大师的元气,只能用这些世俗之物表示一下心情了,还望您笑纳。”

高长林看都不看那些信封,还是端坐着,手指不停的掐算,又过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帮你的忙,根本就不是为了东西,只是看在你们有缘的份上,刚刚我也算过了,这连环煞虽然霸道,但我的元神还是可以应付的,只需要将元神输入你的体内,就一切都解决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谢东顿时紧张起来,这位高大师已经一步一步的上套了,看来,这美人计实在是古今中外、老少咸宜的一个计策呀,用在什么人身上都屡试不爽。

丁苗苗似乎还没太听懂,故意又问道:“您的元神,怎么才能输入我的身体里呢?”

高长林微微笑了下,瞥了一眼谢东,然后就不说话了。丁苗苗似乎明白了,她转身对谢东道:“你先出去一下吧,有事我再喊你。”

谢东会意,马上站起身来,将手提包放在座位旁,然后快步退了出去,关上了包房的门,他的心不由得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四下望了望,远远的看见于南华露了下头,心里这才安稳了些。

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几次,他甚至想贴在门缝上听一听,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心中暗暗想到,丁苗苗这个丫头,为了工作也真是豁出去了,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姑娘,独自一人面对这个老神棍,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正文卷 第178章 保证让你火遍全中国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高长林的性格特点,那就是“贪财好色”,再具体一点就是,好色甚于贪财。

其实,早在半年前,于南华就已经多次公开质疑高长林是个魔术爱好者,两人隔空论战有些日子了,高长林也曾经对媒体记者讲过,只要他随便发一下功,于南华立刻就全身溃烂,死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

与他的狂妄自大和不屑一顾相比,于南华和丁苗苗对他却非常重视,经过充分的研究,掌握了他的致命弱点。于是,从和刘局长见面开始,就为他精心设置好了一个个圈套,高长林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早已深陷其中、无力自拔了。

在与他的交谈中,刘局长有意无意的流露出自己的红颜知己最近闹得很厉害,然后丁苗苗再出场,充分展示小三的刁蛮任性,最后再用一台耀眼夺目的豪车彻底打消了他的所有疑心。

在他看来,刘局长这个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而且为人豪爽仗义,绝对是他最喜欢的类型。而丁苗苗虽然有点任性,但对他却非常崇拜,甚至主动提出要单独见面,想请他指点迷津,这更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了。

高官的红颜知己,会有什么迷津呢?无非就是想紧紧靠住这棵大树,希望大树永远枝繁叶茂、屹立不倒,而且除了自己之外,最好树下再没有其他乘凉之人。高长林深谙此道,自然一听就明白了。

对于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只要是有事相求的,他都是一个套路,先吓再骗,实在不行就下点迷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这些年来,这套把戏屡试不爽、从未失手,所以自然信心十足。

所谓吓,就是先说一些恶鬼附体、或者劫煞之类的话,让女人心惊胆战,然后再花言巧语,暗示只要有他的元神护佑,便可降妖伏魔、百毒不侵等等。至于如何才能得到大师的元神,那就需要一个非常另类的过程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般来说,两招过后,有一部分深信不疑的女性便心甘情愿成了他床上的玩物,剩下持怀疑态度的,色胆包天的他便直接在茶中下迷药,待失去知觉之后趁机不轨。虽然事后也有人发觉上当受骗了,只不过能跟他来往的女性非富即贵,这类人当然是面子比身子更重要,所以,即便有所察觉,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时间一久,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尽管已经了解了这些,但等在外面的谢东还点沉不住气。一想到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趴在如花似玉的丁苗苗身上,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几次甚至想推开门瞧瞧,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就在急得抓耳挠腮之际,房门一开,丁苗苗低着头走了出来。

谢东定睛一看,只见丁苗苗的眼圈通红,似乎还挂着泪水,心中不由得一惊,坏了,难道那老东西已经得手了?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他赶紧走上前去,刚要张口问话,却忽然发现丁苗苗朝自己挤了下眼睛。那调皮的表情和脸上的泪水完全不是一回事,咋看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一会要和高大师在房间里谈点事情,你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丁苗苗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赶紧点了下头,偷眼往丁苗苗身后一瞧,高长林正绷着个脸跟在后面,一步三晃的熊样,还真有几分大师的风采。他一见这家伙就感觉恶心,不由得在心里又骂了好几句娘。

见两个人走了,他进了包房,将那个皮包拿了出来,刚一转身,却发现于南华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正一个劲儿朝他招手,于是连忙走了过去。

“谢老师,好戏可马上就要开演了,成败与否,就全看你了。”他笑着说道。

谢东点点头,将皮包交给于南华,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刚才丁苗苗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到底是个啥地方啊,我来了两次,都没看到块牌子,难不成是家黑店?”他边走边问于南华道。

“这地方可不简单,是省城唯一的私人会所,据说根本没在工商部门注册过,除了向会员收取高额的年费之外,所有消费都是免单的,而且会员也不多,省内也就十多个人吧。前段日子,有个医药大亨叫张力维也想加入,竟然被拒之门外,理由很简单,没有会员推荐,你说这地方牛不牛?”于南华小声介绍道。

我的天啊,连张力维都没放在眼里,这到底是啥买卖啊,他不由得连连咂舌。

“那这家会所的老板到底是谁啊?”

于南华摇了摇头:“不知道,社会上有好几个版本,总之都是些惹不起的大人物。不过这样更好,在这种地方搞事情,只要不闹出人命,谁也不会来干扰我们。”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外,于南华抬头看了看房间的号牌,微微点了点头。

“就是这间。”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将手机拿在手里,轻声道:“剩下就全靠你了,必须一击而中,绝对不能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

谢东点了点头,两个人都不免有些紧张。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于南华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正是丁苗苗的来电。

这是事先约好的行动信号,他立刻取出房卡,迅速打开了房门。正想回头招呼谢东,却发现身后已经没人了。

谢东很紧张,但是更加兴奋,他闪身进了房间,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丁苗苗正躺在床上,蒙着大被,只露出一个脑袋,再侧耳一听,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显然,高长林正在洗澡。

房间里的灯光很昏暗,丁苗苗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将被子用力掖了下,才向卫生间方向努了下嘴。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稳稳的站在卫生间门外。

水声渐渐停了,里面呼噜呼噜的好像在刷牙。又过了片刻,只听里面有人说道:“你准备好了吗,我可马上要出来了啊……”

随即,卫生间的门一开,肥头大耳的高长林走了出来,他上身打着赤膊,下面围了一条浴巾,猛一抬头,突然发现门外有一个黑影,不由得啊呀的叫出了声。

还没等他喊出第二声,谢东的拳已经无声无息打了中他的“神阙穴”。高长林的身子顿时一晃,然后便瘫软下去,那条遮羞的浴巾也滑落在了地上。

“你……你……”他声音颤抖着,似乎想喊,可马上又停住了,因为发现于南华出现在谢东身后,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喊,使劲喊,把保安和服务员都喊来,然后再报警,把警察也喊过来。”于南华冷笑着道:“正好让大家看看,你和这位丁小姐在房间里练什么高级功夫,最好把刘局长也找来,让他给你们俩做个鉴定。”

这句话还真起了作用,高长林立刻不吱声了,不过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可挣扎了半天也没有成功,最后无奈的躺在卫生间的地面上,疼得满头大汗,五官移位,此刻就是让他喊,恐怕也没力气了。

“你们想干什么,马上滚出去,一会儿大师发功,立刻要了你们俩的命。”丁苗苗还猫在被子里,一边说,一边使劲的憋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高大师,快点用神功把这两个家伙撵出去。”她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

高长林似乎缓过来点,虽然还是站不起来,却断断续续的朝丁苗苗说道:“你先……别……说话了。”

两个人互相谁也看不到谁,否则,如果见到丁苗苗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高长林真能把肠子都悔青了。

见他这样说,于南华往前迈了一步,低头一看,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谢东也抻着脖子望去,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此时的高长林一丝不挂,然而,除了那一身肥膘之外,居然还有一样东西异常醒目,有些触目惊心。

只见那东西高高耸立,显得异常雄壮,和当下的气氛格格不入,令人惊讶之余,不禁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个老色鬼,都啥时候了,居然还有这份闲心!谢东在心里骂了一句。可于南华却不这么想,他跨过横在地上的高长林,在卫生间里转了一圈,随即发现了一个西药的外包装,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扑哧一声就笑了。

“高大师,闹了半天,你的元神是靠着这东西支持呀,不过这小药片可挺贵的啊,而且长期服用对身体不好吧。”说完,他笑着拿出手机,对着高长林便拍了起来,一边拍,一边继续道:“一会我把这段视频发在网上,就凭这一柱擎天,保证让你火遍全中国。”

高长林臊得满脸通红,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躲开镜头,可身子却丝毫不听使唤,而那东西又被药物所控制,一时半刻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于……于先生,你别拍了,我……认栽还不成吗?”他深知自己的安危系于一发,强忍着剧烈的不适,挣扎着说道:“有啥事……咱们坐……下来商量……”说到这里,胸腹之中剧烈的疼痛令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好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正文卷 第179章 有图有真相

于南华可不管那一套,举着手机全方位一阵狂拍,最后还来了个特写。这才心满意足的拉过一把椅子,微笑着坐在高长林身边,轻轻踢了他一脚,开玩笑似的道:“高大师,你不是说,只要一发功,就让我全身溃烂而死吗?怎么样,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你发一下神功吧,让我开开眼。”

高长林闭着眼睛,把头歪向另一边,紧咬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想跟我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吗?”于南华笑着指了指皮包,然后说道:“这里面有你忽悠丁小姐的全过程,有声音、有画面,如果我把这些内容公之于众的话,就算刘局长能让你活着走出省城,可被你玩弄过的女性好像不止一人吧?他们的老公或者父亲,会饶了你吗?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敢保证,你活不到明年,而且会死得非常惨,至于你辛辛苦苦挣下那么钱,恐怕就一切充公了。”

其实,于南华的话并非不是耸人听闻,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样,有的人吃了亏,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可也有一种人,是从来不肯吃一点亏的,睚眦必报,而且吃人不吐骨头。

高长林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其中的厉害关系当然想得到。自己这些年以开光祈福之名,没少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旦要是被当事人家属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眼前这个于南华也不是善男信女,当下这一关也不好过啊。

“于老师……咱们有话好商量……能不能……”刚说到这里,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停的抽搐起来,只能痛苦的呻吟着,再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才又接着道:“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闻听此言,于南华和丁苗苗都松了一口气,本来还准备其他一些手段,不料这家伙是个软骨头,还没等怎么折腾就服软了。丁苗苗非常高兴,正想从被窝里出来,可是一眼瞥见谢东就站在不远处,而且似乎还不时往自己这边看,她把眼睛一瞪,冲着谢东使劲挥手,示意马上转过去。

谢东赶紧识趣的转了过去,可半天也没听见啥动静,于是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偷偷转过身,却见丁苗苗正披着棉被,上身还没有穿利索,见他突然转过身,赶紧用双手护住前胸,可是动作一大,披在身上的棉被又滑落下来,搞得她顾此失彼,顿时满脸通红。

谢东被吓得够呛,赶紧又转了回来,还没等从尴尬中缓过来,便听高长林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我跟丁小姐什么都没做。”

一句话差点没把谢东逗笑了,这个老神棍,都这个德行了,还强词夺理,那不应该叫什么都没做,而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于南华没有谢东的好脾气,听他这么说,照着那旗杆子似的的玩意就是一脚,疼得高长林杀猪似的惨叫起来。

“你再大点声叫,还嫌不够丢人是吗?想把大家都找来,展览你的元神嘛?”于南华冷笑着说道:“还自称是大师,你能不能要点脸!都这样了,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做!”

高长林这回彻底老实了。

实际上,对付这种恶棍,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高长林这样的滚刀肉没有任何作用,不拿出点狠招、损招,想让他说实话,真比登天还难。

“我认栽,我认栽!”他不住的哀求道:“于老师……有话好说,别打了。”

于南华冷笑了一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扭头朝里面看了看,见丁苗苗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才回身说道:“那就先说说,你干嘛跑到省城来了?”

穴道受制对高长林造成的痛苦似乎越来越强烈了,由于无法站起来,他只是不停的在地上扭动着身体,而且发出阵阵哀嚎。于南华见状,也怕搞出事端,毕竟这家伙年纪也不小了,身子又虚得很,时间长了,万一出了意外就不好收场了,于是朝谢东递了个眼神,示意先帮他解穴。

谢东早就有点担心了,其实,他心里并不很喜欢于南华的作风,总觉得有点上不得台面,可还指望能从高长林口中听到一些有价值的内容,以便和秃老六做个交换,所以一直挺着,并没主动提解穴的事,如今见于南华示意了,赶紧走过去,将高长林扶了起来,再推拿一番,解开了穴道。

受制的穴道一解,高长林身上立刻就不那么难受了,坐在卫生间里喘匀了气,一双贼眼来回转了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此刻的他,估计已经意识到中计了,可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我是受一个姓涂的朋友之邀,来给他的公司做开业的法事。”他垂头丧气的说道。

姓涂的朋友,谢东不免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小姜并不知道秃老六的真名实姓,当初自己第一眼见的时候也有点纳闷,这人满头黑发,咋有了秃老六的绰号,现在想来,一定是涂老六被大家读成了秃老六,时间长了,也就叫开了。

不过终于提到了秃老六,还是令他顿时有了精神,没等于南华说话,便抢先说道:“别给秃老六脸上贴金了,他一个做鸡头的,哪来的什么公司。”

高长林这才抬头看了眼谢东,那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不知道这个瘦弱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可刚刚那一下,确实令他苦不堪言。

略微犹豫了下,他吞吞吐吐的说道:“老涂这个人,我认识很久了,我知道他以前是做偏门的,可是最近应该是发了财,投资做影视公司了。”

影视公司!谢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着一群从事特种作业的女性开影视公司,这话说出来谁信啊,可看高长林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在胡说八道,一时竟然愣住了。

“既然这样,那就聊聊你的这位姓涂的老朋友吧。”于南华忽然插了一句。

高长林愣了一下,盯着于南华看了半天,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有啥可聊的呢?”

正文卷 第180章 几乎绝望了

高长林和于南华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中间提到了许多人和事,有些谢东依稀听说过,绝大部分他闻所未闻。他只关心有关秃老六的部分,竖着耳朵,一个字不露的记了下来。

原来,秃老六最近确实发了财,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他搭上了一个大人物的秘书,通过这个秘书,又结识了好多地位显赫的官员,这些官员的名字,很多都是各种媒体上的,谢东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也会通过秃老六找女人,而且一找就是好几个。

随着业务的不断扩展,他对女孩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可能干这一行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姿色气质出众的更加是凤毛麟角,面对这巨大的市场需求,他灵机一动,换了种思维方式。

什么行业里美女如云呢?当然是影视啊,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真正能成星成腕的,无非就那么几个而已,绝大多数美女其实都是默默无闻的,与其让那些导演编剧们潜规则,何不另辟蹊径,给这帮妹子们指一条明路呢?

于是,在和这位大人物的秘书进行了充分论证之后,一家名曰震撼传媒的影视公司便在省城诞生了,主营影视投资和媒体宣传,成立的第二天,就成功签约了几名颇有名气的女艺人,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随后这段日子,秃老六忙坏了,开始在全国各地网罗美女,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便在各类艺术院校里选中了十多个小姑娘,成为了公司的签约艺人。

“其实,这公司就是这些大人物洗钱的机器,将很多非法收入在公司里转一圈,便成了合法的。另外,还可以成为他们的后宫,也叫一举两得吧。”高长林对这些倒是比较了解,轻描淡写的说道:“老涂也是为了图个吉利,另外也想借我的名义给公司做个宣传,所以就把我找来了。”

于南华听得非常认真,甚至有点激动的拍了拍高长林的肩膀。

“你真是个宝贝疙瘩啊,啥都明白,难怪这么多人都认为你是大师。”他道。

高长林苦笑了下,神情萎靡的靠在卫生间的墙上,低着头,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问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呢?”

于南华笑着道:“我想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可以继续当这个大师,继续接受信徒的顶礼膜拜。”

高长林还是低着头,长叹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说了这么多,我还当个狗屁大师啊,从此隐姓埋名,能活命就不错了。”

“起码你还能活着,难道活着不是非常重要的吗?”于南华说完,抓起衣服扔给高长林,冷笑着继续道:“穿上吧,别再冻感冒了。”

高长林拿起衣服,似乎是想把卫生间的门关上,可看了一眼于南华和谢东的眼神,还是作罢了,谢东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的情绪很激动,默默的穿好衣服,深深吸一口气,这才走出了卫生间。

丁苗苗正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整理着录像资料,见他出来了,微微抬起头笑了下,客气的说道:“喝点水再走吧,一会出去的时候,神态自然点,你还是大师嘛,别丢了份儿。”

谢东可以看出,高长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也许他没想到会在丁苗苗身上栽这么大跟头,可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他没有喝水,只是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朝门外走去,谢东发现,就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背影显得苍老了很多,脚步也有些蹒跚。

见高长林走了,丁苗苗和于南华相视而笑,随即不约而同的转向谢东,略显激动的说道:“谢谢你,期待跟你下一次合作。”

不知道为什么,谢东的心里并没有成功的喜悦,反倒是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他默默的将那套价格不菲的衣服换了下来,规规矩矩的放好,却发现丁苗苗和于南华根本就没时间搭理他,一个在没完没了的挂电话,另一个埋头在电脑前打字,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他有点尴尬,好像是被人利用之后便抛弃了,站在房间里百无聊赖,最后索性走了出来。在巨大的天井里散了一会步,最后坐在一块巨石上,望着涓涓溪流,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其实,不论是反伪科学,还是打击假大师,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背后隐藏的巨大利益。这其中既有政治的,也有经济的,甚至可能还有自己根本无法窥视和理解的,总而言之,一切都深不可测。与这些相比,高长林之流,无非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甚至在事后的总结报告中都不值一提。

唉,这个世界实在太复杂了,到处都是陷阱和斗争,一不留神,就会闹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啊。不过,无论自己是否被利用,能把高长林这样打着传统文化旗号的骗子修理一番,也算是件痛快事,至于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斗争,真的与自己无关。

不过,知道了这么多有关秃老六的消息,到底能不能做为一种条件进行交换呢?他还是有点挠头,毕竟这些事都非同小可,一旦走漏了风声,恐怕还会干扰到警方办案,而自己的事也很重要呀,最起码,家里的老妈还在翘首以盼,等着儿子将手镯带在魏霞手上呀。

还是找一下秃老六吧,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得试验一下,万一要是连蒙带唬的谈成了呢?我那点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能亲口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一遍就可以。想到这里,赶紧站起身来,也没跟丁苗苗他们打招呼,急匆匆便朝会所门外走去。

在门口等了好一阵,总算叫到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万豪酒店而去。

到了酒店之后不禁又犯愁了,上次是在大堂遇到的秃老六,然后跟着上了电梯,可现在实在不记得到底是哪层哪间了,总不能挨个房间敲门去问吧。

思来想去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拨通了小姜的手机,在电话里刚说了一句在万豪酒店,小姜那边就急了。

“师傅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根本对付不了秃老六,你又跑那地方干嘛?”小姜急头白脸的问道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在电话里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何况他压根也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小姜,于是便闭口不谈,只是让小姜告诉他,在万豪酒店的什么地方能找到秃老六。

小姜应该是一时无法脱身,所以只是反复让他先回家,一切都晚上见面再谈,师徒二人正争执不下,忽然见电梯门一开,秃老六夹着个皮包走了出来。

他不由得大喜过望,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赶紧站起身,正打算迎上前去说几句话,忽然好几条人影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扑了过去,三下两下就把秃老六摁倒在地,也不管秃老六如何挣扎呼叫,就如同抬死猪似的,将他弄出了宾馆大门,塞进一台面包车里,然后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愣愣的站在大堂,好半天才合计明白。秃老六应该是被捕了!

这可咋办,费劲了心思,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掌握了点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全部过期作废了。

咱们的人民警察动作也太快了吧,哪怕再给留半小时也好呀,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够果断,犹犹豫豫的耽误了时间。

正无计可施之际,手机猛的响了起来,小姜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师傅,你在万豪别动,我马上就到。”他说。

“算了,你别过来了,我不找了。”他木然的答道。

小姜差点没哭了:“师傅啊,我刚刚请了假啊,老板还是扣钱的,你咋又不找了呢?”

“因为他被警察抓走了。”他无奈的道:“扣多少钱,一会我给你。”

两人正说话,忽听警笛大作,抬头往门外一看,十多辆警车开了过来,齐刷刷的停在酒店门口,一大帮警察下了车,直奔楼上而去,没多大会,二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低着头被带了出来,大堂里的所有人都纷纷驻足围观,他也挤上前去,不料竟然发现兰馨也在其中。

这下算是彻底完了,连兰馨也被抓走了,以他们干得那么多坏事,进去之后恐怕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了,这倒是罪有应得,可自己的事咋办啊,本来就说不清楚,现在连当事人都没了,岂不更加没希望了吗!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他一下,赶紧回头一看,陈龙正笑吟吟的站在背后。

“谢老师,您怎么在这儿?”陈龙问道。

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希望,赶紧将陈龙拉到角落里,再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道:“陈队长,我有点事,实在是难以开口,可对我来说,确实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还没等他说完,陈龙却微微一笑,打断了他。

“没什么难以开口的,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只要不是违反纪律的要求,都好商量。”

正文卷 181章 我等你

谢东一听自然喜出望外,尽管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被骗的那点事讲了一遍,最后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让秃老六说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跟未婚妻解释一下,至少没做哪些无耻的事呀。”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陈龙,生怕从对方的眼神中发现嘲笑的成分,不料陈龙却很认真,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谢医生,你提供的这些情况挺重要的,这样吧,今天我还在执行任务,等过几天,我再找你详谈,你也好好把整个事件梳理一下,这段时间要是有啥事的话,你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说完,又寒暄了几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的那点事还挺重要?看着陈龙的背影,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是我听错了,还是这位陈队长理解错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我这点事好像也算不上重要吧…….

正发愣的工夫,小姜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站在门口往大堂里看了一圈,发现他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几步便走了过来。

“谢天谢地。”他略有夸张的说道:“我坐出租过来的时候,在前面的路口等红灯,远远就看见一大排警车停在酒店门口,当时就合计,完了,肯定是你让秃老六的人给揍了,结果报警了。”

他听罢瞪了小姜一眼道:“就算是我被揍了,还至于来这么多警车吗?再说,凭啥就是我被揍了,咋就不能是我把秃老六揍了呢!”

小姜被问得一愣,随即撇着嘴笑道:“谁把谁揍了都是麻烦事啊,这年头打架不就是这回事嘛,打人的住法院,被打的住医院,都没好果子吃啊。所以啊,我当时就急了一身汗。”

谢东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笑罢之后才小声说道:“刚刚那些警车,是来抓秃老六的,他们那一伙人,全被抓走了。”

小姜显然被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压低了声音道:“被抓了?因为啥事呀?”

谢东一激动,差点把实话都说出来,可是犹豫了下,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又不是警察,上哪里知道啊,估计是扫黄吧。”

“恩,我估计也是。”小姜点了点头,然后略有些遗憾的道:“可惜那些漂亮妞了,估计进去得遭罪啊。”

一句话说得谢东无言以对,只好淡淡的笑了笑,拉着小姜朝门外走去。

出了酒店大门,小姜才合计过味来,连忙问道:“对了师傅,你今天是犯了啥邪劲,为啥非要来找秃老六呢?”

谢东想了下,实在是编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解释,只好继续拉着小姜往前走,不料这小子却是个犟脾气,一定要问个究竟不可,最后把他逼得没办法了,只好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塞进小姜的手里。

小姜拿着钱,有些茫然的说道:“师傅,你这是干嘛,我说请假老板扣工资,那是开玩笑的,再说就算真扣了,也不能跟你要钱呀,咱们是啥关系啊,你要是给钱的话,那不是打我脸吗?”

谢东看了看他,笑着说道:“想得美,这可不是给你的工作补偿款啊,你因为师傅的事请个假,那是理所应当的嘛。”

“那这钱是干嘛用的?”小姜愣愣的问。

他无奈的笑了下道:“这100块钱,是买你闭嘴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姜低着头想了想,忽然说道:“那你再给100吧,这钱不够!”

师徒俩正开玩笑,谢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丁苗苗。有心不想当着小姜的面接,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妥,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跑哪里去了,咋一转眼就没影了呢?”丁苗苗的口气似乎有些生气。

他心中暗道,你俩忙得头不抬眼不睁的,压根就没时间搭理我,看样这会是忙完了,这才把我又想起来了。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还是客气的道:“我正好有点急事,也没来的及跟你们打招呼,就提前走了,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丁苗苗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帮了这么大的忙,总得感谢一下吧。”

尽管丁苗苗的态度已经转变了许多,但在他的心里,对这种出身高贵又且目空一切的女人还是有点反感。同样是生于官宦人家,魏霞和丁苗苗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相比较而言,魏霞虽然也嚣张,但为人率真可爱,而这位丁大小姐,却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目中无人的感觉。

还有那个于南华,按理说应该是个有良知有理想的正人君子,可不知道为啥,他就是觉得不舒服,一见面心里就惴惴不安的,总怕中了他的圈套儿。

“饭就不用吃了吧,你们俩吃就行了,我都回家了……”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小姜正在一旁偷听,于是往旁边走了几步,还没等开口说话,却听丁苗苗说道:“老于已经走了,我说的吃饭,就是我们两个人,怎么样,难道不想给我这个面子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推辞似乎就有点不识抬举了,更何况丁苗苗的理由又很充分,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他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去啥地方吃呢?”

“就是刚刚的那个地方呀,我还在房间呢。”丁苗苗的声音忽然温柔了许多:“我等你。”

最后这三个字,丁苗苗的声音很弱,依稀就跟几个月前求他给李钰治病时候差不多。

他哦了一声,赶紧挂断了电话。不料一回头,却发现小姜正一脸坏笑的站在身后,不由得吓了一跳。

“干嘛鬼鬼祟祟的?”他问了一句,不知为啥,忽然感觉有点心虚。

“师傅,我听着这女人的声音可挺年轻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去的话,徒弟我可以代您前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谁说我不想去。”他笑着说道:“就算我不想去的话,也用不着你个臭小子代劳。”

听他这么说,小姜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师傅,你要是再中美人计的话,可别找我啊!”

【作者***】:亲,谢谢您的订阅,夏日苦热,注意身体哦

正文卷 怅然若失

谢东再次赶回会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在门口下了出租车,略微迟疑了片刻才走进了大门。

穿过天井,走在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上,不知为啥,心里就是有点怪怪的感觉。到了房间门口,站了半天,才鼓足勇气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门应声而开,丁苗苗微笑着出现在门口,她还是跟高长林见面时候的打扮,在灯光下显得妖娆艳丽、楚楚动人。

“进来啊,傻站着干嘛?”丁苗苗笑吟吟的说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回头朝天井那边儿看了一眼,不解的说道:“你不是说要吃饭吗?”

丁苗苗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微微一红,低着头喃喃道:“吃饭就非要去那边嘛,在屋里不也一样吃。”说完,也不看他,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他木然的跟着进了房间,等进来之后才发现,原来屋子里已经有了一桌酒菜,热气腾腾的,显然是刚摆上的。

“原来这客房里也能吃饭呀。”他挠着脑袋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吃饭只能到那边的包房里呢。”

丁苗苗瞥了他一眼,低头笑了笑,牛哄哄的道:“这是咱们省城最高端的私人会所,一切服务都是按客户要求来的,在啥地方吃饭,当然是咱们自己说了算。”说完,示意他坐下,然后打开一瓶啤酒,分别斟满了两杯,端起一杯说道:“我从不喝酒,今天就算是破例了,来吧,我们干一杯。”

这句话令谢东有点受宠若惊,他赶紧也端起杯,两人轻轻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之后抬头再瞧,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丁苗苗已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正愣愣的盯着他手中的酒杯。

这也不像是从来不喝酒的样啊,看这一口闷的架势,酒量比我还大呢。他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赶紧咕咚咕咚的将杯中酒喝了下去,丁苗苗的眼神缓和了点。

“这还差不多。”丁苗苗笑着说道:“男人喝酒就应该这样。”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咧着嘴憨憨的笑了下,却见丁苗苗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分明是连干三杯的节奏。

谢东虽不善饮酒,但还算有些酒量。只是和丁苗苗相处,内心总是有些忐忑,所以并不打算多喝,见她又斟满了酒,于是赶紧拦了下,然后明知故问的道:“你是这里的会员吗?”

丁苗苗本来打算再喝一杯,听谢东这么问,放下酒杯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啊,其实连刘局长都不是,能在这里消费,是他的一个会员朋友安排的,所以才会接待我们的。”

“哦……是这样。”他微微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刘局长的朋友是谁啊?”

其实,他本来是没话找话,随口一问,不料丁苗苗却愣了下,很警觉的看了他一眼,忽闪了两下眼睛,有些惊讶的道:“没看出来啊,你好奇心还挺强呢,不过,实话告诉你吧,刘局长的朋友是谁,我也不知道,能成为这里会员的人,都是那种行事低调的大人物,我们这些小人物是根本不能知道的。”

“你可不是小人物。”谢东苦笑着说道:“我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小人物。”

丁苗苗似乎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谢东的话音刚落,她已经举起了酒杯:“既然这样,那你这个小人物,就陪着我这个大人物再喝一杯吧。”

他没有动,只是呆呆的看着丁苗苗,感觉她今天和往日有点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化过妆,也许是喝了点酒,总之,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层红晕,眼神似乎也有些迷离。胸口微微起伏着,让身材看起来更加丰满圆润。

“还是缓一缓吧,我这酒量不行。”他小声说了一句。可丁苗苗却压根不理睬,自顾自的碰了下杯,然后一口又喝干了杯中酒。

乖乖,这女人要干什么?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能喝,却左一杯右一杯的,怎么看都是打算把我灌醉的架势呢?心里正琢磨着,忽然发现丁苗苗将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随着两个人距离贴近,女性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便钻进了鼻孔,令他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

“今天对付高长林,你那一手实在太精彩了,连老于那样很少说恭维话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许将来还会有人质疑你,但起码我们不会了。”丁苗苗很认真的说道:“在某种意义上说,我感觉你才是真正的大师。”

他没想到丁苗苗会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一时有点激动,于是,端起酒杯,也几口喝了下去。两杯啤酒下肚,话就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越聊越欢,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夜里十点了。

丁苗苗似乎有点醉意,但说话什么的依旧很正常,只是神态越发娇羞,搞得他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

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呢?现在的他,只要和女人单独相处,心里就有点哆嗦,生怕真如小姜所说,再中了一次美人计,可转念一想,又感觉有点多余,丁苗苗是什么身份,咋可能跟自己扯这些事呢?正胡思乱想,却发现丁苗苗放下酒杯,支支吾吾的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搞明白。就是上次……你在度假村给我按摩,然后……”说到这里,她低着头停住了,好半天才又接着道:“你说,心里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感受,可是我……我当时真的啥都没想过,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感受呢?”

谢东被这句话给闹懵了,不过很快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不由得心中暗笑,看来,自己信口那么一说,却始终困扰着这位心高气傲的女记者,没准都快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有心把实话说出来,可转念一想,绝对不行,这类女人都蛮横的很,万一知道被自己忽悠了,一旦翻脸,搞不好又是一件麻烦事!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还不是我怎么说都行?就这么将错就错算了,没必要一切都说实话。想到这里,他微微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合计了下,然后开口说道:“古人说,食色性也,每个人内心深处应该都有类似的想法吧,这并不奇怪,其实很多人在做那个穴位按摩的时候,都会有类似的反应。属于正常范围,你不必多虑。”这种安慰人的话,他自然是张嘴就来,绝对没有半点含糊,听起来就跟真的一样。只是说完之后,却发现丁苗苗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异样,一时也不晓得是啥意思。

“可是……”她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又喝了半杯酒,这才红着脸说道:“那你今天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次,我看看还会不会出现上次的反应。”

谢东差点笑出了声,我的乖乖,敢情这玩意还能上瘾,难怪当初魏霞总是缠着自己要做,原来这个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女人也是一样。由此可见,如果将这种按摩应用到治疗性冷淡方面的疾病上,那一定会有非常好的疗效,看来自己还是没用在正地方啊!

心里想着,嘴上却含含糊糊的道:“这个……是这样的,这种按摩不能连着做,否则对身体有害的。”话刚一出口,不禁就后悔了,这算啥理由,丁苗苗上次做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如今这么说,如何能自圆其说?

丁苗苗当然也听得出来,低着头笑道:“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算连着做嘛,再说,我就是想看看,还是不是那种反应。”

这下他可彻底没话了,可心里还是有点犹豫,总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妥,正拿不定主意之际,丁苗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有点不情愿的看了一眼电话,随即脸色微微一变,马上接了起来。谢东侧耳一听,好像是跟自己的案子有关,顿时有点紧张了。

通话并不长,丁苗苗始终是在嗯嗯的,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他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挂断电话之后,丁苗苗将电话内容一说,他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来电话的,就是谢东案子的主审法官,由于上次丁苗苗介绍了和谢东之间的关系,所以今天特意打电话过来。

案子下周就要第二次开庭了,原告方提供了大量新证据,对谢东都非常不利,如果他不能提出反证的话,那判他败诉的可能性非常大。不仅要将两本书归还,可能还面临着一定数目的赔偿。

这个消息令他本来轻松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皱着眉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丁苗苗的兴致锐减,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好半天,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事,和张力维打官司,能赢的面本来就很小,我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输赢就随它去吧,什么结果,我都认了。”

丁苗苗却冷冷的笑了下,若有所思的道:“我上次旁听的时候,感觉卫生局那个常局长对你的帮助挺大的,是否可以考虑再找她研究一下呢?我和她虽然不认识,但听说此人在省城的官场中还是有相当能力的。”

除了找常晓梅帮忙,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想,虽然常局长现在也有不少麻烦,可总比自己的能力要强很多,没准还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丁苗苗,有点抱歉的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一下常局长吧,至于按摩的事,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丁苗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正文卷 第183章 落荒而逃

“这都啥时候了,你也叫不到出租车啊,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晚上。”丁苗苗幽幽的说道。谢东无言以对,只是愣愣的坐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其实,他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去找常晓梅,无非是想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在内心深处,对常晓梅、丁苗苗这种类型的女人,他始终颇为忌惮。因为无法分辨她们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所以交往之时,总是要分外小心,感觉身心疲惫。尤其是经历兰馨的事之后,更对有表演才能的女人心有余悸。

原来以为只有身在官场的常晓梅喜欢表演,现在看来,这个记者出身的丁苗苗演技似乎也不错,不论她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之,还是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妙吧。

可是会所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出租车前来,这个时间就更不可能了。外面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走着回去吧。于是,抬头再看丁苗苗,心中暗想,不然就厚着脸皮,请这位丁大小姐开车送自己一程吧。

不料,丁苗苗忽然羞涩的笑了下:“我也没有车,那台车是租的,一天的费用好高啊,所以老于走的时候,顺便就还回去了,我跟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上午再来接我。”

没有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叫啥事,你想在这里住一宿,把我找来干什么,如今这个时候了,难道咱俩今天都住这里不成?他愣愣的看着丁苗苗,真不晓得这个女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丁苗苗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轻咬着嘴唇,好半天才用蚊子叫似的声音说了一句:“要不,就等明天再去找常晓梅吧,你开庭的时间是下周,还有的是时间。”

他差点跳起来,斟酌再三,还是试探着问道:“这不太好吧,再说,我在这里也不方便呀。”

丁苗苗的脸更红了,好半天才抬起头,像是鼓足勇气似的说道:“其实,我约你过来吃饭,是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句话令他更加不知所措,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会有什么心里话要对我说呢?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好静静的坐着,等丁苗苗继续往下说。

只见丁苗苗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决心似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李钰跟我的关系不一般,当时,他被你点穴之后,连续好几天没休息好,筋疲力尽的,解穴之后很快睡着了,后来,你就在楼下给我做了按摩,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时候醒了,就听见了……”说到这里,丁苗苗停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憋了好半天,才又缓缓说道:“就听见了那些声音,他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我和你在做那件事,所以,你走之后,我们就吵了一架,然后就分手了。”

谢东都听傻了,这经历几乎跟自己被刘世杰捉奸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当时和魏霞两个人衣服穿的好好的,可一放录音,真是百口莫辩。于是心里不由得有点愧疚,毕竟这件事的起因是自己点了李钰的穴,否则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既然李钰醒了,听到了那些暧昧的声音,为啥不出来看一眼啊,只要一推门就真相大白了,其实啥都没发生过,自己的女朋友不过是在做按摩而已。

想到这里,他赶紧说道:“如果他醒了的话,楼上楼下的,很容易就搞清楚嘛,推开门看一眼不就完了嘛,咋能闹到这个地步呢?。”

丁苗苗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男人,而且我们的关系也比较特殊,这一切都决定了他不可能推开门看个究竟,只能选择默默离开。”

谢东一时无法理解关系特殊这句话的具体含义,愣愣的问道:“你们不就是恋人关系吗?这有什么特殊的呢?”不过话一出口,就暗骂自己脑子笨,以两个人的年龄推算,就算丁苗苗是单身,可那个李钰一定是有家室的男人,所以才叫关系特殊嘛。于是赶紧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

丁苗苗苦笑了下,低着头道:“我刚才就和你说了,这件事困扰了我很长时间,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你,就是有点难以启齿,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我……”

话说到这里,谢东总算松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丁苗苗对自己会有啥想法,现在看来,纯属自作多情,想得太多了。

可是,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也是没想到的,而且自己还信口胡诌了那么一套理论,如果让丁苗苗知道自己被捉弄了,那就不是翻脸的问题了,搞不好都能玩命。他在心中暗暗想道,看来,以后这种按摩真不能随便做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引发问题啊。

很多事,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之后,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所以,丁苗苗之后的话就流畅多了。“我和他在一起好几年了,平时对那方面要求并不高,从来没有特别兴奋过,而且,我反复回忆,你做按摩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有那种想法,所以,我想请你再给我做一次,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可麻烦了,当时的一句玩笑话,让人家当了真了,他心中不禁暗笑,别说再做一次,就是再做一百次,感觉都是一样的啊。只是这件事实在是不厚道,弄不好,都能给丁苗苗的心理造成一定的阴影。

不料,丁苗苗的下一句话更加让他大吃一惊,不由得都有些佩服了。

只听丁苗苗道:“这段日子,我一直在苦练瑜伽,为的就是能够平静心绪,让自己达到物我两忘的超然境界。”

“你随时都能入定吗?”他惊讶的问了一句。

丁苗苗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是一个自我管理能力很强的人,想做到的事情一定能做到。”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心中暗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将错就错了,索性就再来一次,让这个妮子彻底心服口服,日后也少了麻烦。想到这里,故作深沉的想了想,然后缓缓说道:“按摩的效果确实因人而异,但实际上也并不说明什么问题,只是反射区不同而已,其实,你也不必太较真。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做足疗,有的人疼得嗷嗷叫,有的人就没什么感觉,疼得厉害的那个,未必就有什么病,不过是神经敏感度不同而已。”

不料丁苗苗却淡淡笑了下道:“李钰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虽然未必会有什么结果,但也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分手吧,至少我得知道原因,就算无法挽回什么,也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说罢,她径直走到床边,俯身趴下,然后放松全身,调整呼吸,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轻轻抬了下手,示意谢东可以开始了。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再来一次了,他想。于是伸手在那两个穴位上试了试,然后屏气凝神,运行内功,微微一发力,丁苗苗的身子便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迷人的呻吟。

“等一下。”她赶紧翻身坐了起来,满脸通红的看了眼谢东,又低头想了想,咬着嘴唇思忖了半天,最后干脆盘膝而坐,而且是五心朝天的大盘,这个姿势对腿部的柔韧性有相当高的要求,足见她所说的苦练瑜伽并非假话,确实下了功夫。这次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她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气息也越来越平稳,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

“开始吧。”她闭着眼睛低声说了一句,却并没再趴下,只是转了个身,将后背对着谢东,身体还是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态。

干了十多年按摩针灸,他还是第一次给坐着的人按摩腰部穴位,毕竟发力不得劲,所以效果一定会差一些,可丁苗苗不趴下,他也不能伸手去搬动人家,只好运行内丹,将所有内力都注入在两只手上,按住两个奇穴,再次按摩起来。

别看姿势不得劲,可他的内力早已今非昔比,催动之下,感觉犹如滔滔洪水一般,直达穴位深处,片刻之后,丁苗苗的身子连连摇晃,再也保持不住盘膝的姿态,竟然软绵绵的倒进他的怀中。

“你……我……”丁苗苗喘息着,有点语无伦次:“我……我从来没有这样过,你这按摩也太邪门了。”

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感觉丁苗苗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几乎完全放松的靠在自己怀里,时间一长,都快只撑不住了。

“这不是按摩邪门,全都你内心的想法所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说,否则,真怕这位大小姐一旦发现受骗了,立刻就跳起来得跟自己玩命。

丁苗苗还在喘息,过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他,两片滚烫的嘴唇在他的脸上疯狂的亲吻着,口中喃喃的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彻底疯一次吧。”

他几乎吓傻了,愣几秒钟之后,猛的一把推开了丁苗苗,后退了一步,喘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要是不做按摩,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赶紧抓起外套,胡乱披在身上,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其狼狈程度和逃跑没什么区别。一口气穿过天井,到了会所门外,被深夜的冷风一吹,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些。

这件事干得实在不地道!他想,如果就这样和丁苗苗发生了关系,岂不成跟高长林成了一路货色,有辱了祖师爷传下来的旷世医术!

正文卷 第184章 上瘾了?

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出租车过来,最后索性把牙一咬,迎着凛冽的寒风朝黑暗里走去,引得门前的几个值班的保安都向他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并没有料到会在严冬的深夜里独行,所以身上的衣服穿得略显单薄,更加要命的是没戴帽子,刚开始的时候还行,走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两只耳朵就又疼又痒,只能不时用手捂一会儿,可捂的时间长了,手又冻得受不了,实在是苦不堪言。

往前看,要想走到大路上,估计至少还得半个多小时,回头看,周围黑漆漆的,已经看不到会所的大门,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然见后面远远的有车灯的光亮,心中不禁想到,这时候要是过来一辆出租车的话,就是出双倍的车费也是值得的。

车子眨眼之间便开了过来,不是出租车,而是一辆高大威猛的suv,像一阵风似的在他身边驶过,随即又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好远好远。

他有点发蒙,呆呆地站在原地。却见那辆suv开始倒车,最后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窗降下,丁苗苗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然后招了招手,淡淡地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他有心拒绝,却没有对抗寒冷的勇气,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拉开车门上了车。

“不是说没有车吗?”他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丁苗苗也不看他,只是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半晌,才幽幽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车?怕是你记错了吧。”

他愣了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好沉默不语。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车子很快便驶上了大路,眼见路面上车辆渐渐多了起来,他这才试探着说道:“我就在这里下吧,就不麻烦你了。”

丁苗苗还是不看他,冷冷的道:“没事的,是我把你找来的,理应再把你送回去,不用客气,告诉我你住哪儿吧。”

他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地址,丁苗苗也不再吱声,只是将油门踩到了底,汽车发出阵阵轰鸣,在午夜的街道上飞驰。

没多大一会工夫,车子就到了青林家的小区,在大门口处停了下来。他讪讪的笑了下,正打算拉开车门,却被丁苗苗一把拽住了。

“刚刚的事......”她略微支吾了下道:“对不起了,是我没控制住情绪,吓着你了,我道歉。”

这句话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总是感觉有点奇怪,他尴尬的笑了下,低着头,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其实,我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只是想,如果趁着那个劲儿跟你发生......发生了关系,就跟高长林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好像还没有人家那套高明呢。”

黑暗里,他似乎感觉丁苗苗笑了下,露出一行洁白的牙齿。

“在那个时候还能拒绝的,绝对配得上正人君子这四个字了。”她道:“说实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之前,我只是感觉需要重新认识你的医术,现在我觉得,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的人了。”

这句话倒是明显带有夸奖的意思,他听罢也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脑袋。

“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丁苗苗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因为在我看来,人品才是成为朋友的基础,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

“会的,从关老那儿论,其实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只是以后别再让我做那个按摩了,这个事吧,我当时也确实欠考虑,也是学艺不精吧,给你造成了那么大麻烦,所以,应该是我给你道歉才是。”

丁苗苗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浓浓的夜色出神,好一阵才道:“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能说那次按摩给我制造了麻烦,而应该是为我解除了麻烦,毕竟那是一段注定不用有结果的感情,是我自己瞻前顾后的无法释怀,这样也好,等于从此了断,也算是让我彻底解脱了。”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你去找常晓梅,我也跟法院的朋友再聊聊,看看能不能有应对的措施。”

谢东连连点头道谢,拉开车门正要下车,忽然听丁苗苗说道:“那按摩确实挺邪门儿,不过......感觉挺好的,我倒是希望有机会再尝试下。”说完,抿嘴嘴扑哧一下笑了,随即将脸转向另外一边,再也不瞧他了。

他下了车,目送suv呼啸着离开,心里不由得想道,看来,这玩意真的能上瘾,以后可要加小心了,不然的话,没准啥时候搞出点事来,就不好收场了。

一路小跑回到家,却发现青林还没有睡,正在卧室里盘膝练功,见他回来了,笑呵呵的问道:“师傅,今天晚上怎么样?”

他不由得一愣:“什么怎么样?”

“小姜说,你被一个女的电话约走了,说是请你吃饭,我本来想给你挂电话的,后来一想,没准您忙着呢,所以就没敢打扰。”青林说着,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就好像发现了啥秘密似的。

不知道为啥,本来嘴皮子挺溜的他,在这两个徒弟面前始终讨不到什么便宜,所以只好笑了下,打算洗漱休息。不料青林却凑过来说道:“师傅,下午的时候院里都在传,说常局长好像是真出事了。”

他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还不清楚,不过我听医院的人说,从昨天开始,她的手机就打不通了,而且还有人说,她已经两三天没到局里上班了,所以大家都猜她恐怕是够呛了,应该是被规了。”

“啥!”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合拢。这真太凑巧了,偏偏这个时候,常晓梅失联了,没了她的帮忙,这场官司看来注定是凶多吉少了。

青林见他这般模样,不免也有点吃惊,赶紧解释道:“您也别担心,这都是院里的职工瞎传的,同事们也没几个知道局长电话号码的,倒是有几个人去问过院长,都被告诉别瞎猜,所以,目前还都是没谱的事儿。”

他想了想,青林说得也没错,于是赶紧拿出手机,试着拨打了常晓梅的电话,心想,万一要是接通了,就赶紧挂断,也不至于影响到人家的休息。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常晓梅的手机确实关机了。

拿着电话,他足足愣了一分钟,最后不由得长叹一声,算了,看来天意如此啊,这都是命。青林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下,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起床了,搞得青林也有点纳闷,连忙问他要干什么,他一边洗脸一边道:“一会我跟你一起去研究院,找院长打听一下确切的消息。”

这是他昨天晚上便想好的,去卫生局应该没什么用,没准还没等上楼,就被保安给挡回来了,中医研究院比较熟悉,再怎么也不至于被撵出来,何况院长那人挺实在的,对自己还算是客气,从他那里应该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青林似乎猜到了可能跟官司有关,磨磨叽叽的问了好多,他也没心回答,两个人简单吃了点饭,便出了家门。

到中医研究院的时候,还没到八点上班时间,青林还要出门诊,他便独自一个人等在院长办公室门外。来来往往上班的人挺多的,有好几个女同事见他来了,纷纷热情的往办公室里让,还嚷着辟谷的效果特别好,可最近这段日子又都胖回去了。

虽然在这里工作了没多长时间,可是他却对大部分同事印象挺好的。尤其是上次庭审时候,那么多人赶去旁听支持,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感动,于是也就和大家聊了起来。

正说得热闹,忽然远远的看见院长走了过来,众人赶紧一哄而散,院长见他来了,也略微有点吃惊,但还是马上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有话进来说。

进了办公室,关好了房门,他直截了当的道:“院长,我这次来是想跟您打听点事。”

“是常局长的事吧。”院长扔过来一根烟,笑着说道。

“是的,昨天晚上,我打过常局长的电话,可是关机了,又听青林说,她好像出了点啥状况,您知道,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就只好来找你来了。”

院长苦笑了下,抽了一口烟道:“这件事,你恐怕找错人了,不瞒你说,我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不知道常局长那边出了啥状况,不过,我倒是通过关系打听了,上上下下都没什么消息,也许是有点个人的事情要处理吧。”

个人方面能有啥事呢?他不禁陷入了沉思,难道是院长没跟自己说实话,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在撒谎呀.......

正不知该怎么办,忽然院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顺手接了起来,刚说了一声喂,神情马上就变了,谢东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纳闷,竖着耳朵一听,来电话的居然是个女人。

莫非是常局长,他顿时站了起来,还没等走过去,就听院长说道:“真是巧了,他正好就在我这里。”

正文卷 第185章 谁怀孕了?

谢东有些诧异,不知道常晓梅为何会在电话里提到自己,有心想走过去细听,可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好站在原地,只见院长不住的点头称是,一边通话还在纸上记着什么,半晌才挂断了电话。

“常局长在外面处理些私事,由于走得比较匆忙,手机落在家里了,偏巧又赶上没电,于是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院长如释重负的道:“这年头当官可真不容易啊,手机都不敢关,只要关机立刻就会被认为出了啥事儿了。”

“常局长电话里提到我干嘛?”他也顾不上客气,赶紧追问道。

院长笑了下,颇有些感慨的道:“其实,她来这个电话就是安排你的事儿。”

安排我的事儿,他一时没明白,愣愣的看着院长,只听院长又道:“别看常局比我年轻,但她可是我的老上级、老领导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永远面面俱到。这不,你的案子下周就要开庭了,她特意来电话指示我,让提前安排人手去法庭旁听,说心里话,我听完之后,心里都热乎乎的,对自己的下属和朋友,常局真是做到不抛弃、不放弃啊,这个年头,她这样的领导真是不好找咯。”

谢东挺感动的,如果是以往,他可能只会认为是常晓梅工作认真,办事周到,但如今人家自己都麻烦缠身啊,还能惦记我的这点事,足见有情有义!看来,一个女人之所以能在官场中有如此成就,绝不是浪得虚名,就算男人也得甘拜下风。

想到这里,赶紧问道:“常局长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我一直也没敢打听,到底是不是跟我这个项目有啥关联?”

院长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小谢啊,你是个体制外的人,所以,有些话,也没法子跟你讲太多,但我也知道,你和常局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今天咱们就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吧,其实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说破而已,所幸常局长还有些人脉,省里也有人保她,再加上这点事查来查去的,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个确切的结果,所以我看,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很大。要说到与你的关系嘛,我想就是个诱因吧,主要是常局和某人一直有点矛盾,在这个点上爆发而已。”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将一页纸递了了过来。

“一会你赶紧给这个号码回个电话,常局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跟你谈。”说完,院长站起了身,一边换衣服一边笑着继续道:“你就在我办公室打吧,我正好到门诊那边转转,你挂完电话,直接走就可以了。”说完便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想,既然常晓梅说有重要的事,那还是谨慎点比较好,于是走到门口,将房间门反锁好,这才拿出手机,按照纸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常晓梅很快便接了电话,开口便笑着道:“现代人真是离开手机就寸步难行啊,我手机落在家里了,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就都记不起来了,幸亏还记得研究院的办公电话,要不,就得等回去之后再联系你了。”

他连声应着,等着常晓梅往下说,心里还微微有些忐忑,也不晓得到底有多重要的事。

“两件事,一是你案子开庭的事,法院是不是通知你了?”常晓梅道。

“是的,下周三。”

“今天是周二,我们准备的时间还挺充分的,我已经安排院长继续组织人去旁听了,你也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哪怕是当庭宣判你败诉了,也不要气馁,可以上诉,总之,不要轻言放弃。”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按照常晓梅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这应该不是非常重要的事,可除了这件事,还会是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常晓梅又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个人的。”

一听是关于个人的,他立刻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电话那一端的常晓梅轻轻的笑了下道:“你别着急,其实,这件事未必是坏事。”略微停顿了下,她才缓缓说道:“魏霞怀孕了。”

谢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连忙追问道:“你说谁怀孕了?”

“我说,魏霞,怀,孕,了。”常晓梅一字一顿的说道。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眼前一阵眩晕,几乎有点站不稳了。好半天才傻傻的问了一句让自己都觉得后悔的话:“怀得谁的孩子?”

常晓梅也被这句话闹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笑了好半天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魏霞真的非常了解你,她昨天就跟我说,如果你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问这么一句的。”

他自己也感觉这句话有点过分,于是憨笑了下,赶紧说道:“你和她……在一起吗?”

常晓梅止住了笑,一本正经的道:“是的,昨天晚上我回平原了,当时,她一边开车一边和我通话,也许是因为最近太疲劳了,也许是有了妊娠反应,所以发生了交通事故,我在电话里只听她念叨有点恶心,然后就轰的一声,再挂就挂不通了。一时着急,抓起衣服就开车出来了,都上了高速公路才发现没带手机,也顾不上回去取,就直接赶回来了。”

这一番话听完,谢东只感觉手脚冰凉,忙不迭问道:“严重吗?她伤着了吗?”

“挺严重的,她当时被卡在汽车里,好在有惊无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恨不能立刻赶回平原县,可一想到魏霞那冷若冰霜的态度,不由得还是有些犹豫。

“我能……去看看她吗?”他试探着问道。

“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来看看她。”常晓梅道:“不过,见面之后,千万别说刚才那句话了,否则,会被当场打出去的。”

“那是自然,我绝对不会说的。”他连声说道,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又看了一眼时间,心急火燎的道:“我马上就出发。”

“等一下。”常晓梅在电话里喊道:“慌慌张张的,你知道回平原到啥地方找我们?”

他这才想起这个问题,连忙问魏霞目前在什么地方,常晓梅这才将县医院的病房号说了,又叮嘱了一番,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几乎是飞下楼的,下楼的时候,正好跟院长打了个照面,也没顾得上寒暄,点了下头便一闪而过,一路狂奔出了医院大门,跳上一台等客的出租车,直接对司机说道:“去平原县。”

司机还以为听错了,这年头,很少有打出租跑这么远路程的,愣愣的看了一眼,问道:“去哪?”

他简直快要急眼了:“去平原县!快!”

出租车司机顿时眉开眼笑,一脚油门便窜了出去。

两个多小时之后,出租车停在了平原县人民医院住院部的楼下。按照两个人在路上讲好的价钱,需要九百五十块钱车费,他拿出一千块钱,竟然忘记等着找零钱,便开门下了车,直到进了电梯才想起来。

下了电梯,走到病房门口,忽然感觉就这么空着两只手进去有点不妥,于是再次折返,在楼下的小店里买了一大捧鲜花,这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重新来到病房外。

这应该是县医院外科最好的单间病房,跟宾馆的布局差不多,他扒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看,只能看到病床的床尾,房间里的电视开着,隐约还有人说话。

他想敲门,却感觉手臂好像压着千斤重担,举了好几下都没抬起来,捧着鲜花站在门外,一时有点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一个护士推着换药的小车走了过来,到了他的背后,轻声问道:“看病人就进去呀。”

他愣了下,赶紧闪开了身,那护士推着车进了病房,随即说道:“魏姐,外面好像是你的朋友来了。”

“是吗?谁呀?”他听见魏霞在里面说道。

话音刚落,常晓梅和另外两个女人几乎同时走了出来,一见是他,都不由得一愣。

和魏霞相识之后,两个人一直在省城,所以,除了常晓梅,他基本不认识魏霞在平原县的朋友。

“这么快?”常晓梅笑着说道,随即朝两个女人耳语了几句,三个人都浅浅的笑了,识趣的走了出来,那两个女人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搞得他更加手足无措。

“别傻站着了,快进去吧。刚刚我们几个还在念叨你呢。”常晓梅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晓梅,到底是谁来了呀?”魏霞在里面又喊道。

见他还在犹豫,常晓梅在他身后猛推了一把。

于是,他脚步踉跄着进了病房。小护士正好给刚换完滴点,魏霞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不由得愣住了。

正文卷 第186章 进退两难

两个人对视了五秒钟,谁也没有说话,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他讪讪的笑着,将一捧鲜花递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魏霞并没有当场拒绝,而是沉着脸将鲜花接了过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扯开嗓子喊道:“常大妮子,你给我进来!”

魏霞的嗓门本来就挺大的,这一声又使足了力气,把正在收拾东西的小护士都吓了一跳。常晓梅和那两个女人闻声赶紧走了进来,还没等说话,只见魏霞虎着脸朝她喝道:“谁让告诉这个混蛋的,是不是欺负老娘暂时不能动啊,以为我收拾不你啊!”

常晓梅也不说话,只是和那两个女人咯咯的笑,他一见这状况,赶紧讨好的道:“不是常局告诉我的,是我……”

话还没等说完,忽然觉得什么东西迎面飞了过来,一愣神的工夫,那一捧鲜花正好砸在脸上,别看是花,可份量还是挺重的,砸得他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马上给我滚出去!”魏霞大声喝道:“我一眼也不想看见你!”

尽管知道魏霞的脾气火爆,可大家都没想道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不免都愣住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你先别生气……”他还是有点不死心,抖落掉满头的花瓣,又往前凑了一步道:“你现在怀孕了,别发这么大的火了!”

不料魏霞听他这么一说,火气似乎更大了,呼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指着他道:“我怀孕干你屁事,又不是你的孩子,轮不到你来献殷勤,马上给我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了。”

常晓梅一见这样,觉得不能由着魏霞胡说八道下去,于是走过来轻轻怼了她一下道:“不是他的孩子,难道还是别人的呀?能不能不耍小孩脾气!”

魏霞可一点面子都不给,伸手便将常晓梅扒拉到一边。“常大妮子,不用你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等一会我再跟你算账。”说完,她转向谢东,咬牙切齿的道:“我是怀孕了,但跟你没任何关系,我数到三,你马上在我面前消失。”说完,伸手将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杯抄了起来。

还没等魏霞开始数,他立刻便退了出去。他知道,魏霞绝对不是开玩笑,没准刚数了个一,手里的玻璃杯就飞过来了,他可不想当着没见面的孩子,被砸个头破血流的,那实在太没面子了。

退到门外,他还听见常晓梅气呼呼的问道:“你冷静点行吗?打算让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爸爸吗?”

“废话,你怎么知道没有爸爸,孩子是隔壁老王的,再说,给孩子找个爹还不容易吗,只要我愿意,有多少男人站着排求着给孩子当爹呢!”

医院的病房,本来是肃静的场所,魏霞这么一喊不要紧,整个走廊瞬间就站满了人,大家都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着,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门口的谢东身上,搞得他连头都不敢抬了。

进去是肯定不敢了,可掉头就走,还有点不甘心,正进退两难之际,只见常晓梅气呼呼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嘟囔道:“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抬头看见谢东还呆呆的站在门口,说了句跟我走,便头也不回的朝楼梯口走去。他赶紧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像个小跟班。

顺着楼梯下了到一楼,常晓梅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回头对他说道:“算了,这事也怪我,可能是太着急了,跟她认识了这么多年,还以为怀孕了,酸臭脾气能有所收敛,没想到还变本加厉了。”

听常晓梅这样说,他苦笑着道:“瞧你说的,这事咋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笨嘴拙舌的,话也说不到点子上。”

常晓梅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们俩啊,真是一对冤家!”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到底因为啥事?”常晓梅皱着眉头问道:“这么长时间了,魏霞一句也没告诉我,还不许我问你,今天正好有时间,你就从头到尾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心里话,只要提起这件事,他便感觉全是眼泪,甚至连想都不愿想。可常晓梅问又不能不说,只好耐着性子,将与兰馨那点事从头到尾详细讲了一遍,说完之后,略微迟疑了下,索性将最近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也说了,前前后后谈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将这点事交代清楚了。

常晓梅一开始只是面带微笑的听,后来听说秃老六、丁四和张力维纷纷出场,他和两个徒弟又是挨打又是去医院的,不禁眉头紧锁,当最后得知他跟于南华一起,设计打掉高长林这个巨骗,还协助警方,把秃老六一锅端,简直是目瞪口呆,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

“我的天啊,这段时间,你过得太精彩了。”她笑着说道:“简直可以拍一部连续剧了。”

他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实际上,这段日子虽然没少担惊受怕,但确实挺刺激的,平时倒没什么感觉,如今这一说,还真有点波澜壮阔的意思。

“精彩不敢说,就是吃亏长见识了。”他低着头说了一句。

“每个人都是在吃亏中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对人生来说,失败的经验往往比成功的经验更有价值,因为成功是不可复制的,而失败的原因则大同小异,所以说,你这段日子吃的亏,是你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领导就不一样,说出话来总是一套一套,而且听着都那么顺溜,他正默默品着这句话的意义,却听常晓梅又道:“怪不的魏霞闹得这么欢,这不是吃醋了吗!”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这醋吃得没道理啊,而且吃过醋之后,干的还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等于是正中了对手的诡计呀。”常晓梅冷笑着道:“张力维耍了这么多手段,先是让局里的老刘实名举报我,然后又安排这个兰馨色诱你,为的就是让我和魏霞都远离你,他好找机会下手,可魏霞这个吃货居然就还真就中计了,让人家牵着鼻子走,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精还是傻了。”

这句话令他恍然大悟,是啊,这就是张力维想要的结果呀。按此推论,越是他想要的结果,我们就更应当尽量避免啊,那魏霞跟我……

然而,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魏霞举着玻璃杯的画面,不由得长叹一声,说这些都没用,魏霞才不会管什么中计不中计呢,她可没有常晓梅这样的理性思维,对她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只有和兰馨那点事,才是最令她恼火的。

可是,我和兰馨没事呀,之前以为自己喝多了,结果酒后乱性,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乱啊,被下了迷药,人事不省的,啥都没做呀!

那天晚上兰馨确实跟人发生了关系,只不过是那个秃老六呀,这一切都是有据可查的,照片,还有青林保留的视频,虽然都不能算是绝对证据,但起码可以说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陷害嘛!

不行,绝对不行,我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至于直接证据吗,可以找省厅的陈龙帮忙,他目前正在审秃老六的案子,只要略微施加点压力,让秃老六说实话应该不是啥难事。

想到这里,他连忙将与陈龙的关系也告诉常晓梅,常晓梅听罢,笑呵呵的说道:“这实在太好了,魏大小姐这个人,永远是分不清肉体和精神哪个更重要一些,如果这位陈队长能帮忙的话,精神和肉体就都能说清楚了。”

他一听也来了精神,又连忙打听魏霞的伤势和怀孕的情况,常晓梅简单介绍了一番,他一听没什么大碍,心里安稳了好多。

“这样吧,大冷天的,你就别来回折腾了,先回家住一宿,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回省城,抓紧时间准备好庭审的事,至于魏霞这方面。”说到这里,常晓梅微微笑了下:“你就放心吧,以我对她的了解,只要你把证据拿出来,再让她耍几天脾气,很快就一片乌云就散了。”

有了常晓梅的这句话,他的心里顿时敞亮了好多,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在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可到了自家楼下,却又临时改了主意。

母亲难免又追问魏霞的事,实在无言以对。于是隔着玻璃往楼上望了望,狠了狠心,让司机继续开车了。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随便找了家小旅店住下了。

晚上很无聊,和青林在网上聊了一阵,便昏昏睡去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常晓梅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一听说他没住在家里,不由得有些诧异。

他只好又解释了一遍,听得常晓梅也有些酸楚,免不了又将魏霞埋怨了一通。但暂时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以后了。

两个人上了车,一路上倒也轻松,常晓梅的兴致不错,和他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多,快下高速的时候,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可不可以给陈龙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呢?咱们也不是打听案件的审理工作,就问自己关心的事,这也不犯啥忌讳吧。

把这个想法一说,常晓梅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完全是私人关系,只要不涉及机密问题,并不算给陈龙出难题。

于是,他满怀希望的将电话挂了过去,不料陈龙的一句话,让他如同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从里到外透心凉。

正文卷 第187章 秃老六死了

陈龙语音略显沙哑,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听谢东问起秃老六,微微停顿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稍等下,我一会打给你。”随即挂断了电话。

这并不令他感到意外,也许说话不很方便吧。放下电话,常晓梅的车已经出了高速收费站,正在导航上设置去青林家的路线,陈龙的电话挂了进来。

“谢老师,刚刚正在研究点事,说话不是很方便,抱歉啊。”陈龙非常客气地说道。

“没关系,你们的工作忙,我理解。”他赶紧说:“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上次在万豪跟你说的那件事,也不知道能否帮个忙。”

陈龙沉吟了片刻,有点遗憾的道:“谢老师,这件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秃老六今天早上死了。”

“啥?死了?”他惊诧的道,声音之大,将常晓梅都吓了一跳。

“是的,他死了,初步判定是心脏病,具体结果还要等法医解剖后才能确定。”陈龙道。

这个消息太出乎意料了,他一时有点发懵,看了一眼身边的常晓梅,发现连这位见多识广的常局长也是满脸惊讶的表情。

只听陈龙又接着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就算他死了,对犯罪事实的认定也没有影响,至于您的那件事嘛,不是还有一个叫冯兰馨的女人嘛,她那天也被羁押了,想搞清楚并不难。”

其实,对谢东来说,这件事早就清楚了,不过是想证明给魏霞看罢了,相比而言,秃老六的话显然比兰馨的更有说服力,如今秃老六死了,一件本来非常简单的事情似乎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兰馨?魏霞会相信她的话吗?毕竟在魏霞眼中,兰馨和他是一伙儿的,这个女人的话恐怕没什么说服力吧。

“这样吧,咱们再约个时间详谈,正好还有些事情需要找您核实一下。”陈龙始终非常客气,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不免有些沮丧,叹了口气说道:“这个秃老六比我还壮,咋会突然心脏病了呢?我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常晓梅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开着车,过来好一阵,才安慰他道:“算了,你也不要想太多,还是好好准备开庭的事吧,至于魏霞那边就不要操心了,我了解她,就算你什么也不做,等孩子生出来,一切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一提到孩子,他的心里顿时暖暖的,想象着那个柔弱的小生命抱在自己怀里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幸福,要是母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只能怪自己一时糊涂,不然的话,这是令全家多高兴的一个大喜事啊!想到这里,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抬头往车窗外望去,只见车子正好路过商业区,于是忽然不想回家了。

“我先不回家了,就在这里下吧。”他道。

常晓梅有点诧异,四下看了看道:“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还挺远呢,大冷天,你要干嘛去啊?”

他迟疑了下,憨笑着说道:“我想去逛街。”

常晓梅更无法理解了,一个大男人,没事逛什么商店啊,可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于是笑着说道:“难道要去看看孩子的东西?”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常晓梅倒是能理解此刻他的心情,不过还是微笑着说道:“那些事,其实不用你管的,都是妈妈准备,你一个男人,哪里知道该买什么啊。”

“我就是想去逛逛,也没想买什么,再说,魏霞也没当过妈妈,她跟我一样,也是一点经验没有啊。”他傻傻的说道。

常晓梅没再说什么,只是很快将车靠在路边,然后指着一个大厦说道:“大厦的四楼,是专门经营母婴用品的,高中低端各种品牌非常全,够你逛的了,逛完赶紧回家吧。”

下了车,目送常晓梅的车离开,他转身便朝那座大厦走去,也许是心情愉快的缘故,呼啸的北风刮在脸上,都一点没感觉冷。

进了大厦,顺着扶梯直奔四楼,到了楼上再一瞧,真是个母婴用品大卖场,服装、奶粉、玩具、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常晓梅说得对,逛这种地方的人,男性确实很少,即便有,也都是亦步亦趋跟在一个大肚子孕妇身后,像他这样的,整个楼层似乎只有他一个,不时引来服务员好奇的目光。

他也不管这些,挨个档口闲逛着,看着那些可爱的小衣服和奶嘴之类的东西,心里痒痒的,竟有一种全都买回家的冲动。

“东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会有熟人,赶紧回头一看,原来是林静。

几个月没见了,林静的身材丰腴了很多,肚子也明显大了,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反而比从前更显娇嫩些。

“是不是魏姐也有了?”林静倒是挺大方,笑吟吟的问道。不知道为啥,他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是吗?她也在吗?”林静说着,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发现魏霞的身影,于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哦,他没来,就我自己。”他这才注意到,林静也是一个人,秦枫并没陪在身边。

忽然之间,两个人竟有点尴尬,于是不约而同的笑了下,见林静手里拎着不少东西,他赶紧伸手想要接过来,林静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他。

“你要买什么吗?我可以帮着参谋参谋。”林静笑着说道。

他挠了挠头,有点无奈的道:“其实,我就是来闲逛的,没打算买什么,再说,也不知道需要买什么啊。”

两个人边闲聊边逛,林静的话似乎比以前多了些,问这问哪的,显得很热情,倒是他还有点木讷,说起话来紧张得很,不由自主的口吃,最后连自己都有点纳闷了。

搞什么名堂,都啥时候了,咋还这样呢?他想。

走了一会,林静有了点倦意,便在一个长凳上坐下了。他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于是便提议去吃点东西,不料话刚一说出口,林静便爽快的应道:“走吧,我请客!”

他当然不同意,可林静的态度很坚决,两人争执了一番,最后林静低着头小声说道:“你为我付出那么大,就是请你吃一辈子饭,这个人情也还不上啊。”

这句话说出口,他瞬间就无语了,说心里话,实在不愿意这件事始终压在林静的身上,可如今看起来,那个坏掉的肾,恐怕永远是林静的负担了。

“还有个事打算跟你商量呢。”两个人一边下楼,林静一边说道:“我和爸爸都合计好了,小枫也同意,等孩子生出来,认你做个干爹,怎么样,不会拒绝吧。”

他一愣,也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同意了。

“当时要是没有你,恐怕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将来等孩子长大了,让他好好孝敬你。”林静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圆圆的肚子,就像同时也说给孩子听似的。

“你看,小家伙听到了,在里面踢我呢。”她忽然笑了,笑容是那么的灿烂和甜蜜,谢东看得竟然有些痴了。

原以为只是随便吃点东西,没想到林静坚持找一家档次比较高的饭店,两人争执一番,最后还是按照林静的要求,上了出租车,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才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环境非常好,而且所有食材都是有机环保的,可出名了。”林静介绍道,随即拉开了车门打算下车。

出租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从后视镜里看到林静要开门,连忙说道:“大姐您加小心,等一会让姐夫扶着下吧,可别摔了。”

两个人一愣,随即明白司机小哥可能是误会了二人的关系。谢东也没法子解释,只好赶紧下了车,然后小跑着绕到另外一边,小心翼翼的搀着林静。

别看林静的平日里喜欢运动,可随着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身体难免有些笨拙,上下车还确实有点费劲,只好拉着他的手,缓缓下了车。

“谢谢你。”下车之后,林静红着脸说道。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只是傻傻的笑了下,扶着林静上了台阶,朝饭店里面走去。

林静应该是经常来这里吃饭,对一切都非常熟悉,拿起菜谱,一口气便点了五六个菜,最后还给他来了一瓶啤酒,等所有菜肴和主食摆上来,他都有点傻眼了,满满一桌子,两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啊。

没想到的是,林静的饭量还真大,可能也是饿了的缘故,拳头大小的馒头吃了两个,外加不少菜,肚子里似乎才有了点底儿。

她抬起头,见谢东正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羞涩的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是不是吓着你了,我现在特别能吃,估计等魏姐到了这个月份,也是一样。”

每次提到魏霞,谢东的心里总是感觉一阵不得劲,也不敢往下接话茬,只是笑了笑。

“对了,还有个事。”林静擦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道:“你那个师傅,是不是叫孙佐敏呀?”

这个问题倒是令谢东有点奇怪,他从来没在林静面前提过师傅的姓名,不知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些,于是赶紧点了下头。

“他应该在黄岭县住过一段时间,好像在那边儿还有亲戚呢。”

谢东听罢不由得一愣,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正文卷 第188章 这个娘们也太难缠了吧?

“是吗?我师父还在黄岭县呆过,我都不知道,你是咋知道的。”谢东不露声色的问道。

林静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还是边吃东西边道:“小枫不是在黄岭挂职锻炼嘛,上次他回来,我无意中听他打电话时候说的,当时并没特别在意,后来冷不丁想起来,好像你师傅叫孙佐敏,还特意问了他。”

黄岭县,是比平原还偏僻的贫困县,地处大山深处,地势险峻、交通不便,自古就有穷山恶水之称,师傅早年云游之时,没准儿也曾涉足过,这本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是从秦枫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有点不对劲儿了。心里这样想着,还是若无其事的问道:“是吗,你刚刚说,师傅在那边还有亲戚?”

“是啊,我当时还问他了,好像正好有点啥事,打个岔就过去了。”林静浅浅的笑了下:“我现在这记忆力非常不好,真是一孕傻三年啊。”

这句话倒是把谢东逗笑了,心中暗暗想到,要是魏霞也能一孕傻三年就好了,最好稀里糊涂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才好呢。

“对了,我现在居然不晕车了,是不是挺奇怪的,晕车这毛病,从我记事儿那天开始就一直折磨我,这么多年,就是你给扎那几针缓解了一段日子,再就没好过,可是自从怀孕,不知不觉的就好了。”林静说着,脸上洋溢着准妈妈那种幸福的笑容,让谢东都无形中受到了感染。

孕育生命,真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能令人忘却一切烦恼和忧愁,甚至连困扰多年的顽疾都不治而愈了,看来,新生命的力量是无穷的,可以改变一切,自己也没必要太纠结那些破事了,随着魏霞身上的母性越来越浓,也许真的就如同常晓梅所说,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这样一想,心情也好了许多,赶紧说道:“是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刚坐出租车的时候,你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确实挺神奇的。”

“你最近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姨一个人在家能行吗?”林静又一口气问道。

从认识林静,两个人从来也没说这么多话,这令他有点受宠若惊,于是便把父亲去世之后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下。可能是又提到了父亲的缘故,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林静也有点难过,默默的掉了几滴眼泪,又埋怨他当时没通知,正说话之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是丁苗苗的来电。

犹豫了下,他朝林静笑了笑道:“我出去接个电话。”然后快步走出了饭店。

“你现在哪里,我就在小区门口。”刚接起电话,丁苗苗便急三火四的说道。

他有点没听明白,诧异的问道:“你在什么小区门口?”

“就是那天我送你回来的那个小区呀!”丁苗苗也愣了:“咋这么快你就忘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可是我不在家啊。”

“那你在什么地方?”丁苗苗语速极快的道:“我这就去找你。”

这有点意外,他赶紧道:“不用了,有啥事这么着急,等下午再说不行吗?”

不料丁苗苗却显得有点不太高兴,冷冷的道:“下午再说,你当我是个闲人啊,我下午还有的是工作呢,是关于你案子的事,你要是没兴趣的话,就算我白说了。”

他一听跟案子有关,生怕这位丁大小姐脾气一来,立刻把电话给挂了,于是赶紧抢着说道:“我有兴趣,你稍等我下,我马上就到。”

丁苗苗沉默了片刻,口气仍旧显得有些生硬:“给你十五分钟,过时不候。”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说心里话,丁苗苗的这种总是高高在上的脾气挺让他讨厌的,高兴的时候,能给个笑脸,说几句暖心话,只要稍有不如意,立刻就翻脸,而且还翻脸不认人。这种高官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可能都被宠坏了吧。可转念一想,其实魏霞的脾气也是如此,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非但没有任何讨厌,却还挺享受的,看起来,最后还是人的因素决定了一切。只要喜欢上了这个女人,所谓毛病和脾气,都是可以忍受的。

不论丁苗苗的小姐脾气多讨厌,但涉及到案子的事,还是必须忍的,于是,赶紧转身回饭店,打算先去结账,然后和林静打个招呼再走,可刚一进门,却见林静已经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我见你半天没回来,就合计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先去忙吧。”林静微笑着说道。

他应了一声,往前台那边看了一眼,还没等开口,林静便道:“我说过请客的嘛,你就赶紧走吧,帐我已经算过了。”

他无奈的点了下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外走去。

“有时间去看看我爸,他最近没少念叨你和谢伯伯。”林静在身后喊了一句。

他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热,是啊,真该抽时间去看看老人家了。

上了出租车才知道,从这里到青林家的小区,就算是后半夜不堵车的情况下,至少也要十五分钟,中午时分,半小时能到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没办法,遇到红灯也不能飞过去,一开始他还有些着急,可二十分钟之后,便基本放弃了,在心里做好了丁苗苗早已离开的准备。事有凑巧,今天的交通状况还出奇的差,一路上几乎每个信号灯都要等上一阵才能通过,等出租车像个马拉松选手似的,喘着粗气到达终点的时候,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他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猛一抬头,却见小区大门边上停着一台高大的suv,远远望去,好像是丁苗苗的车。

不会吧,能等我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台同款的车吧。

他下了出租车,又朝那辆车的方向看了看,由于不记得车牌,其实,还是应该走过去看下的,只是他觉得没啥必要了,大冷天的还是赶紧回家的好。

刚往门口迈了一步,那辆suv的车门忽然开了,丁苗苗气呼呼的跳下车,狠狠的瞪着他,伸手指了下手表,大声说道:“你看看时间,现在都几点了!太过分了吧!”

他彻底傻了,真是丁苗苗,她居然在这里等了自己一个多钟头,怎么可能,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我已经尽力往回赶了,可是堵车啊,我也没办法。”他紧走了几步,满脸赔笑的解释道,心里却还是搞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丁苗苗等这么长时间。

丁苗苗显然气的够呛,可是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遇到堵车,除非你开一辆直升飞机,否则什么样的人也没办法。或许是开着暖风在车里坐得时间久了,她的脸红彤彤的,如今被凛冽的北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寒战,赶紧将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裹了下,狠狠白了谢东一眼,无奈的吼道:“赶紧上车!”说完,自己拉开车门,先钻进了车厢。

他也不敢怠慢,走到另一侧,便去拉门把手,可是连着拽了几下,车门纹丝没动,便知道里面锁着呢,只好陪着笑脸朝里面做了个开锁的手势,由于车窗玻璃上贴着膜,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丁苗苗的动作,所以,只好等了片刻又拽了下,结果车门还是锁着的。

他心里不禁有些生气,这算啥事,我又不是故意的,一分钟也没敢耽误的往回赶,可你既然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又何必耍小姐脾气呢?不就是帮我打听点事吗,求我帮忙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端架子啊。想到这里,顿时也有点火了,正打算转身离开,车窗玻璃忽然降了下来,只见丁苗苗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的道:“上来吧!”

他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丁苗苗,然后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轻轻的吹了声口哨,然后转身......其实,这些都是他心里想的场景,实际上,他赶紧拉开了车门,坐在温暖的车厢里,小心翼翼的朝丁苗苗微笑了下。

“怎么样?等着的滋味好受吗?”丁苗苗还有点不依不饶。

“不好受,不好受。”他陪着笑道。

“你这才不到一分钟,我可等了一个多小时。你说,这事咋办吧?”丁苗苗仍旧面沉似水的道。

能咋办?凉拌?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没完没了啊。

“我中午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一直等到现在。”丁苗苗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点什么。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为了我这点破事,真是麻烦你了。”他赶紧说道,其实,这句话确实是由衷的,在这件事上,丁苗苗的确挺够意思的。

“完了?”丁苗苗瞪着两只眼睛,满脸疑惑的问道。

那还要干什么?他想,难道还得跪在地上给你磕个头不成?这个娘们也太难缠了吧?

正文卷 第189章 陡升寒意

丁苗苗的目光很复杂,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愤怒,或者还有其他内容,总之谢东一时也搞不清楚,正发愣之际,忽然听她大声吼道:“跟我装傻是不是?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肚子都快饿瘪了。”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于是赶紧问想吃点什么,丁苗苗则气呼呼的甩出一句:随便!

凡事就怕这句随便,谢东还真为难了。上次大张旗鼓请吃了顿西餐,现在档次也不能太低呀?可是他对餐饮方面了解得也不多,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来,于是把牙一咬,陪着笑道:“咱俩还去吃西餐吧。”

不料丁苗苗斜了他一眼道:“这都啥时候了,开车过去,再吃完,天都快黑了,我这一天岂不是全搭在你身上了?”

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张,可跑那么远吃饭确实挺麻烦的,而且价钱也贵到肉疼,本来也只是客气一下,正好借坡下驴,于是装作很遗憾的样子挠了挠头,四外看了看,正好马路对面有一家兰州抻面,便试探着问道:“要不,去那里吃碗面条吧。”

“我从来不去这种地方吃饭。”丁苗苗冷冷的道:“再说,从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一下子就变成街边的小吃部,你的思维方式也太跳跃了吧。”

谢东有点懵了,高也不行,低也不行,到底去哪儿啊?这女人确实够麻烦的,要不是看在一直帮忙的份上,真懒得搭理她。于是只好笑着道:“要不,你挑个地方吧。”

丁苗苗瞪了他一眼,四下看了看,附近的确没什么看上眼的饭店,也就属这家兰州抻面还干净点,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算了,就这里吧。”说完,也不理睬他,自己开门下了车,径直朝马路对面走去。

丁苗苗身高腿长,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谢东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进了抻面店,她直接找了个座位,先是拿出纸巾,将桌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这才脱下羽绒服,认真叠好放在椅子上,然后款款坐下,默不作声的摆弄起手机来。谢东则不敢怠慢,忙前忙后的点餐付款,待服务员把煮好的面条和几碟小菜端上来,又殷勤的将筷子递了过去,丁苗苗这才算抬起了头。

说是吃饭,面条一共吃了两口,小菜几乎没动,丁苗苗便放下了筷子。这就吃完了?谢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像没吃啊……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儿,抻面店里空荡荡没几个人,倒是挺清净的,丁苗苗将碗筷推到一边儿,低声音说道:“上午我去路南法院了,见了你的主审法官,他说,原告方面提交了很多新证据,对你挺不利的。”

“能具体说说吗?”见好不容易谈到了正题,谢东赶紧问道。

丁苗苗谨慎的往四外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的谈话,这才小声说道:“原告方在黄岭县找到了一个证人,据说是你师傅的族弟,已经七十多岁了,二审的时候可能要出庭作证,而且还有一个重量级的证人也要到庭,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说,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具体情况只有法院院长一个人掌握。”

我师傅的族弟?重量级证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些人都是从啥地方冒出来的,跟了师傅十五年,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家寡人,想不到人一死,呼啦一下冒出这么多亲戚朋友,居然还有个重量级的,这从何谈起呀?

由于林静已经提前说了个大概,他也算有了些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表现出非常吃惊的样子,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琢磨着丁苗苗的这些话。

见他沉默不语,丁苗苗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问道:“这两本书到底有没有?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谢东犹豫了下,感觉没有必要跟她撒谎,于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师傅确实留下了两本医书,不过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也没见过。”他道:“所以,我上次就否定了,不知道法院如何认定这种情况呢?”

“这个我不太懂,但想必是有办法的,否则,法院岂不成了摆设?主审法官说原告方这次提供的证据挺充分的,当然,具体情况只有等庭审时才能知道,但是我想,如果这两本书真存在的话,你上次的那种说法,估计很难应付过去。”

他一时无语,心绪纷乱的很,只好将目光转向窗外,看着路面上的车流和行人出神。丁苗苗见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以我的经验判断,这场官司胜诉几率不大,还是提早做好准备吧,比如说那两本书,是不是可以复制下来,还有,前天我让你去找常晓梅,你找了吗?她或许能有点什么办法吧。”

不料,话说完了,谢东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她不禁有些纳闷,不由得顺着谢东的目光望去。

马路对面的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边上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样貌俊朗,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非常有型。另外一个稍显年轻些,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两个人的脸上都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喝过酒,在寒风中很亲密的谈着什么,不时露出开心的笑容。穿大衣的男人热情的握着年轻人的手,还轻轻在他的肩头上拍了几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又说了几句,二人挥手告别,大衣男上了车,汽车调了个头,就在他们眼前驶过,而那个年轻人则原地没动,一直目送着轿车驶离,这才缓步朝小区里走去。

丁苗苗瞧了眼谢东,只见他的脸色异常凝重,双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丁苗苗问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想了片刻,抬起头问道:“刚刚那个挺帅气的男人,好像是卫生局秦主任吧?”

谢东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下头。

那个男人就是被派往黄岭县挂职锻炼的秦枫,本来这个时候出现在省城,就够让谢东感到惊讶的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和秦枫在一起亲密交谈的年轻人,居然是青林!

青林怎么会跟秦枫在一起呢?两个人又谈了些什么呢?他感觉浑身冰冷,心中一片茫然。越发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觉得天地之间,到处都是机关和陷阱,身处其中,几乎寸步难行,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和秦主任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你认识吗?”丁苗苗接着问道。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认识,曾经是我的同事。”

见谢东也不想多说什么,丁苗苗看了看时间,起身穿好羽绒服,略带着一点怨气的说道:“为了你这点事,我大半天什么都干,你可好,就赏了一碗面条吃,我这身价是不是太低了。”

谢东心里虽然乱,可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抱歉的道:“真是麻烦你了,等忙过这几天,我一定好好请你吃顿饭,算是赔罪。”

丁苗苗也不说什么,起身朝店外走去,直到上了车,才回头对他道:“其实,吃什么我并不在乎,只是希望你下次守时就好,知道吗,今天为了等你,我把下午的会都推了。”

他赶紧连连点头,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迟到,丁苗苗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又说了几句不要着急之类的闲话,就驾车离去了。

送走了丁苗苗,他在路边站了许久,一直想着刚刚的一幕,越想越感觉不可思议,直到感觉两只耳朵都被冻得发木了,这才朝小区里走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青林正躺在沙发上电视,见他进来了,似乎有点吃惊,赶紧站了起来。

“您这么快就回来了?”青林关切的问道。

昨天晚上俩人在网上聊过几句,他只是告诉青林有个朋友开车肇事了,自己赶回平原县看看。

“没什么大事。”他淡淡的道:“只是受了点轻伤,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林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端到面前,像是无意似的问了一句:“是您的什么朋友啊?”

“普通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他简单的回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看青林,笑着问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下午不用上班了吗?”

青林似乎迟疑了下,并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低着头道:“上午来了几个大学同学,中午陪他们吃了点饭,索性就请假了。”

他故意往青林脸上多看了几眼,然后笑着道:“怪不得小脸红扑扑的,看来中午没少喝呀,是不是有红颜知己啊,平时很少见你喝酒的。”

青林微微笑了下,神色如常的道:“我这样的单身狗,哪里有什么红颜知己,全是一帮傻爷们而已,毕业好几年没见面了,大家挺高兴的,就多喝了几杯。”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然后才接着说道:“在酒桌上,他们还都跟我打听您呢,说是也想拜师学医,求我帮忙给您带话呢。”

青林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同学当然也都是干中医这一行的,这个说法倒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换在平时,他没准还会有点小激动,可现在却感觉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下一直升到了头顶。

“是吗?看来我这知名度还挺高的呀。”他淡淡的笑着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烟来,刚抽出一只叼在嘴上,青林已经殷勤的帮他点燃了。

“师傅,你可得多教给我点本事,不然的话,我怎么当这个顶门大师兄呀。”他道。

正文卷 深不可测

那一夜,谢东没怎么睡好,眼前总是浮现出秦枫和青林交谈的画面,搞得他心烦意乱。他甚至想当面问问青林,为什么要撒谎?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是正常交往,青林根本就无须隐瞒,既然隐瞒了,就说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容。所谓解释,无非是用另外一个谎言来掩盖这个谎言而已。

青林和秦枫同属卫生系统,可以有各种各样理由接触,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让自己哑口无言。而且一旦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师徒之间无疑便会产生芥蒂,还怎么在这里住下去呢?已经在青林家住了这么久了,官司马上也要开庭了,何必为了这点说不清楚的事闹翻呢?

这样一想,心里稍微平静了些,可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和魏霞的闹心事又出现在脑海中,这可比青林的事要麻烦得多,无论怎么琢磨,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莫非真寄希望于魏霞忽然想开了?如果她的倔脾气上来了,十年八年都想不开,那孩子可咋办?

自己可以没有孩子,但是,孩子不能没有爹啊,再说,以魏霞的条件,再给孩子找个爹好像也并不是啥难事......天啊,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那自己这辈子岂不是太悲催了!

不行,官司一结束就立刻回平原,这两天就先把手头的证据都整理出来,照片啊、视频啊,有多少就算多少,总之就算下跪磕头,也得求魏霞原谅自己,

就这样,反过来掉过去的,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最后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青林已经上班了,洗漱完毕之后,先将那几张照片找了出来,可是瞧了瞧,照片还是不那么清晰,猛然记起青林在电脑上用软件放大之后的照片更能说明问题,于是便走到书房,打开了青林的电脑。

他对电脑并不精通,翻来翻去的,也没找到那几张照片存在啥地方,有心给青林打个电话问下,又觉得私自摆弄人家的电脑有点不妥,于是便打算先关机,等青林下班回来再说。

正准备退出程序关机,忽然一个文件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文件夹的名称上只有两个字:馨儿。这个文件夹隐藏在好几层目录之下,都不晓得是自己是如何翻到了这里的。如果现在关掉窗口的话,估计就再难找到了。

一个单身狗的电脑里存着一个叫馨儿的文件夹,而起隐藏得如此之深,似乎有点内容吧,他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轻轻点开了。

一组照片的缩略图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初步看了下,足有几百张。主角竟然是那个令自己苦不堪言的冯兰馨。

照片应该是多年之前拍摄的,兰馨看起来还很青涩腼腆,也有和青林合影的,背景多是在校园里,分明是一对初恋情人。看着这些照片,他只感觉后背一个劲儿冒凉风,连手都情不自禁的微微发抖。

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淡定的看着自己曾经恋人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床照,还若无其事的跟小姜开着玩笑,继而在监控视频中搜寻着其他男人进出前房间的证据,最后还要截图保存。这得需要什么样的心理素质才能应付得了,换作自己的话,没准早就疯掉了。

还有那天晚上,冲进宾馆包房的时候,青林也在场啊,他当时一定看见了兰馨,以二人的熟悉程度,兰馨也必定会认出他,可两个人居然没有丝毫异样的神情,平静得有些令人恐怖。

一直以为青林是个纯洁质朴的小伙子,现在看来,就自己这点脑子,还整天装模作样的给人家当师傅,简直是个天大笑话,这孩子城府之深,实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由此可见,昨天没有当面揭穿谎言是正确的,如果说了,真不晓得会出现啥后果呢......

正在胡琢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也许有点做贼心虚的缘故吧,铃声把他吓了一跳,手一抖,鼠标都掉在了地板上。

拿起手机一瞧,原来是林浩川的来电。

“东子啊,你小子是不是把林叔给忘了呀,当初你可承诺过,我这腰你承包了啊。现在可好,回来了连点动静都没有!”电话一接通,林浩川便说道。

肯定是林静将遇到自己的事告诉老人家了,他想。于是赶紧说道:“怎么能呢?我正打算今天就去看您呢?”

“是吗?那你现在出门了吗?”林浩川开玩笑的道。

他憨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这不才起床嘛……”

“这都啥时候了,都起床了还磨蹭什么啊,赶紧麻溜的吧,我把酒菜都准备好了,今天咱爷俩好好喝点。”林浩川笑着道。

既然老爷子下命令了,他只好连声答应,于是放下电话,关好电脑,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家门。

冬季的早晨,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轻雾,寒风在树梢上盘旋呼啸,将街道上的人吹得行色匆匆。谢东走在路上,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声慨叹。

古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父亲一辈子虽然没什么大成就,可有交下了林浩川这么一个知心朋友,也算此生无憾啊,再反观自己,虽然十五岁就浪迹江湖,社会经验可谓丰富,却好像没交下几个知心的朋友,好不容易收了两个徒弟,不曾想还有一个属于深不可测类型的,幸亏无意中发现了,否则以青林的智商和隐忍,没准哪天把自己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一路无话,到了林浩川家,还没等开口,老人的眼圈就红了。他心里也不好受,爷俩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流了阵眼泪,最后还是林浩川把大手一挥道:“算了,都过去了,宝山大哥虽然走得突然,但也没遭什么罪,总算是一生圆满。”

听老人这么说,他赶紧擦干了眼泪,笑着道:“是啊,人总有一死,能走得安详、走得有尊严,其实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林浩川又询问了有关谢母的一些情况,还告诉谢东,那个骗子公司的主要成员已经基本落网了,现在公安方面正在积极追缴赃款,估计很快就能把被骗走的钱讨回来。

对于追回那几十万块钱,谢东压根就没报什么希望,所以也无心深聊,爷俩又说了会闲话,林浩川便起身张罗做饭。他如何敢让七十多岁的老人动手,于是强行将林浩川按在沙发上,自己扎好围裙,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打开冰箱,只见里面满满的全是各种蔬菜和熟食,在往水池里一看,还有新鲜的河蟹和海虾,显然,都是今天新买的,这个季节的河蟹,虽然不是膏满黄肥,可价格却比八月中秋时还要贵,买这么多东西,没几百块钱根本就下不来。

“叔,你干嘛买怎么多东西啊。咱俩能吃多少啊?”

林浩川笑着道:“那虾是我早上在市场买的,蟹子是秦枫那小子昨天送回来的,本来想昨晚就吃,可小静说你也回来,我就没同意,特意给你留着呢,待会他们两口子也能回来,正好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把这些东西全都消灭掉。”

一听说秦枫和林静要回来,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有心想回避,可再看林浩川满心欢喜的样子,却实在有些说不出口,略微一犹豫,马上便被老人看了出来。

“东子,我知道你和秦枫一直不怎么对付,说实话,结婚前闹得那些事,我心里也非常不痛快,要依着我的脾气,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不过后来,他父母和哥哥都登门了,好话说了一箩筐,再加上小静也同意了,我自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林浩川叹了口气道:“自从去黄岭挂职锻炼,这小子也确实有点变化,不总围着领导屁股转了,作风踏实了很多,最近他哥哥又张罗着要把小静调到省政府去工作,说是嫌设计院总跑施工现场,将来有了孩子照顾起来不方便。这些倒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和小静两人的关系稳定多了,所以啊,你和秦枫还得好好处,小静说了,将来孩子生出来,要认你这个救命恩人当干爹,一辈子孝敬你,孩子的亲爹和干爹,必须是好朋友啊,不然的话,孩子将来多麻烦?”

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可在谢东听来却有点不以为然,就冲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从黄岭县找到的,还有昨天回来跟青林一起喝酒谈事,这小子对自己就没安什么好心眼,只不过这些事,他也不想在林浩川面前念叨罢了。碍于老爷子的情面,只好勉强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放心吧,叔,我和秦枫会成好朋友的。”他言不由衷地道。

“这就对了嘛。”林浩川一拍大腿笑道。

正说话之间,忽见房门一开,林静和秦枫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林静裹得严严实实的,臃肿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熊,秦枫则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羊绒大衣,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爸,东子来了吗?”林静站在门口问道。林浩川笑着指了指厨房。

“东子,快来一下,这里还有只刚杀的大公鸡。”她大声嚷道,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正文卷 第191章 迷迷糊糊的一顿饭

谢东闻声迎了过去,只见秦枫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赶紧接了过来,感觉份量挺重的,足有十多斤,打开一瞧,果然是一只已经收拾利索的公鸡。

“这是小枫从黄岭带回来的笨鸡,味道可香了。”林静兴高采烈的道。秦枫也很热情的打招呼道:“东子,咱俩有日子没见面了。”

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让谢东产生了些错觉,似乎大家真的是融洽的一家人,没有矛盾、没有阴谋、没有龌龊、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两个人进了屋子,都麻利的换好了衣服,也在厨房忙活起来,秦枫显得非常体贴,说什么也不让林静干活,硬是将她推回客厅,执意要自己露一手。谢东看在眼里,既羡慕人家两口子甜蜜恩爱,有感觉秦枫总像是在演戏,透着一股子虚情假意的味道。

厨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秦枫还是非常客气,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主人,哪里有主人让客人做饭的道理,于是不容分说从他腰间取下围裙,便扎在了自己身上。

在谢东的记忆中,从来没听说秦枫会做饭做菜,可今天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这家伙干起活儿来有模有样,安排得井井有条,他这两下子,在人家面前,也就只配打个下手吧。

“东子,谢叔的事真是挺遗憾的,当天晚上我爸就打电话告诉我了,只是那几天黄岭那边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也没能赶回去送送老人家。”秦枫一边炒菜一边小声说道。

两家人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又曾经是多年的同事,虽然有些矛盾,但人去世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来捧场的。况且秦枫兄弟对谢母也挺尊重,所以秦家一共随了三份礼金,秦枫和秦岭各有一千块钱,这个数目,在小县城来说,已经是相当大了。

看在一千块钱的面上,谢东很客气的回道:“我知道你们都忙,其实心意到了就行。”

说心里话,看着秦枫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他真想问问师傅在黄岭县亲戚的事,可是又怕连累了丁苗苗的朋友,毕竟主审法官私下透露原告方证据,是非常严重的违规行为,搞不好会影响前程,在心里纠结了半天,最后是没有开口。

秦枫的动作挺快的,没到一个小时,八个菜一个公鸡炖蘑菇便摆上了餐桌,见众人都落座了,林浩川笑眯眯的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五粮液来,也没征求闺女的意见,直接就打开了。

林静见状,也只好笑着道:“今天高兴,就喝一点吧,不过,只许喝一杯。”

“好,好,就喝一杯。”林浩川连连点头道。

说是喝一杯,实际上两瓶都差点没挡住,五粮液之后,又喝了半瓶汾酒,要不是林静发了脾气了,那半瓶也早就光了。

可能是心里不痛快的缘故吧,谢东醉得很快,两杯白酒下肚,便感觉头晕眼花,筷子夹起的菜都送不到嘴里了,林静见状,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喝了,后来见他迷迷糊糊的坐在椅子上一个劲晃悠,便让秦枫扶着他去客房躺下了。

本来就晕,往床上一躺,晕得就更厉害了,就像坐船似的,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没多大一会工夫便沉沉睡去了。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翻身坐了起来,缓了好大一阵,才记起这是在林家,怎么喝成这样,他想,于是慢慢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还是觉得有点迷糊。

正想出去看看,林浩川好像听到了房间里有声音,推门走了进来。

“东子,你状态不怎么好啊,喝了那么点酒,咋醉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老人关切的问道。

他苦笑了下,摇微微了摇头。

“爸爸去世之后,我一直就状态不好,没什么大事。”他跟着林浩川出了房间,发现客厅里空空荡荡的,便接着问道:“秦枫和林静都走了?”

“走了有一阵儿了。”林浩川说完,叹了口气道:“其实,虽然你们都不说什么,我还是看得出来,你和秦枫之间隔阂很深,我老了,也退休了,对你们现在年轻人的事了解得也不多,只是始终想不明白,你们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会有什么冲突呢?”

谢东低着头,真想把秦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股脑都说一遍,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开口。算了,毕竟他们是一家人,现在林静又怀了孩子,说出来只能是给人家添堵,没有任何意义。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常局长吧,好像在引进我的问题上,秦枫和常局长的意见始终不一致,所以就导致了我们俩也有点别扭,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也不进卫生局了,一切都不是问题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说完,连自己都感觉没什么说服力。

林浩川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用鼻子哼了一声道:“算了,你不说,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像审嫌疑人似的斗智斗勇,再说我现在可没那个精力了。”说完,往沙发上靠了下靠,慢悠悠的道:“我听小枫说,常晓梅为了你的事,得罪了张力维,结果被张力维告到了纪委,现在正在被调查,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我知道一些,但这都是官场中的事,我一个老百姓,自然了解不多。”他随口应付了一句,看看时间已晚,有心起身告辞,忽听林浩川又道:“现在这些官员啊,不论是谁,只要有人举报,个个有问题,常晓梅还算是不错的,结果也挨了个记过处分,行政降级,眼看到手的副市长也吹了,好像要被调离本职岗位了。”

一听这话,他不由得一惊,赶紧问道:“是吗,这是秦枫说的吗?”

林浩川点了点头道:“今天在饭桌上,我们还讨论这件事来着,小枫说,其实就因为你师傅传下来的那两本书,她和张力维都想把你网罗在旗下,结果双方互不相让,最后就搞僵了。”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于是随口问道:“还聊什么了?”

“再也没聊什么,后来又提到了你师傅的侄子跟你打官司的事,哎,这些事,要不是他今天说起来,我压根就不知道,看来,我真是被这个时代遗忘了。”老人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也没什么,我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听说秦枫提到了官司的事,他的心里不禁微微一沉,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是啊,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是一场民事诉讼而已,一切听法院判呗。”

“小枫也这么说的。”林浩川笑着道:“他还让我转告你,越是这个阶段,越要注意两本书的安全,那可是无价之宝啊。”

他苦笑了下,心中暗道,这个秦二公子的演技也越来越高了,居然背着自己,还演得如此认真,实在是有点难为他了。

“其实,小枫这孩子有点自视过高,总以为所有人都没他聪明,我当时就告诉他,书早就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了,别说小偷,就是警察去了,没有合法的手续,都取不出来。”林浩川的酒劲儿好像还没有完全过去,声音很大的说道。

将书存进银行保险箱的事,是魏霞和他单独办理的,除了父母,他没告诉任何人,想来一定是父亲跟林浩川喝酒的时候无意中说出去的,其实,这件事本来也无须保密,存在银行,就是既不怕贼偷,更不怕贼惦记。

“对了,我听静儿说,你的那位也怀孕了?”见谢东低头不语,林浩川便将话题扯到了孩子身上。

不论是什么场合,什么人,只要一提到魏霞,他的心里就无比的惆怅,也说不出是个啥滋味,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绝对是五味杂陈。

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却因为自己的愚蠢,结果搞成现在的样子,被人问起之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有些无地自容。于是头低得更深了,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这是好事嘛,干嘛蔫了吧唧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听说媳妇怀孕了,乐得几宿都没睡好觉!”林浩川笑着说道:“再说魏霞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既能张罗,又有经济实力,你们俩正好取长补短。”

如今的他,越听这类话,心里越难受,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耳光,所以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几个月了?”老人继续追问道。

“嗯……好像两个多月了吧。”他支吾着说道。

“什么叫好像啊,你这小子,这种事能好像吗?东子啊,我看你说话这个劲头,像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林浩川有点不高兴了。

他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好苦笑着道:“叔,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临出门的时候,林浩川还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你三十多了,宝山大哥也不在了,有了孩子还是好好珍惜吧。”

他几乎快要哭了,谁不想有个孩子啊,可是如今,到底能不能当上这个爹,自己说了也不算啊!

正文卷 第192章 第二次开庭

告辞出了林家,被冷风一吹,感觉酒醒了不少。信步走出小区,不由自主的朝诊所方向走去。

诊所的牌匾和灯箱还在,只是上面落了不少灰尘,卷帘门上还被贴了无数个小广告,显得有点破败。他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望着,依稀之间,仿佛看见父亲正站在台阶上,忙前忙后维持着排队人群的秩序,瞬间便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呼啸的北风似乎小了些,几片晶莹的雪花落了下来,掉在他的脸上,瞬间便化成一滴水珠,与眼泪一起滚落下来。

下雪了。零星的雪花转眼间就变成了鹅毛大雪,飞飞扬扬,漫天舞动。

他站在雪中,忽然想,是否该给常晓梅挂个电话呢?为了自己,好端端的前程毁了,总该安慰几句吧。于是,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拨通了常晓梅的手机。

“我正打算给你挂电话呢。”电话一接通,常晓梅便抢先道,语气还跟从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异样。

“常局,我听说……”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常晓梅便打断了:“道听途说的事,不说也罢,还是听我说点重要的吧。”

他只好点了点头,默默的等着常晓梅往下说。

“今天下午,有关领导跟我谈话了,他们让我回省中医药大学工作,我拒绝了,主动提出要去基层,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这些都不算什么,连邓大人尚且三起三落呢,何况我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常晓梅平静的道:“我最关心的是你和孙可鑫的诉讼,现在看来可能帮不上忙了,只能靠你自己了,怎么样,能坚持下来吗?”

他不由得苦笑,心中暗道,我坚持又有啥用呢?法院并不会因为我的坚持而改变判决结果,无非是跟张力维拖些时间而已,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并不想让常晓梅失望,于是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坚持到底的。”

他不清楚常晓梅是否相信这句话,总之,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半晌,才听常晓梅缓缓问道:“外面下雪了吧?”

“是的,雪挺大的。”

“英国有个大诗人叫雪莱,他在《西风颂》的诗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谢东不知道谁是雪莱,更没读过什么《西风颂》,但是这句话却依稀听过,其中的含义也基本明白,于是抬头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默默的想,是啊,春天可能真的不远了…….

转眼就到了下周二,第二次开庭的日子。

起床之后,他特意收拾了一番,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默默的想道,今天就只能靠自己了。

上次庭审,一切都是由王律师安排的,而早在几天前,王律师就来过电话,婉转的告知,由于公司另有安排,这次庭审就不能陪他去了,这都在意料之中,魏霞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承认跟他有关系,怎么可能让公司的法律顾问帮忙打官司呢。

反正赢不了,有没有律师区别不大,自己尽力而为吧,他想。等这件事处理完,马上赶回平原,还是搞定魏霞更重要,和当爹相比,官司的输赢已经无足轻重了。

如果不是怕关注自己的人失望,他甚至想连庭审都放弃,随法院怎么判都可以,反正地球人都知道他的对手是张力维,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丢人的。

青林还是很体贴,清晨便起来准备好了早餐,还约了小姜,两个人要一起陪着出庭,他本想拒绝,可后来听说,中医研究院有不少同事都申请了旁听,也就只能答应了。

上午九点,当他神态自若的走进法庭,旁听席上随即骚动起来。站在被告席放眼望去,马上发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除了中医研究院的同事,丁苗苗和老周爱人居然也来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很放松的心情,不免紧张了起来。

再往原告席上看去,孙可鑫似乎比之前胖了些,气色也好了不少,想必这段日子过得挺舒心,起码不用整天东躲西藏的钻耗子洞了。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之时,他还微微笑了下,搞得孙可鑫有点不知所措。

九点过五分,随着书记员宣布审判长到庭,全体起立,庭审正式开始了。

程序基本差不多,很快进入了法庭调查阶段,果然,原告方的第一位证人出庭作证了。

这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农村老汉,皮肤黝黑、瘦小枯干,由于长期劳作的原因,微微有些驼背。他缓步走上证人席,一见下面有这么多旁听者,似乎有些惊慌失措,不由自主的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不要紧张,实事求是的说就可以。”原告代理律师不失时机的安慰了一句。

老汉微微点了点头,先是清了下嗓子,这才用稍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宣读了证人证言。

原来,这位老人叫孙佐宗,是孙佐敏本家的族兄,相比起上次庭审,他的证言中所涉及的内容丰富得多,据他在证言中说,孙氏家族行医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号称先祖是药王孙思邈,只是由于年代久远,无法考证了。不过在清代的宫廷档案中,还是可以找到孙家人作为御医的证据,他和孙佐敏的曾祖,就是一位咸丰和道光年间非常有名的御医。他本人也曾学过医术,只不过早已荒废了。孙家有两本世代相传的医书,由于是个大家族,所以一直由长房长孙保管,然后在家族中挑选一些资质不错的弟子,进行统一的传授,他年轻时曾经亲眼见过这两本书,保存的相当完好。

孙佐敏就是长房长孙一脉,原来还有一个哥哥,但不是庶出,所以这两本书就传到了孙佐敏手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孙佐敏曾经在黄岭县生活过一段时间,平时行医,闲时就住在他的家里,由于是本家兄弟,所以孙佐敏并不避讳,曾亲口告诉他,这两本书一直就携带在身边,并称,自己没有子嗣,将来百年之后,要将书传给同父异母哥哥的儿子,就是孙可鑫。

审判长提问到:“那当时孙佐敏向你展示过那两本医书吗?”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说带在身边,我并没有亲眼见过。”

审判长又问:“你不也是学医的吗,难道没有想过要学习上面的医术吗?”

老人苦笑道:“我年少时曾经学过医术,只不过家道中落,早已荒废,再加上务农多年,已经对医术没有任何兴趣了。”

提问结束,审判长转向谢东问道:“被告人,你对原告方提供的证言有什么疑问吗?”

他本来不想说什么,只是听审判长问,心中暗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师傅在他的心里始终是个谜一样的存在,既然这个老汉知道这么多,索性就再问他几句。于是思索片刻问道:“请问证人,我师傅当年在黄岭县都做了什么呢?在什么地方行医,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慢悠悠的说道:“原来你就是佐敏的徒弟啊,冷眼一看,你身上还真有股子他的机灵劲儿,就是长得寒碜点。”

老汉显然不知道法庭纪律,随口一说,旁听席上顿时传来一阵笑声,连法官和书记员都憋不住的笑出了声。审判长赶紧敲击法槌,大声对孙佐宗说道:“老人家,不要说与庭审内容无关的话,直接回答被告人提问即可。”

老汉也知道说错了话,连连朝审判长鞠躬致意,然后才道:“佐敏当时就在十里八乡行医,没有具体的地点,他医术高明,连牲口的病也能治,还能给猪马牛羊针灸,老厉害了!在我们那一带,只要上了点年纪的都认识他,不光这些,俺们村子里,还有六七个孩子是他接生的呢。”

谢东听得张口结舌,这些事,师傅活着的时候从来没在他面前吐露过一个字,实在是太有趣了。

“当时,我们后山有个道观,里面住着几个老道,他只要闲着,就去跟道人下棋聊天,一聊就是一宿,在我们当地,差不多人人都知道。”

有道观……他想,怪不得师傅在黄岭住了那么长时间,想来一定是和修道有关,看来这老人说得基本属实。

“那道观现在还有吗?”他赶紧问道。

“早就拆了,后来老道死的死,走的走,房倒屋塌的,现在变成果园子了。”老汉不无遗憾的道:“可惜那几个老道了,都是好人啊……”

审判长见二人越说越没谱,赶紧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不要讨论与案件无关的事!被告还有什么需要提问吗?”他庄重的问道。见谢东摇了摇头,正打算宣布证人退场,不料那老汉却突然对谢东说道:“你要真是佐敏的徒弟,有机会可以到我们这里看看,有好多人还经常念叨你师傅的恩德……”

话还没说完,审判长已经示意法警赶紧将这位话痨老头带出去,以免法庭成了他俩唠闲嗑的炕头。法警也强忍着笑,将这位老人家请了出去。

“小子,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啊。”临出门的时候,老汉还朝谢东喊了一句。

法庭上又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与庄严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

审判长敲了下法槌,大声宣布道:“下面请第二位证人出庭作证!”

正文卷 重量级证人?

第二个证人?谢东不禁有些紧张,莫非就是那个所谓的重量级人物?他立刻朝门口望去,却始终不见有人进来。

旁听席上的众人也开始交头接耳,审判长见状,赶紧又大声说道:“传第二位证人到庭作证。”

这次话音刚落,法庭的门一开,一个身材高大、样貌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手里拎着个公文包,器宇轩昂的走向了证人席。

秦局!由于同属卫生系统,很多中医研究院的职工都认识秦枫,对研究院很多年轻女性而言,这位潇洒英俊的局长助理,简直就是梦中情人。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整个旁听席上瞬间便发出嗡嗡的说话声。

谢东完全傻了,他愣愣的盯着一脸严肃的秦枫,实在想不明白,这位昨天还跟自己把酒言欢,嘘寒问暖的人,怎么就突然成为重量级的证人呢?

就算我们之间有点矛盾,可我还救过你老婆的命啊,昨天林静不是还亲口说,将来孩子生出来,要认我做干爹,要一辈子好好孝敬我吗?现在可好,孩子还没生出来,亲爹和干爹就对质公堂了,还认个屁啊!

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感觉林静和林浩川好像也是和秦枫一伙的,他们所说的和所做的,似乎都是圈套。虽然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却始终在他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审判长同志,实在对不起,刚刚有个非常重要的电话必须说完,所以没能及时到庭。”秦枫礼貌的说道,笑容显得非常诚恳和自信。

审判长微微点了点头:“下面请宣读证人证言。”

秦枫的证言非常严谨,条理清晰,可谓滴水不漏。他首先阐明了与谢东之间的关系,同学加邻居,彼此非常熟悉。然后又说明在平原县卫生局工作期间,曾经与孙佐敏有多次接触,深知其身怀绝技、医术高超。其所经营的大道堂中医诊所,在平原县颇有名气、在广大就医患者中口碑极佳。最后,当然也是最关键的,就是关于那两本医书的证言。

“这两本医书,孙大夫曾经拿给我看过,绝对是传统医学中的宝藏,后来,孙医生去世之后,两本书就落在了被告人手中,目前由被告人藏匿在某国有银行的贵宾保险箱中。”他加重语气说完了最后这句话,然后转向审判长,微微点头示意道:“审判长,我请求跟被告人说几句,虽然是***,但保证与本案有关。”

审判长和身边的几个同事低声商量了下,点头表示同意,秦枫这才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谢东,语重心长的说道:“东子,按理说,我是不应该出庭作证的,你是我妻子的救命恩人,我们又是好朋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作为国家干部,在法律面前,我必须摒弃这些杂念,当原告找到我的时候,我犹豫过,但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我的证言可能对你很不利,但是事实终究是事实,希望你多多理解吧!”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掷地有声,可在谢东听来,实在跟放屁没什么区别,秦枫的话音刚落,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了一句经典的脏话。

“理解你妈个逼吧!”他大声骂道。

别看混迹江湖,但谢东却很少说脏话,偶尔冒出两句,无非就是滚犊子之类的俚语,像今天这般直接问候生殖器的,生平真是第一次。

此言一出,法庭顿时大乱。审判长连敲了几下法槌,才让大家肃静下来。

“被告人,我警告你,法庭是神圣的地方,不容污言秽语亵渎,就凭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就可以司法拘留你,懂吗?”

“我说句脏话就要拘留我?他满口都是假话,难道就不是亵渎法庭吗?”他指着秦枫,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审判长厉声喝道:“法庭会给你时间,对证人证言进行质证,但你这个态度,是严重干扰法庭秩序的行为,如果不立刻停止的话,我可要对你采取必要的措施了。”

“那你就拘留我好了!”他激动的吼道,随即又转向秦枫道:“驴蛋子,你拿了张力维多少钱,连自己岳父都忽悠,趁着老头儿喝多了,然后把这些话套出来,你亏不亏心啊,不怕生出来孩子没屁眼儿嘛!”

这句话,已经超越了道德底线,实在有点过分了,审判长见状,立刻对法警命令道:“先把被告人带出去。”

两名身材高大的法警走上前来,强行将谢东带出了法庭,关进了隔壁的一间小屋子里。

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马上就后悔了,无比颓废的蹲在水泥地上。他的脑子有点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激动,居然用那么恶毒的语言攻击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几分钟后,他想明白了原因,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林静。为了这个女人,他丢掉了一个肾,现在却换来了这个结果,林静的男人,在法庭上用这种方式回报的他的付出,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跟林静无关,但是毕竟是一个被窝睡觉的夫妻,肚子里还怀着秦枫的孩子,谁又敢说这不是夫妻二人商量好的呢?

无助、愤怒、失望、后悔,各种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真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哭这个肮脏的世界,哭自己凄凉的人生……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审判长走了进来,关上了门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看在丁苗苗的面子上,我现在就可以司法拘留你。”

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低着头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我道歉。”

“咆哮公堂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法官对你产生不良印象,在民事诉讼中,法官对双方当事人的好恶,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审判的结果,难道你连这点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他无言以对,只是深深的低着头,连看一眼这位主审法官的勇气都没有。

“好好在这里冷静一下吧,现在休庭,待合议庭对案件研究之后,会当庭宣判的。”说完,审判长转身离开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被两个法警重新带回了法庭,再次站在被告席上的时候,心情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没多大一会,审判长和两名审判员相继走进法庭,落座之后,审判长手持判决书站了起来,只听他声音洪亮的说道:“下面我宣读民事判决书。”

判决书很长,对两次庭审的主要过程和双方的辩论均有记录,最后的宣判结果如下。

一,被告人谢东无条件将两部医书归还孙氏家族的代表,即孙可鑫。

二,从判决生效之日起,被告人谢东,不得再以两部医书传承人的身份进行医疗活动。

三,平原县大道堂经营十五年之久,具有一定品牌效益,而被告人在未征得孙佐敏家属同意的前提下,私自做主对其进行了停业处理,给其家属的经济和心理都造成了严重伤害,故此判定赔偿人民币15万元整。

四,本案的诉讼费共计2300元,由被告人谢东承担。

如不服本判决,当事人可在接到判决书的十五日内,向上级人民法院起诉。

“下面我宣布,案件审理终结,本次庭审结束。”审判长高声说道。

话音刚落,原告席上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孙可鑫和代理律师夸张的相互拥抱着,就好像打赢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官司似的,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法律是公平的,失去的一定会拿回来!”孙可鑫高声喊了一句,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回应。

旁听席上却显得很安静,大家都默默的看着谢东,不知道是该安慰几句,还是说点其他的什么。青林和小姜也走了过来,一声不响的站在他身边。

他很茫然,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还要赔偿15万块钱?如今家徒四壁,上什么地方去弄这么多钱呢?

正发愣之际,只见丁苗苗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发什么呆啊,你可以上诉,这还不是终审判决。”

听完这句话,他木然的想道,我还需要上诉吗?还有什么意义吗?算了,真的没什么意义了,只不过是再花一次诉讼费而已,对资金本已捉襟见肘的他来说,那几千块钱的诉讼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说,如果上诉的话,就还得在省城呆下去,那样的话,魏霞怎么办呢?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恐怕越不利,为了这两部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书,让人剥夺了做爹的权利,实在得不偿失。

一切随他们吧,是时候结束自己那些不合实际的梦想了,这车水马龙的都市充满了各种诡计和阴谋,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停留了。

想到这里,他先是冲丁苗苗笑了下,然后朝旁听席抱拳拱手,微笑着说道:“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还没等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瞧,不禁吃了一惊。

正文卷 第194章 一切都在意料中

来电话的居然是林浩川,他顾不上和众人说什么,赶紧接了起来。

“孩子,我就在法院一楼,你下来吧,我问你点事。”老人的声音很平静。

他不禁有点懵了,不晓得老爷子咋会出现在这里,于是赶紧和丁苗苗以及众人简单说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跑下了楼。

林浩川倒背着双手,站在一楼的大厅里,见他下来了,微微点了下头,转身便朝大门外走去,谢东不敢怠慢,赶紧跟了过去。

出了大门,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老人这才停下脚步开口道:“官司输了?”他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越发感觉纳闷,连忙问道:“你咋知道的?”

林浩川叹了一口气,原来,那天得知谢东与孙可鑫打官司的事情之后,虽然嘴上说无能为力,可心里还是放不下,尤其是宝山大哥不在了,谢东在省城又没什么根基,他怎么忍心袖手旁观呢?

在司法系统多年,又曾身居高位,想打听个普通的民事案件当然非常容易,第二天挂了个电话,直接找到了路南法院的一个副院长。副院长一听是林老爷子,便将案子的审理工作大致做了介绍,他虽然对民事诉讼并不熟悉,但凭着直觉判断,谢东在这场官司中并不占上风。

本来打算申请旁听,不料名额已满,其实,以他的名望,就是硬要法院给安排个旁听席也不是问题,但老头子原则性很强,更不想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张口求人,所以也就罢了。

再通过其他渠道侧面了解一番,很快便剥丝抽茧,发现了深层次的问题。虽然提供消息的人都很含糊,但原告方背后的利益集团,基本指向维康医药的张力维。对于这个全省闻名的医药大亨,林浩川始终没什么好印象,当年还在岗位上的时候,正是维康集团原始积累阶段,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行为时有发生,甚至有好几起严重的刑事案件,公安机关都怀疑张力维是幕后指使。只不过,始终没有找到确凿证据。后来他光荣退休,这些事渐渐就放下了。饶是如此,他平时宁愿多走几站地,在一家国营药房买药,也不肯在家门口的维康药房消费。

如今谢东居然和这样一个有钱有势,又有涉黑嫌疑的人打官司,怎么可能赢得了呢?他甚至想过,暗中找下关系,让法院的判决有所倾斜,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他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世界并非永远公平,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早晚会到的。

他知道秦枫与张力维相交甚笃,所以在小两口面前只字未提这件事,只想等法院判决之后再做打算。

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自己坐车便来了,没想到路上遇到超级大堵车,明明几十分钟的路程,居然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等他赶到的时候,庭审早就开始了。这倒也无所谓,反正也进不了庭审现场,不过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在法院门口发现了秦枫的座驾。

自从去黄岭县挂职,秦枫的公务车就换成了一台老款的切诺基,墨绿色的车身和方头方脑的老式造型,在众多新款车中非常显眼,再加上不是省城本地的牌照,所以,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奇怪了,按常理秦枫早就该返回黄岭了,跑到法院干什么呢?疑惑之余,他拨通了秦枫的手机。不料电话一接通,秦枫只是含糊的说在县里开会,便急三火四的挂断了电话。他当然知道女婿在撒谎,于是便在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观察事情的发展。没多大一会,便见秦枫脸色铁青的下了楼,急匆匆开车走了。

他当时真想走上去问问,不过还是忍住了,上楼找到了那位副院长,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秦枫今天是给原告出庭作证来了。

这叫啥事啊!先不说自己跟宝山大哥的交情,就冲着谢东还救过林静的命,也不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啊!实在太过分了。

可是一切都已不可能更改,他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只能等到庭审结束再说了。

“孩子,我真没想到这个混蛋能做出这种事来,你放心,我回去就找他算账,绝不能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否则,我这良心上一辈子也过不去。”林浩川说得情真意切,痛心疾首。

谢东已经很平静了,见老人情绪如此激动,赶紧笑着说道:“算了,林叔,就算他不出庭作证,这场官司也基本输定了,没什么,都过去了,再说,林静怀着身孕,还几个月就要生了,这个时候就别让她夹在中间为难了。”

林浩川听罢,也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是啊,这个时候确实拿秦枫没辙,总不能为这点事闹僵呀,自己的宝贝闺女肚子里还怀着老秦家的骨肉,真是无计可施啊。

思前想后,最后他一跺脚道:“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听我的,收到法院的判决书后,直接到市中法起诉,二审就包在我身上了,豁上这张老脸,也要把官司给你扳回来。”

谢东挺感动的,知道老爷子说的都是心里话,只是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于是赶紧说道:“不用了,我决定不上诉了,就按路南法院的判决吧,我认了!”

“为什么?是不是张力维威胁你了?我了解他,这种事他完全能做出来的。”林浩川不解的问道。

此时正是三九严寒,零下二十度的气温,谢东生怕老爷子再冻感冒了,只好应付道:“不为什么,也没人威胁我,只是我不想折腾了,您不也总跟我说,要相信法律是公平的吗,既然法院判了,我执行就是了。”说着,拉着老人便往回走。

林浩川被谢东的这句话噎得够呛,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词,只是一边走一边嘟囔道:“你少跟我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就咱爷俩,用不着扯那些虚头巴脑的,这事你必须听我安排。”

“好好,我听你安排。”谢东敷衍道:“明天我就去家里找您,咱俩再商量上诉的事。不过您可千万别跟林静说这件事呀。”说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强行把林浩川扶上了车,连车费都一股脑塞给司机。

“东子,那就说好了,明天我在家等你。”林浩川叮嘱道,谢东连连点头。目送出租车离开,正打算回去找青林,赶紧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动身回平原,却被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常晓梅正坐在车里朝自己微笑呢。

犹豫了下,他还是走了过去,上了车后,还没等开口,常晓梅便先说道:“没想到秦枫会出庭吧?其实,我也没想到张力维能把他搬出来。”

他苦笑了下:“就算没秦枫出庭,估计审判结果也是一样的。”不料常晓梅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那可未必。”

谢东没明白常晓梅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愣愣的望着她。

“官司的事先不提,我告诉你两件事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常晓梅笑着道:“第一,你的大徒弟青林,今天已经正式调进卫生局科研处了。第二,维康医院即将成立中医奇穴专科门诊,你知道负责人是谁吗?”

谢东愣了下,赶紧问道:“是谁?”

“就是那个在电视上说你是骗子的徐老啊。”常晓梅哭笑不得的道:“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了,看来,他的脸皮比他的年龄和学术都要厚很多。”

谢东几乎听傻了,这简直太可笑了,可笑到他几乎笑不出来的程度。

“不光这些,而且,由维康医院牵头,马上要成立一个科研机构,联合市卫生局,对奇穴治疗理论进行挖掘整理,在全国范围内筛选患者进行比对治疗,而市卫生局这方面的负责人就是青林。”

听到这里,他不禁冷笑了下,自己这个徒弟确实有两下子,不声不响的就把干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实在是令他刮目相看,不过……

“他负责?他能负责什么?连我都只学个皮毛,他更是连门都没摸着呢。”谢东不屑的道。

常晓梅却不这么认为,她意味深长的道:“你别忘了,那两本书一旦到了张力维手中,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些都是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士,群策群力,很快就会触类旁通的。”

这句话不假,是的,常怀之传下来的医术不是啥高科技,只要下功夫,掌握起来并非天方夜谭。

“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常晓梅继续道:“这意味着,再过几年,你就会被大家彻底遗忘,不过是一个被嘲笑的江湖骗子,而这些成就其实本来应该属于你的。”

常晓梅说这句话的时候,谢东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妈的,我是不是被这个美女局长给忽悠了啊,早知道这样,我主动跟张力维合作不就完了吗?

不料常晓梅却好像看破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出了一番话,让他如梦方醒。

正文卷 第195章 常晓梅的誓言

“奇穴治疗掌握在张力维手里,为了扩大影响,他当然要尽全力宣传和造势,只有这样才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声望,但是,如果你是奇穴治疗的传承人的话,张力维才不会那么傻呢,出钱出力,为你扬名立万,他只赚些散碎银两?”常晓梅道:“要知道,赚钱并不是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没有这个项目,同样可以赚很多的钱,做一件青史留名的大事,才是张力维的终极目标。”

谢东不由得连连点头,常晓梅说得确实有道理,爸爸对自己的分析没错,长了一双耗子眼,鼠目寸光,就能看到眼前那一点利益。可是现在,就连眼前的一点利益也都失去了。

“怎么样?就这么认输,还是继续搏一搏?”常晓梅看着默不作声的谢东问道。

沉吟半晌,谢东才支吾的道:“还有这个必要吗?官司打到中级法院,就一定会推翻之前的判决吗?”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总要试一下吧。”常晓梅道。

谢东再次沉默了,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长到连常晓梅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其实,谢东的性格确实有懦弱的一面,但这并不是他总想放弃的主要原因。归根结底,这套所谓流传千年的神技,其实不过是他意外得到的,换言之,他并没有为之付出过任何努力,所以,每当遇到挫折和困难,第一个想法就是放弃。以前是,现在更是如此了。

我已经尽力了,但对手实在难以战胜,就算师傅在天有灵,也会原谅的,再说,如果从发扬光大的角度上说,这两本书落在张力维手中,比在我手里要好得多!

如果能和魏霞言归于好的话,这辈子也不需要再奋斗什么,没准过几年,张力维他们遇到什么瓶颈之类的,还会客客气气的把我请回去,那时候照样可以谈条件的嘛。

想到这里,他抱歉的笑了下,缓缓说道:“常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魏霞身上,就想求得她的原谅,守着老婆孩子过消停日子,所以,我实在不想起诉了。”

常晓梅听完他的这句话,气得脸都绿了,可又不便发作,嘴唇抖了半天,最后才气呼呼的说道:“所有心思都在魏霞身上?你要早这么想,哪里会有今天下场,况且大丈夫何患无妻?难道你就这点出息?”

这句话说得挺重的,谢东的脸顿时就红了,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出息。”

这回轮到常晓梅不吱声了,好半天,她才冷冷的说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有一件是事我必须提醒你。”

谢东顿时如释重负,赶紧看着常晓梅道:“您说。”

“你刚刚说,全部心思都在魏霞身上,是不是想回平原县啊?”她淡淡的问道。

谢东默默点了点头:“是的,我想回去,求他原谅我,我手里也有些证据,可以证明我是被陷害的,而且什么都没做过。”

不料常晓梅听罢忽然冷笑了下。

“被陷害?你不感觉这句话有点可笑吗?那个叫兰馨的女人并没有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其实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就冲这一点,如果我是魏霞的话,就很难原谅你。”

谢东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额头上顿时见了汗。

常晓梅瞥了他一眼,又加重了语气道:“你想没想过,假如魏霞始终不肯原谅你,那你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当头一棒,打得谢东眼前一阵发黑,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是的,以魏霞的脾气,很有可能就是不肯原谅,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什么磕头下跪的,也许在魏霞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转身就走,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

如果魏霞不肯原谅,而这两本书又失去了,那自己恐怕连做江湖郎中的机会都没有了,法院判决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许以奇穴治疗的名义从事任何医疗活动,不干医生,我又能干啥啊?到工地去干苦力嘛,恐怕也没那个身体条件,一个大老爷们,就算想卖身也没人要啊!

真要到这个地步的话,即便魏霞让孩子认自己这个爹,恐怕也没什么脸面当了!

“你自己在心里掂量一下,魏霞原谅你的可能性有多大。”看着满脸冷汗的谢东,常晓梅继续说道。

有多大?百分之五十?还是更少?他思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吧,我啥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常晓梅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转瞬即逝,还是郑重其事的道:“好,既然这样,咱俩就达成个君子协定,你准备上诉,继续打官司,我下午就回平原县,魏霞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一个月之内,我让她回心转意,你们继续做夫妻。”

犹如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曙光,更好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谢东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他知道,常晓梅在魏霞面前,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如果真能鼎力相助的话,可比磕头下跪要管用得多。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常局,你没开玩笑吧,一个月就能搞定?”

常晓梅把牙一咬,斩钉截铁的道:“我没开玩笑,说一个月,只能提前绝不延后,要是做不到的话,魏霞不嫁给你,我离婚嫁给你!”略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要你愿意的话!”说完,连脸都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东也只能答应了。其实,瞻前顾后,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别看魏霞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但也不足以保证她会回心转意,所以,他更加不能放弃这两本神书,因为一旦失去这两本书,那就等于失去一切,甚至连生活都成问题了。

鼠目寸光啊,知子莫若父,要是爸爸活着就好了,起码在这个时候,能给自己指一条正确的路啊,想起父亲,他不由得一阵心酸,假如老人家在天有灵的话,看见儿子这个熊样,没准又气得火冒三丈了。

“好,那我就听你的。”他咬着牙说道,不论成败与否,这场官司就算打到北京最高法院,我也和张力维干到底了!

“没那么严重,二审就是终审判决,你没机会打到最高法院的。”常晓梅笑着说道:“我刚刚看你和一个老爷子在一起说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秦枫的岳父吧。”

“是的。”谢东赶紧将与林浩川之间的谈话大致说了一下,常晓梅边听边点头,最后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他是个老公安了,在司法系统有些名望,既然宁愿和女婿闹僵,也要帮你出头,那一定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另外,今天庭审的时候,那个晚报的女记者也旁听了吧,你刚刚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也该让她报答一下,别小看这位女记者,都是有话语权的人物,起码可以帮助你在社会舆论上占得先机。”

一提起丁苗苗,谢东的脑袋就疼,这个高干家庭出身的女人,实在是有点难缠,可听常晓梅这么一说,也只好点头称是。

“还有,你现在是不是住在青林家里?”常晓梅问道。

“是的。”他苦笑着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搬出去了,这个孩子城府太深了,论心眼儿,十个我捆在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在一起住着,早晚得被这小子玩死。”

常晓梅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先搬出来,临时先租个房子,以后说话办事也方便,青林现在是秦枫的人了,你住在他的家里,还不等于秦枫在你房间里装了个摄像头。”

两人又就上诉的事聊了一阵,常晓梅看了眼手表,对谢东道:“你先回去吧,争取明天就搬走,我现在就出发回平原。”

谢东挺感动,没想到常晓梅对自己的事如此认真,低着头说道:“我这点事,就拜托常局了。”

“放心吧,我可不想真嫁给你,不是嫌你不好,而是离婚实在太麻烦了。”常晓梅笑道。

看着谢东在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她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把这小子又拉了回来,她想,谢东身上少了点霸气和锐气,年纪轻轻却惰性十足,真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把这么一副重担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从开始到现在,几乎都是推着往前走,只要一松手,这家伙立刻就哧溜回去。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果敢,竟然有点飘飘然了。

拿起手机拨通了魏霞的电话,不料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声音低沉浑厚,充满了磁性,她不禁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错啊,就是魏霞的电话号码呀……

“你是魏霞的朋友吧,她刚刚睡着,等一会醒了,我让她回给你。”男人客气的说道。

常晓梅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对啊,这才几天的工夫,难道魏霞就又找了一个?这可麻烦了!万一要是已经生米做成了熟饭,那自己刚刚发誓赌咒的那番话,可怎么兑现啊!不过转念一想,魏霞还在住院,活动不方便,估计不会有啥实质性的接触。但这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必须把一切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她恨恨的想。

【作者***】:天气太热了,码字都快中暑了,求打赏,求评论,求收藏

正文卷 第196章 给孩子找个爹

常晓梅走进魏霞病房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

一个身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手端着餐盒,另一只手拿着一双筷子,魏霞则半躺在床上,嘴里嚼着香喷喷的饺子,一副怡然自得、心满意足的架势。

常晓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和魏霞认识这么多年,深知这位魏大小姐的做事风格素以大胆泼辣著称,再说以她的条件,别说是二婚,就算是三婚四婚,只要放出话去,恐怕立刻就能在病房外排起求婚的长队。更加麻烦的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远在谢东之上,细一打量,穿戴也非常考究,一看就很有经济实力,假如他真是追求者的话,那谢东胜出的概率几乎等于零了。

“咦,你不是回省城了吗,咋又来了?”魏霞有点吃惊的问了一句。

常晓梅瞪了她一眼,嗔道:“不欢迎啊,嫌我碍眼是吗?要这样的话,我马上就走。”说完,转身做离开状。

一句话说得魏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满脸赔笑着道:“常大妮子,你别不讲理好不好,我欢迎你还不成吗,举双手双脚欢迎。”说完,瞥了一眼中年男人,脸上微微红了下,笑吟吟的介绍道:“这是我的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姓白,你喊老白就行。”

老白赶紧站了起来,非常礼貌的跟常晓梅打了招呼,然后轻声说道:“你们先聊,我出去抽根烟。”随即便出去了。

常晓梅在病床前坐下,瞥了一眼餐盒里的饺子,再瞧瞧魏霞,笑着问道:“什么生意上的朋友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念叨过呢?”

魏霞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含糊的说道:“他是做建材生意的,我公司装修的时候认识的,也没什么深交,有啥可念叨的。”

常晓梅眼珠转了转,指着餐盘道:“没什么深交,就从省城跑过来喂你饺子吃啊,这都吃了大半盘子了,再说你伤得是腿,前肢也没毛病啊,干嘛非让人喂啊,能不能别跟我说这种糊弄小孩的话!”

魏霞的脸更红了,白了常晓梅一眼,指了指手上的滴流,煞有介事的说:“我这前肢上不是挂点滴…….”刚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于是伸手怼了常晓梅一拳,气呼呼的道:“讨厌,你才前肢呢,我这是胳膊!”两个女人顿时咯咯的笑成一团,好一阵才停了下来。

闹了一会,魏霞一本正经的说道:“老白不错的,大学毕业,事业有成,为人还体贴,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对我有点想法,只是一直没给机会罢了。”

常晓梅斜了她一眼道:“了解得蛮详细嘛,怎么,现在打算给机会了嘛?”

“有什么不可以吗?”魏霞瞪着两只眼睛反问道。

“当然可以,你的地盘你做主嘛,想给谁机会就给谁机会。”常晓梅淡淡的道:“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魏霞有点着急的问道。

常晓梅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低着头想了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知道你怀孕的事吗?”

魏霞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很自信的说:“这个应该不是问题吧,他也好,我也罢,经济上都有这个能力,别说一个孩子,就是十个孩子也养得起啊。他要真喜欢我的话,将来我们没准还可以再生个孩子呢。”

魏霞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种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指日可待。可常晓梅却并不这样认为。

魏霞是个从小就被宠坏的女人,除了在前夫刘世杰身上摔了一次跟斗之外,她的人生始终顺风顺水。想要得到的,伸手既来,不想要的,挥之即去,所以,在她心目中,凡事只要自己同意了,别人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根本不存在任何障碍。

“那可未必,我感觉你把事情想简单了。”常晓梅缓缓说了一句。

魏霞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也觉得常晓梅的疑虑有几分道理,便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也没什么,如果他确实对怀孕这件事有顾虑的话,你也可以把孩子做掉嘛,非常简单,不会有任何影响,将来还可以再要呀。”常晓梅故意试探了一句。

不料魏霞的脸色立刻变了,往病床上一靠,冷冷的说道:“废话,你说的容易,我快四十了,头一次怀孕,怎么可能轻易做掉?这件事没商量,想要跟我好,就得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当爹,否则一切免谈。”

听她这么一说,常晓梅心里有了底儿,思索片刻,贴着魏霞耳朵悄声说了几句,魏霞听罢,瞪着两只眼睛愣愣的道:“这么快就说?不好吧,我合计等过一段日子再告诉他。”

“这种事当然是越早说明白越好啊,拖得越久才越麻烦呀,再说,真金不怕火炼,早挑明的话,考验期不也长吗?”常晓梅一本正经的道。

魏霞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正说话之间,老白回来了,见魏霞不吃了,便将餐具和剩下的饺子都收拾起来,打算出去扔掉,常晓梅却站了起来。

“正好我要走,还是我来吧。”她笑着接过了垃圾袋,然后转身朝魏霞挤了下眼睛,这才朝病房外走去。

将垃圾袋扔掉之后,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在走廊尽头的一排椅子上坐下来,静静的观察着魏霞病房方向的动静。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缺德呀,她默默的想。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说,这个男人都比谢东优秀得多,如果真和闺蜜走到一起,在生活和事业上互相帮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情,其实,如果让两个人再相处一段日子,随着感情的加深,接受魏霞怀孕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唉!实在是没办法啊,为了稳住谢东,也顾不上许多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接受这一切的话,说明对魏霞确是真心实意,就算是提前接受了考验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转眼半个多小时了,病房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的心里不由得有点着急,难道男人真的接受了?要真是如此的话,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她默默的想道,看样,只有想办法瞒着谢东了,能拖一天算一天,总之一定要继续上诉,绝对不能让这两本书轻而易举的落在张力维手里。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见魏霞病房的门一开,老白走了出来,只见他低着头的快步朝电梯间而去,脚步匆匆,没有丝毫的犹豫。

有门儿!常晓梅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赶紧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推开病房门一瞧,只见魏霞双手抱在胸前倚在病床上,两条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面沉似水,低头不语。

“怎么样?同意了?”她故意问道。

魏霞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他说,与其他给肚子里的孩子当爹,不如让我给他的一双儿女当妈,还建议我把孩子做掉。”

常晓梅暗暗松了一口气,沉吟了下,还是试探着道:“其实,怀着别人的孩子,本来就是件令男人难以接受的事,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能说明他不爱你,要不,你也可以考虑把孩子…….”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魏霞打断了。

“什么叫别人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这件事想都不要想,接受我,就必须接受我的孩子,否则一切免谈。”

“你的孩子,没有谢东,你自己就生孩子了!”常晓梅故意提了谢东一句,想借此刺激一下魏霞,看看她的反应。

魏霞将脸一沉,瞪着眼睛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蛋!这孩子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我的孩子!”

“行,行,你的孩子,你自己跟自己生的孩子。”常晓梅赶紧把话拉了回来,伸手在魏霞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笑着道:“你真能耐,自编自导自演,将来还自己养活。”

魏霞也不看她,而是将手放在肚子上,温柔的抚摸着道:“亮亮,你放心,妈妈绝对不许任何人打你的主意。”

常晓梅一愣,不禁笑道:“亮亮?这是你给孩子起的名吗?”

魏霞的脸上顿时露出幸福的笑容:“是啊,我早就想好了,随我的姓,小名叫亮亮,大名叫魏亮。”

常晓梅哭笑不得,指着魏霞道:“我的大小姐,你能长点脑子不?随你的姓,你叫魏霞,孩子叫魏亮,知道的你们是母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姐带着弟弟啊,哪有这么起名的啊!”

“可也是啊。”魏霞愣了下,挠着脑袋说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行了,这才两个来月,离给孩子起名还远着呢,这个事先放一放,你先说说,这位老白怎么办,白喂了半天饺子啊,还继续发展吗?”常晓梅笑着说道。

“还发展个屁,老娘想给孩子找个爹,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这个不行,我还有好几个备选呢。”魏霞得意洋洋的说道。

啊?还有备选!常晓梅刚刚放松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还有几个备用人选?”

“十来个吧。给我孩子找爹这种事必须大面积撒网,才能筛选出最优秀的呀!”魏霞笑着说道。

正文卷 第197章 又找一个!

常晓梅简直闻所未闻,真是无法想象,魏霞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当成了选秀一样对待,张口结舌的愣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魏霞却是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只见她拿出手机,在常晓梅面前比划了一下道:“这几天我也没闲着,各大征婚网站都实名注册了,另外还通过qq认识了好几个,都是北上广的高端人才,绝对优良品质。”

“啥,你至于吗?还跑去征婚网站,咱们身边优秀的男人有的是,为啥非要跑到网上去找啊,太不靠谱了吧!”常晓梅坚决持反对意见,不料魏霞却不以为然:“你懂什么,身边的圈子才多大一点啊,就拿我来说吧,翻过来掉过去,就是平原县这几头烂蒜吗?往远一点,无非是省城认识那么几个人,都是些平庸之辈,根本不入老娘的法眼。我现在这招儿,叫广种薄收,至于要求嘛,学历至少是985名校的硕士以上,年龄不限,从事it、金融和法律者优先,这样的人,将来结婚以后,既能给孩子当爹,又能帮我打理生意,咋样,一举两得呀!”

常晓梅彻底傻眼了,她做梦也想不到,魏霞的动作如此之快,真要是依着她的性格搞下去,弄出个全国招标,也并非不可能。

“我的大小姐啊,你这不是找对象,是公司招聘高管嘛,找对象是过日子,是能牵手走过一生的人,可不是看学历就可以的啊,再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魏霞打断了。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但是门槛必须得高,否则的话,什么臭鱼烂虾都混进来,我哪有时间陪他们消遣?”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常晓梅站在屋子里,一个劲嗦牙花子,想了半天,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魏霞是出了车祸之后才知道自己怀孕的,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以她对网络的熟悉程度,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这么名堂来?难道是有人给她出主意了?

于是,她眼珠转了转,笑着问道:“平时也没见你上网啊,这都跟谁学的呀?”

魏霞倒是满不在乎,咧着嘴呵呵笑着道:“都是赵二云教的呀,那些婚恋网站都是她帮着我注册的,还有qq,也是她替我聊天,你也知道,我打字慢,说话又戗茬,几句话不对付就急了,没二云那么会来事儿。”

我说的嘛!常晓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家伙鼓捣的。魏霞所说的赵二云,大名叫赵彩云,跟她们俩是同班同学。因为在家中行二,所以同学们都称之为赵二云。她在高中时代就显现出了当媒婆的潜质,在男女同学中穿针引线,促成了好几对美好姻缘,参加工作之后,更是以此为乐,常年保媒拉纤,简直成了婚恋专业户了。

“你上次走了之后,正好二云来看我,我们俩就闲说话,聊着聊着就说到这事上了,她一听就来了劲儿了,非要给我找一个不可,后来把整个计划一说,我还感觉挺靠谱的,就让她全权负责了。”

什么靠谱,简直是胡闹!得找这个赵二云谈一谈了,不然的话,这两个货色要是疯起来,还指不定搞出啥动静儿来呢。常晓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可脸上却不露声色。只听魏霞又道:“我也不能让她白忙活啊,二云做点小生意,挣得也不多,为了我这个事跑前跑后的,生意也没人照料,我给了她一万块钱,全当是报酬了。”

我的天啊!常晓梅哭的心都有了,这赵彩云本来就热衷于此,再拿了魏霞的一万块钱,还不得跟上足了发条似得,全力以赴啊!必须立刻找她去,迟一分钟都不行。

想到这里,她赶紧站起了身,收拾了下东西,笑着说道:“我这次回来能住几天,今天晚上就不陪你了,回家看看老人,等明天再来。”

魏霞也知道常晓梅平时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回家探望,自然没过多挽留。

常晓梅出了医院,赶紧拨打了赵彩云的手机,一问才知道,这位媒婆正在自己的小店里,于是直接开车便过去了。

赵彩云在县城的商业街上开了家小服装店,近些年来,由于受网购的冲击,一直是半死不活的,也就勉强维持。常晓梅到了店外一瞧,卷帘门已经落下来了,但是里面隐约还有一丝灯光。

她下了车,咣咣的砸了几下,赵彩云才从里面将卷帘门拉了起来,一见是她,笑着问道:“常大局长,今天咋想起找我了呢?”

常晓梅也不说话,径直进了小店,只见里面各种服装和包装箱堆得乱七八糟的,似乎是要搬家的样子,便随口问道:“这是干嘛,不打算干了呀?”

赵彩云扫了一眼,苦笑着道:“这里房租太贵了,我打算换到乡下去,一来比较便宜,二来网购冲击也小。”她一边说,一边又坐回到电脑边上,熟练的打了一阵字,这才又抬头道:“你先坐一下啊,我正给魏霞找对象呢,这不,现在这个就不错。”

常晓梅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赵彩云如此敬业,都晚上七八点钟了,连家也不回了,还在张罗。看来,今天是来对了,不然的话,照这个没白天没黑夜的进度发展下去的话,没准真让她个蒙上一个。

“网上的人都靠谱吗?”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百分之九十以上不靠谱。”赵彩云还在打字,头也不抬的说道:“但是基数大啊,只要下功夫,总能遇到合适的,这几年我用这个办法促成好几对儿了,都过得挺幸福的。”

这可真是个麻烦事,看来赵彩云不仅轻车熟路,而且经验丰富、工作热情极高,想要让她停下来,不动点真格的,恐怕是够呛。

“二云啊,你先停一下。”常晓梅在她身边坐下,笑吟吟的道:“我想跟你谈点事儿。”

赵彩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神秘的凑过来道:“晓梅,莫非你也离婚了?”

常晓梅几乎被她的职业敏感给逗笑了,摇了摇头道:“我没离婚,要是真有离婚那一天,第一个就找你帮忙,不过,今天想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见常晓梅很认真的样子,赵彩云停下了手,愣愣的问:“啥事整得这么正式,搞得我怪紧张的。”

略微斟酌了片刻,常晓梅才缓缓说道:“是这样,我知道你现在正给魏霞找对象,但是,能不能把这个事推掉呢?”

赵彩云似乎没太听明白,直到常晓梅又说了一遍,她才总算彻底懂了,低着头想了下,非常坚定的说道:“不能。”

常晓梅没想到会被拒绝,连忙问道:“为啥啊?”

赵彩云却嘿嘿的笑了:“我喜欢做这个啊,特有成就感,尤其是魏霞,那是咱老魏书记的女儿,要是给她张罗成了,在县里可就出了大名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错过呢?再说,魏霞给了一万钱啊,拿人钱财,就得给人家办事呀!”

常晓梅几乎被感动了,没想到这个老同学如此爱岗敬业,要是把这劲头用在工作上,没准早就成了马云式的人物了。

她想了下,直接拉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万块现金,放在了电脑桌上,非常诚恳的道:“魏霞的钱,你退回去,就说最近店铺搬家,实在忙不过来,这一万算是我给你的补偿,你看行吗?”

赵彩云瞧瞧钱,再抬头看看常晓梅,被眼前的一切搞懵了,犹豫再三,还是不解的问道:“晓梅,你和魏霞上学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想帮她这个忙吗?”

常晓梅只剩下苦笑的份儿了。

“这些你就别问了,以后找机会再跟你解释,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对魏霞绝对没有恶意,你能答应我吗?”

赵彩云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笑着道:“恐怕还是不行,我刚才说过,我干这个不光是为了钱,主要是喜欢,除非…….”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常晓梅,不说话了。

常晓梅真急了,一时也顾不上许多,直截了当的道:“除非什么,你就直说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什么都可以商量。”

赵彩云支吾了半天,最后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原来他老公在乡镇工作,一直想调回县里,可始终未能如愿,如今一见常晓梅主动送上门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提出要把老公调到县机关工作,才能答应常晓梅的要求。

以她的活动能力,在县里调动个干部,倒也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目前正处在一个非常时期,说话办事多有不便,但是,这件事又迫在眉睫,犹豫片刻,最后把牙一咬道:“好,我答应了!”

本以为就这么搞定了,不料赵彩云苦着脸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差点没把她鼻子气歪了。

“就是…….就是…….有点来不及了。”赵彩云指着电脑屏幕道:“就是这个,我刚把魏霞的电话发给他,估计俩人现在正通话呢。”

常晓梅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魏霞的电话,占线!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就这一个,以后可不许再有了!”

正文卷 第198章 天上掉下个小帅哥

第二天傍晚时分,常晓梅正若无其事的和魏霞闲聊,忽然传来了几下敲门声,还没等她站起来开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小伙子的时候,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当时的感觉----眼前一亮!

小伙子中等偏上的身高,身材匀称健壮,皮肤白皙却没有小鲜肉那种脂粉味,一头短发配上剑眉朗目,显得英武干练,高高的鼻梁上带着一副黑色眼镜,又为他平添了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哇!真是小帅哥啊,而且,是几乎所有女人都喜欢的那种帅哥。

进门之后,男人瞧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魏霞,随即轻声问道:“你就是魏霞女士吧?”说着,如同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拿出一捧鲜花递了过来:“祝你早日康复!”

俊朗的外表、迷人的微笑、温文尔雅的态度,再加上脉脉含情的目光,所有的一切,令魏霞和常晓梅的荷尔蒙急剧上升,两个见多识广的女人瞬间便被小伙子打动了。

其实,女人也好色,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只不过相比于男人的占有,女性则更偏重于欣赏罢了。如此养眼的男人,哪个女人见了,会不怦然心动呢?

“谢谢。”一贯张牙舞爪的魏霞竟然有点腼腆了,只见她接过鲜花,偷眼瞄了下小伙子,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常晓梅,脸不由得红了。

“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点事情耽误了,所以这个时候才赶过来。”小伙子彬彬有礼的说道。

常晓梅这才缓过神儿来,她瞧了一眼有些神魂颠倒的魏霞,明知故问的道:“你倒是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啊。”

魏霞如梦方醒,赶紧介绍道:“哦……他是……他。”支吾了半天,却发现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双方的关系,一时卡在那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还是自我介绍下吧,我叫胡靖航,是魏女士的追求者。”这句话说得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显得很是得体。两个女人都被这份自信所感染,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胡靖航继续展现着他迷人的笑容,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拿出厚厚一摞证书,郑重其事交到魏霞的手里。

“这么做可能有点唐突,因为这些并不代表什么,但是毕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你对我有一个初步的认识和判断,至少能证明,我不是个骗子。”胡靖航很正式的说道。

魏霞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证书,常晓梅也跟着瞄了几眼,只是几眼,便不禁有些后悔给赵彩云一万块钱了。因为这位胡靖航不光长得帅,而且,实在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现代社会,判断一个人是否优秀,各种证书绝对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而在这方面,小胡同学无疑是其中翘楚。

著名大学的毕业证书、博士学位、英语专业八级证书、计算机等级证书、注册税务师、注册评估师、注册会计师、高级经济师、甚至还有省十大杰出学生干部等等,林林总总,大概十多本,简直把两个女人都看花眼了。常晓梅当年也号称学霸,可跟人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差得太远了。

“我的妈呀,你这么年轻,考了这么多证,这……这不是所有时间都用在考试上了吗?”魏霞傻傻的问道。

“不至于,其实,这些证书在大学毕业之后的两三年内就都通过了,并没有用多长时间,我只是比较善于考试而已。”胡靖航谦虚的说道。

魏霞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因为她也不清楚考这些证书到底需要下多大功夫。可常晓梅却暗暗吃惊,能同时获得这么多专业证书,绝对不是像胡靖航说的那样,仅仅是善于考试而已,每个证书的获得都需要大量的知识积累,由此可见,这个小伙子确实不简单。

“你这么优秀,难道没有女朋友?”毕竟是自己的事,最初慌乱过后,魏霞很快平静下来,将手中的证书递还给胡靖航,笑着问了一句。

胡靖航显然准备得很充分,面对这魏霞的提问,他不慌不忙的答道:“上大学的时候,处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嫌我家里穷,大学毕业后就分手了。参加工作之后,头几年一直在忙于充实自己,提高业务水平,所以感情的事就暂时放下了,最近一段日子倒是陆续接触了几位女士,但都不是我喜欢类型的,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一直是单身。”

魏霞专心致志的听完,略微沉吟了下问道:“那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吗?”

胡靖航思索片刻,直视着魏霞道:“我喜欢成熟一点的女性,能理智的看待自己和看待我,不一定要有多大的学问,但一定要有丰富的阅历,因为只有这样的女性,才会懂得珍惜生活,珍惜爱情。”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魏霞的心缝里,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继续问道:“那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啊。”

“我现在是一名公务员。”胡靖航苦笑着道:“在市政府统计局工作,饱食终日、无所事事,除了看着周围的同事勾心斗角、欺上瞒下,实在是乏善可陈。”

这句话并非危言耸听,其实,在很多政府机关,真的就是这种状态,常晓梅和魏霞对官场都比较熟悉,当然也不以为奇。

“我刚刚听你说,家里很穷,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魏霞显然被这个小伙子吸引了,一口气追问下去。

胡靖航叹了口气,随即讲述了一段催人泪下的励志故事。

他出生在黄岭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兄弟六人中只有他一个考上了大学。十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由于家里穷,父亲也没有续弦,拉扯着几个孩子艰难度日,上大学的那一年,家中正好赶上洪灾,连仅有的房子也冲走了,家徒四壁的他揣着县里开具的特困证明走进了大学校园,靠着勤工俭学和助学贷款完成了学业,毕业之后,凭着出色的能力考上的公务员,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一年前,他省吃俭用交了首付,在省城的市郊买了一个80平方米的小房子,本想从此发奋图强,干一番事业,可渐渐发现,政府机关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没有根基、没有背景,想要上位实在太难了。

“其实,我也并不是没机会,有人给我介绍了咱们一位副市长的女儿,如果我答应的话,可能会有提拔的机会,但是,我没同意……”

“为什么啊?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啊。”魏霞有些不解的问道。

胡靖航明显犹豫了下,支吾了半天,才笑着说道:“因为……因为那女孩子,实在太……难看了。”

这句话倒是把魏霞和常晓梅逗笑了,常晓梅插了一句:“是哪位副市长啊?”

胡靖航说了那位副市长的名字,常晓梅听罢不禁微微点头,这位副市长的容貌确实出名的丑,估计他的闺女可能是随他比较多吧。

“这么说,你很看重人的外貌啊?”魏霞浅笑着问道。

胡靖航看了她一眼,正色道:“人的外表很重要啊,我认为对外貌有要求是很正常的事,当然,内涵也很重要,但是样子绝对是越漂亮越好,就像你,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夸长得好看,任何一个女人都爱听,何况从这样一个优秀的帅哥口中说出,在魏霞听来更加是无比受用。

“你还挺会说话呢。”她居然没有哈哈的大笑,而是捂着嘴浅浅的笑了下,一旁的常晓梅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家伙!这是真动心了,连举止都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从悍妇一下就变成淑女了!

笑过之后,魏霞很认真的说道:“我比你大七岁,你这么优秀,难道不介意吗?”

胡靖航忽然有些腼腆了,只见他低着头想了想:“也许是自幼缺少母爱吧,可能是我在人格上的一个缺陷,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年龄大一点的女性,让我有安全感。”说着,眼圈似乎红了一下。

怀孕的女人,本来母性就极强,魏霞一听这句话,更加心里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但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说明,因为这个事关系到我们是否能进行下去。”魏霞顿了下,郑重其事的道:“我怀孕了,是……前男友的孩子,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非常想留下,不知道你能接受吗?”

常晓梅没想到魏霞这么快就将问题抛了出来,不由得心中暗喜,如此优秀的一个年轻人,单身未婚,怎么可能情愿给别人的孩子当爹呢,估计一听这话,立刻就得变脸。

令她吃惊的是,胡靖航几乎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道:“这不是问题,你这个年龄,有孩子是很正常的,我完全可以接受。”

魏霞的脸上顿时露出如花朵绽放般的笑容,常晓梅看在眼里,忽然感觉自己在充当电灯泡的角色,于是赶紧站起身,笑着瞪了魏霞一眼,讪讪的道:“你们聊啊,我先走了啊。”

正文卷 第199章 妙计退帅哥

出了病房,常晓梅的心里挺矛盾,胡靖航的年龄与谢东相仿,虽然两个人选择的道路不同,但相比较而言,胡靖航明显更优秀。然而,她现在要做的是事却显得有些不厚道,而且对魏霞也不公平!

那怎么办呢?任凭两个人发展下去,按魏霞的风格,用不了三天,没准就能达到耳鬓厮磨的程度,到了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而谢东那边儿,一旦得知魏霞另有所爱,估计立刻就得心灰意冷,什么事也不想干了。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个人在一起,再说,这也不算是做坏事嘛,谢东就算有毛病,可现在魏霞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啊,如果站在没出世的孩子角度上,当然是亲爹做好了。对!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就是不一样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嘛!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暗佩服赵彩云,就凭一个破电脑,噼里啪啦的打一通字,居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实在是不简单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她再次走进魏霞病房的时候,却发现问题似乎比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魏霞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床边全神贯注的化妆,以至于连她进屋都没发现。“喂!”她喊了一声,魏霞吓了一跳,手一抖,口红抹到嘴外边去了。

“讨厌,走路跟猫似的,一点动静的没有,吓我一跳!”魏霞埋怨道:“你看这弄的,本来嘴就大,显得更大了!”

女人都是敏感的,常晓梅当然不例外,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便察觉到了闺蜜的细微变化。古人说,女为悦己者容,魏霞之前的化妆,尽管算不上敷衍了事,起码并不认真,可今天却异常细致,对着镜子左照右瞧的,摆弄了好一阵子,口中还不时哼着流行歌曲,一看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的小鲜肉呢,昨天晚上没住在这儿?”她故意逗了一句。

魏霞却把眼睛一瞪,一本正经的道:“开什么玩笑,小胡可不是那种人,昨天晚上聊过之后,人家就去宾馆住了。”

常晓梅把嘴一撇道:“我就这么一问,你至于瞪眼睛吗,再说,我知道小胡不是那种人,关键你是那种人啊,女流氓一个,我不是怕你把人家给祸害了吗!”

“你才女流氓呢!”魏霞笑着打了常晓梅一拳,却被轻巧的闪过了,她活动不方便,想追又追不上,干着急没办法。

两个人从小闹到大,早就习惯了没事斗嘴,围绕着女流氓的问题,你一句我一句的正吵得兴高采烈,胡靖航推门走了进来,略有紧张的问:“哪有流氓?”

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魏霞一时得意忘形,张口便道:“你听错了,常大妮子说我是个女流氓,怕我把你给祸祸了!”话一出口,顿时感觉有点唐突,脸微微一红,低着头吃吃的笑了起来。

胡靖航也有点尴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倒是常晓梅反应快些,连忙笑着说道:“别听她满嘴跑火车,以后你就知道了,她这张嘴啊,能顶上一个加强连。”

正说话间,骨科主任带着一帮年轻大夫进来查房了。在县医院,从上到下,没几个不认识魏霞的,所以这帮人一进来,纷纷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姐长妹短的,一时好不热闹。

骨科主任和魏霞也是老相识,检查了一番之后,笑眯眯的道:“大霞啊,我们医院开了个康复科,外聘了个医生,按摩手法不错,对加速骨伤愈合有非常好的辅助疗效。你还记得早年孙大鼻子干的那个大道堂吗?当年你父亲下乡把腿摔断了,就是他用按摩和针灸这种传统手段,没到一个月就活动自如了。咱们现在这个大夫也挺厉害的,我建议你去做一下。”

显然,骨科主任并不知道魏霞和谢东之间的事,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魏霞的脸色不禁微微一沉,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明显不如刚才那样高兴了。

主任并没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照例吩咐助手给魏霞下单子,然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众人走后,魏霞的神态似乎有些异样,默默的坐在床边,低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胡靖航听说要去做按摩,便张罗着去找个轮椅,却被她拦住了。

“不用了,我不做什么按摩,明天就办出院,回家歇着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啊,你活动不方便,没法照顾自己的。”胡靖航赶紧说道。见小伙子如此体贴,魏霞又露出了笑容,低声说道:“不碍事,家里有保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应该没问题的。”

胡靖航低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要不这样吧,我下礼拜就休年假了,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呢,反正也没什么事,干脆过来照顾你吧。”

魏霞显然没想到他这么主动,也不好意思马上答应,只是低着头,美滋滋的笑了下。

常晓梅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焦虑起来,绝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马上解决,否则,看这俩人的进度,估计用不了魏霞彻底好利索,就走到一起了。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猛一着急,还真想出个办法。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男人追求女人更是如此。以胡靖航的个人条件,想找个女朋友实在太容易了,虽然魏霞各方面条件不错,但是毕竟大他七岁,又怀着孕,如此主动追求无非是看中魏霞雄厚的经济实力。按理说,魏霞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但各取所需,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如果魏霞没有钱呢?那恐怕就是另一个结果了吧。在网上认识的,有一个先天不足,那就是彼此缺乏足够的了解,正可以借此做些文章。想到这里,她借口有事出了病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了一番电话,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又快步走了回来。

回到病房,发现魏霞二人聊得正开心,便也跟着闲扯了阵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坏了,给内科刘主任带的东西还放在车了,我得赶紧去拿一下。”说罢起身便走。魏霞见状,赶紧问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帮忙,她故意犹豫了下,一旁的胡靖航马上站了起来道:“我陪你去吧。”

这正和她的心意,两个人坐着电梯下了楼,出了住院部的大门,正打算去停车场,迎面却走来一帮男人,直接拦住了去路。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常晓梅皱着眉头问道。

为首的一个男人道:“大妹子,我们也是没办法,魏总的厂子倒闭了,欠了好几个亿,我们都是打工的,找不到她,全家就得饿死啊。”

常晓梅明显感觉到胡靖航愣了一下,于是赶紧抢上一步,将几个男人拉到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几个人笑着问道:“晓梅,你到底搞啥名堂?这事要魏霞知道了,还不得挠我们呀。”

这群男人,都是常晓梅和魏霞的同学,因为关系比较熟,平日里早就习惯了胡闹开玩笑,所以配合得还很默契。

常晓梅瞪了几个人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点声,能不能敬业点,告诉你们啊,一会要是笑场的话,晚上这顿饭就黄了啊!”

几个人顿时收住了笑容,紧紧的把常晓梅围在中间,就像生怕跑掉似得。她站在人堆里,一边和几个同学闲聊,一边偷眼朝胡靖航望去,只见小伙子面沉似水,皱着眉头,缓缓朝这边移动了几下脚步,看样子,似乎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

她赶紧递了个眼色,刚刚说话的男同学会意,马上将声音提高了些说道:“我们知道魏总怀孕了,可是,法院都宣布她破产了,我们这帮兄弟也是没办法啊,只能这个时候来找她了,她还有钱住院看病,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呀!要是连这几万块钱都不给的话,咱们就只好法庭上见了!”

这几句话声音不高,但胡靖航应该可以清楚。常晓梅见差不多了,又赶紧将几个人拉得远一些,最后索性到了自己车边上,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箱酒,低声说道:“这箱酒先预付了,晚上就喝这个,差不多了,都走吧。”

目送几个人背影走远,她这才转身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胡靖航,略显尴尬的笑了下,微微耸了下肩膀道:“算了,不用你帮忙了。”

胡靖航也笑了下,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跟着她回了病房,魏霞正在输液,三个人便又聊了几句,没过五分钟,胡靖航忽然站了起来,抱歉的对魏霞道:“不好意思,突然临时有了点事,我必须马上回去一趟,要不,咱们以后再联系吧。”

魏霞不知道咋回事,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道:“那好,你先忙吧,咱们以后再联系。”

胡靖航走后,魏霞的情绪明显有些失落,很少跟常晓梅说话,只是躺在床上摆弄手机,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啊,这网上认识的人都不靠谱啊。”

常晓梅愣了下,赶紧问道:“怎么这样说呢?”

“没什么。”魏霞苦笑了下,再就不说话了。

常晓梅总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虽然代价大了点,但总算是搅黄了,只是自己如此下本钱,不知道谢东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正文卷 第200章 什么活儿都得干啊!

谢东当天下午便借口回平原离开了青林家,两个徒弟一定要送他去火车站,也被他婉言谢绝了。

出了小区,独自一人拎着背包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一阵悲凉的孤独感不由得袭上心头。梦想还没有启航,就已经搁浅了,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他想,老天爷真是太可恨了,分明就是捉弄我嘛!

不管心里如何感慨,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而摆在他面前的首要问题就是,今天晚上住哪里?

东北的冬季,下午五点钟左右天就黑了,现在已经是快三点了,租房肯定是来不及了。也许在常晓梅的眼中,临时租个房子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无非就是花点钱而已,随便找个房产中介,个把小时就搞定了,可对他而言,租房绝对是件大事。

租期短的,一般条件不好,租期长的,一下子拿的钱又太多,实在是左右为难。银行卡中只剩下这几万块钱,按省城的生活成本,根本就挺不了多久。何况,还要赔偿孙可鑫十五万呢,一旦二审也败诉了,这笔钱还不知道从啥地方出呢…….

厚着脸皮去求张力维?那岂不是自取其辱!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没准儿连门都进不去,就算人家答应了,估计场面跟受胯下之辱也没什么区别。

暂时先借下?不论是常晓梅还是丁苗苗,15万对她们来说,应该都算不得什么大数目,可一辈子从来没张嘴借过钱,这话好说,事难做啊!想来想去,他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谁也不求,就靠自己。

法院把书判给了孙可鑫,可本事还在自己身上,这是任何人也拿不走的,不让以奇穴治疗的名义从事医疗活动,我可以干点别的呀,退一步讲,就算是干了医疗活动又能怎么样?张力维总不至于天天派个人跟在屁股后面监视吧!中国这么大,换个城市,一样能挣钱。

再说,别看弄了一大堆专家学者,也未必就能把祖师爷传下来的医术研究明白,没有丹阳功,鬼王十三针只不过就是普通的针灸而已,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疗效。要是这样的话,没准张力维还得颠颠求我呢!

这样一想,心里似乎又有了点信心,师傅两手攥空拳,照样四海为家,云游天下,自己现在兜里还有几万块钱呢,有啥可怕的呢?常局长说,一个月之内保证让魏霞回心转意,虽然可能是一厢情愿,但万一要是实现了,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就算实现不了,也不能为了这点事就不过日子了啊。

暂时找个管吃管住的地儿,先对付一个月再说。他想,可是上哪去找这样的地方呢?放眼望去,街道两侧的门店鳞次栉比,哪家也不像是管吃管住还不花钱的样子啊。正茫然之际,一家浴池门前招聘搓澡工的启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看之下,顿时喜出望外,心里有了主意。

在东北的大型城市中,各类洗浴中心绝对占相当的比例。和南方人冲凉相比,东北人洗澡可要正式得多,再低端的浴池,也要有几个搓澡的,修脚拔罐刮痧什么的,都能比量一阵,而高端的就更不用说了,各种按摩理疗全方位服务,洗一个澡,人均消费三五百块钱也是常有的事儿。一些大型的会所,员工甚至有上百人,不仅管吃管住,还能挣工资呢,就凭自己的手法,想混一个月吃喝,简直太容易了!

唯一有些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好歹是个医生,沦落到混洗浴中心的地步,总是感觉有点丢人,不过转念一想,师傅曾经说过,孔圣人当年困于陈蔡,也曾找过范丹老祖借粮度日,说是借粮,其实就是要饭嘛,连圣人都能要饭,我不过是个江湖郎中,一时拮据,混迹于洗浴中心也不算辱没了祖师爷吧!

心里释怀了,脚步也轻盈了许多,于是顺着街道走了下去,只要遇到规模大点的洗浴,就进去问问是否招按摩师,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可一直打听到天都彻底黑了,也没找到个合适的。

气温越来越低,北风呼啸而至,吹在脸上,冷在心头,脚步也不知不觉的沉重起来。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家霓虹闪烁的大型会所出现在视线中,门前宽阔的停车场和一身正装的保安,一看就比较正规,他心中大喜,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大门走去。

进到大堂再一瞧,金碧辉煌、灯火通明,还配有电梯,规模确实不小。前台的迎宾小姐都是身材高挑的女孩,身穿旗袍,年轻水灵,绝对够档次。

就这家了,要是还不成的话,看来就是老天爷不赏饭了,心里想着,走到前台试探着问道:“请问,这里还招人吗?”

负责接待的小姑娘微笑着了他一眼,用甜美的声音答道:“我们现在还招聘男保安和女技师,你要是想应聘的话,可以留下联系电话,回家等通知就行了。”

他不禁有些失望,保安估计够呛,就自己这体格,一看就不是干保安的料,女技师就更不成了,想要干的话,还得去变性。于是苦笑了下,正打算转身离开,

不料小姑娘又问了一句:“你打算应聘什么岗位呢?”

他愣了下,支吾着说道:“我……我是按摩……”话还没等说完,那小姑娘便笑着接道:“你是要做技师吧?”

不知道为啥,技师这个词,他始终听着有点别扭,可是在洗浴这个行业里,大家都这么喊,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点头道:“对,就是技师。”

“你稍等一下。”小姑娘说完,转身朝一间办公室走去,不大一会又探出头来,朝他招了招手。

他赶紧走了过去,进了屋,女孩指着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女人道:“这是咱们的老板娘吴总,你有啥事跟她谈吧。”

他抬眼望去,只见这个被称为吴总的女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正坐在大转椅中摆弄着手机,因为没抬头的缘故,也看不清具体模样,只是从轮廓上判断,应该也是个美女。

小姑娘介绍完便出去了,他只好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足有五分钟,吴总才抬头撩了一眼,示意他在对面坐下,然后继续低头摆弄着手机,又过了一阵,才头也不抬的问道:“你以前干过技师吗?”

“干过。”他随口答道。

吴总继续看着手机:“干过多少年?”

他愣了下,没想到应聘个洗浴中心的工作,还要问这么详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十五年了。”

吴总显然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冷笑着道:“我在省城干洗浴都没有十五年,这个圈子里的好技师,就没有不认识的,你说说吧,之前在哪家干的啊?”

他有点无奈,竟然有种虎落平阳的感觉,于是叹了口气道:“我确实干了十五年了,只不过没在洗浴做过,我是中医按摩,之前一直开诊所。”

“那现在咋不开了呢?”吴总似乎有点兴趣,将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歪着脑袋看着他道。

这个问题几乎无法回答,想要说明白,至少也得两个钟头,而且就算他愿意说,人家也未必想听,于是,他只好淡淡的道:“不为什么,干不下去了,就不干了呗。”

万万没想到的是,吴总似乎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听他这么说,又问了一句:“干不下去,也总要有个理由吧,说说看,为啥干不下去,是手法不行?还是经营不善?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别看是个江湖郎中,但好歹也是个行医之人,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挺受人尊重的,何况来省城之后,他早就习惯了被人尊称为谢老师,甚至谢大师,被一个洗浴中心的老板娘如此轻慢,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不舒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应聘个技师本来就是权宜之举,想用就用,不用就拉到呗,问这么多干嘛,就像说了你能听懂似的,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于是冷冷的道:“这些事跟应聘技师没关系吧?你要想用就用,不用的话我就走。”

吴总显然没想到一个应聘技师的男人会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不由得有点纳闷,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忽然笑着说道:“看你这脾气,好像有俩把刷子,这样吧,我这两天肩膀总是酸疼的,你给我放松一下,就当是面试了。”说完,懒洋洋的往椅子里一靠,示意让他过去。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他想了下,将背包放在地上便走了过去,站在吴总的身后,双手往她的肩膀上一搭,微微一用力,心里便有了数儿。

由于整天低着头摆弄手机,吴总的后脖颈和肩膀处的肌肉显得很僵硬,手感非常明显,这对他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于是暗中运行内力,按了不到十分钟,忽然感觉有点异样,不由得低头一看……

正文卷 第201章 你上去试试?

原来,就这十多分钟的光景,吴总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沉,不时发出细微的鼾声。

他不由得暗笑,这女人心可真大,幸亏我是个好人,不然的话,房间里的东西还不是随便拿了?别的不说,桌子上这台崭新的苹果手机就肯定丢了。

他缓缓的停了手,这才仔细打量了下这位老板娘。

皮肤略有点黑,细细的眉毛下,眼窝很深,估计眼睛睁开的时候应该挺漂亮的,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看着有几分秀气,虽然略有些发福,细长的脖颈令她看起来非常挺拔,并没有臃肿的感觉。

没准也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子女,要不就是大老板的媳妇,他想,能干这么大的生意,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蹑手蹑脚的走回对面的座位,习惯性的摸出香烟,可犹豫了下,还是又揣了回去。这叫啥事,面试官睡过去了,那我这个应聘者该何去何从啊?还是等一会吧,这个时候外面挺冷的,在这里起码可以暖和一阵,等这位老板娘醒了,再做打算。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眼看快晚上七点了,别的倒也没啥,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再瞧那位吴总,非常放松的坐在大转椅上,头微微的歪着,睡得正香。

这可麻烦了,她要是一觉睡到天亮,我可咋办啊,总不能就坐在这儿陪着呀。正合计该怎么办呢,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来电话的是丁苗苗。

本来打算先到外面去接电话,不料吴总却被吵醒了。他一着急,赶紧把电话摁掉了,毕竟,眼前这位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新老板,至于丁苗苗,还是让她先等一会再说吧。

吴总揉了揉眼睛,活动了下肩膀和脖子,有点惊讶的问道:“我睡着了?”

“是啊,还打呼噜了。”他笑着说了一句。

吴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愣愣的问:“我睡了多久?”

“大概四十分钟吧。”

吴总听罢,缓缓的站起了身,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半天才笑着道:“你的按摩好像挺特别的,感觉穴位上暖暖的,非常舒服。你是跟谁学的手艺啊?”

他不由得暗笑,洗浴中心能接触的按摩技师,无非是花几百块钱在劳动局下岗职工培训中心学的,他们那两下,根本就算不上按摩,无非就是乱掐乱捏一通,促进下血液循环而已,跟我能比吗?有心吹几句,可又感觉没啥必要,于是便淡淡的道:“这就是混饭吃的手艺,没跟谁学过,十多年练出来的。”

“自己悟出来的?”吴总仿佛真是刨根问底栏目组出身,一个劲儿的问起来没完。

他却实在有点烦了,我是来应聘的啊,到底录用还是不录用,倒是给句话啊,要是行的话,就谈谈条件,不成的话,我还得赶紧出去吃饭呢。想到这里,他略有些不耐烦的道:“吴总,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行不行啊?”

“什么到底行不行?”吴总好像睡糊涂了,瞪着一双欧式眼问了一句,随即意识到面前这位是来应聘的,于是赶紧笑着说道:“好啊,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是我的员工了,今天晚上就上班。”

连工资待遇都没说,一句话就来个现在开始,这不是开玩笑嘛,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吴总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微笑着道:“你没在这个圈子里混过,可能不知道天河洗浴的招牌,我这里所有的员工都签正式劳动合同的,底薪加提成,三险一金全有,法定假日三倍工资,在咱们这个行业里,我们家应该是独一份儿吧。”

在洗浴中心当个技师,还给交三险一金,这情况确实不多见,看起来,这位吴总虽然有点牛哄哄的,但应该不是个黑心老板。这样一想,他也客气了很多,一边点头,一边试探着问道:“还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下,我是外地人,咱们这里能提供宿舍吗?”

“能啊,我们有专门的员工宿舍,还提供免费早餐,宿舍四个人一间,一个人每月扣200块钱,这可绝对是福利啊。”吴总微笑着道:“至于工资方面嘛,底薪800,外加提成,你要是手法好,客人多的话,一晚上挣个二三百块钱提成也是有可能的。”

说实话,这个条件太出乎意料了,他非常满意,但答应这几天去找林浩川,如果不去的话,还怕老人家着急,于是思量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明天上午还要请半天假,不知道这个可以吗?”

本以为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不料吴总却爽快的道:“洗浴中心上午基本没什么客人,所以除了值班人员之外,都是自由活动的,你刚刚上岗,班长不会安排你值班的,所以,这个不算请假,中午十二点之前回来就可以。”

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站起了身,正打算再说几句客气话,丁苗苗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你先接电话吧,没事。”吴总说完,又拿起手机摆弄了起来。

他犹豫了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干嘛不接我电话呢?”丁苗苗总是这样,电话一接通便用一种质问的口气道。

“我在谈事啊。”他小声说道。

丁苗苗似乎还是有些不满,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话,又气呼呼的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地方,而且就算是知道也不打算告诉,所以就敷衍着道:“我也不清楚这是哪里,早就转迷糊了。”

丁苗苗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吃饭没?”

“还没呢?”他脱口而出。

“看看附近有什么明显的建筑物,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吧。”丁苗苗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他迟疑了片刻,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夜色茫茫,对面的居民楼灯火通明,便随口说道:“我对面是个居民楼,六层的。”

这句话一出口,连正在玩手机的吴总都忍不住扑哧的笑出了声,笑过之后,竟然放下了电话,饶有兴趣的听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他的那个破手机又有点漏音,丁苗苗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你猪脑子啊,我问你附近有什么明显建筑物!”丁苗苗大声说道。

他是从心里往外不愿意跟这位大小姐打交道,要不是看在过世的关老面子上,真想直接把电话挂掉算了,所以只好耐着性子道:“附近确实就只有一栋居民楼,我就能看到这些啊。”

“那你就饿着吧。”丁苗苗哪里是肯废话的女人,见他如此不开窍,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这倒是正和他的心意,于是只是笑了笑,抬头一看,却发现吴总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解释道:“让您见笑了,一个老乡……”由于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便只好憨憨的笑了下。

吴总这次到是没刨根问底,而是关切的问道:“还没吃饭?”

他的脸微微一红,苦笑着点了点头。

吴总拿起桌子上的对讲机,轻声说道:“小玉,小玉,到后厨看看还有没有盒饭,拿过来一个。”

对讲机里马上回应道:“收到,吴总。”

不大一会工夫,刚刚在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姑娘笑吟吟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见谢东还在,不由得吃了一惊,放下盒饭,又偷偷看了他几眼,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吃吧,这是我们自己供应的晚餐,一荤两素,米饭管够,一份五块钱。”

打开餐盒,香味扑鼻,看起来还真不错,他也确实饿了,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吴总也不说话,就坐在办公桌后面,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他,见他吃完了,这才笑着道:“怎么样,我们天河的盒饭是很有名的啊,晚上经常有出租司机特意到我们这里来买呢。”

他连连点头,味道确实不错,真想不到一家洗浴中心,待遇如此之好,看来,老天爷捉弄完我,也有点感觉说不过去了,特意给我安排了这么个好地方!

“对了,我这肩膀上现在还热乎乎的,感觉特别舒服,是你按摩的功效吗?”吴总问道:“还有,这几年颈椎总是不舒服,脑子也经常昏沉沉的,刚刚被你一按,现在感觉神清气爽的,说不出的松快。”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于是赶紧说道:“您颈椎第二节和第三节之间有点增生,会导致耳鸣和肩背疼痛等症状,但并不严重,主要是因为长期低头看手机和伏案工作的造成了,可以去医院拍个片,然后做做牵引或者按摩,再注意下生活习惯,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吴总吃惊的看着他,有点不相信的道:“有两把刷子啊,怪不得这么舒服,原来你给找到病根了啊。”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小玉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了,嘟个嘴说道:“吴总,麻子哥又来了,还带着那个女人,现在大家谁也不敢接单了,这可咋办啊?”

吴总听罢不禁皱了下眉头,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要不,你上去试试?”

正文卷 第202章 麻子哥

麻子哥,带着女人,大家都不敢接单,这些话谢东听得一清二楚,如今让他去试试,不由得面露难色。吴总一见,赶紧笑着解释道:“你别害怕,麻子哥长的凶点,其实是个好人,他是电业局的,就负责我们这片的供电,人挺仗义的。”

听吴总这么一介绍,谢东的心里才稍微稳当了些,不过还是有点不解的问道:“那大家怎么都不敢接单呢?”

还没等吴总说话,小玉笑着说道:“其实,他就是嘴不好,逮谁损谁,把大家都给损怕了。”谢东还是一头雾水,愣愣的没有吱声,吴总见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这位麻子哥就住在附近,是天河洗浴的常客。之前有一个四川的技师,手法好、人也机灵,深得麻子哥夫妻喜欢。每次洗完澡,都要小四川给按摩放松一下,可是上个月,四川小哥辞职不做了,于是麻烦就来了。

天河的所有技师,不论男女,都伺候不了这两口子,经常还没干完就被撵出去了。技师挣得是提成,接了单子,客户不满意,就等于没有收入,这样一来,渐渐就没人愿意接单了。麻子哥自然很生气,一晃两个多月没有光顾,估计是在别的洗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技师,折腾了一圈,今天晚上又转回来了。

“怎么样,敢不敢会一会这位麻子哥?”吴总看着他问道。

谢东想了想,要真如吴总所说的那样,其实也没什么,最多就是没伺候明白,然后挨几句骂撵出来呗,至于提成本来就无所谓,反正只是想在这里混一个月白吃白住,压根就没指望挣什么钱,而且听完介绍,心里多少还有一点技痒难耐,便微微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赶紧把小四川那套工作服和胸牌拿过了。”吴总吩咐小玉道,然后又简单跟他讲了将服务流程和注意事项,谢东都默默记下了。

不大一会,工作服找了来,他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便跟着小玉坐电梯直接上到了三楼。

三楼是按摩休息区,足有二十几间包房,装修非常高档考究,小玉将他带到一个房间门口,然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他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下门,不待里面的人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了。房间并不算大,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对男女,抬眼望去,不由得心里一哆嗦。

麻子哥的样貌确实挺凶的。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腆着个大肚子,体重至少得有三百斤,一张大饼子脸上满是麻坑儿,两个大眼珠子,黑眼仁少白眼仁多,看着就瘆得慌。女的还算正常点,可看起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这两口子,要是走在马路上瞪谁一眼的话,估计有胆量吱声的人不多。

“您好,我是48号技师。今天由我为您服务。”这句话是服务流程规定必须说的。吴总反复交代过,他自然不会忘记,话还没说完,就听麻子哥问道:“48号?你是四川来的?”

“不是四川的,我是本地的。”他赶紧应了一句。

麻子哥显然有点不耐烦,把大手一挥,扯着嗓子吼道:“本地的都是澡堂子搓澡的,哪有会按摩的,赶紧把你们吴总喊来,咋个意思,这么大个洗浴中心,连个像样的技师都找不出来吗!”

说实话,这句话让谢东很不爽,什么叫本地的都是搓澡的,我还没伸手呢,凭啥就这么说呀?未免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吧。想到这里,他暗暗打定了主意,今天还非要露一手不可,否则,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大哥,我还一下没做呢,你干嘛就撵我走啊,要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再轰我出去也不迟嘛。”他仗着胆子说了一句。麻子哥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斜了他一眼道:“你别不知好歹啊,半路给你轰出去,可一分钱没有啊。”

“没钱我认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麻子哥把嘴一撇道:“行,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来吧,我看看你到底有啥本事。”说着,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走到按摩床边,四仰八叉的躺下,几乎把整个床都铺满了。

这体格!他想,估计和童大有一拼。心里想着,手上可没闲着,在麻子哥的双肩上微微试了下,便明白了为啥这么多技师都伺候不了他的原因。

这位仁兄太胖了,胳膊比一般人小腿还要粗,而且皮糙肉厚,如果手上没有点功夫,根本就应付不来。更关键的是,由于脂肪层太厚,穴位也都比较深,普通的按摩技师,就算找对了穴位,力量也无法抵达那个深度,自然就没什么效果了。

吴总应该不会说谎,既然这位麻子哥是电业局的干部,那就一切都好办,他默默的想道。于是运足了气力,开始按摩起来。

几分钟的光景,麻子哥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躺在那里笑呵呵的说道:“还别说,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哎呦…….哎呦…….”

这个反应还算正常,谢东不由得暗笑,索性今天就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中医按摩吧。

肥胖者大多脾虚、湿气比较重,所以,排湿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他将内丹之功运于双手,按照经络的走向依次按了下去,十多分钟之后,麻子哥额头开始见汗,随着时间的推移,汗越出越多,最后浑身大汗淋漓,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汗出的,简直太他妈的爽了!”麻子哥咧着嘴对媳妇说道:“这小子确实有两下,比小四川还厉害。”

那女人本来一直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麻子哥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趣,赶紧走过来一看,不由得嗷的叫了一声。

“哎呀我的妈啊,你这后背咋冒白烟了呢!”她叫道。

此时麻子哥已经翻了身,趴在按摩床上,当然看不到后背的情况,听媳妇如此大惊小怪,当然也很好奇,用尽力气扭着脖子看,却始终看不到什么,只好着急的问道:“什么冒白烟儿,我后背咋了?”

“不光冒白烟,还有股子酒味!”女人继续嚷道,随即扭头看了眼谢东,不解的问道:“你喝酒了?”

谢东这才意识到自己运功过了头,明显已经超出了普通按摩的范畴,于是赶紧稳了稳心神,收了内功

“工作时间,怎么可能喝酒呢?”他笑着对女人说道:“这是给大哥排湿毒呢。”

麻子哥也翻身坐了起来,提着鼻子闻了闻,还真有股子淡淡的酒香,再瞧瞧谢东,也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在说,真要是喝成这么大的味,刚刚一进屋就应该闻到了。

“你看这白烟儿,不,好像是雾。”女人指着漂浮在房间半空中的一层淡淡的白色水汽,惊讶的说道:“这就是排出来的湿毒?”

麻子哥这才注意到,不由得也张口结舌,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是浑身畅快无比,好像所有的毛孔都在吐故纳新似的,非常舒服。于是口气自然客气了许多:“小兄弟,这是咋回事?”

谢东抬头瞧了瞧,淡淡的道:“我也说不清楚。”

麻子哥挠着脑袋想了半天,当然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索性不研究了,招呼老婆道:“先不用管这些,这兄弟手法确实不错,你也来体验一下吧。”说着便扶着媳妇躺在按摩床上,不料回头一看,谢东还站在原地没动,便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我的服务结束了呀。”谢东笑着说道。

“结束了,还有我媳妇呢?”麻子哥显然有些不悦,瞪着两只眼睛道。

“我每天晚上只做一个。”谢东一边擦着手,一边淡淡的说道。

在江湖上混久了,奇货可居的道理他当然清楚。旧社会的妓院头牌,都不随便接客的,何况我是正经八百的道医传人,如今不过暂时栖身而已,凭啥给你们卖傻力气。何况当年师傅玩这套业务是最熟练的,他自然也驾轻就熟,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卖的是本事,就算是个萝卜,也得卖出个人参的价钱来。

当然,这套路子得看人下菜碟,遇到讲道理的可以随便用,碰上地痞流氓,就得慎重了,搞不好就得挨一顿胖揍。吴总介绍加上这一阵的接触,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麻子哥虽然外表凶悍,但并非是混社会的,所以才敢说了这么一句。

麻子哥和老婆显然没想到一个按摩技师还会搞这么一手,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都愣在了那里。正僵持之际,包房的门一开,吴总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嫂子,你可有日子没过来了。”她进了屋先跟麻子哥的媳妇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转身说道:“大哥,这个技师是刚请来的,手法绝对一流,但一天只接一单,今天要不是你过来了,我根本就不能安排他上阵的。”

听吴总这么一说,麻子哥有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撇了眼谢东,嘟囔道:“架子还不小,有钱都不稀得挣?”

“这年头啊,有点技术的,都牛着呢。”吴总笑着说道,随即招呼服务员送麻子哥夫妻去大厅休息。见所有人都走了,她这才转回身,眯着眼睛看着谢东,半晌才捏着自己的下巴道:“没看出来啊,你脾气还挺大的啊,我咋感觉你有点眼熟呢?”

正文卷 第203章 到处是江湖

谢东不禁有点慌,此时此地,他可不想有任何人认识自己,于是赶紧含糊的说道:“不是我脾气大,主要是麻子哥太胖了,给他按一次,累得气都不够用了。”说完,低着头便朝门外走去。

不料刚一迈步,却被吴总一把扯住了。

“你抬头看着我。”吴总笑着命令道:“快点,看着我!”

他的心更慌了,来省城这大半年,多少还算有点名气,尤其是点穴辟谷那次,好像女人来的不少,那是自己最风光的时候,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喊一声谢老师,没准吴总就是那个时候见过自己,要真是那样的话,可怎么跟人解释啊!

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后悔跑到洗浴中心来应聘,花点钱租个房子,也并非承受不了,何必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呢!这样一想,心里愈发紧张,于是,吴总越是盯着他看,他就把头低得越深,目光也躲躲闪闪的,根本不敢面对那双漂亮的欧式眼。

“我想起来了!”吴总满脸笑容的道:“你好像是…….”

完了,被认错来了,他顿时脸就红了,不待吴总的话落地,赶紧说道:“其实我……”

“我说怎么看你都眼熟,原来,你长得像光头强!”吴总笑着说道:“就是熊大熊二里的光头强!”

我操!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开什么玩笑,说话大喘气呢,吓老子一跳,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满头秀发的,咋就像光头强呢!正想再说几句,却发现吴总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好一阵才捂着胸口,喘匀了这口气。

“强哥,你可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这那眼神,特别像光头强偷摸砍树时候的样子了,我儿子小的时候,每天都看这个动画片,我也跟着看,于是就记住了,其实,你比光头强帅多了!”说完,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有毛病,你才像光头强呢?他沉着脸,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对了,强哥,一会你拿着身份证到楼下的前台登个记,今天晚上就可以住宿舍了,不过劳动合同要明天才能正式签。”

谢东有点哭笑不得,这个老板娘似乎有给员工起外号的毛病,强哥强哥的喊起来没完了。尽管有些不情愿,可也没啥办法,毕竟是老板,只要她高兴,想叫啥就叫啥吧。

到了一楼办完了登记手续,正打算去更衣室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小玉忽然急匆匆的走过来道:“强哥,吴总让你到办公室,你们组今天开会。”

谢东不禁有点恼火,老板娘喊自己强哥也就算了,一个小丫头凭啥也喊啊,于是沉着脸问道:“你喊我什么?”

“强哥啊,吴总就这么喊的呀。”小玉愣愣的道。

一句话把他给说没脾气了,也怪不得小姑娘,老板娘就这么说,她可不就跟着喊吗。

“妹子,我姓谢,叫谢东,以后你要是愿意的话,喊我谢东,或者东子都可以,叫东哥也成。”他苦笑着说完,转身朝吴总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显然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从身上穿的工作服和佩戴的胸牌上看,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洗浴中心的技师。

吴总还在玩手机,见他进来了,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先清了下嗓子,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开个短会啊,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说罢,指着谢东道:“强哥,今天刚来的,以后就编在你们二组了。”

看来这个外号是叫定了,他想,于是无奈的朝大家笑了下,却听吴总又道:“大牛,你是组长,以后就交给你了啊,强哥是个高手,大家要多跟他学着点。”

大牛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挺壮的,冷眼一看,感觉更适合干保安,而不应该在这里做个按摩技师。听吴总这么介绍,他斜了谢东一眼,轻蔑的道:“都说自己是高手,在这个圈子里,哪有什么高手,不过都是混饭吃罢了。”

“你是混饭吃的,强哥可不是!”吴总瞪了他一眼道:“还有啊,从今天晚上开始,强哥的单子一律是588元起,小活儿就不要安排他接了。”

“凭啥啊?”大牛的脾气似乎挺倔,脖子梗着,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样子。

技师是挣提成的,收费越高,当然提成就越多,普通按摩才58元,吭哧吭哧的干四十分钟,技师才能提20块钱,一晚上不闲气的干,最多也就是挣个百十来块钱,高级一点的按摩就好多了,总之,客人点的服务等级越高,技师提成就越多,天河洗浴的价目表上,按摩一栏上标出的五星级服务,叫做中医穴位按摩,标价588元一次,当然,能为客户提供这种按摩服务的,在这个班组中,只有组长大牛具备资格。

天河洗浴档次高,服务周到,几乎每天都有不差钱的客户点这个服务项目,忙的时候,大牛一晚上要接五六个单子,收入当然相当可观,如今见新来了一个瘦小枯干的家伙,第一天上班,老板娘就给安排了这样一个肥差,抢了自己的生意,当然不服气了。

“就凭刚才把麻子哥给摆平了,你说够不够资格啊?”吴总冷笑着说道:“大牛,你还别不服气,我看你还真就赶不上强哥,好好跟人家学着点吧,强哥要是真能教你几手,够你在这个圈子里吃半辈子的。”

一听说这个新来的把麻子哥摆平了,大牛也不禁吃了一惊,别说他这个组,整个洗浴中心的技师,被麻子哥几乎骂遍了,确实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不用说别的,就是那身肉,一般人根本就摆弄不了。

“真的假的?”大牛还是有点不相信。

吴总却没再说什么,瞪了他一眼,把手挥了挥,不耐烦的道:“行了,都回去上班吧,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站起身,还没等出门,吴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老罗锅,一会你去后勤那边找副被褥,强哥就睡你上铺吧。”一个五十多岁,略微有点驼背的男人赶紧应了一声。

“都好好处啊,不许打架闹事!”吴总在几个人的身后又说了一句。

出了办公室,谢东跟着大家往电梯口走,刚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轻轻捅了他一下,回头一瞧,正是那个老罗锅,刚想问有啥事,只见他眨了下眼睛,然后用非常低的声音说道:“要是有人跟你掰手腕的话,千万别答应。”他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想再问几句,却发现老罗锅也不看自己,径直朝前走去。

这是啥套路,又不是小孩子,谁没事会掰手腕呢?他一边琢磨一边跟着大家进了电梯,还没等站稳,忽然感觉脚面上一阵巨疼,不禁叫出了声,站在他前面的大牛赶紧抬了下脚,回过头来,皮笑容不笑的道:“对不起啊,我没注意,踩你脚了。”

在洗浴中心里上班,当然不可能穿外面的鞋,技师一般都穿比较方便轻快的布鞋,谢东因为头一天上班,只是随便找了一双拖鞋。这一下踩的实在不轻,虽然穿着袜子,可仍感觉脚面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瞧,大牛居然穿的是一双大皮鞋,怪不得踩得这么狠。

妈的,这小子是故意的吧,他在心里想,可人家已经道歉了,又不好再发作,只是暗中憋气,狠狠的瞪了这家伙后脑勺几眼。

到了技师的休息室,他赶紧褪下袜子一瞧,居然被踩掉了一大块皮。用这么大的力气,怎么可能是无意的呢?有心找大牛理论几句,还没等开口,却听大牛对他喊道:“哎,强哥,今天你值日啊,赶紧把这屋子里收拾一下啊,一会我检查,不合格的话,扣十块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洗浴中心的技师小组也不例外!他无奈的笑了下,心中暗想,初来咋到,还是忍了吧,毕竟只是临时栖身而已,可别再生事端了。于是默默站起身,正打算找拖布干活,无意中却瞥见墙上挂着的一块小黑板,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今天值日人:27号。

大牛也注意到他在看那块黑板,冷笑着道:“别看了,这是规矩,新来的第一天都值日,再说,你是大技师,平时也不像他们那么累,以后打扫卫生就你一个人承包了吧。”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他不由得火往上撞,被秦枫和丁老四欺负也就算了,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要被一个按摩技师呼来喝去,刚刚故意踩了我一脚,都没跟你理论,现在还他妈的得寸进尺了,越想越憋气,转过身来刚要争辩几句,一旁的老罗锅赶紧挡在他俩中间。

“二位老大,都少说几句吧,还是我来打扫。”说完,便要去取拖布干活,不料却被大牛喝住了:“别动,就让他干,这是规矩!”

他真想冲过去给大牛一记耳光,可掂量了下双方的实力对比,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打架,始终不是他的强项。算了,既然已经忍了,那就忍到底吧。

默默的将房间打扫一遍,然后强压着心里的火,低声问大牛道:“还有啥事要做的?”

大牛眼皮都没抬,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杯:“去水房打点开水,给我把茶沏上。”

行,我今天什么都听你,看你到底还有啥花样,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于是拎起水壶便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作者***】:求打赏,求评论,不满意骂几句也成!

正文卷 第204章 越想越麻烦

谢东感觉好像有一座大山横在眼前,还没等反应过来,手中的水壶已经被人夺了去,定睛一看,却是那位麻子哥。他正想打个招呼,却见麻子哥已经一步跨进休息室,咣的一声将水壶扔在了茶几上。

大牛正懒洋洋的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玩手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刚要发作,一见是麻子哥,赶紧就坐了起来。

“又欺负人是不?”麻子哥瞪着那双吓人的大眼睛,瓮声瓮气的道:“你就看不惯你这身臭毛病,有能耐出去抢银行打警察呀,跟自己身边的伙计们抖啥威风!”

别看跟一帮技师趾高气扬,可在麻子哥面前,大牛就像耗子遇到了猫,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满脸讪笑着道:“我也没抖威风啊,再说,有大哥您在这儿,也轮不上我抖啊。”

“我他妈的在门外都站半天了。”麻子哥说着,抬手做了个打人的姿势,吓得大牛赶紧一缩,像条泥鳅似的哧溜一下躲到了墙角。

“我操,你还敢跑,给我立正站好,不许动。”麻子哥大声命令道。大牛还真挺听话,立刻便在墙角立正站好,目不斜视,那架势就跟仪仗队接待外国元首似的。

麻子哥嘴上嚷得欢,其实并没有打人的意思,见大牛站好了,随即笑着道:“妈个巴子的,你小子就是机灵。”随即一屁股坐在床上,把简易床压得吱嘎吱嘎响。大牛见状,赶紧笑着走过来,递上一根烟,又殷勤的点着了火。

“你当我不知道啊,小四川就是被你挤兑走的。”麻子哥抽了一口烟道:“大牛啊,不是当哥的说你,这样不好,都是苦出身,出来谋口饭吃,当头儿的,应该把弟兄们围拢在身边才是,哪有耗子扛枪窝里横的道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急嘛!”

到底是干部,别看长得凶,可说话就是跟丁老四那伙人不一样,谢东心想,不由得对这位麻子哥刮目相看、心生好感,心里正发感慨,却见他朝自己招手,便赶紧走了过去。只听他说道:“你初来咋到恐怕还不知道,之前有个小四川,就是被这小子给挤兑走的,刚才你给我做完按摩,我心里就合计,这坏小子肯定也得挤兑你,偷摸过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麻子哥说着,又瞪了大牛一眼,指着他道:“我告诉你,这位兄弟手法绝对一流,你把机灵劲儿往正经地方用一用,跟人家好好学点能耐,别总想那些歪门邪道的。要是再让我逮着你欺负人,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起身拍了拍谢东的肩膀,晃晃悠悠的走了。

休息室里又剩下了一帮技师,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大家正不知该说点什么,对讲机里传来了客户下单的消息。

大牛熟练的安排人接单干活,自己当然挑了个最肥的,于是众人一哄而散,都上岗去了。只剩下了老罗锅和谢东两个人,愣愣的坐在房间里。

见老罗锅不说话,谢东主动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老罗锅赶紧接了,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

“大哥贵姓?”两人点上了烟,谢东思忖着,总不能也喊老罗锅吧,毕竟人家年龄摆着呢,喊外号有点不大礼貌。

“强哥,你太客气了,就喊我老罗锅吧。”老罗锅低声说道:“这里面没几个喊真名的,都是叫外号。”

谢东不禁有些纳闷,后来经老罗锅一解释,这才明白是咋回事。原来,在洗浴中心当技师并不是啥露脸的事,尤其是女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一旦让亲戚朋友知道,难免有些难堪。于是最开始是女技师,她们互相之间很少打听真实姓名,只以工号或外号相称,后来渐渐的男技师也变成了这样,彼此只叫诨名,俨然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怪不得吴总上来就给我起外号,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啊,看来自己还真是少见多怪了。又想起老罗锅跟他说的那句话,于是试探着问道:“不让我掰手腕那句话是啥意思啊?”

老罗锅愣了下,像是有点没太听明白似的,摇了摇头道:“我啥时候跟你说这话?”他被搞愣了,呆呆的看着老罗锅,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顿时感觉气氛有点诡异。于是笑了下,不再说什么了。

今天晚上的生意似乎不怎么好,除了刚刚那一波单子,之后对讲机就再没响过,个把小时之后,接单的技师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大牛的态度似乎也有所改善,起码不像刚刚那样充满敌意了,众人聚在一起闲聊了阵,看看时间已过午夜,大牛留下一个人值班,其余的便都回宿舍休息了。

宿舍条件还算可以,被褥虽然有点脏,但也还能将就,折腾了大半天,谢东也早就有些疲倦,躺下便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了,估计免费的早餐是吃不上了,索性便又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这才爬了起来。

简单洗漱了下,他出了宿舍,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林浩川家。尽管对二审并不抱太大希望,可是既然答应了常晓梅,总还是要坚持下去的。虽然只有短短一天,已经让他尝到了苦头,江湖游医虽然不咋样,可比起按摩技师,还是要好混得多啊,至少是光明正大的职业,不需要隐姓埋名。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有心想给常晓梅挂个电话,问问魏霞那边的情况,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这才一天,哪会这么快就有结果,还是先把自己的事办好再说吧。现在看来,医生这个饭碗轻易不能丢,否则,想混日子都难啊。

一路上很顺利,没怎么堵车就到了林家,进了屋才发现,老爷子的双眼满是血丝,精神也有点萎靡,似乎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的样子。于是便关切的问道:“叔,你好像没睡好吧。”

林浩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能睡好就怪了,让秦枫这小子给我气的,一晚上也没怎么睡。”

他听罢心里不由得一惊,生怕老爷子为了自己这点事,再跟女儿女婿闹僵了。毕竟他们是一家人,林静又怀着身孕,一旦家庭不睦的话,所有的罪责最后都得自己承担,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真要是那样,肾就丢得太不值了。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埋怨秦枫干什么,想必他也是有苦衷吧,反正打算上诉,一切就看二审怎么判呗。”他赶紧安慰了几句。

林浩川却不以为然,他挥了挥手道:“这里面只有猫腻,没有苦衷,小枫这孩子要是继续跟张力维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早晚要摔大跟头,我当了一辈子警察,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的,别看人模狗样的,喷十斤香水,我都能闻出这帮人身上的屎味儿。”说完,也不待谢东说话,又接着道:“我昨天找过市中院经济庭的领导,把案子跟他们介绍了,放心吧,你过几天去路南法院取了判决书之后,咱们就上诉,律师我都帮你找好了,一切费用由我负担。”

一席话说得谢东心里暖呼呼的,老爷子实在太仗义了,爸爸一辈子能结识这样一个朋友,足以瞑目九泉。只是打官司是自己的事,咋能让老爷子出钱,于是赶紧说道:“这钱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浩川的态度异常坚决:“你那点钱省着用吧,民事诉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的,你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对了,你现在住什么地方?租房子还是住朋友哪里?”

他犹豫了下道:“哦…….我住朋友家。”

林浩川点了点头:“你也可以搬到我这里来住,反正地方有的是,要是不愿意跟我这老头子作伴儿,那个门市房还闲着呢,住那里也成。”

谢东知道林浩川说的不是客气话,可越是这样,心里越感觉过意不去,所谓疏不间亲,现在这样已经够麻烦了,怎么可能在搬到林家来住?于是连忙说道:“不用的,我在朋友家住的挺好的。”

“那样也好。”林浩川点了点头:“你这几天就抽空去路南法院将判决书取来,然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好给你约律师见面详谈,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我建议你先找个工作,年轻人不能总这样闲着,要做好长期的准备,这个张力维我还算了解,很善于搞幕后指挥这一套,跟他打官司,必须从长计议。”

一听林浩川这样说,谢东的心不免一沉,假如常局长无法劝魏霞回心转意,而这官司再旷日持久的打下去,对自己来说,真是件头疼的事,可眼下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解决办法,只能咬牙坚持了。

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中午还得赶回去上班,于是便起身告辞,出了家门,还没走到小区外面,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不是老爷子又想起啥事来了啊?他想,可掏出手机一瞧,却是丁苗苗的来电。

这女人又找我干嘛啊?别是又打算让我给帮忙揭穿什么假大师吧,现在不比当初,我可没时间跟你扯淡了!有心不接,但是又怕她挂起来没完,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我正在上次那家兰州抻面店呢,你出来下呗。”丁苗苗的语气温柔的道。

正文卷 第205章 女孩的哭声

谢东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丁苗苗所说的抻面馆,就是青林家门口的那个,不由得有点惊讶的道:“你不是压根不去那种地方吃饭吗?”

“废话,不是为了等你吗?”丁苗苗似乎有点火了:“快点出来吧,找你有事。”

谢东看了眼时间,现在十点半了,如果要是赶过去的话,来回必须坐出租车,起码要几十块钱的车费,而从这里坐公交车,有两块钱就回天河洗浴了,时间还很宽裕。于是便淡淡的道:“有啥事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丁苗苗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气哼哼的道:“要不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现在就应该挂了电话,从此再不往来了。”

要不是看在去世的关老爷子面子上,我压根就懒得搭理你,自以为是的女人!他在心里恨恨的想道,不过嘴上还是客气的说道:“我现在也不住哪儿了,离得太远了,而且十二点还要上班。”

“不住这儿了?”丁苗苗显然吃了一惊:“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过我啊,让我怎么说。”其实,除了在林静面前有点发懵之外,对付别的女人,他的思维还是很快的。

“你在什么地方上班?啥单位十二点就上班?”丁苗苗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啥单位,门口有武警站岗,墙上还都是铁丝网,我问过他们,可谁也不告诉我啊,说是保密。”他顺口胡说道,说完,连自己都笑了。

丁苗苗向来就是个强势的女人,不论是在生活里还是在工作中,几乎没人敢跟她开类似的玩笑,早就习惯了一本正经的对话,听谢东一说,冷不丁还被唬住了,合计了阵,才反应过来是上当了。

“姓谢的,你越来越过分了,记住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再找你,丁字就倒着写!”说完,咣的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想着丁苗苗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不由得有点好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玩大了,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但自从关老去世之后,丁苗苗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尤其在打官司这件事上。别的不说,要不是她事先和主审法官打过招呼,就凭咆哮公堂,自己搞不好就得被拘留。这样一想,不禁又有些后悔,想打电话过去道个歉,可又实在没什么心情。

老子自己都焦头烂额的,哪有心思管你开心不开心!他在心里想道,出了小区,正好来了辆公交车,便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回到洗浴中心的时候,正好十二点,进了休息室,一看大家都在闷头吃饭,桌子上空空如也,并没自己的那一份,不禁有点纳闷,正想问一句,大牛却抱歉的笑着道:“强哥,不好意思啊,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呢,你那份让我给吃了。”

他心里的火顿时就冲到了脑瓜顶。昨天故意踩脚,挤兑我打扫卫生,我都忍了,今天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把我的饭给吃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见他怒目而视,大牛不慌不忙的把还没吃完的半盒饭递了过来:“要不,你把我这份吃了吧,就算我赔你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饭已经被他吃了一半,搅合的乱七八糟的,看着都感觉恶心。见他站着不动,大牛把盒饭放在了桌子上,往前跨了一步,用一种挑衅的语气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打我个嘴巴子,咱倆就算扯平了。”说着,把脸往前探了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着那张大黑脸,他还是没敢有所举动,在心里叹了一口,。一句话也没说,走到角落里坐下,拿出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洗浴中心的按摩技师,男女各分为两组,每天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为一组,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为一组,交替上岗。昨天谢东所在二组是夜班,今天就是白班,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这个时间段,一般都是普通的浴客,点按摩服务的人不多,相对比较清闲,收入当然也差一点。

今天更是如此,一直到晚上六点多,一个单子也没有,八个技师百无聊赖,在休息室里横躺竖卧,老罗锅干脆就睡起大觉了。

快六点半的时候,客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很快,所有技师都派上了单子,屋子里就剩下了大牛和谢东两个人。一天没吃饭,他早就饿得头晕眼花,看着躺在床上的大牛,心里越合计越憋气,真想一脚把这小子从床上踹下去。

客人的单子又下来了,这次竟然是588元的中医穴位按摩,一听肥差来了,大牛顿时就有了精神,笑呵呵的对他说道:“强哥,不好意思了啊,这单子我先接了,下一个给你。”说完,也不待他回答,转身就出去了。

下一个,眼看就快下班了,哪里还有下一个?他恨恨的想,必须想个办法扭转这种局面,否则,真能让这小子给折腾死!

可是,想什么办法呢?打架肯定是不行了,去吴总哪里告状?似乎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么大的生意,老板娘哪有精力管几个技师的团结问题,能干就不干,不能干就走呗,要不,那个小四川能辞职不做了吗。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阵,几个技师陆续回来了,老罗锅是最后一个,进了休息室,一眼看见谢东还坐在那里,便惊讶的道:“强哥,你没干活儿啊?”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还有一个点大活儿的啊?”老罗锅嘟囔了一句。在天河洗浴,技师们都习惯性的把588元的服务项目称为大活儿。

“一定是大牛自己干了呗,咋不累死这个瘪犊子呢!”另一个技师恨恨的道。

588的按摩服务,技师能提成150,也就是说这一会儿的功夫,大牛就赚了300块钱,其中有150还是应该属于谢东的。

这真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啊,他无奈的想道,在某种程度上说,大牛和张力维简直就是一路货色,只不过张力维靠得是雄厚的资本,而大牛凭的是胳膊粗力气大,总之一句话,瞪眼就熊你,爱咋咋地!

好不容易挨到了饭点,领了盒饭,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样的一荤两素,就整个塞进了肚子里。吃完抬头一瞧,桌子上还剩下一份,再四下看了看,大牛居然没在。

一份五块钱,中午他把我的吃了,钱还得从我的工资里扣,现在正好,我吃了他的这份儿,也算不赔不赚吧。于是想都没想,伸手便将盒饭拿了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几个技师都面面相觑,谁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赶紧收拾好了东西,悄悄的退了出去。最后连老罗锅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出了休息室。

啥意思?怕大牛回来跟我打架,都吓跑了?他默默的想,索性把心一横,今天这事必须做个了断,否则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不就是打架吗,大牛再狠,还能狠过丁老四那帮人吗,今天我倒要瞧瞧,这小子能把老子怎么样!

这样一想,吃过了饭也没走,就一直在休息室等着大牛回来,可没想到,一直等到晚班技师都上岗了,也没见大牛的人影,倒是一组的技师早就听说他将麻子哥搞定了,纷纷打听到底用的啥手法,他也闲着没事,就随口给大家讲解了下穴位和经络之间的关系,又针对几个穴位做了个简单的示范。专业的和业余的,水平自然相差甚远,技师们立刻就被吸引住了,最后连女技师那边也得知了消息,纷纷跑了过来,小小的休息室,瞬间就挤成一团,大家连学带问,不知不觉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大牛还不见踪影。看来这小子是挣了钱,出去吃喝玩乐了。他不禁有点茫然,气势这东西,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刚还憋足了劲儿,可时间一久,他不禁有些后悔了,何必呢?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不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跟他们有什么可争的?

看看时间已晚,收拾了下东西便回宿舍了。说是宿舍,不过就是在附近的居民区租了几套房而已。一路上寒风刺骨,他两只手捂着耳朵,一路小跑,恨不能马上钻进温暖的被窝,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他们的宿舍是个两居室,进了门,却发现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正有点纳闷,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求你了,别……哥,我求你了……”

他不由得一愣,正打算再听听,不料一间卧室的门忽然开了,大牛黑着脸走了出来,劈头盖脑的就朝他吼道:“你有毛病啊,谁让你回来,滚出去。”

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小玉哭着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只手捂着嘴,眼睛里全是泪水,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

大牛一把又将小玉拽了回去,随即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赶紧滚!”他在里面吼了一句。

“不要……哥,你饶了我吧!”房间里又传来小玉的哭诉声。

正文卷 第206章 怂货一个

谢东的第一个感觉是愤怒,大牛也太嚣张了吧,在班组里欺负这帮老实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发展到强暴女孩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也并不了解,如今的小丫头,甚至比自己还要开放,男女之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宿舍里静悄悄的,估计大家都躲出去了,自己何必管这闲事呢?于是叹了口气,正打算转身出去,忽然听房间里传来啪啪的两声,似乎是小玉被打了两巴掌,随后听大牛恶狠狠的道:“要不就赶紧还钱,要不就老实点,装什么纯情!”之后就再没了声音,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小玉在抽泣。

算了,还是走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又不是我妹妹,没必要趟这浑水。可走到了大门口,还是站住了。

说到底,谢东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否则,也不可能中途放弃学业,跟着师傅行走江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悬壶济世、行侠仗义。于是,站在大门口,犹豫再三,终于做出了人生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他转回身,把心一横,走上前去一脚把门踹开了。

小玉已经被大牛摁在了床铺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得差不多了,大牛只穿了一条短裤,从情况上判断,只要他这一脚再晚踹五秒钟,估计就是木已成舟了。

大牛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转身一见是他,脸色顿时变成了紫茄子色,腮帮子鼓得老高,瞪大眼珠子恶狠狠的看着他,床上的小玉借此机会一翻身坐了起来,抓了个被子挡在身体上,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啥意思啊,强哥,想管闲事是吗?”大牛还是有所顾忌,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

“这是闲事吗?我现在要打电话报警的话,就够判你十年的。”他也冷冷的回了一句

本以为大牛听了这句话能有所收敛,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滚刀肉,把胸脯一挺,往前走了一步,指着谢东的鼻子道:“吹牛逼吧,你报个试试,只要我能活着出来,全家都给你弄死!”

大牛的身体非常强壮,浑身的肌肉在灯光下显得棱角分明,往谢东面前一站,明显就是两个级别的,再加上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不禁有些怯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一见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大牛更加嚣张了,猛的伸手要抓他的衣领,可就在这一瞬间,强壮的身体忽然像是触电似的一阵哆嗦,随后整个人连连后退,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谢东一动没动,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大牛,只感觉真气在体内纵横激荡,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冲锋一般,大牛的手抓住他衣领的那一刻,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动作,强大的真气已经将这个壮汉弹了出去。

大牛翻身爬了起来,脚下似乎有点踉跄,他瞪着两只牛眼,吃惊的望着谢东,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力气又扑了过来。房间本来就不大,眨眼之间,大牛已经扑到了眼前,他也来不及多想,伸手便朝外一挡。

忽然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双臂有千斤之力,而大牛的身体就好像纸片一样轻,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挡,如同风筝似的飞了出去,脑袋狠狠的撞在了床角上,顿时昏死过去。他不由得愣住了,下意识的再挥了下手臂,却跟平常并没什么不同,低头再瞧了瞧死猪似的大牛,一时有些懵了。

这是咋回事?我的内功有如此之大吗?他的脑子迅速的想着,难道这就是师傅曾经说过内丹护体吗?可这护体神功咋跟抽风似的,一会有一会没有呢?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躺在地下的大牛忽然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本以为吃了亏的大牛会更加凶狠的扑上来,而这会儿,自己的内功似乎又不怎么灵光了,正不知所措之际,却见大牛翻身爬了起来,身子缩成一团,两只手抱在脑袋上,连声求饶道:“强哥,别打了,我服了。”

我靠,闹了半天,这家伙比我还要怂。他在心里骂道,要是日本鬼子再打进来,这小子肯定第一个当汉奸!于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再瞧了眼小玉,示意她赶紧穿好衣服。

小玉也不顾不上害羞,三下两下便将衣服穿在了身上,只是还蜷缩在床上,不敢动弹,他略微想了下,走上前去,用脚尖踢了大牛一下,喝道:“滚那边去。”

大牛似乎彻底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乖乖的躲在了一边儿,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像生怕这位强哥再突然出手似的。他也不看大牛,伸手把小玉拽起来,扶着她朝门外走去。

出了宿舍,站在楼道里,他轻声问小玉道:“你去哪儿?我先送你吧。”小玉的身子还在不住的发抖,牙齿咯咯的响,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着急,稳当一会儿再说。”他轻声安慰道。

过了好一阵,小玉才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回宿舍。”

女服务员的宿舍和技师们并不在一个小区,他扶着小玉下了楼,走出去挺长一段路,感觉小姑娘才渐渐从恐惧中缓了过来,说话也基本正常了。

送到宿舍楼下,小玉停住了脚步,低着头小声说道:“谢谢你了强哥,今天要不是你的话,我就……”刚说了一句,便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好半天,才长长叹了口气道:“要不,我明天请你吃顿饭吧。”

他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无奈的笑下道:“吃什么饭,以后小心点就是了。快上楼吧,大冷天的别冻坏了,回去睡个好觉,就当是做了个噩梦,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小玉含着眼泪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快步朝楼门走去。

目送小玉上了楼,他这才转回身,忽然觉得彻骨的寒风似乎不那么冷了,浑身的血液如同烧开的水,把整个身子都烫得热乎乎的,这一刻,他想,师傅和玄真道长要是在就好了,起码能问问他们,这内丹功法到底该如何控制啊……

再次回到宿舍,大牛已经没了往日的神气,小心翼翼的察看着他的脸色,他也没心思理会这些,在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好一阵,才听到外面的门响,随即一帮人进了屋子,老罗锅和另外两个技师一进屋,见他躺在床上了,都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都憋回去了。

可能是这两天比较累的缘故,他睡得挺沉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见一张大黑脸就在眼前,不禁吓了一个激灵。

“强哥,你醒了,我给你把饭打回来了。”大牛满脸赔笑着道。

通过昨天晚上的事,让他越发鄙视这家伙,再加上睁开眼睛就被吓了一跳,不禁没好气的说道:“你有毛病啊,谁让你给我打饭的?”

大牛也不恼,依旧陪着笑道:“强哥,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几天多有冒犯,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他实在懒得说什么,从床上爬了起来,抓了把手纸便往卫生间走去,刚把裤子褪下来,不料,大牛居然探头进来,小心翼翼的道:“强哥,能跟您商量个事吗?”

他简直哭笑不得,赶紧又把裤子提了上去,不耐烦的道:“啥事快说,没看我要上厕所嘛!”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能不能给个面子,别告诉别人啊?”大牛试探着问道。

肚子已经开始绞痛,感觉大肠蠕动的速度也在加快,积攒了一宿的屁就在门口转悠,眼看就快憋不住了。不由得急头白脸的说道:“行,我谁也不说!赶紧关门。”

听他这么一说,大牛似乎放心了,这才把厕所门关上。他也松了口气,重新蹲了下去,刚一使劲,感觉东西出来了一半,大牛又把厕所门推开了。

“不光是咱俩打架的事,小玉那事,也不要告诉别人,行吗?”

我靠,这小子咋不嫌臭呢!他简直快要疯掉了。

“我什么也不说,赶紧滚!”他几乎是扯着脖子喊了一句。

大牛应了一声,再次关上了厕所的门。

这么一折腾,他便意全无,蹲了半天,不论怎么使劲,却始终无法酣畅淋漓,不由得在心中骂道,这个熊货,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闹了半天,就是个搅屎棍子!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提上裤子出来了,瞧了瞧放在桌子上的早点,却没有一点食欲。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乱糟糟的,想找个人说话。

今天要晚上八点才上班,大冷天的,这帮家伙都跑哪里去了?正纳闷呢,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抓起来一瞧,原来是常晓梅的电话,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常局,魏霞那边怎么样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啥如此闹心,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

“一切正常,我正在回省城的路上。”常晓梅的声音总是充满了自信:“放心吧,我答应过事,一定会办到的,不过,这次我可下了大本钱啊,我说的是大本钱,真金白银的本钱啊。”

他没太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想再仔细问问,却听常晓梅又问道:“你那边怎么样?收到判决书了吗?”

“我今天就去路南法院,律师都找好了,是林静的父亲给找的。”他赶紧说道。

不料常晓梅听罢却笑了。

“看来,林老爷子是站在你这边咯,岳父对女婿,这出戏可好看了,你应该好好利用下这层关系呀。”

他听罢不禁微微一愣,或许在常晓梅眼里,只有那两本书才是最重要的,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甚至包括我……

“我的工作马上就要有变动了,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在省城,不过,一切都会为你安排好的,就看你有没有决心了。怎么样,晚上一起吃个饭?”常晓梅似乎没注意谢东情绪上的变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吃饭就算了,我正打算跟你说个事。”他淡淡的道。

正文卷 第207章 总算有了条好消息

对于在天河洗浴当按摩技师的事,他毫不隐瞒的告诉常晓梅,美女局长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即笑着说道:“能屈能伸是对的,但不要因此放弃了对目标的追求,更不可纵容自己,荒废了业务。”

他不由得苦笑,心中暗道,看来常局长一定认为洗浴中心都是风月场所,所以才会有这样一番苦口婆心的话。于是赶紧解释道:“不会的,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合计凑合一个月,省得再租房子嘛,等魏霞那边有了结果,我就不干了。”

电话的那一端突然没了声音,他还以为掉线了,连喂了好几声,才听常晓梅略显含糊的说道:“哦……是这样啊……也可以。”

之后的谈话内容,基本都是围绕二审上诉的事,其实,谢东对此并没什么兴趣,只是想了解更多关于魏霞的情况,所以不时将话题引到这方面,然而常晓梅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岔开,实在无法岔开,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几句。搞的两人之间的谈话,犹如商业谈判似的,互相试探,斗智斗勇。

半个多小时的通话,聊得耳朵眼儿都有点疼了,但涉及魏霞的无非就是一切正常,多多放心之类的废话,具体信息一概没有,当电话挂断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是不是这事压根就没什么希望了呀?常局长不过是在忽悠我,以此为诱饵,让我继续坚持上诉呢?不行,得抽个时间回去一趟,而且得尽快,过几天魏霞要是出院了,再想找就难了。想到这里,心情越发焦虑起来,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再联想到大牛的那副嘴脸,感觉一阵阵的恶心,拿起来便扔进了垃圾桶。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退路了,不管魏霞是否回心转意,想要活出个人样来,就必须把这场官司打下去,哪怕是输,也要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权益,书都给你们了,凭啥不让我以奇穴治疗的名义从事医疗活动啊?他恨恨的想道。常真人传下来的是祖国的文化遗产,又不是归谁家独有的!于是,抓起衣服便朝门外走去。

冬天挤公交车真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正值早高峰时间段,差点没被挤扁了,甚至有一段时间呈双脚离地状态,在如同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里熬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抵达了路南法院。

拿到了判决书,出了法院大门就给林浩川挂了电话。不过和律师一联系才得知,要两三天之后有时间,他不禁有点着急,倒是林浩川安慰他道:“这位律师对遗产和知识产权类官司非常内行,所以稍安勿躁,耐心等着就是了。”

没办法,只有等。站在法院门口,忽然想起常晓梅说的那句外国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我咋感觉冬天这么漫长呢,我的春天为什么好像越来越远了呢。

再次上了公交车,人已经不那么多了,在繁忙的都市里又晃悠了一个来小时,这才回到了天河洗浴。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似乎也没必要再折腾回宿舍,在大堂里坐一会,等吃过午饭再说吧。刚一进门,迎面却见吴总和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赶紧闪在一旁,生怕挡了领导的路。

“谢老师,太巧了!”跟吴总一起的男人忽然喊了一句,他抬头一瞧,竟然是省公安厅的陈龙。

“是来洗澡的吗?”陈龙主动走了过来,亲热的打着招呼。

他愣了一下,支吾着道:“哦……我……对,我来洗澡的。”

陈龙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尴尬,热情的介绍道:“天河不错的,在省城也算是老招牌了,水质好,价格也不贵。”说完,转身对吴总笑道:“吴姐,谢老师是我的好朋友,你想着给打点折啊。”

吴总眨着漂亮的欧式眼,瞥了一眼谢东,又瞧了瞧陈龙,笑着问道:“是嘛,谢老师也是你们刑侦总队的吗?”

陈龙连连摇头道:“他不是警察,是……”

谢东一见陈龙的话匣子要打开,赶紧往前凑了一步,低声说道:“陈队长,我正好有事想找你,能占有一点时间吗?”

陈龙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转身跟吴总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谢东出了大门,走到自己车附近才问道:“要不,咱们车里说?”

谢东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憨笑着道:“我没啥事,就是不想让你……”

陈龙立刻明白过来,连连笑着道:“这事怪我,您是世外高人,我不该多嘴啊。”谢东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继续保持着憨笑的状态。只听陈龙又一本正经的道:“其实啊,我一直想要找您谈谈呢,只不过最近事情多,无法分身而已。”

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领导,至少也是局级干部了吧,他想,这样的人,能找我谈什么呢?难道也要学点穴按摩?

见他的目光中充满疑惑,陈龙赶紧说道:“秃老六虽然意外死亡了,不过对那个冯兰馨的审问还是取得了些成果,你的事她也都交代了,只是目前案件正处在审理阶段,有些信息我不方便透露,但是,我郑重向您保证,只要时机成熟,我一定把全部真相都告诉你。”

这是谢东最近一段日子里听到的最好消息了,不由得有点小激动,赶紧握住了陈龙的手道:“那就太好了,要真是那样,可算帮了我的大忙了,以后不论有任何事,只要你发话,我一定照办。”

“瞧您说的,咱们是朋友嘛,这么说话不是远了吗。”陈龙说着,开门上了车:“就是有些事情还需要找你了解下情况,希望到时候你能畅所欲言就行。”

“没问题,我随叫随到。”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电话联系吧。”陈龙发动了汽车。

目送着陈龙的车走远,他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一阵轻松,从早上就开始的烦躁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哼着小曲朝洗浴中心大门走去。

进了大堂,却发现吴总就站在不远处,眯着欧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好微微的点了下头,笑着道:“吴总好。”

吴总缓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吟吟的说道:“小陈说要我给你打点折,我就一直在想,还怎么给你打折呢?你现在洗澡根本就不花钱啊,难道还得倒找你点钱不成吗?哦,不对,我给你开工资啊,这不就等于倒找给你钱吗?”

洗浴中心的福利当然就是免费洗澡了,谢东无言以对,只好连连点头,含含糊糊的说道:“吴总说得对。”

“谢老师,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吗。”吴总开玩笑的说道,然后转身朝办公室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发现他没动地方,便把眼睛一瞪喝道:“强哥,来我办公室一趟,马上!”

“好,好。”他赶紧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关好了门,吴总这才转过身,款款的伸出一只手:“谢老师,我叫吴雪,请多指教。”

他有点受宠若惊,赶紧也伸出手,不料吴雪却将手收了回去,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在大转椅上,歪着脑袋道:“咋的,在我这里上班有啥丢人吗?一不偷二不抢,凭劳动吃饭,正大光明,为啥要遮遮掩掩的,还不让陈龙介绍,见不得光吗?”

他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只好低着头听吴雪又接着道:“我之所以给所有职工都交三险一金,就是要告诉大家,咱们和其他单位一样,都是普通的劳动者,没什么丢人的,你们可好,一个个神头鬼脸、遮遮掩掩的,就像做啥缺德事儿似的,连个真名都不敢叫,非要互相喊外号,真是枉费了我的这番心思。”

一提到外号,谢东不禁笑了,强哥这外号就是吴雪给起的呀,虽然才来了几天,可上上下下的早就叫开了。

“那你还给我起外号,明明我一脑袋头发,愣说我像光头强。”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吴雪被他的话逗笑了:“我这不也是被你们逼的嘛,叫真名谁也不答应,只能喊外号。再说,叫你强哥不行啊,再磨叽这点事,明天就跟你叫熊大熊二,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叫你灰太狼,也得挺着。”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他只好笑着点头道:“你是老板,叫啥随便了。”

吴雪哼了一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这才一本正经的道:“既然你不想说以前的事,那咱们就谈谈现在的吧,说说你们组最近的工作情况吧,大牛有没有欺负你?”

提到大牛,他的心里不禁打个转儿,这家伙属实不是个好东西,在技师中横行霸道不说,居然还祸害女孩子,真应该借这个机会跟吴总聊聊他的恶行,不过转念一想,今天早上已经答应了这小子,如果此时再说的话,是否有点不厚道呢?正拿不定主意,忽听有人敲了几下门。

“进来!”吴总说了一句。

办公室的门一开,大牛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一见他也在,不由得微微一愣。

正文卷 第208章 老掉牙的套路

大牛眼睛转了转,笑着说道:“强哥也在啊。”说着便进了屋。

“有事吗?”吴雪撩了他一眼问道。

大牛似乎迟疑了下,挠着脑袋道:“也没什么事,算了,以后再说吧。”

吴雪见他吞吞吐吐的,不耐烦的道:“咋这么磨叽呢,有啥话赶紧说!”

谢东忽然感觉大牛正在用余光偷偷的瞄自己,不由得抬头看了过去,却发现大牛马上将目光移开了,不由得心生厌恶。就冲这厮的眼神,绝对是个百分之百的小人,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是有点事。”大牛缓缓的说道:“这不才开完工资吗,今天上午十点来钟,老罗锅要去存钱,结果发现放在皮箱里的五千块钱丢了,您也知道,他这个人心眼小,当时血压就上来了,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了,我合计跟你商量下,找个车送他去医院瞧瞧。”

吴雪的脸一沉,皱着眉头道:“他能确定钱是在宿舍里丢的吗?就不能是带在身上时候丢的?”

大牛翻了下眼睛,想了片刻道:“应该不会吧,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就从来没见他兜里超过20块钱,要说他能把五千块钱随身带着,别人咋想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相信。你想啊,这老东西平时抽烟都是五块钱一包的,他揣那么多钱干嘛啊!”

吴雪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宿舍里就你们几个人,小偷一定就在中间啊。”

大牛赶紧摇头道:“这话可不敢乱说,大家平时开玩笑可以,但要说谁是小偷,那还不得出人命啊。”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下,试探着问道:“要不,咱们报警啊,让警察来处理?”

“这么大点破事,还用麻烦警察吗?”吴雪嘟囔了一句,随即问大牛道:“人都在吗?”

“就强哥在您这儿,剩下都在宿舍。”大牛说道。

“你一会让司机开我的车,先把老罗锅送医院看病,然后让所有人都到我这里来,咱们开个会。”吴雪说道。

大牛应了一声,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吴雪叹了口气,苦着脸道:“瞧见了吗,一天到晚都是这些破事,这年头做生意可不容易,还得负责破案。”

他也无奈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啥,心里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什么,吴雪倒并不怎么在意,还是饶有兴趣的跟他闲聊着,似乎对他的一切都很好奇。

半个多小时之后,大牛和其他几个技师相继进了办公室,大家都沉着脸,进了屋子之后,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闷声不响的低着头。

见人都到齐了,吴雪扫视了一圈,然后郑重其事的道:“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为了老罗锅丢钱的事儿,这个事我不想声张,今天晚上之前,只要把钱交回来,我以人格担保,一概既往不咎,丑话说在前面啊,如果今天不交回来的话,明天早上我就报警。你们都是老职工,想必对我也都了解,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打折扣,宁肯出五万块钱的奖励,也一定会让警方破案的,真要到了警察抓人的时候,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啊。”

众人还是低着头,没有人吭声。见此情景,大牛清了下嗓子道:“吴总,刚刚我们把所有人的行李都当面翻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看了眼谢东,笑着说道:“强哥,你没在场,我们把你的行李也翻了下,不会介意吧。”

谢东赶紧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没啥东西,随便翻。”

吴雪却把嘴一撇道:“你那不是扯淡嘛,翻行李有啥用,你偷了钱,还能藏在行李里啊,马路对面就是银行,直接存上不就完了吗。”

大牛憨笑着挠了下脑袋:“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大家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光行李,我们还互相搜身了。”

吴雪用鼻子哼了一声:“搜出啥来了?”

大牛不好意思的道:“啥也没搜出来。”

“搜出来就怪了。”吴雪道:“不要搞这种没用的事,还是那句话,今天晚上之前,主动承认错误的,一切就都过去了,过了今天就报警,要是感觉自己的智商能糊弄得了人民警察的话,那就挺着吧。”说完,看了眼手表,:“我今天一直在啊,晚上十二点之前,随时可以找我,打电话也行,过时不候。”说完,朝大家挥了挥手,示意散会了。

大家站了起来,谢东却忽然说道:“等一下。”众人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刚才大家互相搜身的时候,我没在。”他道:“要不,当着吴总的面,谁把我也搜一下吧。”

“算了,没那个必要。”大牛摆摆手道,:“那就是自己糊弄自己,也算是给老罗锅个心理安慰吧,啥用没有。”说完,头一个朝门外走去。

“别啊,既然大家都搜了,我也别搞特殊。”他赶紧又说了一句,见还是没人搭茬,索性将棉袄外兜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吴总的办公桌上。

他的兜里也没什么,一个干瘪的钱夹,里面除了一百来块钱,再就是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另外一个兜里是手机和那份法院的判决书。裤子兜里空空如也,索性直接将兜底亮出来给大家看了看。

“强哥,别折腾,我们大家都相信你。”大牛笑着说道:“就按吴总说的吧,等着偷东西那位自首吧。”

“对了,里面还有兜。”谢东想了下道。

谢东的棉袄里侧各有两个小兜,其中一个还是带拉链的,可以放一下比较贵重的物品,但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出门的时候,棉袄都扣得严严实实的,一旦要取什么东西,非常麻烦,所以他很少使用。

所有的兜都亮出来了,哪还差这个两个地方啊,他伸手拉开拉链,本打算把兜底翻出来给大家展示一下,忽然手指忽然碰到了一叠厚厚的东西,第一感觉就是钱。他不禁有点纳闷,这么可能有钱呢?于是愣在了当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本来大家都打算离开了,见他忽然愣住了,不由得都停下了脚步,吴总本来被那份法院判决书吸引,可一看这情景,也抬起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几秒钟内,他的就出了一身汗。

“要是不方便看的东西,也可以不拿出来。”大牛笑着说了一句。他没有说话,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将兜里的东西缓缓取了出来。果然是一摞钞票。

五千块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厚厚一沓,只不过棉衣都很厚重,贴身还穿着绒衣,所以,如果不特别留意的话,是很难察觉到的。而就是这一点点疏忽,令他简直无地自容了。

“强哥,你挺有钱啊。”大牛忽然冷笑着说了一句。

栽赃陷害?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老掉牙的套路,居然用到了自己身上!他抬起头,发现大牛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得意,心里顿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真想冲过去,狠狠抽他几巴掌。

“这钱不是我的。”他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大牛道:“不晓得是谁放在我兜里的。”大牛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嘴里却嘟囔了一句:“咋没人往我兜里放钱呢?”

一直没说话的吴总突然问道:“这是多少钱啊?”

他看也没看,直接将钱扔到了办公桌上,冷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反正老罗锅丢多少,这里就是多少呗。”

吴雪把钱拿在手里看了看,环视了下全场,思索了片刻道:“我刚刚说了,只要今天把钱退回来,一切就既往不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要再提了。大牛你留一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众人顿时如释重负,眨眼之间便走了个干净。谢东缓缓的将自己的东西收好,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盯着大牛看了会,这才转向吴雪说道:“吴总,我不干了,可以吗?”

吴总歪着脑袋看了看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可以,但是必须在工作满一个月之后。”他被这句话搞懵了,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啊?”

吴雪不慌不忙的道:“不为什么,劳动合同上约定的啊。你回去看看合同就知道了。当然,如果你现在非走不可的话,是要付违约金的哦。”

他努力的回忆了下,恍恍惚惚的,好像在合同的最后一页,有一章特别约定是这么写的,只不过他当时并没太在意。

“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就算一定要辞职,也等明天再说吧。”吴雪微笑着说道。

他无奈的苦笑了下,推门走了出去。

这一定是大牛给我下的套,他想,虽然很拙劣,但真是百口莫辩。他无法判断大家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毕竟钱在自己兜里,又能指望别人怎么看呢?他懒得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也没心思跟大牛这样的货色争来斗去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平原县去看看魏霞呢,那才是正经事呢。所以,他才有了辞职不干的想法。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板居然没同意,他甚至想干脆一走了之,估计吴雪也拿他没办法,可是转念一想,吴雪和陈龙的关系不一般,将来万一提起来,面子上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好看。

算了,还是等明天再跟她沟通下吧,最好是和平分手,两不相欠。他一边往大门外走,一边默默的想道。

出了大门,一眼看见小玉正和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站在附近。因为是上班时间,所以小玉穿得很单薄,本就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发现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竟然满脸都是泪痕。

【作者***】:谢谢您一直的跟读,求打赏,求收藏,求包养

正文卷 第209章 有故事的女孩

如今穿军大衣的基本都是外来务工人员,而且是从事城市最低端劳动的人。与小玉身上穿的迎宾礼服显得有点不搭调。两个人似乎说着什么,小玉还不停的擦着眼泪。

看来,这丫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正打算转身走掉,小玉却回头瞧见了他,连忙喊了声强哥。他无奈的站住了,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玉几步跑了过来,很自然的扯住他的手,拉着他走到穿军大衣的男人面前,轻声说道:“爹,这是强哥。”

谢东抬眼望去,小玉的父亲五十来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粗糙,胡子拉碴的,可能是在外面呆得时间久了,被冻得连鼻涕都流了下来。

“强哥很照顾我的。”小玉脸上的妆被泪水冲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有点滑稽,却还是很认真的介绍道。

小玉父亲谦恭的笑着,连连朝他点头,操着浓郁的方言道:“俺这丫头小,让领导多费心了。”

谢东不由得一愣,显然,小玉爹误会了女儿的意思,把自己错当成管事儿的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叔,你理解错了,我可不是啥领导,跟你闺女一样,都是打工干活的。”说完,主动和他握了下手,然后又说道:“我刚刚听你的口音,咱们应该是老乡吧。”

平原县大多是当年闯关东移民的后裔,口音中除了东北味还夹杂着山东方言,所以比较奇特,谢东当然听得出来,只是他跟随师傅多年,乡音早就不怎么浓了。

“是呀,俺们就是平原县的。”小玉爹连连点头,一旁的小玉不禁惊讶的问道:“强哥,你也是平原的吗?”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谢东虽然不至于泪汪汪,但仍觉倍感亲切,于是笑着道:“是啊,我也是平原的,老家在石灰窑。”

父女俩显然很惊讶,尤其是小玉,本来已经冻得通红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是嘛,那咱们算得上是真正的乡亲了,我们家也是石灰窑的。”

这倒是挺出乎谢东意料的,再仔细一聊,原来,小玉家和他家相聚不过十余里,同饮一河之水,绝对的乡里乡亲。

又聊了几句,见父女俩都冻得够呛,谢东有些不解,便指着洗浴中心道:“外面多冷啊,干嘛不进去找个地方坐着说话呢?反正现在客人也不多,再说马上就要开中午饭了,正好还可以跟着吃一口。”

小玉爹连连摆手,苦笑着解释说自己穿得太寒酸了,人家还以为进来个要饭的呢,再说也怕影响闺女工作,然后擦了一把流出来的鼻涕,有些激动的握住谢东的手,用异常恳切的语气道:“俺家这丫头小,看在乡亲的面儿上,您就多费心关照吧。”

想着他刚擦完大鼻涕,谢东握手的时候不禁感觉有点别扭,可听着这些质朴的话,却又有种不出的心酸,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玉的父亲又叮嘱了女儿几句,便急匆匆的走了。目送父亲走远,小玉转身对谢东道:“强哥,正好没什么事,我请你吃顿饭吧,谢谢你昨天……”

还没等她说完,谢东赶紧摆手道:“可别吃饭了,再说,你不还上班吗?”

小玉低着头道:“我已经和吴总请假了,下午去医院。”

这句话倒把他闹了一愣,第一反应是小玉被大牛给……心里不由得越发愤怒,于是赶紧问道:“上医院干什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小玉的脸更红了。“不是的,上医院是去护理我妈。”说完,她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谢东道:“强哥,你要是瞧得起我这个老乡,就答应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再则见小玉也被冻得够呛,吃点饭还可以顺便暖和一下,便朝四下望了望,正好附近就有一家骨头馆,于是笑着道:“好吧,那咱俩就啃大骨头吧。”

骨头馆不大,里面基本坐满了,等了好一阵,两个人才轮到了位置,桌面上油腻腻的,满地都是食客们用过的餐巾纸,乱七八糟的。小玉见状,不禁皱了下眉头,低声说道:“这也太埋汰了,要不,咱俩找个干净点的饭店吧。”

谢东并不在意这些,笑着说道:“不用了,这就挺好的,凑合吃一口就行,下午你不是还要去医院吗,别折腾了。”

不大一会,一大盘酱脊骨端了上来,别看卫生不咋样,但骨头的味道确实挺香的,谢东早上就没吃饭,被香味一熏,顿时来了食欲,也顾不上和小玉客气,抓起一块就啃了起来。

几块骨头下肚,小玉也渐渐暖和过来了,不待谢东问,便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原来,她才不到十九岁,本来在平原县城的高中读书,家里虽然不算宽裕,但父母勤劳肯干,日子到也过得去。

半年多前,母亲突然开始发烧咳嗽,本来以为是感冒了,不料吃什么药也不见好,断断续续的病了半个多月,身子越来越弱,最后竟然连炕都爬不起来了。父亲这才慌了神,赶紧带着母亲去县医院检查,等检查结果一出来,两口子顿时傻眼了。

肺癌中期!县医院的医生挺负责,说这里水平不高,最好还是到省城的大医院确诊一下,也好及早治疗。

小玉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两口子连夜坐车到了省城,在北方医院一检查,结果和县医院的完全一致,肺癌中期,建议手术治疗。

尽管如今农村的医疗保障体系相对完善,新农合报销的比例逐年提高,但治疗肺癌这种病的开销,还是很快拖垮了这个并不算富裕的家庭。手术过后的化疗更是让家庭财政陷入了巨大的亏空。

有限的积蓄用光之后,便开始四处借钱,亲戚朋友借遍了,连小玉的同学都捐了钱,却还是捉襟见肘,无奈之下,小玉毅然辍学了。

她是上个月才来省城打工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天河洗浴的前台迎宾小姐。那段日子,正赶上医院催款,父亲手里的生活费都快没用了,跟本拿不出一分钱,母亲对经济状况自然清楚,便打算放弃化疗出院回家,医院的大夫却不同意,并且告诉小玉和她父亲,通过检查,这一个月的化疗对病灶有非常好的效果,如果半途而废的话,前功尽弃不说,病灶复发的可能性也要成倍增加。

父女二人顿时傻眼了,最后还是小玉一咬牙,独自回了天河洗浴,本打算跟老板暂时先借一些钱,可正好赶上那段日子吴总不在家。她上班没多久,只和身边的几个小姑娘熟悉些,指望从她们手里借钱,估计借个三百二百的还差不多,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实在没办法,突然想到了大牛,这个黑脸汉子没事经常跟这帮小姑娘黏糊,而且听说他是技师的组长,每个月都能挣一万多,于是便仗着胆子跟大牛提了出来。

没想到大牛爽快的答应了,让她晚上去宿舍取钱,涉世不深的小玉不知是计,欢天喜地的便跑去了,大牛先让她写了张一万块钱的借条,然后从兜里拿出钱来,却没有马上递给她,而是坏笑着关上了卧室的门。

她反抗了,可是一个小丫头如何抵挡得过身强力壮的大牛,再加上大牛告诉她,要是不听话,这钱就不借了。想着躺在病床上急需治疗的母亲,最后只能放弃了抵抗,那天晚上,大牛足足折腾了她好几次,才算心满意足。

人生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一个陌生人夺走了,为了一万块钱,而且还是借!谢东听到这里,真替这个可怜的孩子不值。再想起大牛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顿时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妈的,这个王八犊子,简直太坏了!”他恨恨的骂了一句,暗中憋气自己的功夫跟抽风似的,要是能运用自如就好了,现在就该去找这个混蛋,好好教训他一下。

小玉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拿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跟她花季的年龄显得格格不入。

“那昨天是咋回事?”谢东问道。

“我每个月的工资1800块钱,扣去最起码的费用,顶多能剩下1000,我已经还了他2000块钱了,昨天他催要剩下的八千,我实在拿不出来,结果下班之后,他还让我去宿舍,我……又不敢声张,怕被大家知道了瞧不起我,只好就答应了。可我真不想跟他那样,他就……”说到这里,小玉几乎哭出了声,搞得餐馆里的食客纷纷投来质疑的目光,谢东也颇感尴尬,赶紧递过几张纸巾,示意她先别哭了。

“强哥,真的,我特别感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小玉擦干了眼泪,抽泣着小声说道:“我之前有个哥,可惜十多岁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我当时就想,要是我哥在该多好啊,起码不会让人这么欺负我……”

一席话说得谢东的心里酸酸的,不由得也掉了几滴眼泪,自己没事总是慨叹命运多舛、时运不济,可与这个可怜的女娃比起来,真不知要强多少倍啊。

想到这里,便试探着说道:“我今天是晚班,下午也没什么事,就陪你去医院看看你妈吧。”说完,便张罗着结账,小玉自然不肯,两个人争执一番,最后还是小玉抢着付了钱。

“其实,我也馋了,都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她红着脸说道。

“盒饭不是有肉菜吗,才五块钱,也不贵。”谢东不解的问道。

“我舍不得吃盒饭,每天只吃一点饭,因为饭不要钱,菜都是我自己腌的小咸菜,这样能省一些。”

谢东听罢,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了个想法。

正文卷 第210章 好好睡一觉

结算了饭钱,小玉先回洗浴中心换好了衣服,二人便坐上公交车,奔北方医院而去。进了病房,只见小玉妈正躺在一个靠窗的床上挂点滴。

走近了再一瞧,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农村人常年劳作,本来就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些,而经过几个疗程的化疗,小玉妈的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骨瘦如柴,形如枯槁,简直惨不忍睹。

见闺女来了,她痛苦的转了下身,微微点了点头。小玉赶紧走上前去,轻轻握住妈妈的手,柔声安稳了几句。

“今天感觉怎么样?”小玉问道。

母亲没说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玉也知道妈妈挺难受的,为了分散下注意力,便转身指着谢东道:“妈,这是强哥,也是咱们石灰窑的人,现在是我同事,经常照顾我的。”

尽管难受得厉害,可听说是闺女的同事,小玉妈还是强打精神欠了欠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咱家二玉年纪小,要不是被我拖累,应该还在读书呢,如今跟你在一起工作,拜托多照顾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谢东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中不免一阵难受,赶紧俯下身轻声道:“放心吧,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当是我的亲妹妹,理应照顾的。”

听谢东这么说,小玉眼圈顿时又红了,看了谢东一眼,转过身去,偷偷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擦了擦。

正说话之间,小玉父亲急三火四的走了进来,和小玉互相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便找了个借口先后出去了,谢东见状,也偷偷跟了出来。

只见两个人站在角落里,小玉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皱着眉头,一副无助的样子。小玉父亲则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唉声叹气的,满脸愁云。

估计又是被催款了,他想,犹豫了片刻,最后把心一横,缓步走了过去。身上还有四万来块钱,虽然也是一脑门子闹心事,但比起这个老乡来,情况显然要好得多,至于打官司用钱嘛,暂时还能倒换得开,退一步讲,就算是借,恐怕也要比他们好借得多。

“是不是又要交钱了?”他轻声问道。

小玉父亲一愣,正要张嘴说话,却被小玉打断了,只见她将手中的纸条背在身后,强笑着道:“不是的,没啥事儿。”

谢东瞪了她一眼,伸手抓住小玉的胳膊,小姑娘似乎还有点不情愿,奋力往回挣了几下,最后还是纸条还是被谢东抢了过去。

催款通知单,金额3000元。

“还差多少?”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小玉低着头,咬着嘴唇,好半天才用蚊子似的声音道:“差2500。”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蹲在地上的小玉父亲则长叹一声,满是走投无路的悲怆。

“走吧,我这儿有钱。”他淡淡的道。

小玉没有动,只是抬头看了看他,泪眼婆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心吧,我不是大牛。”他贴在小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小玉赶紧点了点头,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落个不停,搞得他反倒有点不自然了。

“快点吧,小姑奶奶,这么几个钱,不值得这么多眼泪的,你再这样,我可反悔了啊。”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小玉擦了一把眼泪,先是跟父亲说了几句,见父亲进了病房,这才低声说道:“谢谢你强哥。”

“别喊强哥了,那是吴总给起的外号,她说我长得像光头强,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叫谢东,以后你要愿意的话,就喊我东哥吧。”

小玉听罢扑哧一声笑了:“吴总就爱给别人起外号,其实,你一点也不像光头强。”说着,两人便朝楼下走去。

“对了,东哥,我叫李晴,小玉是我的小名,不算外号,不过家里人都喊我二玉,以后你也喊我二玉吧。”她轻声说道,脸上忽然闪过一片红晕,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到了医院收款处,谢东直接用银行卡刷了3000块钱,然后将小玉的500块钱塞了回去,笑着说道:“这钱你留着卖点好吃的吧,瞧你瘦的,都快皮包骨了。”

小玉的眼圈瞬间又红了,谢东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而这个苦命的女娃偏偏又如此爱哭,搞得他心里总是不得劲儿,于是赶紧说道:“停!别哭啊,这一天你哭多少回了,看得我都腻歪了,再说,我妈小时候告诉我,人要是一哭,肉就酸了,炖着就不好吃了。”

这本是妈妈吓唬孩子的一句话,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倒是很快起了作用,小玉的脸微微一红,笑着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谁稀罕吃我的肉啊,这么瘦,塞牙。”

“低胆固醇,低脂肪,绿色环保,肯定有人喜欢吃的。真的,我就喜欢吃瘦的。”谢东的嘴皮子本来就溜,几句话就把小玉逗笑了,低着头把钱收了起来。

“我以后一定还你的,东哥。”她小声说了一句。

“恩,到时候最好多还我些,带点利息。”谢东笑着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到了病房,小玉母亲的点滴已经挂完了,只是躺在床上不停的呻吟。

“化疗太遭罪了,掉头发不说,浑身起大水泡,连觉都睡不踏实,一宿能睡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太折腾人了。”小玉叹了口气道。

谢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痛苦不堪的小玉娘,心里默默想道,所谓化疗,无非就是以毒攻毒而已,其实就是往血管里注射一种杀死癌细胞的毒药,只不过这种毒药在杀癌细胞的同时,对身体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奇穴论中专门有一篇《排毒论》不知是否有用呢?

古人经常中毒,误食有毒的食物,被毒虫叮咬,还有作战时被带毒的兵器所伤,而且,常怀之是道家弟子,毕生都追求羽化成仙、长生不死,所以对排除体内的毒素更有深入的研究,就是不知道这些内容跟现代的化疗是否有冲突,毕竟这是治疗肺癌,耗资巨大,可不敢轻易为之,万一事与愿违,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帮倒忙嘛!不过,要说休息不好,这个倒是小事一桩,在督脉两侧的穴位稍加按摩便可达到效果。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满面愁容的父女俩,鼓起勇气试探着说道:“别的忙我帮不上,但是让人睡上一觉,还是有办法的。”

小玉母亲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吃力的说道:“都快两个多月了,我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要是能让我睡上一宿的话,哪怕明天就死,也心甘情愿啊。”

他一听便笑了:“哪有这么严重,睡一觉而已,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睡眠不足对病人来说,简直比病痛还要折磨人,小玉妈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答应了。倒是小玉和父亲有些将信将疑,但见病人已经同意了,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由于小玉妈身体非常虚弱,谢东在小玉的帮忙下,很小心的让她俯卧在床上,见一切准备妥当,暗暗屏气凝神,运行内力,顺着督脉的方向,缓缓按摩起来,虽然看着并没用力,但内劲儿直达穴位深处,只一根烟的工夫,小玉妈便打了个哈欠,又按了一阵,真的沉沉睡去了,为了让她睡得更安稳些,谢东又用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渐渐收了功法。

“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睡到明天这个时候。”他轻声说道。

小玉父女俩瞪大的眼睛,惊得张口结舌,听他这么一说才缓过神儿来,再一瞧,病人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得很沉了。

三个人全力配合,小心翼翼的给她翻了个身,又盖好被子。房间里本来就热,忙活完这些,谢东出了一声透汗。

“真能睡那么久吗?”小玉小声问道。

他笑了下,用正常的声音说道:“不用那么小声,正常说话就行,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刚才做的那些按摩,足够睡上一天的了,但你母亲重病在身,估计睡不了那么久,但十多个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总之,让她休息好了,也可以更好的配合化疗嘛。”

说完,实在是热得难受,便脱了外套,到走廊里凉快去了。在楼道的拐角处抽了一根烟,感觉身上的汗消了不少,正打算回去告辞,不料小玉却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东哥,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我妈睡得可踏实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她的脸上露出少女的笑容,看着清纯可爱:“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这一句话不禁勾起了谢东无限的回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笑着道:“这点事儿说起来可长了。”

小玉顽皮的抓住他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的道:“你就给我说说呗,反正也没啥事,晚上八点才上班呢。”

说实话,他很少跟这么年轻的小丫头打交道,被清纯靓丽小玉这么一搞,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一慌,脸不由得红了。

小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也不吱声了。

“那我就跟你说一说吧。”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他无奈的说道。

“嗯。”小玉甜甜的笑了,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脸,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

正文卷 第211章 认了个妹妹

谢东从拜师开始,讲了一些行走江湖遇到的奇闻异事,又聊了自己曾经的迷茫和困惑,最后又说到了师傅突然去世,他决定来省城创业。当然,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对有关奇穴治疗的事只字未提。饶是如此,小玉仍听得津津有味,见谢东不讲了,便瞪着两个大眼睛问道:“后来呢?你来省城之后呢?”

他不由得苦笑,来省城之后怎么讲呢?讲在海馨龙宫撞破秦枫的好事?还是被人算计蹲了两个多月看守所?算了吧,别把这丫头吓到了!要不就讲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吧,实在不行,就聊一聊张力维那帮人欺行霸市什么的?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大合适,最后只好支吾着说道:“后来……我就来天河洗浴打工了呗。”

“骗人,你才来天河几天啊,要不是我多问了一句,你早就走了。”小玉撅着嘴道。

他不禁愣了下,无奈的笑了笑道:“傻丫头,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四处碰壁、苦苦挣扎,最后穷途末路,就只好找地方打工了。”

“可是,你是个医生啊,为啥不去医院工作呢?怎么跑到洗浴中心这种地方了,这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呀?”小玉一本正经的问。

这个问题实涉及的内容太多了,他实在不想多说,于是挠着脑袋苦笑道:“这其中有很多原因,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还是以后有时间再跟你说吧。”

小玉不说话了,忽闪着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好一阵,才幽幽的道:“我知道,其实你是嫌我烦,小时候,我也总是缠着我哥,他也嫌我烦,有时候还撵我。”说完,抬起头朝窗外望去。

天已经黑了,都市的夜空总是明亮的,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色彩,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却最终一无所获。

“我哥大我两岁,小时候,村里的小孩子欺负我,他总是冲出来帮我报仇,他个子很高,又有力气,全村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打得过他。可惜,十二岁那年出了车祸。他刚走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后来又受欺负的时候,才知道再也人给我报仇了。”

一番话说得谢东鼻子一酸,本来以为小玉还要哭鼻子,不料她却淡淡的笑了。

“这么多年了,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真的,不知道为啥,脑子里能记住的,就是他咽气时紧紧握住妈妈手的样子,前一阵我才想明白,想必当时他也挺害怕,他害怕的时候,也想有个依靠,紧紧握住妈的手,就是想让妈保护他,可惜,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谢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师傅和玄真道长,不知道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否也曾胆怯过,还有父亲,在那个寂静的夜里,是怀着怎么样一种心情,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呢?

两个人都沉默,半晌,小玉朝他微微笑了下,说了句稍等,便向病房走去,过了一会拿着羽绒服走出来了。

“妈睡得挺好的,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睡这么香。真太谢谢你了”她低声说了句,然后朝谢东微微笑了下又道:“快六点了,晚上还有班,你先回去吧”说完,两只手很自然的拎着羽绒服,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在伺候即将出门的丈夫穿衣。谢东活了三十多岁,从来没受过如此待遇,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好半天才把胳膊伸进了袖子里。小玉又绕到前面,伸手要拽羽绒服的拉链,这回他赶紧躲开了。

“我自己来吧。”他往上一拉,没想到拉链居然被里面的绒衣卡住了。这种低端羽绒服质量本来就不好,摆弄了半天,拉链越拉越紧,上不去下不来的卡在中间,搞得他心烦意乱,脑门上都见了汗。

“笨!再使劲拽的话,就把绒衣绞坏了。”小玉扑哧笑了下,低着头摆弄了一阵,总算把卡住的拉链重新弄好了。她抬起头顽皮的道:“怎么样,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谢东赶紧应道,随即擦了一把汗:“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朝楼梯方向走去。

“等下。”小玉在他背后道,他停下脚步,还没等转过身,只听小玉又非常细微的声音喊了一句:“哥……”

他的心里不禁一热,默默的转回身,微笑着点了点头。小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笑着笑着,突然眼泪流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多,几乎呈一种无法控制的状态。

“老天爷真的又给了我一个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是吗?”她走过来,泪眼婆娑的说道。

谢东知道这句话的分量,略微沉吟了下,轻轻拍了下小玉的肩膀道:“是的,有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从医院出来,他直接在附近的银行的自动提款机上取了八千块钱,拿到钱的一瞬间,心里忽然犹豫一下。

自己是不是犯了冲动的毛病?小玉不会又是个冯兰馨吧?想到这里,不禁心里一沉,身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站在提款机前愣了半天,直到后面不耐烦的催促,这才缓过神儿来。

所有人都喜欢钱,他也一样,只不过并没把钱看得那么重要而已。否则,也不会跟师傅干了十多年,而从未过问诊所的收入,更不能被肇事司机老婆一跪,便放弃了索要巨额赔偿的机会,毕竟那机会是用一个肾换来的。

面对一个比自己还要悲催的女孩儿,就凭流着眼泪喊了一声哥,即便真是一个兰馨那样的女人,老子也认了便是。想到这里,他把钱揣好,快步走出了银行。

钱没了,可以再挣,可心底那份善良要是没了,和牲口又有啥区别呢?在回去的路上,他这样对自己说。我虽渺小,但总归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正如师傅所言,只要心存善念,不论做什么都是修行,上当受骗就更是修行了。

回到天河洗浴的时候,还没到上晚班的时间,刚走进大堂,却见吴总正站在前台,见他进来了,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了招手。

“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强哥不辞而别了呢。”吴雪道:“我还纳闷呢,看你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掏出手机一瞧,原来是没电了。于是尴尬的笑了下,解释道:“手机没电了,我也不知道。”

吴雪瞥了眼手机,微微点了下头,转身朝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他还跟今天上午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没动,于是笑着命令道:“强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跑步!”他不由得苦笑,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进了办公室,吴雪还是懒洋洋的坐在转椅里,眯着眼睛瞧了他半天,然后笑吟吟的道:“我听保安说,你中午的时候跟小玉一起走了,有这事吗?”

他想了下,点头承认了。

吴雪的脸上随即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略带嘲讽的道:“原来我以为,只有大牛才跟这帮小丫头黏糊,没想到谢老师也好这一口。”

这种说话方式和语气令他颇为不满,于是头也不抬的冷冷道:“你怎么看大牛我管不着,但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本来以为吴雪会生气,最起码也得拍案而起、臭骂自己一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会把大牛那些恶行全都说出来,然后告诉这个长着一双欧式眼的老板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用这样的恶人当管理人员,说明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说完再扬长而去……

可吴雪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下,和颜悦色的道:“好吧,我收回这句话。”略微停顿了下,她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挺讨厌大牛的,真的,尤其是见他欺负老实人的时候,真想抽他几个耳光。”

谢东不由得一愣,抬起头看着吴雪,心中暗道,既然不喜欢,还让他当组长,这不是等于纵然他欺负咱们吗?

吴雪看出了他的疑惑,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是做生意,当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尤其服务行业,人员的流动性大,职工素质也低,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大牛这样的恶人的。”

谢东歪着脑袋想了下,似乎有些明白了。正想说几句,吴雪又接着道:“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其实,大牛一张嘴,我就猜到,老罗锅的钱一定是他偷的,本以为是贼喊捉贼,不料却是栽赃陷害。”

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禁瞪圆了自己的那双小眼睛,愣愣地道:“你都知道?”

“当然,要没这两下子,我一个女人,敢开洗浴中心吗?”吴雪笑着说道:“你们走了之后,我把他好一顿收拾,最后这小子彻底服了,反复跟我保证,再不会找你麻烦了。怎么样,能给我个面子,还继续干下去吗?”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他曾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有想到现在的样子,一时有点懵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沉默让吴雪误会了,以为他仍坚持要辞职,不由得有些着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恳切的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之所以想让你留下,并不指望在这里常干,只希望你带一带这帮技师,他们的水平都很一般,其实跟搓澡的没什么区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换个岗位。”

换岗位?按摩技师还有啥岗位?难道要提拔我当领导不成?谢东默默的想道。

正文卷 第212章 非你不可

由于小玉妈身体非常虚弱,谢东在小玉的帮忙下,很小心的让她俯卧在床上,见一切准备妥当,暗暗屏气凝神,运行内力,顺着督脉的方向,缓缓按摩起来,虽然看着并没用力,但内劲儿直达穴位深处,只一根烟的工夫,小玉妈便打了个哈欠,又按了一阵,真的沉沉睡去了,为了让她睡得更安稳些,谢东又用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渐渐收了功法。

“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睡到明天这个时候。”他轻声说道。

小玉父女俩瞪大的眼睛,惊得张口结舌,听他这么一说才缓过神儿来,再一瞧,病人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得很沉了。

三个人全力配合,小心翼翼的给她翻了个身,又盖好被子。房间里本来就热,忙活完这些,谢东出了一声透汗。

“真能睡那么久吗?”小玉小声问道。

他笑了下,用正常的声音说道:“不用那么小声,正常说话就行,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刚才做的那些按摩,足够睡上一天的了,但你母亲重病在身,估计睡不了那么久,但十多个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总之,让她休息好了,也可以更好的配合化疗嘛。”

说完,实在是热得难受,便脱了外套,到走廊里凉快去了。在楼道的拐角处抽了一根烟,感觉身上的汗消了不少,正打算回去告辞,不料小玉却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东哥,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我妈睡得可踏实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她的脸上露出少女的笑容,看着清纯可爱:“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这一句话不禁勾起了谢东无限的回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笑着道:“这点事儿说起来可长了。”

小玉顽皮的抓住他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的道:“你就给我说说呗,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

说实话,他很少跟这么年轻的小丫头打交道,被清纯靓丽小玉这么一搞,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一慌,脸不由得红了。

小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也不吱声了。

“那我就跟你说一说吧。”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他无奈的说道。

“嗯。”小玉甜甜的笑了,两只毛嘟嘟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脸,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

他从拜师开始,讲了一些行走江湖遇到的奇闻异事,又聊了自己曾经的迷茫和困惑,最后又说到了师傅突然去世,他决定来省城创业。当然,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对有关奇穴治疗的事只字未提。饶是如此,小玉仍听得津津有味,见谢东不讲了,便瞪着两个大眼睛问道:“后来呢?你来省城之后呢?”

他不由得苦笑,来省城之后怎么讲呢?讲在海馨龙宫撞破秦枫的好事?还是被人算计蹲了两个多月看守所?算了吧,别把这丫头吓到了!要不就讲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吧,实在不行,就聊一聊张力维那帮人欺行霸市什么的?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大合适,最后只好支吾着说道:“后来……我就来天河洗浴打工了呗。”

“骗人,你才来天河几天啊,要不是我多问了一句,你早就走了。”小玉撅着嘴道。

他不禁愣了下,无奈的笑了笑道:“傻丫头,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四处碰壁、苦苦挣扎,最后穷途末路,就只好找地方打工了。”

“可是,你是个医生啊,为啥不去医院工作呢?怎么跑到洗浴中心这种地方了,这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呀?”小玉一本正经的问。

这个问题实涉及的内容太多了,他实在不想多说,于是挠着脑袋苦笑道:“这其中有很多原因,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还是以后有时间再跟你说吧。”

小玉不说话了,忽闪着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好一阵,才幽幽的道:“我知道,其实你是嫌我烦,小时候,我也总是缠着我哥,他也嫌我烦,有时候还撵我。”说完,抬起头朝窗外望去。

天已经黑了,都市的夜空总是明亮的,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色彩,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却最终一无所获。

“我哥大我两岁,小时候,村里的小孩子欺负我,他总是冲出来帮我报仇,他个子很高,又有力气,全村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打得过他。可惜,十二岁那年出了车祸。他刚走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后来又受欺负的时候,才知道再也人给我报仇了。”

一番话说得谢东鼻子一酸,本来以为小玉还要哭鼻子,不料她却淡淡的笑了。

“这么多年了,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真的,不知道为啥,脑子里能记住的,就是他咽气时紧紧握住妈妈手的样子,前一阵我才想明白,想必当时他也挺害怕,他害怕的时候,也想有个依靠,紧紧握住妈的手,就是想让妈保护他,可惜,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谢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师傅和玄真道长,不知道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否也曾胆怯过,还有父亲,在那个寂静的夜里,是怀着怎么样一种心情,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呢?

两个人都沉默,半晌,小玉朝他微微笑了下,说了句稍等,便向病房走去,过了一会拿着羽绒服走出来了。

“妈睡得挺好的,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睡这么香。”她低声说了句,然后朝谢东微微笑了下又道:“快六点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说完,两只手很自然的拎着羽绒服,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在伺候即将出门的丈夫穿衣。谢东活了三十多岁,从来没受过如此待遇,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好半天才把胳膊伸进了袖子里。小玉又绕到前面,伸手要拽羽绒服的拉链,这回他赶紧躲开了。

“我自己来吧。”他往上一拉,没想到拉链居然被里面的绒衣卡住了。这种低端羽绒服质量本来就不好,摆弄了半天,拉链越拉越紧,上不去下不来的卡在中间,搞得他心烦意乱,脑门上都见了汗。

“笨!再使劲拽的话,就把绒衣绞坏了。”小玉扑哧笑了下,低着头摆弄了一阵,总算把卡住的拉链重新弄好了。她抬起头顽皮的道:“怎么样,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谢东赶紧应道,随即擦了一把汗:“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朝楼梯方向走去。

“等下。”小玉在他背后道,他停下脚步,还没等转过身,只听小玉又非常细微的声音喊了一句:“哥……”

他的心里不禁一热,默默的转回身,微笑着点了点头。小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笑着笑着,突然眼泪流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多,几乎呈一种无法控制的状态。

“老天爷真的又给了我一个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是吗?”她走过来,泪眼婆娑的说道。

谢东知道这句话的分量,略微沉吟了下,轻轻拍了下小玉的肩膀道:“是的,有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从医院出来,他直接在附近的银行的自动提款机上取了八千块钱,拿到钱的一瞬间,心里忽然犹豫一下。

自己是不是犯了冲动的毛病?小玉不会又是个冯兰馨吧?想到这里,不禁心里一沉,身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站在提款机前愣了半天,直到后面不耐烦的催促,这才缓过神儿来。

所有人都喜欢钱,他也一样,只不过并没把钱看得那么重要而已。否则,也不会跟师傅干了十多年,而从未过问诊所的收入,更不能被肇事司机老婆一跪,便放弃了索要巨额赔偿的机会,毕竟那机会是用一个肾换来的。

面对一个比自己还要悲催的女孩儿,就凭流着眼泪喊了一声哥,即便真是一个兰馨那样的女人,老子认了便是。想到这里,他把钱揣好,快步走出了银行。

钱没了,可以再挣,可心底那份善良要是没了,和牲口又有啥区别呢?在回去的路上,他这样对自己说。我虽渺小,但总归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正如师傅所言,只要心存善念,不论做什么都是修行,上当受骗就更是修行了。

心里这样一想,索性连车也没坐,大步朝回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内丹护体所致,数九严寒,他竟然走得通身大汗,一点也没感觉冷。

先去洗个澡吧,然后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也许再一睁开眼睛,一切就豁然开朗了呢?

刚迈步走进大堂,却见吴总正站在前台,见他进来了,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了招手。

“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呢。”吴雪道:“我还纳闷呢,看你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掏出手机一瞧,原来是没电了。于是尴尬的笑了下,解释道:“手机没电了,我也不知道。”

正文卷 第213章 不期而遇

吴雪瞥了眼手机,微微点了下头,转身朝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他还跟今天上午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没动,于是笑着命令道:“强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跑步!”他不由得苦笑,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进了办公室,吴雪还是懒洋洋的坐在转椅里,眯着眼睛瞧了他半天,然后笑吟吟的道:“我听保安说,你中午的时候跟小玉一起走了,有这事吗?”

他想了下,点头承认了。

吴雪的脸上随即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略带嘲讽的道:“原来我以为,只有大牛才跟这帮小丫头黏糊,没想到谢老师也好这一口。”

这种说话方式和语气令他颇为不满,于是头也不抬的冷冷道:“你怎么看大牛我管不着,但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本来以为吴雪会生气,最起码也得拍案而起、臭骂自己一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会把大牛那些恶行全都说出来,然后告诉这个长着一双欧式眼的老板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用这样的恶人当管理人员,说明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说完再扬长而去……

可吴雪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下,和颜悦色的道:“好吧,我收回这句话。”略微停顿了下,她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挺讨厌大牛的,真的,尤其是见他欺负人的时候,真想抽他几个耳光。”

谢东不由得一愣,抬起头看着吴雪,心中暗道,既然不喜欢,还让他当组长,这不是等于纵然他欺负咱们吗?

吴雪看出了他的疑惑,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是做生意,当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尤其服务行业,人员的流动性大,职工素质也低,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大牛这样的恶人的。”

谢东歪着脑袋想了下,似乎有些明白了。正想说几句,吴雪又接着道:“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其实,大牛一张嘴,我就猜到,老罗锅的钱一定是他偷的,本以为是贼喊捉贼,不料却是栽赃陷害。”

这句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禁瞪圆了自己的那双小眼睛,愣愣地道:“你都知道?”

“当然,要没这两下子,我一个女人,敢开洗浴中心吗?”吴雪笑着说道:“你们走了之后,我把他好一顿收拾,最后这小子彻底服了,反复跟我保证,再不会找你麻烦了。怎么样,能给我个面子,还继续干下去吗?”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他曾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有想到现在的样子,一时有点懵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沉默让吴雪误会了,以为他仍坚持要辞职,不由得有些着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恳切的道:“自从看见陈龙喊你谢老师,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之所以想让你留下,并不指望在这里常干,只希望你教一教这帮技师,他们都是些没什么技能的老实人,你随便拿出点本事,就足够他们养活自己了,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换个岗位。”

换岗位?按摩技师还有啥岗位?难道要提拔我当领导不成?谢东默默的想道。

见他愣愣的不说话,吴雪继续解释了起来,原来,天河洗浴联合市社会保障局搞一个按摩技师的培训中心,所谓换岗位,就是想让谢东出任培训中心的主任,专门负责按摩教学工作,除了天河自己的技师,其他从事这个行业的服务人员,也可以参加培训。当然,培训中心主任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而且,相比较而言,这个岗位也体面得多,起码算是部门经理级呀,然而,可谢东却有些不以为然。

自己来洗浴中心,无非就是暂时找个住的地方,就算魏霞那边再没什么希望,他也不打算长期在此厮混。而一旦当上了干部,难免会身不由己,所以听完吴雪的介绍,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谢谢吴总,我这个人散漫惯了,更适合做一个普通的技师,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辞职,大牛那方面,我也理解你的苦衷,不会跟他计较了。至于刚刚说的,帮大家提高技术的事,只要我干一天,就一定尽力而为的。”

他的态度令吴雪很是意外,略微想了下,便笑着说道:“也好,那你就多费心,教一教咱家的技师吧。”

“恩,我尽量。”谢东说完,便起身告辞,在浴室里冲完澡就回宿舍休息了。

一进宿舍门,大牛第一个迎了上来,满脸赔笑着说道:“强哥回来了。”

他实在是懒得搭理这家伙,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进了自己房间,见老罗锅已经没什么事了,简单说了几句,便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林浩川来了个电话,告诉他已经替他约好律师了,后天下午一点半准时见面,又叮嘱他千万不要迟到等等。

后天?后天我正好上班呀,可是转念一想,大不了跟吴总请假呗,于是便答应了。

今天是周末,生意应该会好一些,所以几个人没到九点多就上班了。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便已经顾客下单了,技师们见来了生意,都乐颠颠的干活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和大牛两个人。

大牛坐在床上,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偷眼往他这边看,搞得他心里很是别扭,于是站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强哥,你别走远啊,一会儿有了大活儿,我好叫你。”大牛在他身后讨好的说了一句。他也没回答,直接推门出去了。

今天浴客挺多的,楼上二十几个按摩包房基本都满了。他感觉有点闷得慌,打算到楼下凉快凉快,可刚走了几步,忽然听一间包房里有人说道:“青林可是咱们卫生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级干部了,前途不可限量啊。”青林?他不由得一愣,情不自禁的朝包房那边望去。

按照公安部门规定,娱乐场所的包房必须有玻璃,而且不许遮挡,以便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天河属于比较正规的洗浴中心,当然一切都是严格按这个标准执行的。

那间包饭的门虚掩着,站在门外,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人在说什么。只听青林笑着道:“一个科级干部有什么前途无量的,没有秦局的栽培,我狗屁都不是。”

秦枫也在?他的心一沉,隔着玻璃偷偷往里一瞧,只见秦枫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正在吃果盘里的水果,青林则趴在按摩床上,老罗锅在给他做放松按摩。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秦枫身边居然还坐着个年轻女人,尽管穿着宽大的浴袍,但掩盖不住玲珑曼妙的身姿,只见她不时拿着水果喂到秦枫嘴里,关系明显非同寻常。

这小子居然又在外面搞女人!他真想一脚把门踹开,指着秦枫的鼻子问,因为你花天酒地,老子把肾都丢了,怎么就狗改不了吃屎呢?床上那点事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正一肚子气,忽听那个女人娇滴滴问老罗锅道:“师傅,你们这里有没有专门给女性按摩的技师啊。”

老罗锅赶紧回道:“有啊,今天有六个女按摩师,您需要的话,我这就告诉服务员下单子。”

正在吃苹果的秦枫一听,笑着解释道:“你理解错了,不是要找女按摩师,而是找一个懂得女性按摩的技师,当然,要是女的更方便些,不过如果手法好,男技师也可以考虑。”

那女人扑哧一声笑了:“找个男的,你不吃醋啊。”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爱吃醋的男人吗?”秦枫满不在乎的道:“只要手法好,男女都可以。”

老罗锅思忖了下道:“我们这里的女技师跟我都差不多,也就会简单按摩,要说到正经八百的功能性按摩,有个新来的大师傅叫强哥,手法绝对够专业,懂得也多,不过还真是个男的。”

“是吗?”女人一听,颇感兴趣的问道:“他做一次要多少钱啊?”

“他价码挺高的,要588。”老罗锅笑着道:“不过强哥脾气怪,一晚上只接一个单子,我也不知道今天他还接活儿不,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服务员问一下。”

女人一听说要588元,不禁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连声说太贵了,可秦枫却满不在乎,只听他说道:“要是真有两下子,588也并不算离谱。”正趴在床上的青林一听,赶紧朝老罗锅挥挥手道:“让服务员下单子吧,就点那个强哥。”

老罗锅应了一声,停下手朝门口走来,谢东一见这状况,再也不敢偷听下去,赶紧转身朝休息室方向走去。

进了休息室,见大牛还在床上躺着,也懒得跟他废话,刚在角落里坐下,却听对讲机里传来顾客下单子的消息,12号包房的客人,点48号强哥。

大牛不禁愣了下,抬头瞧了眼他,讪讪的道:“你进来的真是时候,这不,买卖来了。”

他却没有动,低着头想了想,对大牛说道:“我不想去了,还是你上吧,顾客要是问,就说我今天不干活儿了。”

大牛有点吃惊的看着他,满脸的疑惑和不解,略微迟疑了片刻,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嬉皮笑脸的道:“那我就谢谢强哥了。”说完,穿好衣服,挂上胸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正文卷 第214章 被人跟踪?

看着大牛的背影,他不由得冷笑了下,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眼睛里恐怕就那么几百块钱。伸手套出烟点了一根,可刚抽了两口就觉得辛辣无比,便又掐灭了。

说实话,他现在心情挺坏的,并不是因为秦枫,而是因为青林。这个自己最看好的年轻人,在祖师爷神像前焚书上表,正式收为了弟子,曾几何时,他甚至动过心思,想把自己身上这点本事倾囊相授,而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这个必要了。小伙子已经另攀高枝,和秦枫走到了一起,不仅成为卫生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而且在不远的将来,还有可能承担奇穴治疗理论的挖掘和整理工作,说是前途无量其实一点也不为过。

唉!算了,这也怪不得青林,跟着我能混出个球啊,搞不好也得在洗浴中心伺候人,这年头谁不想升官发财呢?如果我是青林,恐怕也会选择相同的道路。这样一想,心里便释怀了,正合计着是否该避一避,却见大牛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真是他妈能装,有俩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说着,一屁股坐在床上,看了谢东一眼道:“还是你来吧,人家说了,非你不可!”

本以为凭大牛的经验完全可以搞定,没料到却被秦枫他们给撵了回来。他低着头想了想,对大牛道:“这样吧,你就跟客人说我生病了,不舒服,他们总不能逼着病人伺候吧。”大牛本来是满脸的不痛快,可听他这么一说,忽然眼珠儿转了下,连连点头称是,屁颠屁颠的又出去了。

大牛走后,他猛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心中暗想,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可别暗中给我下绊子啊,还是应该暂时避一下为好。于是赶紧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见青林跟着大牛正朝这边走来,一时竟有些慌了。

此时此地,师徒相见,总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可休息室就巴掌大个地方,连躲都没地方躲,无奈之下,只好赶紧面朝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心中却将大牛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听声音好像只进来了一个人。他屏住呼吸,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请问你是强哥吗?”这是青林的声音,他当然听得出来,可近在咫尺,一点没有回应显然说不过去,于是只好假装呻吟了几声,然后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强哥,我亲自过来请,能不能给个面子啊。”话虽然说得客气,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真是当官了啊,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无力的朝后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生病了。

青林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我是个医生,你要是真生病了,我倒是可以看一下。”他心里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青林竟然走上前来,猛得抓住了他的腕子。

奶奶的,与其让这小兔崽子把我拽起来,还不如老子自己坐起来呢,想到这里,他猛得甩开了青林的手。

“你……”青林被这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忽然愣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缓缓转过身来的谢东,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苦笑了下,深深叹了一口气,摸出香烟点上一根儿,抽了两口才淡淡的道:“我真的生病了,可以不点我的服务吗?”

“师傅,咋会是你?不是……不是强哥吗?”青林似乎还没转过弯来,愣愣的问道。

“我就是强哥,咋,叫啥还得你批准吗?”他冷冷的道:“回去告诉秦枫和那个娘们,强哥真的生病了,让他们找别人吧。”

“可是……你…….我…….”一向伶牙俐齿的青林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切给闹懵了,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洗浴中心叫了师傅的服务,吭哧了半天,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去吧,有啥话,咱们以后再说。”他淡淡的道。

青林愣愣的站了一会,最后默默的转身朝门外走去,他看得出来,小伙子的脚步有些沉重,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了,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这份师傅之情,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他在心里想道,我真是没用,不仅智商低,现在看起来,运气也不怎么好,收个徒弟都能成了自己的顾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啊!

青林走后,再就没了动静,接单的技师们也纷纷回来了,又过了一阵,大牛也回来了,进屋之后便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道:“还得是强哥,说不伺候,就不伺候!那两个客人都是当官的,尤其是带着个女人的那位,听说是什么局长,说话可牛逼了,但强哥就是没给面子,爱咋咋地!”

他明知道是大牛把青林带过来的,或许是这小子看出了点什么,故意想要让自己难堪,所以也没搭言,只是瞪了这家伙一眼。

“强哥,麻子哥来了,点名叫你呢!”一个服务员推开门说道。麻子哥是天河的常客,上上下下都很熟悉,大家也知道没人伺候得了他,所以服务员直接到休息室喊谢东来了。

“强哥今天病了,不接单子了。”大牛吆喝了一句,不料谢东却站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才病了呢!”说完,抓起自己的胸牌,朝服务生点了下头,径直朝门外走去。

说实话,给麻子哥按摩,真是个体力活儿,四十分钟下来,把谢东累得大汗淋漓,麻子哥却还不依不饶,说是没有上次那蒸腾的白雾和淡淡的酒香,搞得他哭笑不得,又不敢得罪这位黑铁塔般的大汉。只能耐心解释,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算应付过去。

出了包房,他连饭都没吃,直接在浴池里冲了个澡,休息了片刻,正打算换上衣服去食堂吃饭,忽然感觉不远处似乎有人盯着自己,抬头望去,四目相对,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也是个浴客,赤裸的上身满是各种纹身,显得很是瘆人,一双眼睛好像饿狼似的闪着绿光,令人不寒而栗。这双眼睛谢东实在太熟悉了,顿时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儿冒凉风,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这个人竟然是刘勇。

自打被释放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刘勇,后来据郑钧说,刘勇还曾经打听他的消息,但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毕竟二人分别居住在不同的城市,彼此没有任何交集,说是这辈子再不相见也不算啥稀罕事。可没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月便在澡堂子里不期而遇了。

刘勇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咧着大嘴笑了下,迈着典型社会人步伐走到了他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力道之大,差点把他拍了一个跟头。

“东哥!想不到啊,咱们又见面了。”他扯着嗓门喊了一句。搞得澡堂子里的人纷纷朝他俩这边看过来。刘勇根本不管这些,拉着他的手,像是逮着宝贝了似的,上下好一阵打量,最后指着他肚子上的伤疤,有点纳闷的问道:“这是咋弄的,被人捅了?”

谢东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几乎呈一片空白状态,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位刘老大居然还喊东哥,难道这么长时间,这家伙还以为我是白毛东?天啊,这戏得演到啥时候啊?当时是在看守所里,说话办事都有警察管着,当然还能勉强应付,如今是自由身,再想含糊其词的骗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啊。

不行,还是赶紧跟这位老大把事情说清楚的好,起码算是坦白交代呀,要是等他发现被骗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于是,他勉强笑了下,估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然后哆哆嗦嗦的说道:“谁会捅我啊,那是做手术留下的。”

刘勇又看了看那伤口,咧着大嘴笑道:“我说的嘛,这得多大胆子啊,敢捅你呀。”

这一口一个东哥,把谢东喊得一脑门子汗,也顾不上解释伤口的事,赶紧低声说道:“你先别喊东哥了,我真的不是啊,这件事说来话长……”

不料刘勇却亲热的搂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白毛东了,但你不是叫谢东吗,喊你东哥难道不行吗?”

知道了啊?他总算松了口气,知道就好,不然的话,整天绷着实在是太累了。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紧张,小心翼翼的道:“其实,我还没你年纪大呢,应该我喊你大哥才对。”

“就冲在看守所里干得那些惊天动地的事,你永远是我东哥。”刘勇说完,拉着他便往外面的更衣室走,一边走一边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咱俩必须好好喝点。”

听刘勇这么一说,他赶紧停下脚步,连声解释道:“喝酒可不行,我现在正上班呢。”

“上班?”刘勇不由得愣住了:“你不是来洗澡吗,上什么班?”

他来不及细说,指了指扔在角落里的衣服,又走过去把胸牌拿起来,递给了刘勇。

刘勇接过胸牌,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好一阵,再瞅瞅那身衣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狂妄而且放肆,惹得众多浴客投来厌恶的目光,如果不是他浑身刺青再加上面目凶悍,估计早就有人大声呵斥了。

笑了好一阵,他忽然停了下来,随着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反差之大让谢东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正文卷 第215章 对不起大家

“我简直太佩服你了!”刘勇一本正经的道:“真是装龙象龙、扮虎象虎,能屈能伸啊。”

谢东暗暗苦笑,什么象龙象虎,老子是走投无路啊,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并没有说,只是憨憨的笑了下,然后低声说道:“这样吧,你留个电话号码,等明天下班再联系,咱俩好好喝点。”

刘勇低着头想了想,居然同意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算了吧,这件事就到底为止吧,看来,老天爷真是不肯赏饭啊,这才上班几天的工夫,先是遇到青林,如今又撞上这么个凶神恶煞,估计天河洗浴是不能呆了,下班之后,先把那八千块钱还给大牛,也算是尽了当哥哥的心意,然后也不跟吴总打招呼,收拾下赶紧开溜吧,再不走的话,让这小子给粘上可就麻烦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好端端的为啥要溜呢?以前是因为刘勇误会我是白毛东,怕露馅,可刚刚刘勇不是说了嘛,早就知道认错人了呀,既然如此,那还有啥可害怕的呢?这样一想,心里总算稍稍稳当了些。

见谢东低头不语,刘勇眼珠转了几圈,随即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道:“也行,就依东哥的,正好我还有事,等过几天处理妥了,再过来找你。”

这句话正和他的心意,于是赶紧笑着道:“就是嘛,有事你就先忙,喝酒有的是时间,不急在一时。”说完,想了下又问道:“对了,我听郑钧说,你的案子早就没事了啊,怎么没回云山,还呆在省城呢?”

刘勇似乎愣了下,随后轻描淡写的道:“我是回去了呀,这次是来省城闲逛的,对了,我找过郑头儿,可他手机关机,人也不在看守所了,这老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谢东笑道:“应该不会,听说是被派到外地学习去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刘勇听罢微微点了下头,两个人换好了衣服,又东来西扯聊一些闲话,不外乎当时的案子怎么处理和为啥跑到洗浴中心当技师之类,他当然没说实话,只是说最近诊所出了点状况,自己只好在这里打工等等。谈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以还在上班为由,起身告辞,刘勇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互相留下了手机号码,便分手了。

回到了休息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显然今天生意不错,大家都去干活了。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刘勇的手机号码,不由得想起那段被羁押的日子,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也蛮精彩的,起码不像现在这么窝囊。随后又想到了郑钧,自己能有如今的成就,其实也有这位黑脸大哥的一份功劳,而且,在看守所里对自己的关照是实打实凿的,那天半夜送自己回家的时候,他还情真意切的说,希望将来跟我能成为朋友,可自打出来之后,就再也没跟人家联系过,连刘勇那样的恶人,都知道感恩图报,有事没事的还感念郑钧的恩德,自己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起来,我不光要学做事,还得学做人啊,这么多年跟着师傅,光学会了清净淡然,却没学会他老人家的处世之道,正胡思乱想,只见门一开,大牛拎着热水壶,哼着小曲走了进来。

“强哥回来了啊。”一见他在,大牛赶紧打招呼道。

他抬眼瞧了瞧大牛,心想,此时正好没什么人,索性就跟这家伙谈一谈小玉的事吧,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小玉还欠你多少钱?”

听他提到小玉,大牛的脸色顿时变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强哥咋想起问这件事了?”

“没什么,欠债还钱嘛,天经地义的事,说吧,还欠你多少,我替她还给你。”

听他这么说,大牛像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犹豫地道:“你要替她还钱?”

“不可以吗?”他反问道。

“当然可以。”大牛笑着道:“本金八千,利息2500,一共10500,要真是强哥出钱的话,零头我就不要了,给个整数就行了。”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中暗骂,这小子简直坏透腔了,祸害人不说,还放高利贷,这哪里是借钱,分明就是抢钱嘛。

“给个整数就行?”他用鼻子哼了一声:“一千块钱呗。”

大牛一听,两个眼睛顿时瞪起来了:“你说什么**话,一个整数就得是一千块钱啊?”不过说完之后,随即感觉语气似乎有点过了,便赶紧把话拉了回来,皮笑肉不笑的道:“强哥,其实这事你多余管的,我跟小玉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我也没逼着她要钱啊。”

这副无赖嘴脸实在令他忍无可忍,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大牛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动手,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神情也紧张起来。

“你是没逼着她还钱,可你逼着她……”说到这里,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沉着脸说道:“我就八千,你要是同意,把欠条给我,从此清账,如果不同意,咱俩现在就去找吴总,让领导给评评理!”

这句话立刻起了作用,大牛不那么嚣张了,站在那里想了片刻,最后满脸赔笑地道:“可是……强哥的钱,我也不好意思拿呀。”其实,已经等于同意了。

谢东斜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还有不好意思拿的钱吗?老罗锅那五千块钱,你咋好意思拿呢。”大牛被这句话噎得够呛,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喉咙了咕噜了半天,也没张开嘴,最后只是讪讪的笑了下,坐在床上低着头不说话了。

“把欠条准备好,我这就给你拿钱去。”谢东说着,径直朝门外走去,在更衣室里取了钱,直接扔了过去,然后接过欠条看了一看,拿出打火机就烧掉了。

“数一数,正好八千。”他点上一根烟,缓缓的说道。大牛没数,陪着笑道:“不用数,强哥的钱差不了。”

他也懒得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往床上一躺,正打算眯一会,突然听见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门,抬眼一看,青林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他赶紧坐了起来,还没等说话,小姜也探头探脑的出现在青林身后,好奇的打量着他的一声装扮,然后嬉皮笑脸的道:“师傅,咱哥俩的单子,你还接不接啊?”

他无言以对,苦笑着对青林道:“你咋不陪秦局长风流快活了呢?跑来找我干嘛?”

青林的脸上一红,低着头没说什么,倒是小姜满不在乎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从他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回头煞有介事的问青林道:“师傅问你话呢,咋不吱声啊!”

青林瞪了小姜一眼,走过来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有苦衷的……”

因为有大牛在场,他赶紧挥手打断了青林的话:“算了,那些话就不用说了,我都理解的。”

“听见没,师傅都理解了,你就不用解释了。”小姜在一旁赶紧溜缝,然后凑过来说道:“要不,咱爷仨喝点,在酒桌上你再好好教训这小子?”

“喝什么酒,我在上班。”他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随后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一直没说话的大牛却讨好的插了一句:“反正也没啥事,要不,你就喝酒去吧。”

小姜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赶紧从谢东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递给大牛,口中还连声说着辛苦辛苦之类的话,说完,也不管谢东是否愿意,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说心里话,这两个徒弟还是挺够意思的,至于青林跟秦枫站在了一起,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都是体制内的干部,青林想往上多走一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心里是有点别扭,不过被小姜这么一闹,也就烟消云散了。

见他被小姜拽了起来,青林也趁势加入了进来,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不容分说,架着他便往门外走去。

“我得换衣服啊,大冷天的,你们要冻死老子啊。”他笑着说道。

换好了衣服,三个人出了洗浴中心,上了小姜那辆破面包车,开出去好远一段路,他都觉得有点冷了,却还没到地方,于是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姜头也不回的道:“请师傅吃饭,能找差的地方吗,必须是高级饭店啊!青林家旁边有一个大排档不错,物美价廉,咱们就去那儿吃。”

妈的,这小子就是嘴贫,头一次听说,大排档还算是高级饭店。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饭店门前,往里一瞧,虽然是已经过了高峰时段,但里面照样客满,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几个人下了车,他抬头一看,原来此处距北方医院挺近的,住院部的大楼依稀就在不远处。

也不知道小玉妈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一边往饭店里走,他一边默默的想道。

进了饭店,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瞧,正好是小玉的电话。

“哥,妈睡得可好了,一觉睡到上午九点半,醒了以后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多了!你真是太神了,连值班的医生都说你了不起,还说有机会要见见你呢?”小玉兴奋的一口气说道:“还有隔壁病房的好几个患者,也都想让你帮忙给按摩一下呢。”

“是吗。”他心里也挺高兴,正琢磨着是否该把钱的事告诉小玉,却听小玉说道:“今天是周六,是不是挺忙的呀,我早就想给你挂电话,可又怕耽误你干活儿。”

他的微微笑了下道:“不忙,我已经下班了。”

小玉一听说他下班了,兴奋的在电话里说道:“那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找你。”

他瞥了一眼俩徒弟,略微思忖了下道:“我就在北方医院附近吃饭呢,你要是饿了就过来吧,正好一块吃一口。”

说完,把电话递给小姜,笑着说道:“我妹子,你告诉她怎么走。”

小姜赶紧接过电话,和小玉交代了一番之后,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师傅,上次我去平原县家里的时候,亲戚朋友基本都见过呀,好像没听说你有个妹子嘛。”

“哦……我老家的妹子。”他含含糊糊的答道。

出乎意料的是,小姜没有继续贫嘴,而是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傅,那边有个穿红羽绒服的,你看下认识不?”他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正想扭头看,却听小姜道:“这人从天河洗浴就在,好像是一直跟着我们的。”

【作者***】:根据网站要求,对章节内容进行了调整,本章内容其实昨天已经更新过了,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从下一章开始,都是新的了!抱歉抱歉,叩首了

正文卷 第216章 红色羽绒服

谢东顺着小姜的目光望去,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坐着一个人,头发焗成了金黄色,穿着件红色羽绒服,显得非常扎眼。由于是侧脸,年龄和样貌不好判断,但从身材和这身打扮上看,应该是个年轻人。

青林皱了下眉头,不以为然的道:“你别是搞错了吧,这么多人,咋知道他一直跟着咱们?”

小姜瞪了青林一眼,低声说道:“我是干什么的,你难道忘了吗,跟踪偷拍,我才是职业选手,这种事能瞒得住我这双眼睛吗?”

谢东思忖了片刻道:“你能确定这个人刚刚也在天河洗浴?”

“百分之百。”小姜肯定的道:“这哥们打扮得跟西红柿炒鸡蛋似的,我还特意多看了他几眼。”

“那也许是凑巧了呗。”青林道。

小姜却没有说话,低着头想了下道:“是不是凑巧,咱们一试知道了。”

说完,朝二人递了个眼色,然后故意抬高了声音说道:“师傅,要不咱换个地方吧?”说完,朝谢东挤了下眼睛。

谢东会意,直接站了起来,往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道:“这地方太乱了,还是找个清净点的。”随后,小姜和青林也跟着站了起来。

三个人用余光观察着红羽绒服,只见这哥们起身便朝门外走去,显然,是怕他们几个突然离开,自己跟不上被甩掉。

眼看这小子走到大门口了,小姜忽然笑着说道:“不行,还得等师傅的妹子呢,要不就这儿凑合下吧。”于是三个人重新又坐了下来。

红羽绒服明显停了下,但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1,2,3,4……小姜默默的数着,刚数到5,只见这小子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没坐下,而是站在门口,朝这边瞄了一眼,然后就再次出去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小姜笑着道:“剩下的就看他到底是跟踪咱们其中的哪一位了。”说完,笑眯眯的看着青林和谢东,再就不说话了。

服务生拿着菜谱走了过来,小姜一边点菜,一边嘟囔道:“本来是想随便吃一口,现在看起来,必须正经八百的喝点了,让这小子在外面冻着吧,看咱们谁能靠得过谁。”

点好了菜,刚把菜谱递给服务员,小玉便推门走进了饭店,站在门口有些茫然的四下张望着。

“看美女这身条!”小姜一脸坏笑的道:“腰细屁股大……”话刚说到这里,忽见谢东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一吐舌头。

“这就是你妹子?”他满脸惊愕的道。

“我在这儿!”谢东也不理他,站起身朝小玉招了招手,随后绷着脸对小姜道:“说话注意点啊!”

小玉笑着走了过来,曼妙的身材、靓丽的外表再加上两条修长的腿,惹得众多食客投来惊艳的目光。

青林和小姜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傻眼了。这绝对不可能是师傅的妹妹,基因差距实在太大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想道。

谢东让小玉坐在身边,和两个徒弟简单介绍了下,青林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小姜则嬉皮笑脸的把身子往小玉这边挪了下,见没啥反应,又偷偷挪了下,算是挨着坐下了。

一张不大的圆桌,三个人紧挨着坐,青林则显得孤零零的,谢东看在眼里,实在是哭笑不得,本来想说小姜几句,可一想到那个神秘的红羽绒服,便没心思理会这些事了。

酒菜摆上,青林和谢东都有点心不在焉,唯独小姜猛献殷勤,不住地往小玉碗里夹菜,还讲了好几个小笑话,把小玉逗得捂着嘴笑个不停,一见美女喜欢,小姜更来了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如果不是饭店人太多,估计让他当场翻个跟斗都没问题。

红羽绒服进来过两次,每次都是站在门口,朝他们这边瞧了瞧,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这让谢东更加紧张起来。

如果这个人是跟踪而来的,那所跟踪的对象一定是他和青林其中的一个。会是针对青林的嘛?应该可能性不大,青林刚刚提个小科长,就算官场上有些明争暗斗,估计还轮不上他啥事,更不需要暗中跟踪了。最有可能的就只是我了。他默默的想道。

可什么人会跟踪我呢?张力维?秦枫?要不就是那个被我整过的高长林?好像都有可能,却又都没什么必要。

“哥,你咋不吃呢?”小玉见他眉头紧锁,也不怎么动筷子,便关切的问了一句。

他笑了下,还没等说话,便听小姜说道:“我师傅这个人就这样,只要身边有美女,他就吃不下饭,美女越漂亮,他吃的越少。不过像今天吃得这么少,我还是头一次碰上。”

这种拐弯抹角的奉承话,小玉当然听得懂,脸不禁微微一红,扑哧笑了。

“你闭一会嘴能憋死不?这是我妹,一天到晚就知道美女美女的。”他瞪了小姜一眼。小姜却把脖颈一挺道:“有没有搞错啊师傅,我夸你妹漂亮也不对啊。”

谢东哪有心情跟他贫嘴,皱着眉头没吭声。

“对了,哥,他俩都喊你师傅,你是他们什么师傅呀?”小玉不解的问道:“难道他们也是干技师的?”

话音刚落,小姜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去的一口饮料吐了出来,笑着说道:“这下可完了,我也就罢了,可青林老中医这下算是背锅了。”

一句话把小玉闹愣了,忽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他们三个,谢东赶紧给小姜递眼色,示意他别乱讲话,可小姜的嘴已经跟机关枪似的,一口气全突突出来了。

“我是从事社会调查的。”他先自我介绍道,随后指着青林:“这位是青林老中医,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做市卫生事业管理局科研办主任,括号副科级。”

小玉才踏入社会,接触的都是从事底层服务的人员,哪里认识这么高大上的人物,不禁有些傻眼了。愣了一会,瞥了谢东一眼,轻声问道:“那他是做什么的啊?”

“那是你哥嘛,他做什么得问你呀。”小姜故意说道。

小玉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小声道:“我还真不知道哥是做什么的。”

这句话把谢东都说得不好意思了,赶紧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小姜碗里,不料小姜却不买账,笑呵呵的道:“师傅,你是要用这块排骨收买我吗?”

“收买个屁,师傅是要用这块排骨堵你的破嘴!”一直没说话的青林笑着说道。

然而,小姜已经刹不住闸了。只见他站起来,走到谢东身边,毕恭毕敬的道:“妹子,下面我就给你介绍下你哥。”

谢东有心制止,可一看小玉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只好叹了口气,任由小姜说了下去。

“你哥叫谢东,可不叫啥强哥啊,他是著名中医学者,奇穴治疗的唯一传人,在省城的医药界,是轰动一时的新闻人物。”说完,他又指着青林和自己道:“咱们哥俩,是他老人家的亲传入室弟子,在祖师爷的神像前焚香上表,昭告天下的。”

不料这番话说完,小玉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东西,情绪一下就变得萎靡不振,连菜也很少吃了。

小姜也有点懵了,折腾了半天,本以为能博得美女的欢心,不料却适得其反,搞得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顿时也没了情绪。

吃饭没了情绪,再好的饭菜也食之无味,又吃了几口,大家便纷纷落筷了。青林张罗着结了账,几个人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都留点神儿,看那小子跟着谁。”小姜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没忘记正经事,轻声提醒道。

出了饭店,谢东一眼就看见红羽绒服站在马路对面,身旁还停着一辆摩托车。

三个人互相点了下头,心照不宣的上了车,小玉落在最后,站在车门前似乎有些犹豫。

“上来吧,我也回天河。”谢东说道。

小玉低着头想了下,最后还是上了车,只不过仍旧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谢东也不知道为啥,再说,当着两个徒弟的面,更加不方便多问,所以就只好假装没看见。

“跟上来了。”小姜看着后视镜,轻声说了一句:“咱们带着这小子兜兜风吧。”说着启动了汽车,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红色羽绒服带了个头盔,骑着摩托车,始终跟在小姜的车后面,小姜也故意放慢车速,一会往东,一会往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足足兜了快一个多小时,最后才在天河洗浴门前停了下来。回头再瞧,红羽绒服居然还远远的跟在后面。

“这小子挺抗冻的啊。”小姜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对谢东道:“师傅,我们俩明天再过来看你。”

谢东苦笑了下,心中暗道,看来按摩技师这活儿是不能干了,不过本就是权宜之计,不干也罢!正好后天约谈律师,谈过之后再做打算吧。

只是这个青林……想到青林,他不禁有些为难,真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

“好吧。明天我休假,咱们见面再说。”说着,他和小玉下了车,小姜还有点意犹未尽,摇下车窗玻璃,眼巴巴的看着小玉道:“师傅,明天把你妹妹也带着吧,正好热闹热闹。”

谢东白了他一眼,回头再瞧小玉,还是低着头,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小姜没再说什么,启动了汽车,一溜烟开走了,谢东忍不住回头看了下,红羽绒服没有动,还骑在摩托车上,尽管隔着头盔,却还是感觉到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后脊梁一阵发凉。

【作者***】:亲,最近搬家,更新稍慢,从即日起,一切正常,敬请放心跟读!

正文卷 第217章 爱哭的女孩

他也不敢多看,低着头进了洗浴中心,并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隔着玻璃窗朝外面望去。红羽绒服已经不见了,他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才想起了小玉,四下搜寻了一圈,却没发现她的踪影。

也许先回宿舍了吧,他想,不过这丫头不知怎么了,一会阴一会晴的,看来这女人不分大小,都是难以琢磨啊。

还有青林,到底跟这个徒弟如何相处呢?要是按常晓梅所说,青林是绝对靠不住的,但毕竟是患难之交,虽说城府挺深,却也没做啥过分的事,就这样划清界限,总是感觉有点可惜,况且身边就这么几个人,如果从远近关系论的话,林浩川就更靠不住了,他是秦枫的岳父,实打实凿的一家人啊,所以,似乎也不能以此就认定青林不可靠。想到这里,不禁感觉身边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简直跟一团乱麻似的,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心情不免烦躁起来。

想来想去,只有魏霞才是最可靠的,可惜……

想到魏霞,不由得更加心烦意乱,帅气男人搀着她上车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当中,这家伙到底是谁呢?之前从来没见过,应该是魏霞刚刚认识的。不过转念一想,其实,魏霞之前的朋友,他压根也没见过几个,所以一切推论都是他毫无根据的臆想罢了。

于是又后悔自己没出息,都眼睁睁看见了,居然没勇气当面问清楚,白折腾了一趟!不行,我得给常局长打个电话,毕竟咱们有约定在先,问一下也不算丢人。

电话拿在手里,他又犹豫了,跟人家咋说呢?说自己忍不住回平原了,偷摸跑到棋盘岭别墅,没敢进屋,躲在外面偷看?那也太丢面子了吧,不行,还是换一个说法吧,就说家里有事,回去看我妈,正好在路上遇到的,对!这么说既合理又不失体面。于是在心里把语言组织了下,感觉没什么破绽,这才拨通了常晓梅的手机。

手机通了,却无人接听,连着打了两次都是一样。

不会是常局长故意不接电话吧?他默默的想道,心里的烦闷不禁又添了几分,正想再拨一次,忽然见屏幕一闪,进来了一条短信。

“哥,我在家乐福超市门口等你。”

是小玉,她又要干什么呢?说心里话,此刻真没心思搭理这个黄毛丫头,不过想起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无助神态,心里又有些不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或许在她眼中,自己真是个可以依赖的人呢,再说,正好把钱的事说一下,如果以后大牛再敢骚扰的话,就立刻报警。这样一想,马上回了一个嗯字,然后急匆匆出了大门。

家乐福超市距离天河洗浴不远,徒步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还没等走到,远远就看见小玉正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着,见他过来了,便紧走几步迎了上来。

“哥,没耽误你的事吧?”小玉很小心的问道。

耽误我的事?我有什么事,他想了下,笑着说道:“没事,大牛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再说,我不在的话,他正好可以把大活儿全承包了。”

“不是说上班的事。”小玉低着头,小声说道:“是你的正经事。”

“我的正经事?”他不禁有点懵了,愣愣的看着小玉,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小玉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朝超市里走去,边走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有啥事,就是感觉你们都是些了不起的人,做的也都是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句话把他逗笑了,看来这傻丫头不是电影看多了,就是被小姜忽悠瘸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了不起的人,更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能站在风口浪尖的就几个人而已,其余都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别听小姜胡说八道,他那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全是骗人的。”他无奈的说道。

小玉忽然站住了,转身凝视着他,良久才喃喃地道:“不是的,北方医院的好几个教授都说你不简单,他们说,就是靠药物维持,像我妈妈这种情况顶多也就能睡4个小时左右,而且还有一定的成瘾性,只凭按摩就能让化疗反应强烈的病人酣睡十多个小时,绝对是奇迹。既然是奇迹,那还不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呀。”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祖师爷传下来的这套东西,确实非常了不起,辅助睡眠,排毒减肥,包括那种让人欲罢不等的催情按摩,其实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真正的价值还远不止于此,站在这个角度上说,常晓梅力主挖掘整理和开发研究,的确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师傅一辈子藏着掖着、秘不示人实在不可取,而如果被张力维据为己有,成为个人的赚钱工具,那就更是罪过了。

见他沉默不语,小玉忽然眼圈红了,低着头进了超市,也不买东西,只是站在角落里,默默的擦着眼泪。

谢东见状,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小玉身边,愣愣的问:“又咋了,不是都挺好的嘛,好好的哭啥呀。”

小玉没有抬头,过了一阵,才幽幽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你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心里有点难受。”

他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丫头今天有点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被人依赖和留恋,是一种非常幸福的感受,他的心里一热,微笑着说道:“傻丫头,谁说我要离开了。”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小玉哭得更厉害了,最后竟然一头扎到他的怀里,呜呜的哭出了声。

今天是周六,超市里的人很多,小玉虽然衣着普通,但年轻靓丽,属于天然美女,本来就吸引众人的眼球,如今扑在他怀里一哭,更加引人注目,好多人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敢触碰小玉的身子,只是扎着两只手,僵硬的站在那里,口中不停的安慰道:“行了,别哭了,我不会离开的。”

听他这么说,小玉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又抽泣了一会,这才重新站好,低着头擦干了眼泪,轻轻咬着嘴唇,半天才像蚊子叫似的说了一句:“哥,我真不想你走,你要走了,大牛再欺负我咋办啊。”

他赶紧笑着道:“没事的,他再也不敢欺负你了,我已经替你把钱还了,如果他再纠缠的话,你直接找吴总或者干脆报警。”

小玉被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了他一会,然后低头从兜里取出一个小本,又在包里翻来翻去的,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道:“你要干嘛?”

“我给你打个借条,你给了他多少钱?”

见小玉这副认真的样子,他不禁笑了:“算了,既然你喊我一声哥,那就不用打借条了。”本来想说,这钱就给你了,可又觉得有些不妥,略微思忖了下才接着道:“这笔钱,我也不着急用,你啥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也不迟。”

小玉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笔,再听他这么一说,连连摇头道:“不行,一定要写的。”说着,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谢东一见这状况,生怕她又哭着扑到怀里,连忙说道:“好,写借条,等回去了,你再写给我。”小玉也没啥更好的办法,只有微微点了下头。

“行了,我是请假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不好,你也赶紧回宿舍吧。”他现在就怕这丫头再哭,巴不得赶紧离开。

小玉似乎有点不情愿,像小孩子耍赖似的,一句话也不说,眼巴巴的看着他,还伸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襟,搞得他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又陪着站了一会儿,最后,小玉叹了一口气,撅着嘴道:“那就回去吧。”

他顿时如释重负,转身便朝超市外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说道:“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吧。”

小玉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朝他点了点头。

谢天谢地,可算脱身了,这小丫头也太爱哭了,难过要哭,高兴也要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她恐怕眼泪做的吧。他一边往洗浴中心走,一边默默的想道。

不过,要是我离开这里了,这丫头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又觉得有点多余,连自己都没活明白呢,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真是不自量力!

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那个神秘的红羽绒服,于是赶紧四下看了看,却并没发现,再联想起电影电视剧中那些反跟踪的桥段,便假装购物,钻进路边的一家小店,然后再重新折返回来,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趟,什么可疑的人也没发现。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压根没人跟踪啊,他默默的想,也许就是一场虚惊吧,跟踪我有屁用啊?他默默的想道,还是赶紧回去上班吧。可猛一抬头,忽然发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人,虽然没穿红羽绒服,可那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却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凌乱……

尽管隔着一条马路,可两个人的目光却还是碰在了一起,互相对视着,足有半分钟,黄毛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下,用脚狠狠的踩灭了,然后朝他走了过来,一瞬间,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禁攥紧了拳头。

正文卷 第218章 打起来了

也许是刚刚跟小姜兜圈把这家伙冻得够呛,所以他换上了件长款的黑色羽绒大衣,只见他过了马路,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一刻,谢东紧张到了极点,攥着两个拳头,浑身绷紧,默默的注释着,心里暗想,只要这小子扑过来…….老子立刻就跑!

黄毛过了马路,一步一步越走越近,他的两条腿开始发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怎么办?他想,没必要等这家伙扑过来,如果一定要逃走的话,那现在岂不是更好?

略一犹豫,黄毛已经走了过来,然后在他身边穿过,径直走进后面的一家小超市。

他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感觉腿都有些发软了。过了一会,黄毛从超市里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包香烟,快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看着黄毛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他才松开了攥得发麻的拳头,发现手心里满是汗水。

这到底唱得那一出啊?他默默的想道,简直是吓死人不偿命的节奏!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原因所在。正打算往回走,小姜的电话挂了进来。

“师傅,我刚和青林通完电话,他身边没有发现跟踪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西红柿炒蛋一定就是冲你去的了。”小姜连珠炮似的说道。

“是冲我来的,我刚刚还看到这小子了。”他心有余悸的道:“把老子吓了一跳。”

小姜一听顿时急了,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他便将刚才那一幕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小姜听罢沉默了片刻,根据自己的工作经验,给他做了一番解读。

这是一种常用的试探手段,其目的在于判断跟踪对象是否有所察觉,只不过这家伙玩得比较过,就算没察觉,这么一折腾,恐怕也被察觉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跟踪的目的是什么。

“跟踪主要目的不外乎两个,监视、或者通过跟踪获得某种需要的信息。”小姜缓缓说道:“师傅,你觉得,会是谁在跟踪你呢?”

他挠了半天脑袋,实在想不出谁会下这么大本钱,特意安排人来跟踪自己,如果是张力维的话,无非就是为了那两本书,可那也不需要费这事了呀,法院都判了,一切只是时间问题,没必要再用这种手段。至于秦枫和高长林,就更牵强了,甚至连理由都找不出来。

“这事挺奇怪的。”小姜道:“总之你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别在那破地方呆着了,毕竟是个娱乐场所,人多眼杂,还是回青林家住吧。”

他拒绝了这个提议,推说不方便,官司可能旷日持久,说不定一年半载都有可能,总不能一直住在徒弟家吧。小姜听罢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东拉西扯的唠了阵闲话,最后才又转到了正题儿上。

“师傅,这么长时间了,总是青林请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最近挣了一笔小钱,手头还算宽裕,明天就请你和青林好好搓一顿。”他大方的说道:“你把小玉妹妹也带上吧,一块热闹热闹。”

前面说了一大堆,其实都是铺垫,只有最后这句,才是本次通话的真正目的。他不由得暗暗好笑,这小子啊,两只眼睛就盯着漂亮女孩,可转念一想,其实,这两徒弟还都不错呀,小姜虽然没有青林混得好,但聪明机灵,为人又仗义,将来即便不能成就一番事业,起码养家糊口没问题,小玉要真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是青林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对小玉而言,几乎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

对,让小玉跟两徒弟熟悉一下也好,至少再有人欺负她的话,小姜一个人就搞定了。

“好吧,但是我得问问小玉明天什么班,这样吧,你等我电话。”他爽快的答应了。

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小姜的喜出望外,师傅长师傅短的,嘴巴跟抹了蜂蜜似的黏糊了好一阵才算拉倒。

天已经渐渐黑了,他四下看了看,没再发现黄毛的身影,于是便快步朝天河洗浴走去。进了休息室,却见空无一人,估计今天大家生意不错。于是换上工作服,正打算出去看看,大牛却满脸疲惫的走了进来。一见他回来了,顿时露出了笑容。

“强哥,你可回来了,我正打算给你挂电话呢。”他苦笑着道:“今天不知咋了,跟抽风似的,一下午来了六个大活儿,差点没把我累死。”说完,像一摊烂泥似的倒在了床上。

“晚上就是美国总统给我下单子,老子也不伺候了。”大牛有气无力的道。

谢东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妈的,咋不累死你个王八蛋,可又一想,六个大活儿,这家伙一下午就挣了1200啊,当然不想干了啊,

唉!都说老天爷最公平,可我咋就看不出来呢,这恶人非但没遭报应,而且还一个比一个过得舒坦……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或许是所有好运气都被大牛这混蛋占了,总之,一晚上再也没有大单子,挺到后半夜,大家见没什么客人了,便都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在楼下找到了正在上班的小玉,问她是否愿意跟着一起去玩,小丫头当然乐意,只是有点为难的说,今天要晚上九点才能下班,平时请假已经够多了,不能因为出去吃饭再请假了。谢东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心中暗道,别说晚上九点,就是后半夜两点下班,小姜也能心甘情愿的等着,于是笑着说道:“没事,那就晚上九点等你下班后一起吧。”小玉连连点头,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回宿舍的路上,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出乎意料的是,压根没有任何可疑迹象,西红柿炒蛋再也没有出现。在宿舍里躺了一天,想到晚上有小姜请客,索性连中无饭都没吃,一直到八点半左右,这才爬起来,披上衣服往外走去。

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洗浴中心,却见小姜早就到了,正和青林坐在车里闲聊,见他来了,又是猛献了一阵殷勤。

九点刚过,小玉便出了天河的大门,小姜赶紧跳下车,又是拉门,又是叮嘱脚下小心,搞得小玉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青林今天话也多了不少,四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先是狠狠造了一顿海鲜,然后又去了ktv,一直折腾到天都快亮了,三个年轻人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由于第二天还要上班,而且午后还约了律师,所以,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这才算告一段落。年轻人总是有共同语言的,虽然只有一晚上,但小玉已经以青林小姜混熟了,并且经常以长辈的口吻和他俩说话。师傅的妹妹嘛,当然是长辈了。

看着三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他不禁有些感慨,和他们相比,自己的青春似乎太单调了,每天只是和一帮老头老太太打交道,再不就是守着清心寡欲的师傅,听他说一些玄天玄地的故事,真是枉费青春年华的大好时光啊。

他没回宿舍,直接让小姜把自己送回了洗浴中心,下车之后又叮嘱二人,一定要把小玉安全送到地方。两人自然满口答应,他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在浴室里冲了澡,看看时间还没到早上六点,另一个班组的技师还没下班,便换上衣服,在休息大厅找了个位置,本是想眯一会儿,可躺下没多长时间便沉沉睡去了。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还以为自己睡过了站,赶紧抓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小玉的电话。

“哥,你快过来下吧,小姜和大牛打起来了。”小玉在电话里急切的说道。

他忽的一声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在什么地方?”

“在家乐福旁边的早点粥铺。”小玉带着哭腔道:“打得挺凶的,粥铺都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了。”

大牛把小姜打了?还打得挺凶的?他的脑袋立刻就大了,抓起衣服三下两下套在身上,急匆匆下了楼,见门前正好停着一辆等活儿的出租车,便赶紧跳了上去。

急三火四的赶到事发地点,一进门,却差点笑出了声。

只见大牛像一条死狗似得趴在地上,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眉骨处被打了个大口子,一个眼圈乌黑,连鼻梁骨都有点歪了。

小姜斜坐在椅子上,青林则正在打电话,听口气好像在找什么公安局的熟人,小玉则像一只小猫似得蜷缩在小姜身后,不时皱着眉头,偷眼瞟着趴在地上的大牛。

唉,瞧我这智商,他不禁暗笑,小姜是练自由搏击的,虽说水平不咋样,好歹也是童大的徒弟啊,大牛不过是个洗浴中心做按摩的,这样两个人动手打架,吃亏的怎么可能是小姜呢!

正站在发愣,几个人同时发现了他,除了正在打电话的青林,小姜和小玉马上迎了过来,早点铺子的老板赶紧说道:“兄弟你可别走啊,警察马上就到了,我这小本经营的,求你千万别给我找麻烦啊。”

正文卷 第219章 坏人遇到狠人

“怎么回事?”谢东低声问道。

趴在地上的大牛听见有人说话,挣扎着抬起头,一见是他,赶紧哭爹喊娘的道:“强哥救命啊,赶紧报警,我快不行了,就要死了……”

这句话把他吓了一跳,小姜却不以为然,鄙夷瞧了眼大牛,笑着说的道:“放心吧师傅,这怂货一时半时死不了,他啥事也没有,就是他妈的欠削!”

显然,大牛并不记得小姜了,这倒也不奇怪,虽然两人见过一面,但毕竟只有短短十多分钟,而大牛当时的注意力又都在谢东身上,对小姜几乎没什么印象。不过,一听两人之间对话,他随即想了起来,先是愣了下,随后哭丧着脸不说话了。

谢东迟疑了下,伸手把大牛扶了起来,随后又找来些纸巾递过去,心里却想,小姜也真够笨的了,打完了赶紧跑啊,傻站着干嘛?可转念一想,跑也没用,就算当时跑了,警方只要找到小玉就一切ok了,以小姜的性子,绝对不会给喜欢的女孩添麻烦的。但打成这奶奶样,该如何收场呢?

小姜还是满不在乎,不屑的看了大牛一眼,随后伏在谢东耳边道:“师傅,先把小玉送回去吧,一会儿警察来了,别给她吓着。”

谢东想了想,抬头瞧了一下青林,只见青林指了指手机,然后微微点了下头,便明白已经安排妥当了,于是叹了一口气,对小玉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小玉很谨慎的从大牛身边绕过,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两个人刚出了早点铺,便见一辆闪着警灯的110警车远远的开了过来,小玉还想再看一会,却被谢东硬给拉走了。

“到底怎么打起来的?”回去的路上,他问小玉道。

小玉应该是受到了点惊吓,讲得有些凌乱,不过他还是从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下车之后,三个年轻人感觉还没有尽兴,听小玉说来省城小半年了,除了天河洗浴和北方医院,别的地方都没去过,于是便一时兴起,开车带着小玉信马由缰的转了起来,转到天都大亮了,小玉实在困得坚持不住了,便说要回宿舍睡觉,小姜这才又开了回来,到了家乐福附近,一眼瞥见粥铺已经营业了,就合计吃点早餐,可是刚吃了一半,大牛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喝酒了,醉醺醺的,看见我之后,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不容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青林拦了他一下,结果,他直接就给了青林一拳。”小玉说道。

后面的情节就很简单了,小姜果断出手,三下两下便将大牛撂倒了,接着就是怎么过瘾怎么来了,光是塑料凳子,就砸坏了好几个,要不是饭店老板和青林拼死抱住小姜,估计大牛伤得比现在还要重。

谢东听罢,不由得暗笑,前天的时候,自己还抱怨老天爷不公平,让恶人、坏人过得滋润,现在看来,所谓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啊!大牛一下午挣了1000多块钱,看来是有点忘乎所以了,于是昨天晚上不知道跟谁出去鬼混,还喝了不少酒,正好又遇到了小玉,便心生邪念。如果换在平时,小玉肯定在劫难逃,没准在他的胁迫之下,又得忍气吞声受侮辱,可是,今天确是恶人遇到了狠人,于是,报应马上就来了。

妈的,这家伙实在可恨,明明钱都还给你了,居然还敢纠缠。听完小玉的讲述,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看来揍得还不够,应该打他个半死不活,让这小子记一辈子才对!

“哥,小姜不会有事吧。”小玉担心的问道:“大牛曾经对我说,他叔是公安局局长,就是告他也没有用,现在被小姜打了,不会找他叔帮忙,把小姜抓起来吧?”

“不会的,公安局局长也得讲理嘛。”他安慰道。

把小玉送回了宿舍,他赶紧给拨通了青林的手机,一问才知道,小姜已经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正在做笔录,于是打听了派出所的位置,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到了派出所,远远看见青林正站在门口打电话,皱着眉头,神态似乎有些焦急,见他来了,示意稍等,过了好一阵才放下电话。

“派出所的人陪着那家伙去医院了。”青林把他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说道:“伤得挺重的,小姜下手太狠了,门牙打掉了两颗,颧骨和鼻骨都骨折了,再加上皮外伤。我朋友说了,这事可能挺麻烦的,一切要等伤情鉴定的结果,但从已知的情况上看,估计构成轻伤了。”

“哦,轻伤没啥问题吧。”他松了一口气。

不料青林却皱着眉头道:“轻伤就已经属于犯罪了,如果情节恶劣的话,是可以判刑的。”

判刑!他一听就傻眼了,这可坏了,小姜要真因为这事判了刑,那后半辈子岂不是毁了?不禁有些急了,赶紧又问道:“小玉说,是大牛要强行带她走,还动手打了你,结果才打起来的,是这样吗?”

青林点点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是的,当时这家伙醉醺醺的,非常嚣张,进屋拖着小玉就走。对了师傅,他和小玉之间到底是咋回事啊?”

他不禁叹了口气,简单的把大牛和小玉的事说了一遍,听得青林都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如今这个年头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小姜怎么样?咱们能见见吗?”他也顾不上跟青林详谈社会底层人的悲催生活,更关心愣头青徒弟的现状。

“在派出所里呢,估计不能让见。”青林摇了摇头。

听罢此言,他更加焦虑了,连连跺脚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青林则略微沉吟了下,用一种非常小心的口吻试探着说道:“师傅,有件事跟你商量下。”

他不由得一愣,不晓得青林为啥态度如此谨慎,赶紧说道:“啥事?”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合计就是打架呗,最多就是赔几个钱,可刚刚一听这个情况,感觉有点麻烦,而且我那个朋友还说,被打的这个人跟分局治安科的科长好像还有亲戚关系,刚刚在医院就已经打电话了。这样一来,恐怕小姜会吃亏…….”说道这里,青林停了下来,看着他不说了。

谢东一时有些纳闷,说了这么多,是要商量啥啊?可随即就想明白了,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青林见状,这才又继续说道:“我合计找一下秦局长,他这几天正好在省城,我知道师傅和秦局长之间……有点误会,可实在是没办法嘛,总不能眼看着师弟被送进去啊。”

青林这句话中,特意着重强调了师傅、师弟这样的字眼,其实平时他除了称谢东为师傅,很少称呼小姜为师弟,倒是喊瘪犊子的时候多一些。

谢东当然理解这些称呼中所蕴含的意义,就是要表明他们三个人才是一个阵营的,而秦局长只是个外人而已。其实,青林的顾虑是多余的,就连他自己也想过要找秦枫帮忙,只是有点难以启齿而已。

毕竟小玉是整个事件的起因,而又是他把小玉介绍给这两个徒弟的,所以,说来绕去,其实最后的根儿还在他身上。

妈的,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我咋走哪儿都有这么多麻烦事呢!他默默的想道。

见师傅沉默不语,青林还以为他不同意找秦枫帮忙,于是赶紧说道:“当然,也未必一定要找秦局长,实在不行的话,你给常局长挂个电话也可以的,她跟公安挺熟的,估计也没啥问题。”

常晓梅?他不禁皱了下眉头,还是算了吧,前天挂了两个电话,到现在人家也没回,不知道是有意回避,还是忙忘了,总之他是不想再打电话了。

“算了吧,还是找秦枫吧,处理这种事,他比常局长更有经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完,低着头想了下,苦笑着接着道:“我下午还有事,再说,要真是秦枫来了,一见我在这里,没准就不愿意帮忙了,还是你跟他商量着办吧,总之一定不能让警察把小姜送看守所去,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儿。还有,办这种事难免花钱,把这个拿着,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说着,他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递到青林手里。

青林拒绝了,又把银行卡塞了回来。

“我有钱,小姜也是我兄弟嘛。”青林笑着说道:“再说,要是秦局长出面办这个事的话,估计也用不了几个钱。”

他想了下,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默默的将银行卡收了起来,又叮嘱青林只要有消息立刻通知他,这才转身离开了派出所。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快上午十点了,回到天河洗浴的休息室,却发现众技师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点纳闷,换好了衣服,摸出根烟来,刚放在嘴里,老罗锅啪的一声便给点上了。

他愣了一下,正想问问大家怎么了,突然门一开,一名服务员探进头来说道:“强哥,吴总让你去办公室一下。”

他应了句,站起身来,见众人仍旧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暗道,这帮家伙今天都犯什么毛病了,等回来得好好问问。

到了吴总的办公室,轻轻敲了几下门,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回应,估计里面应该没人,正打算转身离开,门忽然开了,吴雪沉着脸朝他点了下头,示意进去说话。

自从到天河洗浴,吴总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很少有这样阴沉着脸的时候,他不禁有些不安。迈步进了办公室,刚把门关好,就听吴总说道:“强哥,你不是打算辞职吗?”

他没明白这句话是啥意思,只好茫然的点了下头。

正文卷 第220章 开除是个好事情

“我批准你的辞职申请了。一会就可以去财务结算工资。”吴总还是沉着脸道。

这句话令谢东颇感意外,本来打算问一句为什么,可转念一想,辞职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人家批准了,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于是站起身微微笑了下,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吴总又道:“还有小玉,她也被开除了,你带着她一起走吧。”

“为什么要开除她?”他有些愤怒了。

吴总犹豫了一下,面色略微缓和了些,叹了一口气道:“不为什么,总之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她好,你上楼收拾一下吧,你们俩的工资都算到今天,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小玉了。”

为了我好?也为了她好?他站在原地,反复品味着这句话的滋味,却始终无法解读,最后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差点和小玉撞了个满怀,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唉,可怜的小丫头,本来家里就等着用钱,如今又被单位开除了,让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小玉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神态有点惶恐,他苦笑了下,低声说道:“进去吧,吴总找你有事。”说完,闪身出了办公室,径直朝楼上走去。

再次回到技师休息室,一进门,几个技师都站了起来,搞得他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强哥,东西都替你收拾好了。”老罗锅指着放在床上的一个小包说道:“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

无非是几件换洗的旧衣服,根本就没必要检查,他抓起包,愣愣的笑着问道:“你们今天是咋回事?难道知道我要走?”

众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老罗锅长叹一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大牛挨打的事,早就在洗浴中心传开了,当时有人目睹了全过程,谢东赶到现场的时候,由于太过紧张,所以压根没注意到围观的人中还有自己的同事。

“是谁通知的吴总,我们不知道,但大家都清楚,你肯定在这里干不长了,所以刚刚一听说领导找你,就都主动把东西给你收拾了,宿舍里的行李也安排人去取了,你就不用操心了,下楼算工资吧。”老罗锅缓缓说道:“其实,老板娘人不错,这时候让你走,也算是为了你好吧。”

“为了我好?”他越发不明白了,刚才吴总就这么说,现在连老罗锅也这么说,到底啥事算是为我好呢?

见他还是一头雾水,于是众人七嘴八舌的把道理一讲,他总算搞明白了。

大牛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他的一个表叔在分局治安科当科长,可别小看治安科,歌厅、酒吧、洗浴中心等等娱乐场所,都在这个部门的管辖范围之内。这些年,大牛在洗浴中心干了不少缺德事,欺压同行、放高利贷、小偷小摸,猥亵女性等等吧,别看只是个按摩技师,比黑社会的性质也差不多少。吴总碍于他表叔的面子,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于是大牛更加有恃无恐。这些年,他的收入也相当可观,光是工资,一个月起码就有一万多块钱,再加上一些非法所得,甚至比高级白领挣得还多。

“他表叔挺有势力的,如今大牛被你打成这样,将来一定会找你的麻烦,所以,老板娘才让你走,只要你一离开,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老罗锅今天的话非常多,略微停顿下又道:“强哥,我们平日里没少被大牛欺负,几乎都被他偷过钱,多的一两千,少的三五百,真的,你今天揍他一顿,我们都非常解恨,但一想到你马上就要走了,大家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谢东挺感动的,不过还是暗暗苦笑,没想到这为民除害的帽子居然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解释什么,于是笑了下,含含糊糊地道:“大家高兴就好,没事,我叫谢东,如果哥几个以后有啥事的话,随时可以拨打我的电话,我一定尽力帮忙。”

说话之间,宿舍里的背包也取回来了,他打开瞧了一眼,母亲给的手镯还在夹层里,不由得暗自庆幸,多亏大牛还没来得及打我的主意,要是把这个传家宝手镯给偷走了,老太太非跟我拼命不可。

“行了,来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头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可惜刚熟悉,我就要走了。”他朝众人抱了下拳:“咱们后会有期吧。”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出了休息室,直奔财务科,到了楼下大堂,却发现小玉正站在角落里,显然是在等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稀里糊涂的丢了工作,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本以为小玉又要眼泪汪汪的哭上一场,不料却发现有点反常。这丫头非但没有哭的意思,而且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好像被开除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似的。

真是活见鬼,这孩子咋比我还淡定呢?他默默的想道。见他来了,小玉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几步迎了上来。

“哥。”她喊了一声,清脆圆润,还带着几分自豪:“走,咱俩先去财务。”说完,拉起他的手,在迎宾小姐和服务生的众目睽睽之下,昂首挺胸的朝财务室方向走去,搞得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几次试图挣脱小玉的手,却发现被这双小手抓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出来。

到了财务室,结算完工资,会计又递过来两个信封,笑着说道:“这是吴总额外给的路费钱。”他打开一瞧,信封里各装着一千块钱,心里不由得一热,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和小玉离开了财务室。

出了天河洗浴,站在马路边上,回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大门,不禁一阵苦笑,生活真是步步紧逼啊,连想混日子都不成,看来,只有咬着牙跟张力维斗到底了。

“哥,咱俩现在去哪?”小玉在一旁兴奋的问道,仿佛对新生活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去哪?他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没想出能去哪,这个问题可停难回答的,自己一身麻烦还没搞定呢,如今身边又多了个丫头片子,扔下不管吧,于心不忍,带在身边吧,诸多不便,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啊!

见他沉默不语,小玉把脸一扬,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用异常坚定的口吻道:“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无所谓。”

他转头看着小丫头,白皙的脸被冻得通红,像一个熟透的大苹果,两只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连单薄的身子似乎都充满了力量。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跟着我一起混吧,不能保证大富大贵,但吃饱饭肯定没问题,将来再给你找个好对象,欢天喜地的把你嫁出去,也不枉你信任我一场。”他笑着说道,然后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于是将背包交到小玉手上,想了下又接着道:“你拿着包,先去北方医院照顾你母亲,我下午还有非常要紧的事需要处理,带着不方便,但是一定要给我看好啊,这包里有特别重要的东西,要是给我弄丢了,可饶不了你!”

小玉接过了背包,好奇的问:“啥东西这么重要?”

他也没心思解释,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将两个人的行李塞进车厢,又付了车钱,再次叮嘱一番,正打算离开,小玉却一把拉住了他。

“干啥?”他问。

小玉低着头,忽然轻声说道:“我不想找对象,就想跟你在一起。”说完,钻进了车厢,低着头再也不看他了。出租车发出一声轰鸣,转眼就融入滚滚的车流之中。

这是啥意思?他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异样。不想找对象,跟我在一起,开什么玩笑?越琢磨越感觉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的暧昧。心中猛然一惊,坏了,难道这丫头喜欢上我了?不可能吧,青林和小姜,年轻帅气,论模样论个头,都比我强百倍啊,咋会看上我这么个三十来岁的傻老爷们呢?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件事必须找机会跟她好好谈谈,最好是我自作多情,他想,走到马路对面又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还警惕的四下瞧了瞧,没有发现黄毛或者西红柿炒蛋的踪迹,心中暗想,其实,突然被开除也是件好事情,城市这么大,再想找到我,可就难咯!

在途中,他便给林浩川打了电话,两人约好在小区门口碰面,接上老人家之后,出租车再次掉头,朝市中心驶去。

坐在车厢里,他忽然发现林浩川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大摞材料,便吃惊的问道:“林叔,这都是啥呀?”

林浩川瞪了他一眼:“起诉需要的材料啊,有起诉书,还有,我找人查了你的庭审记录,在其中发现了一些问题,都记在这上面了,我们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嘛。”

一番话说得他面红耳赤,这几天自己东游西逛,整天为了魏霞的事抓心挠肝的闹心,可林浩川却把心思都用在了准备材料上,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操心劳神,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啊,正要说几句感激的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却是青林的来电,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正文卷 第221章 欧阳大律师

青林在电话里告诉他,秦局长非常给力,没用出面,一个电话便把事情搞定了,派出所已经把小姜放了,至于到底怎么处理,需要等验伤报告出来之后才能最后敲定,但基本上是协商解决。按秦枫的意思,他耍流氓在先,咱们打架在后,这叫见义勇为,给几个钱意思意思就算了,想狮子大张口是绝对不行的。

由于林浩川在身边,谢东只是静静的听,电话挂断之后,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一件看来异常棘手的事,就这么轻猫淡写的被秦枫解决了,并不是他有多高明或者多大的面子,而是权力发挥了作用。

秦枫有权,张力维有钱,两个人联合在一起,自己能斗得过吗?都说任何人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可秦枫都没出面,一个电话过去,派出所便乖乖的放了人,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不就是凌驾于法律之上吗?想到这里,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把头转向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发起呆来。

出租车很快到了目的地,两个人下了车,进了写字楼,林浩川看了眼手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于是笑着说道:“这位欧阳律师非常忙,时间总是排得满满的,估计咱俩还得等一会。”

到了欧阳律师的办公室,果然不出所料,被秘书挡在了门外,两个人只好先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一点半刚过,欧阳律师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让您久等了”他客气的说道:“请进吧。”

欧阳律师的办公室很宽敞,给谢东印象最深的是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满满的全是书,中文、外文,各种精装大本,让房间充满了浓浓的书卷气。

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他想,和那些把办公室搞得跟五星宾馆似的土豪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落座之后,秘书又给沏上茶水,谢东这才仔细打量了下欧阳大律师。

中等身材,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手里握着一个非常考究的烟斗,更显得气度不凡,与王律师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相比,这份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状态,无须开口说话,信任感便油然而生。

“林老啊,案子的材料我都看过了。”他微笑着说道:“这个官司还是值得一打的,二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听律师这么说,谢东的心里不禁一阵高兴,这段日子已经让他充分感到这两本书的重要性,正打算具体问问,忽然见欧阳律师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为难的道:“只是我最近比较忙,同时接手了好几个案子,怕是精力有些不足啊。”

这句话令两个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抬头看着他,静静的等着往下说。

欧阳律师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谢东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北斗律师事务所,所长杨光。

“杨律师是我朋友,处理这种类型的官司也非常在行,我实在分身乏术,所以,你们可以去找一下他。”欧阳小心翼翼的说道。

林浩川瞥了一眼名片,抬起头冷笑着道:“欧阳,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昨天晚上我跟你通电话的时候,你还亲口答应说没任何问题,怎么睡了一宿觉,突然变卦了呢?”

欧阳律师的脸微微红了下,假装咳嗽了几声,将烟斗放在一旁,低着头想了下,还是无奈的道:“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道歉,但确实是没时间…….”

话还没等说完,林浩川已经发火了。

“没时间你不早告诉我,打个电话那么难吗?大老远把我折腾来,你又来这一套,这算什么意思?再说,你的时间宝贵,难道我的时间就不宝贵了吗?要是影响了案子起诉,这个责任谁来负?”

林浩川的脾气本就火爆,机关枪似的一顿吵,把欧阳也吓够呛,赶紧满脸赔笑着道:“怎么可能影响案件的起诉呀,你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嘛,我们之间也没有合同,我是有权利拒绝的呀,再说,不是给你推荐了别的律师嘛,你要是不相信,我这就打电话给他,你们马上就可以面谈。”

林浩川忽的站了起来,将那张名片直接扔还给了欧阳,气呼呼的道:“老子干了一辈子警察,找个律师,难道还要你推荐吗?你是做法律工作的,希望你说话不要口不应心,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是有天大的名气,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诉棍而已!”说完,拉着谢东便朝门外走去,欧阳律师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跟在后面,讪讪的说着一些道歉的客气话。

出门的时候,谢东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些书,忽然发现它们不过是很木然的挤在书架里,没有丝毫的生气。而且上面还落了一层灰…….看来,所谓有学问的人,书也不过是装饰而已啊,他默默的想。

一直到了楼下,林浩川的火还没消,站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看这情况,生怕老爷子的心脏病和高血压再犯了,赶紧连声安慰道:“算了吧,林叔,律师还不有的是嘛。”

林浩川瞪了他一眼道:“傻小子,难道你没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吗?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变卦,一定是有人捣鬼。”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了林静的电话,闲聊了几句,放下电话冷笑着道:“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果然不出所料,秦枫这几天正好在家,上次小静回来,我跟她念叨过找欧阳律师的事,一定是这小子从小静口中得知了消息,然后动用了某些手段,才导致欧阳不敢再接手的。”说完,抬腿便朝门外走去。

谢东赶紧问道:“叔,你要干嘛去?”

“我找这小子算账去!”林浩川气呼呼的道,闻听此言,谢东赶紧一把抱住了他,好说歹说才把老人劝了回来。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清楚是有人暗中捣鬼,只是一听林老爷子要去找秦枫算账,还是感觉非常不妥。

好端端的一个家,因为自己这场官司,硬生生分成了两个阵营,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林静恐怕还不知情,一旦要是她再搅合进来,那局面就更乱套了。

这叫啥事呀,真要老爷子一气之下再犯了病,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不行,绝不能像常晓梅说的那样,要充分利用这种局面,还是到此为止吧,绝不能让事情再发展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将林浩川手里的材料夺了过来,然后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林静怀孕已经快七个月了,眼看就要生产,这个时候如果父亲和丈夫闹起来,让她夹在中间如何是好?

林浩川最心疼这个女儿,听谢东这么一说,也是束手无策,只好恨恨的叹了口气,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吧,您年纪也大了,这件事就不要抛头露面了,一切由我来办,明天我就把起诉书送到中级法院,然后再请常局长帮忙,您就在后面指挥,怎么样?”

林浩川想了下,有宝贝闺女夹在中间,怎么说都是投鼠忌器,也就只好答应了。于是又叮嘱了谢东一番,这才悻悻回家了。

送走了林老爷子,谢东将那些材料收拾了下,出了写字楼,被午后耀眼的阳光一晃,不禁有些头晕眼花的感觉,稍微缓了下,才算站稳了脚跟。

他没有马上走,而是站在路边,任凭凛冽的寒风在身边呼啸,仿佛只有这样,心情才能宁静一些。

在金钱和权力面前,一切似乎都贬值了,良知、原则、甚至包括知识。难道金钱和权力的合体就永远无法战胜吗?他想,或许是吧。

茫然的站了很久,忽然感觉肩膀上有人轻轻拍了下,回头一瞧,竟然是欧阳律师。

“还没走?”欧阳律师四下看了看,像是在寻找林浩川的身影。

他淡淡的笑了下,忽然感觉欧阳律师拿着烟斗的样子有点可笑,像一个故作高明的小丑,用林浩川的话说,不过是一个诉棍而已。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很正常,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自己的徒弟青林不也和秦枫打得火热嘛,再说,或许人家真的很忙呢?这样一想,心里便释怀许多,于是微微笑了下道:“老爷子走了,我站一会儿,透透气儿。”

欧阳低着头想了下,轻声问道:“你就是那个当事人吧?”

“是的,我叫谢东。”

欧阳律师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停在楼前的一辆奔驰车,示意到车上说话。他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跟着一起上了车。

关上车门,欧阳律师低着头沉默了会,有些惭然的道:“我跟林老认识很久了,这事实在是出于无奈。”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按理说,咱们初次见面,不该和你说这么多,但他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嫉恶如仇不说,而且原则性又强,恐怕不会听我解释什么,希望你给传个话吧,就说我跟他道歉了。”

这挺出乎谢东意料的,不禁抬头看了看欧阳律师,本以为他能再说一说到底为了什么,不料话题一转,却谈起案子来。

正文卷 第222章 漫天大雪

“你这个官司,上一次输在证据不足上,其实,原告方提供的证据也不很充分,但你更是什么证据也拿不出来,所以败诉在情理之中。”他一边把玩着烟斗一边接着道:“二审是终审判决,也就是说,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拿不出像样的证据,恐怕还是会败诉。”

“什么才算是像样的证据呢?”他问了一句。

欧阳律师笑了下道:“你可以先参考对方提供的证据,然后才能为法庭提供可信度更高的证据,这样才能打动法官,做出对你有利的判决。”说到这里,欧阳律师停顿了下,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还有一句话,权当是免费赠送吧,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并不当真。”

一般来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是不应该出自一个律师之口的,他不免一愣,瞪大了眼睛仔细听了下去。

“并不是所有官司都需要律师的,其实,很多诉讼完全可以采用自诉形式,尤其是你这个案子,内容并不复杂,只要能拿出足以说明问题的证据,没有律师也一样打得赢。”欧阳律师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请律师?”他赶紧问了一句。

欧阳笑了,摇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告诉你,自诉也是可以打赢官司的。”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微笑着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剩下的你慢慢琢磨吧。”

他不由得暗笑,这位欧阳律师说话,怎么跟师傅似的,总是神神秘秘的,说一半藏一半,剩下的还要自己琢磨?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了,也就只好告辞了。

下了车,看看天色尚早,便合计先找个住的地方,可一想到目前身边还多了个小玉,不免又有些犯愁了。说是要带着这个丫头混,可谈何容易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在大街上混吧。

能不能让她先在医院凑合着住呢,正好还能照顾她妈,可转念一想,化疗不像手术之类的住院,一般也就在一周左右,很快就出院了,出院了又该怎么办呢?打发她回平原?这丫头要是说啥不肯,赖着不走可咋整啊……

一想到这些,瞬间脑袋就大了,不禁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答应把小玉带在身边,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喊了一声哥,就激动得找不到北了,要是喊一声爹的话,还不把命都换给人家?实在太不靠谱了!

正愁眉不展之际,忽然看见一辆别克商务车远远的开了过来,停在了写字楼前,不知为啥,就是感觉这台车有点眼熟,不禁多看了两眼。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心顿时凉得跟冰块似的,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车门缓缓打开,魏霞探出头来,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貂绒短大衣,还带着一副墨镜,标准的土豪打扮。开车的还是那个帅气的男人,只见他麻利的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几步跑到车门前,殷勤的搀着魏霞下了车,嘴里似乎还说了句什么,惹得魏霞微微笑了下,然后两个人缓步朝写字楼里走去。

他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要说句话,可感觉喉咙里好像塞住了东西,咕噜咕噜的发不出声音,想挪动一下,可两条腿好像有千斤之重,一步也迈不出去,片刻之间,头顶上的天都黑了…….

天色确实暗了下来,而且越来越黑,乌云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天空,北风夹杂着雪花纷纷飘落,一场大雪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他彻底绝望了,黯然伤神、心如死灰。

看来,一切都结束了,所有幻想、希望还有那段梦幻般的日子,都跟眼前纷纷落下的雪花一样,眨眼间就融化掉了。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几乎变成了一个雪人。

这是一场特大暴风雪,据说五十年一遇,整个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瘫痪状态,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甚至连电动车都被困在了茫茫大雪之中,人只能在积雪中艰难强行,速度之慢,犹如爬行的蜗牛。

他已经在暴风雪中走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彻底黑了,眼看前路漫漫,连饿再冻的,身上也没了力气,便合计着先随便找个小旅店住下,等雪停了再做打算。可一打听才知道,所有旅店宾馆早就被滞留在外的人住满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家招待所还有一间空床,可一问价钱,居然比平时翻了三倍,几乎跟星级酒店一个价位了,他稍一犹豫,另外一个人便把几张粉红色的大票递了过去。

没办法,只有走!他咬了咬牙,推开招待所的门,一头扎进呼啸的寒风之中,冒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朝北方医院的方向走去。

还是先去医院取背包吧,他边走边想,背包里不仅有手镯,还有师傅和关老留下的两套针,都是万万不能丢的宝贝,然后最好能跟小玉谈一谈,劝她先回平原,一切等自己安顿下来再说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路面上到处都是困在雪中的车辆,横七竖八的,好像世界末日一样,整个城市一片宁静,只有路灯始终陪伴着他,将瘦弱的身影拖得好长好长。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回响。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一只掉队的孤雁,前路漫漫,不知道将飞向何方……

手机忽然响了,手却有些不听使唤,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兜里套了出来,也顾不上看屏幕,直接便接了起来。

“哥,你在哪里?”电话里传来小玉的声音,他的不禁心里一热,大致辨了下方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在往医院走呢,应该是快到了。”

“雪太大了,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别冻坏了。”小玉焦急的道。

“没事,我应该快到了。”他大声说道,可电话里却没了回应,看了一眼屏幕,居然冻没电了,反复按了几下开机键,也没有任何反应,气得在心里骂道,还他妈的智能机,气温低点就没电,简直就是个弱智机!

无奈之下,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迈步继续向前走去,又艰难跋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远远的看到北方医院的大门了。

那天晚上,他是在医院走廊里睡的,医院的供暖非常好,躺在走廊的长椅上,一样热得浑身冒汗。尽管筋疲力尽,但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梦,梦到魏霞在身边走来走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于是猛然惊醒,却发现小玉正站在长椅旁,两只眼睛肿得像个桃子。

“怎么又哭了?”他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发烧了,不停的说胡话。”小玉擦了一把眼泪道:“我都快急死了。”

我发烧了?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确实很烫,浑身酸疼,骨头跟要散架似的。想要坐起来,挣扎了几下却没成功,小玉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才算坐了稳当了。

“现在几点了?”他顺着走廊的窗户往外看了看,天还很黑,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了。

“快早上六点了。”小玉也紧挨着他坐下,他想挪动一下身子闪开些,却发现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得赶紧把体温降下来,他默默的想,别再烧成肺炎,那可就麻烦了。于是低声说道:“去把我的背包拿过来吧。”

小玉起身朝病房走去,不大一会拎着背包回来了,放在他身边,小声问道:“这里面到底有啥特别重要的东西啊,我生怕给你弄丢了,只敢放在妈的枕头边上。”

他没力气多说话,只是勉强笑了下,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针包,将关老赠送的那套银针翻了出来,从中挑选出几根,让小玉找来些酒精,消毒之后,在自己一侧手臂和小腿的几处奇穴扎了下去,二十分钟左右,感觉体温渐渐降了下来,便又换了另一侧,两侧扎完,体温已经基本趋于正常,人也精神了许多。

见他的状态明显好转,小玉伸手在额头上摸了下,烧真的退了,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合拢。

“你先去照顾你妈吧,让我自己呆一会儿。”他笑着说道。

“我妈没啥事,化疗已经停了,要不是下大雪,今天就应该出院了。”小玉喃喃的道:“现在正睡着呢,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盘膝坐好,屏气凝神,运行内丹功法,片刻之后,便觉神清气爽,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将真气按大周天的方式运行,几个循环下来,侵入身体的邪毒便被排了出去,又调整了一阵,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你刚刚在干什么?”小玉问了一句,眼神里满是好奇和钦佩。

他感觉轻快了不少,略微活动下,除了关节和肌肉还有些僵硬,身上已经没什么不适感,再看小玉那傻乎乎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道:“我在练功治病,你瞧,我现在不是好了吗?”

小玉没有说话,还是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忽然问道:“这就是气功吗?”

“是啊,这就是气功,和针灸一样,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是文化遗产。”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哥,你能不能给妈也用气功治一下呢?要是能治好的话,不也省得再遭化疗的罪了吗?”小玉认真的问道。

正文卷 第223章 没啥可说的了

谢东听罢,连连摇头道:“恐怕不行,之前听师傅说过,癌症这种病,是近现代才出现的,病因到现在也没彻底搞清楚,而针灸和气功都是古人留下来的,那时候压根没有癌症,所以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说完,他站起身朝窗外望去,雪基本停了,路面上各种大型除雪设备往来穿梭,到处是环卫工人忙碌的身影,城市正从沉睡中醒来,并且逐渐开始恢复秩序。

“可是……”小玉似乎想再说点什么,还没等说完,便被他打断了:“今天会安排出院吗?”他问。

小玉叹了口气,茫然的点了下点头:“差不多吧,化疗的一个疗程一般就四天左右,北方医院的患者都排着队等着住院呢,所以只要疗程一结束,医生一般很快就安排出院,可今天这状况,出院以后怎么回家啊…….”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想,看这个除雪的速度,用不了多长时间,交通就会恢复正常,都啥年代了,难道还会出现回不了家的情况吗?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种情况真就出现了。虽然城市的交通还处于一种半瘫痪状态,但北方医院的医护人员基本都按时到岗了,医院的工作一切正常,上班之后,主治医生便给开了出院通知单,在楼下结完帐之后,小玉爸直接去车站买回平原的车票,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一问才知,通往平原的公路和铁路交通完全中断了,具体恢复时间待定,但估计至少要一个礼拜左右。

一个礼拜?一家人顿时傻眼了,这一个礼拜咋办?带着给重病号,到啥地方住啊?小玉爸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本来就没什么主意,除了唉声叹气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玉年纪轻轻,又是个丫头片子,当然也束手无策,只好求救似的看着谢东,指望这个神通广大的哥能有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他其实也懵了,只是表面上还故作镇静,笑着拿出手机,给青林打了一个电话。

当然,他并不打算住青林家,只是想打听下交通状况具体是怎么回事,一番通话之后,不由得也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原来,昨夜这场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雪覆盖面极广,连平原县也在其中,由于平原县属于山区,交通本来就不是很方便,大雪过后,除雪工作更加难上加难,首先是设备不足,有限的几台设备要先保证城市主的清扫工作,其次有的路段设备根本就上不去,只能靠人力先清出一条路,设备才能发挥作用,这样一来,时间就难免延误,据青林说,一个礼拜能彻底通车就不错了,现在光是滞留在高速公路上的各种车辆就有好几千台,把它们疏通下去,至少也要两三天,至于通往县城的辅路简直就是遥遥无期了,而且随着太阳照射和气温回升,积雪会逐步融化,然后夜晚再被冻住,几天下来,形成厚厚一层冰盖,清理起来就更费劲了。

这可真麻烦了,医院不是旅店,就算是交钱也不会让你多住一天,况且出院通知单已经下了,搞不好下午新住院的人就来了,到了那个时候,总不能带着小玉妈去住洗浴中心吧。

放下电话,他心里好一阵烦躁,可想到小玉那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神,不由得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如此,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吧,半途而废岂不是连原来的一点点善念都失去了?

“你们等一下吧,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价格合适的旅店。”说完,他转身出了病房,跑到附近一打听,不由得心凉半截。由于大雪的缘故,医院周围的宾馆旅店一律爆满,而且价格也翻了好几倍,几乎到了一个无法接受的价位。

他几乎绝望了,怎么办?最后咬了咬牙想道,自己这几天的工资,再加上吴总额外给的一千块钱,怎么也够住个一礼拜了,索性开一间房,只要够他们一家三口住就可以了,自己好办,到什么地方都能凑合。可是…….

可是,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就因为小玉喊了一声哥,再加上所谓的老乡,便傻乎乎的花了这么多钱,难怪小玉对我有那种想法,换成我是女人,一个男人如此大方的给我花钱,我也会动心啊!

可转念一想,八千块钱已经掏出去了,哪里还差这几个住店钱呢?至于小玉的感情,只能以后再说了,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小姑娘只是把我当成亲哥哥,也是有可能的。

正打算去小旅店订房间,手机忽然响了,还以为是小玉那边有了啥变动,赶紧拿出了来一瞧,原来是常晓梅的来电。

隔这么多天,美女局长终于回电话了,只是他已经已经没什么期待。有心不接,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这么多天一直没回电话,是不是生气了呀?”常晓梅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淡淡的笑了下道:“没有的,知道你忙。”

不料常晓梅却呵呵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缓缓说道:“言不由衷啊,虽然没看见你,但还是能感觉得到你的失望和不满。不过没什么,咱俩说完之后,你的那些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想道,这个常局长满心都是那两本书的事,该不会又想忽悠我吧。还是应该把昨天见到魏霞的事告诉她,省得总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与其活在幻想中,还不如面对现实,就像现在这样。

“常局长,其实我……”

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常晓梅打断了:“之所以没给你回电话,是因为有些事情一直没有结果,又不想在你面前撒谎,所以就只能等到现在了。”常晓梅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略微停顿了下,才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说话,从来都不信口开河,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既然答应你劝魏霞回心转意,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会尽全力去做的。”

闻听此言,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震,莫非这件事还有转机?于是顿时来了精神,心中暗想,其实也没准啊,那个男人或许只是个司机而已,要么就是个普通朋友,献点殷勤有什么也不算啥,以魏霞的身份地位,献殷勤的岂不大有人在呀!

心里想着,两只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常晓梅继续说道:“实不相瞒,魏霞现在就在省城,是昨天下午来的,本来是打算当天返回去,但被大雪所阻,只能暂住在月子中心了?”

“什么中心?”他有点没太听明白。于是问了一句。

“月子中心!”常晓梅笑着解释道:“就是生孩子坐月子的地方,你没听说过吗?”

就算有点孤陋寡闻,但月子中心他还是知道的。这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新生事物,在省城这样的大都市颇有市场,走在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各种宣传广告。对了,昨天那个写字楼好像就有一个,他努力的回想了下,在电梯上的楼层简介中,依稀有这么个单位,原来魏霞是来考察坐月子的啊,虽然时间早得有点夸张,可按她那急脾气,倒也不足为奇。

“我知道的,昨天……我遇到她了。”他淡淡的说道:“就在市政府广场附近的一个写字楼,那里好像有个挺大的月子中心。”

“你遇到他了?”常晓梅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不禁吃惊的问:“你个大男人,跑去金莱月子中心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也去考察的……”

“我是去律师事务所的。”他连忙解释道。

常晓梅一听是去找律师,顿时紧张起来,把刚才的话题扔到一边,马上问道:“找哪个律师?结果怎么样?”

此刻,他哪里有心思详细谈这些事,于是笑着说道:“这些事可以慢慢再跟你说,还是先说说魏霞到底怎么样了吧。”

常晓梅听罢,不禁也笑了。

“瞧我这性子,总是搞不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开玩笑的道:“好吧,那我就先说说你的魏大小姐吧。”

说完,便将魏霞这段日子闹腾的这些事大致讲了一遍,最后才提到了在市统计局工作的帅哥胡靖航。

“他是魏霞在网上认识的,各方面条件很优秀,说实话,我搅合了,而且当时奏效了,可不知道为啥,他俩后来又联系上了,魏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切都是背着我进行的。直到昨天中午突然给我挂电话,让我请她吃饭,我才知道,是胡靖航陪着他一起来的。”

谢东的心不免一沉,看来,那个献殷勤的帅气男人叫胡靖航,实事求是的说,条件确实不错,起码比自己强很多。于是不由得苦笑了下。心中暗道,我亲眼所见,两个人已经住在一起了,魏霞并不是随便的女人,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还有啥可说的呢?

正文卷 第224章 一举两得

不过,听常晓梅一说,他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首先,魏霞年逾四十,生平头一次怀孕,重视程度几乎到了大惊小怪的地步,虽然胡靖航使出浑身解数追求,但根本不可能再怀孕期间发生什么。

其次,常晓梅所说的金莱月子中心,是省城的知名品牌,服务一流,价钱也贵的令人咂舌。当然,对魏霞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她必须满意,于是临时决定住上两天,提前体验一下坐月子的滋味。

如果谢东晚走半个小时,也许能看见匆匆赶来的常晓梅,要是再晚一点的话,还会看到胡靖航铁青着脸驾车离开。只不过那一刻,他正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心中充满了无助和凄凉。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常晓梅和魏霞创造了一个促膝谈心的机会,事实上,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交谈了,虽然电话粥没少煲,可毕竟与这种面对面的谈话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聊了很多内容,最后,话题还是扯到了谢东身上,毕竟是孩子的爸爸,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其实,别看嘴上说的绝情,但以我的了解,她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你了,至于那个胡靖航,她始终在犹豫,所以,即便发现了我在中间捣鬼,也并没有火冒三丈,相反还认为这也算是一种考验,而这次考验,胡靖航并没有及格,或者说是刚刚及格。”

听到这里,谢东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希望?”

“我认为不仅是有希望那么简单吧。其实,你最大的优势是魏霞肚子里的孩子,昨天我对她说,不论多优秀的爹,也没有亲爹最适合孩子,感觉这句话对她的触动挺大的,沉默了好久,最后和我说,她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可就是接受不了你跟别的女人发生了那种事,每想起来,都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我什么都没做,被下了药之后,早就人事不省,那些照片都是摆拍的,当天晚上是一个叫秃老六的人帮着拍的照片,后来那个秃老六搞了啥震撼传媒公司,涉嫌干那些下三滥的事,就被警察抓了,可这小子进去之后没几天就死了,那个兰馨也被抓了。”

一番话听得常晓梅傻眼了,这段日子,震撼传媒涉嫌团伙卖淫的案子在省城轰动挺大的,各种版本满天飞,常晓梅当然听说过一些,只不过并不了解细情,如今从谢东口中听到如此详尽的内容,实在感觉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这个案子可是公安部督办的大案,直接由公安厅刑侦总队负责,连市公安局都说不上话,而谢东是咋知道的呢?

谢东也没心思解释,只是用异常肯定的口吻说道:“总之,我绝对可以保证,什么都没做,至于证据,上次我和刑侦总队的一个领导谈过,他说案子正在审理当中,很多细节还不方便透露,案件告破之后,一定还我清白。”

天啊,这小子居然还认识刑侦总队的领导,常晓梅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看来,这段日子你的生活蛮精彩呀。”她颇为惊讶的说道。

精彩?谢东不由得苦笑,精彩没发现,挂彩到好几次。于是叹了口气道:“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跟你谈吧,精彩谈不上,倒是挺刺激的。”

常晓梅也并不想过多打听这些细节问题,于是把话题又转到了魏霞身上:“我昨天告诉魏霞,说你在洗浴中心做按摩技师,她听了以后不住的叹气,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对你还是有一份牵挂的。”

这句话在谢东听来,犹如天寒地冻的时候,突然有人送来一杯热茶,喝在口中,暖在心里,顿时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可转念一想,别是这位常局长又忽悠我吧,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从来没发现魏霞的心里还有自己的任何位置啊,上次在医院,要不是躲得快,茶杯没准就砸脑袋上了,天底下哪有这么牵挂人的啊?

见他沉默不语,常晓梅接着又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永远摸不透的,尤其是魏霞,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最细了,她在婚姻上吃过一次亏,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才会做出特别绝情的样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不在家这段日子,她隔三差五的打发人给你母亲送生活用品和钱,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谢东,自己有挺长一段时间没给母亲打电话了,如果换在平时,老妈早就把电话打过来了,难道真是…….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生惭愧,今年冬天特别冷,七十多岁的母亲出门买菜一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儿,要不是魏霞暗中照顾,老太太真不知道该咋过了。

这件事常晓梅是不会说谎的,否则给母亲挂个电话岂不就露馅了。这样一想,信心顿时就来了,赶紧问道:“常局,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咬牙坚持住,首先要把官司打回来,至于魏霞那方面,我会给你创造机会的。”常晓梅语气坚定的说道,略微停顿下,这才笑着问道:“现在可以谈一谈找律师的事了吧?”

其实,就是常晓梅不问,他也想把欧阳律师的事说一下,于是赶紧就把与林浩川约见欧阳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林浩川发现秦枫暗中捣鬼的情节,生怕这位常局长听过之后,再想出什么利用亲情关系的点子来。

常晓梅听罢他的讲述,沉吟良久,最后冷笑着道:“我听说过这位欧阳律师,去年为一位矿业大亨遗产案当过被告的辩护律师,轰动一时,现在看起来,不愧是个老油条啊。”

“这是什么意思?”谢东赶紧问道。

常晓梅思考了片刻道:“他突然变卦一定是有原因的,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暗示或者威胁,可是又不愿意因此得罪林浩川,所以才装模作样的跟你说了那一番话,表面上的意思是说,自诉也能打赢官司,潜台词却是告诉你并非是他不想接手,而是省城其他律师也未必敢接手。”

谢东想了想,似乎有这么点意思,于是有些茫然的问道:“他说得是真的吗?难道省城这么多律师,都不敢接我的案子了?”

“差不多吧,这种损招,张力维是做得出来的,律师是很多,但有实力的就这么几个,找个水平不行的,那还不如自己上阵呢。”常晓梅笑着说道:“但劝你自诉纯属骗人的鬼话,律师必须要请,否则在法庭上,面对对方律师的各种陷阱,一个丝毫没有诉讼经验的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这几天尽快把起诉书递上去,剩下的我来搞定。”

这是谢东最想听到的话之一,他并不是个善于辩论的人,更缺乏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而这些都是诉讼的必备条件。尤其是在这个问题上,始终是有人在推着他前行,冷不丁的让他自己拿主意,还真有点晕头转向的感觉,一听常晓梅说剩下的问题她搞定,顿时如释重负,感觉心里轻快了好多。

“怎么样?技师干得还顺手吗,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电话的最后,常晓梅开玩笑的问道。

已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了,估计小玉一家人早就等着急了,所以他并不想提离职的事,这件事说起来也很麻烦,东拉西扯没一个钟头都讲不明白,可如今常晓梅一问,脑子猛然一转,忽然改了主意。

要打官司,就不能离开省城,没有落脚的地方始终是个大问题,既然常局长问了,何不趁势提一下,以她的能力,帮忙解决个暂住的地方,还不是易如反掌吗?甚至连租金都省了,还能解小玉一家人的燃眉之急,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于是赶紧叹了口气,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在洗浴中心做了……”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下。

果然不出所料,常晓梅马上道:“干按摩技师,本来大材小用,况且娱乐场所也不安全,我压根就反对,不干就对了,你现在住什么地方啊?”

“我……我现在…….”他吞吞吐吐的故意不往下说。

常晓梅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呼呼的埋怨道:“你啊,没有住的地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你做呢,怎么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呢!这样吧,你现在什么位置,一会我打发人给你去找你,我有一处房子,一直闲在那里,正好你先住着吧。”

一听这话,他不禁喜出望外,可还是拿出一副不想求人的架势推辞道:“要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主要还有几个农村的亲戚,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没敢提小玉的事,而是临时撒了个谎,说完之后想了下,其实也对,小玉喊我哥哥,不就是亲戚吗?

“一共几个亲戚?”常晓梅笑着问道:“可别告诉我是好几十口子。”

他赶紧答道:“那倒不至于,一家三口,算上我四个人,这也够多了。”

常晓梅则不以为然。

“四个人不算多,我那个房子挺大的,楼上楼下四个卧室,足够你们住了,只是家具有点旧了,不过都能凑合,你就告诉我现在什么位置吧,我一会就让司机给你送钥匙去。”

正文卷 第225章 这病也能治?

在谢东心目中,所谓常年闲置的房子,一定是灰尘满地、破败不堪,可打开房门那一刻,不禁有些傻眼了。

这是一套跃层式住宅,足有将近200平方米的面积,装修风格虽然略显过时,但保持得非常好。清一色的欧式家具,全套的家用电器,感觉都是崭新的,像从来没用过一样。

送他们过来的司机忙前忙后,很是热情。不仅帮着把大包小裹的行李搬上来,还从车里取来了一大包水果和米面油等生活必用品,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又非常客气的告诉他,过些天,常局长会亲自前来拜望。他自然连声道谢,两个人闲聊的几句,司机便告辞了。

小玉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对于一个农村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这房子富丽堂皇的程度简直就跟宫殿差不多,楼上楼下转了好几圈,最后凑到他身边,小声的问道:“哥啊,这么大的房子,连装修一起,要多少钱啊?”

其实谢东对房价和装修也不咋明白,只是大致估算了下,至少也要200万吧,他随口一说,小玉吐了下舌头:“花这么多钱,为啥不住呢?你看这冰箱,压根一次没用过,还有电视,连保护膜都没撕下来。”

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力,这不仅是小玉的困惑,其实也是他的困惑,或许有钱人都这样吧,他想,魏霞不也有若干套房产,装修好了就在那儿放着,根本就不住。对,这叫投资。

他淡淡的笑了下道:“有钱人的世界,我们永远不会明白的。人家买房子是为了投资,而我们有了点钱,就只会存在银行里。”

小玉点了点头,忽然非常认真的对他说道:“哥,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

“啥事搞得这么正式,还要商量。”他笑着道。

小玉一本正经的道:“我要跟你学医,你能收下我这个徒弟吗?”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抬头愣愣的看着小玉,好半天才道:“哪有女孩子学这玩意的,再说你学了干嘛啊?”

一听他这么说,小玉立刻撅起了嘴,有点不服气的道:“女孩子为啥就不能学医,要按你那么说,医院里就不该有女医生了,再说,你都能收小姜和青林为徒,为啥就不能教给我呀?”

他被问得一愣,想了片刻,一时还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于是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当时我收他们俩为徒,也不完全是自己的想法,那时候我在中医研究院上班,也算是组织安排吧,再说,你现在是他们俩的姑姑辈,要是拜师学医,就成了他们的师妹,这不自降辈分了嘛。”

这只是句玩笑话,小玉当然不买账,索性走过来,抓着他的胳膊玩命的摇晃起来,口中不住的磨叽道:“我不管,我就要学,就要学!”

“你就学啥啊?”小玉妈从房间里出来,正好听到一耳朵,还以为女儿在无理取闹,赶紧说道:“二玉啊,让强哥休息一下,人家帮了咱这么大的忙,你还不赶紧做饭去!”

小玉没想到被妈妈撞到自己撒娇耍赖,脸顿时红了,赶紧松开了手,低着头瞥了谢东一眼,转身朝厨房走去。

“强哥,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今天晚上我们全家就得睡马路了。”小玉爹也跟了出来,满脸感激的道。

谢东挠了挠头,这话说得有点过,让他没法往下接,只好憨憨笑了下。心里合计着是否该去厨房帮小玉的忙,却见小玉妈走了过来,郑重其事的道:“听二玉说,强哥是个了不起的医生?”

这一定是小玉当着父母的面替自己吹牛了,他想,于是赶紧解释道:“哪有什么了不起三个字,只是以前学过些医术,不过是个江湖郎中罢了,连医生两个字都不敢当。”

正在厨房忙活的小玉听他这么说,像一只灵巧的小兔子似的窜了过来,大声说道:“小姜都告诉我了,说你可厉害了,在中医研究院的时候,找你看病的人都站大排,青林也说,你收他们为徒的时候可轰动了,还上过报纸和电视呢!”

这倒也是实情,他只好无奈的笑了下,算是承认了。小玉妈见状,忽然一把扯住了他的手,喊了一声强哥,眼泪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他被闹得一愣,赶紧扶着小玉妈坐下,安慰了好一阵,老人这才擦干了眼泪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个病实在太拖累人了,自己遭罪不说,把好端端的一个家搞得不像样子。”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小玉接着道:“二玉从小学习就好,在高中一直是前几名,要不是因为我,今年就考大学了,刚决定不念书那会儿,老师同学都非常惋惜,轮番来劝我,我也知道孩子的前程是一辈子的事,可这丫头说啥也不肯,另外家里也实在拿不出钱了,大家帮得一时,帮不得一世啊。”说道这里,再次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小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呵呵的安慰道:“妈,别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都过去了。再说,我要是继续读书的话,也就遇不上东哥了。”

一句东哥把小玉妈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闺女,疑惑的问道:“东哥是谁啊?”

他赶紧解释道:“就是我,其实我叫谢东,强哥是个外号而已。”

小玉妈这才明白过来,又喘了一阵,才苦笑着道:“让这个丫头给我闹的,都忘了说正事儿了。他东哥啊,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你是个医生,我就把这病恹恹的身子交给你了,是死是活全都认命,总之一句话,坚决不去化疗了。”

他一听这话,顿时慌神儿了,赶紧摆手道:“大婶,这绝对不行,肺癌这样的病,我从来没摆弄过,一点把握和经验也没有,何况北方医院的治疗挺系统的,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不料小玉妈的态度异常坚决,拉着他的手,声泪俱下的说:“我问过大夫,他们说,在医学上,手术后存活两年以上就算是治愈了。可要仅仅是多活两年,我遭这份罪,搞不好还闹个人财两空就没啥意义了。况且,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人挺得住,钱也挺不住了,俺家除了种地,再就靠孩子他爸农闲打工的一点收入,现在早就花得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再这样治下去,就算不病死,我也快愁死了!”

或许是由于激动,或许是手术切除肺叶导致呼吸不畅,小玉妈说到这里,又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起来,小玉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轻轻捋着母亲的后背,好一阵,小玉妈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相信大医院的医生,但经济上实在挺不住了,总不能指望一个丫头养家糊口吧。”说完,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听到这里,谢东不由得长叹一声,心中暗想,如果知道了女儿为了筹钱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恐怕这个可怜的母亲心都能碎了,为什么我们的医院都这么贵呢?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人看不起病呢?

显然,这些问题都太复杂了,根本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可以解释的。看着小玉妈恳求的眼神,他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常真人传下来的医术包罗万象,屡有神奇效果。癌症是古代没有的病,但千变万化,无非阴阳失调和气血盈亏,只要能排除体内毒素,固本扶元,总该是有效果的。可是……如果没什么效果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癌症啊,一旦转移复发,人就可能没了,自己能承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见他低头沉思,半晌无语,小玉妈却急了,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哭着说道:“他东哥,我求你了,只要肯答应为我治病,是生是死,一切责任都由我自己承担,我说啥也不想再遭那份罪了。”

他吃了一惊,赶紧把老人扶了起来,可犹豫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听小玉爹在一旁说道:“其实,俺们并不是想放弃治疗,我听小玉说,你是孙大仙的徒弟。”

孙大仙也是师傅的绰号之一,早年在农村走街串户行医之时,老百姓都尊称他为孙大仙,只不过后来大家觉得这个外号跟东北农村广为供奉的黄大仙有点相似,叫着挺别扭的,再加上他的蒜头鼻子实在惹眼,于是渐渐就改称孙大鼻子了。

见谢东没有否认,小玉爹又说道:“当年俺们镇上有个副乡长,他爹就得了癌症,说起来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诊断出是癌症,就只能在家等死了,后来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就把孙大仙请来了,他每天就给针灸和点穴,后来好像还给吃了些大药丸子,说是啥独门秘制的专门治疗癌症的灵丹妙药,半年之后,乡长带着他爹到医院一检查,癌症竟然好了,后来老爷子活到八十多才去世的。俺们想,既然孙大仙能治,你是他徒弟,也应该能治的,所以才求你的。”

一番话说得他眼前一亮,二十年前,他还没跟着师傅,不过从小玉爹的叙述上看,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些大药丸子就是师傅自己配置的补气丹,说成是灵丹妙药也完全符合他老人家的一贯作风,还有针灸和点穴,显然就是常真人的奇穴治疗。莫非真的连癌症也能治?他默默的想道。

正文卷 第226章 我啥时候答应了?

看着一家人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如果就此拒绝的话,这个家庭似乎都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好吧,我可以试一试,但你们得给我点时间,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得好好准备一下。”他挠着头说道:“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农活,你们就别来回折腾了,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住下,如果治疗一段时间没有什么效果的话,还是应该继续做化疗,毕竟已经做了四次,半途而废不合算。”

小玉妈一听他答应了,把手一挥道:“打死我也不做了,还是那句话,就全交给你了,今天正好咱们一家三口都在,我就先做个交代,让强哥…….不对,让东哥治病是我自愿的,不论是死是活,日后都得感念人家的大恩大德,永不反悔。”

这种信任让他感动之余,同时也倍感压力。另外觉得彼此的称呼也有点乱套,于是笑着道:“婶儿,叔,你们俩年龄在这儿呢,可别喊什么东哥,那都是这帮小年轻叫的,以后就喊我东子吧。”

“恩,东子!”不等爹妈发话,小玉调皮的先喊了一句,随即被妈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一吐舌头,转身又跑去厨房了。

见闺女不在,小玉妈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连着喘了几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东子,婶儿有句话想问问你,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微微笑了下道:“有啥话你就直说吧,乡里乡亲的,也不是外人。”

小玉妈低着头想了会,犹豫再三,最后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听二玉说,你和她都从洗浴中心辞职了,是这样吗?”

一听这话,他不免有些紧张,虽然小玉挣不了几个钱,但对这个捉襟见肘的家庭来说,起码是一份稳定的收入,现在工作没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解释。于是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件事说起来话长…….”

正不知道往下该怎么说,小玉忽然在厨房大声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跟着东哥干,一定没问题的。”

一句话把谢东闹懵了,心中暗道,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跟父母说了些什么,什么叫跟着我干,跟我干什么啊?我自己都不晓得今后要怎么办,这不是胡闹嘛?可再一抬头,看着老太太满脸的信任的神情,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点点头道:“是的,你就放心吧。”

“这个死丫头,耳朵跟狗似的,离着半里路都能听见人说话,想背着她谈点事还真挺难。”小玉妈嘟囔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谢东这才发现,其实,她和小玉长得非常像,年轻时也应该是个美女,只不过沉重的生活在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已经无法分辨当年的模样了。

老人抬眼四下望了望,感慨的道:“要是将来,二玉也能有这么一个家,我就是死也闭眼了。”

“将来我买个比这还要大的房子,然后把你接来,天天陪着你说话。”小玉一边在厨房炒菜一边大声说道。

小玉妈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不过很快就又黯淡下去,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忽然对谢东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东子,你觉得二玉怎么样?”

他不由得一愣,随即心里便明白了小玉妈想说什么,于是赶紧说道:“婶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从来就把小玉当亲妹妹的,一点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有的。”

听他这么说,小玉妈的表情略显尴尬,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只是放心不下这个丫头,本来因为这倒霉的病就耽误了孩子的前程,所以总是想,如果有个好男人托着,她的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谢东,似乎在等着他的答复。

正人君子……谢东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这四个字的份量,感觉有千斤之重,我配的上吗?他想,好像配不上……

沉吟半晌,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婶儿,我理解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放心吧,只要小玉愿意,我永远当他的亲哥,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不知道小玉那双灵敏的耳朵是否听到了这段对话,总之,三个人都沉默了,一直到吃饭,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由于是第一顿饭,小玉又不习惯煤气灶,所以菜挺难吃的,而且好像还有些没熟,他勉强吃了两口,正打算放下筷子,小玉却把一大块鸡蛋夹到了他碗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笑着吃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也许是每个家庭的口味不同,小玉炒鸡蛋里面竟然放糖,而谢东是最不喜欢甜食的人,实在是难以下咽,硬着头皮把整块炒鸡蛋吃了下去,还没等开口说话,小玉又夹了一块。

正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赶紧将饭碗推到一边,然后跳了起来,抓起手机便逃离了饭桌。

“师傅,你现在哪儿啊?”来电话的是小姜:“我和青林刚去了洗浴中心,说是你和小玉都不干了,到底是咋回事?”

当着小玉的父母,说话当然不是很方便,于是他只是含含糊糊的道:“没什么,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那你俩现在什么地方?”小姜是个急脾气,连声追问道。

他也说不清楚具体的楼号,只知道小区的名字,于是便道:“这样吧,你们开车过来,我在小区门口等着。”说完,抓起衣服便朝门口走去。

“吃完再去吧!”小玉在身后喊道。

他自然不好意思说太难吃了,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开门便出去了。

常晓梅的房子,当然是比较高端的社区,物业管理非常到位。雪下得这么大,外面的街道都没完全清理出来,可小区里的主要道路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道路两侧堆积的雪足有一人多高,笔直的道路几乎成了一条一条的小胡同。

沿着胡同到了小区大门,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小姜那台老掉牙的五菱宏观开了过来,由于是外来车辆,没有园区通行证,所以只能停在小区外,三个人步行朝里面走去。

小姜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小区的物业简直太到位了,我们家那小区到现在还有好多车埋在雪里呢,说着说着,忽然扭头看着谢东,满脸不解的道:“师傅,你这有点不对劲儿吧,有这么好的住处,之前咋还要住青林那破地方?”

一句话把他问得哑口无言,略微想了下,勉强解释道:“这房子不是我的,是朋友,当时不是没借嘛……”

“是哪个朋友啊?”小姜嬉皮笑脸的问道:“是不是那个女记者,就是挺牛逼的那个。”

他简直哭笑不得,狠狠瞪了小姜一眼道:“我可告诉你啊,小玉的父母也在,一会你进了屋,把这张破嘴管住了,要是乱讲话,以后就永远别来见小玉了。”

这句话还真管用,小姜立刻就闭嘴了。

“那件事没啥大问题吧?”他问。当然指的是昨天和大牛打架的事。

青林微微笑了下道:“放心吧师傅,无非就是赔点钱,也算给那小子一点教训,让他以后长长记性,别总欺负女孩子。”

“真的没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就算有事,无非就是把小姜抓进去关几天,反正他也不在乎。”青林开玩笑的道。

“凭啥啊。”小姜立刻瞪圆了眼睛:“你才不在乎呢。”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上了楼,一进家门,两个徒弟立刻就傻了。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看谢东,看得谢东脸莫名其妙的红了。

“师傅啊,你实在太偏心了,这房子……这房子简直……”感慨了半天,小姜也没说出什么来,最后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谢东被两个徒弟闹得怪不好意思的,只好无奈的笑道:“这个…….真不是我偏心,这是常局长的房子,当时我说有地方,所以人家也没张罗让我住。”

小玉并没理会他们说什么,只是显得非常开心。尽管早就从谢东的口中得知小姜已经没事了,但一见到本人,她还是问东问西的好一顿关心,小姜受宠若惊,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自然也就不再那么多废话了。

“这事多亏青林了。”谢东有点不放心的瞥了一眼卧室,小玉见状赶紧指了指楼上,笑着道:“没事,我爸和我妈都让我安排到上面了,楼下就归我们了。”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听小玉又接着说道:“哥已经答应收我做徒弟了,而且说了,以后我是大师姐,你们俩都是小师弟。”

小姜和青林互相看了一眼,鼻子差点气歪了。

“师傅啊,说你偏心眼,你还不承认,这入门先后也能改吗?凭啥让她当大师姐啊?”小姜嘴快,嗓门还大,直接就嚷了起来。

他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扭头再瞧小玉,一脸的坏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我啥时候答应收你为徒了?”他愣愣的问道。

“就是刚才呀,咋了,你们大人说话还不算数啊,骗小孩可不行。”小玉一本正经的道。

正文卷 第227章 爱吃糖的一家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青林被小玉弄懵了,笑着问道。谢东则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你别听这丫头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哪有女孩子学这玩意的,我压根没同意收她做徒弟。”

听师傅这么一说,两人便知道被小玉骗了,于是三个年轻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闹腾了好一阵,才算消停下来。

“师傅,我还是担心那个西红柿炒蛋,这小子这几天没再露面吧?”闹过之后,小姜问道。

其实,他心里也一直惦记这件事,不过突然离职再加上一场暴雪,估计西红柿炒蛋暂时是找不上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所以始终是一块心病。

“自从那天下午之后,他就再也没露面,现在我们换了住处,估计一时半会没啥事了吧。”他笑着说道。

“那就好,等这边忙完了,我抽出点时间,专门跟着你几天,一定再把这家伙给挖出来,到时候咱们来个反跟踪,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小姜摇头晃脑的说道。

听徒弟这么说,他心里真挺感动的,小姜确实挺够意思,尤其是这种冲锋陷阵的事,从来就没皱过眉头。正想夸他两句,一旁的青林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随即瞥了一眼小姜道:“师傅,你发现这小子最近特别勤快没?”

小姜的脸顿时红了,换在平时,早就和青林互怼起来,可这次却支支吾吾的笑了下,竟然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再扭头看小玉,表情似乎也有点不自然,见谢东瞅她,一言不发,低着头转身去厨房拿水果了。

别说,还真有门儿啊,他心里不禁一阵高兴,于是赶紧说道:“对,得让小姜陪我住几天,一定把这个西红柿炒蛋的底细摸清楚。”

人多热闹,时间就过得快,眨眼已经到了午夜时分,青林和小姜起身告辞,他心里还惦记着给小玉妈治病的事,所以也没过多挽留。

俩徒弟走后,他打发小玉上楼休息,自己则在楼下找了个房间,进了屋还没等坐稳,小玉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套被褥。

“哥,我看你也没带被子啥的,这褥子和被都是干净的,你先用吧。”小玉低声说道。

他笑了下,也没推辞,示意小玉放在床上,不料小玉把被褥放下之后,不知从啥地方找来一块抹布,麻利的收拾起房间来,擦完桌子擦椅子,擦完椅子又擦窗台,随后又抄起拖布,看那架势要来一个大扫除。

他不禁有点急了,无奈的笑了下道:“别收拾了,今天累够呛,早点歇着吧。”

小玉蹲在地上,把拖布伸到床底下擦着,头也不抬的道:“没事的,哥,你不用管我,我不累。”

你不累,可我累啊,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可嘴上还是支吾着道:“这个…….这……主要是我想睡觉了。”

小玉这才站起来,脸微微红了下,浅浅的笑了下道:“哦,我马上就完。”说着,又拖了几下,这才关门出去了。

他确实有点累了,不仅身上累,心里也特别累,这么多事搅合在一起,每件事都那么麻烦,光是想一想,都感觉脑瓜子疼。

脱了外衣,把被褥铺好,正打算躺下睡觉,房门一开,小玉端着一壶开水又走了进来。

“哥,我给你凉一杯水,半夜要是渴了,就可以喝了。”她说。谢东哭笑不得,现在都已经过了半夜了,这丫头的精神头咋这么足呢?

小玉也不看他,把水倒进杯子里,将杯子放在他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想了一下,可能是怕烫着他,于是又将水杯往外稍微挪了下,回头一看床上的被褥,忽然扑哧一下笑了。

“哥,你可真愁人,这被褥铺反了呀。”她一边笑,一边赶紧把被褥重新倒换了过来,这才再次关门出去了。

我的天啊,可算消停了。他想,我还是趁早睡觉吧,不然的话,搞不好一会她还能进来。想到这里,啪的一声关上了灯,钻进了铺好的被窝。

被窝里有一股少女淡淡的幽香,这香味好像有安眠作用似的,他闻着闻着,便沉沉睡去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感觉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翻身下了床,轻轻的打开房门,往客厅看了一眼,也没发现人影,于是心中暗想,估计大家昨天都累了,应该还没起来呢。小玉妈重病在身,好不容易多睡一会儿,可得加点小心,别弄出动静再吵了老人家,于是拿起手机,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直奔卫生间而去。

现在很多人都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上厕所看手机,他自然也不例外,在卫生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把手机上能看的新闻都浏览个遍,这才起来洗漱,全都收拾利索之后,突然想起小玉昨天做的那甜兮兮的炒鸡蛋,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呕出来。

不行,还是老子亲自下厨吧,这丫头做得实在太难吃了。这样一想,赶紧从卫生间里出来,可刚走到餐厅,却不禁愣住了。

小玉一家三口,正整整齐齐的坐在餐厅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估计是怕炒好的菜凉了,还都扣了盘子。

“你们……”他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快来吃饭吧,就等你了。”小玉站起了身,拿着碗开始盛粥。

“你们咋都不出声呢,还以为没起床呢,吓我一大跳。”他尴尬的笑着,赶紧在餐桌旁坐下,接着说道:“我还合计着做早饭,给你们露一手呢。”

小玉爹憨憨的笑了下道:“家里有女人,哪有让你伺候的道理,再说俺们都习惯早起了,每天不到五点就起床了,怕打扰你休息,所以也不敢出声,结果还是打扰了。”

谢东被这一家人的憨厚老实弄得怪不好意思的,正想告诉他们以后不需要这样,却见小玉又端上来一盘子黄澄澄的炒鸡蛋,不由得暗中叫苦,可又不便表现出什么来,心里合计着,赶紧喝几口粥填饱肚子就成,可端起碗来刚喝了一口,却差点也吐出来。

原来这粥里也放了糖,而且是很多很多的糖,强挺着咽了下去,抬头一瞧,小玉一家三口人却喝得有滋有味,满脸都是幸福满足的表情。

我的天啊,这么爱吃糖,早晚还不得吃出糖尿病啊,他想。

正文卷 第228章 嗜糖也是病

强挺着吃了几口,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摄糖量过大,是否跟小玉妈的病有关系呢?于是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查了下,心里多少有了点谱儿。

糖的摄取不宜过多,因为绝大多数食物本身都含有糖,额外再吃这么多,肯定对健康不利,虽然不会直接致癌,但会引发内分泌失调,导致免疫力下降,这些知识在网上随处都可以查到。更麻烦的是,吃糖是能成瘾的,嗜糖也是一种病,在某种程度上,糖瘾甚至比烟瘾还要难以戒断。

“你们家做饭一直都是这么甜吗?”他一边硬着头皮往下咽,一边试探着问道。

“是呀,我们家比较喜欢甜食。”小玉笑着道:“以前家里穷,要是能吃点甜的,全天都很开心,久而久之,就越来越爱吃糖了。”

这叫啥理论?谢东有些无可奈何的道:“爱吃甜食,和穷不穷没关系,以前大家都很穷啊,可我宁愿吃肉,也不爱吃糖。”

小玉立刻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半天才小声问道:“你不爱吃我做的饭菜吗?因为太甜了?”

“没有,没不爱吃。”他赶紧解释道:“只不过,我更喜欢吃肉而已。”

小玉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好办啊,一会我出去买十块钱肉,中午就给你炖肉吃。”

一想到一锅甜兮兮的肉,他顿时更没了食欲,于是把碗筷放下,推说自己吃饱了,便起身离开了餐厅。

回到卧室关好门,从随身的包里取出摘录的笔记,认真的翻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琢磨,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戒糖瘾从来没遇到过,但是师傅之前曾给人针灸戒烟,效果也挺不错的。但凡成瘾,其原理大致相同,完全可以依样画葫芦,就算治不好,估计也不会有啥副作用。

至于治疗癌症,则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试着看了,保险起见,还是先从固本扶正、调整阴阳入手,再配合内丹功法促进排除毒素,这都是包治百病的路数,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鬼王十三针中就有一套练气排毒的针法,正好用在小玉妈身上,即便治不了癌症,起码也可以强身健体,减轻病痛。

又研究了一阵,感觉心中愈发有了把握,这才起身打开房门,出来一看,却见小玉妈正扶坐在沙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小玉则温柔的轻轻捋着母亲的后背,柔声安稳着什么。

“又上不来气儿了?”他走了过去,把针包放在了茶几上,微笑着说道:“婶儿,你手术之后肺叶切除了一部分,肺活量变小了,气不够用是正常的,只要没有嗜睡头疼等缺氧症状,完全可以不用紧张,放松一会就缓解了。”说完,示意小玉闪开,然后握住老人的双腕,暗中用内功辅助她放松下来。片刻之后,见不那么喘了,这才又接着道:“今天我就开始为你治疗,但是先得和你说一下,必须把爱吃甜食的习惯改一改,你糖的摄取量太大了,这对你的身体是非常有害的。”

小玉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吃多了糖不好,可是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每顿不吃一些,就感觉身上没力气,北方医院的医生也建议不吃糖,可就是改不了啊,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化疗那么难受,嘴里含一块糖,就能感觉好一点,这没出息劲儿,就跟小孩子似的。”

他听罢不禁笑了:“不碍事,用针灸治疗非常简单,不出三天,就能让对糖的依赖大大减轻,一周之内基本戒断。”说着,取出银针,消毒之后,分别在小玉妈的头颈部穴位上扎了几针,老太太倒是没怎么样,小玉父女俩却被吓得够呛,眼看着头上脸上扎了这么多针,顿时脸色都有点白了。

“我要在百会穴下针了,你放松些,别紧张。”他轻声说道。小玉妈微微点了下头,小玉和父亲倒是异常紧张,都凑过来,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针,四只眼睛瞪成两对儿小包子。

“百会穴上针灸,是把针扎进脑袋里面吗?”小玉傻傻的问道。

谢东被这句话逗笑了,扭头看了一眼她,笑着道:“傻丫头,一个小针怎么可能扎进脑子里,只是刺穿头皮和筋膜,在头骨外面罢了。”

“不会对大脑有损伤吧?”小玉爹似乎还有点不放心。

还没等谢东解释,小玉妈却发话了:“都闪开点,别围我这儿,现在东子是大夫,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爷俩再也不敢吱声了,立刻闪在一旁,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谢东手里的针,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暗中提了一口气,开始运行内功,片刻之后,将针刺入百会穴,微微捻动针柄,很快到达了穴位。趁着留针的工夫,用双手食指分别按住老人后脖颈处了两个奇穴,运行内丹之力,令真气直达穴道深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光景,小玉妈的额头开始见了汗水,又过了一阵,黄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眨眼之间,两鬓的头发就湿成了绺儿。

“妈,你没事吧。”小玉不禁有些慌了。

谢东心里有底儿,只是淡淡笑了下,暗中收了真气,又略微活动了下针柄,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将所有的针都拔了出来。

“婶儿,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道。

小玉妈端坐着,气息似乎顺畅了许多,半晌才深深出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感觉出了一身透汗,别提多松快了。”

谢东听罢,赶紧让小玉找来一件羽绒服披在老人身上,然后又在她的脊柱两侧按摩了一番,没多大一会,小玉妈竟然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玉见状,还想扶母亲躺下,却被谢东用眼神制止了,三个人蹑手蹑脚的退到餐厅,小玉这才问道:“妈能睡多久?”

“我也不知道,她身体比较虚,睡觉也算是一种自我修复吧,别打扰她,能睡多久就睡多久。”他想了想道。

小玉听罢,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之情,搞得谢东脸都红了,赶紧打了个岔道:“对了,中午做饭,少放点糖,看看你妈的反应如何。”

小玉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转眼拿了一袋糖走了出来,谢东瞥一眼,顿时就惊呆了。这袋白糖应该是昨天常局长司机送的日用品,这才刚刚做了两顿饭,便已经用了大半袋,用量简直到了惊人的地步。

“我就放三勺,行吗?”小玉指了下放在一边儿的大号汤勺说道,他简直哭笑不得,这汤勺别说三勺,半勺都有点多啊,于是挠了挠头道:“我看就一勺吧。”

小玉却皱了皱眉头,撅着小嘴道:“一勺也没啥味道啊,能好吃吗?”

看来,这一家三口都得戒糖,他心里想道,随后转身把针包拿在手里,小玉一见,以为他还要给母亲针灸,连忙小声问道:“妈还睡着呢,现在能扎针吗?”

“我是要给你扎!”他笑着说道:“还有你爸,你们这一家子,都快掉进糖罐子里了,再这么吃糖,早晚还得生病,必须把这个坏习惯改掉。”

一听说要扎针,小玉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似的,立刻就跳开了,口中连声说道:“我不用扎,我不吃糖了还不行吗?”

谢东笑着瞪了她一眼,转身看着小玉爹。小玉爹憨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了椅子上。

为小玉爹针灸就简单多了,起码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二十多分钟后起了银针,还没等问有什么感受,小玉妈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睡了多久啊。”她愣愣的问:“真是不好意思,坐着坐着,忽悠一下就睡着。”

谢东连忙笑着道:“没事的,也就半个小时左右,你身体虚,睡觉也是自我修复。”

小玉妈打了个哈欠,缓缓的站起了身,小玉见状,赶紧跑上前去,扶着母亲的胳膊,柔声问道:“妈,你有啥感觉?”

“啥感觉也没有啊,就是挺舒坦的。”小玉妈愣愣的道。

“扎针灸不疼吗?”小玉又问。

妈怜爱的看了小玉一眼,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道:“傻丫头,扎针肯定会疼一些呀,可比起开刀动手术和化疗遭的那些罪,针灸那点疼,还不就跟蚊子叮一口似的…….”

说话间,小玉爹也凑了过来,转动着脖子和脑袋,看着老伴儿,憨憨的道:“我现在感觉嘴里涩涩的,好像没什么味似的,你也这样吗?”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小玉妈,她也咂了下嘴巴,随即说道:“是的,我也一样,嘴里好像还有些发苦。”

两个人说罢,齐齐转向谢东,似乎在等着他解释原因。

“这就对了,中午时候你们吃饭的时候再品一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对糖的依赖就会缓解,我就能为婶儿治病了。”

一听说能治病,小玉妈立刻来了精神,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小玉爹又讲了谢东师傅的一些传说,他还真的从来没听过,于是兴趣盎然,几个人东拉西扯的,不知不觉再一看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小玉连连自责,说光顾着听爸爸和东哥讲故事了,饭都没做,于是赶紧起身进了厨房,谢东见状,也跟了进去,从头到尾监督小玉,只往饭里放了少许糖。

等饭菜端上桌,小玉父母吃了两口,忽然都呆呆的愣在那里,皱着眉头,好半天才满脸惊讶的道:“这菜咋这个味啊?”

小玉吃了一口,也皱着眉头道:“是呀,一点都不甜,不好吃。”

不料爸妈却摇着头道:“不是甜不甜的事儿,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简直太难吃了。”说完,不约而同的放下碗筷,看着桌上的饭菜发起呆来。

谢东微微笑了下,拿出两个煮熟的鸡蛋递了过去,二人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剥掉蛋皮,咬了一口。“嗯,这个还不错,起码没那种怪味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正文卷 第229章 原来这么近

“这是针灸的功效,治疗三天后,这种感觉会更强烈一些,只要吃甜食,就会有不适感,平时嘴里也多少有点苦涩的味道,不过别担心,等你们彻底摆脱了对糖的依赖,这种感觉自然就渐渐消失了。”谢东解释道。

一家三口听罢,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小玉妈更是有点激动,急切的问道:“那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治病呢?”

谢东想了想,小玉妈距离下次化疗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还是蛮宽裕的。不过最近几天他得去中级法院,而小玉妈术后已经连续做了四次化疗,病情基本稳定,所以并不急在一时,还是往后推迟几天吧,等自己这边忙完了再说,也好静下心来为她治疗,虽然对治愈癌症没什么信心,但既然答应了人家,总要尽力而为,不能草草糊弄了事。

“这样吧,婶儿。”他笑着说道:“这几天我还有处理一些事,所以,暂时先帮你解决嗜糖的问题,等这方面差不多了,再正式开始治疗,反正也没啥事,不着急。”

一听他这么说,小玉面露喜色,可老俩口却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愁眉不展。

“怎么了,难道怕病情发展吗?”他问。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病到没什么,就是心里着急啊,一晃出来十多天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合计赶紧治完,好回家看看。”

一听妈这么说,小玉赶紧道:“妈,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再说还有邻居帮着照看,你着急回去干嘛呀,还是踏踏实实在这里住下吧,是不是担心钱的事儿,放心吧,我手里还有几千块钱,够咱们吃饭用的了。”

尽管有些着急,可也没别的解决办法,如果来回折腾的话,恐怕经济上负担更重,老俩口也只能作罢了。

吃过午饭,谢东回房间收拾了一下,把上诉需要的材料都装在背包里,然后将银行卡随身带好,和小玉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家门。

刚出了家门,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常晓梅的来电。

“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常晓梅开口便问道。

“实在太好了。”他赶紧说道:“常局,你可真是帮了大忙,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常晓梅呵呵的笑了下道:“这是应该的,我们俩现在是一个战壕嘛,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理应做好后勤保障工作,还有,如果还需要什么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安排人送去。”

如此面面俱到,谢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除了连声道谢,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嗯……魏霞那边…….”一番道谢之后,他还是支吾的问了一句。

常晓梅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笑着回道:“她还住在月子中心,高速公路还没有完全通车,估计两三天之内走不了,而且这次回去,那个胡靖航就不跟着了,我安排人送她。怎么,有啥想法吗?”

这话说的,能没想法吗?谢东心里想道,魏霞的事一天不落到实处,心就总是悬着的。虽然这样想,可嘴上却还是说道:“没啥想法,就是想问问她的情况,还有…….”

“还有什么?”常晓梅问道。

“还有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能看出男女吗?”他支吾了半天,总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常晓梅听罢却哈哈的笑了:“鉴定胎儿性别是非法的,医务人员是会被追究责任的。”说完,她略微停顿了下又道:“她现在怀孕才三个多月,下个月看应该更准一些,以魏大小姐的能力,这件事估计是难不住她的,你放心,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你现在外面吗?”常晓梅问道。

“是啊,我正打算去中级法院,把上诉的材料交上去。”

听他这么说,常晓梅赶紧说道:“你先别去,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正往你那儿赶,一会带你去见一个律师,跟律师谈完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办。”

他不由得一愣:“律师?不是说省城的律师没人愿意接吗?”

常晓梅颇为得意的道:“省城的律师都是互相通气的,既然欧阳不敢接手,其他人很快就会知道原因,基本上都会退避三舍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得罪张力维这样的人物。所以,我特意从北京找了一个律师,这是全国闻名的大律师啊,很多大明星的财产纠纷都是他处理的,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打官司有律师,他心里自然高兴,可一听这位的来头,不由得心里直打鼓,这样的角色,代理费应该不是个小数目,如今兜里就剩下不到三万块钱,估计还不够律师塞牙缝呢!虽然这笔费用很有可能是常晓梅来出,可是,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连住带花的,始终欠着常晓梅一个人情,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托底儿。

欠人家的就得还,还得上还好说,要是还不上,那这辈子也休想过得安生啊,他默默的想道。

“费用这块嘛,你就不操心了,这笔钱我先替你垫上,等将来挣了大钱,你再双倍还我就是了。”常晓梅笑着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啊,谢东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客气客气都省了。人情越欠越多,他都有点习以为常了。

“我就在小区门口等你吧。”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出了小区大,他放眼望去,却见不远处的一栋高层建筑楼顶有一幅巨大的广告牌,画面上一个年轻的母亲正在满脸幸福的哺乳,底下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金莱月子中心,你和孩子的选择。

他不由得一愣,再仔细辨了下方向才发现,原来小区就在那个写字楼附近,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由于他对省城的环境并不熟悉,加之来的时候又是坐在车里,晕头转向的,根本不知道哪是哪,之后就基本没出过门,晚上接小姜那次倒是有半个多小时,却也没注意到这些。

原来这么近,他抬头朝大楼望去,心里不由得想到,或许魏霞此刻正站在窗口朝外眺望着,只是……那个姓胡的家伙应该也在身边,围前围后的像一只哈巴狗似的献着殷勤。

一想到这些,不由得感到一阵窝囊,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把目光移向别处,一辆黑色轿车便停在了身边。

“看啥呢,这么专心致志的。”常晓梅降下车窗,笑吟吟的问道。

正文卷 第230章 月子中心

“没看什么。”他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赶紧开门上了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轿车穿过城市,最后在一家并不起眼的酒店门前停了下来。谢东下了车,往周围看了看,不禁有些纳闷,难道闻名全国的大律师就住这种地方?

常晓梅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告诉他,这位张律师行事非常低调,而且这次从北京过来,是为了一起离婚财产纠纷案取证,由于案件的当事双方都是知名人物,所以,作为代理律师的他也颇受媒体关注,于是更加谨慎小心,特意找了这么个僻静的酒店,就是怕太招摇而暴露了行踪。

谢东则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只是默默的跟在常晓梅身后,一言不发的进了酒店。

第一眼见到张律师,谢东突然感觉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帅了。

与名气相比,这位仁兄的长得确实有点对不起观众。五短身材配上一颗硕大的脑袋,怎么看都很滑稽,如果不是戴了个黑框眼镜,那双肚脐眼儿似的眼睛,足够十五个人笑话半个月的了。不仅如此,他衣着也很随意,甚至还有点邋遢。

如果跟欧阳律师站在一起,让当事人挑选的话,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会选择欧阳,这位老哥的形象实在太差了,看着就让人没啥信心。可是,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张律师一开口,他立刻便肃然起敬、刮目相看了。

张律师开门见山的说,关于这起案子,早在一个多月之前,他就在律师的qq群里听说过,当时也很感兴趣,还特意上网查了下,发现关注度挺高。之所以接到常晓梅电话之后,立刻就答应代理诉讼,并不是因为出价有多高,而是想看一看,这个本地律师都不敢接手的普通案件到底有什么名堂。

“很多人都不敢接这种有背景的案子,我则正相反。”他笑着说道:“其实,有钱有背景未必在诉讼中占什么便宜,打官司最终靠得是证据,其他因素都是次要的,本地律师不愿意接手,主要是怕日后打击报复,我无所谓,我整天和达官显贵、明星大佬打交道,得罪有钱有势的人太多了,早就不在乎了,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嘛。”

这开场白立刻吸引了谢东,赶紧将起诉书和林浩川整理的材料递了过去,不料这位张律师拿过去大概翻了下,随手往桌子上一丢,说出了这样一番道理。

一审之所以败诉,是因为原告方提供了大量证据,证明这两本书是孙氏家族的传家之宝,理应归孙氏后人所有。虽然有些牵强,但总体还说得过去。然后再由证人当庭指证,这两本就在谢东手里,所以法院才有了这样的判决。如果想在二审中反败为胜,就一定要提供新的证据,而不是在适用法律不当这样的问题上纠缠不休。

听到这里,常晓梅忽然打断了张律师的话:“东子,我记得你说过,玄真道长手中有一封你师傅留下的信,现在玄真道长仙去了,可这封信应该还在呀,能否拿出来作为证据呢?”

谢东一时无语,其实,在青云观看过那封信之后,他本是打算带在身边的,可是后来又觉得自己漂泊不定,时间久了,书信难免有破损和丢失之虞,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请玄真道长暂为保管,等日后一切安定了,再取回来珍藏。后来在一审的时候,大家也劝他把这封信或者玄真道长请出来,都被他拒绝了。

师傅和道长,都是超然世外之人,让他们卷入这场世俗的争斗,本身就是一种不敬。况且当时有魏霞在身边,他对官司的胜负压根没太在意。所以就严词拒绝了。而今天常晓梅再次提及这件事,心中不由得有些惆怅。

张律师听罢倒是颇感兴趣,连连追问是什么样一封信,信中是否明确提到过两本书的安排,谢东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他把那封信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张律师听罢一拍大腿道:“这封信现在何处?”

“信应该在玄真道长手里,不过他羽化之后,道观如何处理,我就不清楚了。”谢东叹了口气道:“难道一定要把这封信拿到法庭上吗?”

“这么有力的证据,为什么不拿到法庭上呢?如果按你所说,这封信完全属于遗嘱性质了,只不过你师傅属于修道的隐士,所以跟世俗的遗嘱格式上有所不同而已,这是绝对可以改变判决的证据,为什么不拿到法庭上呢?一旦通过了笔迹鉴定,证明是你师傅亲笔所书的话,就凭这一样,官司很容易就翻过来了啊。”

谢东则苦笑了下,没有说话。

“这样吧,我在省城至少还能呆一周左右,你尽快回一趟平原县,一定要把这封信拿回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再找一些你师傅的笔记信札之类的东西,为了将来做笔迹鉴定提前做好准备。”张律师说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手机24小时开机,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的事,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回去的路上,谢东的情绪不高,一直低着头默默的想着心事,开了很长一段路,常晓梅才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封信已经没有了?”

“这个我不知道,也许道长羽化之后,道观便将他的遗物焚烧了,这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恐怕就是天意如此了吧。”说完,他望着车窗外湛蓝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道:“其实,我是真不愿意这么做,师傅和道长都是清净之人,怕惊扰了他们。”

常晓梅被他的这句逗笑了,她看了看谢东,略带埋怨的道:“这不能算惊扰吧?其实,一审的时候,我就劝过你,那时候玄真道长还健在,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只要肯出庭作证的话,官司早就没有任何悬念了。两位仙人的天之灵固然重要,可祖国的医学遗产更重要啊,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落到张力维手里,他们在天之灵就不会被惊扰吗?”

谢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多了,常晓梅又叮嘱了一番,无非是尽快回平原,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这封信拿回来等等,

他只有点头应允,心中却想,这就是欠人家的结果啊,一切似乎都没得选择,只能任由安排。

下车之后,本来想直接回家,可猛一抬头,那个月子中心的大招牌又映入眼帘,不禁呆呆的看了半天,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近在咫尺,为啥一定要等着常晓梅来安排呢?魏霞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凭啥就不能去看看她呢?如果她已经心有所属,那也就罢了,可常晓梅不是说了嘛,其实她也始终在犹豫呀。

对,活了三十多年,真是越活越窝囊,自己弄丢的爱情,就要自己找回来,如今让常晓梅这样牵着鼻子走,实在太累了。

这样一想,便把心一横,拔腿朝大楼走去。到了楼前的停车场,他还特意看了看,那台别克商务还停在那里,显然魏霞还在。

尽管想得挺理直气壮,可真到了地方,多少还是有点打怵,犹豫了片刻之后,把牙一咬,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朝楼里走去。

进了电梯,往楼层介绍上扫了一眼,原来从11层到14层,全被这个金莱月子中心包了。乖乖,这买卖可真够气派的了,十足的土豪风格,他想。

在11层下了电梯,还没等看明白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便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看家属,还是咨询事儿的?”

“我来……看家属。”他支吾着道,往里瞟了一眼,却发现迎面是一道巨大的木质屏风,根本看到里面的景象。

小姑娘还是彬彬有礼的问道:“先生,请您出示一下贵宾卡。”

贵宾卡?他不禁傻眼了,我哪里有什么贵宾卡,可是又不想立刻承认,便假装在口袋里翻了一下,然后故作惊讶的道:“哎呦坏了,可能是忘记带了。”

“那对不起您了,我们这里有规定,为了保证宝宝的绝对安全,没有贵宾卡,一律不准进入的。”小姑娘微笑着说道。

我靠,一个坐月子的地方,搞得跟美过情报局似的,至于嘛,他在心里合计道,可是脸上还是做焦急状:“是这样的,妹子,这来回路挺远的,贵宾卡确实是忘记带了,我就进去说一句话,马上就出来。”

“这个绝对不可以的,先生,请您体谅我,如果放你进去,那明天我就下岗了。”小姑娘还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唉!算了吧,难怪这地方管理这么严,住的都是有钱人啊,万一丢个孩子还了得!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他默默的想道,于是尴尬的笑了笑,转身朝电梯走去。

又白来一趟!站在电梯门外,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沮丧,早知如此,上次在棋盘岭别墅,就该鼓足勇气和魏霞谈一谈,这样一想,不由得又暗暗责怪自己太窝囊。正胡思乱想之际,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魏霞和胡靖航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两个人都穿着运动装,魏霞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胡靖航手里则拎着个大提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塞的什么东西。

一见谢东站在门口,魏霞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她冷冰冰的问道。那声音仿佛是从上个世纪传过来的,没有一丝生机。

正文卷 第231章 魏霞的脾气

谢东忽然感到一阵心酸,不由得眼圈红了。

魏霞似乎也发现了他神态上的变化,随即扭头对胡靖航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谈点事。”胡靖航看了谢东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拿出一张卡片递给穿护士服的小姑娘,小姑娘双手接过,在设备上刷了一下,毕恭毕敬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谢东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说实话,他也分辨不出香水的档次高低,总之就是感觉有点刺鼻的香。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小姑娘身上的,后来才反应过来,这香水味是胡靖航从他身边走过时留下的,因为之前和小姑娘对话了很长时间,并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他不禁有些愤然,什么男人啊,还洒香水?太娘了吧,要不就一定有狐臭!他想,于是皱着眉头吸了两下鼻子,然后故作惊讶的看着魏霞,用一直很轻慢的口吻道:“谁这么无聊啊,咋还洒香水呢?”

魏霞冷冷的看着他道:“和你有关系吗?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干什么?还有,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又是常大妮子通风报信?你长能耐了啊,居然学会收买线人!”

这一番话把谢东说卡壳了,讪讪的笑了下,赶紧解释道:“我声明啊,不是常局长告诉我的,其实,你来的那天,我们正好遇到了,只是你没看见我而已。”

不料魏霞听罢,斜了他一眼,脸上竟然露出异常厌恶的表情:“正好遇到?你来月子中心干什么?那个贱人怀孕了?你不是说什么都没干嘛?”

这句话把谢东吓了一身冷汗,生怕魏霞就此甩手离开,自己又进不去,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心里不住埋怨自己说话逻辑性不强,没把前后的事交代清楚。

“你别误会,我没到这儿来的,楼下有个律师事务所,我是来找律师的。”他赶紧解释道,因为怕魏霞走了,所以语速极快:“和那个律师谈完,正好看见你从车上下来,好像那天你走路还不太方便的样子,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

魏霞把脸一扬,冷笑着道:“你的意思,是嫌我恢复的快了呗?不过,这可没办法,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啊,心情好,当然就恢复得快。”

谢东被噎得够呛,咬了半天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眼一看,那个穿护士服的小姑娘正偷偷的往这边看,更是感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行了,你也那么多废话了,直说吧,找我干嘛?”魏霞挥了挥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能找你干嘛!谢东在心里暗道,这娘们还真一点面子不给啊,常晓梅说得那些话好像也不对劲儿呀,这哪里是心中还有我位置的样子,分明是多看一眼都嫌烦嘛。

“我…….”他一时语塞,正盘算着该如何往下说,魏霞却不屑的打断了他:“是不是又没钱了啊,我可以给你,但有言在先,拿了钱就滚得远远的,别再来烦我。”

这句话声音挺大的,护士小姑娘应该清楚的听到了,谢东能感觉到她目光里瞬间就多了几分鄙夷,这种鄙夷是最令他无法接受的,简直如同一刀扎在骨头里那么难受。

他愤怒了。我只不过是被坏人利用了而已,是有些过错,但并没做过分的事儿,况且我们俩相交这么长时间,对钱是个什么态度,难道你不清楚吗?何必当众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呢!他恨恨的想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给你个面子吧,顺着话往下唠呗!

“行,既然你非这么说,那好吧,我确实没钱了,你给点吧,拿了钱我就滚蛋。”他也沉着脸道。

魏霞没想到他真会要钱,不禁愣住了,犹豫了片刻,拿出随身携带的钱包,无可奈何的道:“要多少?”

“先给我十万吧。”他气呼呼的道。

“十万?!”魏霞几乎喊了出来,护士小姑娘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下嘴巴,潜台词是:哇,十万块钱呀……

“你想钱想疯了啊,我凭什么给你十万啊!”魏霞嗓门本来就大,再加上有点激动,一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就喊了起来。

谢东也豁出去了,压抑多日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也提高了嗓门说道:“你说凭啥,凭我是孩子的爹,咋的,就冲这一点,我要你十万多吗?”

月子中心这种地方,一定是非常安静的,两人这么一吵,里面好几个房间的门都开了,工作人员和顾客纷纷走过来,躲在屏风后面朝俩人这边观望着。

刚开始的时候,魏霞并不以为然,后来猛然间觉得,大家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尽管保养的好,但毕竟和小姑娘不一样了,一看就知道是个中年富婆,而谢东虽然落魄,却怎么说也只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被他这么一喊,大家一定是误会了,搞不好还以为女大款玩弄感情,伤害了无辜大男孩呢!

“你的孩子,谁能证明是你的孩子?”尽管还很强硬,但魏霞的语调已经低了很多,几乎是在小声嘀咕的范畴了。

谢东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我是有错,但错不至死吧!你不原谅我也就罢了,骂我两句打我两下,我都可以忍,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侮辱我呢?就算咱们没有将来,可我永远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恐怕是谁也否认不掉吧!

“有什么不能证明的,咱们去做亲子鉴定,要是我的孩子,你就把孩子还给我,不然的话,你就给我十万块钱,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拿了钱立刻就滚!”他继续吼道。

有事说事,埋汰人不行!他想,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魏霞瞥了一眼,好像胡靖航也在人群中,她一时真有点急了,要这样闹下去,将来等坐月子的话,恐怕也没脸回来了。于是灵机一动,扑哧一声笑了。

魏霞一阵风一阵雨的性格,谢东是深有体会的,只是没想到此时此地还会如此,略微愣了一下,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行了,别吵了,走吧。”魏霞笑着走过来,轻轻拽了下他的胳膊,然后伸手按了电梯开关,不大一会,电梯门开了,她自己先迈了进去,然后朝谢东招了招手。

“进来啊,咱们取钱去啊。”她笑吟吟的道。

谢东愣了一下,想不出魏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一看电梯里其他人都在拉架子等着,再回头瞥了一眼屏风后面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群,心里也有点打鼓了。

哎,我总是这样,情商太低,好事也能办成坏事,老老实实等着常晓梅从中斡旋多好啊,脑袋一热,非要自己过来,结果又搞成现在这个模样,这回可好,当众这么一闹,让魏霞丢了面子,搞不好彻底没戏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如此,后悔也来不及了,索性就从魏霞手里拿点钱,再怎么说也比用常晓梅的理直气壮些吧。

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也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挺多的,两个人也不方便说什么,他耷拉着脑袋看脚面,魏霞则仰着脸望着天花板,就跟互相不认识一样。

人员进进出出的,他也没太在意,几分钟之后,忽然感觉身边人越来越少,再抬头一瞧,电梯里就剩下他和魏霞两个人了。刚想说点什么,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

魏霞径直走了出去,他也只好紧跟其后,出了电梯不由得愣住了,原来是到了地下停车场。

魏霞的腿还不很不利索,似乎不怎么敢用力,只是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他赶紧走了两步,仗着胆子搀住了魏霞的胳膊。出乎意料的是,魏霞并没挣脱,而是沉重脸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朝四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你要干嘛?”他小心的问了一句,心里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安。

“你不是要钱吗?开车去取啊。”魏霞一边说,眼睛还往四处看着,突然朝一个角落指了下道:“在那边儿!”

车不是在地面上停着吗?怎么跑地下停车场来了找,哦,可能这里还有一台车,他还在心里替魏霞解释了下。

又往前走了几步,拐过一个墙垛,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是一个小拐角,空荡荡的,里面根本停不下一台车。

“你…….”不待他说完,耳朵忽然一阵巨疼,已经被魏霞拧住了。一瞬间,他几乎感觉耳朵要被撕裂似的,疼得赶紧弯下了腰。

“你干什么!”他奋力掰开了魏霞的手,一只手捂着火噜噜的耳朵,另一只手猛的抬了起来。

魏霞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

“来,打我试试,你要真有脾气,就往这里打。”魏霞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还故意往前挺了下。

他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举了一会儿,无力的垂了下来,可手刚放下,另一只耳朵就又被揪住了,这次别上次还要狠,疼得他叫出了声。

“几天不见,你还长能耐了,学会敲竹杠了是不?”魏霞嘴里说着,手上可没松劲儿:“告诉你,孩子是我的,谁也休想抢走,让谁给我儿子当爹,是老娘说了算!”

见谢东没回答,又用力拧了下,厉声问道:“我说的话,听明白没?”

正文卷 第232章 脑袋被门夹了

谢东没有回答,忽然感到满心悲怆,泪水猛得涌了出来。他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魏霞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她松开了手,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电梯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发觉还是有些吃力,便停了下来,拿出手机,想给胡靖航打个电话,让他把拐杖送过来,可一拨号才发现地下车库的信号似乎不怎么好,无奈之下,只好转回身,朝着谢东吼道:“站着干嘛,过来扶我一把。”可说完之后,却不禁愣住了。

谢东整个身子紧缩在一起,正蹲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不会吧,我刚刚就拧了下耳朵,难道会疼成这样,以前也没少拧啊,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她心里想着,不禁有些慌了。

“喂!”她喊了一声,仍然没有回应。再仔细一瞧,只见谢东好像在微微发抖,两个肩膀不停的耸动着。

魏霞不由得慌了,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真要出点啥事儿,将来如何跟孩子交代啊,而且…….唉!她叹了一口气,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又挪了回来,到了谢东身边,又喂了一声,见还是没反应,便伸手轻轻拽了谢东一下。

谢东哭了,哭得脸如纸色、泪眼滂沱,因为抽泣的缘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硬憋着,才没发出哭声来。

其实,女人更见不得眼泪,看见谢东那张哭变形的脸,魏霞也一阵难过,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咋了,刚才我也没使劲啊?”不知不觉间,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偷眼往耳朵上看了一下,不禁暗暗吐了下舌头。由于用力过猛,谢东的耳根处已经渗出殷红的鲜血,多亏及时松手了,不然的话,这耳朵都能给拽下来,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难道这神仙还怕疼吗?

“要不,你上医院看看吧。”她有点愧疚的说道。

谢东还是低着头,魏霞也不知道再应该说点什么,僵持了一会,只见谢东缓缓的站起了身,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她被这一切给闹愣了,看着谢东的背影,愣愣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真没钱了啊?”

谢东站住了,但是并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的道:“我确实花过你的钱,但是从现在开始,老子就是穷死,也不会再用你一份钱的,另外,你也别再给我妈送东西了,那是我妈,用不着你孝敬。”

说完,大步朝前走去,而且脚步越走越快……

看着谢东的背影,魏霞忽然扑哧笑了。这个瘪犊子,几天的功夫,居然学会老子老子的说话了!也别说,别看天生一副窝囊样,可骨子里还真有股子傲气,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可是,我啥时候给他妈送过东西啊,这不是没边儿的事吗!脑子微微一转,随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一定是常大妮子假借我的名义给老太太送去的,唉!看起来,常晓梅是非要往一起捏合我们俩啊,真是难为她了。不成,这事得跟谢东说清楚,起码得让他知道,该领情道谢的是常大妮子呀!

“谢……”东字还没等喊出来,忽然感觉肚子里微微动了下,把她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按住小腹,过了一阵,明显感觉到里面又动了一下。

天啊,宝宝会动了!她顿时跟喝了十斤蜂蜜似的,从头顶一直甜到了脚底下。小家伙,骂你爹两句,你还不干了,居然还动上了。他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笑着嘟囔了一句,就你那破爹,难道还不许说了呀!

抬头再看,谢东早已不知去向,不知为啥,心里忽然多了几分苦涩。

谢东出了地下停车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一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他不想这个样子回家,至少等心情平静些再说吧。

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看来,事情算是彻底搞砸了,他有些沮丧,低着头叹了一口气。就算魏霞不能回心转意了,可也不能给我儿子找一个喷香水的爹吧,这也太过分了吧!

一想到这些,心情不免又烦躁起来,同时又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不把情况说一下呢,魏霞喊自己那阵,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应该趁机解释一下,至少把陈龙承诺的那些话讲出来,可为啥脑袋一热,说了那样一句装逼的话呢!退一步讲,就算不解释,也应该讲几句暖心的话,或者问问孩子,或者说永远等着你之类的,总之,都比咬牙启齿的装逼要强百倍啊。

唉!我这智商实在太低了,该说的没说,该做的没做,兴冲冲的赶过来,却把事情搞成一团糟,简直是十足的缺心眼!

埋怨了自己半天,可转念一想,也罢!窝囊了几十年了,就硬气这么一回,还有啥可后悔的呢!再说,士可杀、不可辱,如果被损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摇尾乞怜的话,魏霞也未必能看得起,说不定自己这么一硬,她现在也能后悔几分呢!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还是顺其自然吧。他默默的想道。站了一会,感觉心情也平静了不少,正打算离开,突然发现楼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背影似乎有点眼熟,仔细看了看,原来就是那位欧阳大律师,只见他手里拿着个烟斗,在大门口处来回踱步,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会吧,这家伙对林叔一口一个林老,显得异常尊敬,可也没亲自下楼迎接啊?正纳闷呢,忽见张力维走和几个人走了进来,欧阳律师赶紧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显得非常谦恭。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便一起朝电梯方向而去。

坏了,自己和欧阳律师谈了很多关于上诉的事,现在他和张力维搞到了一起,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吗?他不由得紧张起来,略微想了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常晓梅沟通一下,于是快步走出了写字楼,在路边拨通了常晓梅的手机。

把刚刚看见的情况和一说,常晓梅也有点吃惊,不过还是镇定的道:“没什么,随他们怎么折腾,你就按张律师的意思,尽快把那封信找回来。”说完之后,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追问道:“你是不是去找魏霞了?”

他哑口无言,只是咧着嘴苦笑了下,幸亏是在通话,常晓梅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则都能被吓一跳,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呢。

“又给撵出来了?”常晓梅笑着说道:“你啊…….算了吧,过一会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

他一听赶紧说道:“不用了,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还是你说得对,要想让人看得起,首先得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话刚说到这里,却听常晓梅道:“行了,你先挂吧,魏霞电话进来了,我先和她聊几句,咱俩以后再说。”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魏霞此时给她挂电话会有什么事呢?一定是为了刚刚的事,难道是后悔了,自己不好意思说,托常晓梅给传话?他默默的想道,可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幼稚的想法,以他对魏霞的了解,如果真后悔的话,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直接就找过来了。肯定是找常局长算账去了,没准又得火冒三丈的大闹一场。

别人都在忙正事,自己却在这里纠缠不清,正事没做不说,还四处添乱,真是个标准的二货啊。他苦笑了下,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已经渐渐黑了,都市的夜晚总是明亮和喧闹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回头朝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看了一眼,不由得感慨万千!

到家的时候,小玉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股油炸食物的香味飘过来,顿时胃部抽搐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好几顿没吃饱了

“做什么呢,这么香。”他朝厨房里喊了一句。

“哥,你回来得刚好,正想给你挂电话呢。”小玉美滋滋的道:“我见你好几顿都没正经吃饭了,就给你做了个软炸里脊,一点糖也没放,保证你爱吃。”

他笑了下,走进厨房一瞧,炸好的里脊肉条,黄澄澄的摆满了一盘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忍不住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味道还真不赖,于是又要伸手去拿,手背上却被小玉轻轻打了一下。

“你还没洗手呢。”小玉笑着道。

“洗手干嘛,我白天上厕所带手纸了呀。”他开了个玩笑。

小玉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讨厌,却突然停住了,呆呆的看着他,满脸惊讶的问道:“哥,你耳朵怎么了?”

可能是刚刚在外面时间有点长,耳朵已经被冻得麻木了,所以也感觉不到疼痛,回家一暖和,又开始钻心的疼了起来,他也不敢用手去碰,只是含含糊糊的道:“没怎么,刚刚被刮了一下。”

小玉明显不相信,盯着耳朵看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啥东西能同时把两个耳朵都刮了呢?”

“进屋时被门给夹了!”他淡淡的说道,心中暗想,不仅是被门夹了,而且还被驴踢了,最后还进水了……

正在心里埋怨自己,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常晓梅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正文卷 第233章 小姜的误会

“你还挺厉害的呢。”电话一接通,常晓梅就笑着说道。

“行了,常局,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他苦笑着道,却发现小玉似乎在偷听,于是拿着手机回到了自己房间,又想到小玉妈说,这丫头长了一对儿狗耳朵,隔着半里路都能听见别人说悄悄话,索性便将房门也关上了。

“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儿子,不对,现在还不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不过魏霞认为是个儿子。”常晓梅道:“你儿子会动了,魏霞说,你刚走,他就在肚子里动了一下。”

这确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他甚至可以想象魏霞大惊小怪的样子,然而却还是有点打不起精神,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没说我什么吧?”他问了一句,感觉心都悬着,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常晓梅哼了一声道:“还能不说,吵得我耳朵都疼了,要不是告诉她准妈妈们挂电话久了对胎儿不好,估计现在还没完呢。”谢东哦了一声,正想问问到底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却听常晓梅接着说道:“不过你这次发脾气对她触动挺大的,虽然没明确表达什么,但是话里话外,对你的评价还挺高,说你骨子里有傲气。不过,她这个人吧,总的来说是吃软不吃硬类型的,偶尔发一次脾气可以,但发多了,她就不吃这一套了。”

一听这话,他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虽说没起什么作用,但毕竟没把事情搞砸嘛,于是情绪也好了很多,笑着说道:“我本来是想来软的,可她实在太欺负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行了,不要说了,她都跟我学一遍了,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常晓梅打断了他的话:“东子,还是那句话,靠谁也不如靠自己,自己活出个人样来,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不为了魏霞,也要为孩子着想啊?如果真是个儿子,难道将来你打算让他跑江湖不成?或者接班当个按摩技师?我并没有瞧不起这些职业的意思,也是为社会作贡献,可是,为什么不让孩子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呢,让他将来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呢?”

这句话让谢东陷入了沉思,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论和魏霞到底能否和好,目前的职业确实有点拿不出手。况且师傅也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要按这个理论,师傅顶多算是个中隐之士而已,真正的隐士,是不回避世俗的一切,甚至为官一方,但一样可以淡泊名利、藐视权贵,我为啥就不能做一个大隐之士呢?

这样一想,便赶紧说道:“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动身回平原,一定把那封信拿回来。”

“好吧,祝你顺利!”常晓梅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沉默了良久,最后长出了一口气。

师傅啊,如果泉下有知,就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徒弟吧,您隐姓埋名一辈子,宁愿整天走街串巷,也不愿意抛头露面,没想到仙去之后,还要因为这些破事,硬被我搬到法庭上来,不是弟子不孝,实在是没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守护了一辈子的两本奇书,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不相干的人抢走,如果真要那样的话,才是对您最大的不敬吧。

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小玉在门外道:“哥,吃饭了。”

他赶紧开了门,只见小玉怯生生的站在门外,便笑着问道:“干嘛这表情,像是猫受惊了似的。”

小玉尴尬的笑了下,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他的耳朵看,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只是朝厨房指了下道:“走吧,先吃饭再说,我早就饿了。”

这顿饭是两天以来吃得最饱的了,小玉父母因为做了针灸治疗,对不甜的食物自然没什么感觉,倒是小玉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好像在吃药似的。

吃过了饭,他先给客运站和火车站分别挂了电话,得知公路和铁路仍然没有通车,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于是想了想,又给小姜打了一个,心想这小子点子多,没准会有啥办法。

果然不出所料,小姜一听说要回平原,二话不说,都没问做什么,便满口答应了下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明天早上六点,在小区大门外等他。

他还想叮嘱几句,比如什么天冷路滑,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不料小姜却猴急似的挂断了电话。

这小子!就是个急脾气,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放下电话,却发现小玉正坐在对面,两只手托着腮,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便笑着问道:“有事吗?”

“你明天要回平原县?”小玉幽幽的问:“要去多久呢?”

“当天就回来,处理一点事儿。”他站了起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道:“今天有点累了,休息吧。”

走到门口,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瞧,小玉就跟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愣住了。

“哥,我就想跟你学医。”她撅着嘴道。

“没有丫头干这行的,你还小,不懂。”他瞪了小玉一眼道:“我都想好了,等你母亲病情稳定一些,你还是回学校复读,然后考个大学,至于经济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切我来想办法。”

本以为小玉听说还可以读书,一定会满心欢喜,不料她的眼圈一红,眼泪却流了下来,低着头轻轻抽泣着道:“我不想念书了,我就想跟着你学医。”

“你傻啊,读书多好啊,现在要是能让我回学校念书,我得乐蹦高了。”他不解的道。没想到小玉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下他可有点慌了,生怕被楼上的老两口听见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赶紧轻声安慰道:“好,好,别哭了,学医还不行吗。”

小玉这才止住了哭,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不许糊弄我,说话得算数!”

“行,算数!”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这个事得找个机会给小玉父母说一下,还是让他们劝劝自己的闺女,效果估计会更好。

见他答应了,小玉随即破涕为笑,也不征求意见,径直便进了他的房间,搞得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劲儿挠头。

“今天晚上就开始上课吧。”小玉一本正经的道。

“我的小姑奶奶,上什么课啊,你以为学医是考大学啊,还上课,再说我也没教材啊,赶紧回去睡觉去,我明天还得起大早赶路呢。”

“那总得教我点啥呀,反正今天就算是正式开学了。”小玉撅着嘴,摆出一副你不讲课,我就不走的架势。

他简直哭笑不得,话又不敢深说,生怕再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于是灵机一动,从背包里找出一张人体经**递了过去,然后说道:“你先把这上面的穴位都背下来吧,这些只能靠死记硬背,明天我回来检查。”说完,心中暗想,这些穴位,自己足足用了一个月才算全部都记下,枯燥无聊,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活活能把人逼疯,没准明天回来,这丫头就已经放弃了。

小玉接过图来看了看,说了声小意思,便欢天喜地的走了。他赶紧关上房门,顺便把灯也闭了,直接就进了被窝。

由于时间尚早,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和魏霞发生的那些事,搞得他心烦意乱,最后只好盘膝打坐,心绪才渐渐平稳下来。

第二天五点多他就起来了,推门一开,小玉一家人不但已经起床了,而起连早饭都准备好了,只好又跟小玉父母交代了一番,胡乱吃了一口,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穿上外套出了家门。

天还没有亮,小区里静悄悄的,清晨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割肉似的疼,他把羽绒服的裹紧了些,低着头快步朝小区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只见路边停着一台高大的suv,并没有小姜那台五菱宏光,看了下时间,差十分钟六点,心中暗道,这个瘪犊子,往常都是早就到了,今天咋还磨叽上了呢。

正四下张望,忽然见那辆svu的车门一开,小姜跳下了车,满脸堆笑的朝他招了招手。他有点傻眼了,看了一眼车标,竟然是丰田霸道,这车最便宜也要四五十万呀,小姜从啥地方搞这么牛逼的车。

愣愣的走过去,开门上了车,车厢里暖洋洋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坐稳之后,却发现小姜并没开车的意思,只是嬉皮笑脸的看着他,不禁有点懵了。

“走啊,合计啥呢?”

“小玉呢?”小姜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顿时明白了这下子为啥如此痛快,于是眨了下眼睛,笑呵呵的道:“小玉也不去平原啊,就我和你两人。”

“啊!?”小姜张着大嘴,半天都没合上。

“你小子啊,你是不是一听说回平原,就以为是要送小玉他们一家三口啊,于是就借了台好车”他笑着问道。

小姜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脑袋,支吾着道:“那倒不是,主要是路不好走嘛…….”

“这可不怪我。”他把身子往后一靠,然后点上一根烟,笑吟吟的道:“谁让你昨天急三火四挂电话,不问清楚呢,要不,你把车还了,咱俩还开那台小微型?”

正文卷 第234章 吃了一惊

玩笑归玩笑,车都借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小姜虽然很失望,却只能暗暗责怪自己遇事太毛糙,慌慌张张的没问清楚。于是只好撅着大嘴上路了。

高速公路没通车,但是下面辅路基本可以通行,丰田霸道的越野性能极佳,小姜的驾驶技术又非常过硬,所以尽管速度慢,但五个多小时之后,总算进入了平原县境内。

到了平原,路况反而好了很多,原来这边的雪比省城要小得多,路面已经基本正常了,中午时分,二人终于到了青云观附近,远远望见那一片气势恢宏的古建筑,谢东不禁想起与玄真道长彻夜长谈、坐而论道的那段神仙般的日子,不由得心生感慨,久久不能平复。

停好了车,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进入山门后,二人先拜过三清长老,又在永春真人常怀之的神像前叩头行礼,然后找到知客道人,一打听才得知,目前青云观的住持道长叫于升元,道号启乾。

说明来意后,知客道人安排二人在配殿稍候,一路小跑的去通禀了。不大一会,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拎着一个小箱子健步走了进来。

他门之后,先是将箱子箱子放在一边,然后口诵福生无量天尊,朝谢东飘然一揖。谢东也赶紧起身还礼,口称弟子前来拜访。

启乾道长赶紧摆手道:“善信是玄真祖师的故交,这弟子二字,贫道万万担不起,还是直呼我的道号吧。”

玄真道长的辈分极高,曾经开玩笑的告诉谢东,如果以辈儿论的话,恐怕全中国的道士都是他的徒子徒孙。青云观中一共有二十多个常驻的道士,辈分最高的,也要喊他一声师爷,剩下的就只能称师祖了。所以启乾道人如此客气,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他便不再推辞,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来意。

启乾道人听罢,微微一笑道:“按照道家的规矩,玄真祖师羽化之后,随身物品存放七七四十九天,随着道长的下葬便尽数焚烧掉了。”

谢东一听顿时大惊失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不料道人继续说道:“不过,祖师羽化之前,便吩咐我将他的私人物品进行筛选整理,然后封存在此箱之中,叮嘱要妥善保管,说是他仙去之后,如果有人来寻,将此箱交给来人即可。”说完,指了指放在门口的小箱子。

听到这里,谢东才算松了一口气,一边在心中埋怨老道说话大喘气,一边快步走过去,将箱子拿起来,打开一看,只见师傅那封信就放在最上面,不由得大喜过望,再往下看了看,除了一些信札之外,还有几本类似笔记的东西,大致翻了下,全是用毛笔书写,标准的蝇头小楷,工工整整,通篇没有任何涂改之处,足见选择道长的修为和定力。

“祖师说,这些都是他悟道的心得,本来是该留给我们的,可惜我等都是平庸之辈,看了也没什么用处,只不过徒增烦恼而已,所以让来寻物之人送回他的老家,由家人保管。”启乾道人见谢东翻看那几本笔记,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等愚笨,无缘领会师祖的精髓,真乃终生憾事啊。”

谢东的不由得一阵激动,以至于两双手都有些颤抖了,将小箱子放在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重新将箱子捧在手里,又问了清楚了玄真道长俗家的确切地址,这才告辞出了道观。

到了车上,小姜不解的问道:“师傅,这个玄真道长好奇怪啊,我记得他去世那天,正赶上我和青林拜师,你和常局长还去后院拜访过他,为啥当时不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呢,非要等着你自己来寻呢?”

其实,如果是在半年前,他还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现在却早已明白了玄真所作所为的原因。与师傅一样,他们都是虔诚的修道之人,一个远离尘世,终生隐居山林,一个穿梭于市井,甘于默默无闻,其实都是在追求清静无为的内心境界。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世间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根本不需要去安排什么,与师傅将两本书放在关帝神像后静待自己发现一样,全凭一个缘字,一切顺其自然。

于是,他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徒弟的问题,只是看着远方苍茫的大山道:“走吧,回县城。”

师傅的信拿到了,但是还得将玄真道长的东西送回故居,而小姜的车是借的,说好只用一天,所以,两个人在路上便商量好了,小姜直接开车返回省城,顺便照顾小玉一家人,省得他们在惦记,自己回家住上一晚,正好看望一下老娘,等明天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再坐车返回。

“要是交通还没恢复的话,我可能明天就回不去了,你就勤去家里照看下,小玉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我又不在家,就全靠你了。”他叮嘱小姜道。

小姜一听说让他去照顾小玉,自然喜上眉梢、满口答应,于是将谢东送到楼下,便欢天喜地的开车回去了。

母亲见儿子突然回来了,当然非常高兴,打开冰箱,拿出一大堆好吃的,又是炖小鸡又是包饺子,忙得热火朝天。

吃罢了饭,娘俩一聊,老太太把魏霞好一顿夸赞,什么体贴入微、孝顺周全等等吧,几乎是老婆婆对儿媳妇的最高评价了,这令他有点发懵,心中暗道,不就是送点吃的嘛,妈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可仔细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

原来,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几乎每周魏霞都安排人送来大量日用品,菜米油盐、大米白面、鸡鸭鱼肉、山珍海鲜,应有尽有,而且还有数量不等的现金。多的时候一千,少的也是三五百。

“东子啊,魏霞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媳妇啊,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千万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呀。”老太太语重心长的道:“可惜你爸没福气,他要活着的话,这日子过得多舒坦啊。”说着,老人家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见妈妈又提到了父亲,他的心里也不免也有些难过,安慰了一番,赶紧把话题扯到了诈骗案上,追问破案的进展,有没有可能追回被骗的钱财等等。

其实,老太太讲案子的事儿,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只是装模作样的点着头,可心里却一直在琢磨魏霞的这些谜一般的所作所为。

真是奇怪了,别说和魏霞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孝顺啊,虽然给钱倒是挺大方的,可如此周到细心,实在不符合她的风格啊!

如果说我在魏霞心里还很重要的话,可为啥面对面的时候,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呢?这跟对我妈的态度完全是两个路子啊!

也许女人都这样吧,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不一致。可是,那个喷香水的胡帅哥又是咋回事呢?俩人的亲密程度可不一般啊,总不能连这也是故意装出来的吧?

想来想去,最后竟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魏霞一定还是爱自己的,打也好骂也罢,无非是心里不痛快,估计等气撒够了也就没事了,至于那个喷香水的家伙,一定是故意找来气我的,她本来就有点小孩子脾气,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类事情的。

其实,不论男女,在感情问题上,都难免有自欺欺人的时候,只往好处想而不往坏处想,实际上也是一种普遍现象。谢东对女人的了解,还只停留在文艺作品层面上,所以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老太太并不知道儿子一肚子谜团解不开,介绍完了诈骗案的事,仍旧一个劲儿追问,为啥魏霞没一块回来,幸亏他脑子反应快,临时撒了个谎说魏霞出国谈项目去了,估计要一个多月才回国,这才算应付过去。

娘俩都很高兴,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多,才各自回房间休息。关上房门,躺在床上,他又将小箱子打开,先是把师傅的信拿出来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想,只要把这封信当庭公布,这场官司就基本没什么悬念了,师傅在信中说得非常清楚,压根没提什么传家之宝的事,明确表示将两本书留给自己。

他把信拿出来,放进自己的背包,想了想又感觉有些不妥,最后索性贴身放好,心里这才稳当了些。再瞧了瞧箱子里面其他东西,心想,剩下的都应该是道长的私人物品了,包括他悟道心得,明天一并送回老家,交由家人处置吧。

心里想着,随手拿出来翻看了下。其中大部分是与家人的往来书信,还有若干收到捐赠的清单,正想放回箱子收好,忽然几个信封上苍劲的字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好像是师傅的笔迹吧,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没错,绝对是师傅的亲笔,看信封的样式和陈旧程度,起码有十多年开外了,那时候师傅的字似乎还没有后来的洒脱,略微显得有些呆板。

他不禁有些好奇,师傅和玄真道长多年之前的通信能说些什么呢?于是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饶有兴趣去的看了起来。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正文卷 第235章 难道搞错了?

师傅和玄真道长的通信主要集中在1991年至1995年之间,前前后后大概二十多封。他看的第一封信应该是两个人在研究治疗方案,看罢内容,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赶紧翻身坐了起来,按照邮戳上的日期,把相近的六七封信挑了出来,逐一详细看了一遍,连声称奇之余,不禁感慨万千。

这几封信的内容加在一起,就是一个肺癌患者的治疗方案,从穴位的选取到用针的技法,包括如何通过点穴固本扶正,都有详尽的说明,两个人在信中互相研究、互相补充,最终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

这个患者应该就是小玉爹说的那个镇领导的父亲吧,他想,又仔细研究一番,发现此人应该和玄真道长有一些亲戚关系,所以师傅在信中反复叮嘱玄真,一定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有关奇穴方面的内容,看来,对奇穴理论这件事,师傅始终非常谨慎,即使用于治病救人,也讳莫如深、避而不谈。

到底是为什么呢?信中没有说,他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从发现那两本书起,就一直困扰着他,都懒得再琢磨了。不过,这套治疗方案倒是一个意外发现,他在心里测算了下,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是完全可以按照方案实施的。

师傅啊,难道是你老人家显灵了吗?他不禁有点激动了,简直太神奇了,如同早有安排似的,一切都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最恰当的方式出现了。

如果在小玉妈身上再次印证了治疗效果的话,我一定到您的灵前焚香祷告,让天下人都知道您老人家的惊世之能。

怀着无比敬畏的心情,他又将剩下的信打开看了一遍,只是没什么特别的了,大多是一些琐事,偶尔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他也读不懂其中的含义。等打开最后一封信,扫了几眼,便立刻被吸引住了。

这封信写得很奇怪,师傅的心情似乎挺激动的,居然出现了好几个错别字,这在之前的信件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他在信中告诉玄真道长,辗转了半个中国,历时十多年,终于寻到了张氏后人,愿望总算实现了。本打算将永春镇人的传世之作物归原主,了却此生的心愿,却发现张氏后人生性愚钝,且目不识丁,又恐这两本书被当成引火之物,如果是那样,实在对不起祖宗的在天之灵。

在信中他这样写道,值此盛世,理当物归原主,让祖师神技发扬光大,可此子不堪大用,唯恐辱没了张氏先祖的名声,更加愧对张家三十余人的在天之灵,思来想去,如之奈何!

他拿着这封信,感觉心跳都加速了。

这两本奇书,难道也不属于师傅?他隐姓埋名、走街串巷,原来是为了寻找张氏后人,而且还要物归原主,这也太离奇了吧!

再往下看,师傅所说的张氏后人就住在平原县团甸镇黄花峪村,名为张延钟,时年五十一岁,已婚并育有一子。

没有玄真道长的回信,不知道玄真当时是什么态度,总之,两个人的通信到此为止。他将所有书信统统翻了一遍,却再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被这一切闹懵了,一头倒在床上,想了很久,这才渐渐理出了些头绪。看来,师傅一辈子对奇穴治疗讳莫如深是有原因的,也许这门绝技本来并不属于他,或许这里面有着非常血腥的故事,所以才会有张家三十余人在天之灵那句话,三十多口人,应该是一个大家族,应该都为了这两本书丢了性命。

师傅的良心颇感不安,于是四处云游,转遍了大半个中国,最后终于在平原县找到了幸存的张氏后人,可惜事与愿违,张氏后人根本无力继承如此宝贵的文化遗产,搞得他内心无比纠结。

不论玄真道长说了些什么,师傅最后放弃了物归原主的念头,否则,这两本书就不会落在我手中了,他想,师傅对奇穴理论钻研颇深,却至死也没有正经八百的应用过,那个癌症患者应该是唯一的病例,一定因为是玄真的亲戚,才破例为之,而起仅此一次、再无他案。

他不禁有些茫然,争来争去的,闹了半天,这两本书压根谁都不属于,而应该拥有的人却毫不知情,天下的事就是这样,结果总是令人啼笑皆非、难以捉摸。

我该怎么办呢?他默默的想道,也许师傅有苦衷,可现在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师傅死了,玄真道长也死了,那个张氏后人,时年五十一岁,现在也将近八十高龄,没准也不在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烟消云散。如今这两本书已经和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如此,如果真被张力维巧取豪夺的话,岂不是愧对了老人家一辈子的守护吗?

不管有多少债,师傅还了一生,也该还干净了。在留给我的信中,他只字未提此事,就是认为一切都过去,应该重新开始了。

时间抹平了一切,如果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官司,我或许永远不会了解这些,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不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最终也会在渐行渐远,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默默的将师傅的信挑了出来,单独放进背包,然后在将剩余的信件和笔记重新放回小箱子,轻手轻脚的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心中默念道,师傅啊,您若有知,就保佑我反败为胜吧,日后我一定将常真人的神技发扬光大,也为您树碑立传,让后人都知道曾经有一位叫孙佐敏的神医。

第二天吃罢早饭,他跟母亲说要出去办点事,便匆匆出了家门,玄真道长的老家离县城不远,出门找了一辆出租车,谈好了价钱便出发了。半小时之后到了地方,下车一打听,村民一听说玄真道长的大名,立刻指着一片小楼说道,那就是道长族孙杨书记家。

杨书记是镇上的一把手,当然没在家,家人一听说是受玄真道长之托来送东西的,立刻非常恭敬,将谢东让进了屋,然后给杨书记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功夫,杨书记就赶了回来。

和杨书记一聊,才知道玄真道长出家前的俗名叫杨远山,十岁便出家修道,羽化成仙时已经一百零七岁了。杨书记笑道:“老祖是我爷爷的亲叔,我爷爷早就去世了,他老人家简直是活神仙啊,羽化的消息传到我们家,谁也没有悲痛难过,相反倒是感觉老人家终于修成正果,还特意请了戏班子,在镇子上唱了三天大戏呢。”

见找对了人,谢东便将小箱子拿了出来。杨书记没有马上接,而是先去洗脸漱口,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又把家族里的几个主要人物都喊了来,一共七八个人,在谢东面前一字排开,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朝小箱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算接过了道长的遗物。

完事之后,杨书记非留谢东吃饭不可,不论怎么推辞也坚决不许,无奈之下,他只好留了下来,没多大会功夫,煎炒烹炸了摆一大桌子,众人把他让到了首席,高高兴兴的喝了起来。

酒这东西,本来就可以迅速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杨书记又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几杯酒下肚,话就更多了,聊来聊去,听说谢东竟然和玄真道长是忘年交,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说谢先生也是个活神仙,把谢东搞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酒过三巡,谢东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猛然想起团甸镇距离此地不远,杨书记又是地方官,各方面都比较熟,何不借机打听下那位张延钟的情况呢?想到这里,便随口问道:“杨书记,团甸那边你熟吗?”

杨书记张口就来,熟啊,然后指着身边的一个汉子道:“这是咱们本家的兄弟,他就是团甸人,咋,有啥事吗?”

他想了下,试探着道:“团甸有个黄花峪村在啥地方?”

不料话音刚落,那汉子随即瞪大了眼睛道:“我就住在黄花峪啊,先生有啥事吗?”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谢东想,思忖了片刻说道:“我想打听一个人,叫张延钟,今年应该八十多岁了,不知道还健在不。”

那汉子顿时愣了,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支吾着道:“您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们村就没有姓张的呀。”

谢东不由得傻眼了,难道是师傅搞错了,按理说不应该啊,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以师傅做事的认真劲,绝对不会搞错的。

一旁的杨书记却瞪了那汉子一眼道:“说话不过脑子,先生说这个人已经八十多岁了,你才不到四十,也许你不认识的呗,给你爹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知道不。”

那汉子嘿嘿笑了下,赶紧拿出手机,跟老爹一番通话之后,无奈的笑着道:“您可能真搞错了,我爹也说,咱们村根本就没有姓张的。”

这就怪了!谢东想,难道真搞错了?

正文卷 第236章 天意如此?

居然没有张延钟这个人,这让谢东颇感意外。不过,师傅既然在信中说得那么具体,一般而言是不会错的,也许过了二十多年,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吧。

“团甸镇就一个黄花峪村吗?”他追问道。

那汉子笑着答道:“那是当然,咱们这个村子别说在团甸,就是整个平原县也独此一家啊。”

他点了点头,正盘算着是否有必要接着问下去,那汉子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接完电话,他扭头对谢东道:“别说,您还真没搞错,我爹刚刚想起来了,解放初的时候,咱们村地主老李家收养过一个孩子,只不过这么多年了,大家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个孩子就姓张,可解放以后,他就改姓李了。”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谢东的兴趣,低着头想了下,按师傅信中所载,九十年代时候,张延钟五十一岁,以此推算,解放初也就是十多岁的样子,看来,老李家收养的这个张姓孩子,没准就是师傅所说的张延钟。于是赶紧问道:“这个人还健在吗?”

“都死了好多年了。”那汉子道:“说来这人命也挺苦的,人老实也能吃苦,只是脑子好像有点毛病,半路上媳妇也跟别人跑了,自己拉扯个孩子,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哦……原来是这样。”谢东在心里长叹了一声,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人是张氏后人无疑了。可惜这么多年,估计早已化作一捧黄土了。

一念及此,不由得慨叹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想必张家当年也是有钱有势的大家族,张延钟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不料却沦落到东北的偏僻小县城,最后默默无闻的埋骨他乡,真是可悲可叹啊。

“谢先生打听此人,难道有什么事吗?”杨书记在一旁问道。

一句话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连忙微笑了下,心中却猛然想道,张延钟还有一个儿子呀,按他的生存状态看,估计儿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要是能接济一下,也算替师傅了却心愿吧,不枉老人家将这两本书传给了我。于是问道:“他还有个儿子吧,这人现在何处?”

那汉子摇了摇头道:“早就搬走了。他是外来户,跟村子里的人交往很少,再加上年头久了,估计没人知道他儿子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不禁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于是这才对杨书记说道:“是这样的,这个张延钟,与我师傅和玄真道长之间有一些往事,当然,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从道长和我师傅的一些往来书信中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所以,要是有机会的话,倒是很想见一见他的后人,起码把这件事搞清楚。”

他故意把玄真道长也扯了进来,目的是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力,嘴上说着,心里却不住的念叨道:道长恕罪啊,实在是事出有因,这也不算是对您的不敬,毕竟这件事你也知情嘛……

这句话果然有了效果,杨书记立刻提起了精神,赶紧追问道:“敢问先生的师傅是哪一位道长啊?”

他被问得一愣,随即明白可能是误会了,于是笑着解释道:“我师傅不是出家人,他叫孙佐敏,和玄真道长是一辈子的至交,是个老中医,在……”

话还没等说完,忽然发现满桌子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些慌了,还以为说错了什么话,正发懵之际,杨书记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激动的喊道:“我的天啊,原来你是孙先生的徒弟,怪不得咱家老祖如此信任你,原来……”说到这里,索性端起酒杯,毕恭毕敬的道:“啥也不说了,谢先生,我代表咱们老杨家全家,先敬您一杯酒。”说罢,咕咚一口,将满满一杯白酒喝了个精光。

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轮番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把他彻底弄糊涂了。杨书记见状,这才放下酒杯,将事情详细讲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师傅当年用奇穴理论治愈的那位癌症患者,就是杨书记的爷爷。这件事轰动一时,只是当年没有互联网,要是放在今天,没准早就天下皆知了。

“孙先生医术高超,简直是活神仙,那个年代,得了癌症就是等死啊,可他就凭着几个银针,硬是把病我爷爷治好了,后来,老人家一口气活到89岁才寿终正寝,等于是又添了三十多年的阳寿啊,这是多大的恩德啊。”杨书记说着,眼睛都有点湿润了。只见他把手一挥道:“行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不就是想找姓张的儿子吗,小意思,我这就给你办!”说完,拿出电话,直接打给了乡里的派出所,以书记的名义把事情布置了下去,这招果然好使,半个小时之后,派出所那边就回信了,谢东要找的那个人,在户籍登记上的名字叫李钟,98年病故,李钟育有一子,名叫李大奎,68年生人,96年结婚后从本地迁出,落户石灰窑镇东厢铺村二组。

“怎么样,这个信息是在公安户籍网上查到的,应该绝对准确。”杨书记得意洋洋的道。

李钟!仅仅从名字上就基本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师傅信中提到的张延钟,而石灰窑镇东厢铺村就更熟悉了,距离他的老家不过二十里路,就是小玉家的那个村子。看来,这天下虽大,却也不过如此啊。

“老五啊,你就别喝了,谢先生这件事全交给你了,一会你开车,带着先生去一趟石灰窑,到了那边要是还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我让石灰窑的朋友帮忙,总之,今天务必把这个事办利索”杨书记对刚才那汉子命令道。

这句话还真管用,老五立刻放下酒杯,也不顾谢东阻拦,起身便出去了,过了一阵又风风火火的开着一台轿车赶了回来,谢东一看,知道也拗不过老杨家的这帮人,便喝光了杯中酒,然后起身告辞。杨书记等人也没再挽留,一直恭恭敬敬的把他送上了车,这才依依不舍的分手。

老五很健谈,一路上不停的跟谢东说话,聊完了东家侃西家,最后把他给唠迷糊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感觉一阵颠簸,这才睁开眼睛,四下一瞧,车子已经下了公路,正行驶在乡间的砂石路上。

放眼望去,两侧的农田里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不远处的村落里炊烟袅袅,显然,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您醒了啊!”老五指着前面的村庄道:“这就是东厢铺村了。”

谢东点了点头,用手搓了把脸,有点抱歉的道:“我喝酒就困,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受累了。”

“瞧你说的,这都是应该做的嘛。”老五笑道。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开到了村头,两个人下了车,缓步朝村子里走去。东厢铺村不大,看样子也就几十户人家的样子,进了村子,几个坐在村口晒太阳的老头见来了两个陌生人,都好奇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爷们,跟你打听个人。”老五说着,客气的掏出香烟,给几个老头儿点上了,然后才道:“村里是不是有个叫李大奎的啊。”

一个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俩几眼,咧着干瘪的嘴笑道:“你们是县里下来扶贫的吗?”

老五赶紧摇头道:“不是,我们不是扶贫的,就是想打听下这个人。”

“哦,我还以为是来扶贫的呢。”老头儿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指着东边一处破败低矮的房子道:“那就是大奎家。”

谢东和老五互相对视了一眼,道了声谢,正要往村子里走,却被老头儿喊住了:“别去了,他家没人,都在省城呢?”

谢东的脑子不由得嗡的一声,隐隐约约感觉有点异样,赶紧问道:“他们去省城干什么啊?”

几个老头儿七嘴八舌的道:“大奎媳妇得了癌症,在省城动手术了,听说还做化疗,最近这半年,隔三差五就往省城跑,家里的日子造得不像个样子,要不,我们咋合计你俩扶贫的呢,村里已经把特困户给他报上去了。”

他几乎呆住了,有十几秒钟,脑子处于空白状态,片刻之后,才试探着问道:“李大奎家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个闺女,叫二玉,大名叫啥来着?”

另一个老汉接过话茬道:“大名叫李晴,不过也没在家,都去省城了,可惜那丫头了,聪明伶俐的,书也念不下去了,据说在省城一边打工一边伺候她妈呢。”

谢东彻底傻了,难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小玉一家竟然是张氏后人!要是按照师傅在信中写的那样,他们才是这两本书真正的主人啊。老天爷啊,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老五当然不知道谢东心里已经波涛翻滚了,还是笑着道:“谢先生,咱还过去瞧一下吗?”

他想了想,木然的点了下头。

小玉家的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七扭八歪的显得很是破败,他站在院门口朝里望了下,一片萧条、了无生气。

冷不丁想起前天晚上,小玉软磨硬泡非要学医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也许冥冥之中,上苍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了,绕老绕去,最终不过是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正文卷 第237章 造化弄人

回家的路上,老五还是喋喋不休的说话,可他却有些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到了县城,随便找个借口下了车,和老五告别之后,他径直朝客运站走去,进去一问才知道,高速公路已经于今天上午恢复通车了,但是由于滞留旅客太多,全天通往省城的客车早已满员,现在就是连站票也没有了。无奈之下,只好买了第二天的车票。

出了客运站,他并没有坐车,一路溜达着回了家,进门之后便帮着老妈把房间彻底打扫了一遍,一口气干到晚上,累得腰酸腿疼,胡乱吃了点东西,便上床休息了。

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乱七八糟的做了好多梦,第二天睁开眼睛时候,感觉两个太阳穴涨痛不已,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有点晕晕乎乎。

母亲早早起来做好了饭,娘俩相对而坐,他猛然发现妈妈这段日子苍老了许多,头发也几乎全都白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眼泪差点掉下来。

三十三岁了,饱食终日、一事无成,甚至连赡养母亲的能力都没有,真是枉做了一回男人。母亲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人生在世,难免走弯路,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走上了正规,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的。

他在心里苦笑,只是闷头喝粥,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他不敢看母亲那充满期待和慈爱的眼神,更不看直视老人家脸上被岁月留下的痕迹,这一刻,他为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感到羞愧,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露头。

吃过了饭,趁母亲收拾碗筷的工夫,他赶紧回了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下,他无声无息的哭了。

哭了一阵,感觉情绪被释放出来了,心情也平静了好多。不论魏霞能否回心转意,不论官司能否反败为胜,不论是在省城发展还是回平原厮混,总之一句话,生活还得继续,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用常晓梅的话说,得活出个人样来才行!

和母亲道别的时候,妈妈的眼睛也湿润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默默的将一摞钞票塞到他手里,他想拒绝,但是母亲说,穷家富路,你在外打拼,身体又不好,多一分钱总比少一分钱要好。

他只好收下,把钱揣进衣兜的时候,忍不住再次落泪了。

“去吧,干出个样子来,给你爸瞧瞧,让他在那边儿也高兴高兴。”临出门的时候,母亲对他说。

他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魏霞怀孕的事情告诉妈妈,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还是暂时缓一缓吧,他想,别看魏霞给老太太又送东西又送钱的,但也未必一定原谅自己,如果最后没有结果,那岂不是让老太太白高兴了一场,与其这样,还不如压根什么都不告诉她呢。这次回去了,一定要找个机会和魏霞好好谈谈,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客车塞得像罐头里的沙丁鱼,连过道上都是乘客,虽然有个座位,可还是被挤得够呛,为了逃避超员检查,客车走走停停,快到省城时,还被迫下了高速公路,沿着辅路晃晃悠悠的开进了省城。

到终点站下车之后,他先给常晓梅挂了个电话,告诉她信已经拿回来了,而且还找到了一些师傅当年的笔记,可以用做法庭的笔迹鉴定,常晓梅当然很高兴,只是告诉他,赶紧直接回家,不要在外面闲逛,等晚上再联系。

挂断了电话,在路边站了好久才算拦到一辆出租车,等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感觉连敲门的劲都没有了。

家里静悄悄的,小玉好像没在家,一问给他开门的小玉爹,原来是跟小姜出去玩了。看来,小姜还真挺上心的,不过也不错,要是真能和小玉成双配对儿的话,也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小玉爹话不多,殷勤的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好像生怕打扰似的,转身朝楼上走去。

“叔,你等一下。”他喊住了小玉爹,然后示意他坐下,又拿出一根烟递过去,帮小玉爹点燃之后,才若无其事的道:“我这次回去,正好回老家办点事,顺便到你们家看了一眼。”

小玉爹深深的吸了口烟,苦笑着道:“俺那个破家,没把你吓着吧,穷得就差把房盖都卖掉了。”

“不至于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他笑着道:“对了,我听村子里的人说,你不是东厢铺的坐地户吧。”

“我是从团甸那边迁过来的。”小玉爹道。可能是好久没跟人说话的缘故,小玉爹显得很健谈,几乎没用谢东问什么,就打开话匣子,一股脑把自己的身世都说了出来。

小玉爹说,他本姓张,因为父亲随了养父的姓,便改姓李了。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断断续续的和他说一些家里的事,只是老人脑子有点问题,他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多时候权当是笑话听了。

“我爸爸活着的时候,总说咱们老张家是大户人家,有的是钱,可问咱们家是哪里的人,他也说不清楚,问是怎么流落到平原的,还是稀里糊涂。所以啊,我估计就是他的想象吧,反正在我的记忆中,十六岁之前,我好像就从没吃饱过。”小玉爹苦笑着说道。

“那你后来没查一下,你们老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他问了一句。

小玉爹叹了口气道:“查那玩意有啥用啊,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觉得没啥意义。”

他点了点头,其实,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所谓穷搬家富挪坟,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会寻根溯源,关心自己到底是从何处而来,又经历过什么,而穷人则只在乎眼前,饭都吃不饱,还管以前那些事有狗屁用啊,与从何处来相比,往何处去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抽完了一根烟,小玉爹看看时间,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您先歇着,我把饭做上。”他道。

说话之间,大门一开,小姜和小玉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回来了,两个人应该是在外面呆了挺长时间,脸蛋都被冻得通红,小玉手里还拎着好几个塑料袋,显然是刚买的衣服。一见他在沙发上坐着,顿时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往他面前一站,牛哄哄的道:“哥,你考吧。”

他被闹了一愣:“烤什么?大冷天上哪吃烧烤去。”

“不是烧烤,是让你考我人体的穴位图啊,你不是说,回来要考我吗?”

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心中暗想,这丫头如此信心满满,难道都背下来了?于是随口说了几个常用的穴位,不料小玉竟然准确的将位置说了出来,于是又问了几个相对生僻些的,小玉还是对答如流,最后也不待他再问,像背绕口令似的,一口气把全身700多处穴位的依次背了出来,惊得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天啊,难道老天爷真的打算让张氏后人继续学医吗?否则为啥造就了这样一个聪明绝顶、记忆力超群的丫头,而且还拐弯抹角的送到了我身边?真是造化弄人啊……

“怎么样?我还算合格吗?”小玉洋洋得意的道。

还没等他说话,小玉爹则在一旁笑着催促道:“行了,啥合格不合格的,你还是赶紧做饭去吧。”

小玉应了一声,进屋换了衣服,一头扎进厨房忙了起来。

小姜则凑过来道:“师傅,你真打算收她当徒弟?”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小姜道:“先别说这件事,你打架的那个事,有结果了吗,最后怎么处理的。”

小姜咧嘴笑了下道:“还能咋处理,陪点钱呗,好像是青林给了那小子5000块钱,这事就算拉倒了。我也没具体问,反正也没让我掏钱,都是青林出的,现在这小子有钱,说是手里的科研经费就有好几千万,随便造。”

看来青林确实今非昔比了,他默默的想道,搭上了秦枫这条大船,办事的力度越来越强了。正胡思乱想,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常晓梅来电话了,不料接起来一看,却是陈龙的号码。

莫非是兰馨的案子审结了,有了啥消息,他的心头不由得一阵高兴,赶紧接了起来。

陈龙在电话里还是那么客气,一口一个谢老师,说是要请他吃饭,顺便再谈点事情,他问是什么事情,陈龙却只是笑着说,电话里不方便,还是一会见面再说吧。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他想,可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必须得去一趟。省厅刑侦总队领导说一句话,比常晓梅说一百句都强,那都是实打实凿的证据啊。

于是也顾不上和众人说什么,抓起衣服就往外走,急三火四的出了家门,陈龙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是已经到了天河洗浴的门口了,让他下来说话。

“我早就不在那儿干了。”他有点无奈的道。

陈龙忙问他现在什么位置,他还没等说话,正好见一辆出租车送客人进小区,就停在了不远处,于是赶紧跑了几步,直接上了车,然后对陈龙说道,你就在天河等着我吧,我打车过去,一会就到。

正文卷 陈队长亲自出马

出租车刚停在天河门前,陈龙便笑着迎了上来,亲热的拉住谢东的手,嘘寒问暖好一阵关心,把他都有点搞糊涂了,心中暗想,好像与这位陈队长也没多大交情啊,咋搞得怎么热情呢?

两个人上了车,拐过一个路口,陈龙便将车停了下来,随即一个干练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轻轻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座位上。

“谢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陈龙说道。说完,看着谢东一头雾水的样子,微笑着道:“你别紧张,我们有纪律,谈话一定要两个人以上才具有法律效力的。”

谈话?两个以上?还纪律?谢东不仅是懵,忽然有点害怕了。“谈啥话啊,搞得这么正规?”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龙和同事对视了一眼,那个同事拿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非常礼貌的说道:“谢先生,为了维护您的权益,所以这次谈话需要被录音,您不介意吧。”

“我介意。”他说完这句话,一只手放在门把手处,做出了随时准备下车逃走的架势。

陈龙轻声咳嗽了下,然后转过身,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谢老师,请你相信,我们之间的这次谈话,对您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有些情况需要核实了解一下,至于大道理,我就不多讲了,相信您一定会配合我们的。”

谢东并没有下车,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陈龙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和信任,尽管心里一个劲打鼓,但还是低着头,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试探着问道:“你们需要我配合什么呢?”

陈龙朝同事递了个眼色,那人随即打开了录音设备,见一切准备妥当,他这才轻声问道:“我们想请你谈一谈有关维康集团董事长张力维的事。”

这句话把谢东说愣了,张力维?我能谈他什么事,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除了知道有钱有势之外,剩下好像也说不出啥来啊。

见他满脸都是糊涂的表情,陈龙笑了下,还是循循善诱的说道:“我听丁苗苗说过,你目前正和一个叫孙可鑫的人打官司,为的是两本医书,而孙可鑫的背后就是这个张力维,对吗?”

他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可这也算不啥新鲜事吧,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基本心里都清楚。”

“那就谈谈你是如何知道幕后主使一定是张力维吧?”陈龙继续问道。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于是他从到省城开始说起,将这半年多发生的所有事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包括与丁老四如何发生冲突,张力维又如何威逼利诱等等,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累得口干舌燥,却还是感觉意犹未尽,低着头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什么可补充的了。

陈龙和同事一直默默的听,偶尔有一些眼神上的交流,很少打断他的讲话,直到见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笑着问道:“谢老师,我能问句***吗?”

他也说累了,接过陈龙同事递来的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擦了一下嘴说道:“问吧,只要我知道的就行。”

“是关于这两本书的,我一直想不通,这两本书到底有多神奇呢?值得张力维下这么大的功夫,一定要搞到手?其实,通过对医药市场的垄断,挣钱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了,为什么非要盯着这两本书不放呢?”

谢东有点挠头,不论是王远或者常晓梅,他们对这两本书有着极高的热情,都很好理解,无非是名利而已,可张力维就有点说不通了。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苦笑着道:“真不清楚这位大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龙点了点头,又接着问起他被路南分局羁押的事,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抠了一遍,尤其是他被审问的过程,谁主审、谁记录,都坐在什么位置,都问了些什么问题,他又是如何回答的,几乎把他给搞傻了。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又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格,很多事情都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现在让他如此详尽的描述出来,的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很长时间,总算基本通过了。

“再谈一谈冯兰馨吧。”陈龙笑着说道:“怎么样,不介意吧。”

一提到兰馨,谢东立刻瞪圆了眼睛。

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有些不满的道:“陈队长,我不知道今天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想来一定是原因的,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现在既然提到了这个女人,那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呢?”

一听他这么说,陈龙立刻板着脸道:“你的事,我早就答应了呀,我这个人说话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但是案件正在审理之中,我不可能透露具体细节啊,你可以稍微等一等嘛,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难道真的就急于一时吗?”

他无可奈何的笑了下,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用一种哀求的口吻说道:“什么清啊浊啊的,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只是现在火烧眉毛了,我媳妇为了这件事不搭理我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眼看两个多月了,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一点效果没有,再这么拖下去,这娘们真要给孩子找一个后爹,我这日子可咋过啊!”

陈龙同事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随即意识到有些失态,赶紧假装咳嗽了两下。谢东却跟不没在意这些细节,他双手合十,朝着陈龙连连作揖道:“这件事,我真的太窝囊了,那天晚上被下了药,睡得跟死猪似的,人事不省,还被秃老六摆拍了几张床照,这些事都跟你讲过,有一句撒谎的话,现在就被车撞死!”

陈龙一听,赶紧摆手道:“停!你可别发这种誓,现在被车撞死,那我们俩咋办,岂不也跟着倒霉了吗?”

他都被逼得没招了,想了想又道:“好,不是现在被车撞死,我要有一句假话,一会下了车,立刻就被车撞死,这总可以了吧。”

陈龙还是一个劲挠头,嗦了半天牙花子,最后才无奈的说道:“可你让我怎么帮忙啊,总不能把冯兰馨的口供拿给你看吧,那是不可能的啊。”

一句话把他也问住了,是啊,光求着让人家帮忙,可这个忙咋帮呢?给魏霞打个电话?说省厅刑侦总队的领导有话要对她说?别说魏霞不一定接自己的电话,就算是接了,如果要这么和她讲的话,估计立刻就能把电话挂了,根本就不会给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那怎么办?让陈龙亲自给魏霞打一个,但在电话里说,魏霞能相信吗?除非让陈龙亲自去见一次魏霞,当面锣对面鼓,估计效果一定不错!对,就这么办。

“要不……你能不能亲自去见一下我媳妇,把这个事跟她说一下?不用说案情,就说我的那点事就可以。”

“你的那点事也是案情的一部分啊。”陈龙笑着说道:“谢老师,你就别为难我了。”

他听罢长叹一声,把身子往后一仰,简直连哭的心都有了。

“要不这样吧。”陈龙同事忽然说了一句,然后趴在陈龙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这能行吗?”陈龙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的说道。

“我觉得没啥事。”同事微笑着说道:“最后你可以叮嘱她注意保密不就完了吗?”

陈龙沉默了,好半天没有再说什么,谢东似乎看到了点希望,连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在一旁候着。

足足过了五分钟,陈龙最后一拍大腿,应该是下了决心。

“好吧,那我就试一下。”说完,扭头对谢东道:“这样吧,看在谢老师曾经帮过我们大忙的份上,一会我亲自出马去找你爱人,以刑侦总队办案的名义和她谈一下,尽量把这件事给你说清楚,至于她能不能相信,我就无能为力。”

一听这话,他差点连鼻涕泡都乐出来了,如果不是坐在车里,真有心给陈龙磕几个响头了。

“走吧,上啥地方找你爱人。”陈龙问道。

“金莱月子中心。”

陈龙和同事不由得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孩子已经生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早就飞到了月子中心所在的11楼,根本无心解释,只是不停的催促陈龙快开车,二人见状,也只能一笑了之,驾车朝金莱月子中心的方向而去。

到了写字楼,坐上电梯,直接上到11楼,居然还是那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在值班。陈龙先低声叮嘱谢东暂时回避一下,然后才走上前去,拿出警官证对小姑娘说道:“这里有一个叫魏霞的女士吗?”

小姑娘接过警官证看了几眼,说一声稍等,然后赶紧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照例查验了陈龙的警官证,然后客气的道:“请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是这样,我们要找这位魏霞女士了解些情况,麻烦你把她叫出来就可以。”

正文卷 第239章 好像有事

中年女人听罢,走到电脑前操作一番,然后抱歉的说道:“她早就离开了呀。”

一句话把几个人都说愣了。陈龙赶紧问道:“啥时候离开的?”

中年女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电脑屏幕转过来,指着魏霞的登记信息说道:“她只是来这里体验一下服务,并不坐月子的顾客,今天下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具体什么时候走的,我还真不清楚,估计有一段时间了吧。”

“哦……是这样。”陈龙点点头,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谢东,微微耸了下肩膀,无可奈何的笑了下。

来的时候兴高采烈、满心希望,走的时候垂头丧气、情绪沮丧。回到了车上,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今天就好人做到底吧!”陈龙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道:“你老婆能去啥地方,我们接着找,总之今天一定把事给你办利索了。”

他苦笑了下,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按照常晓梅所说,魏霞应该是回平原县了,让两位刑侦总队的警察开车追到平原,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这样了。

“算了,不找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叹了口气道。

陈龙略微想了下道:“谢老师,这可不是我不帮忙吧。”见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才又接着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聊聊了冯兰馨吧。”

他几乎把这个茬给忘了,尽管有些失望,但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于是低着头回忆了下,将与兰馨认识的前前后后详细讲了一遍。陈龙听得很认真,对一些细节方面照例没有轻易放过,最后又谈到了那些寄给魏霞的照片,反复叮嘱他一定要保管好,以后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临分手的时候,陈龙笑着对他道:“谢谢你今天谈这么多,以后可能还会麻烦你,望谢老师千万不要拒绝啊。”

他无奈的笑了下,思忖片刻后问道:“陈队长,你问了我这么多,到底是要干什么啊,难道是警方要对付张力维吗?”

陈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含糊糊的道:“普通的调查取证而已,涉及到一些人和一些事,都在正常范围之内。”说完之后又很神秘的对他道:“今天的谈话内容还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放心吧。我跟谁也不说。”他道。

因为此地距离自己住处很近,所以他决定溜达回去,目送陈龙驾驶的汽车消失在夜色中,他不禁又抬头看了看写字楼上月子中心的广告牌,惆怅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尽管和魏霞的事不怎么顺利,可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似乎一切正在向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发展,省刑侦总队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干,既然找他谈了这么多,那就一定是有目的的,可是…….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他想,难道警方真要收拾张力维了?要是那样的话,对我来说,实在是件天大的好事。

天气不怎么冷,他沿着人行道慢慢悠悠的往回走着,心里还在盘算着与陈龙这次的谈话。忽然发现一辆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随后开始倒车,最后在身边停了下来。他一愣神,定睛仔细一瞧,原来是常晓梅的座驾。

“正要去找你呢,怎么在这里溜达上了。”常晓梅降下车窗,笑着问道:“你可别告诉我,又去找魏霞了?”

他犹豫了下,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闷了,出来随便走走。”

“上车说吧。”常晓梅说着,打开了车门。

坐进车里,他能感觉到常晓梅在不住的打量自己,于是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口中还有意无意的哼起了流行歌曲。可惜的是,他唱歌一贯跑调,哼了一会儿,连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中午不是说挺顺利的吗,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没有啊,我挺正常的。”他故作轻松的道。

常晓梅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问道:“信呢?带在什么身上了吗?”

说实话,他不喜欢常晓梅这种行事风格,感觉目的性太强,每次见面似乎都在推着他不停的往前走,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可是又挑不出有啥不对的地方,只好摇了摇头,朝家的方向指了下。

常晓梅也不吱声,直接开车便朝小区驶去。

他进家门的时候,小姜还没走,和小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呵呵笑着,一派其乐融融的架势。见他回来了,小玉赶忙起身,问是否还吃饭,他也顾不上说什么,急匆匆回了房间,从背包里找出师傅留下的那封信,顺便将其余的也拿了出来,走到门口,又感觉有些不妥,再次返回去,从中挑出一封内容无关紧要的,将剩下的又重新收了起来。

“我还有事,不吃饭了。”临出门的时候,他朝小玉说了一句,然后赶紧朝楼下跑去。

去见张律师的路上,他忽然想,是否该将这次回平原的意外发现和常晓梅说一下呢?可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还是暂时不说吧,反正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既然这样,那不如让这个秘密永远沉寂下去吧,至于小玉…….想到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他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

如果说命运时常捉弄人的话,那对小玉一家人的捉弄得应该算是挺无情的了,从当年三十几口人的在天之灵,到后来祖父张延钟客死他乡,乃至如今母亲的重病缠身,自己中途辍学,命运已经不仅仅是在捉弄,分明是一种摧残了。

或许命运之神也感觉到了不公,于是把改变她全家命运的钥匙交到了我的手中,可我又该怎么做呢?

把真相告诉她和那个老实巴交的父亲,然后把两本书物归原主?如果是这样的话,几乎和送给张力维没什么区别,那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了。不行,这件事必须暂时先放一放,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见机行事吧。

常晓梅似乎看出他心里有事,一边开车,一边低声问了一句:“你一直都不说话,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聊另外一件事,于是支吾着说道:“刚刚刑侦总队的陈龙突然找我,就在遇到你之前,我们聊了很久,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吧。”

一听这话,常晓梅立刻来了兴趣,歪着头瞧了他一眼,好奇的问道:“聊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他将刚刚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下,本以为常晓梅会立刻就他的疑问给出相应的答案,不料却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半晌,常晓梅才轻声说道:“你不该把这些话告诉我的,陈队长应该叮嘱过你要注意保密,对吧?”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位美女局长为啥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正合计该如何回答,却听她又接着说道:“接触了这么久,我发现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非常容易相信别人,而且心里装不下事,说话口无遮拦,这些都毛病,平常倒也没什么,但在关键时刻,会给你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被常晓梅的话给说懵了,想了一下,才支吾着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和你说这件事?”

“当然不应该,不过幸亏是说给了我听,否则,没准就会惹上什么麻烦。”常晓梅说着,将车停好,然后淡淡的笑了下道:“记住,以后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了。”

本来是想分享下自己心中的疑惑,不料却被批评了一顿,转念一想,其实,常晓梅说得挺对的,别的不说,就说奇穴治疗这件事,师傅一辈子都没露出半个字,结果到了我这里,没用半年,就搞出这么多的麻烦,看来自己这张嘴确实有问题。

进了宾馆,张律师将那封信拿在手里,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笑着说道:“我真搞不清楚,这么有说服力的证据,一审的时候为啥不拿出来呢?如果早拿出来的话,官司早就没悬念了呀。”

谢东无言以对,只是低着头笑了笑。常晓梅倒是很兴奋,围绕着二审的有关问题又聊了一阵,最后约定了去法院的时间,这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挺开心的,话也比来的时候多了不少,很自然的又提到了魏霞,常晓梅说,魏霞今天下午临走的时候,还特意的问起过官司的事,看来心里也一直惦记。这让谢东心里一人,于是便对常晓梅说,魏霞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派人去给母亲送钱送东西的,母亲非常感动,常晓梅听完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然后说道:“所以说嘛,你不要着急,你看,魏霞心里还是有你的位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官司的事搞明白,剩下的自然水到渠成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到了小区门口,他忽然发现小姜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看样子像是在挂电话。

这小子,这么晚了还跟谁打电话呢?他想,于是让常晓梅停车,拉开车门刚想说话,去见小姜表情似乎有些异样,再仔细一瞧,好像在跟自己递眼色。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立刻关上了车门,搞得常晓梅也有点纳闷,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刚刚那个不是你徒弟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说:“好像是有点啥事。”

正文卷 第240章 西红柿炒蛋

常晓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将车开进小区,随即在路边停好,回头朝大门方向望去,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小姜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谢东则更加焦虑,好几次甚至想下车去看个究竟,最后还是忍住了。

过了十多分钟,两个人都有点坐不住了,互相商量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出去看一下。于是常晓梅将车调了个头,缓缓开出了小区,再往四周一瞧,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了。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常晓梅嘟囔了一句,扭头对谢东问道:“他刚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谢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苦笑着道:“好像没有啊,救看见他挤眉弄眼的,应该没说话吧。”

常晓梅也不再说什么,开车在附近又转了几圈,仍旧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最后只好把车又开进小区,一直到了楼下,略微思索了片刻,从包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谢东,然后轻声说道:“在楼上的主卧室里有一个保险柜,这是钥匙,你把那封信还要其他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都放进去,再设个密码。还有,最近要少出门,需要什么东西就给我挂电话,我安排人送来。“

谢东迟疑了片刻,还是把钥匙接了过来,心里却想,不至于吧,连门都不出,那日子怎么过?常晓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道:“你就听我的吧,最近是非常时期,一定要多加小心,别忘了,你的对手是张力维,可不是一般人物。”

这句话也算说到了点儿上,谢东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进了楼道,他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拿出手机,拨打了小姜的电话。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连续拨了几次都是一个结果。

奇怪了,小姜会有什么事呢?看刚才的样子不想在开玩笑呀,他想了下,要不,先回去问问小玉,看看她是否了解什么,想到这里,便快步朝楼上走去。

进了家门,小玉果然还在客厅,见他回来了,赶紧笑着迎了上来,又接衣服又拿拖鞋的,殷勤麻利,还真有点家庭主妇的样子。

“小姜呢?什么时候走的?”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走了有一阵了。”小玉显然没意识到什么,随口应了一句,便问他道:“哥,你吃饭了吗?”

他这才想起从中午到现在一口东西也没吃,肚子立刻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心中暗道,这一下午忙活的,连饿都忘了。于是憨笑着摇了下头,小玉见状,转身进了厨房,没多大一会儿,便将饭菜端在了桌子上。

“就知道你没吃,都给你留着了。”她指着两个炒菜道:“尝尝吧,这是小姜的手艺,菜都是他做的。”

他不禁一愣,心想,这小子原来还会做饭?可是当时在青林家的时候,从来没见他进过厨房呀。拿起筷子夹了两口,味道还真不赖,于是笑着说道:“他妈的,这个臭小子,在你面前啥都能干,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懒得都没边儿了,闹了半天,是看人下菜碟啊。”

小玉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在对面坐下,一只手托着下巴,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小姜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吧?”他问。

“说明天还过来。”小玉轻声说道:“哥……”

话还没等说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小玉连忙起身跑去客厅,把手机取了过来,谢东接过来一瞧,原来是小姜回电话了。

”师傅,你回家了吗?“小姜急切的问道。

”回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啥地方“他一口气问道。

”回了就好。“小姜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看见那个西红柿炒蛋了,奶奶的,这小子居然找到咱们住的小区了,对了,师傅,你从平原回来,没发现有人跟踪吗?”

一听小姜这么说,他顿时紧张起来,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应该没人跟踪。自打从天河洗浴辞职,又赶上了一场大暴雪,这个西红柿炒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又不声不响的找上门来,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到底是什么人呢,目的又是啥,一想到这些,他顿时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我当时正打算回家,跟这小子走了个对脸,我先认出的他,本来以为黑灯瞎火的,他够呛能认出我,没想到这家伙眼睛也挺毒的,一擦肩的工夫,就认出我来了。”小姜一口气说道:“你和常局长开车回来那阵,他就站在马路对面,所以我才没让你下车,现在看来,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你住在小区里,因为他一直跟着我。”

“你确定一直跟着你吗?”他插了一句。

“确定,我后来想了下,这件事怪我,我下午的时候和小玉去了一趟天河,估计就是在那时候,被这家伙发现的,然后就一直跟踪,只是我当时没注意而已,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他的目标还是师傅你,只不过是找不到了,想通过跟踪我来找到你。“

他听得脑袋都大了,一想到西红柿炒蛋那阴冷的目光,后脊梁就一个劲冒凉风,这家他伙到底是谁派来的呀,就这么整天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过他跟我比,还是嫩了点,被我轻而易举的甩掉了,估计这个时候,他还在街头的寒风中凌乱呢。“小姜颇为得意的道:”不过,这两天我暂时不过去了,你告诉下小玉,让她也少出门,实在有急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我来想办法。“

你来想办法!谢东心中不由得苦笑,你的办法就是解决一个麻烦的同时,再制造一个更大的麻烦。再说总不能跟耗子似的,整天冒着不出去啊,必须想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想个什么办法呢?他脑子飞快的转着,找常晓梅显然是不很妥当,再说,她也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实在不行的话,报案也是个选择,可是报案跟警察咋说呢,说有人暗中跟踪?警察一定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咋介绍我自己呀?说是个江湖医生,或者说是洗浴中心的技师,那还不把我当成狂想症呀,估计警车没到,精神病院的救护车就先到了。不行,不到火烧眉毛,还是别麻烦警察叔叔了,费尽口舌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实在不行,找一下陈龙呢?他应该有办法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来管自己这些烂事。

”喂,喂,师傅,你在听吗?“见他半天不说话,小姜连声问道。他赶紧应了一句,却听小姜大大咧咧的道:”师傅,我倒是有个打算,等过几天,我找几个哥们,来一个关门打狗……”

小个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拒绝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自己想办法。”他的态度非常坚决:“还有,你告诉青林,最近也不要过来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小姜似乎还有点不甘心,可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就只好作罢了。放下电话,看了眼饭菜,感觉也没什么胃口,再一抬头,却发现小玉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而且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哥,是不是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她小声说道:“下午的时候,小姜是陪我去天河的,因为辞职的时候有点匆忙,有些东西忘记拿了,所以就让他陪我去取……”

”没事。“他笑着打断了小玉,跟你没关系,再说也没啥事。

”真的没事?“小玉又追问了一句。

他很认真的摇了下头,小玉这才算放心了,手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随即笑嘻嘻的道:”吓死我了,刚刚见你皱着眉头板着脸,还以为我又惹祸了呢,其实,上次要不是因为我,小姜也不会和大牛打起来,现在想来,我除了能制造麻烦,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笑了下,心想,打架倒没什么,大牛本来也欠揍,早知道有秦枫给出面摆平,那还不如让小姜揍得更狠点呢。于是安慰小玉道:“谁说你啥都做不了,小姜和青林绑在一起,也赶不上你一半聪明,尤其这个小姜,笨得比猪强了不多少。”

听他这么一说,小玉扑哧一声笑了。见他也不吃了,便起身开始拾掇碗筷,他则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思考了片刻,最终下了决心。

还是给陈龙挂个电话吧,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帮忙,但总要试一下。万一要是肯出面的话,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也省得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于是起身进了房间,拨通了陈龙的电话。

在电话里把情况一说,陈龙挺重视的,让他详细描述了西红柿炒蛋的体貌特征,然后沉吟半晌,最后告诉他,这件事会立刻向有关领导汇报的,具体行动要等研究之后才能拿出方案,在他正式介入之前,一定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还要多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夜间单独外出,如果遭遇到突发情况,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进行适当的周旋。”

他被陈龙的态度给吓着了,连忙追问,什么样才算是需要周旋的突发情况,陈龙迟疑了下,似乎也感觉到话有些说重了,便笑着说道:“你也不要太紧张,现在一切还没有结论,草木皆兵的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就没必要了。

放下电话,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废话,谁摊上这种事能不紧张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正合计着呢,忽然门外传来一几下敲门声,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么晚了,按理说不该有人来呀!他打开房门,却见小玉已经走到门口,于是赶紧往前抢了几步,一把将小玉拽了回来。

正文卷 第241章 虚惊一场

小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愣愣的闪在了一旁,他则轻手轻脚的走到大门前,透过门镜朝外面望去。

走廊里站着一对儿中年男女,男的手中拎着一大包东西,看样子像是走亲访友的夫妻。

正犹豫着是否该说话,却听门外的男人问大声问道:“是高部长家吗?”

“不是,找错了。”他赶紧应了一句,然后继续朝外观察着,不料隔壁的房门忽然开了,随即传来一阵寒暄之声,显然,这是敲错门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转过身来,发现小玉还是很紧张的样子,于是笑了下,正打算开个玩笑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小玉却喃喃的说道:“哥,是不是大牛来找麻烦了?”

他愣了一下,心中暗想,这个傻丫头,如果要是大牛那点麻烦事的话,不就太简单了吗,青林一个人就都摆平了。

“他们都说,大牛的叔叔是公安局的大官,所以连吴总对他都挺客气的。”见他没说话,小玉低着头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这些麻烦都是因我而起的……”说到这儿,眼泪已经在眼圈里开始打转儿了。

他简直被小玉召之即来的眼泪给搞怕了,一见这状况,赶紧解释道:”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惹的麻烦,快把你的眼泪收回去吧,我够闹心的了,你就别添乱了。“

这句话还真管用,小玉听罢,连忙擦了一把泪水,却还是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活脱脱像是个旧社会的受气小媳妇儿。

他的心里忽然有点不忍。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为了生计和家人,每天都要战战兢兢的看别人的脸色,生怕给人添麻烦,实在不是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生活。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愧疚,好像小玉一家人的现状是由他造成的,当然,他很快意识到这是错觉,并且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已如过眼云烟,而今时过境迁,虽然两本书在自己手中,但也不意味自己要为几十年的历史买单,更无须背负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可是,当他看见小玉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之时,这种愧疚的感觉便愈发强烈,最后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可以不为历史买单,但总该想办法改变他们的生活吧,否则,老天爷为什么要把这丫头送到我面前呢……

对!还是尽快给小玉母亲治病吧,有了师傅和玄真道长那他套治疗方案,没准真就能把病治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不就都好办了吗。

这样一想,便赶紧问道:“对了,你母亲睡下了吗?”

小玉看了眼时间,小声说道:“他们早就睡下了,有啥要紧事吗?”

其实,现在还没到晚上九点,也许是常年干农活养成的习惯吧,他无奈的笑了下道:“没啥要紧事,就是我从师傅的笔记中发现了一套治疗肺癌的方法,本打算回来就想给你母亲治的,结果没想到一件事跟着一件事的,连个喘气的时间也没有。不过也不急在一天,既然婶子已经睡下了,那就等明天再说吧。”

不料话音刚落,小玉转身便朝楼上跑去,听声音似乎是敲门进了父母的房间,他不禁有些后悔,本来病人就需要休息,这大晚上把人折腾起来,哪有这样看病的!不禁在心里埋怨小玉,这丫头是不是跟小姜在一起混了两天,也学了个猴急脾气啊。

没到一分钟,小玉又兴匆匆的跑下楼来,小声对他说道:“我妈正穿衣服呢,马上就下来。”

他狠狠瞪了小玉一眼,气呼呼的道:“你咋也猴急脾气了呢,治病不急在一时,明天有的是时间,哪有大晚上的折腾病人的道理。”

小玉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哥,你是不理解我妈有多着急,你这两天没在家,她一天能问我几十遍你到底啥时候回来,中午你回来了,本来是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治疗了,没想到你跟我爹聊了几句,也没提治病的事,后来又急三火四的走了,结果我妈还跟爹吵了一架,怪他不打听正事,光顾着闲聊扯淡了。”

小玉的这番话,让他心里的愧疚更浓了几分,全家寄人篱下,连生计都成问题,小玉母亲的急迫真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正胡思乱想,小玉父母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赶紧迎了上去,笑吟吟的道:“本来是想明天开始的,没想到跟小玉一说,她直接上楼把你喊下来了。”

“不碍事,其实我更着急。”小玉妈大口喘着气道。小玉则赶紧过去,搀扶着老人在沙发上坐下。

在治疗之前,他还是先把这套治疗方案的由来说了一遍,小玉父母听罢,眼睛里立刻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尤其是小玉爹,用异常虔诚的口吻说道:“孙先生和玄真道长都是活神仙,等我们回了家,一定把他们二位供起来,感谢他们的大恩大德。”

谢东挺感动,笑着道:“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真要是能把婶子的病治了,不用你们供奉,我就先供了。”

说完,让小玉将两套针包都取了来,又打来一盆热水,这才开始正式治疗。

其实,虽然癌症的发病原因至今没有搞清楚,但是归根结底还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免疫机能下降所致。道家和中医都认为,人体是阴阳的平衡体,一旦失去了这种平衡,各种疾病便会趁虚而入。所以,跟西医手术化疗这种直接作用病灶的方式不同,中医更侧重于调整平衡,所谓股本扶正,只需恢复人体的阴阳平衡,就可以达到治愈疾病的效果。

而针灸在这方面是确有奇效的,根据师傅在信中所记载的方案,谢东沿着小玉妈的督脉依次下针,按穴位的深浅使用不同长短和粗细的针,全套下来,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再用热毛巾敷在脊柱两侧,趁着留针的工夫,他屏气凝神,运行内丹,片刻之后,整个房间便弥漫了一层轻雾,看得小玉张口结舌,小玉爹的表现更加夸张,这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实人,完全被眼前的神奇景象所震惊,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激动的心情,只是呆呆的坐在一旁,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小玉妈被癌症折磨的久了,身体自然非常虚弱,他也不敢操之过急,生怕内丹的功力太强,老人冷不丁承受不住,只是按住她双手上肺经穴位,一点点将内力缓缓输入。片刻之后,小玉妈的头顶开始升腾白色的清雾,随着谢东内力的输入,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哥,妈的脸色好像好多了。”小玉在一旁轻声说道。

他瞄了一眼老人的面部表情,并没发现有痛苦和不适的迹象,于是又暗暗提了一口气,继续运功治疗。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小玉妈原本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由于肺活量不够,之前她总是动不动就要深吸一口气,尤其是平躺的情况下更甚。如果是趴在床上了,基本上一两分钟就要侧身猛喘几口,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几乎一动不动,小玉生怕母亲坚持不下去,蹲在身边,反复问有没有气不够用的感觉,最后把老太太问烦了,连连挥手把闺女撵走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见效果差不多了,谢东摸了下小玉妈的脉搏,这才依次将针取了下来,最后在后背的几个调整呼吸的奇穴上按摩了一阵,才算完成了第一次治疗。

“婶儿,你再躺一会,针刚刚拿下来,经脉还会有一点震动,不用着急。”他轻声说道。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小玉妈却已经翻身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嘴唇抖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自从动完手术,我这气就没够用过,每天都憋得难受,今天总算是喘匀了。”说完,她一把拉过谢东的手,好像还要说点什么,却激动的张了好几下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气不够用,血液的氧含量就会下降,氧含量下降,时间一久,体内的器官得不到氧气的滋养,就越来越弱,正气不足,邪气自然就趁虚而入了。”这几句话,还真不是他顺口胡说的,都是师傅在信里总结出来的,听得一家三口连连点头。

他也不想让小玉妈太过兴奋,又简单说了几句,便安排老人上楼休息了,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又将师傅信中所记录的方案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忽然有些奇怪,好像自己现在的功力,比师傅当年强好多,按照师傅和玄真道长通信的顺序,能让患者达到呼吸顺畅,起码是在半个月之后,可现在只做了一次,效果就如此之好,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正琢磨呢,小玉从楼上连蹦带跳的跑了下来,直接到了他的面前,扑通就跪下了,这可把他吓了一跳,想伸手去拉,又感觉有些不妥,连忙把身子侧了下,惊讶的道:“你个死丫头,又要搞什么名堂?”

小玉则一本正经的道:“哥,我听小姜说了,他们拜师的时候,都行了磕头大礼,今天我也给你跪下了,你要是还不答应收下我的话,我就不起来了。”

他被小玉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心中暗想,老天爷啊老天爷,看来,你真是给我出难题啊。

正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

正文卷 暴风雨前的平静

来电话的是陈龙,谢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音,高兴之余,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他赶紧示意小玉站起来,然后拿着电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龙在电话里告诉他,已经向有关领导汇报了,而且也让附近派出所按谢东提供的时间段调看了周围的监控录像,确实发现一个黄色卷发的年轻人形迹可疑,但仅仅是可疑而已。目前,已经责成有关部门对黄毛展开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查明其身份。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派出所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多留意小区周边的可疑人员,必要的时候,会采取一些措施的。”陈龙轻松的道,最后,又让他记下了一个手机号码,说是派出所所长的电话,一旦有突发情况,不用拨打110,可以直接和这位所长通话,会立刻得到帮助的。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紧张了。陈龙的重视,更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省厅刑侦总队啊,当然不可能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常晓梅也说过,都是公安部督办的大案要案,连市局都插不上手。可现在就因为自己的一个电话,便如此迅速的做出了回应,这绝对不能用够意思来解释,况且,他和人家也没什么交情,根本就谈不上够不够意思。

看来,这点事是越来越麻烦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忽然想起小玉还在客厅,侧耳听了下,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是已经上楼睡觉了?

出了房间往客厅里一瞧,不禁哭笑不得,只见小玉还直挺挺的跪在沙发前,看那架势,如果今天晚上没有个结果的话,真能就一直这样跪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小玉身边,无奈的道:“赶紧起来吧,万一让你爹妈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再给我拼命咋办?”

“你答应了?”小玉抬眼看着他问道。

他笑了下,没有回答,心里却还是拿不定主意。对小玉而言,回学校复读,考个理想的大学,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至于学医嘛……尽管和常真人的两本书有极深的渊源,但总感觉不很妥当。倒不是女孩子不能学医,只是自己都没混出啥名堂,带这么个女娃子,不是扯淡吗,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麻烦的事……

他能感觉到小玉那火辣辣的眼神,只是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回绝,毕竟差着十多岁,一旦要是自己误会了的话,那该多难为情啊,这张脸真没地方搁了。可怕的是小玉有那方面的意思,将来和魏霞言归于好了,岂不是给自己挖坑嘛?以魏霞的敏感,一眼就能看穿小玉的心思。

“哥,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小玉笑着说道:“其实,我爹和我妈也非常赞同我拜你为师,你要是还不肯答应的话,那我就把他们也喊下来,咱们全家人都一切跪着求你。”

一听这话,他还真有点慌了,心中暗道,看来这丫头是铁了心了,师傅总是说,世间万事就讲究个缘字,如果这样说的话,不管是与祖师爷还是自己,小玉都应该算是有缘之人,再加上绝顶聪明,没准命中注定要当一个女神医呢!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了。”

话音刚落,小玉已经站了起来,笑吟吟的道:“哥,你真好!”

“你叫我啥?”他故意板着脸说道,然后还瞪了小玉一眼。

小玉却不以为然,眼珠子转了两下,小嘴一撇道:“咱这是在家里呀,我当然喊哥了,要是在外人面前,就喊师傅了。”说完,脸却不知道为啥红了。

青春永远是最美丽的,尤其是女孩子,那种带着青涩的纯情,令他不禁有些痴了,心里一慌,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然后无奈的道:“傻丫头啊,不要以为学医术是捡了个便宜,渐渐你就懂了,其实,考大学才是你最佳的选择,就怕你日后会后悔的。”

“我学医也不耽误考大学啊,其实我压根就喜欢医学,如果我妈的病能稳定下来的话,我复习半年,明年参加高考,别的不敢说,考咱们省中医药大学还是有把握的。”小玉自信的道,然后直视着他,郑重其事的接着说道:“师傅,今天你教我点啥?”

他被这句话逗笑了,挠了挠头,无奈的说道:“俗话说,学徒学徒,三年为奴,我当年拜师的时候,就是从扫地抹灰开始,头两年,师傅几乎没教什么,全凭自己看和记,这口传心授和学校里学知识是两回事,你要是连这个都适应不了,那就别学了。”

本以为一听说三年为奴那样的话,小玉的热情就打折扣,不料她却把头一仰,非常认真的道:“不就是吃点苦吗,我什么苦都能吃,别说三年为奴,就是一辈子……”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低着头,轻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才红着脸说道:“就是一辈子为奴,我也愿意。”说完之后,双目含情,两颊绯红,胸口一起一伏,简直把谢东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

坏了,怕啥来啥啊!本来还指望是我自作多情,可没想到这丫头来真的,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太草率了。

“太晚了,先休息吧,有啥事明天再说。”他支吾着说了一句,赶紧起身朝房间走去,进了屋关上门,心还砰砰直跳,侧耳听了下,客厅里没有任何动静,过了好久,才听到小玉朝楼上走去,脚步缓缓的,似乎有些沉重。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暗暗责怪自己做事不够谨慎,应该是以前过于热情,又碍于情面,羞于将自己感情方面的现状说出来,于是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娃子产生了好感,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话说回来,让他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讲自己和魏霞那些事,实在有点难以启齿。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找个机会给小玉父母聊一聊,至少要把态度说清楚,让小玉父母劝一劝这丫头吧。

之后的一周,除了跟着张律师去中级法院递交了起诉书之外,他基本没再出去过,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研究师傅和玄真道长的通信,然后再结合奇穴治疗的笔记,钻研揣摩,甚至在自己身上先行试针,几天之后,在师傅的方案之上,又增加了自己的研究内容。

一周过后,小玉妈的身体明显好转,呼吸顺畅,食欲大增,身上有了力气,便不肯在床上躺着了,每天总是张罗着干这干那的,如果不是继续治疗的话,估计这个辛劳了一辈子的女人,早就回家干农活去了。

陈龙打过几个电话,告诉他附近派出所最近一直在暗中观察,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让他放宽心,或许只是一场虚惊而已。小姜那边也是一样,自从甩掉了西红柿炒蛋之后,那家伙就彻底消失了。

不过按小姜的说法,这并不是啥好事,如果不能摸清楚这个西红柿炒蛋的底细,那就始终是个隐患,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状况,其实,与其这样藏着掖着,还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比量一下,起码做到心中有数、知己知彼。

他何尝不想这样,谁愿意整天总担心背后有人跟着呀,可当他把这个想法跟陈龙说了之后,却遭到了坚决反对,陈队长的回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绝对不行,跟踪公民是犯罪行为,而对付犯罪是警察的责任,再说,就算你搞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费了好大劲,最后不还得警方出面解决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陈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别小看了自己,你有可是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啊,万一有点啥意外的话,那对得起老祖宗传承了千年的医术吗?

这话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但面对陈龙坚决的态度,他也只能选择放弃,好在所有生活用品都有常晓梅指派专人负责供应,他也乐得宅在家里,一边专心致志的为小玉母亲进行治疗,一边验证师傅二十年前的治疗方案是否科学有效。

在此期间,他找了个机会把小玉支走,然后非常正式的和小玉父母谈了一次,开诚布公的介绍了自己的感情现状,然后含蓄的表明,只把小玉当成了亲妹子看待,而且现在又多了一层关系,那就是女徒弟。小玉的父母只是默默的听,并没有当时表态。

不过从此之后,小玉似乎有了些变化,虽然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但至少眼神不再那么火辣,这让他的心里多少稳当了些,他甚至想,等小玉母亲的病情稳定下来,他真应该抽时间,好好调查一下,当年张家三十多口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玉的祖父又是怎样流落到平原,然后再决定这两本书该怎么处理。

中法也受理了他的上诉,开庭日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样。

正文卷 第243章 奇怪的出租车

转眼已经过了新年,小玉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好转。眼看就要进行最后一次化疗了,按照规定,化疗是需要办理住院的,这样才能符合农村合作医疗报销的要求,由于医院的床位比较紧张,提前一个礼拜,小玉爹就已经去医院预约了。全家人一致决定,只要住院便做一次全面检查,如果检查结果也和自身感觉一样有大幅度好转的话,那就放弃最后一次化疗,继续让谢东用针灸疗法,坚持到春节前就回家过年,再也不治了。

他虽然不同意这样做,但可以理解小玉一家人的心情,日子再这么下去,这个家庭真就被疾病拖垮了。于是,也没再坚持什么,心中暗想,就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做定夺吧。

与此同时,小玉的针灸技术进步神速,虽然内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但普通的针法经过短时间的强化训练,掌握是完全没问题的。按他的想法,春节之后回了平原老家,就由小玉负责每天继续给母亲针灸,虽然少了内功辅助,疗效会打很大折扣,但是同样可以刺激经络,让气血保持一个活跃的状态。

小玉不仅聪慧异常,而且手感好、胆子大,学了之后就在自己身上做试验,有的穴位够不着,小玉爹自告奋勇,充当全天候免费陪练,身上经常被扎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也乐在其中。

有了这样一个怎么扎都心甘情愿的陪练,再加上心灵手巧,没用半个月,小玉就掌握的针灸的基本技法,谢东再稍加点拨,进步更是突飞猛进,说句玩笑话,再自学点理论知识,回农村当个乡村野医绝对没问题了。

这天晚上,他给小玉妈针灸结束后,正打算运行内功增加疗效,忽然手机哇哇的响了起来。

正在一旁观摩学习的小玉赶紧跑进房间,把手机取了过来,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顺手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常晓梅的来电。

常晓梅经常来电话,基本上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问一下最近缺什么东西之类的,偶尔也聊几句魏霞的情况,所以他并没着急,擦干了手,这才不慌不忙的接了起来。

“魏霞今天和你联系过吗?”常晓梅的语气异常焦虑。认识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心急火燎的说话。

“没有啊,有啥事吗?”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常晓梅顿了一下,语气凝重的道:“魏霞好像出事了。”

听常晓梅这样一说,他的手一哆嗦,电话差点摔地上:“出啥事了?”一时间,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常晓梅此时倒是平静了下来,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他顿时就傻眼了。

原来,常晓梅是下午时接到的胡靖航的电话,说自从今天上午十点开始,就联系不上魏霞了。问她是否知道魏霞的下落,她开始并没在意,以魏霞的大小姐脾气,不接电话或者关机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于是便问胡靖航,是否两个人吵架了,胡回答说,自从上次在省城分手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见面,只是每天通过电话联系,感情方面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倒也一切正常,根本没出任何状况,之前也有过手机没电的情况,但一般很快发现了,魏霞毕竟有很多业务往来,所以对手机还是很留意的。

即便如此,常晓梅也没很着急,等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这才开始拨打魏霞的手机,但还是关机,再给平原县几个经常往来的朋友打了一遍,发现魏霞没跟任何人联系。

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不禁想道,这个魏大小姐啊,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不靠谱,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家再说,一个在平原县公安局工作的同学忽然来电话了。

原来,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在通往棋盘岭公路上发现一辆别克商务车,据当地群众反映,这辆车从上午就一直停在那儿,车门开着,车里无人,大家最开始以为是肇事车辆,一会就被交警拖走了,所以都没在意,可眼看快一天了也没任何动静,于是便报警了。

偏巧,处理报警的就是这个同学,他赶到现场一瞧,顿时就慌神了,这辆别克商务正是魏霞的座驾,再拨打她的手机,发现处于关机状态,隐隐就感觉有些不妙。

本来指望常晓梅能知道魏霞的下落,所以才打电话过来询问,如今见她也不知情,便基本可以断定,魏霞应该是出事了。

“那段公路比较偏僻,没有监控探头,所以,警方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初步结论是遭遇了绑架之类的事情,现在正通过技术手段,看看能否对魏霞的手机进行定位。”常晓梅一口气说道。

他听得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那个喷香水的胡帅哥搞的鬼,当他把这个疑问说出来之后,却被常晓梅否定了

“你不要把问题想简单了,胡靖航就算和魏霞有些矛盾,最多是感情上的,绝对不至于做出绑架之类的事情,那太不符合常理了。”她忧心忡忡的说:“我倒是感觉,可能和你有些关系。”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谢东,不由得想起前一段时间跟踪自己的西红柿炒蛋,这家伙始终没再出现过,难道…….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顿时浑身就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如果和我有关系的话,那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呢?”他问道。

常晓梅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警方已经在整个地区开始搜查了,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一切还是等公安部门的结论吧,还有,你最近不要外出,陌生人敲门的话,也一律不要开,手机要随时保持开机状态,一定要多加小心,我还是感觉,这件事是冲着你去的。”

放下电话,他足足愣了一分钟。

冲我来的?会是谁呢?张力维?不可能吧,也没这个必要啊,绑架人质,是很重的罪啊,现在正在打官司,输赢还在两可之间,以张大老板的智商,怎么可能出此下策呢?可如果不是张力维的话,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了。

不对,常晓梅的判断也许有问题,这件事看起来复杂,其实没准很简单,搞不好就是那个喷香水的家伙捣的鬼,谋财害命也不一定啊!其实,想到这里,他自己都感觉有些牵强,但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魏霞以前跟谁有过节呢?比如说前夫刘世杰,在平原县,刘老板也是个黑白通吃的狠角色,离婚财产受了损失,就怀恨在心?恩,这也有可能。

想了半天,猛然发现小玉一家人都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过此刻也没心思和他们解释什么,低着头沉思半晌,最后把心一横,暗暗打定了主意。

我得回一次平原,而且是马上。魏霞曾经是我的未婚妻,就算现在不是了,可她的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肉,此时此刻,我怎么能呆在家里躲清闲呢?至于常晓梅说的那些诸如加小心之类的话,他则根本没放在心上,孩子他妈出事了,孩子他爸加小心有个屁用,要是真冲我来的,那岂不就好办了,我直接出面,换他们娘俩平安不就完了吗!

想到这里,他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进了房间,将师傅的书信和自己的笔记收拾起来,然后放进保险柜里锁好,抓起外套便朝门外走去。

“哥,你要干嘛去?”小玉跟在身后,紧张的问道。

“我出去一趟,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这几天你继续给婶子针灸,穴位要是吃不准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说着,他头也回的出了家门。

一月份是东北冬季最冷的时候,好多天没出家门的他,冷不丁被刺骨的寒风一吹,浑身打了个哆嗦,裹了下身上的衣服,快步朝小区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出租车,应该是刚送乘客进来的,于是紧走几步,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火车站。”他说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琢磨着是否该给陈龙打个电话,把这件事通报一下,可一想出租司机还坐在身边,说话多少有点不方便,便临时改了主意,合计等到了火车站之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出租司机也没说话,一脚油门,车子便驶出了小区。

此刻正值晚高峰,路面上车流如织,堵得非常厉害,出租司机显然是个老手,熟练的驾驶着车辆在马路上来回穿梭,不大一会,便拐进了一条小路。

他对省城的道路并不熟悉,只能大致辨明方向,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便问了一句:“这是走哪儿了。”

“抄个近路。”司机应了一声,听说话却不像是本地人,好像有点南方口音。

他也没在意,无非就是绕点远而已,现在只要快,别的都无所谓。于是低着头,又琢磨起魏霞的事来。

过了一阵,忽然感觉车辆非常颠簸,便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不由得吃了一惊,出租车不知道啥时拐进了一片正在拆迁的棚户区,道路两侧全是残垣断壁,黑乎乎的显得有些恐怖。

“大哥,你这是往哪开啊,我赶时间啊。”他不禁有点着急了。

出租司机再也不说话了,只是紧握着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他这才打量了下这个奇怪的司机,只见此人身材健硕,满脸的络腮胡子,样貌非常凶悍。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往四下看了看,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出租车开得如同要起飞似的,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停车!”大声喊道,见司机没有反应,心里更加慌了:“再不停,我就跳车了!”

正文卷 第244章 绑架

黑暗中,他猛然发现出租司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不由得恐惧到了极点,也来不及多想,伸手便要去拉车门,就在手指触碰到车门拉手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脖颈处一阵巨疼,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苏醒过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无论怎么睁大眼睛,仍然什么都看不到。第一反应是眼睛瞎了,不过几秒钟后便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装在一个木头箱子里。

整个人被捆成了个粽子,嘴上也粘着胶带,既不能挪动,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一瞬间,精神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思维。

这些人是谁?到底要干什么?想来想去,没有任何头绪,毕竟,目前的处境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经历,真的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虽然在一片漆黑之中,但从颠簸和周围发出的声音判断,自己正身处一辆飞驰的汽车之中,而且可能是那种厢式货车,因为车箱体发出的各种噪音实在是太大了,叮叮当当的让他的思绪都有些乱了。

看来,常晓梅是对的,今天的一切果然是冲我来的,可是既然是冲我来的,那把魏霞弄走又是为啥呀?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汽车忽然停下了,随即,车厢门被打开了,他能感觉到一丝阳光透过箱子的缝隙照射进来,随着而来的是刺骨的寒风。

有人进入了车厢,在吃力的挪动着什么,嘴里还嘟囔着一些他听不懂的南方方言。片刻之后,箱子盖突然被掀了起来,西红柿炒蛋那颗黄毛卷的脑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二人对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感觉黄毛的眼神冷酷阴鸷,像是从地狱中射出的两道寒光。出租司机也走了过来,胡子茬上挂着一层白霜,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直接把一块黑布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开始奋力挣扎,拼命扭动着身体,尽管无法说话,但还是发出嗯嗯的声音。旋即,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了下来,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咽喉。

“再乱动,就要你的命。”黄毛冷冷的道,他说的是普通话,只是嗓音有些沙哑,听着像是两片金属在摩擦,令人不寒而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立刻不动了,生怕那锋利的刀刃一不小心会割破喉咙,只是连续的眨着眼睛,表明自己有话要说。

出租司机凑了过来,冷笑着看了看挤眉弄眼的他,然后和黄毛嘀咕了一句,他也没听懂说的是什么,只见黄毛转身跳下了车,不大一会又回来了,手中却拿着一只注射器。

无数电影中的画面瞬间出现在脑海里,他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拼命将身子往后躲去,却被出租司机一把摁住脑袋,便丝毫动弹不得了。针扎进后脖颈处的肌肉中,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一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昏黄的灯泡。尽管灯泡的亮度并不大,但许久不见光亮的双眼还是有些不适应,缓了好一阵,才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房子,没有窗,没有家具,冰冷的水泥墙面显得生硬冷酷,一扇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他则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直到此刻,意识才完全恢复,他心中猛然一惊,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手脚已经活动自如了,并没有被捆绑,这令他颇感意外,从床上一跃而起,却感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赶紧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脑袋裂开般的疼,脖子也有些僵硬,全身所有的关节就如同没有了润滑油的机器一样,稍微一活动,便嘎巴嘎巴的响。

“有人吗!救命啊!”他本能的喊了一句,随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厚重的水泥墙仿佛把声音都吸走了似的,没有任何震动和回音。

他只能再次审视这间如棺材般的小屋子,仔细一瞧,居然在天棚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摄像头!

这是啥地方!是谁把我抓来的,又要干什么!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简直要把他弄疯了。

就在此时,那扇厚重的铁门突然咣当一声开了,刘勇板着脸走了进来,两只饿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半晌才冷笑着道:“东哥,咱们又见面了。”

他有点懵了。

将我弄到这个鬼地方的人居然是他?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个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而已,就算当时被我骗了,最多就是打我一顿泄愤而已,咋会有这么大的举动,这可是绑架啊,一旦事发,判个十年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咱们之间没有这么大的仇吧!

刘勇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叹了口气道:“东哥啊,其实这事吧,说起来话就长了,我觉得也没必要讲得太详细,总之一句话吧,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

刘勇的这番话,非但没让他明白什么,反而更加糊涂了,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坐在自己身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越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自己被关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活下去是最重要的,既然有了这么一个熟人,还是得多沟通下,起码知道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啊,再就是魏霞是不是也被绑来了,她是个女人,别看平时凶巴巴的,可真要到了这个时刻,未必还能撑下去,再说,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啊,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大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还没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就…….一念及此,他的心都揪到了一起,拧着劲儿的疼。

调整了下紧张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试探着问道:“我听这话茬……难道不是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

刘勇苦笑了下:“我的哥啊,你感觉我像有这么大能耐的人吗?要是打架啥的,那我好使,可这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我拉家带口的,可能干吗?”

他傻眼了,愣愣的看着刘勇道:“那你咋在这儿,可别告诉我,你也是被绑来的?”

万万没想到,刘勇竟然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反正现在咱哥俩是捆在一起了,这就叫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本无法理解刘勇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张口结舌的愣了半天,忽然瞥见那扇厚重的铁门还开着,于是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抬腿便朝门口冲去,可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刘勇一把拽了回来。

“别折腾了,没用的,这鬼地方好几道门,根本就出不去。”他无奈的说了一句,然后往床上一趟,翘着二郎腿,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了。

谢东则处于一种完全的发懵的状态,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还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行,必须得让这家伙说清楚,他想,于是将目光再次投向刘勇,可还没等张口说话,刘勇却先说话了:“其实也是你活该倒霉,本来我上次去省城,晃荡了半个多月也没找着你,差点就要放弃了,谁曾想在澡堂子里遇上了,这就属于你自己往枪口上撞,就怪不得我了。”

“在天河洗浴……你去省城就是为了找我?”他更加惊讶了。

刘勇苦笑了下道:“废话,要不去哪干嘛?”

这事就更匪夷所思了,要按这么说,这件事跟张力维他们肯定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可以说,和自己目前生活中所认识的一切人都没关系。可是,刘勇找我干什么啊?居然还找了半个多月!

“你为啥要找我啊?”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啊?你以为我稀罕你?是有人让我去找你,至于干什么,我就不知道啊。”刘勇说完,有点不耐烦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不提这件事行不?因为你,老子已经够倒霉了,别没完没了的磨叽了。再说,咱俩在这儿说啥也没用,还不如躺一会,养足了精神等着呗。”

见这家伙突然发火了,他还真有些害怕,于是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了,沉默了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把衬衣都湿透了。

莫非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黑老大白毛东?然后有人想让我做替身,来个瞒天过海?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则必死无疑了!想到这里,一着急差点哭出声来,这不是倒霉催的嘛,像谁不好,非要像他。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可能是小说看多了,现在是啥年代了,这种招数根本就不好使了,又是指纹又是dna的,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这帮人要真就这智商的话,那还混什么黑社会啊,早让警察一锅端了!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问这位刘老大,更重要的是,目前还不知道魏霞的情况呢,万一要是也被绑了来,那自己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她救出去!

正文卷 第245章 到底咋回事啊?

“你把我老婆弄哪里去了?”他仗着胆子问了一句。刘勇却置若往闻,干脆把身子转向另一边儿,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犹豫了片刻,并没敢再问下去,站在原地愣了一阵,目光又转向了那扇厚重的铁门,于是几步走了过去,用力将铁门拉开,探头往外一瞧,不禁彻底傻眼了。

一条长长的走廊,并列着几个一模一样的铁门,在走廊的尽头则还有一扇更厚重的大门,走过去推了下,感觉就像推一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抬头往天棚上看去,除了一个昏黄的小灯之外,一个摄像头孤零零的挂在角落里,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了。

趴在走廊尽头的大门上听了半天,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一个地下建筑,他想,否则,不可能有如此隔音效果。显然,这是一个非常保密的所在,呼救没有用,逃走的可能性就更微乎其微了。

到底谁能有如此能力,搞这么一个类似人防工程似的建筑呢?他简直无法想象。

不行,这些事情要是搞不清楚,简直能活活把人憋死,而刘勇这小子又不肯说……可转念一想,他不说也不行啊,要不是因为他的话,我也不可能被绑到这个鬼地方,都他妈的到了节骨眼儿上了,还谁怕谁啊!

想到这里,转身回了房间,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推了下刘勇道:“老大,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一下,光说让我等,可我等到啥时候啊?再说,还有我老婆……”

话还没等说完,刘勇猛的翻身坐了起来,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道:“说你妈个逼,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能被讹上吗,事到如今,让你等一会还不耐烦了,给我滚一边儿去,再废话我弄死你!”

如果换再平时,他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可此刻却早已忘记了害怕,或者说,比起当下的局面,凶神恶煞的刘勇已经不那么可怕了。

“到了这个份上了,最多无非就是个死呗,要死也得死个明白,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啊。”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刘勇凶狠的目光,提高了声音说道。

“去你妈的!”刘勇突然飞起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小肚子上。他被这一脚踢得连连后退,后脊梁撞到了冰冷的水泥墙上才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巨疼,不由得弯下腰大声呻吟起来。

刘勇踢完这一脚却没有停手的意思,顺势从床上跳了下来,冲过来抡起拳头朝他的脑袋就打了下来,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丧门星,老子让你坑死了,现在居然还他妈的磨叽上了!”

拳头雨点般的落到他的头上和脸上,一时也顾不上小肚子疼,赶紧双手护住脑袋,饶是如此,鼻子上还是吃了一拳,顿时血就冒出来了,刘勇见状,一把薅住他的头发,然后抬起了膝盖……

就在这一瞬间,刘勇突然大叫一声,身子猛地朝后退去,最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只不过这小子反应极快,马上又跳了起来,却皱着眉头,再也不敢扑过来。

他已经知道,这是内丹护体功发挥了作用,于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看了一眼张口结舌的刘勇,苦笑着说道:“其实,我只是想问个究竟而已,你没必要下狠手呀。”

毕竟两个人在看守所呆过一段日子,谢东那些传奇经历,还是让刘勇有点顾忌,刚刚又莫名其妙的吃了下亏,更加心存忌惮,不敢贸然出手了。只是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床上,呼赤呼赤喘着粗气,半晌才把手一挥,无奈的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早他妈的告诉你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闹心啊,我心里也跟油煎的似的。”

见刘勇坐下了,他的胆子大了点,心中暗道,我这内丹护体功,最大的毛病就是跟抽风似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就能排上用场,于是暗暗提了一口气,护住周身的主要穴位,却还是不敢太往前走,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试探着问道:“你不是说,有人让你找我吗,还去省城找了半个多月,到底是指使的呀。”

刘勇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见此情景,他的心里越发焦虑起来,想起怀孕的魏霞,不由得气血翻涌,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抬起头,朝着监控大声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的老婆!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铁门忽然吱嘎吱嘎的开了,一个中年女人微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带眼镜的男人,穿着一身中式正装,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像是个学者。

刘勇立刻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喊了声:“四姐。”那神态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没有一点脾气。

四姐没看刘勇,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谢东,半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个世界简直太奇妙了,真想不到会有两个怎么像的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句话一出,他的心里便清楚了大半,看来这麻烦还是跟那个黑老大有关,只不过有点无奈,甚至都不知道该怪谁,如果非要怪的话,估计就只能怪我妈了,他想,谁让把我生成现在的模样呢。

心里胡思乱想着,眼睛则偷偷打量着四姐,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非常好,穿着也极其淡雅,说话不紧不慢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让刘勇俯首帖耳的人。

“我听说,你是个医生,还有些手段。”四姐笑着问道,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一些纸巾递了过来,举止言谈与当下的场景显得极其不搭调。

他接过纸巾,把手上和脸上的血擦了下,再抬起头,却发现四姐还在凝视着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

“为了把你请到这里来,我可是下了大本钱的啊,雇的人都是职业选手,价钱非常高,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钱花得太值了。”四姐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戴眼镜的男人,笑着问道:“老八,你说呢?”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叫老八的男人,与四姐的谈笑自若不同,这个老八却显得有点紧张,眼镜片后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似乎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偶尔碰上,也是赶快移向别处。

“确实太像了,连声音都挺像的,就是头发……”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四姐打断了:“头发最好办,让小孟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对,对。”老八小心翼翼的笑着,态度非常谦恭。

四姐点点头,笑容可掬的转过身,朝刘勇招了招手,刘勇赶紧点头哈腰的走了过去。不料四姐忽然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在闷呼呼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动这个人半根汗毛,你出手这么重,要是把他打破相了,能负得起责吗?”

刘勇被打得一愣,捂着脸呆呆的一动也不敢动,四姐好像还没出够气,左右开弓抡圆了又连抽了他几个耳光,别看她外表柔弱无力,可下手却非常重,几巴掌下去,刘勇的嘴角居然渗出了鲜血。

他瞧得眼睛都直了,这场面简直太诡异了,刘勇身材高大健硕,长得又凶悍,像一只大狗熊似的,可四姐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贵妇人派头,就连那个老八也很文弱,要是从外观上看,别说一个四姐,就是再加上老八,刘勇一只手就能对付得了,可偏偏却被打得不敢动弹,就跟电影里日本鬼子打汉奸的场景差不多。

天啊,这女人到底是啥来头啊,他想,不由得也打了个冷战。

“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花样,咱们有言在先,我说话算数,希望你也不要食言。”最后,四姐冷冷的对刘勇说道。

刘勇赶紧点了点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四姐转回身,脸上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歪着脑袋上下看了看谢东,笑眯眯的说道:“你老婆挺有个性的,我很喜欢。”

这句话如同一声炸雷在他的心头响起,听罢之后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魏霞果然也被绑架了,而且落在了这个貌似柔弱,实则手段强悍的女人手中。她到底要干什么,不惜绑架两个人,难道就因为我长得像黑老大吗?

“你绑我老婆干什么,她长得又不像……那个东哥。”他本来想说黑老大,可话到嘴边又临时改成了东哥,生怕这些字眼会惹怒了四姐。

四姐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也很得意。

“要是不把你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请过来,你能老老实实的听话吗?”笑过之后,她缓缓说道,然后用手指了下刘勇继续道:“就像他,要是没点东西攥在我手上,刚刚我抽他耳光的时候,这家伙直接就能把我胳膊掰成两截儿了。”

话音刚落,刘勇忽然咧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顿足捶胸、泪如雨下,把谢东都看傻眼了,无论如何,也很难把这种哭相和他凶悍的外貌联系到一起。

“你把我老婆弄哪去了?”他还是仗着胆子,试探的问了一句。

“放心,你老婆非常安全,有专人负责照顾她,我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希望你们俩都能多多配合,咱们合作之后,你们就都自由了。”四姐微笑着说道

正文卷 第246章 刘勇的故事

四姐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谢东,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新买回来的艺术品。

铁门又关上来,照例没有上锁。后来他才知道,其实,这里一共有四个相同的房间,除了一个卫生间,其余三间一模一样,虽然都有一个大铁门,但一律没有锁。只有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才有锁,而且是那种特制的巨型大锁。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刘勇两个人,四目相对,谢东忽然发现,这家伙的目光中少了些许凶悍,不知道啥时候多几分无助和可怜。那几个耳光打得也挺重,脸都被打肿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情绪沮丧到了极点。

“四姐是什么人,她要我这张脸想干啥呢?”他问了一句,见刘勇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四下瞧了瞧,不禁又想到了魏霞,心里便越发烦躁起来。

她该不会也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吧?以她的个性,能适应得了吗?还有,按四姐的说法,把魏霞抓来,是为了让我乖乖的就范,既然如此,那我一切听从安排不就完了嘛,能不能让她先把魏霞放了呢……恐怕够呛,要是现在把魏霞放掉了,警方马上就找过来,估计这帮人是不会同意的。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袭来,令他的心猛然一沉,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不论这张黑老大的脸有什么用处,四姐一伙人所做的事都是犯罪,而且是足以坐一辈子监狱,甚至掉脑袋的犯罪,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留下活口呢?

我们可能都会被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干掉!不论怎么听话配合,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像一条野狗似的被杀死,然后埋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许多年后被发现时,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逃出去。不仅要自己逃出去,还得把魏霞也救走,否则……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心急火燎的转了一圈,又反复研究了最外面的大铁门,最后不禁有些灰心了。这里连个耗子洞都没有,想逃出去,实在太难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起刚才忽略了一个细节。我们得吃饭呀,这里不能做饭,总要有人送进来,难道不能趁这个机会,劫持送饭的人然后抢了钥匙逃出去吗?对,这个办法可行,只不过需要刘勇帮忙,只要咱俩肯豁出命去,一切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赶紧返回小屋,却见刘勇还是低着头坐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料刘勇却先开口了:“别瞎折腾了,跑不出去的。”

一句话,把他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又浇灭了,愣了片刻,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总要试一试吧,难道就这么等死?”

刘勇没抬头,只是冷笑着道:“你知道这是啥地方吗?”

他茫然的摇摇了头道:“不知道?”

刘勇站了起来,往四下看了看,苦笑着道:“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曾经听人说过,东哥有好多秘密的据点,一旦情况有变,躲在里面,警察十年八年也找不到,估计这就是其中的一处吧。他做的是掉脑袋的买卖,所以这种地方防范一定非常严,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有点灰心,不过还是试探着道:“再严密也有漏洞吧,比如说,我们可以趁送饭的人进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勇不屑一顾打断了。

“没人进来给你送饭,大铁门下面有个小窟窿,饭就从哪儿送进来,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有人送饭进来,我们又能怎么样?我娘,我老婆,我孩子都在四姐手里攥着呢,总不能拿我的一条命,赌他们三条命吧。”

他彻底傻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也没缓过神儿来。

刘勇则长叹一声,拍了下床沿,示意他坐下,然后抽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扔给他一只,面无表情的道:“除了出不去,别的啥都有,估计你想要个娘们,他们都能想办法给弄来一个。”

两个人都沉默了,抽了几口烟,他还是忍不住道:“不管怎么样,现在咱俩是栓在一起了,你总得跟我说说呀,这前前后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咱俩好想办法啊。”

刘勇冷笑了一声,斜了他一眼道:“你能想出个屁办法。”然后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无可奈何的接着道:“这事,其实就怪我这张臭嘴!”

原来,在谢东被无罪释放之后不久,刘勇的案子也审结了,由于被害人得到了可观经济赔偿,双方便达成了谅解,最后法院只判了个缓刑,这样刘勇很快也被释放了。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谢东的真实身份,始终以为就是那位白毛东,释放前,他还特意向郑钧打听过谢东的情况,当然没什么结果,于是只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了云山。

等回了家才发现,为了给他打这场官司,不仅花掉了家中全部积蓄,母亲甚至把房子都卖掉了,现在一家人只能在城郊的一个出租屋里落脚了。

他很郁闷,只能暂时将就着,等以后再想办法。有一天跟朋友喝酒,席间难免聊起了自己这场官司,多喝了几杯的他便将在看守所里遇到白毛东的事说了出去,而且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说了出去。

在云山当地,白毛东哥绝对是一位风云人物,由于三十来岁就一脑袋花白头发,于是得这个绰号,这哥们早年靠着经营黑出租车起家,九十年代初期,他纠集了一伙社会闲散人员成立了个客运公司,凭着心狠手辣很快垄断了云山市的长短途客运市场,几年时间便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

不过,财富的积累并没有让白毛东走上正道儿,相反,在他眼里,做正经生意赚钱,既辛苦又麻烦,哪有黑钱来的痛快?所以表面上他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其实暗地仍旧从事非法勾当,只不过退居幕后罢了。云山地处海滨,经济发达,消费水平也高,各种夜店和高档娱乐场所比比皆是,毒品犯罪异常猖獗,白毛东就是整个云山市乃至全省毒品犯罪的操纵者,几年的光景,凭着这个罪恶的勾当迅速积攒了惊人的财富。

当然,他做得非常的谨慎,有严密的组织结构和销售渠道,本人从不涉及与此相关的任何活动,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公安机关早就有所察觉,并且一直在暗中侦查,只是近些年他头上的光环越来越多,并且逐渐混迹于上流社会,所以终处于秘密阶段。半年前,云山市发生了一起恶性枪击案件,犯罪嫌疑人持军用武器在公共场所疯狂射击,打死打伤数人,一时轰动全国,事后经侦查发现,此案的幕后主使正是这位白毛东,因为与另外一位黑道人物在毒品贩卖中产生矛盾,于是便指使枪手行凶杀人,公安机关在掌握确凿证据之后,打算以此案件为突破口,可是,就在准备收网抓捕的前夕,这个犯罪组织的头号人物却突然神秘消失了。

这事在云山轰动一时,老百姓对此议论纷纷,各种传言和小道消息版本众多,刘勇酒醉之余说的那些话,在常人听来无非是其中的一个罢了,可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这番话最终传到了白毛东老婆那里,于是麻烦就找上门儿来了。

白毛东的老婆,当然不是寻常之辈,社会上都尊称为四姐。白毛东人间蒸发之后,他的犯罪团伙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骨干纷纷落网,为数不多几个没被抓的,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但由于没有掌握四姐参与犯罪的证据,所以她安然无恙,仍旧掌管着名下的一部分合法企业。

找上门来的,正是这位四姐!

一天深夜,喝得烂醉如泥的刘勇刚一出饭店,就被几个人强行塞进汽车,然后拉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毒打,饶是他身强体壮,也被打得哭爹喊娘、连连求饶。打过之后,四姐才露面,开门见山就问那天在酒桌上的事,他当然不敢怠慢,将在看守所里发生的一切如实说了一遍。四姐听罢,马上拿来一张白毛东的近照,尽管被打得头晕眼花,但拿过照片一看,刘勇还是一口咬定在看守所和他关在一起的就是这位白毛东哥。

他当时并不知道,麻烦真的来了。

第二天,他的全家便被四姐给控制了起来,然后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马上回省城,半个月之内把这位东哥找到,如果胆敢耍花样的话,就别再指望见家人了。

“要不是因为老娘和儿子,我吃饱了撑得啊,找你干嘛?”刘勇叹了口气道:“我合计找郑头儿打听你的下落,没想到这位爷也失踪了,家里人就说出去开会,其他一概不知。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我是最倒霉的了,没想到,你比我也强不哪去,好端端的跑去澡堂子当技师,结果自己送上门儿了。”

一番话听得谢东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生活中发生的事儿,分明就是电影中的情节,简直太离奇了。

正文卷 第247章 威胁

听刘勇说了半天,谢东还是不清楚四姐找他干什么,于是思索了片刻问道:“她让你去省城找我,难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刘勇苦笑了下,指着自己红肿的脸颊道:“你感觉我敢吗?话说回来,就算我敢问,她能说吗?”

谢东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无奈的低下了头。

是的,不管换成谁,母亲和老婆孩子攥在别人手里,就失去了谈判的条件,除非把心一横,谁都不管不顾了,但是,刘勇显然做不到。

“目前的处境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以四姐的行事风格,事情一完,没准就得把我灭口。其实,我找到你之后,完全可以给她打个电话,然后直接开溜,当时我想,要真是逃了,她也未必有精力找我,但合计来合计去,还是硬着头皮回来了。让我把老婆孩子扔下不管,我真做不到。”说到这里,刘勇停顿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眼睛里猛然闪出两道寒光,瞥了一眼挂在墙角的摄像头,咬牙切齿的接着道:“我也想好了,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呗,就算死,咱一家人死在一起,到了下边儿也算有个伴儿了。”

这叫啥主意!谢东心里不禁一阵苦笑,说来说去,就是认准拼命了,可如果真要到了灭口的那一天,恐怕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还没等明白是咋回事呢,人就完蛋了呀!看来,这个刘老大还是糊涂啊。

“大哥啊,你要有这个魄力,为啥一定要等到他们动手的时候再玩命呢,咱俩现在想个办法,没准就能杀出一条血路呀,这种事万万等不得啊,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啊。”他尽量感慨激昂的说道,试图用这种情绪打动刘勇。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演说能力,或者说,刘勇对整个事情有着另外一种判断。

听他说完,刘勇撇了撇嘴道:“你就别忽悠我了,想啥办法?你能想出来的办法,人家早就有准备了,至于什么杀出一条血路,你可真能吹牛逼,手无寸铁,你拿什么杀出血路,你知道四姐雇的人都是干啥的,那都是从国外请来的职业杀手,身上都带着真家伙呢,个个都杀人不眨眼,就算你有些手段,可照样是一枪撂倒,啥用也没有的。”

谢东被噎得够呛,正搜肠刮肚想再找出几句能打动人的话来,却听刘勇又道:“还有,咱俩的情况也不一样,表明上看着,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实际上是两回事。你才是正主儿,我只不过是个跑腿带路的,要说灭口,那也是先灭你的口,灭我实际上没啥大用,到现在为止,我啥也不知道啊,所以东哥,不是我不仗义,现在只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你也别怪我,本来咱俩都能过消停日子,可谁让你长了一张白毛东的脸,我又生了一张多说话的嘴呢,这就是命里注定有这么一劫啊。”

一番话把谢东说得哑口无言,本来肚子里的词就不是很多,现在就更没啥可说的了,默默的又抽了几根烟,最后长叹一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办?本来合计找个援手,两人合力想办法逃出去,可现在看来,基本上没啥希望了,刘勇说得对,灭一个跑腿带路的口,用处确实不大,杀人毕竟不是杀鸡,对四姐这样的人来说,多杀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分风险,别的不说,处理尸体也要费时费力啊,一旦漏了马脚,也是个麻烦事。如果给刘勇一笔钱,然后把他们全家一放,没准这小子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那样岂不是更保险?而对我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活该倒霉也就罢了,谁让长了一张黑老大的脸呢,可魏霞是无辜的啊,没招谁没惹谁,甚至现在和自己都断了关系,把人家牵扯进来就说不过去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想到孩子,他的心跟刀绞一样的难受,还没见过这个美丽的世界,只因为选了这么个倒霉的爹,就一切结束了?这他妈的也太不公平了!

不行,刘勇不帮忙,老子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只要我逃出去,四姐就不敢对魏霞下手,也就等于救了她!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再次打量着这个如同小棺材似的房间,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刚刚两个人抽了小半盒烟,按理说房间里早就该烟雾弥漫了,可如今空气却干净得很,甚至连烟味都没有,这烟去哪里了呢?

一般来说,没有窗户的房间总要有个换气孔,否则时间一久了,空气必定污浊不堪,记得小时候,跟爸爸进过县里的人防工程,里面都用抽风机换气,巨大的换气道钻进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这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总体的建筑面积并不小,还有走廊大铁门的外边,一定还有相当大的空间,这么大的面积,肯定需要换气的,不然的话,人早就憋死了。

可是,换气道在哪儿呢?四处看了一圈,除了水泥还是水泥,最后无意中瞧了一眼床铺,脑袋顿时开了窍。蹲在地上往床下一瞧,果然在墙角处有一个换气孔,看尺寸钻进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上面大拇指粗的钢条有点难办。

尽管暂时还没有办法,但总比一点希望没有要强,他站起身,瞧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刘勇,压低了声音说道:“床下面有个换气孔,只要咱两想个办法,把上面的钢筋弄断,没准就能钻出去。”

刘勇愣愣的看着他,眼神似乎有点复杂。片刻之后,只见他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监控探头下面,仰起头大声喊道:“你们告诉四姐,就说他想从换气道逃走。”

谢东顿时傻眼了,气的连连跺脚,真想冲上去给这小子几个大嘴巴子,可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最后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刘勇也很紧张,说完这句话后,马上摆出一副准备接招的架势,两人对峙了几秒钟,见谢东没什么动作,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但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对不起了兄弟,我不能让你逃,要是你跑了,那我就注定死路一条了,我知道你有点手段,咱俩谁也别给谁找麻烦了。”

谢东想骂人,可是还没等想好骂点什么话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忽听到外面的大铁门哐的一声被打开了,随即,黄毛和那个出租司机晃着膀子走了进来。

他赶紧站了起来,由于害怕,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整个身体也崩紧了起来,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两个人冷笑着走了过来,他则一步一步往后退,一直到后背顶在了墙壁上,知道再无退路,这才战战兢兢的道:“你们……要干什么?”

黄毛冷冷的道:“不干什么,只是想让你老实一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注射器:“这玩意挺好的,没啥副作用,咱们大家都省事。”

话音未落,出租司机已经扑了过来,两只老虎钳子似的的大手猛的抓住了他的双肩。

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只感觉身体里的真气一阵激荡,出租司机硕大的身躯便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轰的一声,把屋子里几个人吓了一跳。

趁刘勇和黄毛一愣神的工夫,他猛地窜了出去,黄毛伸手要拽,随即也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开,身子一歪,连手中的注射器都飞了出去。

出租司机一咕噜身趴了起来,可身子却摇摇晃晃的,还没等站稳,便又摔倒在地,谢东也顾不上这些,冲出了房间之后,见厚重的大铁门没有上锁,顿时喜出望外,几步便到了门前,吃力的将大门拉开,正打算一步跨出去,却忽然停了下来。

魏霞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站在门外,老八手里的枪正顶在她的脑袋上,四姐则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一切,那表情好像在看一出真人秀似的,没有丝毫的异样。

黄毛踉踉跄跄的跟了出来,不知道从啥地方把那个注射器又找到了,但是到了他的身后,却突然停住了,犹豫了一下,没敢再往前冲。

“不怪刘勇说你挺邪门的,今天看来,确实不一般。”四姐笑眯眯的道:“要不是我想得周全,今天还真拿你没办法了。”

“你合计啥呢,还不赶紧跑!”魏霞突然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却被老八狠狠的扯住了头发,一把摁倒在地,用枪柄重重的给了一下,口中喝道:“再废话,一枪崩了你。”

“等一下!”谢东喊了一声,然后转向四姐,大声说道:“你现在把我老婆放了,我啥都听你的。”

“那可不行,你先帮我把事情做了,我自然会放了你老婆。”四姐微笑着说道:“这件事,没商量。”

“你别相信她,东子,你替她做完事,咱们就谁都活不成了,他们都是杀人犯!”魏霞虽然被摁着,但还是撕心裂肺的喊道。

“知道我要让你老公干什么啊,你就跟着瞎嚷嚷,再多说话,我先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给弄下来!”四姐的脸上忽然显出一股杀气,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

正文卷 第248章 谈判

就这么一句话,魏霞立刻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出声了,只是眼巴巴的望着谢东,眼圈一红,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四姐也不看她,转向谢东,眨眼之间又变成了一个风姿错约的贵妇。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了。”她平静的道。

谢东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说道:“不用谈,只要放了我老婆,我什么都依你,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反悔。”

“发誓赌咒在我这里没任何意义,我说过,这件事,没商量。”四姐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朝老八挥了挥手,老八会意,薅着魏霞的头发便往外走,魏霞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惊恐的大叫起来,拼命挣扎着,却也无力挣脱。谢东见状,猛的往前迈了一步,猛然发现四姐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再看看顶在魏霞脑袋上的枪口,不由得暗中咬了下牙,站在原地不再动了。

后面还有一道门,而且是电动的,随着大门缓缓关上,魏霞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目光让谢东心如刀绞,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几乎崩溃。一切似乎都没有希望,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因为魏霞,因为孩子,他没有其他选择。

四姐还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从谢东身边走过时,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几个人进了棺材般的房间,四姐径直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然后看着几个站着的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淡淡的说道:“拿把椅子过来,另外再沏上一壶茶,谢先生刚才挺激动的,这会儿应该是口干舌燥的了。”

黄毛转身出去了,不大一会,搬着一把椅子走了进来,放在谢东身旁,示意他坐下,谢东有心不坐,可也许是由于刚刚太激动的缘故,两条腿忍不住微微的发抖,他不想让这帮人认为自己是被吓的,于是迟疑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老八也跟了进来,显然,魏霞已经被安置妥当了,他将一个保温杯递到了过来,谢东没有接,撩起眼皮看了这家伙一眼道:“我老婆呢?”

老八的手忽然一抖,保温杯差点掉在了地上,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脸上的肌肉也不住的抽搐,张了好几下嘴,居然没发出声音。

谢东不知道老八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第一反应是魏霞遭了毒手,顿时便急了,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往前跨了一步,几乎是吼道:“我老婆呢!你把她怎么了?”

老八似乎恐惧到了极点,身体都开始不住的颤抖,甚至可以听到他牙齿发出的格格声。

“老八,你糊涂了吧,他不是东哥,他是谢东。”四姐坐在床上,忽然缓缓的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威严。

老八这才缓过神儿来,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挺直了身子,将保温杯塞到谢东手里,然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笑着说道:“她很好,正吃饭呢,我们提供营养配餐,绝对保证她的身体健康的,你放心就是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还是有些闪烁,不敢直视谢东的目光。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和谢先生单独谈一谈。”四姐平静的说道。

四姐的话音刚落,刘勇二话不说,拔腿便朝外面走去,好像生怕走得慢了听到什么似的,黄毛和出租司机互相对视了下,似乎有些犹豫,而老八则站着没动,扭头看了眼四姐,好像有点担心和不解。

“放心吧,谢先生是个医生,是个文明人,何况我们谈的是生意,不会有事的。”四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都到外面等我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几个人立刻快步朝门外走去,老八还是有点不放心,不住的回头看着四姐和谢东,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敢开口。

随着走廊里那扇沉重的铁门吱嘎吱嘎的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四姐抬起头,指了下椅子,淡淡的说道:“坐下谈吧,时间也许会很长,站着怪累的。”

谢东忽然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这个看似温柔娴静的女人,身上似乎有种可怕的力量,即便一言不发,两道目光也像是出鞘的利剑,令人胆战心惊。

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他还是坐在了椅子上,下意识的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不料水温太高,烫得他一口喷了出来。

四姐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花枝乱颤的样子与目光中的杀气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看起来无比诡异,他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帮人的心粗,连水也倒不明白。”四姐轻声说道:“凉一凉再喝,不着急。”

舌头应该被烫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难受,他一边嘘着气儿,一边苦笑了下。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弄到这里来吧。”四姐问道。

谢东闻言抬起了头,感觉四姐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些,起码不像刚才那样杀气重重的,于是心里也稳当了点,便试探着问道:“我能知道吗?”

“当然可以,我说过,我们之间谈的是生意,虽然你可能认为有些不对等,但这也是事出无奈,万不得已啊。”四姐说完,居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就像真有什么苦衷似的。

谢东都快被这个女人搞懵了,本来想针对自己的现状发几句感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四姐,等着她往下说。

四姐从手包里拿出一包烟,递给他一只,然后自己也点上,优雅的抽上一口,这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听得谢东嘴都合不上了。

原来,白毛东失踪之后,名下的大部分财产都被查封冻结了,剩下几个合法企业,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处在破产的边缘。现在的四姐,虽然还开着豪车,住着豪宅,实际上已经没什么钱了,只是徒有个空架子而已。

但是,白毛东在境外有一笔巨款,一直存放在r国,四姐也没避讳,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是一笔毒品交易的抵押金,虽然没说到底有多少钱,但谢东估计,数目一定是个天文数字吧。

按着规矩,这笔钱很快就可以支取了,但是为了确保资金安全,在毒品交易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认本人,不认其他任何手续,也就是说,只有白毛东本人亲自到场,这笔巨款才能被提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东哥失踪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没办法,干这一行,就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不是被警察抓,就是被道上的人黑吃黑,随时都可能送命。”四姐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似乎有些悲伤,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继续说道:“但这笔钱,我必须拿回来,这都是他用命挣来的,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谢东大概明白了四姐的意思,于是仗着胆子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冒充东哥,去r国把这笔钱取回来吧?”

四姐淡淡的笑了一下:“难道不可以吗?你和东哥简直一模一样,真要是站在一起,连我都能上错了床,r国那帮人,也不会验你的dna,只要你人到场就可以。拿到了钱,我不会亏待你的,给个零头,就够你一辈子用了。”

听到这里,谢东不由得笑了,只不过笑得苦涩、无奈、还有些不以为然。

“够我一辈子用,要是把钱拿回来,恐怕就只有下辈子用了吧!你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是严重犯罪,而且这笔钱也是黑钱,拿到了手,我还不得立刻被干掉啊。”他冷冷的道,心中暗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啥可怕的了,早晚都是个死,还哆哆嗦嗦装孙子,有啥用呢?于是继续说道:“既然你说是谈生意,那你说说看,答应是过几天死,不答应是现在就死,反正都是个死,我为啥要给你卖命,提着脑袋去r国,拿回钱来让你过逍遥日子呢?”

四姐忽然笑了,笑得很好看,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

“你知道什么叫犯罪吗?”笑过之后她问,也不待谢东回答,便接着道:“东哥在的时候,总说一句话,不论做什么事,被警察抓住了才叫犯罪,没被抓住,那就算不上犯罪。我是绑架了你、还有你老婆,可是你认为我会被警察抓住吗?”

谢东愣了一下,随即反问道:“你想不被警察抓住,那我岂不是更没活路了?”

四姐沉默了,低着头想了好久,才抬起头缓缓说道:“我这个人说话从来都算数,不妨告诉你吧,我早就有了其他国家的合法身份,中国警察是找不到我的,拿了钱,我就远走高飞了,永远也不回来了。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这件事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有你的全力配合,这笔钱恐怕就再也取不出来了,我知道,现在不论怎么说,你都未必能相信,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了,我也是走投无路,如果呆在国内,东哥的事迟早会牵连到我,所以,我只能趁着现在还自由,赶紧拿上这笔钱离开这里。”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又点上一根烟,半晌才徐徐道:“你可以不相信我,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和你老婆,包括刘勇一家人,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与其这样,我觉得你应该选择相信我,至少还有一线希望,难道不是吗?”

谢东愣愣的听着,一时没了主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四姐面无表情的道,然后抬起头,朝监控镜头看了一眼。

“不用考虑了。”谢东突然说道。

正文卷 第249章 个人声明

与谢东失踪相比,魏霞失踪所造成的影响则更大。仅仅是在平原县,便传得满城风雨,一度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很快,在网上就有了各种不同的版本。

一天以后,作为前男友,谢东的失踪也开始进入大众的视线,于是,平原县前县委书记之女,隐形富豪魏霞,与前男友谢东双双离奇失踪的消息,便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全省乃至全国。以至于原本默默无闻的平原县都跟着火了一把。

随之而来的各种爆料和所谓内部消息。一时之间,魏霞的前夫刘世杰、万润地产公司、隐秘在棋盘岭中的小别墅、正在建设中的矿泉水厂、谢东的传奇经历、两本道医传世之作的争夺、乃至魏霞正在相处的男朋友胡靖航,都无一例外的被扒了出来,随着事态的进一步发酵,维康集团也被裹挟进来,各种猜测就更加离谱了。

很快,这起普通的人口失踪案件便引起了公安部门的重视,省公安厅也参与其中,与平原县公安局联合组成了专案组,为了平息网络上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专案组特意在网上发布了消息,反复强调这两起失踪案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公安部门正在全力侦查之中,并且公开悬赏十万元人民币,征集有价值的案件线索。同时希望广大群众不要以讹传讹、公安机关会及时通报案件侦破的信息等等。

谢东的母亲也得知了消息,老人家如何承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很快就病倒了,如果不是被邻居及时发现,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在平原县抢救了一晚上,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为了更好的治疗,第二天白天,便在亲属的极力要求下,转到了省城的北方医院。

北方医院人满为患,当然不是想住院就立刻能住得上的,在急诊等了一天,却因没有床位,迟迟无法收治入院,最后还是常晓梅出面,直接给医院院长挂了个电话,才破例被暂时安排到了干部病房治疗。

常晓梅无疑是最着急的人之一,每天单位医院两头忙,还要抽空照顾小玉一家人的生活,然后通过各种关系打听有关案件的侦破情况,忙得不可开交。

本来以为公安机关很快就会找到二人的下落,可是传回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案件几乎没什么进展,犯罪嫌疑人的策划非常周密,魏霞失踪的那段公路比较偏僻,十多公里的路段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而且往来人员和车辆都很少,尽管重金悬赏,但至今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出现,而谢东这方面也是一样,尽管小区里监控视频清晰的拍摄到了他乘坐出租车的影像,但这辆出租车是台非法改装的套牌车,最后被罪犯遗弃在一片正在拆迁的棚户区中,经过现场勘查发现,当时至少还有两台以上车辆,谢东应该被转移到其他车上带走了,因为此地正处拆迁过程中,别说监控设备,连电力设施都没有,而且该区域有多个路口可以通往市区主要干道,调查起来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公安部门已经认定,这两起绑架案系同一伙人所为,只是动机不明,所以调查方向一时难以确定。

一般来说,绑架无非是为了勒索钱财,可如果这样想的话,绑架魏霞还有些可能,但谢东就不好解释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寻仇报复,而调查了二人所有的社会关系,却也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案件调查一时陷入僵局。

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礼拜,无论常晓梅怎么打听,得到的结论几乎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进展。

真是怪了,难道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不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可能呢!常晓梅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甚至专程去拜访了林浩川,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向这位老公安做了全面介绍,期望这位当年的警戒神探能帮忙分析并给出个答案。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林浩川也一筹莫展,两个人分析了半宿,什么结论也没的出来,不过最后,林浩川倒是提出,谢东刚来省城的时候,被云山市公安部门抓过一次,好像因为认错了人,后来很快就释放了,只不过这些事只是在酒桌上偶尔提过一两句,他了解的也不多,只是不清楚对案件的侦破有没有价值。叮嘱常晓梅跟有关部门反映一下。并且告诉她,破案就是这样,任何看似不起眼的线索,也许都会成为最终解决问题的关键。

第二天早上,她还没出家门,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来电话的人自称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副队长陈龙,说是有点事想跟她核实一下。陈龙这个名字,她不止一次的听谢东说过,只是未曾谋面,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两个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她收拾了一下便赶了过去。

见面之后才知道,陈龙正是专案组成员,而且是负责人之一,这令她大喜过望,正想打听一下案件的进展,陈龙却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递了过来。

这是一个声明,刊登在一家著名的网络平台上,作者是胡靖航。内容大意是说,魏霞失踪以来,社会各界对他有颇多猜测之词,令本人不胜其扰,在对魏霞女士失踪深表不安和焦虑的同时,特此郑重声明,本人与魏女士只是交往比较密切的普通朋友,并没有经济上的往来,他不可能与任何犯罪组织有任何形式的瓜葛,且本人只是一名普通公务员,在政治上没有特殊诉求,针对网上的一些不实传说,他将诉诸法律,追究责任云云。

常晓梅看罢,一句话没说,将手机递还给陈龙,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您认识这个胡靖航吗?”陈龙收起手机,表情严肃的问道。

常晓梅斟酌了下,也很认真的道:“谈不上认识,见过几面而已,他是魏霞的追求者,或者说是主要追求者吧。”

陈龙想了下,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我和谢东老师有一点私交,而且在出事之前,我还陪着他去找过这位魏霞女士,当时感觉他对魏女士的感情挺深的,我知道,您和他们两个人都非常熟,所以想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个胡靖航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到底扮演了什么样一个角色呢?”

显然,警方是把魏霞情感经历当成了案件的侦破方向,常晓梅对此颇不以为然,于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对胡靖航这个人并不了解,至于他在谢东和魏霞之间的所充当的角色也不敢轻易下定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魏霞对他的追求并不是很满意,感觉是一个略微有些尴尬的角色。”

陈龙点了点头,又问道:“我找过胡靖航,他说在发现魏霞失联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你,有这回事吗?”

“是这样的。”常晓梅道:“应该是当天中午吧,具体时间我记不清楚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调一下手机的通话清单。他当时很惊慌,在电话里告诉我,魏霞从上午十点多开始便手机关机,人也找不到了,我还以为他们俩人闹矛盾了,所以并没往心里去,到了晚上五点多,才从平原县公安局的一个朋友口中,得知魏霞出事了。”

“那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听魏霞说过,对这个胡靖航有什么不满或者其他什么评价吗?”陈龙又追问道。

常晓梅不禁笑了,叹了口气道:“陈队长,侦破案件,我是个外行,按理说不应该发表什么议论,但今天既然你找到了我,那我就多说几句吧。”

陈龙很意外,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趣的道:“好啊,那就请常局长指导一下吧。”

常晓梅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们调查胡靖航,我个人看法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个人胆小怕事,根本不可能做出绑架这样的事情来。”说完,便将与谢东的约定以及第一次见到胡靖航时,找了几个同学假扮讨债工人的事讲了一遍,然后笑着说道:“几个要债的就把他吓跑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胆量去犯罪呢,而且精心组织,一下绑架两个人?”

陈龙当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趣事,不由得挠着脑袋道:“看来我得重新评价一下谢老师,我一直以为他仅仅是个世外高人、江湖异士,可想不到连您都亲自出马替他办事,真是太意外了。”

常晓梅无奈的笑了下道:“我们都是搞医学的,只不过我是管理者,他是从业者,有些交情还算正常吧。”于是便将自己和谢东之间的关系大致介绍了下,最后说道:“如果他真出了意外,那对道医的传承是个极大的损失,很多医术恐怕就要永远失传了。”说完,不禁有些惆怅,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陈龙见也问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告辞,常晓梅忽然想起了昨天林浩川说的那件事,于是赶紧说道:“等一下,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对侦查有没有帮助。”

“什么事?”陈龙问道。

“去年夏天,谢东刚到省城的时候,曾经被云山市公安局抓过一次,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好像是公安方面认错了人,很快就释放了,就是这个事。”

陈龙听罢不禁一愣,连忙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林浩川啊,市局的一位老领导,已经退休多年了,你应该认识的。”

陈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貌不惊人的谢老师,居然认识这么多大人物,看来实在是不简单啊。

正文卷 第250章 但愿吧......

当天傍晚时分,常晓梅接到了青林的电话。告诉她谢母的病情突然恶化,现在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医院刚刚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她不禁吃了一惊,这两天由于工作忙,所以她并没有去医院,不过听说病情一直稳定,怎么突然恶化了呢?

谢东家的亲戚不多,大多在平原县乡下,跟到省城的就只有老太太的一个侄女,照顾病人是个苦差事,几天下来,侄女就顶不住了,于是,作为谢东的徒弟,青林和小姜便责无旁贷,这段日子几乎每天往医院跑,和老人的侄女互相替换着值班。

今天正好是青林值班,下午的时候,身为医生的他就感觉老人的情绪有些烦躁,当时还让值班大夫给做了个心电图,但是一切正常,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就在刚刚,老人突然昏迷不醒,经初步诊断,很有可能是脑溢血,这下青林可有点慌了。

脑溢血需要抢救,但青林并不是直系亲属,很多事情无法做主,一直陪护的侄女也只是个农村妇女,此刻早就吓麻爪了,除了哭天抹泪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没办法,青林只好给常晓梅挂了个电话。

“常局,我知道您忙,可我确实应付不过来了,只能给您挂电话了。”青林在电话里抱歉的解释道。

常晓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急切的问道:“家属都通知了吗?”

“通知了,但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赶过来,可这病情不等人啊,医院这边没有家属签字,就没法进行下一步工作啊,这必须得有个人拿主意呀。”

“先送icu,等我去了再细说。”她抓起手提包,急匆匆出了办公室。

赶到北方医院的时候,谢母已经进抢救室了,她和青林打了个招呼,直接给院领导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医院的书记、院长便都到了。

尽管已经不是卫生局局长了,但人脉和威信还在,院领导亲自陪同她进了icu,调集了全院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为谢母做了会诊,结论是脑干大面积出血,生命危在旦夕。

脑干是大脑神经最集中的部位,基本上属于医学禁区,别说是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平,就是在最先进的美国,也没什么好办法。脑细胞和脑神经的损伤是不可逆的,所以,即便抢救过来,也会造成终生残疾,以谢母这个年龄,脑干大面积出血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现在患者已经没有自主呼吸了,只能做气管切开,上呼吸机。”主治医生介绍道:“24小时之内如果不能苏醒的话,就可以判定为脑死亡。”

常晓梅一边听,一边皱着眉头。学医出身的她,对死亡并不陌生,只是谢母的情况有些特殊,谢东现在生死未卜,老人的亲属又都不在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上。

略微沉吟了片刻,她告诉主治医生先上呼吸机,继续抢救,至少要等到明天老人的主要亲属都当场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出了icu病房,青林和小姜立刻迎了过来,还有一个身材高挑、容貌俊俏的小姑娘也跟在后面,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她没见过小玉,见小丫头忙前忙后的,还以为是老人的晚辈亲属,也并没怎么在意。

把谢母的病情简单说了下,老人的侄女一听,顿时又哭了起来,她无奈的皱了下眉头,把青林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要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可以联系下局里老干部处的同事,他们经常处理类似的情况,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应该能帮得上忙。

“你刚调进来,有的人可能还不熟悉,到时候直接告诉他们,就说是我的亲属。”她道。青林则不住的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多亏有这位常局长主持局面,否则自己还真有点应付不过来。

正说话间,忽见电梯门一开,一大帮人簇拥着张力维匆匆的走了出来。常晓梅不由得一愣,正想回避,却被张力维看到了。

“常局长。”张力维喊了一声,随后紧走几步,来到了她的面前,非常客气的说道:“我就知道您一定在这儿的。”

常晓梅看了一眼他,微微点了下头,冷冷的道:“张总消息蛮灵通的嘛,这么快就知道了。”

张力维低声说道:“不瞒您说,自从老太太住进北方医院,我就始终关注着,开始听说没床位,本来想给协调一下,后来听说您出面了,就知道没问题了。其实啊,今天这事,是秦局长电话告诉我的,别看秦局长和谢东总互相怼,可他对老太太还是蛮尊敬的,特意打电话让我送钱过来,说是抢救需要的费用大,谢东现在又……”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微微叹了口气。

常晓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张力维见状,又转向青林,竖起大拇指道:“现在像你和小姜这样的年轻人真不多见了,换成是我,未必能做到你们哥俩这样。”

青林自从成了秦枫的亲信后,已经和张力维熟悉多了,于是赶紧客气的回道:“张总过奖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都是我们哥俩应该做的,况且师傅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我们不干谁干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姜却捅了青林一下,一本正经的补充道:“现在是我们兄妹仨,不是哥俩了。”说完,指了下小玉。

青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小玉拉过来说道:“对了,常局、张总,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她是师傅新收的徒弟。”

常晓梅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漂亮的小丫头是谢东收的女弟子,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上下打量了小玉几眼,微笑着问道:“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好看个女徒弟,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小玉腼腆的笑了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青林则在一旁说道:“常局,师傅就是和他们一家人住在您的房子里,不仅收了她当徒弟,而且还一直给她母亲治病呢。”

常晓梅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谢东说的农村亲戚就是这么回事啊。可看这个小丫头俊俏的模样,好像也不是农村孩子啊,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到像是个城里的小姑娘,而且年纪也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按理说应该正上学,怎么会成了谢东的徒弟呢?

本来想多问几句,怎奈这个场合说话也不是很方便,正赶上一个护士出来,手里拿着缴费通知单,问谁是老太太的家属,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icu病房的费用是高得惊人的,每天基本上是以万元为单位的,本来老人的住院费还有些钱,可是进了icu,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处于欠费状态了。

还没等常晓梅说话,张力维已经抢先一步将缴费通知单接了过来,连看都没看,转身递给一个手下,直接说道:“先去交十万块钱吧。”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常晓梅倒没什么感觉,青林和小姜却暗暗吐了下舌头,小玉则被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张力维,有些目瞪口呆。

“我先声明啊,这十万块钱,是秦局长出的,他说了,本来这种事是不需要他,但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这笔钱就算是他们全家的一点心意吧。本来是打算让他夫人送过来的,可是马上就要生了,身体不大方便,所以就只能由我代劳了。”张力维说道。

常晓梅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笔钱秦枫倒是应该拿,虽然最后可能还是张力维买单,但是起码心意是到了。

说话之间,去交款的人也回来了,由于在icu抢救,也不允许家属护理和探视,再加上老人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聚这么多人等在外面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她看了眼手表,然后告诉青林,今天晚上留下一个人值班就可以,说完,便起身告辞。张力维见状,满脸陪笑着说道:“常局,我们有日子没见面了,今天正好有机会,赏脸跟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常晓梅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明天还有事儿,改天吧。不过想了想,又对张力维道:“你请几个孩子吃一顿吧,这些天他们也都挺辛苦的。”

“那是自然,这你就放心吧。”张力维笑着道,然后紧跟在身后,一直将她送到了汽车边,见四外没人,这才低声问道:“谢东有什么消息吗?”

常晓梅拉开车门,回头看了张力维一眼,笑着说道:“你是希望有呢,还是希望没有呢?”

张力维把脸一沉道:“常局,您这话可不对了,我当然是希望有消息啊,再说,这些天网上把我搅合进去了,搞得焦头烂额啊,我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也省的我再去澄清和解释了。”

常晓梅沉默了,低着头站在车前,半晌才自言自语的道:“但愿吧。”说完,便上了汽车,缓缓驶出了医院大门。

开出好一段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如今丢官罢职,其实都是张力维在暗中做的手脚,不仅几乎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还让助手加情人的秦枫成了自己的对立面,这个跟头摔得真够狠的了!

谢东啊谢东,这一切,实际上都是因你而起啊,你和魏霞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身在何处,到底能不能平安归来呢?

但愿吧,她想……

正文卷 演员的自我修养

谢东这段日子很忙,甚至可以用不可开交这四个字来形容。那天,四姐给了他十分钟的考虑时间,而他几乎没用考虑,便决定了答应下来。

没有选择,因为拒绝就意味着被干掉,而死了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想要活下去,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需要学会表演。

应该说,他还算是个有点表演基础的人,起码跟着师傅那些年,偶尔也要演几出小戏,让前来求诊之人产生一定的信任感,然后才能开足马力继续忽悠下去。但这与四姐的要求相去甚远,四姐要求的是,惟妙惟肖、分毫不差的表演。

他的老师只是一台电脑,硬盘里存着大量白毛东的影像资料,开会的、讲话的、喝酒的、唱歌的、开车的、骑马的、打麻将的、骂脏话的、训手下的、甚至还有跟四姐车震的。林林总总、应有尽有,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反复观看这些照片和录像,揣摩白毛东的语调和神态,然后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操练,直到认为满意为止。

当然,仅仅是他自己认为满意,四姐却从来没满意过。刚开始的时候,四姐还能循循善诱的点评几句,指出点不足之处,然后说点加油鼓励之类的话,可一周之后,情况就渐渐变了。在最后一次看完他的表演之后,四姐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了优雅贵妇的姿态。

如果这个状态去r国,那些老大们一定会看出破绽,他们没有耐心去找什么证据,直接就会把你的一只剁下来,然后告诉你,如果不说实话,还会剜下你的眼珠子,可当你把所有实话都说出来,他们不仅会剜下你的眼珠子,还会割下你的脑袋!四姐几乎是气急败坏的道,之后就是我,还有跟咱俩去的所有人,都会像野狗似的,被他们勒死,尸体扔进沼泽地的泥潭里,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还有一周的时间,三天以后我再来一次,如果你仍旧是这个状态,那就不要去r国了,与其死在那些洋鬼子手里,还不如死在我手上,起码给你们一家三口闹个全尸。”四姐恶狠狠的扔下一句,然后扬长而去。

还有一周的时间!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用一个礼拜的时间去改变自己三十多年的习惯养成,这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表演也是一门学问,有很多的技巧和规律,可是没人教,只能凭自己摸索,总不能让四姐再绑一个戏剧学院的老师回来吧!

三天,决定全家人生死的三天,他不敢稍有怠慢,每天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以至于做梦都在模仿白毛东的一举一动。三天过得飞快,还没等他自己满意,四姐就准时准点的到来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演出了,因为这是一次带妆彩排。

四姐拿来了很多白毛东的东西,包括服装、首饰、打火机、香烟等等,总之一大包,当着四姐的面,他郑重其事的装扮上,然后学着白毛东的腔调说了一番话。

四姐沉默了,盯着他,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这一分钟,感觉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开始害怕了,害怕面前这个女人会突然一挥手,自己所有的梦想和希望就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就在几乎崩溃的时候,四姐突然开口了。

“这次算是我最满意的一次吧。”她还是皱着眉头说道:“只是就感觉差那么一点,但是又说不出差在什么地方。”

他松了一口气,这算是及格了,至于差那么一点,恐怕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社会阅历和背景,想要做到完全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俗话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嘛。

“要是你感觉差不多,那就应该没啥问题了,你是东哥的媳妇儿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那些r国的洋鬼子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没有太大的漏洞就可以吧。”他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四姐没吱声,点上一根烟,徐徐抽了一口,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别小瞧洋鬼子,凡是有胆量干这一行,还能做到一定位置的,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否则早就被干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怀疑你做了警方的卧底或者暗探,所以,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一步到位。”

这句话让他不寒而栗,想了一下,仗着胆子说了一句:“要按你这么说,这帮人如果想黑吃黑呢,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们干掉,然后就说我们可疑,那岂不是演得再逼真也没用吗?”

本以为这句话会让四姐无言以对,从而认可自己的表演,不料四姐却轻蔑的笑了一下,淡淡的道:“不会出现那种事的,他是我们的上家,同样也是更大老板的下家,如果做出这种不讲规矩的事,就等于自断财路,谁还敢跟他做生意?何况,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东哥来来回回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任何状况。”说完,又闷着头抽烟,沉默不语了。

好半天,四姐突然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老八,然后转向谢东道:“我想明白了,你就差在眼神上。你的眼神总是有点狡猾的感觉,而东哥不是这样,他的眼神是……”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似乎在琢磨如何形容,最后猛得一拍大腿道:“还记得几天前,你看老八的那种眼神吗,东哥平时就是那样,就连跟我上床的时候,都是那个眼神儿!”

见谢东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四姐站起来,径直走到谢东身边,一只手搂过他肩膀,另一只手指着老八道:“他拽着你老婆的头发,用枪顶着她的脑袋,还记得吗?”

魏霞那绝望和恐惧的目光猛然出现在谢东的眼前,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魏霞怎么样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们的孩子,还会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吗?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对,眼珠别转,就是这个感觉。”四姐像个导演似的,继续指着老八提醒道:“就是他,如果你演不好,他会拿枪对着你老婆的脑袋----砰”

四姐用了一个象声词!可在谢东听来,仿佛真就是一声枪响。随着那声枪响,魏霞倒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还在蠕动着……他看着老八,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饿了好几天的的狼,而老八则是一块熟肉,他恨不能一口就吞到肚子里。

他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之后,他就变成了那个令人胆寒的白毛东。

老八的身子一颤,赶紧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朝腰间摸了一下,却被四姐用眼神制止了。于是,他故作镇定的拍了下手,笑着说道:“这次真像,简直就是一个人。”

“你他妈才知道是一个人呀?”他冷笑着,用白毛东的口气说了一句:“过来。”

老八的脸立刻变了颜色,不过还是强笑着道:“行了,差不多了,这会可真差不多了。”话音刚落,谢东一个大跨步到了他的眼前,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打得老八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

“你!”他捂着脸惊呼了一句,再看了一眼四姐,却发现四姐也冷冷的看着自己,脸上挂住诡异的微笑。

他有些慌了,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谢东则步步紧逼。一直到了墙角,老八再也无路可退,后背顶在墙壁上,忽然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东哥……我……这事……”

“好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四姐突然拍了几下巴掌,随后走过来,笑着对谢东道:“谢先生,恭喜你,咱们的合作正式开始了。”

老八还在出汗,由于两个人距离很近,谢东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额头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儿。他真想冲过去,一把扭断这家伙的脖子,再夺下他腰里的手枪,然后砰、砰、砰……

当然,他掂量了下自己的能耐,恐怕无法一口气完成这些动作,最关键的是,活了三十多年,他从来没有摸过枪,更不用说开枪射击了。

所以,他只能长出一口气,重新做回自己。

四姐不看老八,款款的伸出一只手,他茫然的握了下,那双手小巧、细腻,根本就不像一只杀人越货的手。

“下午我会把所有资料给你送过来,还有四天的时间,足够你熟悉了,再把你这头发弄一下,然后就出发,开启我们的冒险之旅。”四姐笑着说道:“或者说是玩命之旅。”

“就我们俩?”他问了一句。

四姐淡淡的笑了下:“当然不是,老八还有刘勇,都一起去。”

他顿时愣住了。都去?那魏霞怎么办?还有刘勇的一家人,难道全都扔在这里,那岂不是被活活饿死?

四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早有准备,会给他们留下充足的食物和水,包括新鲜蔬菜,足够他们半个月享用的,如果我们此去r国,一切顺利的话,有四天的行程就足够了,你和刘勇再返回来,总计加一起也超不过一周,她们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要是出了意外的话,你,我,包括老八和刘勇,就一块完蛋了,至于她们能怎么样,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文卷 第252章 我还能回来吗?

第四天早上,谢东还没起床,四姐带着一帮人便闯了进来,黄毛和出租司机也在其中,他从睡梦中惊醒,第一眼便看到黄毛手中端着的一把枪。

那种枪,他只在电影和电视剧中看到过,枪身很短,枪管很粗,木质的枪柄上泛着油光。

“谢先生,我们该出发了。”四姐披着一件短貂皮大衣,应该是特意化了妆,五官看起来比平常要精致好多。

他翻身坐了起来,将被子往身上一披,却没有动地方。四姐笑了下,走到床边,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笑着说道:“还有点不放心,是吗?”

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已经成为整个事情最关键的一环,此时如果不讲条件的话,真要等到事情办成了,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把我老婆放了,我立刻就跟你走。”他头也不抬的道。

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不敢抬头看四姐的表情,只是在心中默念道,祖师爷保佑,师傅保佑,老天爷上帝观音菩萨都保佑吧,但愿这个女魔头能放过魏霞娘俩……

足足过了五分钟,忽然听到四姐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这才缓缓抬起头,却见她面沉似水,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赶紧又把头低了下来。

“不放,就不走,是吗?”四姐冷冷的问道。

“是,宁可死,也不走。”他咬紧牙关说道。

四姐低着头想了想,然后对身后的老八耳语了几句,老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他的心开始狂跳,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虽然早就拿定了主意,但事到临头,还是紧张得冷汗都流了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两个人的脚步!他心里一阵激动,正打算起来看个究竟,黄毛手中的枪突然顶在了脑袋上。

“别动!”黄毛冷冷的道。

冰冷的枪管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紧又老老实实的坐回到床上,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朝门口望去。

魏霞走了进来,老八则跟在身后。她的脸色很憔悴,头发乱七八糟的盘在头顶,身上倒还收拾得挺利索,只是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你老公挺够意思的,要用他的命,换你一条活路!”四姐把身子闪开,指着谢东说道。

魏霞这才看见坐在床上的谢东,也看到了顶在他脑门上的枪,顿时就呆住了,好半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最后简直泣不成声,估计在哭一阵,就要晕过去了。

“别使劲哭了,哭的时候会大脑缺氧,对胎儿不好。”四姐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女人,别跟个家庭妇女似的,我没时间跟你们俩在这儿扯淡。”

一提到孩子,魏霞很快平静下来,能看得出来,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牙齿把嘴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玩命做个交易吧。”四姐说道:“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指望着你老公呢。”

“不用什么交易,你只要放了她,我什么都依着你。”谢东插了一句。

四姐扑哧一声笑了:“那不还是交易吗?”说完,转过身来看着魏霞道:“我现在就把你放了,从这里出去,开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能回到云山。但是,一周之内不许报警,如果报警的话,你家孩儿他爹就没命了。”

魏霞被老八带出来的路上,一直以为是凶多吉少了,可一听要被放走,不由得愣住了,本来还在抽泣的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谢东,又瞧了瞧四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一周之后呢?”

“一周之后就随便你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老公那时候就回来了,如果不顺利的话,你报警无非就是让警察来给我们收尸咯。”四姐轻描淡写的说道,就好像是在讲一件很有趣很轻松的事情,面带微笑,神态自若。

“那我跟你们一起走。”魏霞脱口而出。

这句话差点没把谢东的鼻子给气歪了,由于激动,他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扯着脖子朝魏霞吼道:“你有病啊!你跟着我送死去啊!”

“你是孩子的爸爸,那你让我跟着谁?”魏霞哭着回了一句,眼泪哗哗往下淌。

“只要别跟那个喷香水的傻逼,跟谁都行!”他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将顶在脑门上枪管扒拉到一边,然后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不料却一眼瞥见了站在最后面的刘勇,只见他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苦着个脸,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略微想了下,试探着对四姐道:“帮人帮到底,好人做到家,索性就把刘勇一家子都放了吧,也让咱俩都死心塌地、无后顾之忧。”

四姐忽然笑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惊讶的问道:“你不恨这个大傻子吗?要不是他喝完酒胡咧咧,你根本就不会摊上这事儿啊。”

“我恨,恨不能咬他一口。”他穿好衣服,然后站直了身子,用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继续说道:“都是混江湖的,全他妈的不容易,算了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神态和语调,俨然就是白毛东。四姐忍不住鼓起掌来,竖起大拇指道:“看来我这番功夫没白下,就冲你这个状态,人,我全都放了。但丑话说在前面,一个礼拜之内,要是敢报警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嘴角一撇,冷笑一声,却发现黄毛还端着枪,枪口始终对着自己,于是,扭头指着黄毛,不满的对四姐说道:“这小子是干什么的,他归我管不?”

四姐被这句话问愣了,略微想了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向黄毛使了个眼神,让他把枪收了起来。

谢东似乎还有点不满,狠狠瞪了黄毛一眼,气呼呼的道:“就这么拿枪指着我,还不一眼就被人看出破绽吗?”

四姐听罢呵呵的笑了起来,不过很快正色道:“大家都注意啊,不是谢先生入戏太深,这些细节咱们都要考虑到,以后不要出现类似情况了。”

趁着四姐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走到魏霞身边,本想来一个拥抱,或者抚摸下她的脸庞,可是犹豫了半天,却始终没动。只是默默看着她,半晌,才低声说道:“一周以后,要是我没回来的话,你也不用报警,报警也没地方找我,就别给国家添麻烦了,替我好好照顾妈就行。”

魏霞的双眼已经哭得睁不开了,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他也揪心的难受,估计再挺一会,眼泪也快下来了。于是咬着牙转过身,朝几个人看了一眼,冷冷的说道:“走吧。”

此时此刻,他显得很平静,因为他知道,这恐怕一生中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就算此去再无归期,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原来,这是一处利用当年日本鬼子废弃的要塞工事改建而成的隐蔽所在,地上部分是一个采石场,在东北,采石场冬季都是不施工的,所以偌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台大型设备,也被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

怪不得刘勇说,白毛东有好多秘密据点,这地方确实够隐蔽,周围连一户人家也没有,真要是躲在这里,除非有知情人告密,否则警察就是找了来,也很难发现。

众人分乘三辆汽车,老八和黄毛开一台轿车,提前出发了,过了十分钟左右,谢东几个人才在四姐的指挥下上了一台面包车。出租司机驾车,四姐坐在副驾驶上,谢东和刘勇坐在中间的位置,侧面和背后都坐着人,这些人都面无表情,神色凝重,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几个人坐罢,四姐降下车窗,指着停在院子里的另外一台吉普车,对魏霞和刘勇一家人道:“谁会开车?”

魏霞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你开这台车,出门左拐,走大约十公里,有一个岔路,顺着路标上云山方向开,一个小时左右,就回去了。”说完,沉吟了片刻又道:“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否则的话,他们就永远回不来了。”

魏霞没有动,只是抻着脖子拼命往面包车里望着,那景象令谢东的心里一阵绞痛,赶紧把头转向另一边,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来。

“快走吧,别一会我改了主意,想走也走不掉了。”四姐冷冷的道:“再说,也没什么可看的,只要你们不报警,就还到生离死别的时候,没准五六天之后,他们俩就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大笔钱,够你们用一辈子了。”

“东子!”魏霞突然大喊了一声:“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和你儿子,都饶不了你!”

闻听此言,谢东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差点哭出了声!泪眼朦胧的朝外望去,只见魏霞和刘勇一家人上了车,然后一脚油门,汽车便驶出了采石场大门,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擦了一把泪水,无意中发现,身边的刘勇也咧着个大嘴,无声的哭泣着,不禁暗想,看来这个凶巴巴的家伙,还是个儿女情长的主儿。

对讲机里传来老八的路况通报,前方十公里一切正常,没有警察路检。四姐听罢,微微一笑道:“开车!”面包车随即启动,在出了采石场大门的时候,谢东发现四姐回头朝这里望了一眼,目光似乎有一丝惆怅。

于是,他也回头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正文卷 第253章 越境

两台车一路向北,越走越荒凉,第二天基本都是在林区穿行,偶尔有车辆从对面驶过,全部是装着整车原木的大型运输车,一直到傍晚时分,路面上才渐渐有了行人和小车,又开了一个来小时,终于驶入了一个镇子。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街道,两侧零星有几个铺面,街道上也很少有行人。四姐等人应该对这里非常熟悉,面包车顺着街道走了一段,然后直接拐进一个院子,院子的大门随即关上,老八和黄毛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谢东随着众人下了车,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挺大的院落,一圈两米多高的红砖围墙,迎面是一幢东北农村常见的二层小楼,可能是因为没点灯的缘故,显得有些阴森。

院子里有简易车库,两台车分别停进了库里。四姐见一切都弄利索了,这才迈步朝楼里走去。谢东的动作稍微慢了点,后背立刻就被人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跟头。

四姐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了,这一路上也没为难你,所以希望你配合点,咱们马上就要出境了,这个时候如果想耍花样的话,可别怪我翻脸。”

他赶紧点了点头,笑着道:“都到了这儿了,我还能耍什么花样,就是你这帮哥们太紧张了。”

四姐哼了一声,转身朝小楼里走去。

进了楼,谢东和刘勇随即被关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小,也就几平方米的样子,没有窗户,墙角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蜡烛,发出昏暗的光。

坐了一天的车,两个人都腰酸腿疼,浑身僵硬,在屋子里略微活动了下,忽然听着门外没了声音,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却啥也没听到,于是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试着拧了一下,也没什么反应,显然门被反锁了。

“东哥,你折腾了。”刘勇压低了声音说道:“外面肯定有人守着,根本跑不掉的,而且,这门也是防盗门,结实着呢,没工具休想打开。”

自从他让四姐放了老婆孩子,刘勇对他的态度有很大转变,不仅仅是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尊敬。

“这儿应该是黑龙江和内蒙古交界,虽然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但大概就是这个方向。”刘勇低声说道。

他不由得来了兴趣,没想到刘勇居然知道这么多,于是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咋知道的。”

“我当过兵,当年就在边境服役,车子往这边开的时候,正好路过一个叫前台子林场的地方,我曾在那里呆过,所以基本上心理有数。”刘勇说道。

他低着头想了想,不无忧虑的道:“刚才四姐说今天晚上要出境,可就我们这样咋出境啊,偷越国境要是被武警发现了,还不当场就给打死了啊。”

刘勇听罢却淡淡的笑了下道:“这你就不懂了,这边境好几百公里,你以为都拉着铁丝网、埋着地雷啊,是有边防武警巡逻把守不假,但只是在几个主要通道上,剩下路段一般就是定期巡逻,这么长的国境线,两地边民世代往来,做小买卖的,打猎的,挖药材的,每天进进出出的,哪能全走正常的渠道,私下里的小路多得很,现在这么冷,江面冻得梆梆的,随便找个地方,一溜小跑就过去了。”

他简直闻所未闻,闹了半天,偷越国境这么简单!正打算再问几句,房门忽然一开,老八背着手走了进来,两个人赶紧闭上了嘴。

“二位,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出发之前,还是得委屈一下你们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你们都多理解吧。”说完,朝身后一挥手,黄毛和出租司机面无表情的进了房间。

面对这黑洞洞的枪口,两个人丝毫不敢乱动,只能仍由摆布,不大一会儿,腰上就被缠上了几圈电线,然后还绑上一个像香烟盒似的的东西,检查妥当之后,老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是美国货,红外线遥控引爆,100米范围内有效,我只要轻轻一摁,轰的一声,人就变成两截儿了。”

刘勇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声音颤抖着道:“这玩意靠不靠谱啊,我感觉绑的好像不咋结实,万一要是摔一下,或者磕了碰了啥的,不会突然爆炸吧。”

“这我可不知道。”老八瞥了他一眼道:“我又没试验过,所以,你最好听话,别乱跑乱动。”

刘勇一听更加紧张了,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东西,汗珠子吧嗒吧嗒的一个劲儿往下掉。

谢东虽然挺害怕,却还是试着活动了下,那东西挂在腰上,摇摇晃晃的,心不由得都跟着悬了起来。“有这个必要嘛,都到了这儿了,我们俩还能跑哪去啊?”他嘟囔了一句。

“非常有必要。”门外传来了一句冷冰冰的声音,二人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姐已经进来了,正靠在门边,斜着眼睛看着他俩。

“一会要上路了,黑灯瞎火的,万一你们有点啥想法的话,我可没工夫跟你们捉迷藏,就只有靠这个东西了,总之一句话,只要在我的视线之内,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两个人知道再说啥也没用,只好面面相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四姐瞥了一眼,冷笑着道:“别那么紧张,这是进口货,性能非常稳定的,要是轻易就响了,我们岂不是也跟着没命了,放心吧。”说完,转身又出去了。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了。听着外面没了动静儿,谢东赶紧把蜡烛拿过来,借着烛光仔细研究了半天,心里暗想,要是能把这东西卸下来,不就没事了吗,正比量着要动手,却被刘勇一把摁住了。

“我的哥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千万不能乱动,你没看这上面有两根电线吗,那就是起爆印信,电池缠在的后腰上呢,谁知道那个线是控制电源的,万一要是弄错了了,立刻就能爆炸,这不是玩命吗。”

听刘勇这么一说,他还真就不敢乱动了,只好小心翼翼的重新坐下来,心中暗想,看起来,事到如今已经再无退路,不管是福是祸,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了,两个人被带了出来。到了外面才发现,院子里人全都换上徒步的装备,看来,这趟旅途是要靠两条腿的。

边境小村的夜晚出奇安静,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惨白的月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让所有人看起来都有点诡异。一行人出了院子,悄无声息的前行着,转眼之间便融入到茫茫的黑暗之中。

四姐一帮人显然轻车熟路,出来村子,在崎岖的小路上转了几个弯,便一头钻进了密林之中,林中的积雪很厚,基本都过了膝盖,一行人艰难的行进着,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忽然感觉眼前一亮,谢东定睛一看,原来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冰封的大河。

河面并不算很宽阔,大概不到百米的距离,如同一条蜿蜒的玉带,缠绕在群山之间,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发出柔和的微光。

走在最前面的黄毛打了个手势,一行人便就地卧倒,趴在了雪地里。由于紧张,谢东没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稍微一愣神的工夫,腿肚子上立刻就挨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喊出声来。回头一看,那个出租司机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仿佛要吃人似的,吓得赶紧趴了下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河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手电的光亮,忽明忽暗的闪了几下,随即便消失了。

“准备吧。”老八轻声说了一句,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他还想拍一拍身上的雪,忽然想到了腰里还缠着个要命的玩意,还是决定别乱动了,先这么凑合吧。

“谢先生,过了河,就是r国了,剩下的事可就都靠你了,要想活着回去见你的老婆孩子,就打起精神来。”四姐回头朝他说道。

他朝自己腰间指了一下,苦笑着道:“挂这么个玩意,提心吊胆的,我打得起精神吗?谁知道啥时候就响了啊。”

四姐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不再搭理他了。

片刻之后,河对岸的手电光再次亮起,这次时间明显要长一些,他默默的数着,三长三短的闪烁之后,只见老八猛的挥了下手。

其实,一百米的距离并不算长,但是脚下是的冰面,穿得又异常笨重,所以刚跑了几步,他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操!”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一把将他扯了起来,他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继续往前跑,没走多远,脚下竟然又是一滑,只不过这次被人一把扶住了。

“扶着他点,再摔几下那玩意要是响了,大家就都没命了。”老八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

他的两只胳膊马上被架了起来,连拖带拽的一口气到了河对岸,停下来的时候,就如同跑了十公里似的,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你咋怎么熊!”四姐大口喘着气,走过来踢了他一脚:“赶紧站起来,快点。”

他不敢怠慢,强撑着爬了起来,感觉两条腿在不住的发抖,都有点站不稳了。

两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黑暗里钻了出来,黄毛和出租司机显得很高兴,走过去用英语打着招呼,显然非常熟悉。

听着几个人哇哩哇啦的说着外语,他不由得一阵感慨,默默的想,这年头,想当个罪犯都要会外语,看来,世道真是变了啊。

正文卷 第254章 最后的试探

实际上,让他感慨的远不止这些,一行人离开边境之后,趁着夜色一路急行,穿过一片密林,终于到达了公路边儿。尽管距离并不算远,但在过膝的积雪中行进,耗费体力之大是难以想象的,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谢东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路边,心想,就是打死我,老子也不走了,说好了是到r国来演戏的,咋突然就成了徒步穿越呢,早知道如此,那半个多月应该体能训练啊,怎么能把时间都用在学表演上呢?

“车到了吗?”四姐问了一句。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转眼之间,三台越野车便开了过来。

他被安排和四姐坐一台车,开车的是个r国人,又高又胖,满脸金黄色的胡须,冷眼看上去,活像一只没毛的大猩猩。

公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在车轮下无限延伸着,直到天边有了一抹亮色,三台车才在路边的一片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到了?”他低声问身边的四姐。

四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开门下了车,他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下去,紧走了几步,贴在四姐的耳边说道:“那东西赶紧能卸下来了吧?”

四姐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能了,自己拽下来就可以。”

一句话把他搞懵了,拽下来,那万一要是爆炸了呢?不会吧,她是不是理解错了啊!正想再问一句,忽然见四姐咧着嘴笑了一下,然后略带得意的道:“骗你的,那玩意啥也不是,真要是把炸弹绑你身上,万一你小子跟我来个同归于尽,我岂不赔大发了吗?”

我操!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事儿,自己咋就没想明白呢?这东西肯定是吓唬人的呀,万一要是他发起飙来,一把将四姐搂住,然后再以引爆炸弹为要挟,岂不是所有人都毫无办法了吗!

越想越憋气,伸手把那个小黑盒子扯了下来,然后直接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两脚。

“行了,注意形象,你现在是东哥,打起精神来。”四姐说着,轻轻挽起她的胳膊。

对!老子现在是白毛东,想到这里,他轻声咳嗽了下,伸手摸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上。老八赶紧将打火机递了过来,为他点燃了香烟,然后低着头退到了一边,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四姐,微微笑了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切应该早就安排妥了,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指引下,众人穿过黝黑狭长的走廊,分别进入了各自的房间。最后只剩下了他和四姐两个人。他心里有点纳闷,却又不敢多说话,只好偷眼的看向四姐,刚看了一眼,就感觉胳膊上被轻轻掐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尊敬的阁下,按照章鱼先生的安排,您和夫人还住在以前的房间。”身材高大的男人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

他心里虽然有点吃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后面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格局完全不同,走廊宽大明亮,两侧的房间很少,推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房间内的豪华装修,跟这幢破旧的老楼显得非常不协调,欧式大床、巨幅油画还有跳动着火苗的壁炉,让他有一种拍电影的感觉,迈步走进去,才发现脚下是厚实柔软的地毯,走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

“早点休息吧,章鱼先生那边有了消息,我回立刻通知阁下。”男人微笑着说道,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却见四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于是赶紧问道:“我还行吗?没什么破绽吧?”

不料四姐马上把脸一沉,皱着眉头道:“你问这句话,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四姐的意思,于是也没再说什么,脱下外套,径直坐到沙发上,然后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两口,却见四姐已经开始脱衣服,于是赶紧低下了头。

“我先洗个澡。”四姐说着,朝卫生间走去。

不大一会,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坐在沙发上,心里却一片茫然。

明天会怎么样呢?自己扮演的白毛东能否完成使命呢?完成之后又改如何呢?会被干掉灭口,还是会安然无恙?还有魏霞,她怎么样了呢?是返回省城,还是会在云山等着自己呢?此地荒原千里,实在是个杀人越货的最佳所在,真要是被灭口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埋,恐怕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成了鬼魂野鬼了吗……

不成,还是应该想办法逃走,可是,怎么逃?往哪逃?语言不通、天寒地冻,这里又明显是个贼窝,轻举妄动非但逃不掉,而且很快就会被干掉的,还是见机行事吧,可转念又一想,狗屁见机行事,按照四姐说的行程,马上就要到最后关头了,过了今晚,恐怕就没有什么“机”了……胡思乱想了半天,始终拿不定主意,

“东哥!”四姐突然在卫生间里喊了一声。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于是赶紧站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没敢说话,只是轻轻敲了几下门。

“我的箱子里有换洗的内衣,你帮我拿进来。”四姐再里面说道。

有没有搞错,这个女人玩的什么把戏?既然要洗澡换衣服,难道不知道提前带进去吗?他默默的想道,却也没法拒绝,只好走到床边,打开四姐随身携带的小皮箱,见上面都是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倒是有几件衣服,却不像是贴身的内衣,于是便将上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拿了出来,可随即出现一样东西却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一只小巧手枪静静的躺在箱子里,他猛的将手缩了回来,这肯定是在试探我,他迅速做出了判断,以这个女人的精明程度,怎么可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呢?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下,看来,她还是高估了我的胆量和本事,其实,别说是一只手枪,就算箱子里放一个军火库,对我来说也没任何意义,我根本不会用啊,不是每个人拿起枪,就都能立刻成为战士的,让老子用枪,还不如直接点穴来得把握呢。

稳了稳心神,在箱子最下层的一个口袋里找出一套内衣,再次走到卫生间门口,还是轻轻敲了下门。

“你给我送进来嘛。”四姐在里面说道,嗲声嗲气的,似乎有点撒娇的味道。

我是东哥,里面洗澡的是我的老婆,他心里反复默念了几句,然后把心一横,推门走了进去。

四姐身上穿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盘在头顶,正坐在浴缸边儿上抽烟,见他进来,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他拿着内衣,愣愣的站在门口,感觉一滴冷汗,顺着后脊梁缓缓的流了下来。

“看见我箱子里的枪了吗?”四姐吐出一口烟道。

“看到了。”他说。

“想没想过拿起枪,冲进来,然后一枪干掉我?”四姐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犹豫了,略微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四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着说道:“你从来都这么诚实吗?”

他想了下,苦笑着道:“我是个江湖游医,怎么可能从来都诚实呢?只不过觉得在这件事上没必要撒谎而已。”

四姐似乎很感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只是想跑,没勇气拿枪来杀你,所以,只是想想罢了,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会用枪,那东西在手里,跟一块砖头的效果差不多,甚至还没有砖头管用呢。”

四姐扑哧一下笑了,然后掐灭了香烟,款款的走过来,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拍了一下,微笑着说道:“你很聪明,聪明的人都应该活下去。”说完,扭动腰肢走了出去。

“过来陪我喝一杯吧,正好商量一下明天的事,胜败在此一举,现在咱俩绝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生生死死都要栓在一起了。”四姐头也不回的说道。

坐在沙发上,各自倒了一杯酒,听过四姐的一番话之后,他原本放松的心又悬了起来。

章鱼先生,是整个远东地区最大的制毒头目,他利用r国地广人稀的特点,在荒原和密林深处建有多个加工点,将从世界各地偷运来的化学原料,制造成各种新一代毒品,然后再通过海运和陆上通道销往中国和欧洲,在这片荒原之中,他拥有数量庞大的私人武装,这些人潜伏在密林雪原之中,神出鬼没,令r国警方毫无办法,虽然经过多次打击,甚至动用了正规军,却始终无法彻底清除。

“最麻烦的是,我没见过这位章鱼先生,东哥也从来没跟我描述过他到底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我跟他来过几次,但仅仅到这儿就为止了。”四姐喝了一口酒,停顿了下道:“我到这里是合法的旅游,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见章鱼先生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谁也不清楚他的身边到底有没有警方的卧底,所以,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吧。”

他傻眼了,甚至有些绝望,闹了半天,只有白毛东自己见过这位章鱼先生,那我还演个屁啊,明天一见面,只要认错了人,立刻不就全完蛋了嘛,想到这里,他差点哭了。

“我的姐姐啊,你这不是要钱不要命吗,明天一旦露馅,咱们谁也活不成啊!”他道。

正文卷 第255章 出发

四姐淡淡的笑了下道:“所以,你不能出一点破绽,总之,我把性命交给你了,你看着吧。”

谢东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的看着四姐,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又问道:“明天让老八他们都带上家伙,一旦有事的话,总不能等死吧。”

不料四姐听罢却摇摇头道:“只有咱们两个人去见章鱼先生,这条线,老八和东哥跑过很多次了,老八一般就跟到这里,章鱼是不会轻易见陌生人的。至于把你绑来的那些人,都是我花钱雇来的,把我护送到这里,雇佣关系就结束了,明天一早,老八就会结账,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就咱俩?”他瞪着两只眼睛,用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这几个字。

“对,就我们俩。”四姐轻松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其实,就是走个形式而已,这笔款已经来来回回很多次了,从来都非常顺利。”

说完,她撩开被子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时间接着道:“现在是早上六点半,还能睡一会,抓紧时间休息吧。”

谢东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心里明白,四姐说得如此轻松,其实不过是给自己减压而已,要真就是走个形式的话,何必还在采石场练半个多月表演呢,还有那么多详细的资料……关键是此时此刻,她还有心思睡觉,这女人得有一个多强的大心脏啊。

见他站着不动,四姐喂了一声,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别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一个女人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赶紧过来睡觉吧。”

睡觉?在你边上?他不禁愣愣的看着四姐。确认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迈了一步,却犹豫着不敢再往前了。

“过来吧,你是东哥,咱们俩必须睡在一张床上。”四姐笑着说道:“别害怕,我现在又困又累,不会非礼你的。”

最后,他还是躺在床上,但谨小慎微的和四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四姐却很自然的凑过来,依偎在他肩膀上,不大一会,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也很困,两个太阳穴特别疼,可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心里发慌,好像永远不会睁开了似的,于是,只好让自己醒着,一直醒着。

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死向前,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还有儿子呢!还没见过面呢!我必须活着回去!他把这些话在心里反复默念了无数遍,直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虽然这种力量并不真实,但起码让他有了坚持下去的决心。

当然,他还是在自我暗示的过程中睡着了。可能是由于太疲劳的缘故,他睡得很沉,以至于被四姐推醒的时候,睡眼惺忪的见屋子里站这个干瘦的老外,一时还有些没缓过神儿来。

“东哥,黑鹰来接我们了。”四姐及时说了一句。

他这才反应过来,资料里对这位黑鹰有非常详细的介绍,是r国人和中国人的混血,早年曾经在阿富汗打过仗,心狠手辣,能说流利的汉语,应该是章鱼集团的核心人物。

半个月连做梦都在练的表演,此时还是派上了用场,他几乎不用任何情绪上的调整,立刻就进入了角色,搓了一把脸之后,笑着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一觉睡迷糊了。”

说完,一边起身下床,一边问黑鹰道:“你啥时候过来的?”

“我也是刚到,看你睡得正香,估计这一路上累坏了,就没着急喊你。”

两个人说着,坐在了沙发上,互相点上一根烟,黑鹰端详了谢东一阵,忽然皱着眉头说道:“东哥,我咋感觉你这次有点不一样呢?”

一句话,房间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他的心脏几乎都停跳了几秒钟。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的摸了下自己花白的头发,愣愣的问道:“有啥不一样?”

黑鹰忽然笑了,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感觉你年轻了啊,真的年轻了,东哥,你别是也跟那些女明星似的,去扎什么尿玻酸了吧。”

谢东的面相确实比白毛东略微年轻些,但除非是特别熟悉的人,一般是看不出来的,按照资料中记载,这个黑鹰与白毛东的接触并不算多,只是由于他精通汉语,所以负责接待和联络而已,如果按次数算的话,估计不会超过五次,但就这么区区几次,居然就被这家伙看出了问题,足以说明章鱼和他的手下,都是心细如发的人物,绝对不简单。

出了一身冷汗之,反而让谢东彻底进入角色,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此时此刻,为了能活下去,他只能忘掉一切,真把自己当成白毛东了。

“尿玻酸我还真没扎过,要说年轻点,可能是最近一段日子躲着不敢露面,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把老子给养的。”他一边说,一边咧着嘴干笑着,这种笑容绝对是白毛东的标配。

黑鹰点了点头,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我听说国内闹得挺厉害的,还以为东哥你会出事呢,想不到今天还能见面,东哥真是厉害!”

这些谈话都是提前做过很多预案的,所以他心里有数,当然对答如流。

“是的,这次是公安方面确实力度挺大的,但能抓到我白毛东的警察还没出生呢。”他大大咧咧的说道,然后把抽了半截的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掐,摸着花白头发道:“不过,云山暂时是不能回去了,我也正好在外面转转,生意上的事就只能交给我老婆了,别人,我他妈的也信不过啊。”

黑鹰这才抬头看了看四姐,微微点了点头。

“章鱼先生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了,我就是来接你们的。”

谢东听罢,和四姐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老天保佑,看来,这第一关算是顺利通过了。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动身吧。”他道。

黑鹰站起身,打开了房门,随即从外面走进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彪形大汉,径直走到四姐和谢东身边,用英语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示意要进行搜身。

两个人站了起来,双臂平举,彪形大汉将谢东浑身上下仔细的搜了一遍,连裤裆处都连摸带捏的摆弄的好半天,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搜身结束后,黑鹰递过两个黑色的眼罩,他接过来,正要往头上戴,却听黑鹰笑道:“东哥,你确实变了,这次居然没有骂娘,认识你这么久,今天还是头一次这么文明。”

他的心里一惊,其实,这些细节,在四姐所提供的资料中是都有记录的,只是刚才太过紧张,一时忘记了。看来,多亏自己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否则,想糊弄黑鹰这样的人物,还真就有些难度啊。

“妈的,被你们搜习惯了,都懒得骂了。”他灵机一动,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戴上眼罩,在彪形大汉的搀扶下朝外走去。

两个人被带上了一辆汽车,由于戴着眼罩,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反而平静了些。车走了一段路,随即开始颠簸起来,他想,这应该是要去章鱼先生的老巢了吧。

“东哥,刚才还忘记告诉你,你的一个老朋友正好也在这儿,你们俩没准还能好好喝上一顿呢。”

这句话把他吓了一跳,老朋友?什么老朋友,这个是资料里完全没有的啊,不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刚刚稳当了点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哪个老朋友?我朋友太多了。”他故作镇定的道。

“就是你们临省的扁头哥呀,他是第一次过来,怎么,难道你不认识他?”黑鹰的口气变得紧张起来,非常警觉的问道。

说实话,他不清楚这句话是否还是试探,因为四姐提供的资料里根本没有扁头哥的任何信息,一旦回答错了,这辆车也许就是他和四姐的灵车了。

他的脑子迅速的思考着,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判断,只能赌一把,赌对或者赌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认识,以前在一起混过,不过有日子没见过了。”他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含糊的说了一句。

“嗯,他也是说你们有十多年没见面了。”黑鹰道。

他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四姐忽然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他明显的感觉到,四姐的手心里满是汗水,显然,刚刚这一问一答,把她也吓得够呛。

不过,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虽然不掌握这位扁头哥的信息,但毕竟十多年没见面了,应该能应付过去,起码在外貌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汽车越来越颠簸,最后感觉要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子了,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当摘下眼罩的那一刻,随即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这是一片茂密的针叶林,四周的高山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在树林的中间的一块空地上,用合抱粗的原木搭建了起了一排房子,在木头房子的周围,十多个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手持武器往来巡逻,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更加夸张的是,不远处的一个用沙包堆起的掩体上,居然架着一挺机关枪!

“嗨!东!”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壮汉热情的朝他招着手:“你—好!”汉语虽然说得很生硬,但是足以听懂了。

正文卷 第256章 拿钱砸死你

这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跟谢东打招呼,显然,东哥在这里是比较受欢迎的。

尽管天气寒冷,但谢东还是不停的出汗,内心紧张到了极点,面对众多笑脸和打招呼的人,他也不敢随便说什么,只好一律点头挥手,所幸这段路并不很长,进到原木屋子里之后,心总算暂时放下了。

“这帮家伙都惦记赢你的钱。”黑鹰关上门,笑着说道:“一听说中国的东哥来了,高兴的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

看来,白毛东在这里是没少输钱啊,谢东想,于是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老子都快成他们的财神爷了。”

“怎么样,要是不着急的话,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一宿,再赌几把?”黑鹰笑眯眯的说道:“你最近气色这么好,没准能大大的赢一笔。”

我气色好个屁!谢东在心里嘟囔道,除了倒霉事就是更倒霉的事,真要是赌上,搞不好把命都能输进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万一漏出点啥破绽可就麻烦了,于是指了指四姐道:“这事你得问她,从现在开始,我媳妇儿是当家人了,我他娘的退居二线了。”

四姐似乎很为难,皱着眉头想了下,无奈的道:“这次恐怕不行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本以为黑鹰还会再挽留或者劝几句,不料他很爽快的道:“那就以后再说,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跟章鱼先生打个招呼,让他们把钱准备好,一会就送你们出去。”说完,起身便朝门外走去。见黑鹰出去了,谢东的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正想和四姐说几句,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真是祖师爷显灵,老天保佑了,没想到这件事办的这么顺利,看来这张白毛东的脸确实没白长啊,心里正偷着乐,房门一开,黑鹰又回来了。

“东哥,你的老朋友来了。”他大声说道。

这句话让谢东顿时紧张起来,虽然外貌上没什么大问题,但这个扁头哥既然是白毛东的朋友,现在又干同样的勾当,一定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万一聊起一些往事却发现对不上茬,难免还是会起疑心的。此时此地,当然是越少说话越好,可偏偏却怕啥来啥啊。

可人家已经找上门儿了,想回避也办不到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还没等开口说话,却见门外走进一个黑脸的汉子,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魁梧,双目如炬,二人四目相对,谢东差点没吓尿裤子!

这不是郑钧吗!天啊,他怎么成了毒贩呢?郑钧似乎也愣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正常,笑呵呵的走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热情的道:“东哥啊,你还记得我不,我是扁头啊。”见谢东还有点愣神,于是又加了一句:“咋了,这才十多年没见面,你就把扁头哥给忘了啊。”

谢东仍旧没说话,本来很融洽的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黑鹰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他往屋子里迈了一步,随手关上了房门,一只手插在衣服里,冷眼注视事态的发展。

四姐还算镇定,她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谢东,小心的说道:“东哥,你咋了?”

谢东目前的思维速度,估计跟超级计算机产不多,短短几秒钟,他已经想了好多个问题,并一一给出了答案。首先,郑钧绝对不应该是毒贩,刘勇说了,他去找过郑钧,但家里人只是说去南方学习了,其他一概不知,这件事本身就有点蹊跷,现在看来,或许郑钧不是去学习,而是被调走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了。其次,怎样才能和郑钧表明自己的身份呢?如果他真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没准还能保护一下自己呢,对,可以提刘勇,只要把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郑钧就一切都明白了。除非,天下也有一个扁头哥,跟郑钧长得一模一样,要真是那样的话,就是老天爷安排好了一,一定要把小命丢在异国他乡了。

想到这里,他咧嘴笑了下,然后皱着眉头打量了下郑钧,斟酌着说道:“我记得当年还有一个叫刘……”话刚说道这里,他猛然想起四姐还在身边,说刘勇的名字好像有些不妥,虽然四姐并不会当场揭穿他,但总归是有些麻烦的,不禁一时有点卡壳了。

“你是说刘胜利吧?”郑钧的反应奇快,马上跟了一句。

这句话等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在外人听来毫无破绽,刘胜利就是把谢东抓走的那个七马路派出所副所长,那三十多个小时的拖鞋炖肉和跳芭蕾,让谢东一辈子也忘不掉这个名字。

“对,就是这小子,我记得他当年总跟你在一块啊,现在这人干什么呢?”他又问了一句,其实是没话找话。

郑钧撇了下嘴,有点不屑的道:“好像是进去了,据说判了几年,后来就没联系了。”

听二人这番对话,黑鹰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手也从衣服兜里拿了出来,朝几个人笑了下,然后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准备东西。”

见黑鹰走了,还没等谢东说话,郑钧便抢先说道:“当年你出去了之后就回云山了吗?”

“我……”谢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由得有些支吾。一旁的四姐不明白咋回事,还以为谢东太紧张了,赶紧笑着打圆场道:“东哥,你都没给我介绍下这位扁头哥呢。”

谢东一听,赶紧笑着把四姐拉过来道:“对了,这是我媳妇儿。”

郑钧也不待谢东往下介绍,主动对四姐说道:“弟妹叫我扁头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东哥没少在我面前提到你,讲你们当年在一起的那些事,还是喊你扁哥吧。”四姐笑着说道。

“行,叫啥都成啊。”郑钧倒是满不在乎。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顺口胡说起来,明明是在胡说八道,却都拿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谢东和郑钧心里倒是明白,唯独四姐,饶是她精明过人,可此刻也被搞得晕头转向。

正聊得热火朝天,黑鹰又回来了,进屋之后,见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微笑着道:“中国有句俗话,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这是人生值得庆贺的事,你们俩今天真应该在这儿好好喝点儿。”

“不行,今天必须走。”四姐插了一句,语气很坚决。

黑鹰点了点头,然后对四姐道:“既然以后的业务就由你接手了,那按规矩,这笔款就由你来验吧。”

尽管表面上仍旧显得很平静,但谢东可以感受到四姐内心的喜悦。只见她站起身,甚至都没顾得上看谢东一眼,便跟着黑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郑钧和谢东,两个人互相对视片刻,谢东正要说话,却被郑钧制止了。

“你今天就离开吗?”他低声问道。

谢东点了点头,郑钧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就跟当年在看守所里一样,黑着脸道:“我选择信任你,虽然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相信不会看走眼。”说完,走过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感觉郑钧手心里似乎有一个东西,还没来得及看,却听郑钧说道:“答应我,把这个东西带回国,交给任何一个公安机关,告诉他们以最快速度转交公安755专线就可以了。”

“755专线?”他重复了一句。

“对,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可以了。”郑钧说完,久久的凝视着他,半晌又说一句:“不要跟任何人提到,在这里见过我,记住了吗?”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道:“郑头儿,能替你做事,我非常高兴,终于有机会还你人情了,这下咱俩算是扯平了。”

郑钧忽然笑了,谢东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那张又黑又硬的脸与灿烂的笑容显得有些不协调。

“不仅扯平了,现在应该是我欠你的了。”郑钧缓缓说道。

郑钧塞在他手心的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东西,他贴身放好,还想再说几句,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黑鹰和四姐走了进来,他能看得出,四姐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心中暗想,早知道一切这么顺利,就不那么担惊受怕的了,这事闹的,搞得半个月没睡好觉,不过也算应了那句话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

“都搞利索了?”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是的。”四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黑鹰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

黑鹰耸了下肩膀,无奈的道:“虽然我非常想留下东哥和您,但是既然章鱼先生有命令,就只能作罢了。不过,我想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希望那时候,我还能为您效劳。”

“我也是。”四姐微笑着回了一句。

谢东也站了起来,对郑钧道:“扁头哥,我先走了,咱们改天再叙吧。”

一行人出了原木屋子,谢东一抬头,忽然看见门前停着一辆皮卡车,几个穿迷彩服的士兵,正在吃力的往车斗里搬箱子,不由得想道,莫非这箱子里都是钱吗?以前总听有人说,老子拿钱砸死你,一直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可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不玩笑,钱是真能砸死人的。

正文卷 第257章 出乎意料

回到了驻地,一个工人运了好几趟,才把皮卡车上的那些箱子都搬进了四姐的房间。没多大一会,老八带着刘勇也来了。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箱子,眼睛都直了。

箱子里确实是钱,除了一箱子欧元外,剩下的全是人民币。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喜欢钱,谢东也不例外,但眼看着这么多钱堆在一起,不知道为啥,心里却感觉空空的,甚至被钞票独有的味道熏得有点恶心。

“四姐,这么多钱,就我和东哥两个人,根本就拿不动啊。”刘勇咽了口唾沫道。

四姐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微笑着问道:“老八,准备好了吗?”

老八微微点了下头,四姐点上一根烟,抽上一口,然后才缓缓说道:“行了,钱我怎么拿,就不劳你们操心了,下面先谈谈你们俩的事吧。”

一听这话,两个人立刻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个字。

“我说过,事成之后,就放你们俩回去,而且还给酬劳。”她停顿了一下,弹了下烟灰继续说道:“我说话是算数的,今天晚上就送你们上路,车都联系好了,一会收拾下,咱们马上出发,每个人100万人民币,咱们就算两清了,从此谁也不欠谁。”

谢东看了一眼刘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可以回去了?这段噩梦般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一想到回去之后,魏霞没准会哭着扑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心里顿时甜得跟吃了十斤蜂蜜似的。

刘勇也很高兴,毕恭毕敬的朝四姐和老八分别鞠躬道谢,可转过身来的时候,忽然朝谢东挤了下眼睛。

刚在章鱼先生的老巢转了一圈,谢东的应变能力已经有了质的飞跃,立刻就明白了刘勇表情的含义,心理不由得一紧。也许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吧,或许危险才刚刚开始,能不能活着回去,现在还不能太乐观。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两个人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四姐将钱分别放进两个旅行兜里,面无表情的一人递了一个,他接过去掂量了下,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沉。

出来老楼,四个人上了一台三菱吉普车,老八亲自开车,四姐坐在副驾驶上,他和刘勇坐在后排。

“回去的向导我都安排妥当了,一会你们俩跟着走就可以,费用也结清了。”老八一边开车一边道。

车在公路上飞驰,他也分辨不出方向,但隐隐的感觉好像是往西北方向开。这不像是回家的路吧,他暗暗的想道,难道四姐真要干掉咱俩。

正在心里思考着对策,忽然感觉刘勇捅了自己一下,好像递过来一样东西,他仍旧目视前方,默默的接了过来。

是一把刀,从不锈钢刀柄上判断,应该是一把餐刀。他不动声色的将刀藏在衣袖里,心中暗想,刘勇准备的是对的,如果四姐真下黑手的话,那就只能用这个玩命了。

车子拐下了公路,驶入了一条泥泞的林间小道,越往前走,周围的树木越浓密,他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就握紧了刀柄。

三菱车最后在小道的拐弯处停了下来,老八和四姐率先下了车,雪亮的车灯似乎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根本就照不出多远的距离。

“下来吧,他们过来了。”老八回头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正要拉开车门,忽然听刘勇低声说了一句:“一会要是情况不妙,咱俩就分开跑,谁能跑得掉,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他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跳下了车。

“送你们出境的人就在林子里,祝你们一路顺风吧。”老八阴恻恻的道。

见他们俩都站着不动。四姐在一旁淡淡的说了一句:“去吧,里面的人该等着急了。”

刘勇没有犹豫,大步朝密林深处走去,他想了下,也跟了上去。两个人走了三五米的样子,刘勇突然一哈腰,一头钻进了密林之中,他愣了下,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背后传来老八的一声冷笑。

一瞬间,他就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手里握着餐刀,却不想再做任何抵抗了,感觉所有的勇气和智慧,都在章鱼的贼窝里用光了,算了,这就是命,命里注定有此一劫,怎么也是躲不掉的,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作这些无谓的挣扎有何意义呢?只可惜辜负了郑钧重托,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日后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将来万一郑钧要是能回国的话,起码能告诉公安机关,在这里遇到了我,否则,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愿刘勇能跑得掉吧,他想。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然而,几秒钟之后,他突然发现刘勇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不禁有些诧异,这小子是鬼撞墙了咋的,怎么又跑回来了呢!可是,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刘勇不是自己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手中全端着枪,枪口正对准刘勇的脑袋。

“坑挖好了吗?”四姐冷冷的道。

“好了。”听说话的口音,应该是那个把自己绑过来的出租司机,那种南方普通话,在谢东听来总是有点可笑。

“走吧,过去看看。”四姐道,

谢东的肩膀上被老八狠狠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但并没有跌倒,他连头都懒得再回,将手里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扔,迈步朝前走去。

“带上吧,就算是给你烧的。”老八在身后说了一句。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林深处走去,没走几步,刘勇的两条腿就软了,出租司机薅着他的后脖领子,一路拖着他前行,最后在一个坑边停了下来。

借着手电光,谢东往坑里看了一眼,却忽然感觉有点奇怪,这个坑挖的并不大,应该埋不下两个人。唉!这天寒地冻的,挖坑也不容易,估计干活的人也偷懒了吧,他默默的想道。

“四姐,钱我不要了行吗,你就饶了我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一辈子把这个事烂在肚子里。”刘勇哭着说道。

四姐没有回答。倒是老八走到坑边,拿着手电往里照了下,有点不满的对出租司机说道:“这坑挖得不够大吧,你们俩太不专业了。”

“这坑挖的正好。”四姐冷冷的说一句,随后就是砰的一声枪响,林中的夜宿的鸟儿被惊飞了一片。

谢东被这声枪响吓得一缩脖子,一秒钟后,当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老八躺在坑里,在手电的照射下,鲜血瞬间便将坑底的冻土染成一片殷红,出租司机跳进坑里,伸手在老八的颈动脉上摸了摸,然后朝四姐点了下头,随即踩着他的尸体爬了上来,从旁边拿来一把铁锹,三下五除二便将坑填实了。他又在上面踩了踩,其余的人将周围的积雪推过来,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原样。

“今天晚上有大雪,下过之后,就没有一点痕迹了。”他拍了拍手上沾的雪,笑着说道。还是那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着非常别扭。

“明年春天,没准还能长棵树呢。”四姐冷冷的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谢东和刘勇,微笑着道:“跟我回去,还是在这儿替他守灵?”

还没等谢东说话,刘勇已经一跃而起,连滚带爬的往林子外跑去。

“我跟你说过的,聪明人都应该活下去。”四姐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刘勇负责开车,他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来,车开得东一把西一把的,好几次差点撞在路边的树上。

四姐坐在副驾驶上,面沉似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他则一个人坐在后座上,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发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雪花纷纷飘落下来,在车灯的光影里尽情飞舞,他忽然想起了刚刚出租司机说过的那句话,不由得回头望去,却只见夜色茫茫和漫天的鹅毛大雪。

再次回到驻地,三个人进了房间,四姐脱了外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显得异常的疲惫。两个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的站着,等候发落。

“坐下吧。”四姐道:“说一说,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能有什么打算?难道不就是回国吗?

见俩人一头雾水的样子,四姐笑了下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考虑跟我走,我给你办一个新身份。”

“我想回国,行吗?”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但是只能是你们自己回,我可以帮忙找个向导,但进出国境的时候,你们也许会被捕,那我就没办法了。”

“那我也想回去。”他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异常坚定。

“怎么,害怕我?”四姐冷笑着问了一句。

“不是,”谢东低着头,想了想又接着道:“你放心,回去了,我也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四姐突然笑了,笑得很放肆。

“说了也无所谓,没人找得到我,我早就有了新护照,那些钱已经在地下钱庄洗白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成了某个小国的首富,甚至竞选个总统啥的也是可能的。”

正文卷 第258章 揭晓谜底

整个晚上,四姐的状态一直很奇怪,疲惫的脸上始终挂着神秘的笑容,后来,她居然开了一瓶红酒,也不管谢东和刘勇是否愿意,自顾自的给二人各倒了一杯,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咕咚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你们俩干嘛呢?打算养鱼吗?”她学着电视小品里的口气说道。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敢拗着她,赶紧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

三个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喝光了一瓶酒,再看四姐,两腮微红,眼神迷离,显然有了些醉意。

见她起身又拿了一瓶,谢东赶紧说道:“四姐,还是别喝了,要不,咱们都早点休息吧。”

四姐没有说话,将酒瓶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朝他微微笑了下,那笑容好像还有点暧昧。他被这情形给弄懵了,心中暗道,这是啥意思,难道这女人还有点其他想法?不会吧,刚刚杀过人啊,得有多过硬的心理素质呀……

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眼前一晃,还没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脸上便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你入戏太深了吧,真以为自己是白毛东了吗?”四姐冷冷的道:“别说你不是,就是于振东那个王八蛋真活了,在我面前也没有说话的份儿。”

说这句话的时候,四姐满脸杀气。她用凶狠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吓得刘勇赶紧伸手拿起酒瓶,将三个杯子都倒上了。

谢东捂着发烫的脸颊,更加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哪句话惹毛了这位敢杀人的大姐大,再节外生枝,平添额外的麻烦。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及早回国,与家人团聚,至于其他的事,还是能忍则忍吧。

四姐的酒量很奇特,喝光第一瓶酒的时候,就感觉她已经微微有些醉了,可是三个人一口气喝了三瓶红酒,她却还是那个模样,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最难过的一天,正好有你们两个家伙陪着我,就跟你们聊聊吧。”她终于放下酒杯,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下,半躺半卧的坐好,然后笑着道:“反正今生今世也不会再见面了,就当是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吧。”

谢东本来就精疲力竭,又喝了不少酒,脑袋如同一团浆糊似的,连四姐的说话声,都仿佛是从好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虽然睁着眼睛,却跟本没心思听。再加上四姐讲得也很琐碎,无非是童年往事、少年懵懂还有就是青春萌动,这些也勾不起他的兴趣。直到后来提到了白毛东,他才打起精神听了下去。

当下有句非常流行的话,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有个天才的女人。如果将白毛东也归在成功男人的圈子里,那四姐无疑就是那个天才的女人。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当白毛东还是个街头混混儿的时候,四姐就敏锐的意识到,弄几台黑出租,在火车站和客运站非法营运,是一条挣钱的捷径,而且以白毛东的名头,交通局客管处那帮人就是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

后来,事实证明,这条路是走对了,没用半年,白毛东的黑车队伍就从一台二手的菲亚特迅速壮大到三台苏联进口的拉达车,大家可不要小看苏联车,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东北地区,能有一台拉达牌小轿车的,绝对可以算是土豪了,而白毛东那时候就有三台。

这三台拉达车,就成了白毛东发迹的家底,在此后的几年里,他非法营运的车队以惊人的速度发展着,就在他心满意足整天躺在家里数钱的时候,四姐再一次体现了极强的商业头脑,从而彻底改变了白毛东的人生轨迹。

在四姐的极力劝说下,白毛东一次性将所有非法营运的车辆全部买掉了,再加上手里的积蓄,以100多万元的价格获得了云山市到省会的长途客运经营资格。

从此之后,在四姐的策划下,白毛东开始冲锋陷阵,明抢暗夺,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将客运线上所有的车辆全都据为已有,到了2000年前后,白毛东的个人资产已经以千万元计了。

在这个阶段,白毛东开始渐渐洗白,结交了很多政府官员,又将触角伸到了货运物流领域,俨然已经从一个从地痞流氓成功转型为企业家了。

如果一切按照四姐的规划,白毛东现在没准也和张力维一样,坐着在办公室里,叼着进口雪茄,跟某某高官称兄道弟,甚至还能混个政协委员或者人大代表啥的名头,从此走上一条另外的道路。

然而,白毛东却不是这么想的。

在他的思维世界里,这些都是扯淡的事,只有挣钱才是最真实最重要和最快乐的,那什么挣钱最快、最多、最省事呢?当然是犯罪。

也正是在这个阶段,白毛东接触到了毒品,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贩毒带来的巨额利润令他咂舌,于是,他背着四姐开始网罗人手,并且越做越大,等四姐有所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无力自拔了。

四姐无能为了,因为此时的白毛东彻底疯狂了,为钱疯狂。平心而论,白毛东的智商确实不低,他知道自己干的是掉脑袋的勾当,所以组织严密,分工明确,除了每次交易之前要独自一人前往r国,支付巨额的抵押金之外,绝不插手任何毒品交易的具体环节。

老八,就是他最后的一道防火墙,他的所有指令都是通过老八一层一层的传达下去,一旦事发,只要最后将老八干掉,他就万无一失了。

有了钱,当然就少不了女人。白毛东精力旺盛,女人简直多到了数不清楚的地步,说是夜夜当新娘也一点不为过。

于是,四姐愤怒了,她是个思维方式非常奇怪的女人,可以接受白毛东贩毒,却不能容忍对婚姻的背叛,在经过几次大吵大闹之后,白毛东一气之下便搬出了家门。

从此之后,两个人基本上处于分道扬镳的状态,白毛东名下的大部分合法企业,基本在四姐的实际控制之下,而白毛东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相比起他的生意,货运和物流挣那点钱,根本就无法同日而语。

他可能认为,一个老娘们能怎么样,时间久了自然就不闹了,事实也进一步证明了他的预判,渐渐的四姐消停了不少,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于是,在外面玩腻了的时候,他偶尔也回到家里住上几天,逢年过节的,也会带上四姐出国溜达溜达,甚至在四姐的要求下,带她到过r国。

可是,他并不知道,四姐永远是一个思维超前的女人,在平静的背后,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酝酿之中。

老八,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作为白毛东最后的屏障,老八当然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在整个犯罪集团中,他的位置极高,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和秘密,当然,他对自己的处境更是心知肚明。

谁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挡箭牌,尤其是最后一块。所以,在四姐的几次暗示之后,两个人终于达成了肉体和精神上的同盟。

这一切都是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白毛东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这个手下,并且继续过着吃喝玩乐的奢靡生活。

四姐却隐隐的感觉到了潜在的危机,其实,并不是她发现了什么,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最近一段日子白毛东实在太顺了,这绝对不是个好信号。于是,在白毛东指使枪手,于公共场所射杀另一位黑道老大的同时,四姐也提前开始她的计划。

计划的最后执行人并不是老八,而是她自己,她亲手把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的预感是非常准确的,枪案一出,公安部门便立刻出动了,白毛东的手下大批被捕,最后却只有老八和白毛东本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杀了老八,是因为他背叛,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东哥那么信任他,但这家伙出卖东哥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样的人,必须死。”四姐缓缓说道,随后长长吐出了一口烟。

谢东此刻已经倦意全无,他被这个离奇的故事所震撼,甚至有点佩服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了。

“放心吧,我不是个女魔头,所以我不会杀你们俩,我刚刚说,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同时也是我最难过的一天,开心是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云山黑道老大的老婆了,没人知道我的新身份,我等于又活了一回。但是,我也很难过。”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忽然红了,默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擦了一把眼泪,缓缓说道:“难过是因为,今天是东哥的生日,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的事,我们现在正应该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可惜……”

说到这里,她似乎再也不想说下去了,站起身,走到床边,然后回身嫣然一笑。

“其实,你们俩如果今天答应跟我一起走的话,我也会把你们干掉的。”她冷冷的说道。

谢东和刘勇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赶紧低下了头。

正文卷 第259章 九九八十一难

那天夜里,谢东是和刘勇在一个房间睡的,躺下之前,他还特意检查下了郑钧塞给他的小东西,看了半天,也没搞明白到底是个啥玩意。

第二天,四姐那边一直到中午也没什么动静,他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也不敢去问,只好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看着墙上的挂钟发呆。

下午两点多,四姐终于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r国老头,穿得破破烂烂的,冷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流浪汉。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四姐居然会说r语,而且还相当流利,指着他们俩跟老头介绍一番之后,这才笑着对谢东道:“这老头叫乌里诺夫,别看穿成这样,却是个神通广大的家伙,他会把你们送回中国的,至少可以保证你们在穿越国境的时候不被抓起来。”

听四姐这么一说,两个人顿时喜出望外,赶紧站了起来,恨不能马上就出发。

“这里有两张银行卡,密码都是339933,你们俩一人一个,这里面的钱,就算是酬劳了。”四姐说着,将银行卡递了过来。刘勇伸手接过,连声道谢,而谢东却没有接。

“别害怕,这里面的钱都是干净的,是合法收入,卡也是合法的,放心用。”四姐说完,直接将卡塞进他的手里,转身和又乌里诺夫说了几句,然后把手一挥道:“好了,出发吧。”

外面的雪早就停了,但是风很大,感觉这幢老楼都在呼啸的风中摇晃着。

“谢谢你,东哥。”临分手的时候,四姐突然说了一句,眼圈似乎微微红了下:“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吧,但愿咱们永远不再见。”说完,她转身朝老楼走去,背影在狂风中显得有些孤单……

这位乌大爷开的是一辆r国生产的吉普车,外表破旧不堪,上了车才发现,里面更加破旧不堪,两个人不禁有点担忧,这车况,万一在路上抛锚了,还不得冻死啊。

可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发现,他们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别看车外表不怎么样,但马力强劲,坐着也挺舒服的,甚至不比四姐那些高档车差多少。

老乌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闷头开车,一边开,一边喝着什么。

刘勇忽然说了一句r国话,把谢东吓了一跳,只见他磕磕绊绊的连比划再说,好一阵工夫,老乌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个人又像打哑谜似的说了半天,刘勇这才咧着嘴笑道:“这老东西,居然喝的是酒。”

谢东傻眼了,车开得这么快,居然还一边开一边喝酒,这不是要玩命吗,正想说几句,却听刘勇道:“他说了,不喝酒,就困得厉害。”

我靠,那还是喝吧,谢东想,据说这r国人都不好惹,还是别废话了。

“对了,你咋会说r国话呢?”他问刘勇道。

刘勇挠着脑袋道:“以前我当兵的时候,经常跟r国的边防军做点小生意,换点零花钱用,他们胆子大,而且管理也混乱,拿几件羽绒服,就能换他们一辆摩托车,要是再添点东西,估计连枪都敢给你。所以,我就会说点r语,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谢东一听赶紧问道:“那刚才四姐和老乌说的那些话,你能听明白吗,不会再有什么坑吧。”

刘勇皱着眉头想了会道:“我还真注意听了,但他们说得太快了,基本上听不太懂,只大概听到说中国,还有边境之类的几个词。”

听刘勇这么一说,他基本上算是放心了。刘勇也没闲着,没多大一会便跟老乌聊得热火朝天,最后干脆陪着老乌一起喝起酒来,他则笑着在一旁看热闹,气氛倒也融洽。

天渐渐黑了下来,又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样子,最后在一片树林边儿上停了下来。老乌下了车,然后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拎在手里,朝他们俩人挥了挥手,便朝林子里走去。

“拎个麻袋干什么?”谢东有点不解的问。

刘勇皱着眉头瞧了瞧,也搞不清楚这是啥意思,问了一句,但老乌回头做了不要说话的手势,于是也就只好闭嘴了。

穿过林子,放眼望去,前方便是冰封的河面,与来的时候不同,这片冰面似乎要更宽阔一些,显然不是一个地方。

老乌蹲下来,朝河对岸观察了片刻,然后回头低声和刘勇说了几句,刘勇瞪着两眼珠子,反复的听他说了好几遍,总算弄明白了。

“他说,过了河就是中国了,让我们俩一会跑过去就行,好像是这个意思。”刘勇大概翻译了下。

这能行吗?上次过境的时候,r国这边是有人接应的,现在就这么跑过去,万一遇到武警巡逻,再给当坏人给抓起来,那得多冤啊!正聚精会神的往对岸看着,忽然感觉刘勇那边好像没了动静,再扭头一看,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老乌手里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一把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二人,刘勇张口结舌的高举着双手,满脸都是惊讶不解的表情。随着枪口转向了自己,他也赶紧把手举了起来。

不会吧,眼看就到家门口了,居然还能出事?这可咋整?他眼睛死死盯着老乌手里的枪,默默在心中盘算着对策。

老乌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端着枪,另一只手将麻袋往地上一倒,原来里面是两件破旧的棉大衣,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指了下棉大衣,又指了指两人身上的衣服。

刘勇立刻明白了,扭头苦笑着对谢东道:“我说他拎个麻袋呢,原来里面装的是破衣服,这老东西想得还挺周到的,要就这么给咱俩扒光了,就算过了河,也得冻死。看来咱哥俩的霉运还没过去啊,都到这里了,还遇上个劫道儿的。”

由于此行扮演的是白毛东,所以穿的用的都是上等货,谢东还真留意了自己身上穿的这件羽绒服,居然是加拿大鹅,顶级的羽绒服品牌,在商场里动辄就上万的价格。

不过这倒没什么,重要的是郑钧给的那个小东西就放在衣兜里,看老乌虎视眈眈的架势,想把这玩意留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没准合计是什么特值钱的玩意,非抢走不可啊。

咋办?他不禁有点急了。四姐和白毛东是章鱼的老关系,想见一次还费了这么大的劲,郑钧混进去,不知道冒了多大的风险,闯了多少关,这小东西,可能比他的命都重要啊,不行,绝对不能给这老王八犊子。

想到这里,他讨好的朝老乌笑了下,然后假装开始脱衣服,一边摆弄拉链,一边对刘勇低声说了一句:“分开跑。”话音刚落,刘勇已经像兔子似的窜了出去,他稍微愣了一下,也拔腿朝河对岸跑去。

积雪很深,走都困难,何况是跑!但人在玩命的时候,总是能激发出无限的潜能,本来并不善奔跑的他,竟然一个冲刺就连滚带爬的跑上了冰面。

脚下虽然很滑,但毕竟是硬地了,比起一脚下去陷进雪窝里,还是要得劲多了,于是两个人拼命跑了起来,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总之是摔倒了爬起来接着跑。

砰!砰!身后穿来两声枪响,一颗子弹贴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他吓得够呛,脚下一哧溜,再次摔倒在冰面上,这次索性也不起来了,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轱辘出去好远,才再次跳起来,继续朝对岸跑去。

身后再没有传来枪声,估计是黑灯瞎火的,老乌也怕浪费子弹。总之,当他冲到河对岸的时候,趴在雪地里朝身后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总算是没事了,他长出了一口气,顿时瘫软在雪地上。刚喘了几口气,正打算站起来,突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随着这声断喝,几个身穿迷彩制服的武警战士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手里端着冲锋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的妈呀,可算见到亲人了,他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尽最后一点劲儿喊了一句:“我是中国人,千万别开枪!”

当他被带回边防武警的哨所时才发现,刘勇也被抓了进来,两个人相视无言,只剩下苦笑了。当然,他们并没被关在一起,就在武警战士关门的一瞬间,他赶紧大声喊道:“同志,我要见你们领导,有重要情况!”

“闭嘴!”年轻的战士瞪了他一眼道:“一会送你回中队部。”

“我真有重要情况,必须马上见你们领导!”他又喊了一句。

“喊什么喊,我是班长,有啥事?”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战士问道。

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说道:“同志,我不是无理取闹,也没开玩笑,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况需要见你们领导。”

班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口气略微缓和了些。

“你先跟我说说,有什么重要情况,然后我才知道你该见什么领导呀。”

他知道,这些武警战士是值得信任的,只是有些不放心,怕他们把事情弄耽误了,所以苦笑着道:“小兄弟,不是我不相信,这件事,真不能跟你说,再说,跟你说了也没用,你还是找个当官的,十万火急,真的......”

话还没等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臭不要脸,谁是你的小兄弟!”班长气呼呼的道。

正文卷 第260章 说不清楚

班长走了,他被铐在墙壁上的一个铁环里,尽管不舒服,但心情却很放松,起码没有那种心悬在半空中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响,抬头一看,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才那个小班长,只听他道:“中队长,就是这个偷越国境的,说有重要情况。”

中队长点了点头,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有什么重要情况啊?”

见这名军官仪表堂堂,一脸正气,他心中暗想,差不多了吧,以目前自己的状况,能见到这个级别的干部,就已经烧高香了,于是赶紧说道:“同志,在我羽绒服里面有个带拉链的口袋,请你那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班长马上走过来,从口袋里将那个小东西取了出来,转身交给了中队长。中队长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半天,愣愣的问道:“这是啥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啥东西。”他脱口而出一句话,不料话音刚落,那个班长却大吼一声:“不知道啥东西,你折腾个啥,拿我们寻开心是不?”

“不是,不是,你先听我说呀。”他赶紧解释道。

中队长瞪了小班长一眼,然后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东西,是一个公安的同志交给我的,具体情况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带回国,送到任何一个公安机关即可,然后转告他一句话。”

“什么话?”中队长皱着眉头问道。

“让把这个东西立刻交给公安755专线,十万火急,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他一口气说完,却发现两个武警似乎有点没太明白,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755专线?这是啥意思?”中队长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小东西,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我也不明白是啥意思,他就是这么说的。”他叹了口气道。

中队长略微想了下,将那个小东西收了起来,然后问道:“按你的说法,这个东西是这位公安同志在r国交给你的?”

“是啊?”他道。

“他在r国干什么?”中队长继续问道。

他不由得一阵苦笑:“大哥啊,我怎么知道他在r国干什么啊,我只是遇到他了呀。”

“那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公安的人呢?”中队长还是充满怀疑的问道。

“我们是朋友啊,我当然知道他是公安局的了。”谢东无奈的道:“同志啊,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你要是不知道咋回事,求你赶紧跟上级领导反应一下,真是十万火急,否则耽误了,估计你担不起责任的。”

中队长嗤的冷笑了声,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有些不屑的道:“我在部队呆了十多年了,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公安755专线,居然敢忽悠到我头上来了,我看你是有点欠收拾了。”

完了,这下算是彻底完了,这个郑头儿也是的,你让我办事,还不详细跟我说,现在让我咋办,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先把他们看好了,等天亮了,我让中队派车过来。”中队长说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还喊了一句:“你加点小心,千万别把那东西弄丢了啊!”

“闭嘴!你咋那么多废话呢?”班长朝他吼道。

羁押犯人,从来都是怎么难受怎么来,铁环的高度应该是预先设计好的,双手铐在上面,站起来得哈腰,蹲下还有点够不着,总之是一个令人别扭的位置。呆一会还可以,时间一长,他就有点吃不消了,本来这几天就连惊带吓的,精神高度紧张,刚刚又经过了一场高强度的冲刺,如今再被一铐,几个小时下来,简直无法再坚持了,感觉甚至比在看守所里关禁闭还要难受。

于是,他开始大声呻吟,甚至连救命这样的话都喊了出来。但是,除了站岗的小战士吼了他两句,再就没人理睬他了。

他想运行内功,让自己进入放松状态,可试了一下,却发觉根本无法入定,心情便愈发烦躁起来,只能靠声嘶力竭的喊叫来缓解身体上的极度不适。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房门再次打开。那个仪表堂堂的中队长又走了进来,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身后跟了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

中队长扫了他一眼,随后命令战士将手铐打开。手铐打开的一瞬间,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水泥地上,豆粒大的汗珠儿滚滚而下,人几乎要虚脱了。

“给他口水喝。”中队长命令道。

小战士连忙端过来一碗热水,他伸出手想接,却发现两条胳膊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就抬不起来,硬撑着抬起来,也是抖个不停。中队长见状,给小战士使了个眼神,小战士会意,把水碗送到了他的嘴边,挣扎着喝了几口,这才感觉有了点精神。

“能给根烟抽吗?”他仗着胆子问了一句,不料中队长身后的便装男人径直走了过来,拿出一根香烟放在他嘴边,然后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了。

“行了吧,这会儿差不多了。”中队长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让战士送进来两把椅子,他和那个便装男人分别坐下,这才又道:“说说吧,你在r国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公安又是怎么回事。”

见他仍旧低着头,光抽烟不说话,中队长指了下身边的便装男人道:“这是咱们支队的赵政委,这几天正好下来检查工作,他还兼咱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是我能找到的最大官了,你有啥事可以直接跟他说,如果需要我回避的话,我可以马上离开。”

谢东抬眼看了一下便装男人,心想,政委?副局长?这应该是挺大的官了吧,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是郑钧告诉我,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他在r国……任何人,当然包括这位赵政委了。

正胡琢磨呢,忽听赵政委咳嗽了一声,于是赶紧将目光转过去,只见他面带微笑的道:“我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钱人嘛,怎么会非法越境呢?说说看,你是怎么到那边去的,去了又干什么?”

这个问题是必须回答的,既然被抓到了公安局,如果连这件事都说不清楚,那估计就出不去了。

他略微想了下,把身子坐直了些,这才开口说道:“领导,你误会了,我不是啥有钱人,你是不是看我身上穿的这件羽绒服挺值钱的吧,其实,这身行头是别人帮我置办的,根本没花我一分钱。”

赵政委似乎挺感兴趣,把身子往前凑了下,还是笑眯眯的道:“是吗,那就先说说看,是谁给你置办的这身衣服。”

事到如今,不说恐怕是不行了,他只好从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开说,将如何被四姐从省城绑架到云山市,然后又被关在一个不知名的采石场,学了半个多月的表演,最后跟着四姐和老八偷越国境到了r国,从章鱼手里取出了巨额的现金,当然,他没说老八被四姐击毙那段,更没有提四姐和白毛东那些恩怨情仇,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隐隐的觉得,这些事还是先不告诉面前的这二位吧。

一大段故事讲完,赵政委和那个中队长都有点傻眼了,这也太悬了吧,如果是忽悠的话,这能力简直属于超强了,比本山大叔还厉害呀。

“可是,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做过之后,你应该被这伙人干掉吧,杀人灭口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你可别告诉我,你和你的同伴是逃出来的,那就太离谱了,我不相信你具备这个能力。”

谢东无语了,是的,换成他是四姐,恐怕也会选择杀人灭口的,他始终搞不清楚,四姐为什么最后没对他和刘勇下毒手,这确实有些解释不通。沉默了片刻,他无奈的笑了下道:“这个我确实不清楚,但是,我们俩不是逃出来的,是四姐安排人把我们送出来的。”

“送出来的?”中队长瞪了他一眼道:“你们俩越境的时候,我们的战士听到了两声枪响,这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开枪为你送行吗?”

提到这件事,他简直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把被乌里诺夫抢劫的事如实说了一遍,赵政委听罢,忽然笑了起来。

“这事闹的,看来你还是个英雄人物呢,为了完成咱们公安同志交付的任务,在面对劫匪枪口的情况下,冒死逃走,非但不能抓你,搞不好还得给你送面锦旗吧。”笑过之后,赵政委这样说道。

他能听出这句话中怀疑和不屑,有心辩解几句,却忽然感觉没什么意思,而且好像也说不清楚,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他当时只不过是为了逃命罢了,跟完成郑钧的嘱托没任何关系。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无所谓的,其实,那个老乌不过是想抢些衣服和钱罢了,如果我身上没有那个小东西,我才不会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逃跑的。”他淡淡的道:“我就是想把那东西带回来。”

正文卷 第261章 不许动,站好

“跟我一起逃过来的同伴叫刘勇,也是被四姐绑架的,虽然蹲过监狱,但起码在这件事上,他没做错啥,甚至还没我知道的多呢。”

这是谢东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不论赵政委和中队长再问什么,都死活不肯开口了,在他看来,该说的都说过了,根本没必要隐瞒,而没说的那些事嘛……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见他沉默不语,赵政委和中队长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起身出去了。他也疲惫不堪,靠在角落里,没多大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嘈杂声音惊醒的,侧耳仔细听了一阵,脚步声、口令声还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夹杂在一起,似乎有好多士兵在院子里整装列队,还没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房门一开,呼啦一下涌进了好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他不禁有些慌了,正要开口说话,赵政委迈步走了进来。

“走吧,给你换个地方。”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警察同志啊,我说的那些事,你到底核实没啊,还有那东西,送没送到……”话刚说到这儿,就被赵政委打断了。

“这些你就别问了,政府是不会冤枉好人的,如果你说得是实话,那还有啥可怕的呢?”他还是板着脸道。

“我不是害怕,主要是怕耽误事儿。”他还想说点什么,身体却已经被两个武警战士拎了起来,随后胳膊也被背到身后,重新带好了手铐。

“还要换到啥地方啊?我是个被害者呀,冒死才跑回来的,这也太不讲理了吧。”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身子顺势往下坐,拉出一副耍死狗的架势。

当然,这些招数在身强力壮的武警战士面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几个战士像抓小鸡似的,轻而易举就将他拎出了房间,也不管他的喊叫和挣扎,三下五除二就塞进了一辆中巴车。

进了车厢他才发现,原来刘勇已经在里面了,见他来了,这位老哥还咧着嘴苦笑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身边的武警战士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口中厉声喝道:“低头,不许乱动!”

他被押到最后一排,两名武警战士分别坐在两侧,四只大手把他摁得丝毫动弹不得。

“你瞅瞅你,跟杀猪似的,喊什么啊,这里条件不好,给你换个地方住。”赵政委在车门处瞪了他一眼,随即一挥手,大声命令道:“出发!”

中巴车的车门随即关闭,车辆迅速启动,驶出了边防哨所。

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正想朝窗外瞧瞧,窗帘却被一名战士给拉上了。

“低头,不许乱看!”耳边随即响起了严厉的声音。

他赶紧低下了头,还想再问问几点了,寻思了半天也没敢开口。

车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虽然看见外面的景色,但从车辆行进的速度和平稳性上判断,应该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而且偶尔还能听到前方传来一两声刺耳的警报和喊话声,显然,在中巴车的前面还有一辆警车开道。

县长出门恐怕也没这待遇吧,他默默的想道,这段日子可能是犯太岁了,光是警车都坐过好几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格高,现在居然轮到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押送,还配有警车先导开道了……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惆怅之余,一些很现实的问题也随即涌上心头。

郑钧托付的事已经尽力了,至于能办到什么程度,自己就无能为力了。可帮四姐做的这些事呢?这算不算犯罪呢?应该不算吧,他想,我是被绑架和胁迫的,可是,在自己的配合下,四姐从大毒枭手里取出了那么多钱,然后还收了四姐的报酬,这事能轻易就过去吗?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后悔收下那张银行卡,里面要真有钱的话,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一下子从被害人变成了同案犯!还有,那个赵政委不也说了嘛,我和刘勇应该被灭口才对啊,四姐咋可能把两个知情人给放回来呢!要从这句话来判断,还他妈的真就说不清楚了!再说今天这阵势,一看就是重犯要犯,估计这场官司轻不了,判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啊。

唉!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咋这么倒霉呢?一步一个坎儿,不过这回应该算彻底消停了,两本书的官司也没必要打了,人都抓进去了,还打个屁呀!

妈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书的秘密告诉小玉呢,起码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啊,如今落到张力维手里,人家不领情不道谢,还得嘲笑我是一个大傻逼!

还有魏霞和孩子,魏霞能等我出来吗?应该能吧,他想,起码自己在采石场的表现还是可以的,以魏霞的性格是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可退一步讲,真要是被判了十年八年的,还是别让魏霞等了,十年之后,她都五十来岁了,那不是耽误人嘛!只要到时候让孩子认我这个爹就行!。

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车辆开始减速,好像是下了高速公路,周围也渐渐热闹起来,应该是进入了城市路段。

又开了一阵,车辆终于停了下来。随即,他被两个武警战士薅了起来,下了车才发现,车辆停在一个大院子里,周围停满了各种警车,在被押着走进一栋大楼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门前挂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宜兰市公安局刑事警察大队。

完蛋了,这下算是彻底完蛋了,看来是边防武警是把我移交给地方公安局了,估计是按刑事案件处理了。他心里想着,不由得两条腿一阵发软,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赵政委并没有骗他,换的这个地方,条件比边防哨所要强好多,虽然也是个羁押犯罪嫌疑人的房间,但是起码有床有铺有厕所,伙食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唯有一点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自从他被转到这个地方,忽然就像被遗忘了似的,一连三天过去了,再也没被理睬过。

到了第四天,他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按照当时在采石场的约定,一周以后还不见他俩回来,魏霞和刘勇家属应该报案了。真不知道她们现在会是个啥状况,没准每天都在云山公安局等消息,哭天喊地、痛不欲生是一定了,能不能挂个电话呢,起码报个平安啊,至于这场官司,毕竟可以再想办法嘛。

于是,在一名警察送饭的时候,他仗着胆子问了一句:“同志,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负责送饭的是一名年轻警官,斜了他一眼道:“不能。”

“我只是想给家里报个平安,省得老婆孩子惦记。”他小声哀求道:“您能不能行个方便,或者跟领导反应一下?”

年轻警官根本就不看他,冷冷的留下一句话,关上门就走了。

“你要是早知道惦记老婆孩子,就压根不应该做违法犯罪的事,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才想起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吗?”

这句话令他非常愤怒,我是被绑架的,再说,老子还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将郑钧托付的东西带回来了呢?你们这帮小警察,整天呆在办公室里喝点茶水看看报纸,郑头儿在毒枭的老巢里,那是玩命去了,他交付的东西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不算我立功也就罢了,现在连挂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的权利都剥夺了,这还讲不讲理了!

当然,他只能将愤怒憋在肚子里,这里是公安局刑警大队,在此地闹事,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的,他没有这个勇气。

第四天上午,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房间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年轻警官带着几个穿便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见状赶紧站了起来,年轻警官冷冷的道:“昨天你不是闹着要打电话吗,今天正好来提审你了,你问问领导吧。”说完,转身出去了。

穿便装的一共是三个人,见年轻警官出去了,为首的一个看了他几眼,微笑着说道:“要给谁打电话啊?”

听口音不像是东北味,依稀好像是京津一带的。总之态度不错,起码没冷言冷语的。他想,于是赶紧低声说道:“我就是想给家里报个平安,真的,就告诉我媳妇,我还活着就可以。”

没想到那人爽快的答应了:“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是谁把那个东西交给你的。”他认真的说道:“我说话算数,只要你说出来,我马上就让你挂电话。”

他再次沉默了,那一刻,他甚至想,其实说了也无妨吧,毕竟这些人和郑钧一样,都是人民警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不行,既然郑钧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身在异国他乡的贼窝里,每一个分钟都可能丢掉性命,绝对不是闹着玩的。想到这里,他抬起头,表情严肃的道:“同志,这件事我确实不能说,因为那个朋友只让我把东西交公安机关,还叮嘱我,不要把他的行踪和下落告诉任何人,所以,我宁愿不打这个电话,也不能随便说。”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了,足足过了一分钟,三个人忽然一起朝他走了过来。

他顿时慌了,一边连连后退,一边惊恐的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不许动,站好!”为首的那个男人厉声喝道。

正文卷 第262章 换了个好地方

谢东停下脚步,刚哆哆嗦嗦的站好,不料三个人走到他的身前,忽然举起手来,齐刷刷的敬了个礼,搞得他蒙头转向,不明白这到底是啥意思。

“谢先生,我代表专案组全体成员和郑钧同志,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感谢你勇于担当,冒着生命危险,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带回来,而且,身处如此环境之下,还不忘记替老郑保守秘密,作为一个普通群众,您的这种行为,实在令我们佩服之至!”为首的那人郑重其事的说道。

谢东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对他有过如此高的评价,不禁有点懵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们是……郑钧的同事?也是路南看守所的警察。”

三个人都笑了,其中一个人指着为首的那位介绍道:“这位是刘局长,是我们专案组的负责人,他是特意从北京赶过来,专程来见你的。”

刘局长?北京?专程见我?这都哪跟哪儿,郑钧不是省城的警察吗,怎么和北京的刘局长扯上了关系呢?

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刘局长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郑钧同志受有关部门指派,正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因为涉及机密,为了保证他的绝对安全,所以具体细节不便跟你透露,希望你多理解吧。”

谢东这才算彻底明白了,郑钧原来是在干一件秘密的大事,甚至连他的老婆孩子和同事都不清楚他的所作所为,没曾想,却阴差阳错的被自己撞上了,还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

“怎么样,下面可以对我们说说,你是怎么遇到老郑的吧。”刘局长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可以。”谢东赶紧道,于是便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包括怎么遇到的郑钧,以及两个人说了些什么,甚至连白毛东已经被四姐杀掉的事也说了,前前后后一共讲了一个多小时,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总算是全说完了。

不料三个人听罢,都皱着眉头,沉默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谢东有点急了,现在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身上再无秘密可言,可这三位听完了却不表态了,到底是要咋处置我,是打是罚,总得给句明白话吧!于是略微思索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请问几位同志,我的事算是犯罪吗?”

刘局长听罢,很快回答了他:“你失踪这个案子,不属于我们管辖范围,你是偷越国境回来的,到底犯罪与否,我们不能轻易给你下结论,需要负责案件的公安机关进行侦查之后才能下结论,退一万步讲,即便日后认定你有罪,但你冒死将郑钧同志的情报带回国,并交给公安机关,这也算是立下了大功,日后会充分考虑这些因素的。不过,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就算你是无罪的,我也建议你暂时还是住在这里,至于具体情况,我会跟办案人员沟通的,你就放心吧。”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谢东满意,但也没出乎他的意料,虽然有些不情愿,倒也可以接受。

“那我给家里人挂个电话,这个总可以吧。”他又问道。

“当然可以,起码在我们几个这儿,是没任何问题的。”刘局长说着,将自己的手机交给谢东,然后和另外两个同事耳语几句,示意其中一人继续留在房间里,然后和另外一位急匆匆的出去了。

拿着刘局长的电话,谢东激动得手都有点发抖了,迫不急待的拨通了魏霞的手机。

电话通了,但是却无人接听,一直挂了两遍,始终是一样。

拿着手机,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魏霞怎么会不接电话呢?难道出事了?四姐压根就没放她走,或者半路使了什么诡计?又把她们几个抓起来了?

不会啊,要是那样的话,四姐应该把一切告诉我和刘勇啊,连我们俩都放了,还扣着咱俩的家人有啥意义呢?

“怎么了,电话没通?”那人问道。

“通了,没人接。”他有点茫然的说道。

那人笑了下道:“没人接,就打下别人的呗,只要能通知到你的家人就可以。”

还能打给谁呢?他想了下,那就先给老妈挂个吧,电话打过去,关机了!

怪了,老妈电话怎么还关机了呢!拿着电话,他一时都想不起来应该挂给谁了?犹豫半天,最后拨通了常晓梅的手机。

这次很痛快,电话只响了一声,常晓梅便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常晓梅问道。

“常局,我是谢东。”他刚说完一句话,电话那边的常晓梅忽然没了动静,再听了下,忙音。我靠,居然掉线了!再重新拨打了一次,中国移动那特有的女声告诉他,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他简直要疯了,不会吧,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我的霉运还没到头儿吗?

他傻眼了,说实话,现在就是让他随便挂也没用了,他能记住号码的,就这么三个人,现在都联系不上,再就没人可打了呀。

正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刘局长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电话没打出去吗?”

“打了,都联系不上。”他垂头丧气的道。

“哦……是这样。”刘局长略微沉吟了下,有点无奈的道:“我还有点急事,现在必须马上离开,用老郑的话说,这叫十万火急,我看这样吧,一会我跟这里的同志打个招呼,让他们安排你和家人通话。”说完,也不待谢东回答,直接从他手上拿回手机,然后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三个人直接就走了。

当铁质的房门咣当一声关上的时候,谢东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那一刻,他感觉天都黑了,好像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孤零零的,无依无靠。

整个下午,他就一直这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天快黑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房门也被打开了,负责他的那个年轻警官又走了进来,先是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然后走到他身边,将手机递了过来。

“领导指示,让你给一个叫常晓梅的打电话,下午的时候,这个常晓梅把电话挂到了北京来的刘局长手机上,非闹着要找你。”警官说道。

他愣了下,确认不是在开玩笑后,赶紧接过手机,拨通了常晓梅的电话。

“是东子吗?”电话接通后,他刚说了一声喂,常晓梅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我,常局。”他道。

电话那边又没了声音,他都有点害怕了,又仔细听了下,没掉线啊,正有点纳闷,却听常晓梅在电话里激动的喊道:“天啊,你真的没事!”

“是的,我没事。常局,魏霞怎么样了,你有她的消息吗?”他急三火四的问道。

“喂,东子,你个瘪犊子,你可把我急死了!”电话里忽然传来魏霞的哭声,她哭得很厉害,几乎是嚎啕大哭,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电话还是回到了常晓梅手中,她的语气也挺激动的道:“行了,你听到了吧,你媳妇儿哭声这么大,应该不会有啥大问题,先别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快告诉我,你现在什么地方,这个手机是谁的?我打这个就能找到你吗?”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谢东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了。

年轻警官一把从他手中拿过电话,对常晓梅说道:“这里是宜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我是负责看押谢东的警官,这是我的手机,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拨打我们领导的办公电话。”说完,直接便挂断了。

谢东真想跟这个牛哄哄的小警察理论几句,人家北京的局长都说我立功了,你个破地方的小警察,咋这么不通人情呢!

“行了,这都算是破例了,还打起来没完了呀。”小警官嘟囔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间,随手咣的一声关上的大门。他气得一个劲咬牙,却是啥办法没有。

不过,北京来的刘局长还是有些力度的,第二天一早,他和刘勇便都被换到了顶楼的房间里,这里虽然还是铁门铁窗,但是条件却有大幅度改善,不仅仅是居住,而且还有一台电视机,虽然只能收到中央一台和法制频,却也聊胜于无。另外还有上周的人民日报可以翻看。更重要的是,看守人员换成了一个年龄比较大警官,态度和蔼可亲,偶尔还能坐下来跟他聊几句,这对于一个被关押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只是常晓梅和魏霞那边再也没了消息,他好几次问那位老警官,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话,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啥事别往心里搁。事情早晚会搞清楚的!

我还不知道早晚会搞清楚?真是废话,他在心里说道,可脸上却还是挂着无奈的笑容。

转眼一个礼拜过去了,他的心里就跟着火一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焦虑状态,他盘膝冥想,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发现内息好像根本不受意念的引导和控制,在体内纵横翻滚,把五脏六腑都搅得天翻地覆。

正文卷 第263章 让我再咬你一口

在这种煎熬中又过了好几天,在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疯掉的时候,魏霞终于来了。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与魏霞见面时的场景,应该是紧走几步,一头扑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放声大哭,边哭边道:你总算回来了,或者担心死我了之类的话,当然,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怀里抱着孩子,然后泪眼朦胧的指着他道:宝贝,叫爸爸。每次想到这里,他心里都会甜丝丝的,甚至笑出了声。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魏霞来的时候,已经快吃晚饭了。或许是北京的那位刘局长交代过,所以对他的看押只限于不出这个房间,至于在房间里干什么,基本没人管,负责看守的警察老哥除了送饭,平时也很少过来。

当时,他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听到门响,还以为是送饭呢,于是赶紧站起身,不料房门一开,魏霞一步迈了进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几秒钟之后,魏霞突然把眼睛一瞪,大声喝道:“好啊,你个瘪犊子在这里过得还挺舒坦呢,有吃有喝,还看电视,你知道老娘这些天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被这句话给弄懵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发愣之际,魏霞已经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这还差不多,他想,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于是也动情的将魏霞搂在怀中,正打算说几句煽情的话,突然感觉肩膀上一阵剧痛,差点叫出声来!

魏霞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而且似乎感觉还不过瘾,换了个地方又是一口,这口比刚才还狠,疼得他嗷的叫了一声。

魏霞应声松了口,却还是紧紧的抱着他,抬起头喝道:“不许叫!再让我咬一口,不然的话,我心里憋的慌。”

他简直哭笑不得,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魏霞说再咬一口,那就是真的再咬一口,而且用了全力。他没有叫,一直咬牙挺着,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个瘪犊子,扔下我们娘俩就跑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傻啊,不知道打个电话啊,满世界都是电话,就是兜里没钱,求谁挂一个还不行啊。”说完,抡起拳头又在他胸口狠狠擂几下,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来,魏霞不知道这些天我经历了什么,他想,这也难怪,估计办案的警察也不会告诉她这些细节。

“行了吧,别哭了,哭多了大脑缺氧,对孩子不好。”不知道为啥,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完不禁有点后悔,心想,妈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四姐说的这句话了呢!

魏霞似乎没注意到这些,擦了把眼泪,抽泣着道:“你还知道有孩子啊,你要心里惦记孩子,干嘛还在外面捅这么大的娄子。”

“你们俩口子慢慢聊,我们领导说了,谢东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今天晚上魏女士就住在这里吧,但明天早上必须走,因为北京那边要来人了,应该还是要找谢老弟核实点情况。”警察老哥笑着说道。说完,自顾自的就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谢东这才龇牙咧嘴的把衬衣解开,歪着脑袋往肩膀上一看,虽然无法看清楚全部情形,但几行牙印清晰可见,最后那口居然都有点咬破了。

“你这娘们是不是虎啊,咬我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他埋怨道。

“谁让你不给我打电话的,你知道我都急成啥样了,还有,为了能来见你,我人情都托到北京了,也不知道你惹了多大麻烦,本来合计你肯定被折腾没人样了呢,谁知道进来一瞧,你小子有吃有喝的,还有电视看,要是再弄个女的,我看你都能在这里过日子了!”魏霞撅着嘴的道:“我就差给这帮人下跪磕头了,你却在这儿享清福,我能不来气吗?要不是看在采石场那会你挺爷们的,今天非把你肉给咬下来不可。”

只有苦笑能表达此刻谢东复杂的心情,可是,魏霞却不依不饶,瞪着两个眼珠子问道:“快点跟我说说,那个娘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们这些天都干什么了,她是不是也被抓住了。”

他不知道是否可以将所有事告诉魏霞,但合计着,既然都允许魏霞在这儿住了,应该没啥大问题的,只要不讲郑钧的那段就可以了。于是坐下来,将整个事的来龙去脉,以及这些天在r国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魏霞听完,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也没合拢。

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活上两辈子恐怕都不会经历这些事,别看魏霞有点见识,可照样被震住了。

“我的天啊!”魏霞一口气连说了好几遍这四个字,最后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谢东,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东子,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是你在外面惹麻烦了呢,闹了半天……”她叹了口气,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关切的问道:“你还疼吗,我刚才没轻没重的,咬得那么狠。”

“废话,能不疼吗?”谢东嘟囔了一句。

“要不,你咬我几口吧,就算是我赔礼道歉了。”魏霞低声说道。

谢东不禁笑了,伸手将魏霞揽在怀中,轻声问道:“我不会咬你的,只要你以后不再咬我就烧高香了。”

魏霞将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柔声道:“只要你别再干那些荒唐事,我就不咬了。”

“其实,兰馨的那件事……”谢东还想再解释几句,魏霞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算了,都过去了,省厅的那个陈队长和我谈过,我也知道你什么都没做过,所以,这件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咱俩好好过日子,一门心思把孩子培养成人。”

陈龙居然已经找过魏霞了!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看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的事搞清楚了,可那个喷香水的胡帅哥还没搞清楚呀?

于是,他仗着胆子问道:“你跟那个喷香水的家伙还有联系吗?”

魏霞一听,扑哧一声笑了,歪着脑袋挑衅似的道:“咋了,几天没见,还学会吃醋了呀?我告诉你,老娘有的是备胎,要是敢不老实的话,分分钟让你后悔一辈子。”

说心里话,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毕竟那个胡姓男子跟自己年纪相当,样貌却那么出众,心里总是有点感觉不稳当,于是愣愣的看着魏霞,有心刨根问底详细了解一番,可张了几下嘴,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她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既然一切都过去了,当然也包括那个胡帅哥了。

魏霞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笑着说道:“小样吧,没想到你心眼还挺窄的,行了,那我就不逗你了,实话说吧,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姓胡那小子没几天就在网上发布消息,和我撇清关系,就好像我能牵连他似的。我现在算是知道了,真正面对生死的时候,还是孩子他爹最靠得住。”说完,猛地扑了上来,抱着谢东便是一顿狂吻。

滚烫的嘴唇,柔软的舌尖,还有醉人的喘息,所有这一切令谢东的心瞬间开始狂跳起来,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了,但猛然想起墙角里的监控,还是赶紧把魏霞推开了。

“你疯了!这里有监控的!”他紧张的道。

魏霞往监控镜头上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哪怕什么,谁爱看谁看!”说完,身子又贴了上来,吓得他赶紧站了起来,躲出去老远。

魏霞并不是真想亲热,见他躲了,只是咯咯的笑了一阵,忽然皱着眉头道:“不过,你这个事可有点奇怪了,为了见你,我托了好多关系,可说啥也不行,最后把人情托到了北京,总算才被批准了,本来合计你的事有多大呢,得北京方面点头才可以,可现在看起来,这里也不是监狱呀,怎么感觉是把你养起来呢?”

谢东心中暗想,搞不好批准魏霞前来见我,也是那位刘局长发的话,可又无法明说,所以只好挠着脑袋道:“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不对,这里一定有问题,否则,把你关在这干什么呀,我们是被坏人绑架,就算偷越国境,那也是被胁迫的,根本不是犯罪。”魏霞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忽然抬头瞪着他道:“东子,你小子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谢东吓了一跳,赶紧笑着说道:“我哪敢啊?”

魏霞一时也想不出啥道理来,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撅着嘴道:“你个瘪犊子,自从认识了你,整天跟在后面替你擦屁股,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

谢东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于是赶紧把话题转到了别处。“对了,我妈最近怎么样,他知道我的事吗?”他问。

魏霞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淡淡的道:“应该不知道吧,大家都瞒着她呢,放心吧,老太太身体不错。”

听她这么说,谢东的心这才放下,忽然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于是便跟魏霞要手机。魏霞似乎有点为难,躲躲闪闪的一个劲打岔,最后逼得没办法了,才把手机递了过来。

母亲的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他拿着手机,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放心吧,我来之前还和她通过话呢,保证没什么事。”魏霞伸了个懒腰道:“咱俩睡觉吧,我都快累死了。”

正文卷 第264章 霉运终于到头了

魏霞是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的,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被绑架的受害者,为啥被关在刑警大队,临分手的时候,还赌气的说,非要把这件事搞清楚不可,宜兰市公安局必须得给个说法。谢东倒是没说什么,他想,自己应该不会有啥事,之所以一直被羁押,也许是北京刘局长特意安排的,保护郑钧的成分更多一些。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被遗忘了,警察老哥本来说第二天有北京方面找他核实情况,可从上午一直等到半夜,也没见一个人影,之后就是更漫长的等待,一晃十多天过去了,除了一天三顿饭,剩下的就只有睡觉和发呆了。

尽管心里有数,可他还是不免发慌,是死是活,总得给个准话吧,就这么把我关在这里,难道打算给我养老吗?还有,刘勇怎么样了呢?难道他也像我这样,整天有吃有喝的关着不成?

趁着警察老哥送饭的工夫,他顺便打听了下刘勇的情况,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早就放了呀,难道你不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我整天关在这里,如何知道这些情况!他心中暗道。警察老哥告诉他,在魏霞来看他的那天,刘勇就已经释放了,估计这时候应该在家里搂着老婆孩子睡大觉呢!

听到这个消息,他半晌无语,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蓝天发起呆来。

警察老哥则开导道,反正也没啥事,你就在这里先呆着呗,有吃有喝,还有我这么个专职的勤务兵,要是在家的话,就算你再有钱,也不可能雇个警察给你当保姆吧,所以,你就偷着乐吧。

我乐得出来吗?他在心里暗道,警察老哥走后,他的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从刘勇已经被释放这一点上看,在r国做的那些事肯定不能是犯罪了,既然如此,那还被关在这里的原因,就一定是和郑钧有关了。

郑钧是一名警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从看守所跑到了r国,但是,既然出现在章鱼集团的老巢里,就一定是在干非常重要的事,而自己却误打误撞的碰上了,所以,为了保证郑钧的绝对安全,把我暂时隔离起来,应该是警方唯一的选择。

可是,如果郑钧的任务一直没完成,就像电影《无间道》那样,一干就是十多年呢,我难道就这么一直关在这里,再退一步讲,郑钧要是被章鱼那帮家伙识破了,给偷偷杀害了呢?那我该咋办?天啊,搞不好还会有嫌疑吗?

这样一想,他不禁有点慌了,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合计等送饭的老哥来了,一定央求他给领导带个话,好歹也得给交给实底儿吧!

说来也凑巧,关了这么长时间,三顿饭从来都是准时准点儿,可偏偏今天,一直等到快中午,送饭的警察老哥也没来,搞得他心神不定,如同拉磨的毛驴,一个劲在房间里转圈。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于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侧耳一听,人好像还挺多的,他赶紧起身走到了门口,没想到大门一开,一张大黑脸率先映入了眼帘。

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郑钧,身后还跟着刘局长和一大帮穿制服的警察,冷不丁进来这么多人,他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郑钧便直接来了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兄弟!咱们又见面了。”郑钧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显得有些激动的道。

直到此时,他才隐隐的感觉,自己的霉运应该是真的过去了。

郑钧回来了!不仅活着回来,而且还顺利完成了任务,两国警方根据他传回来的情报,协同作战,一举端掉了盘踞在密林雪原深处的章鱼集团,章鱼等毒枭或被击毙,或被生擒,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了为祸东北亚地区多年的毒品问题。

“这里面有你一半的功劳,要不是你冒死把情报带出来,两国警方的行动不会如此顺利。”郑钧笑着说道:“你被白毛东媳妇绑架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就叫机缘巧合啊,要是没有这一出,咱俩也不可能在异国他乡相遇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下子,临危不乱、机智得很啊!”

郑钧的这些赞美之词让谢东很激动,不过,激动之余,还是试探着问道:“各位领导,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啊?”

“当然可以。”刘局长走过来握着他的手道:“其实,把你关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保护郑钧同志的安全,再说,章鱼集团的在国内的眼线很多,我们也怕你出意外嘛。”

一听自己没事了,他乐得差点没蹦起来,一分钟也不想多呆,穿上衣服立刻就要走。没想到却被郑钧和刘局长拦住了。

“今天晚上咱们还有一个小型庆功宴,你必须得参加,而且我已经安排专人去接你爱人了,等明天她到了,办理完手续再走也不迟。对了,说到你爱人,那可是个神通广大的女人啊,我都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渠道,竟然找到了我北京的家里去了,足足跟我泡了两整天啊,和我老婆还成了好朋友,要我说啊,你们俩口子都有侦查员的潜质啊,我看干脆当警察算了。”

一席话说得谢东张口结舌,他心里明白,别看刘局长说得轻松,但可以想象,魏霞当时付出了多少努力,也许真应了她说的那句话,就差给人家下跪磕头了。

郑钧在一旁也笑着道:“我刚才还跟大伙说起你的那些传奇呢,可这帮人居然都不相信,还跟我打赌说,说要再关你几个月,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能让自己死去活来的。”

一席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刘局长和几个年轻警察好像也颇感兴趣,刨根问底的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看那架势,似乎还真就不太相信。

谢东的心情不错,加上被这帮人问得也有些技痒,于是略微准备了下,在床上盘膝而坐,运行丹阳之火,片刻之后,伸出手掌,众人一瞧,不禁都有些傻眼了。

只见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掌心,随着手指的活动,那火焰在手指和掌心之间往来跳动,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又过了一阵,他的头顶开始冒出丝丝的白雾,不大一会,整个房间里酒香四溢,所有人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丝醉意。

他现在的功力和给关老治病的时候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仅高出许多,而且收发自如,在外人看来,效果和观赏性更强了。

一屋子警察都大眼瞪小眼,待他收了内功,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鼓掌喝彩还是该质疑真假。

最后还是刘局长走了过来,将他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边之后,不由得啧啧称奇。

“老刘,你服不服?”郑钧咧着大嘴笑道。

刘局长微微点了点头道:“现在就说服,好像为时过早,不过,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东北民间也是藏龙卧虎啊。”

谢东这才起了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谦虚的说道:“这都是道家气功中的雕虫小技,根本不值一提的。”

郑钧却连连摇头道:“兄弟,你可别小看了自己,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说着,他指着刘局长接着道:“咱们刑侦局的刘局长可不是一般人,他的父亲是闻名全国中医名家,退休前,是专门给首长治病的,这么说吧,刘局长全家都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唯独就出了他这么一个警察。”

这句话倒是出乎谢东的意外,于是赶紧笑着道:“那我今天算是献丑了,本来是想卖弄下,没想到遇到了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不,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是***了,等我回了北京,请教一下我父亲,听听他咋说,要是有机会的话,我给你牵个线,让你认识一下。”

众人一听,这才想起鼓掌,于是片刻之后,小小的房间里掌声雷动,气氛越发热烈了。

庆功宴是在晚上举行的,就在刑警大队的食堂,规模不大,参加的不过十多个人,一半都是来自北京的警员,据说这顿饭是由刘局长个人买单,所以,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真不含糊,什么贵要什么,等刘局长一入座,看着满桌子的菜品,都有点傻眼了。

郑钧自然坐在首席,众人非让谢东紧挨着坐,他当然不肯,推迟了半天,最后还是被硬摁着坐下了。刘局长简单讲了几句,然后便大声宣布,废话少说,直接开吃。

酒过三巡,大家的兴致也来了,于是讲起了围剿章鱼集团的一些细节,听得谢东血脉喷张、激动异常,为自己能在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贡献力量而颇感自豪。

“其实啊,一直到最后被抓,章鱼那帮人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尤其那个黑鹰,他还一直以为问题出在你和四姐身上呢。”郑钧笑着说道。

这句话令谢东心里不禁一沉。于是连忙问道:“对了,你们知道四姐的下落吗?她到底有没有被抓住。”

刘局长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和r国方面核实过,你们之前住的那个地方,就是章鱼集团的外围窝点,在被警方端掉的时候,并没有抓到过女人,虽然具体审讯的情况还没有反馈上来,但基本可以推断,这个女人已经先于行动之前离开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都会被抓到的。”郑钧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曾经被四姐绑架胁迫,可不知道为啥,在谢东的内心深处,却并不恨这个女人,听说她没有被警方抓住,竟然还有点窃喜的感觉。

“对了,还有刘勇这个兔崽子,可惜这小子早就回云山了,等以后有时间,我得专程去拜访下这家伙,要不是他大海捞针似的把你找出来,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了,要从这个角度上说,也该给他记上一功。”郑钧一般正经的道。

一句话,把大家说得都笑了起来。

正文卷 第265章 这事没完!

那天晚上,谢东喝了不少酒,最后竟然喝多了。以至于怎么离开的刑警大队食堂都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宾馆的大床上。

耀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投射进来,在地面上行成斑驳的光影,周围很静谧,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舒适,他躺在床上,贪婪的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心想,这才是生活,真正的生活。

“啊哟,你醒了啊。”卫生间的门一开,郑钧光着膀子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呢,昨天晚上愣是把老刘给喝趴下了。”

我把刘局长喝趴下了?他努力回忆着昨天酒桌上的情况,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任何细节,只好坐起来,挠着脑袋笑道:“不会吧,我咋能领导给喝多呢,是不是有点过分呀。”

“他是我的领导,又不是你的领导,这不算过分。”郑钧笑着说道:“不过,你们俩昨天争论的话题倒是挺有意思的,想不到气功还有这么多说法”

谢东吃了一惊,昨天不是庆功宴嘛,怎么还争论气功来了呢?他半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了阵,这才想起,应该确实争论过。

警察的庆功会,当然主要谈论的是有关案件的事,但有可能是因为他在场,说话不大方便的缘故,所以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中医方面,

刘局长的父亲是全国闻名中医大师,他的大哥,前一段时间曾作客中央电视台的《百家讲坛》,专门讲解中医养生和医案,也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中医,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刘局长从小耳濡目染,虽然当了警察,可还是对中医颇有研究。

本来和谢东聊得非常尽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在谈到人体经络和穴位的关系时,他突然问谢东,任督二脉是否打通,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谢东有点小兴奋,于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刘局长,根本就不存在打通任督二脉那一说,那都是武侠小说的误导所至,任脉和督脉本来就是相通于会**,经脉是一个整体,怎么会不通呢?要是不通的话,人就是生病了,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嘛。

不料这句话立刻引来了刘局长的反对意见,他的理解是,经脉确实是一个整体,但整体也未必就一定要相通呀,这是一个相对和绝对的问题,人是特别复杂的综合体,不可能处处相通啊,别的不说,从西医解剖学来看,绝大多数脏器都是不相通啊,凭什么认为任脉和督脉就是相通的呢!

这个问题就跟哲学界争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从来都是气功界争论的焦点之一,从古到今,一直就没停下来过。谢东所学的道家气功,传自道家北宗全真教派,从隋唐兴起之时,便认为任督二脉是相通的,所以,他从小就是这么学的,后来玄真大师也就这个问题解释过,当然没有任何的怀疑。而刘局长显然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可能是两个人都有点喝高了的缘故,当面就争了起来。据郑钧说,二人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争得面红耳赤,愣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听傻眼了。

其实,气功本就是以意为先,介于虚与实之间,这种争论基本上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是不是说了啥过分的话了呀?”谢东不免有些后悔。

郑钧却不以为然的道:“没事,刘局就那样,不喝酒的时候说话也爱抬杠,就是个较真儿的性格,吵过就拉倒,不会往心里去的。”

话音刚落,门铃忽然响了,郑钧赶紧打开门,刘局长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背后议论领导,是不?”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揉着眼睛道。

郑钧吐了下舌头,笑着说道:“哪有啊,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背后议论您啊。”

“就你那大嗓门,隔着门,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再说,你咋知道我不往心里去呢?真理是越辩越明的,有些事必须针尖对麦芒的辩论,不然,怎么知道谁对谁错啊?气功更是如此,本来就是修炼于心,这一念之差,恐怕会有千里之谬啊。”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谢东,颇有点不服气的道:“小谢啊,虽然你对道家功法有独到的见解,但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也许你认为我是个外行,不足以说明啥问题,那就等我回了北京,叫我大哥亲自给你讲一讲气功的由来,也让你知道真正的高手是如何理解这个问题的。”

“好啊,我随时恭候!”一提到有关道家功法的事,谢东真就不咋服气,于是爽快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可惜师傅和玄真大师都仙逝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不入世的高手!

一见两人又要针对这个谁也听不明白的问题争起来,郑钧赶紧打圆场道:“停!你俩昨天晚上还没吵过瘾啊,大早起还要接着争?”

话音刚落,刘局长忽然一拍脑门,咧着嘴笑了下道:“这事闹的,我都被这小子给气糊涂了,差点把正经事忘了,赶紧起床穿衣服,你媳妇来了。”

谢东一听魏霞来了,当然喜出望外,可郑钧却满不在乎的道:“他媳妇儿来了有什么要紧的,我们穿好衣服就行呗,他穿不穿的能咋的,就是光着,我看也是可以的。”说完,还嘿嘿的笑了两声。

“绝对不行。”刘局长有些着急了,我派去接他爱人的司机刚来过电话,说车队还有半小时就到酒店了。

车队?谢东和郑钧不由得一愣,还以为没听清楚,不是媳妇儿来接老公嘛,咋还整出个车队呢?

见两个人好像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刘局长无奈的两手一摊道:“你们看我干嘛,还不赶紧收拾一下,真来个车队,大概十多台车,至于具体都有谁,你们看我也没有用,我也不清楚。”

这事确实有些措手不及,谢东倒是没什么,只是换上衣服就完了,可郑钧的身份暂时不宜公开,只能选择回避,而刘局长的地位又有点过高,所以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露面,于是只好临时指派了宜兰公安局的一位同志负责接待,毕竟还要办理一些相关手续,由当地公安机关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谢东跟着宜兰的同志下了楼,刚走到大堂,就见一溜汽车鱼贯而行,依次停在了宾馆门前,打头的正是魏霞那台别克商务。

车门一开,魏霞满脸笑容的下了车,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声大红的羽绒服,因为腹部隆起的缘故,显得相当的富态。隔着宾馆的玻璃大门,她一眼就看到了谢东,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进来。

“东子,我接你来了。”说着,径直扑了过来,搂着谢东脖子就不撒手了。大堂里人挺多的,顿时被魏霞的大胆和奔放所吸引,齐刷刷的朝这边看过来。

谢东本来就脸小,被魏霞这么一亲热,更加不好意思,赶紧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魏霞却满不在乎的道:“那有什么啊,我告诉你啊,昨天我跟儿子说说爸爸没事了,小神仙一听乐坏了,一宿没睡觉,你看,现在还踢我呢。”

魏霞就是直来直去的招摇性格,她要是高兴起来,巴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分享她的快乐。可谢东却有些不适应,抬头在往魏霞身后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

青林、小姜、常晓梅、再加上小玉一家人,还有好多压根就不认识的,呼呼啦啦的足有二十来人。

大家本来是都是远远站着,见他往这边看,小姜可不管那一套,率先分开众人走了过来,站在魏霞身后,嬉皮笑脸的道:“师娘,您先松松手,让我跟师傅几句行不?”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魏霞的脸也微微红了下,回身瞪了小姜一眼道:“你个猴崽子,这么多人,就属你没眼力见!”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松了手。

大伙一看这情形,呼啦一下都拥了过来,瞬间把谢东围在中间,青林趁乱,一把将小姜扯了出来。自己则挤了进去,急得小姜在外面一个劲儿跳脚。

“东子,歌里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你现在是经历了狂风暴雨,一定会见到最美丽的彩虹!”常晓梅的话总是具有极强的煽动性,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这句话感染,大家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我可有言在先啊,师傅这段经历由鄙人独家采访啊,师傅,咱把经历搞成一本书,一定能挣大钱,将来咱爷俩平分。”小姜在人群外扯着脖子喊了一句。

此时此刻,谢东的心情非常激动,他没想到这么多人驱车千里来迎接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赶紧问道:“对了,我妈怎么样了,她知道我没事了吗?”

众人似乎愣了一下,常晓梅抢先说道:“已经告诉老太太了,你就放心吧。”

魏霞则看了一眼跟在谢东身后的警察,撇着嘴道:“你是北京的吗?”

那警察连忙摇头否认,说自己是宜兰市公安局的,不料魏霞却把眼睛一瞪道:“这叫啥事,当初让你们放人,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的,说是得北京那边发话,现在北京那边儿让放人了,又把你们推出来了,他们都跑哪里去了,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这件事没完!”

正文卷 第266章 这娘们没治了

魏霞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受不得半点委屈,如今更是得理不饶人,嚷着非要见刘局长不可,宾馆大堂里本来人就挺多,她扯开嗓门这么一喊,没多大会儿,看热闹的就越聚越多,围了一大圈。

一见这情形,宜兰市局的同志有点慌了,连连朝谢东使眼色,他也没啥好办法,只好赶紧拉着魏霞往宾馆门外走,直到上了车,魏霞还是不解的问道:“你胆咋那么小呢?咱们又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关了这么长时间,凭啥不给个说法呀?”

谢东一个劲挠头,说实话,虽然他也不理解为啥刘局长和郑钧都躲着不肯出面,即便是需要保密,可现在案子都破了呀,章鱼也被抓起来了,还有啥可担心的啊?于是只好无奈的道:“你不是要说法吗,咱们先把手续办了,再找他们要也不迟嘛。”

由于是被边防哨所按偷越国境的罪名移送到当地公安机关告诉的,所以必须履行法律程序才能正式释放,在公安局办理好了一切手续,领取了被扣押的随身物品之后,还是没有任何人出面解释什么,下楼的时候,魏霞歪着脑袋看着谢东,似笑非笑的道:“东子,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不过刚刚忽然想明白了,你小子一定有啥事瞒着我,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等回家的,关上门我再收拾你,要不把这件事跟我说清楚的话,我非把你身上的肉咬下来炒菜吃不可。”

这倒也合了谢东的心意,于是只是憨憨的笑了下,一句话也没说,下到了一楼,他停下脚步,顺着大厅的玻璃窗往大门外望去,只见有几个好像是媒体记者之类的人,正探头探脑的跟门卫说着什么,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并非不喜欢出风头,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早就深刻体会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所以心里多少有了些戒备。

“来的这帮人里,有好多我都不认识,他们都是干什么的啊?”他问道。

魏霞撇了撇嘴,指着大门外的一大排车辆说道:“除了两个网站的记者之外,剩下的就都是你的粉丝了。”

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魏霞这才笑着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件事的起因竟然是小玉妈。自从接受谢东的针灸治疗之后,她的病情明显好转,在化疗之前的体检中,不仅各项指标基本正常,更重要的是整个人的状态令所有医生瞠目结舌。因为生活窘迫,在北方医院化疗的同期患者中,小玉一家人比较引人注目,得到过很多医生和病友的接济,病情迅速好转,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其中有两位患者与他们一家人关系不错,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快从小玉妈的口中得知她正在接受针灸治疗的事,于是这个消息便不胫而走,一天的时间便在全体化疗患者中传开了。

癌症是要命的,多少家庭被这个疾病拖得筋疲力尽,最后仍旧是人财两空,一听说有这样几乎不花钱的治疗手段,谁又能不动心呢?那些经济状况比较好的,更加跃跃欲试,总之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有希望,多大代价都要尝试一下,何况中医在老百姓的心目中,还是有点群众基础的。于是,小玉一家人很快成了众多患者追逐的对象,要电话的,加微信的,聊qq的,从早到晚就没闲着。

由于一家人基本不出屋,所以并不知道谢东已经出事了,还满心欢喜的等着谢东回来,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直到谢母病重住院,小姜和青林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把小玉叫到医院值班,这才得知谢东出了事了,全家人顿时傻了眼,刚刚有了点希望,治病的救星就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这还不算,已经答应了好多病友,现在大夫出事了,咋跟人家解释啊……

癌症患者,尤其是中晚期患者,只要看到一线生机,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当然不肯轻易撒手,绝大多数的人听说治病的医生失踪了,尽管心里不怎么相信,但也只能作罢,可是就有这么两位,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真把谢东的底细翻了出来,这一翻不要紧,发现这位谢医生还挺有来头的,便更加坚定了决心,所以始终跟小玉一家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当得知谢大夫终于没事了,即将平安归来,便非要跟着前来迎接。

“本来我是不同意的,只是看在小玉一家是咱平原县老乡的面子上,没好意思当面拒绝罢了,谁曾想常大妮子却满口答应,真搞不清楚她心里是咋想的。”魏霞最后说道。

谢东心里清楚,在这位常局长的心目当中,开发挖掘奇穴治疗永远是第一位的,如今竟然发现对癌症也有疗效,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实践和宣传的机会了。

于是,他淡淡的笑了下道:“没事的,我好歹也算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份内的事,既然心这么诚,那倒也没什么,只是到时候别让这帮媒体的人跟着参合就可以。”

“那是自然,到时候把他们都撵走。”魏霞说着,挽起他的胳膊,正要往外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道:“对了,你还没交代呢,啥时候又收了个女徒弟啊,这丫头水灵灵的,你到底想干嘛?我可告诉你啊,这事没经过我同意,不能算数的。”

谢东一愣,随即苦笑道:“我的姐啊,你能讲点理不,我收小玉当徒弟那时候,你整天住在天金莱月子中心,跟那个喷一身香水的家伙混在一起,还在地下车库打我,让我咋征得你同意啊?”

这句话等于揭了魏霞的短儿,她的脸微微一红,有点气急败坏的道:“我……我跟那个胡靖航只是普通朋友,再说,我啥时候打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霞的声音略低了些,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你咋还耍赖呢,我耳朵差点没被你给撕下来,现在耳根子还有点疼呢,你下手多重,自己不知道啊?”谢东也瞪着眼睛说道。

魏霞自知理亏,只是嘻嘻的笑,也不说啥,见谢东一直瞪着眼睛,赶紧依偎过来,柔声说道:“好了,咱家的老神仙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下不为例,以后再收徒弟,不对,以后再收女徒弟,一定要经过我的批准,这么说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谢东故意说道,然后挺了下腰板,刚往前迈了一步,猛然感觉胳膊上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浑身一激灵。

扭头一看,魏霞正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真是哭笑不得,低声喝道:“这里是公安局的刑警大队,我可告诉你,你再动手动脚的话,我可要报警了。”

“打是亲,骂是爱。”魏霞把脸一扬,得意洋洋的道:“你爱上哪告,就上哪告,我才不怕呢!”

两个人说说笑笑出了刑警队大楼,门外等候的一群人顿时又围了过来,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下,决定还是即可返回省城,于是,谢东和魏霞共乘一辆车,其余众人也纷纷上车,车队浩浩荡荡的在刑警队门前掉头,惹得路人驻足观望,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情。

走了一段路,谢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里不由得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小玉一家人也跟来了,可是不知道为啥,这小丫头却始终没怎么靠前,似乎一直躲在人群后面,全程几乎没怎么露面。

真是奇怪了,他父母是老实人,这个场合有点怯倒是可以理解,可这丫头咋感觉有点怪怪的呢?以她平时的性格,至少应该哭上一鼻子才对呀,难道这几天不见,这孩子成熟了?

见他地头不语,魏霞轻轻捅了他一下问道:“咋了,想什么呢?”

他并不想把心理想的事告诉魏霞,于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缓缓说道:“没想什么,只是感觉这一切跟做梦似的,其实,我倒是挺想回那个采石场看看,有时候,我甚至挺感激那个四姐的,要是没有她闹这么一出,恐怕你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魏霞也有些感慨,不过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笑眯眯的道:“这个……这个……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有句老话吗,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你碗里的肉,谁也抢不掉的。”

谢东扑哧一声笑了。

“喷香水的也抢不掉?”他开玩笑似的道。

不料魏霞的脸色忽然变了,急头白脸的说道:“我跟你说过一百遍了,那个胡靖航只是普通朋友,你咋还没完没了呢!咋的,跑到r国转了一圈,就想造反不成!”说着,习惯性的又伸手去扯谢东的耳朵,吓得他赶紧躲到了一旁,心中暗道,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这娘们真是没治了!

“好好好!以后我再也不提了还不行吗?”他道,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其实,这也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的事。

“对了,我妈的电话一直关机,我心里总是放不下,要不,咱俩别跟他们回省城了,你先陪我回平原吧,也让妈高兴高兴。”

“哦……”魏霞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沉吟了半晌,这才支支吾吾的道:“东子,是这样的,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正文卷 这丫头咋了呢?

“我妈生病了?”谢东赶紧问道。魏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生的啥病?挺严重吗?”他不禁有点着急了,连声追问道。魏霞还是没吭声,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一种不祥之感猛然笼罩了谢东,他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最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是不是我妈……”

“东子,老太太已经走了十多天了。怕你在里面着急上火,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实话说吧,我也没赶上送老人家最后一程,真是非常遗憾。”魏霞打断了他,说完,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沉默了,没有嚎啕大哭,甚至连眼泪都没掉,只是看着车窗外出神,心里空荡荡的,没有埋怨,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事,都是晓梅带着你的几个徒弟操办的,你的几个舅舅都到场了,在北方医院重症监护室住了四天,脑干大面积出血,导致脑死亡,最后是你大舅做主,签字放弃治疗,拔管之后,半个小时,老太太就走了,很安详,就跟睡着了似的。”魏霞低声说道。

谢东茫然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抢救的费用是秦枫委托张力维送来了十万块钱,账已经结完了,还剩下不到两万多块钱吧,我本来想把钱还给秦枫,可晓梅说,还是等你回来了,由你自己拿主意吧,毕竟你和秦枫之间有那么多恩恩怨怨,秦枫也说了,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对他也非常不错的。”

谢东仍旧不说话,还是微微点了下头。

“办丧事的时候,我正在云山等你的消息,所以也没赶上,都是晓梅张罗的,老太太走得挺风光,连秦岭都亲自来了,在灵前给你妈磕了三个响头。”魏霞说完,抬头看着谢东,柔声说道:“你不会怪我吧?那个时候,我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什么也顾不上了,就是我爹死了,恐怕也不能回的。”

谢东点了点头,随即马上又摇了摇头。

魏霞被他的沉默搞慌神儿了,轻轻的握住谢东的手,柔声安慰道:“东子,你别这样好吗,要是难过,你就哭几声,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谢东哭了,但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魏霞赶紧将他搂在怀里,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这种抚摸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就像小时候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一样,于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泣不成声。

魏霞也哭了,一边哭一边示意司机停车。后面的车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纷纷停了下来,常晓梅最先走过来,往车厢里看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赶紧示意其他人不要过来打扰,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只留下青林和小姜,剩下的车都继续赶路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谢东渐渐平静下来,魏霞还是搂着他,轻声说道:“你哭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我们继续赶路。”

谢东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确实感觉头晕目眩的,于是微微点了点头。也许真是哭累了,他竟然在魏霞的怀里睡着了。

他做梦了,梦到牵着母亲的手,走在家乡的小路上,远处是苍茫的群山,身边是潺潺的溪流,母亲温柔的抚摸着他,口中还喃喃的哼着一首好听的歌儿。只是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显得空灵而悠扬。

“妈,我长大了,也娶你当媳妇儿。”他说。

母亲咯咯的笑着,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傻小子,不是娶妈当媳妇儿,是娶个和妈一样的媳妇儿。”

“我不,我就要娶你当媳妇儿。”他撅着嘴道。

可是,身边忽然冒出了一团团的白雾,在浓浓的雾气之中,母亲身影渐渐消失了,只有那歌声还在耳边萦绕。

“妈!”他大喊了一声,随即惊醒。

车辆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魏霞还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可他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母亲那熟悉的歌声,只是歌声渐渐被汽车发动机的噪音所替代,越来越小,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睡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吗?”魏霞柔声问道。

他深深吸一口气,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泪水,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没事。”他道:“妈的骨灰现在什么地方?”

“还存在殡仪馆里,存放证我随身带着呢,今天时间也太晚了,明天一早,我陪你过去看看老人家。”魏霞说道。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拿出一根烟,刚想点上,忽然想起魏霞有身孕,于是又放下了。

“想抽就抽吧,不碍事的,你儿子结实着呢。”魏霞笑着,将打火机递了过来。

汽车驶入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由于提前在电话里联系过,所以两台车径直开到了谢东和小玉一家人住的小区。在楼前下了车,看着熟悉的景色,忽然有恍如隔世之感,不由得感慨万千。

进了家门,客厅里坐满了人,见他进来了,纷纷站了起来,小玉也赶紧走过来,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脱下来外套,又把拖鞋摆在了脚边儿。

常晓梅迎了上来,微笑着说道:“跑了这么远把你接回来,到现在才有机会跟你几句话,没办法,实在是怕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啊。”

谢东没有笑,他现实后退了半步,朝常晓梅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郑重其事的道:“常姐,谢谢你替我操办了这么多事,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大恩不言谢,咱们以后事儿上见吧。”

常晓梅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曾说过,只要不是正式场合,可以姐弟相称,但他很少这样称呼,一般都是喊常局长,今天特意叫了声常姐,实在是发自内心,感觉常晓梅确实够意思。

“这话我爱听。”常晓梅面带笑容的道:“东子,老人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咱们还得往前看,你要振作起来,只有干出一番事业,才是对老人在天之灵的最大安慰。”

谢东用力的点了点头。短短一年多,师傅、父亲、母亲相继离开了他,这三个人都是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都曾经在他身上寄托了无限的希望,我不能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还是感到失望,他默默的想道。

“正好,我的工作也落实下来了,本来组织上让我继续留在局里,但我还是决定下基层,现在,我已经是市中医研究院的副院长了,虽然级别降了,但更便于我们做事儿了。”常晓梅说着,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火,几乎快把谢东点燃了。

“这两天你先安排老人的事,马上就要烧五七了,还有魏霞可能还没告诉你吧,案子延期了,张律师向法庭提出了申请,延期两个月,这样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这次绝对不能再给张力维任何机会。”常晓梅接着道。

这就是常晓梅的作风,总会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谢东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压力,于是只好淡淡的笑了下,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站着的人,感觉大家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和焦虑,心里不禁微微一沉。

将心比心吧,谁也不愿意被疾病夺走自己的亲人,就如同自己不想失去母亲一样。于是叹了口气道:“谢谢大家去那么远的地方接我,无以为报,就只能用我这点本事了,不过有言在先,用针灸和气功治疗癌症,我还处在摸索阶段,无法保证疗效,不知道你们能否接受呢?”

俗话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得了癌症,尤其是到了中晚期,患者对任何治疗手段都没什么信心,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所以,谢东的话音刚落,两个患者以及家属便纷纷表态,一切都属自愿,至于治好治坏,那就全凭运气了。

“也不能说全凭运气。”他道:“我得纠正你们这个观念,现代西医不过才一百年的历史,而中医已经传承了几千年,尤其是气功和针灸,甚至在中医理论形成之前,就已经为我们的祖先解除病痛了,功效一定是有的,如果是骗人的把戏,比如跳大神之类的,早就被历史淘汰了。所以说,我尽全力治,你们也要最大限度的配合我,起码在心理上要树立战胜疾病的信心,否则,效果就打折扣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看那眼神,就像真的遇到起死回生的神医了似的。其实,他心里却没什么谱,给小玉母亲治病的针法,是师傅和玄真道长通过多封书信,反复研究才制定的方案,只是碰巧和小玉妈的病情一致,所以才能收到很好的效果,而现在这两位患者,他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那种癌症,如此瞎猫撞死耗子的治疗,能管用吗?

不过转念一想,所谓万变不离其中,固本扶正总是没错的,就算治不好,起码也能提高生存质量吧。于是暗暗下了决心,先治疗一次再说,也不枉人家千里相迎啊。

“小玉,把我的针包拿过来。”他喊了一句,却发现没有回音。抬头一瞧,小玉正呆呆的站在父母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女儿没动静,小玉妈赶紧捅了她一下,小玉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楼上跑去。

这丫头怎么了,咋好像有心事呢?他想。

“东子,你今天这么累,要不然明天再说?”魏霞走过来,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作者***】:其实,写这章的时候,我想到了母亲,她已经离开我一年多了,我也曾做过谢东那样的梦,醒来的时候,泪眼朦胧,泣不成声。愿天堂没有病痛的折磨,愿她的身边开满鲜花......

正文卷 第268章 不要钱

坐了一天车,谢东早就腰酸腿疼、浑身僵硬了,只是体谅两位患者想早日得到治疗的苦衷,于是硬撑着为二人针灸发功,半个多小时折腾下来,已然是大汗淋漓,转身看到小玉妈也在旁边,便张罗着给她也继续治疗,老太太见他筋疲力尽的样子,说啥也不同意,只是连声催他回去休息。

他也确实累了,于是便趁着患者留针的工夫,略微喘了口气,又喝了点茶水,这才感觉体力上恢复了些。

二十分钟之后,他将患者身上的针取了下来,又运行内功,在几个奇穴上按摩一番,自我感觉内丹的光华有些暗淡,内力也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深度,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刻身心俱疲,也就只能草草了事。

“今天状态不好,可能效果一般。”他有些抱歉的道:“等忙过老母亲的事,我调整一下就好了,不过,刚刚为你们俩针灸的时候,感觉你们对针的反应挺快的,这说明身体机能还不错,只要咱们互相配合,治愈不敢说,效果一定是有的。”

他说的这些并不是忽悠,而是实打实的心里话,不料,两个患者却不这么认为,二人起身之后都说浑身发热,丹田气感非常明显,胳膊腿也像是有了力气。于是将医院的病志和一些ct片子找给他看。其实,这些东西,他绝大多数是看不明白的,大致翻了下,除了了解二人所患都是胃癌之外,别的也没看懂啥。

“谢大夫,在您这儿治的话,到底是怎么收费呢?”一个患者问道。这当然是病人最关心的问题之一,于是大家齐刷刷的看着他,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看这位谢医生的架势,估计钱也不能少要啊。

他略微沉吟了下,笑着说道:“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怎么能收钱呢?我看病是不收钱的。”

两个患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连着问了好几遍,他的答复就是三个字:不要钱。

谢东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行医资格,不收钱,一切都好说,收了钱,一旦有问题就麻烦了。两个患者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年头哪有这样的好事情,白看病不要钱,怎么可能?于是非让他给出个具体数目不可,他则坚决不肯,最后争执不下,他索性直截了当的说,如果再提钱的话,那以后就不给治了,二人这才满腹狐疑的作罢了。

小玉父母本以为给谢东介绍病人,是让他多多挣钱,可一听说分文不取,顿时感觉是给人家添了麻烦,心中不免忐忑,送走了两个患者之后,越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连话都有些不敢说了。

他能理解这对儿乡下夫妻的心思,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回了房间,打开保险柜,将里面的书信和自己的背包都取了出来,然后告诉他们安心在这里住下,等自己忙完这几天再细说。

常晓梅张罗出去吃饭,他却一点心思也没有,推说自己实在太累了,打算回去休息一下。众人见状,也只能依着他了。

出了家门,魏霞还是不住的唠叨,埋怨他不该今天就给人治病,心情不好,身体又疲惫,劳神费力的,要是把自己累病了咋办?他也不愿意多说,只是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的想着心事。

正值晚高峰,市里堵得厉害,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魏霞轻轻捅了自己一下,他这才睁开了眼睛。

“下车吧,都到家了,难道还得请你啊。”魏霞说道。

他往四下看一眼,原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的门前,和自己几个月前离开时一样,庭院依旧,豪华依旧。

进了家门,房间里的陈设没任何变化,触景生情,不由得想起当时离开时的情景,呆呆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出神。

“小样吧,就这么几个月的工夫,脾气还见涨了,居然学会保持沉默了。”魏霞撇着嘴道:“行了,刚刚是我多嘴了,惹你不开心了,别生气了。”

其实,他并没生气,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听魏霞这么说,赶紧笑了下,然后换上衣服直奔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瓶辣酱,还是自己几个月前买的,估计现在也不能吃了。再拉开放米的箱子,里面连个米粒都没有,于是无奈的看了眼魏霞,还没等说话,魏霞却苦笑道:“说实话,咱俩分开之后,我差点把这个房子卖掉,每次回来,心里都拧着劲儿的难受,所以把你用过的东西全扔了,包括床单被罩,还有冰箱里的,本来沙发也想扔的,可是太贵了,没舍得。”

谢东的心里一阵难过,他走过去,轻轻将魏霞搂在怀里,在额头上吻了一下,扶着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两样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魏霞问道。

“这是妈交给我的,他告诉我,一定要亲手给你戴上,否则就不要回去见她。”谢东说完,将金手镯拿了出来,戴在魏霞的手腕上:“这是我奶奶留给她的,是我们家专门给儿媳妇的。”

魏霞的眼圈顿时红了,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就戴着这个去见咱妈,亲口告诉她,你给我戴上了,让她放心,这个手镯,我一定替你们老谢家传下去。”说完,瞥了一眼谢东手里的小纸包,有点纳闷的问道:“这个也是妈给我的?”

“这个不是。”谢东笑了下,然后轻轻打开纸包,将一绺头发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里,生怕一口气给吹跑了。

“这是我离开的那天,在房间里收集的,都是你的头发,当时我想,可能今生今世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就一直把它戴在身边,有时候想起你,就拿出来看看,不过现在应该是不用了。”

听着谢东说的这些话,再看看自己的头发,魏霞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伸手抚摸着谢东的脸庞,抽泣着道:“你个大傻子,为啥当初就不肯多求求我呢?其实,你要死皮赖脸的求我,没准当时就原谅你了,也省的你遭了这么多罪。”

“我敢求嘛,你说翻脸就翻脸,手边要是有枪,没准抄起来就能给我来一下,我还想多活几天呢!”谢东无奈的说道。

一句话把魏霞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擦了一把脸上泪水,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我有那么凶吗,让你说得,就跟个母夜叉似的。”

“你不是母夜叉。”谢东一本正经的道.

魏霞的脸上顿时露出甜蜜的笑容,美滋滋的喊了一句孩儿他爹,便一头扑进了谢东的怀里。

“在我心目中,你是一只母老虎。”谢东轻轻拍在她的后背,喃喃的说道。

“你咋这么讨厌呢!”魏霞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不容分说,照着肩膀就怼了一下,嗔道:“我可告诉你啊,将来当着孩子的面,绝对不许说这种话,要树立我的正面形象,就是……就是那种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形象!”

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这些字眼用在魏霞身上,谢东简直无法想象是个啥样子,有心把实话说出来,却又没那个胆量,只好强忍着笑,无奈的点了下头。

“态度一点都不诚恳。”魏霞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然后起身拿出手机,给附近的饭店打电话叫外卖,不大一会,外卖送到了,她又开了一瓶红酒,两个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把明天的行程安排商量了一下,正打算洗洗休息,不料魏霞却追问起宜兰公安局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事了。谢东本来不想再提,可见魏霞问起来没完,大有搞不清楚就不让睡觉的趋势,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在r国遇到郑钧等等又重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魏霞如此如醉、连呼过瘾,兴奋地不得了。

“东子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要是不说,我一辈子也想不出,你竟然会经历这么多。”他搂在谢东的脖子,把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几乎都挂在了上面,撒娇似的的道:“他们要杀你的时候,你害怕了吗?”

“我没害怕,就是有点憋气,一想到死在异国他乡的,谁也不知道,然后那个喷香水的家伙就给我儿子当爹了,我就憋气的要死,所以,就忘记害怕了。”谢东一本正经的说道。

魏霞把脸一沉,哼哼了两声,一把推开了他。

他也只是笑了下,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对了,你没看电视里采访缉毒英雄的时候,脸上都打马赛克吗,就是为了怕毒贩报复,所以啊,郑钧和刘局长他们才不露面的,你可别四处乱讲去啊。”

魏霞斜了他一眼,撅着嘴点了点头,显然还在为他又提了胡靖航而生气呢。

谢东了解魏霞的脾气,这种气,最多只生五分钟,所以,也并没往心里去,刷完碗,又把厨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在心里盘算着,明天该去超市置办一些生活必须品啥的,起码得能过日子啊,总不能天天叫外卖吃吧。

猛然间想起魏霞好像一直没啥动静,连忙朝她望去,只见魏霞还坐在餐桌旁,低着头双眉紧锁,心中暗道,这是啥情况,难道还在生气?于是赶紧走过去说道:“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提那家伙还不行吗!”

不料魏霞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我没生气,刚刚我一直在想你新收的那个小丫头,我看这个女娃子好像有点问题似的。”

正文卷 第269章 又起波澜

“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啥问题,你可别疑神疑鬼了。”谢东不以为然的道。

魏霞却瞪了他一眼:“你太小瞧我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当然,目前只是凭直觉,我总感觉这孩子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说不出是个啥内容。”

一句话把谢东吓了一跳,心顿时又悬了起来。这可麻烦了,莫非魏霞发现小玉喜欢我?这要是处理不好,简直比兰馨那件事还要麻烦,刚刚把手镯给人家戴上,可别转眼就摘下来还给我啊。况且,这种事只能有一次,再来第二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回心转意了。

魏霞并没发现他内心的波动,继续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小玉的啊。”

其实,在小玉身上有太多的故事了,谢东忽然产生了讲出来的冲动,只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并不是觉得魏霞不可靠,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将来自己做任何决定,都不会被别人所左右。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想将这个秘密永远隐瞒下去,为此,他给自己找了很多个理由,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师傅当年也没做决定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师傅就找到了张延钟,就算这个人脑子有点毛病,可张延钟有儿子啊,小玉的父亲当年应该十五六岁了,如果从遗传学的角度上看,小玉爹也应该是非常聪明的,爹不行,儿子总可以吧,为啥师傅想来想去,还是将书留下了呢?

说来说去,毕竟这两本书是旷世绝学啊,转手送出去,说是物归原主,可真要付诸于行动,谁又能舍得呢?再说,鬼知道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几十条人命,到了我这辈上,已经没有一毛钱关系了!如果把这些事公开的话,万一有啥变故,岂不等于彻底丧事了主动权吗?

我非圣人啊,不能免俗,他想,这件事,还是暂时藏在肚子里吧,至于今后怎么办,那就只有见机行事或者天知道了。

“合计啥呢,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咋的,你和这个小丫头之间,还有啥秘密吗?”魏霞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哪有什么秘密,我现在脑子乱的很,有点走神儿了。”他应付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道:“要说认识这个孩子,还真有点故事,今天时间太晚了,我就简单和你说说吧,我是在洗浴中心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她……”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魏霞打断了。

“等一下,你在什么地方打工?”

“洗浴中心啊,你可别误会,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是很正规的洗浴,叫天河洗浴会所。”

魏霞的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好半天,才缓缓问道:“你在那儿做什么工作啊,当保安吗?”

谢东苦笑了下,自嘲的道:“你看我这个身板,像是干保安的材料吗,我是按摩技师,不过是大技师,干一个活儿588呢,常局长没跟你说过吗?”

魏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她只告诉我你在外面打工呢,没说你干什么。”说完,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轻轻拉过谢东的手,心疼的道:“你傻啊,至于穷到那个地步吗,我记得你卡里还有几万块钱啊,再说,就算一分钱没有了,跟晓梅或者我说一声,临时救个急也没问题啊,何苦于去洗浴中心给人家按摩呢,好歹你也是个大夫啊。”

谢东倒是满不在乎:“大夫也是人啊,我得先活下去嘛,再说,其实并没难到那个地步,只是不愿意住在青林家,又舍不得租房子,合计找一个管吃管住的地方凑合一阵再说,正好天河条件满足,于是就去了。”

话虽然说得挺轻松,不过魏霞还是心疼得够呛,掉了好一阵眼泪,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脸色马上就变了。

“我明白了,这个小玉是不是女技师呀,现在小丫头干这个的可挺多的,说是按摩,实际上就是干那个的,不会是给这丫头按上瘾了,然后非缠着你学不可,我说得对不!”

他真拿魏霞没办法了,苦笑着道:“对个屁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成为吗?”

于是便将认识小玉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包括小姜在早点铺子把大牛打成重伤等等吧,本来是想简单说一下,可看现在这局面,简单恐怕要说不明白,只好从头到尾、事无巨细详细讲了一遍。

魏霞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

“东子,真是难为你了。”她道,低着头想了下,还是有点不解的道:“要这么说的话,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娃,难道是我的直觉错了?”

谢东愣了下,不知道魏霞这句话到底是啥含义,于是问道:“说了半天直觉,你到底有啥直觉啊?”

“说不好,我就是感觉这丫头心思特别重,你治病的时候,青林和小姜都盯着看,生怕错过什么细节,可她却基本不看,偶尔看你一眼,那眼神也是复杂的很,总之跟你描述的纯情小姑娘完全对不上号。”魏霞皱着眉头道。

“你多心了吧,我怎么没注意到。”谢东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还是一个劲儿打鼓,看来,和小玉之间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应该赶紧做个了断,这丫头是有点反常,莫非对我动了真情?可我跟他父母都谈过了呀,还能咋办呢?实在不行,就给小姜多创造点机会,反正这小子被小玉迷得神魂颠倒的,要是能让他把小师妹拿下了,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是没注意到,当时你的注意力全在病人身上。”魏霞若有所思的道:“看来,得抽空去一趟天河洗浴,找人摸一摸这丫头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至于吧,那就是个孩子,才十八岁啊,要不是妈妈生病,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呢,她能有什么底细?”谢东颇有点不以为然。

魏霞显然不这么看,她白了谢东一眼,哼了一声道:“咱爸早就评价过你,张了一双鼠眼,鼠目寸光,在你眼里,这天下就没有坏人,难道忘了那个兰馨是怎么坑你的吗,人家都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可好,伤疤还没等好利索,疼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句话说得谢东哑口无言,虽然心里不怎么服气,可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只好点头称是。一天的舟车劳顿,两个人也有些倦了,于是又说了几句,便上床休息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相对要平静些,有了魏霞在身边,他省心不少,也许是出于没能送老人最后一程的遗憾,魏霞出钱,在平原县买下了一块风水非常好的墓地,准备明年清明节就将谢东父母合葬,让老人入土为安。

没了琐事的干扰,他便将全部心思都用在给这三个患者的治疗上,在师傅留下方案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许多手段,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小玉妈和那两个患者的病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尤其是小玉妈,几乎和生病之前没什么两样了,小年过后,便欢天喜地的回老家过年。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小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素来冷静谨慎的常晓梅哄住了,最后竟然认做了干妈。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有了这样一个干妈,想不出息都难。

于是,小玉没有跟父母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省城,常晓梅给她的任务是,好好复习一下,准备参加今年六月的高考,要求也并不高,只要能考上省中医药大学就可以。这样一来,小玉白天跟着谢东学针灸按摩,晚上则住在常局长家里复习功课,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一晃到了春节,魏霞的妊娠反应也越发严重,嫌东北冬季干燥不舒服,于是吵着要去海南,谢东也正好想休息几天,两个人便一起到三亚住了一段日子,一直到二审开庭前夕才返回。

下了飞机还没等到家,林浩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欢天喜地的告诉谢东,林静在北方医院顺产生下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东子,这下你有干儿子了。”林浩川道:“最好你再生个小丫头,将来给我外孙子当媳妇。”

魏霞是个急脾气,一听说别人生了,立刻就沉不住气了,可生孩子这种事,不是着急就能行的。再听林浩川说让她生个闺女,更是气哼哼的道:“凭啥你们家生儿子,我们家就得生闺女啊,咱家也生儿子。”说完,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喘粗气,就像立刻能生下来似的。

由于林静还在月子里,也不方便前去探望,便约好等孩子满月在去。回到家里,魏霞便嚷着要去做b超,说是想看看,肚子里的到底是丫头还是个小子。

“你整天儿子儿子的,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啊!”谢东简直被她弄糊涂了。

魏霞则一脸无辜的道:“这还不都怪你啊,你家的种儿,就是淘气,找人看过好几次了,不是后背对着,就是小拳头正好挡在关键部位,看不清楚嘛。不过,以我的经验,应该是个男孩。”

谢东都被他逗笑了,你的经验,你哪来的经验?正打算给常晓梅挂电话,让她在中医研究院安排b超的事,常晓梅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东子,有个不好的消息,小玉妈突然病重了。”她语气沉重的道:“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了,晚上就能到省城。”

“病重,春节前不是还好好的嘛,这才不到两个月,怎么就能病重呢?”谢东顿时就傻眼了。

正文卷 第270章 冤家路窄

小玉母亲是在春节后突然感觉不适的,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咳嗽,还以为又是干活累着了,或者是感冒之类的小毛病,并没当回事儿,可过了两天,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了。

她开始持续发烧,体温始终在38度左右,甚至吃退烧药也没用,而且伴随气短和胸闷,从上周开始,腹部也隐隐作痛,短短几天的时间,病情发展的异常迅猛,已经到了卧床的程度。

小玉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可并不想把发病的事告诉闺女,她对小玉爹说,咱俩辛劳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就吃亏在没文化上了,年轻的时候,本来学习很好,可因为贫穷,初中没毕业,就在家务农了,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模样。自己这一辈子已经彻底没戏了,再不能眼看着唯一的闺女重蹈覆辙。本来她就极力反对小玉辍学,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拿起,又有这么多贵人相助,怎么能再次放弃呢?我已经这样了,估计也没几天活头儿了,已经耽误了孩子一次,绝对不能耽误第二次,否则,就算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小玉爹无语了,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最后还是偷偷给小玉挂了个电话。小玉接到电话后顿时懵了,于是跟常晓梅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立刻回家,不料却被常晓梅拦住了。

常晓梅的态度异常坚决,你哪也不许去,功课才刚刚捡起来,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再说回去了也没任何意义,还是把你母亲接到省城来治疗,这件事由我来安排,你不要分心,继续好好复习功课!

小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常晓梅则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医生出身的她,自然对小玉母亲的病情心里有数,仅凭叙述,她就已经大概做出了判断。

虽然都是癌症,但还是有区别的,恶性肿瘤的活跃程度也不同,那种异常活跃的,虽然可以通过治疗短时间内得到控制,但只要条件适合,便会迅速复发,小玉妈无疑就属于这种情况,胸闷气短意味着肺部复发,肺叶被癌细胞侵入,导致肺活量减低,而腹部隐隐作痛,则代表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消化系统,并且可能伴有腹腔积水,持续低烧更加说明,她自身的免疫系统已经对癌细胞失去了防御能力,总而言之,小玉妈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此时此刻,就算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恐怕也回天无力了。

她很无奈,对现代医学还有很多无法治愈的疾病而无奈,也很痛心,为一个花季少女即将失去母爱而痛心。

她喜欢小玉,不仅因为这个女孩子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更因为小玉身上依稀有自己当年的影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以常晓梅的理性和审慎,当然不会毫无原因的喜欢上一个不相干的小丫头。

其实,常晓梅本人也是寒门子弟,虽然没有像小玉家那样一贫如洗,但她家的日子也过得很紧张。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懂得了这样一个道理,要想出人头地,能过上好日子,就只有拼命读书这一条路,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然后就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的母亲身体也不好,多种疾病缠身,记忆之中,家里的炉子上总是在煎中药,母亲的脸上从来都写满了痛苦两个字,由于常年生病,在县副食品公司工作的母亲八十年代就病退了,每个月只有很微薄的退休金,一家六口人,仅靠在镇政府工作的父亲养活,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

高考那年,以她的成绩,是完全可以考上个更理想的大学甚至名校的,但她立志学医,暗暗发誓,学成之后,一定要把母亲的病治好,恰巧那年省中医药大学招收针灸专业的日语班,将来可以选送成绩优异的学生公费赴日本深造,于是她便毫不犹豫的填报了自愿。

后面的事就不需赘述了,成绩优异的她顺风顺水,一路平步青云,又嫁了个实力雄厚的老公,当然,唯一遗憾的是,母亲并没有看到她取得的成就,在她去日本进行的头一年,便撒手人寰了。她当时学业正忙,联系方式又不像今天这样方便迅捷,得知消息时,母亲的丧事已经办完了,而且,即使及时得到了消息,她也没有闲钱购买往返的机票,于是,没能送母亲最后一程,便成了她心底永远的伤痛。

她是在谢母住院的时候第一次遇见到小玉的,初次见面,便对这个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印象不错,后来又了解了她的身世,更加感觉和自己当年如出一辙。她女儿小学毕业后就远赴美国读书,而小玉只比女儿大三岁,于是乎,早已淡化的母爱被激发出来,对小玉愈发喜欢起来。

小玉聪慧乖巧,从青林口中打听到常晓梅的辉煌经历,当然佩服得无以复加,接触了没几天,就提出要拜做干妈,常晓梅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常晓梅是个认真的人,不论做任何事都是一个原则,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给小玉当干妈也是一样。自从被秦枫和张力维联手算计一次之后,她被组织审查了几个月,虽然最后只是做降职处理,但还是不免心灰意冷,她心里清楚,在当今的仕途上,不进则退,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的。所以,她主动提出要去省中研究院当个副院长,为的就是全身心投入到奇穴治疗理论的开发和利用上。如今认识了小玉,更加让她有了后继有人的感觉,于是索性让小玉搬到家里来住,一门儿心思要将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所以,她没让小玉回家探望母亲,而是毅然决定,派人把小玉娘接到省城来,并承担住院治疗的全部费用。

“我已经安排小玉妈住院了,现在胸外科,还是先从她胸闷气短和发烧查起,但是情况不容乐观。”他在电话里说道。

“好的,我一会也过去看看。”谢东应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本来心情极好的三亚之旅,没想到最后竟然被这个消息搅合了,放下电话,谢东有些闷闷不乐,倒是魏霞挺着大肚子宽慰道:“治病不治命,世界上要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话,那就不能死人了。你尽力了就行呗,如果没治好,你就着急上火的话,那还怎么当医生呀?”

这个道理,谢东当然明白,他心里犯合计的是,为什么同样的针法和气功点穴,当年师傅用在患者身上,就能起到治愈的神奇疗效,而自己为小玉妈治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复发了呢?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针灸和气功压根就不适用在癌症患者身上呢?

他并没有把心中的疑虑告诉魏霞,而是回到家,把一切安顿好后,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北方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找到了胸外科病房,刚一推门,就见好几个医生正围在病床前,手里拿着ct片子在研究着什么,小玉爹一见他来了,愁云密布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明天请消化内科的专家来会诊一下吧。”为首的一个医生说道。

“李大夫,我这病是不是……没啥治的……价值了啊,要是没价值,就别……费事了。”小玉妈断断续续的说道。

“有没有价值是一回事,治不治又是一回事,你就别操心了,该怎么做,我们心里有数。”那个医生说道:“我看了你在化疗阶段的检查报告,相当不错啊,只是已经做了四次,为什么最后一次要放弃呢?”

“我……我那时候……”小玉母亲一着急,喘得更加厉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小玉爹连忙接过话茬道:“当时,我们在做中医治疗,感觉效果也挺好的,而且化疗实在太遭罪了,就放弃了。”

“中医治疗?我们医院中医科的?”那医生不解的道。

小玉爹先是看了眼身边的谢东,然后支吾着道:“不是……北方医院的,是外面的大夫,用针灸和气功的办法……”

话还没等说完,几个医生脸上顿时露出惊讶和不屑的表情。

“针灸和气功治疗癌症?那不是胡闹嘛!”为首的医生叹了口气道:“唉,你们啊,就是不相信科学,那玩意要是能治癌症的话,医院早就把我们这帮人撵回家了,让那帮中医拿几根小针,再发发功,成本低见效快,多省事啊。”

几个医生都无奈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被医托儿给忽悠了呀,那都是骗人的。”那医生提高声音说道。

小玉妈此时缓上了一口气,正好看到谢东站在人群外,于是赶紧说道:“不是骗子,谢医生以前就治好过癌症的,真事儿……他……”说完,她伸手朝后面指了下,气又不够用了。

谢东本来是想回避的,没想到几个医生闻言,不约而同的转回身,为首的那个医生一见是他,脸色立刻就变了,冷冷的说道:“闹了半天,原来是你啊,你不是就会治疗腰酸腿疼吗,什么时候又学会治癌症了?”

正文卷 第271章 病房里的辩论

说话的这个医生,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戴着一个黑框的眼镜,正是北方医院的胸外科主任李钰,今天刚好是他值班,例行查床的时候,在小玉母亲这儿多说了几句,没想到碰上了谢东。

李钰对谢东当然没啥好印象。度假村那件事之后,丁苗苗本就心高气傲,而且发生的事儿也确实挺难解释的,只能选择沉默。而李钰作为男人,一门儿心思认定自己的女人被搞了,更加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所以,两个人从那天之后,就彻底断了任何联系,所以在李钰心里,一想起这些事,就恨不能把谢东大卸八块才解恨呢。

可谢东这边儿却浑然不知,虽然跟丁苗苗有过接触,一段时间里还比较密切,但从来没谈起过这件事,在他心目中,他和李钰之间仅仅是闹过些不愉快而已,而且已经早就过去了,就算有些芥蒂,总不至于耿耿于怀吧。

所以,当他听到李钰略带嘲讽的话时,不禁感觉有点意外,心中暗道,他妈的,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不是东西,当初就应该让他多遭点罪。

“请问谢医生,你用针灸和气功治疗癌症,是根据什么中医典籍上记载的方法啊?”见谢东不说话,李钰继续不屑的道:“中医不是最讲究传承和历史吗,一个药方都要用两千多年,你可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发明创新了啥新疗法吧。”

一个病房里有四个患者,听李钰这么一说,不由得都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那些目光中难免会有一些质疑的成分,让谢东感觉如芒在背,非常的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李钰咄咄逼人的态度更加让他觉得应该进行反击,就如同几个月前点穴一样,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针灸和气功到底能不能治病,难道你没有切身体会吗?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你才能算服气吗?”

其实,谢东这句话指的是,当初他跑到诊所去装病找茬,结果被自己点了穴道,最后狼狈不堪,在床上趴了一天一夜,还是丁苗苗苦苦哀求,才给他解穴这件事,但是在李钰听来,却理解成是要说他和丁苗苗之间那种情人关系,顿时脸色大变,怒气冲冲的指着谢东鼻子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服你?我告诉你,这里是北方医院,不是那个小破诊所,你敢扰乱正常医疗秩序,我一个电话,让保安把你撵出去。”

此时的谢东,已经不是当年的谢东了,连闻名东北亚的大毒枭都会过,生生死死的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见识和胆量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听李钰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来气了,把眼睛一瞪道:“是你先问我的,我回答一句,怎么就成了扰乱医疗秩序了呢,北方医院是国家的,又不是老李家开的,凭啥撵我出去?”

李钰一时语塞,但是眨巴了下眼睛,还是理直气壮道:“我是问你医疗方面的问题,你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嘛?”

谢东把嘴一撇道:“你问我医疗问题,我就得回答你啊,我又不是医院的大夫,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你要是搞不明白针灸和气功为啥能治病,就自己找本书看看去,老祖宗两千年前就论述过了,别喝了几年洋墨水,连自己姓啥叫啥都忘了!”

作为胸外科的主任和北方医院外科的头把刀,李钰在医院里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就是连院领导也要给几分面子,平时早就习惯了患者和同事对他俯首贴、惟命是从,今天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谢东噎得够呛,焉能不发火?如果不是对谢东有些忌惮,生怕他把自己和丁苗苗之间的那些事说出来,早就冲上去给他一脚了。

“我没有忘记老祖宗,我本人也是主张中西相结合的,但是就怕有些人,打着老祖宗的旗号,干的却是骗人钱财的勾当,治个腰疼腿疼什么的也就罢了,治不好病也要不了命,可这是肺癌,连现代医学都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你凭着所谓气功,就敢胡乱治疗?

人命关天啊,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我告诉你,这个患者本来化疗效果挺好的,不知道被你咋忽悠的,最后一次化疗没做,结果现在复发了,不仅复发,而且还转移到肝脏了,你自己说,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这不是犯罪吗?”

一听这话,谢东心里不禁有点慌了,事实上,他是极力主张小玉母亲坚持把化疗做完的,可最后一次的时候,他已经被绑架了,所以也没办法。可现在李钰把复发和转移的责任推到了他身上,却是无法接受的,只是一时也想不出啥有道理的话来反驳,愣愣的站在那里,干眨巴眼儿没词儿了。

“医生是根据患者的病情来决定化疗方案的,这都是科学,没有量的积累,能有质的飞跃吗?你凭什么私做主张,让患者放弃最后一次化疗,少了一次,癌细胞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能不复发吗,这他妈的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见谢东不说话,李钰越发义正言辞,而且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来了一句脏话,还上纲上线到了杀人的层面。

谢东的嘴皮子本来挺溜的,但是仅限于吹牛和忽悠上,真要辩论,还确实不成,辩论这种事,要么能讲歪理,这叫做技巧;要么肚子里有东西,这叫做实力,而这两样,恰巧是他的弱项。再加上生性懦弱,一看李钰眼珠子像要喷火似的,口若悬河,唾沫星子横飞,没等开口就已经有些胆怯了。

“我可没让他放弃最后一次化疗。”他的声音小了许多,甚至还求援似的看了小玉爹一眼。

小玉爹早就被这场面给吓着了,生怕说错了话,再得罪了医生,所以见谢东看他,赶紧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倒是小玉妈挣扎着坐了起来,将氧气管扔在一边儿,大口喘着气说道:“李主任,这事不怪谢大夫,他……一直让我继续做的,是我……是我……”说道这里,喘得上不来气,一时憋住了。

“是我们自己决定不做的,这事不怪任何人。”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回头一瞧,小玉沉着脸站在门口,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显然,她听到了刚刚李钰说的关于母亲病情的那些话,而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对,对,不怪别人。”小钰妈喘上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又说道:“我当初请谢大夫治病的时候就说过,不论治好治赖……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正好……化疗前体检也没什么事,所以就放弃了。”

李钰冷笑了下,转身对小钰妈道:“你以为体检效果挺好的,是针灸和气功起作用吗?那是化疗的结果,是现代医学治疗的结果!”说完,分开众人便朝往外走去,与谢东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用鼻子哼了一声。

“愚昧!简直是愚昧透顶!”到了走廊里,他还愤愤不平的念叨了一句。

另外几个医生见状,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了谢东几眼,然后纷纷向病房外走去,只是刚刚这一番争吵,把其他病房的人也吸引过来,大家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着。

谢东挺尴尬的,心里本来就有些忐忑,围观的人一多,越发手足无措起来,倒是小玉低着头,走过去咣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扯了下他的衣襟,轻声说道:“师傅,你别听那个李医生胡说,以前我妈在这里手术的时候,大家就说他最势利眼了。”

其实,势利眼和刚刚的争吵根本就不挨边儿,谢东心里明白,这是小玉给自己找台阶下,只好苦笑了下,走过去站在小玉妈的身边,叹了口气道:“婶儿,你别着急,好好养病要紧。”

小玉妈半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小玉爹道:“我告诉他别跟孩子说,可他就是不听,这下可好,折腾来了又啥用,死了还运不回去了。”说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小玉赶紧把妈妈摁住,哭着道:“妈,你别闹了好不好?”

小玉妈看了女儿一眼,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二玉啊,妈活不了几天了,你们别让我死在这里行不,这儿离家太远了,我死也死得不踏实。”一句话说完,娘俩再也控制不住了,抱头痛哭起来。

房间里其他患者一看,纷纷过来相劝,哭了好一阵,娘俩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小玉妈吸了会儿氧,便沉沉睡去了,小玉则坐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默默的掉着眼泪。

谢东的心里也挺难受的,可此时此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反复琢磨师傅的治疗方案和自己实施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可想来想去,却仍旧是一脑袋浆糊,不由得在心底长叹一声,后悔当初没跟着师傅好好学,弄得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状况,一旦要较起真来就不灵了。

正胡思乱想,却见小玉站起了身,先是和父亲耳语了几句,然后朝他递了个眼色,便轻手轻脚的朝外走去,于是连忙也起身跟了出去。

正文卷 第272章 无可奈何

两个人出了病房,小玉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在前面走,谢东不明所以,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一直到了走廊的尽头,小玉才停下了脚步,但仍旧没有回头,静静的望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有事吗?”他走到小玉身后,轻声问了一句。

小玉缓缓的转回身,迟疑了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他有些茫然,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

小玉直接抓过他的手,把信封硬塞过来,然后浅浅的笑了下道:“是钱,还你的钱。”

他不由得一愣,捏了下信封的厚度,又打开看了看,目测应该在一万块钱以上,于是心里更加困惑,不解的问道:“这是多少钱?”

“两万块钱。”小玉平静的道。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道:“两万?你哪来这么多钱?再说,我也没借给你那么多钱啊!”

“你替我还大牛八千块钱,后来又垫付了住院费三千,这就一万一,这段日子又供我们一家人连吃带住的,还为我妈治病,给你两万只少不多,不过我现在也只有这么多,等以后有了钱再说吧。”小玉一本正经的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羞涩和腼腆,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谢东对钱的概念素来很淡,况且,小玉虽然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但已经算是自己的徒弟了,在他的心目中,师傅给徒弟钱,就跟父母给儿子花钱是一样的,根本无须偿还,如今小玉把账算得如此清楚,反而到令他感觉有点别扭了。

“不用算得这么清楚吧。”他笑着道:“这不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了吗?再说,你还没告诉我,从哪弄这么多钱的呢?”

小玉却郑重其事的道:“你只记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可是还有亲兄弟明算账呢,还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这些话难道就不算数了吗。”

这句话倒是把谢东逗笑了,瞪了小玉一眼道:“什么亲兄弟明算账,我是你师父,没大没小的。”说完,将信封又塞了回去:“拿回去,这钱你自己留着用吧。”

“哥!”小玉突然喊了一句。

自从拜师以来,小玉已经很久不用这个称呼了,平日里总是毕恭毕敬的喊一声师父,今天突然又喊了一声,倒把谢东吓了一跳。

“哥,我……”她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支吾着说道:“我不想欠你的钱,因为……因为……”

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因为,也没说明白什么,倒是脸一直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有点红了。

谢东被她的这般模样闹得如坠五里雾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她到底因为什么,只好挠着脑袋笑道:“到底因为啥啊,你要能说出个合情合理的原因来,这钱我就收下了。”

半晌,小玉才抬起头,用蚊子叫似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喜欢你,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为了不还钱才……”说到这里,她局促得额头竟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最后干脆也不说了,不容分说,把信封往谢东的衣兜里一揣,然后一跺脚道:“总而言之,这钱你必须收下,不然的话,我就不喜欢你了。”说完,自己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谢东傻眼了,站在原地,如同木雕泥塑一般,足有一分钟才缓过神儿来。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他在心里暗暗想道。

真是怕啥来啥,最近是咋了,难道老子犯了桃花运了不成?这好端端的十八岁大姑娘,水灵得跟一朵带着露珠儿的玫瑰花似的,怎么会喜欢上我这个半老不嫩的家伙呢?要钱没钱,要貌没貌,毫无道理嘛?该不会又是一个冯兰馨吧,否则,实在是难以解释啊!

与谢东的慌乱正好相反,小玉则渐渐恢复了正常,尽管脸颊还是绯红,但说话顺溜了许多。

“哥,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为了借钱,我被大牛欺负过,所以,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是因为不想还钱了,就假装喜欢你,然后就……你懂我的意思吗?”说到这里,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往事的缘故,小玉的眼圈一红,眼泪又开始在眼窝里打转儿了。

说实话,谢东一见到这小丫头的眼泪就迷糊,于是赶紧说道:“你先别哭啊,这样吧,钱暂时放在我这里,等于替你保管着。至于别的事,你还小呢,也许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糊涂了,等考上大学,参加了工作就明白了,喜欢我,绝对是个错误,真的,我要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我自己的。”

这句话把小玉逗笑了,撅着小嘴道:“你别总我当小孩儿,我就是喜欢你,每天做梦都是和你在一起。其实,我妈也知道我的心思,她也同意的。”

一提到小玉妈,谢东的心里一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沉默不语。

“哥,你也别上火,干妈已经和我谈过了,她说,癌症这种病,目前全世界也无法根治,就算是做满了五次化疗,也未必就能撑多久,她还说,如果回过头想的话,在我妈治疗的问题上,无论我们做什么样的选择和决定,最后都是错误的。”

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和决定,最后都是错误的?谢东反复的琢磨着这句话,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是的,疾病和治疗是一对矛盾体,在治疗上,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意味着放弃了另外一条路,但是事实上,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绝大多数的癌症患者,最后结果都是无法战胜病魔。所以,当故人已去,回头再看,你做的任何决定,恐怕都是错误的。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无奈的笑了下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这件事也怪我,有点麻痹大意了,要是能继续坚持治疗,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效果了。”

小玉低着头,默默的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喃喃的说道:“干妈说过,医学就是在不断的错误中探索正确的道路,在这个过程中,难免要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对于个人来说,有点沉重罢了。”

谢东被小玉的冷静惊呆了,这些话虽然出自常晓梅之口,但小玉转述下来,却丝毫没有陌生感,那语气和神态,跟她十八岁的花季年龄完全不相符,不由得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小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先不说我妈了,我有心理准备。哥,你和师娘的那些事,干妈也和我聊过,我挺佩服你们俩的,你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家庭,只要让我偷偷的喜欢你就好了。”

小玉这番话里,一会是哥,一会又是师娘,一会又是亲妈,一会又是干妈,要是不熟悉的人都能被绕糊涂了,谢东虽然不至于,可还是感觉心烦意乱。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犹豫,必须把话跟这丫头说清楚,他想,或许是小玉情窦初开,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吧,错把崇拜和钦佩当成了爱,我是个成年人,现在马上就要当爹了,怎么能跟个丫头片子玩暧昧呢?而且还是自己的徒弟,这要是传扬出去,咋在江湖上立足呀?更关键的是,如果让魏霞发现的话……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小玉啊,你听我说……”他刚一张嘴,却见小玉爹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下,一见小玉和谢东在一起,便朝他俩这招了下手。

“可能是我妈醒了,我去看看。”小玉说完,转身就朝病房跑去,谢东犹豫了下,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小玉母亲确实醒了,睡了一小会,她的气色好了点,人也精神了不少,见小玉和谢东先后进来,老太太挣扎着坐了起来。

“东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谢东一听,赶紧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握住老人的一只手,轻声说道:“婶儿,你别着急,有啥话慢慢说。”

此刻正赶上病房里其他的患者都去检查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人。小玉妈喘了几口气,指着小玉说道:“二玉这孩子命苦,从小有个哥哥,对他可好了,可惜半道出车祸没了,如今我也快走了,就只剩下她和她爹两个人了。”

谢东忽然感觉这些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心里一阵难过,眼圈不由得红了。

“婶儿,现在还没到最后的关头,你还是别想那么多……”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小玉妈打断了。

“我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其实,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就算是罪遭到头儿了,也省得拖累大家。”小玉妈喘了几口气又道:“我就是放心不下这个丫头,他爹是个老实人,我走之后,就拜托你多多照顾她了,至于是当成亲妹子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在意,婶儿就把她交给你了。”

小玉妈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闪着泪花,令谢东无法拒绝,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婶儿,她就是我的亲妹子,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她受欺负的。”他道。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朝他招了招手,示意靠近一些。谢东犹豫了下,还是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小玉妈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二玉心里喜欢你,我知道你有家有女人,只求你别硬生生的拒绝,给她点时间,慢慢就想通了。”

谢东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273章 有点小意外

谢东走的时候,小玉非要送他下楼,推辞再三,只好依着她了。北方医院的人实在太多了,病房的四部电梯根本就不够用,要想坐一次电梯的话,等十多分钟是常有的事儿,二人索性就走楼梯了。

默默的下了几层楼,小玉突然啊哟了一声,身子一歪,像是崴了脚,他赶紧停下脚步,伸手扶了一把,开玩笑的道:“咋这么笨呢?都多大了,下楼梯还摔跟头。”

这一下显然挺疼的,小玉靠在楼梯扶手上,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一边轻轻的活动着脚踝,一边嗔道:“你才笨呢,没看那楼梯上有个缺口吗,我一脚踩空了,都快疼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他这才注意到,楼梯上确实掉了一块,于是笑着说道:“哦,我还真没注意,怎么样,没伤着吧?”

小玉嘴巴撅得老高,气呼呼的道:“怎么没伤着,都要疼死了。”

唉……真是麻烦,他想,这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不论是老的还是小的。

“那怎么办?要不咱俩下了这层就去等电梯吧。”他无奈的道。

“等什么电梯啊,还有几层就下去了,你扶着我,慢慢活动一会儿就没事了。”小玉白了她一眼。说完,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楼梯扶手,试探着迈了一步。

应该没啥大问题,谢东想,看她走路的那个姿态,应该只是硬伤而已,当时会疼得很厉害,但是疼劲一过,基本就没什么大事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走了几步之后,小玉的脚下明显利索了很多,可手却仍旧搭在他的肩膀上,并没有拿开的意思。

又下了一层,他忽然感到小玉的身子渐渐靠了过来,整个人几乎依偎在他的怀里,少女身上独有的香味令他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他停下了脚步,默默的站在楼梯上,小玉也不说话,索性将头也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试着想把小玉推开,可推了两下,非但没有推开,反倒被小玉抱得更紧了。

“脚……没事了吧?”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句话能婉转一点。

小玉没有回答,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直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这才缓缓松开了手,满脸通红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我妈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他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多照顾你。”

“那你会照顾我吗?”小玉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我……会的。”他笑着说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到了一楼,小玉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他却已经心慌意乱,只想早点离开。

“钱揣好了,直接打车走吧。”小玉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淡淡的笑了下,像个大人似的叮嘱道。

他这才想起钱的事儿,于是赶紧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哪弄的这么多钱?”

小玉得意的笑了下,眼珠子转了几圈,调皮的道:“抢的,咋的,不敢花了呀?”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到底从哪弄的钱?”他不禁有些急了。

“就是抢的。”小玉说完,轻盈的转过身,快步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看着小玉的背影,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便问了一句:“你脚不疼啊?”

小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把脚步放慢了下,也没回头,转眼之间便又变成了一瘸一拐的样子。

唉!他无可奈何的笑了下,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

身上揣着两万块钱,坐公交车显然不太合适,于是,出了医院,他就站在路口打出租车,可此刻正值高峰期间,足足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有一辆空车驶过,虽然已经过了春节,但东北的三月春寒料峭,他穿得又不算厚重,时间一长,冻得鼻涕都快下来了。

正丝丝哈哈的搓着手,忽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身边,他以为是有人要下车,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挡了人家的道儿。

“强哥!”轿车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不由得一愣,哈腰往车里看了一眼,居然是吴雪。

自从辞职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长着漂亮欧式眼的吴总,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上车!”吴雪朝他招了招手:“瞧你冻的!”

他也实在冻得够呛,想都没想,直接拉开门就上了车。

“强哥啊,前一阵子网上都传你被绑架了呀,还说你媳妇是个大富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吴雪一边开车一边问:“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真挺惦记的,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但都是关机。真的,一点没撒谎。”

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魏霞倒是也跟他聊过,但毕竟热劲已经过去了,所以倒也没引起他太多的注意。现在听吴雪这么一说,不禁慨叹网络之强大,如果以此类推的话,洗浴中心的那帮人估计也都知道了,尤其是那个大牛,还不一定是个啥反应呢?

“到底是不是你啊?我还问过陈龙呢?这小子说他也不知道。”吴雪连珠炮儿似的问道。

这句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于是赶紧笑着道:“怎么可能是我,我要是有个富婆媳妇,还至于跑你那儿去打工吗?全中国叫谢东的男人,估计至少得有个十万八万的,光是我们平原县就老多了,应该是重名了。”

吴雪听罢却咯咯的笑了。

“我说强哥啊,没想到你还真能顺杆爬,名重了,那照片也能重啊,你都快成平原县的形象代言了,算了,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可以理解,你们这样的隐形富豪都不爱招摇。”吴雪白了他一眼道:“说吧,您要去哪儿,方便让在下送一程不?”

“吴总,你可别拿我开心了,要不是碰上你,我都快冻死了,还真得麻烦你送我一程,去格林城市花园。”他顺口说道,不过说完就后悔了,格林城市花园的名头实在太大了,住户非富即贵,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地方。

果然,吴雪瞪大了眼睛道:“你瞧,说你是隐形富豪吗,你还不承认,格林城市花园,那是谁都能住的地方吗?真是的,我又没打算跟你借钱,瞧把你紧张的。”

“我不是在城市花园里住,我在对面。”他忙不迭的解释道。

“对面是万豪国际,五星级酒店。”吴雪瞪了他一眼道:“算了,强哥,你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我真不跟你借钱。”说着,打了一把方向盘,拐上了另外一条路。

“我要移民了,最近正张罗着出兑洗浴中心呢,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接盘啊?”吴雪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谢东一愣,连忙问道:“移民,去啥国家啊?”

“什么国家也不是,叫罗纳尔群岛,南太平洋的法属殖民地,我以前去过,环境特别好,居民除了少量土著之外,大部分是法国人,现在中国人也挺多的,尤其我们东北人,能有一千来号吧。”吴雪轻松的道:“可以投资移民,先获得罗纳尔群岛的永久居住权,然后就可以加入法国籍了。”

这些词在谢东听来挺陌生的,在他的心里,南太平洋的概念和三亚没什么区别,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天涯海角的远。

“那以后还回来吗?”他不无遗憾的问道。

吴雪叹了口气道:“不想回来了,国内的生意也不好做,再说,我也有点干不动了,正好出去养老。对了,我说正经的呢,你愿意接手洗浴中心吗,我那个店还是不错的,每天营业额有几万块钱呢。”

他苦笑着道:“你要是白送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吴雪哼了一声,笑着斜了他一眼。

前方正好是红灯,吴雪停好车,拿出一根烟,也递给他一根,两个人都点上之后,她才笑吟吟的说道:“强哥,你走之后啊,我这颈椎三天两头的不舒服,每当难受的时候,就想起你了,唉,要不,你回家跟富婆媳妇商量一下,咱们一起走算了,那地方简直跟人间仙境一般,山清水秀,天高海蓝,保你去了就不想回来。”

“不去,我感觉咱渤海就挺好的,水是浑了点儿,可看着多深沉多大气啊。”他笑着道。

吴雪听罢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连信号变了绿灯都没注意,直到后面的车狂按喇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脚油门,车子呼的一声窜了出去。

“对,不光海水得浑,出门走在路上,要是不闻几口汽车尾气的味,睡觉还咳嗽呢,是不?”说完,她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得谢东都有点纳闷,这有啥好笑的?

笑了一阵,吴雪才正色问道:“对了,小玉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你俩还在一起吗?”

这句话令他不禁一愣,不明白吴雪为啥突然会问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脑子一转,随即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小玉?她怎么能跟我在一起呢?辞职之后人家就回老家了呀。”

吴雪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没联系最好了,你可别看她年纪小,可那丫头其实心思挺重的,而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到是引起了谢东的兴趣,心里不由得想道,闹了半天,小玉在吴雪心中是这个形象,这可有些意外了啊。

正文卷 第274章 小玉其人

按照吴雪的说法,小玉是一个既聪明又有心机的女孩,在天河洗浴当迎宾这段期间,凭着自己的美貌,把很多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和几个常来的浴客也往来甚密。比如麻子哥,曾多次带小玉出去吃饭,当然,也许仅仅是吃饭而已,但绝大多数人认为,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被迷得最厉害的就是大牛。据吴雪说,大牛是洗浴中心的老技师了,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技术还是可以的,曾经自费去中医药大学进修过一段时间,在这个不起眼的行业里,不说是凤毛麟角,起码也是难得的人才了。

“这几年,这小子在我这儿没少挣钱,小玉来了之后,两人一直关系挺暧昧的,据有的人说,不仅仅是暧昧,其实早就上过床了。大牛应该在小玉身上花了不少钱,不过,这些都是大家私下里传的,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但以我的观察,八九不离十吧。”吴雪笑着说道。

谢东都听傻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眼中纯洁得像一池清水般的女孩儿,居然有这么多故事,他甚至怀疑吴雪在说谎或是故意挑拨,可转念一想,人家完全没有必要嘛。

“小玉这丫头非常聪明,别看年纪小,但她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的优势,并且非常善于利用这个优势,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说心里话,她就是起点太低了,如果真有一个更高的平台,她这种人,没准能成为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吴雪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怪不得大牛对小玉反复纠缠,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回头想想,大牛不过是个混迹在社会最底层的按摩技师,就算在公安局有个亲戚,也不可能嚣张到那个地步嘛?看来,我爹对我的评价是最准的,真是长了一双鼠目,看人看事,都不咋靠谱啊。

见他低头不语,吴雪继续道:“其实,说了这么多,还是你强哥最牛逼,大牛的那个表叔,是出名的不好对付,你们把他侄儿打成那样,我当时想,这下可麻烦了,搞不好得判十年八年的啊,没想到后来就稀里糊涂的完事了,大牛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才上班,从那以后就老实多了。”

谢东不由得暗暗苦笑,看来,吴雪把这件事也算在他脑袋上了,殊不知这是秦枫帮忙摆平的,大牛这小子也算倒霉,碰上了这么个硬角色,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有心解释一下,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更重要的是,这话要说起来,七拐八绕的,没点时间根本就说不清楚,既然都过去了,吴雪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大牛现在还上班吗?”他问了一句。

“废话,他不上班能干啥去啊,别看这职业不体面,但也不少挣啊,对了,我听说啊,上个礼拜小玉还去找过他呢,两个人出去了一下午,也不晓得干什么去了。”

闻听此言,谢东不由得一愣,有心再多问几句,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既然小玉和大牛的关系并非自己认为的那样,两人有来往也属正常,自己打听那么详细干嘛啊,他默默的想,我就是太感情用事了,稀里糊涂就收了这么个徒弟,现在可如何是好呢?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说了会闲话,拐过一个路口,城市花园的大门就已经在不远处了。

“你到地方了,这车进不去园区,就送你到门口吧。”吴雪笑着说道:“我下个月就要走了,估计再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还是那句话,江湖路远,多多保重吧。”

两个人互道珍重,谢东下了车,目送吴雪的车掉了个头,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转身往园区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合计吴雪刚刚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

从小玉今天还钱言谈上判断,吴雪说的事应该并非捏造之词。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心中暗想,怪不得她非要把钱给我,也许是因为有点心理障碍吧,或者是怕我对她的过去有所耳闻,所以才硬要把钱塞给我

这些倒也没什么,最多就是以后相处之时多留个心眼罢了,只是她对我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呢?如果是为了利用我,那就没必要还钱了,况且她现在成了常晓梅的干女儿,就更没必要在我这里下什么功夫了。可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等于说,小玉是真心喜欢我吗?如果她是吴雪口中心机女,那这种喜欢岂不是非常危险?

不行,还是得找个时间,跟小玉好好谈谈,这种事光是回避和躲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一定要彻底解决,否则后患无穷啊。可到底什么时候谈,怎么谈呢?一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没个准主意,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锅浆糊,连脚步都感觉有些沉重了。

进了家门,发现魏霞和常晓梅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他回来了,常晓梅连忙站起来打招呼,魏霞也嚷道:“咋去了这么长时间,我都饿了。”

魏霞现在的饭量很大,好像总也吃不饱似的,无时无刻都在饥饿状态,以前还可以在饭店叫些外卖,最近连外卖也不吃了,说是怕不干净,于是每天做饭的任务便责无旁贷的落在了他身上。谢东也乐于此道,从网上专门下载了孕妇菜谱,每天换着花样的做,去三亚这段日子,两人也选择那种公寓式酒店,一日三餐都是他亲自料理,今天是刚下飞机就去了医院,一走这么时间,魏霞早就饿得不行了。

“你看你现在胖的,都跟头小猪似的了。”常晓梅指着魏霞的身子道:“高龄孕妇,也不要吃得太多,营养过剩,将来产后恢复会很困难的。”

“我才不管呢,总不能让我儿子饿着呀。”魏霞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常晓梅无奈的笑了下,起身也到了厨房,低声问道:“小玉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乐观,听医生说,应该已经转移到肝脏了。”他嘴里说着,手上却一点没闲着,不大一会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便出锅了。

看着魏霞狼吞虎咽的吃面条,常晓梅笑着起了身,一边穿外套,一边笑着说道:“我走了,不给你们俩当电灯泡了,省得某人嫌我碍眼。”

魏霞吃得热火朝天,一听常晓梅要走,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连声说道:“你先别走啊,把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再跟东子念叨念叨,也省的我再转述了。”

常晓梅想了想,于是便重新坐下,神色凝重的道:“东子,其实,这些话我刚刚和魏霞都说得挺详细了,就再简单跟你说几句,我走了之后,你们俩再好好合计一下吧。”

谢东被她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给闹蒙了,心中暗想,这刚过了几天舒心日子,难道又出啥幺蛾子了?不过听常晓梅说完,他的心里顿时感觉沉甸甸的。

原来,春节过后,秦枫便被从黄岭县抽调回市卫生局,在黄岭这半年多的时间里,秦枫确实干得不错,黄岭的卫生管理工作取得长足的进步,经他牵线搭桥,维康医药集团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短短半年,不仅全面更换了县医院的医疗设备,而且还对全体医护人员进行了培训,并且选送了一部分技术骨干到北京上海等地的大医院进修,迅速提高了医疗水平,同时,乡镇以及社区医疗服务也日趋完善,并形成规范化管理,让黄岭的卫生工作从落后的典型,一跃而成先进模范,凭心而论,除了有维康集团雄厚的资金支持外,他的工作和组织能力,也确实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调回市卫生局,当然不能再做局长助理了,直接被任命为第一副局长,由于常晓梅离任后,局长的职位始终空缺着,而书记年事已高,基本上不怎么管事,所以,秦枫主政卫生局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全局干部大会上提出了科学、规范、严谨、勤政的八字执政方针,并且细化到了十六项具体工作目标,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还真挺旺。

当然,诸如整合医疗资源,从解决老百姓就医难和行业自律、杜绝红包之类的工作目标都是老生常谈,是每个领导上任必抓内容,但是,他把整顿医药市场,加大执法力度和严厉打击非法行医这件事也作为工作重点提了出来。并且反复强调,对那些打着传统文化旗号,利用气功和其他封建迷信手段骗人钱财的,要重点打击,对构成犯罪的,要移送司法机关,对包庇纵容,提供方便的单位和个人,要追究责任,绝不手软。

“你能读出这其中的含义吗?”常晓梅冷笑着道:“我怕有人会拿小玉妈病情突然恶化这件事来做文章,现在二审马上要开庭了,如果在此时此刻搞出事来,对审判一定会产生影响的。”

谢东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心中暗道,我的天啊,难道这点事还没完了吗,不就是为了两本书吗,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给张力维算了,反正那东西压根也不属于我!

正文卷 第275章 领导请客

常晓梅走后,魏霞又吵着两腿涨得慌,于是磨着谢东给她做按摩放松,这其实也是每天必修的功课之一,现在的魏霞,如果不被他按上一阵,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谢东本来心里就有事儿,再加上常晓梅的一番话,更加心神不宁,按了一会,魏霞笨拙的坐了起来,笑呵呵的问道:“咋了,半仙儿,常大妮子的一番话,把你给吓着了?”

他挠了挠头,有点无奈的说道:“到不至于吓着,就是感觉很麻烦,这件事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简直到了没完没了的程度,我实在有点腻歪了,说实话,要不是常局长如此看重这两本书,我都懒得跟他们再争了。”

不料魏霞听罢却摇了摇头:“争是对的,既然是属于你的东西,为啥要放弃呢?话说回来,有一天咱不想要了,可以随便送出去,但是如果有人要巧取豪夺的话,那绝对不能答应。”说完,她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搂住谢东的一只胳膊,笑嘻嘻的道:“其实,我最喜欢去年你在采石场那会儿,那才叫男人呢,本以为你从此就顶天立地了,没想到这才没几天,你就又变成这个词熊样了。”

“这是两回事,我主要是嫌麻烦……”他笑着答道,不料话还没等说完,忽然被魏霞打断了。

“等一下。”魏霞说了一句,随后把鼻子贴在谢东的胳膊上,像小狗似的嗅了起来,嗅完了胳膊又嗅肩头,最后把脸一沉道:“你刚才去啥地方了?”

他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为啥,还磕巴上了:“我……我,我去医院了呀。”

“去医院?”魏霞把眼睛一瞪道:“去医院,身上咋会有女人的味儿?”

女人味儿?他的额头立刻就冒汗了,难道是在走廊里,小玉搂着我的时候,身上粘上的她的味道?不可能吧,那时候还穿着外套呢,就那么一会儿,什么味道能那么强大,穿过外套留在里面的衣服上啊。于是故作镇静抬起胳膊自己闻了下,然后满脸无辜的道:“没什么味啊,就是我汗味呀。”

魏霞死死的盯着他,突然把眼睛一瞪道:“你撒谎,你一撒谎眼珠子就乱转儿,还一个劲眨巴眼,就是现在这样,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魏霞冷不丁这一吼,吓得他差点没把实话说出来,只是强挺着说道:“我啥时候眼珠子乱转了,眨眼那是被你吓的嘛。”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嘀咕道,如果魏霞还不相信的话,那干脆趁早实话实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争取个宽大处理呗,反正也没犯什么大错误。

不料魏霞却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得意洋洋的道:“我逗你玩呢,瞧把你吓的。”

我的妈呀……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娘们简直能当演员了,这演技也太逼真了,差点没把我实话给吓出来。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满的道:“你别总这么神神叨叨的,我是啥样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干嘛总不相信我!”

魏霞把嘴一撇道:“这有什么,证明你没干坏事,难道不对吗?防患于未然吗,没事就敲打敲打,也省得你麻痹大意,再说……再说,这么长时间了,咱俩都没亲热过,我不也是怕你管不住自己,跟别的女人找乐子去吗!”

这倒是句实话,自从两个和好之后,虽然整天黏在一起,却从来没有真正亲热过,有几次倒是谢东有点想法,但是魏霞坚决拒绝了,理由是,万一碰到肚子里的孩子咋办?所以,这件事估计就只能等到生完孩子之后在具体实施了。

“我这满脑门子都是闹心事,哪有那份闲心去扯淡啊。”他无奈的道,说完,双手抱着后脑勺,往沙发上一靠,皱着眉头不出声了。

魏霞则懒洋洋把两只脚架在茶几上,身子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问道:“是不是为了小玉娘的事闹心呀?”

他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想到她的病情会发展的这么快,早知道这样的话,春节期间继续给她治疗就好了。”

“那春节后怎么办?难道你就一直给她治疗下去?”魏霞淡淡的说道:“除非你真是神仙,否则,天下最好的医生,也总有治不好的病。”

这个道理,谢东当然明白,他纠结的是,为什么同样是肺癌,师傅当年就能治愈,而自己依样画葫芦,却治成这个效果,针法和穴位的选取完全一致,如果从内丹功法层面上说,他现在的功力应该还在当年师傅之上,就算是中医有辨证施治之说,可对针灸和气功而言,可谓殊途同归,最多就是效果差点而已,也不至于短时间内病情恶化啊。

可惜师傅和道长都不在了,现在想找个懂行的人问一问都没有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魏霞聊太多,于是便把话题岔开了。

“常局长过来,就是说秦枫的事吗?”他问。

“主要是说秦枫的事,还聊了聊她那个干闺女小玉,好一顿夸啊,晓梅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我感觉,她对自己亲闺女都没这么关心过。”魏霞漫不经心的道。

“是吗?都夸什么了?”他问了一句。

“绝顶聪明、善解人意、温柔孝顺等等吧,总之,全中国优秀女性的特点都集中体现在这孩子身上了,不过,她越是这么说,我越感觉这孩子有点不对劲儿,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扫兴,我有种预感,晓梅早晚要在这个丫头身上摔个大跟头,不信咱就走着瞧。”说到这里,魏霞停顿了下,把身子欠了欠,盯着他说道:“还有你,也记住了,徒弟收了没办法,但一定要提防着点,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信着她,将来有一天要是吃了亏,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

如果今天没遇到吴雪的话,谢东听了这番话,可能还会认为魏霞对小玉有偏见,没准还能有节制的反驳几句,可现在,他简直有点佩服魏霞了,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大大咧咧的媳妇儿,是怎样练就了一双慧眼,仅仅凭着一面之缘,就能断定一个看起来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有问题呢?

于是,他把身子坐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说的这么邪乎,到底根据是啥呢?别告诉我,就是你的直觉。”

“当然是直觉,我跟这个丫头又没什么接触,不凭直觉凭什么?”魏霞理直气壮的道:“我的直觉向来都非常准,比如你,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其实是个老实人,尽管你那时候满嘴跑火车的忽悠我,可我一点没觉得你是坏人。”

一席话说得谢东哑口无言,只好连连点头道:“好吧,我也相信你的直觉,以后跟这孩子交往时候,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魏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至于晓梅说的秦枫那些事,你不用担心的,等过几天,我给他哥秦岭打个电话聊聊,实在不行,约出来吃顿饭,我倒要看看,他在我面前怎么说。”

话刚说到这里,魏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谢东赶紧将手机拿过来,魏霞接过来瞧了一眼屏幕,略显惊讶的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巧了。”

谢东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屏幕上写着两个字,秦岭。

如今的秦岭已经是副省长了,主管农业、林业、水利和交通,绝对的首长级别,在平原县走出去的干部中,也有比他职务高的,但在四十多岁的年纪,能做到副省级干部的,秦岭称得上是第一人。

“喂,啥事啊,省长大哥。”魏霞拿起电话,笑吟吟的道。早年间,秦岭还在平原县的时候,曾经给魏霞的父亲做过几年秘书,那时候魏霞还是个中学生,跟秦岭就混得挺熟的。别看这些年联系不多,但秦岭为人很周到,念及老魏书记的知遇之恩,对魏霞从来都非常照顾。

“把省长那两个字去掉,就叫大哥。”秦岭在电话里说道:“怎么样,要是身体条件允许的话,能跟大哥一起吃个晚饭不?”

“跟你吃饭?上哪里吃?”魏霞有些惊讶的问道。

“就在我家里,吃个便饭,把谢东也带上,你们俩口子一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东子了。”秦岭的语气很轻松,就想聊家常一样。

“大哥,你别是设的鸿门宴吧,咋好端端的想起请我吃饭呢?要是你真馋了的话,还是我请你吧。”魏霞笑着说道。。

秦岭也笑了,笑声挺爽朗的。

“你这张嘴啊,行啊,就按你说的,大哥摆了个鸿门宴,你敢不敢来啊?”

“切,省长请客白吃,别说是鸿门宴,就是黑门宴,我也敢去啊,只是你住的那地方,门口全是武警把门,我进不去啊。”

“你要是敢来的话,我亲自去小区门口迎接你。”秦岭说道:“还有,带上东子一起过来吧,正好大家聚一聚。”

正文卷 第276章 高规格的晚餐

秦岭的家就在省政府附近,冷丁望去,整个小区似乎并不怎么显眼,可走近一瞧,顿时感觉与众不同,因为大门口站岗的不是保安,而是两名雄赳赳的武警战士。

“这里是省政府为领导建设的住宅小区,副省级以上的干部都可以分一套,属于公有住房,不能继承,住的全是历任和现任的省领导,所以,门卫都是武警,这就叫身份,你有多少钱也买不到的。”魏霞一边开车一边道。

其实,谢东本不愿意来,首先,他跟秦岭并不熟,别看是邻居,但是毕竟年龄差了十多岁,在他的记忆里,秦岭始终在外面读书工作,一年到头也不回不了几次家,更别提有什么交流了,其次,秦岭请客,按理说弟弟秦枫也会到场的,与这位春风得意的帅哥共席,他心里总是感觉不很舒服。

可魏霞却并不这么认为,秦岭是当大官了,可是咱们啥事也没求过他呀,这次是他主动提出邀请,又不是我们上杆子巴结。况且,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人家秦岭在老太太灵前磕了三个响头,还随了五千块钱的大礼呢,足以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就冲这一点,你也应该去的,至少可以当面表示一下感谢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东没有拒绝的理由,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秦岭并没有亲自到大门口迎接,但应该是通知了门卫,所以值班武警只是略微询问了下,便痛快的放行了。

园区不大,一律是三层的联体别墅,除了道路宽阔和绿化比较好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按照武警的指引,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开到了秦岭家的楼下。

让谢东颇感意外的是,秦岭居然已经在家门外迎候了。他至少有十年没见过这位邻居大哥了,抬眼望去,只见秦岭似乎没什么变化,还跟当年一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带微笑,显得从容睿智,气度不凡。再仔细看了下,好像鬓角多了些白发,却并不怎么显老,反倒是平添了些成熟的味道。

“大哥,你这么给面子,让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别看魏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在秦岭面前,还是有所收敛,赶紧拉开车门下了车,笑着打招呼道。

秦岭往前迎了一步,嘴角微微翘了下,露出很深沉的笑容,然后慢条斯理的道:“别人的面子不给,咱们魏大小姐的面子谁敢不给,我要是不出来接你一下,明天整个平原县就得传开了,说我当官升脾气长,没咋地就忘本了,我可惹不起你。”说完,转身朝谢东伸出了一只手道:“东子,咱们俩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

对于秦岭,谢东倒也并不反感,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如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省领导,他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走上前去,双手握住秦岭的手,微微点头道:“是啊,大哥,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像你才刚调到省里,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秦岭似乎有些感慨,握着谢东的手继续道:“叔和阿姨相继离世,真是太意外了,尤其是阿姨,小的时候,经常给我做好吃的,到现在,我有时候还能想起他老人家包的饺子,那味道,一辈子也忘不掉啊。”

提到了父母,谢东的心里不免有些难受,只是默默的笑了下,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倒是魏霞在一边嚷道:“岭哥啊,你不是说请吃饭吗,天这么冷,难道是要在外面请咱俩喝风吗?”

一句话把秦岭逗笑了,回头看了魏霞一眼,笑着道:“你这张嘴啊,真是没办法。”说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便率先朝家里走去。

进了家门,秦岭的妻子也迎了上来,几个人又寒暄了一番,将外套交给保姆,这才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落座之后,秦岭的妻子便和服务人员去厨房忙活去了,弄的魏霞还有点过意不去,几次张罗着要去帮忙,却被秦岭两口子坚决制止了。

“这是我们家庭聚会,都是些很简单的家常菜,不用你伸手的,再说你现在怀着身孕,活动也不方便,还是老实坐着吧。”秦岭微笑着说道。

见秦岭这么说,魏霞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下了,秦岭又把话题扯到了他俩被绑架的事上,于是由魏霞主讲,谢东补充,聊得有声有色、热火朝天。

别看秦岭是省级领导,但是毕竟不分管公安方面,所以,对魏霞和谢东被绑架的具体细节也并不了解很多,听两个人一说,自然是兴趣盎然、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听到谢东去了r国,跟着四姐见了闻名东北亚的大毒枭章鱼,还在章鱼的老巢转了一圈,最后死里逃生,冒死穿越国境等等,如此惊心动魄、波澜起伏,也是瞠目结舌,嘴巴张得半天也合不拢。

“我的天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秦岭感叹道:“大霞啊,你们俩绝对可以称为患难见真情啊,这感情是经过生死考验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听秦岭给这样的评价,魏霞也很开心,美滋滋的看了谢东一眼,笑着说道:“岭哥,你和东子是邻居,应该算是了解他的,别看平时挺窝囊的,可关键时刻,还有点男人的担当和气概,没给咱们平原县的爷们丢脸。”

秦岭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二人道:“前段时间,网上对你们俩这点事,传得挺热闹的,我看啊,这件事戏剧性非常强,真应该借着这机会,再大力宣传一下,我跟县里的几个领导谈一谈,要我看啊,完全可以作为咱们平原县的形象代言吗,代言咱们的优秀儿女,以这个案件为契机,把平原县的形象推向全国。”

一个人屁股坐的位置,往往决定了他脑袋的思维,秦岭思考问题的方式与谢东和魏霞有着明显的差别,他的这番话,让谢东心中不由得赞叹,不怪魏霞以前说过,秦岭真是大格局大手笔的人啊。

“有这么邪乎吗?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魏霞笑着道。

“当然啊,这可不是开玩笑,我最近比较忙,等忙过了这段,先征求一下公安方面的意见,只要不影响他们办案和涉及机密,完全可以策划一下,这是多传奇和戏剧化的事啊,绝大多数的人根本不可能遇到的,比如说东子长得像那个黑老大白毛东的事,简直是偶然中的偶然啊,完全可以拍个电影了。咱们也可以来个以点带面,用你们俩这段传奇经历搭台,唱一出发展经济的大戏嘛。”秦岭一本正经的说道。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秦岭妻子笑着走了过来,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边吃边聊。

秦岭随即站起了身,引着二人到了餐厅,坐下之后,魏霞和谢东一看桌子上菜肴,心里不由得都是一惊。

秦岭说得很轻松,只是家庭聚餐而已,可这一桌子饭菜,显然不是家庭聚餐的规格。

所有菜肴的精致程度,一看便知是出自专业厨师之手,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造型别致,漂亮至极。谢东大概扫了一眼,龙虾、鲍鱼、海参等高档食材应有尽有,还有些东西,也不知道啥食材所做,但光看模样,应该也是贵重之物。

“岭哥,你这好像不是便饭吧。”魏霞笑着说道:“这桌菜肴,要是搬到饭店的话,再加上酒水,没一万也得八千啊,吃顿便饭都要这个规格,是不是腐败了点啊。”

一提到腐败两个字,秦岭立刻把脸一沉,瞪了魏霞一眼道:“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是老魏书记提拔起来的干部,我要是腐败的话,那不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了吗?”

魏霞说话,一贯口无遮拦,想什么说什么,什么过瘾说什么,不过腐败两字一出口,也感觉有些不妥,于是便嬉皮笑脸的道:“我的大哥啊,你还挺认真的呢,我只是觉得,这饭菜规格太高了,我心里不安啊,怕你跟我借钱呀。”

一句话,气氛又缓和了下来,秦岭微微笑了下道:“那好吧,既然你提到了钱,就先借给我一百万吧,正好我有急用。”

“成,我回家就给你画一张,一千万,不用还了。”魏霞眼睛不眨的道。

秦岭无奈的摇了摇头,打开一瓶啤酒,为谢东和自己都倒满了一杯,这才缓缓说道:“不过呢,这顿饭确实规格挺高的,实不相瞒,这都是万豪国际饭店的大厨亲手做的,所有食材和配料,都是万豪带过来的,当然,我都是付过钱的,绝对没有腐败问题。”

魏霞和谢东心里都清楚,前面说来说去的,其实不过是铺垫而已,到了此刻,才是真正的关键部分,以秦岭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用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招待不相干的人,即便是魏霞,也不会有这个待遇。

所谓无功受禄、寝食难安,无端的吃了人家这么一顿高大上的饭菜,想必一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可贵为省级领导的秦岭,难道会求我给他做按摩吗?谢东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当然不会的,十有八九是跟秦枫有关吧,新官上任三把火,莫非烧到家里来了?

正文卷 第277章 张总的凄惨故事

餐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魏霞都做低头沉思状,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秦岭轻声咳嗽了下,微笑着道:“之所以把你们请到家里来,是因为我觉得,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话,还是在家里说比较方便,我和魏霞就不用说了,当年魏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他老人家,就不会有我的今天,至于东子嘛,咱们俩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虽说父辈之间有点小摩擦,其实说到底,只是政见不同而已,并没什么个人恩怨,如今东子为了救我弟妹还负了重伤,连肾都摘除了一个,这都是鲜血凝成了交情啊……”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魏霞打断了:“我说岭哥,你就不用铺垫这么多了,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咱就直接说好不?我是个直性子,关键现在饿得实在是扛不住了,再说,过一会儿这菜就凉了啊,这么多好吃的,不趁热吃太糟践了啊。”

已经很久没人敢打断秦岭的发言了,不论他说什么,哪怕大家都知道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所有人也必须认认真真的听着,甚至还需要做适当的记录,魏霞突然插这么一句,他冷不丁还有些不适应,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有点无奈的瞪了魏霞一眼,然后转身对妻子说道:“你上楼把张总请下来吧。”

“张总?”魏霞立刻警觉起来:“哪个张总?维康的张力维?”

秦岭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今天这桌饭菜,就是他买单的,要不,你以为我舍得花这么多钱招待你呀?”

魏霞听了也不恼,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龙虾道:“管谁请客呢,只要不让我掏钱就行啊。”说完,抬起头,眼巴巴的看了秦岭一眼,可怜兮兮的道:“岭哥啊,我真饿得不行了,能让我先吃点垫一垫吗?现在抓心挠肝啊,坚持不住了呀。”

秦岭简直哭笑不得,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魏霞见状,伸手就夹过一大块虾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了嘴里,感觉都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秦岭笑着说道。

“废话,我都快饿死了,早知道吃你一顿饭还得听报告的话,用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啊。”魏霞白了他一眼,又夹过了一大块虾肉。

还没等放在嘴里,张力维在秦岭妻子的陪同下,笑吟吟的从楼上走了下来,径直到了餐桌前,先是朝秦岭抱了下拳,然后转向谢东道:“谢老弟,咱俩有日子没见了。”

出于礼貌,谢东赶紧站了起来,怯生生的应了一句,却发现魏霞还在闷头吃龙虾,于是赶紧捅了她一下,轻声说道:“张总来了。”

魏霞连头都没抬,专心致志的品尝着龙虾肉,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嗯,坐吧。”

在全省范围内,敢用这种方式和张力维说话的,估计不超过十个人,而魏霞就是其中之一。连秦岭都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可张力维却对此无动于衷,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还是笑容可掬的说道:“如果魏女士喜欢澳洲龙虾的话,以后我可以每天送一只到府上,直到您吃腻了为止。”

魏霞忙着把嘴里的一大口虾肉咽下去,这才转身看了张力维一眼,谢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不料魏霞却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张总了,顺便说一句,最好是熟的,我很喜欢万豪国际厨师的风格,就按这个标准来吧。”

张力维立刻点点头,满不在乎的答道:“好啊,没问题,只要你喜欢就行。”

“都别说了!”秦岭适时的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你们两个有钱人,在我这里斗富吗?小心我打土豪分田地啊。”

尽管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但谢东还是赶紧咧嘴笑了,笑了几声之后,却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木然,于是只好尴尬的把笑容又收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吱声了。

“岭哥,你电话里说请我们两口子吃饭,可来了之后,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多,又把张大老板请了出来,那这顿饭,我到底是该领你的情呢,还是领张老板的情呢的?”魏霞把碗筷一推,正色说道。

“领万豪国际的情吧,这可是酒店特意安排顶级厨师亲自下厨做的。”秦岭沉着脸说道。

魏霞低着头想了想,然后爽快的道:“行,那我就领万豪的情,大哥,看这架势,今天想必是要谈点事情吧,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说完,也不看别人,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

秦岭显然对魏霞的表现有些不满,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只见他点上一根香烟,深深抽了一口,然后朝张力维微微点了下头。

张力维说话了,不是说话,而是讲了一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

在清朝光绪年间,宫廷太医院共有御医十三人,分别专攻大方脉、小方脉、外科、眼科、口齿科五个专科,其中有一个叫张景寿的,精于大方脉和外科,医术高超,深的光绪皇帝和慈禧老佛爷的信任。

太医院相当于全国最高的医疗机构,不仅汇集了众多名医,更重要的是存有大量医学典籍,其中就有隋唐年间永春真人常怀之所著的两本书,一本叫做《奇穴论》,另一本叫做《鬼王十三针》。

皇家藏书,当然是不可能外借的,只能在太医院翻阅研读,张景寿本就是修道之人,对道医的孤本更是珍惜异常,于是每日钻研之余,回家之后便凭着记忆,将内容默写出来,天长日久,两本书竟然被他就这样复制下来。

这在当时绝对是掉脑袋的罪,在某种程度上说,跟偷皇帝的东西没什么区别,于是张景寿极为谨慎,连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不曾吐露半个字。

这位张景寿医术高超,曾经有一次,老佛爷腹泻不止,病情非常凶险。别小看拉肚子,当时老太后已经六十多岁了,那个年代,拉肚子是经常会死人的,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眼看老佛爷眼窝发黑,气若游丝,张景寿猛然想起《奇穴论》中,有针灸治疗此病的记载,于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给太后用上了针,没想到几针下去,腹泻便止住了,又开了几付温补的药,没过几天,居然渐渐康复了。

也许有人会问,这么多御医,难道连个拉肚子都治不好吗?其实,并不是御医们水平不行,而是给皇帝治病,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药性越强,毒副作用也就越大,给皇帝用药,每个方子都是记录在案的,将来万一不治的话,这些方子都要经过反复审核,所以,御医用药,向来都是慎之又慎,猛药是绝对不敢使用的,只能用一些性情比较温和的药,这样才能保证将来无论怎么审核,都不会在药方上出现问题。而像张景寿这种比较另类的针灸之法,就更加无人敢于尝试了。

老佛爷当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说道,圣体康复之后,一道谕旨传下,加封张景寿正四品医官,赏黄马褂一件。这在御医里,绝对是最高荣誉了,要知道,当年太医院的掌职,也就是院长,才不过正五品。

张景寿从此声名大震,要不是辛亥革命、清帝逊位,他没准还能有更大的富贵。大清朝完蛋之后,太医院也解散了,众多御医都流落民间,据说民国时北京城有四大名医,其中三位曾经是太医院的大夫。张景寿最初也呆在了京城,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带着全家回到了中原老家,在当地开馆行医。

一晃到了1937年,日本鬼子打进来了,此时的张家,已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走是走不掉了,只能硬挺着,祈祷战火不会祸及家门。

事情的发展似乎比想象的要好一些,日本人来了,却也没对张家有什么侵犯,后来,还有几位日本军医专门拜访张景寿讨教医术。当年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为了一大家子的安全,也只能小心伺候,不敢稍有怠慢。

时局慢慢稳定下来了,日本人占领了城市,老百姓还得过日子,本以为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混下去了,可一场灭顶之灾,却悄悄降临在张家人的头上。

张景寿当年在太医院的时候,有一个莫逆之交,叫做孙正源,此人当时还年轻,张景寿是御医,孙正源只不过是个医生,那时候的医生,和现在的医生是两个概念,在太医院属于职位最低的医护人员,根本没有品级,只能算是个吏,不过他聪慧好学,为人又机灵,所以深的张景寿的喜欢,两个人虽然地位相差悬殊,却义结金兰,盟为异姓兄弟。

太医院解散之后,孙正源并没有继续行医,而是做起了药材生意,成了张家医馆的药材供应商,由于是结拜兄弟,他进出张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张景寿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交往了几十年的好兄弟,会在背后狠狠的插了自己一刀。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灾难毫无征兆的降临了,那天晚上,张家三十七人中,只有两个孩子出门在外,逃过了一劫,剩下的三十五人,全部被日本宪兵抓走了,无人知晓这三十五人最后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没有审判,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三十五个人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

抗战胜利后,据被捕的汉奸交代,张家三十五口人,在被捕第二天便被处决,连没满月的婴儿也未能幸免。

正文卷 第278章 张力维的故事(2)

在座的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包括魏霞。开始的时候,她还漫不经心的边吃边听,渐渐的也被这个故事所吸引,于是放了下手中的筷子,仔细的听了起来。

“抗战胜利后,政府也没查出张家三十五口人的下落了吗?”魏霞迫不及待的插了一句。张力维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有些沧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由于张家医馆在当地颇有名望,几十年间悬壶济世,救治过很多人,所以抗战胜利后,此案一时成为当地的焦点,民国政府安排专员进行查办,在审讯了大量日伪汉奸之后,事情的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惨案的幕后真凶,竟然是张景寿最信任的结拜兄弟,孙正源。

孙正源早就上了国民政府的汉奸黑名单,但所有人都以为,他通敌卖国是在当上了伪政府商会会长之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其实早在日寇入侵之初,此人便已经成了日本人的走狗,并做下了如此惨绝人寰的惊天大案。

据审讯得知,正是孙正源暗地里向日本宪兵举报,说张景寿是民国政府的谍报人员,表面上行医,实则收集各种军事政治情报,并且与大量民国政府的高官保持着秘密的联络。

当然,民国政府最后也没有对这件事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或许张景寿和他的儿孙辈中,确实有人为政府工作,或许只是孙正源的陷害之词,总之,时过境迁,再也无法考证了。

于是,日本宪兵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突然闯进了张家,把所有人都抓进了宪兵队。生逢乱世、命如草芥,更何况在侵略者眼中,甚至连草芥都不如。当天夜里,张景寿和三个儿子便被刑讯至死,死状惨不忍睹,随后,家里的所有女性都被强暴,后来干脆不知所终,最可怜的是尚在襁褓中的一个婴儿,据说直接被喂了日本狼狗。

讲至此处,张力维的情绪略有波动,稍微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讲了下去。

张家人被抓之后,家产也被日军洗劫一空,后来在日军没来得及销毁的档案中,调查人员找到了当年日本宪兵的查封张家财产的清单,或许这些东西在日本人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的最恶,连销毁证据都懒得做了。

清单中详细记录了所有被掠走的财物,翻了好几遍,唯独没有那两本书。事实上,在大清朝倒台之后,这两本书便处于一种半公开状态了,起码在行业内部,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在普通人眼中,也许只有那些金银珠宝和名贵药材价值不菲,可在内行人看来,那两本常怀之的传世医书,才算得上是无价之宝。显然,这两本书一定是落在了孙正源的手里,或许他勾结日本人犯下这桩血案,就是为了得到它。

在某种程度上,国人对汉奸的痛恨程度甚至超过了侵略者,这也是日军在投降之后还享有一定的权利,而汉奸只要被抓,就注定死路一条的原因。孙正源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抗战胜利的前夕,他忽然神秘失踪了。

其实,他当时也是一大家子人了,大多从事医药行业,长子也是颇有名气的医生,抗战八年,成了他大发国难财的八年,当时已经是富甲一方、权势熏天的大汉奸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抓不到他,他的家人就跟着遭了罪,所有财产被充公,大儿子被捕判刑,后来病死在了狱中,只剩下个小儿子,由于当时年纪尚小,也没做过什么恶,被免于追究责任,后来流落他乡,再无音信了。可是,民国政府的官员在孙家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那两本书,于是,此事便成为了一桩悬案。

“我刚才说了,张家一共三十七口人,其中有两个孩子当天夜里出门在外,得以幸免于难,其中一个就是我父亲张延鼎,当年他十三岁,还有一个弟弟张延钟,那年九岁。”

谁也没注意到,谢东听到此处,身子微微打了个冷战,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表面平静的他,内心早已波澜起伏,感慨万千。

孙正源,这个名字常晓梅曾经在他面前提到过一次,只不过当时他并没在意,如今被张力维再次提及,真好比五雷轰顶一般,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空前的迷茫之中。

师傅也姓孙,如果按他历尽千辛万苦寻找张家后人的情况来看,也许他就是孙正源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儿子。这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何终生不愿公开两本书的秘密,甚至连书中所记载的医术都不肯轻易使用的原因。

真是世事难料啊,闹了半天,这两本书居然是一个大汉奸用血淋淋的手段从别人手中抢来的,回想起来,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感觉书中的字里行间似乎有无数个冤魂在跳动,每一页上都散发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怪不得张力维明明已经身价过亿,却还非要抓着这两本书不放,宁可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也一定要据为己有,原来其中有这么一段饱含血泪历史,换成是我,恐怕也会不惜一切手段的。真不知道这世间之事,何为正义?何为邪恶?何为对又何为错啊……

还有就是小玉,从目前已知的情况上看,张延钟后来改姓了李,在平原县落地生根,传下了小玉这一家人,如此说来,小玉岂不是张力维的嫡亲侄女?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玉那乖巧漂亮的面孔,再偷眼看了下张力维,还真别说,眉宇之间,确实有几分神似。

唉,总想这物归原主,现在看来,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岂能是一句物归原主就可以了断的啊!

“当时,家父和我叔张延钟住一个远房亲戚家,事发之后,亲戚也不敢收留,只是给了些钱财,让他们俩赶紧逃命去了。”张力维又继续说道:“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两个十多岁的孩子,离开了家哪有什么活路啊,没跑出去几天就遇到了土匪,兄弟二人从此失散,家父后来一直漂泊在外,讨过饭,当过苦力,总之受尽磨难,最终还是捱到了抗战胜利,胜利之后辗转回到了家乡,却已是物是人非,家产早已经成了民国政府要员的宅邸,他还是身无分无。不过,所谓福祸相依,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解放以后,他老人家因为赤贫如洗,结果,理所当然的翻身成了主人,文革中也没收到任何冲击,如果当年要是继承了家业,估计那十年也够他受的了。”

说到这里,张力维这才意识到讲得太多了,饭菜可能都凉了,于是便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可所有人似乎还都沉浸在那个故事里,根本没有什么食欲,只是连声催促他往下说。

“往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父亲离家的时候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已经开始学医了,也是仗着强大的遗传基因,再加上后来又自学了些,反正成了一个不错的医生,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算是继承了家传之学吧,再后来就是我了,我学习不好,书也读得不多,高中毕业就当兵了,退伍后也没什么事做,就开始倒腾药材。家父终其一生,一直在寻找这两本书和我叔的下落,据有人说,我叔有可能流落到了东北,还有人说,孙家的后人也在东北,于是,我就到了省城,最开始就在药材市场做生意,然后就越做越大,到了今天的规模。”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谢东,微笑着道:“谢老弟,我讲的这个故事,恐怕你不会爱听吧,其实,我本来是想以后找个机会再跟你聊这些事,但秦省长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早说了,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就把你请来了,希望你别挑老哥哥的理啊。”

谢东的心里早就是一团乱麻了,根本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身旁的魏霞见状,拿起酒杯,满满倒了两杯啤酒,然后站起身,用非常庄重的语气说道:“张总,我想说几句,但说话之前,我先敬你一杯,你讲的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了我,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怀着孕,按理不该喝酒,但是今天破例喝一个。”说完,拿起一杯,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也赶紧站了起来,将另外一杯酒端了起来,本来也想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啥必要,便一言不发,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张力维却笑了,他同样斟满了两杯酒,然后端起杯子说道:“你们俩的事儿,前段时间在网上传得挺厉害的,我也多少有些耳闻,魏女士是巾帼不然须眉,谢老弟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你们俩这杯酒,我必须喝!”

说完,一口气连干了两杯酒,秦岭在一旁轻轻拍了两下巴掌,笑吟吟的道:“好,非常好,我怎么有一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呢?”

不料魏霞却把嘴一撇道:“岭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和张总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之前也是各走各的路,素未平生,如今更是一个饭桌上把酒言欢,哪里有什么恩仇呢?”

正文卷 第279章 谈判

魏霞这句话软中带硬,把秦岭噎得够呛,眉头微微皱了下,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一句话也不说了。

魏霞也不看他,还是自顾自的道:“张总,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跟我讲战争年代的事情,所以,我对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了解得多一点,你刚刚讲的这个故事,确实挺打动人的,只是有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想明白,所以想和你探讨一下。”

“好吧,我洗耳恭听。”张力维微笑着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讲这么个故事吗?”魏霞直截了当的问道。

张力维微微笑了下,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其实,真的不为什么,将这段尘封的往事翻出来,只是想把历史真相告诉大家,因为我觉得这段历史不应该被遗忘,其实就这么简单。我从来没指望讲个故事会解决什么问题,我还没那么幼稚,换句话说,这只是个故事而已,我姑妄言之,大家姑妄听之,如果相信,就陪着叹气口气,落几滴眼泪,如果不相信,权当我在胡说八道吧。”说完,他直勾勾的看着魏霞,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不知道魏女士和谢老弟相信吗?”

还没等谢东表态,魏霞抢先答道:“虽然无法考证,但是,我相信是真的,至少绝大部分是真的。所以,我才想跟你探讨以下的问题。”

张力维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能确定孙佐敏,就是孙正源的小儿子吗?”魏霞问道。

张力维不假思索的道:“基本可以确定,因为在日伪时期,孙氏一族有十多户人家生活在当地,胜利后孙正源逃跑了,结果族人跟着倒了霉,孙氏一族被戴上了汉奸家属的帽子,在当地也抬不起头来,于是便纷纷离乡远去,有不少人就到了东北,孙可鑫和孙佐宗就是那个时代定居在这里的。不过汉奸也不是啥露脸的事,所以孙家人对此都避而不谈,几代人下来,很多事便无人知晓了。可孙佐敏和孙佐宗这个年纪的人,抗战胜利的时候,他们都七八岁了,对很多事情是有记忆的。所以能够证明,孙佐敏就是当时的小公子。”

张力维应该是误会了魏霞的意思,以为她对孙佐敏的身份还有所怀疑,所以说得很详细,最后又加重点语气道:“以现代科学技术,通过技术手段也可以拿到证据的,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毕竟人都已经逝去了,不想惊扰他们的安宁。”

听他这么说,魏霞却笑了,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谢东,好像想征求下他的意见,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索性转回身道:“张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怀疑孙师傅的身份,你刚讲故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断定了,孙师傅就是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儿子,只是我在想,他本人是个医生,两本奇书在手,等于身怀绝技,可为什么终其一生,也没有显露呢?而且按年龄推断,抗战胜利的时候,他也就**岁的样子,父亲跑了,哥哥死了,家产被抄,亲朋好友也没人管他,恐怕连活下去都很难啊,可他从哪里学到的医术呢?这两本书,又是谁给他的呢?当时,家里东西都是逆产,应该全被政府查封了呀,一个**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偷偷把两本书藏起来而不被发现呢?”

这个问题把在座的所有人都问住了,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谢东,连魏霞也歪着脑袋看着他,谢东见状,不由得苦笑了下,无奈的道:“你们看也没用,这些事,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我跟了师父十五年,他从来没聊过以前的事,实不相瞒,有关他的情况,我还是在最近才知道一些,比如像在黄岭县的经历,要是不打这场官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啊,我以前还想过,要把师父的骨灰送回中原老家安葬,让他落叶归根,现在看来,这事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应该也不希望回去了。”

听谢东这样说,张力维则试探着道:“谢老弟,咱们今天当着秦省长的面,都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一直很好奇,你跟着孙师傅这么多年,难道他从来没跟你提过这两本书的事吗?”

谢东犹豫了下,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再中了张力维的计策,可转念一想,好歹也是在秦岭的家里,以秦岭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可能给自己设什么局的,既然如此,就没必要隐瞒什么,实话实说也无妨。

“如果不是挨顿揍的话……”说到这里,他还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魏霞,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往下说道:“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两本书的事,当时房租到期了,我手里没钱,要是就此关门了,估计那两本书就被房东生火用了。”他苦笑着道。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围绕这两本书所发生的一切,总是显得扑所迷离,令人难以捉摸,虽然谜团一点点的被揭开,但是还有很多令人无法理解的事。

最后还是秦岭轻声咳嗽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些问题啊,不是坐在这里能想清楚的。今天本来是请客吃饭,结果被老张这个故事把饭局给搅了,既然这样,我看这饭不吃也罢,我有个提议,大家看看是否可行,如果能达成一致的话,那就让张总再破费下,咱们找个机会再吃一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大家屏气凝神,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建议。

“为了这两本书,从几十年前到现在,一直就没消停过,现在东子和张总又闹成了这样,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咱们是可以做到双方共赢吗!”秦岭说着,拿出一根香烟,张力维赶紧殷勤的帮忙点上,他吸上一口,又缓缓说道:“这样吧,如果大家都给我这个面子的话,我看二审官司就不要打了,直接庭外和解,然后坐下来谈谈条件,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其他方面的都可以商量,比如说把东子调进体制内,以他现在的水平,安排个学术带头人,享受相关待遇,这个还是不过分的,当初晓梅不也是这个意思吗?她能办到的,我当然更没问题。”说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谢东,笑着问道:“东子,能给我这个邻居大哥个面子嘛?”

见谢东没有立刻就表态了,他环顾了下众人,又接着说道:“如果能达成协议的话,我还建议你们之间把信息共享,将有关这两本书的一切谜团,尤其是抗战胜利后的去向问题彻底调查清楚。趁着时间不长,还能找到一些当事人,如果再过几年的话,恐怕就更难了,这不光是为当年的那桩悬案,也是给历史和人民一个交代,我觉得你们俩有这个义务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着协调一下,请当地的公安、档案部门全力配合。”

领导当久了,说话总是难免打官腔,动不动就要上升到一个高度,谢东初到省城的时候,听林浩川讲话,就有这种感受,后来又听常晓梅那些极具煽动性的话,情绪经常被迅速调动起来,每每感到自己责任重大,便热血沸腾,后来听得多了,就渐渐有些麻木了,知道这些官话不能完全当真,于是也就不再那么激动了。

虽然心情不激动了,但看着秦岭和张力维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还是有点含糊。按理说,这个面子不小了,这是秦岭呀,本省的副省长,在他心目中,几乎是神一般存在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魏霞这层关系,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得到了这两本书,如果不是跟张力维折腾了这么久,别说请吃饭,估计连给人家擦鞋都轮不到啊。如果今天再不给这个面子的话,那恐怕就彻底闹僵了,后果会很严重的,毕竟人家拔下根汗毛,都比自己的腰还粗啊。

想到这儿,他偷眼看了下魏霞,却意外的发现,魏霞也正在瞧自己,两个人目光对视了一下,他忽然发现,魏霞似的微微点了下头。

这是同意了吗?他一时有点吃不准,正想再多看几眼,不料魏霞已经开口说话了。

“既然岭哥发话了,这个面子必须得给。”她笑着说道。话音刚落,谢东便发现秦岭和张力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说实话,他的心里轻松了许多,这么长时间了,这点事翻来覆去的,简直太折腾人了,也到了该彻底解决的时候。原来以为这两本书应该给小玉,现在看来,张力维也是正主儿,何况人家不是也说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放弃寻找,要是这样的话,一会条件谈得差不多了,索性就好人做到底,把小玉的事也告诉张力维,就算买一送一大酬宾吧。

“我同意岭哥的说法,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但是,官司必须打,这个没商量。”魏霞的面沉似水的道。

秦岭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席,转身到客厅抽烟去了。张力维也愣了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还是微笑着问道:“既然可以坐下来谈,为什么还非要打官司呢?你就那么有信心,二审一定会反败为胜吗?难道法院那边儿安排妥了?”

魏霞扑哧一声笑了。

“你都找到安排到省领导这了,我在中法还安排个屁啊?”她道:“打官司和谈条件并不冲突,这是两回事。”

正文卷 第280章 魏霞的分析

回家的路上,谢东始终没怎么说话,倒是魏霞喋喋不休的说没吃饱,又饿了,嚷着回家要吃葱爆排骨,他也只好有一句每一句的应付着,心里却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他搞不明白魏霞是怎么想的,给个台阶就下呗,过几天消停日子不好吗?从已知的情况上分析,几乎可以肯定,这两本是师父的老爹用卑鄙的手段从老张家抢来的,所以,连师父本人对此都有心理障碍,现在我们又何必死抓着不撒手呢?

他甚至有点生气,倒不是跟魏霞,而是恨自己优柔寡断,关键时刻总是拿不定主意,还不如在r国那会儿,刀架在脖子上,不管啥事,眼睛一闭牙一咬也就做了,如今没有了压迫感,惰性就又显现出来了,凡事都靠魏霞拿主意,结果可好,由着这位大姐的脾气来,越搞越麻烦,越折腾事儿越大,连省长的面子也不给,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她不敢得罪的人。

魏霞发现他兴致不高,于是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道:“我说半仙,你咋不说话了呢?是不是害怕得罪秦岭了呀?”

他不由得苦笑。得罪秦岭?这话说得多轻巧啊,如果换在以前,足够他吹半年牛逼的了,一个江湖游医能得罪省长大人,当然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倒也不是怕,就是感觉有点麻烦。”他尽量婉转的说道。

“那不还是怕吗?”魏霞哼了一声道:“其实啊,你想多了,得罪秦岭没什么,别看帮张力维办事,但他是一心一意走仕途的人,做事还是有原则的,起码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相比而言,倒是那个黑白通吃的秦枫更难对付。”

“可秦枫咱们不也得罪了吗?”他反问了一句。

“废话,他哥我都不怕,还能怕他?”魏霞把嘴一撇道。

谢东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这话说得对,认识魏霞这么久,除了在四姐面前服过软,还真就没见魏霞怕过谁。

两人到了家,魏霞并没真吃葱爆排骨,只是煮了两个鸡蛋,一口气吃下去,抹了下嘴,笑呵呵的问谢东道:“东子,你想过没有,张力维今天为啥要拉这么大的场面,然后把你请过去呀?”

说实话,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被魏霞冷丁问住了,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忽然有点开窍了。

早不谈,晚不谈,还有三天就要开庭了,这个是把秦岭抬出来,由现任副省长亲自主持局面,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害怕官司要输?

见他低头不语,魏霞把腿往茶几上一搭,然后示意他继续全套的放松按摩,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张老板现在也怯了,如果不是害怕官司输了丢份儿,他才不会给你讲这段血泪史呢,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本来是应该这样打算的,官司赢了,然后由老孙家的后人,主动把这两本书归还给他,到时候甚至可以搞一个隆重的仪式,这不仅是爱国主义教育,还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多体面的一件事?如果那时候把这个故事爆出来,再利用媒体一阵宣传,搞不好完全可以轰动全国,绝对名利双收。”

谢东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感觉魏霞说得也确实有点道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以为然。

有那么邪乎吗?对张力维而言,把这两本承载了三十五位亲人生命的书拿回来,才是最关键的吧,至于是买回来,还是赢回来,哪怕是抢回来,形式应该并不重要吧。

魏霞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大眼睛翻了下,撇着嘴道:“瞧你那样,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心里不服气是吗?你不要把自己的思维方式套在张老板的身上,人家不仅是要这两本书,而且要利用书中的内容,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当然不会放弃这样好的宣传机会了呀。”

这倒也是,他想,这两本书在我手上,无非就是卖弄和赚钱而已,可要真到了张力维手里,效果注定是不一样的,可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更该物归原主了呀。

见他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发愣,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魏霞神秘的笑了下,凑近了些道:“东子,我原来支持你和张力维打官司,其实斗气的成分大一些,就感觉这帮人欺行霸市的太嚣张,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知道为什么吗?”

谢东不免一愣,连忙问道:“为什么?”

魏霞坐直了身子,用非常严肃的口吻道:“你还记得为了把你放出来,我去北京,找那个刘局长的事吗?”

这事才过去没多长时间,谢东当然记得,可一时想不明白,找刘局长和跟张力维打官司之间会有什么关联,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干嘛!不过听魏霞把事情详细一说,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魏霞在得知谢东被关押在宜兰市之后,当天便赶到了宜兰公安局,并且通过关系和宜兰市局的一位领导取得了联系,想探视一位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可这位领导查了半天,全市的看守所中竟然没有一个叫谢东的,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了。

没办法,只好找到了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一问才得知,确实有这么一位叫谢东的犯罪嫌疑人,但此人情况比较特殊,管辖权居然不在宜兰市,而是归一个只有代号的专案组,至于这个专案组到底办的什么案,这位副局长也不清楚,总是,人羁押在宜兰,但地点保密,而且没有专案组的同意,任何人也不允许探视。

魏霞当时都傻了,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也想不明白,谢东咋能跟什么神秘专案组扯上关系,而且还成了保密的。

她还是不死心,在宜兰市又呆了一天,最后把人情托到了市委书记,一把手亲自把电话挂到了公安局,可得到的答复还是令人失望,谢东确实羁押在宜兰,但不归市公安局管辖,剩下的情况均属保密。出于对书记的尊重,最后公安方面透露,这个专案组归公安部直接领导,至于其他的就再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这就没办法了,魏霞当即决定,立刻飞往北京。

到了北京,她直奔当年父亲的老战友家,绕了好几道弯,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后才经一位重要领导介绍,见到了专案组的负责人,刑侦总局的刘副局长。

刘副局长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反复说明,谢东是无罪的,现在也不是被捕,而是暂时被保护起来了,至于原因当然还是那两个字:保密,总之,请她放心,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夫妻团聚了。然后,客客气气的将她送了出来。

魏霞当然不干,只能另想办法,把所有社会关系都调动起来,居然把刘副局长的老婆给挖了出来。

“这位刘副局长的媳妇,是中医院的教授,我在她的诊室外面等了四个多小时,到了下班的时候,总算把她给堵住了。具体细节的就不说了,总之在刘副局长家泡了两天两夜,把姓刘的逼没招儿了,总算批准让我去见你了。”魏霞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些不是关键的,关键是,我和刘局长老婆聊得很投缘,你知道吗,这个老刘是个中医世家出身,他父亲,他哥哥,包括他老婆,都是全国中医方面的知名学者。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中医针灸在2016年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了,刘副局长的爹,就是中医针灸的传承人之一,全中国就八个人,都是顶尖的针灸高手。我也是一时兴起,就把你针灸这套业务跟她聊了,本来是没话找话,可她一听就来了兴趣,问了我好多有关你的事。后来还挺遗憾的告诉我,中医针灸虽然是文化遗产了,但是传承是个大问题,现在国内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特别少,绝大多数都担当不起这个重任,还说你挺特别的,希望将来有机会当面谈一谈。”

一番话听得谢东目瞪口呆,马上回忆起郑钧介绍刘局长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于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咋没早跟我说这些事呢?”

“现在说也不晚啊,再说,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官司还悬着呢,要是输了的话,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有什么可谈的啊。”魏霞若有所思的说:“所以啊,你别总是拿自己不当回事,人生在世,就这么几十年,想出人头地,努力是一方面,还必须有一定的机遇,既然老天爷把机会给了你,为什么要让给别人呢?东子,原本我也以为,你懒散惯了,胆子又小,咱们就窝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平平安安一辈子挺好的,可自从绑架那件事之后,我就改变了想法,你表面懦弱,其实骨子里是蛮有勇气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干一番事业,就算为了儿子吧,也该拼一下!”

“可是……”谢东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魏霞打断了:“没有可是,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吧,官司必须打,就算将来这两本书给张力维,那也是胜诉以后的事,而且,必须是你给,经你的手叫赠与,要是孙可鑫的话,那就成还债了。”

谢东不由得苦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书毕竟不是咱的,硬要跟人家打官司,心里面总是有点不舒服。”

魏霞却把眼睛一瞪道:“怎么不是你的?大英博物馆里,那么多中国文物,都是八国联军从圆明园里抢走的,现在不也属于英国吗?就算张力维那个故事绝对真实,那也是孙正源做的恶,跟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是合理合法得到的这两本书,再说,要从源头说起的话,这两本书,也是张景寿从太医院里偷出来的,真要是较真的话,其实也不属于他啊,应该上缴国家才对,这是全民族的文化遗产嘛。”

一席话说得谢东哑口无言,理确实是这个理,就是感觉多少有点心虚。

正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是小姜的来电。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夜里十点了,这么晚来电话,能有什么要紧事呢?

正文卷 网络大咖的攻击

“师傅,您还没睡吧?”小姜开口就问道。

“还没呢,这么晚打电话,难道是有什么事吗?”他多多少少有点紧张,生怕又有什么坏消息。

“我刚从医院回来,小玉妈病得挺重的,我问过医生了,大夫说,估计挺不了几天。”小姜语气沉重的道:“不过,现在有件事,比这还要麻烦。”

听小姜这么说,他的顿时紧张起来,心中暗想,莫非是小玉说了什么过头的话?老天爷保佑,这个时候,这丫头可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啊。

“师傅,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有个网络大咖,在他的社交账号上转发了一篇长文,上面指名点姓的提到了你,说你打着传统文化的旗号,号称用气功和针灸能治疗癌症,结果,把一个病情非常稳定的患者治转移了,这个文章挺长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上网看一下,我感觉这不是个好兆头。”小姜的语气沉重的道。

谢东听罢,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不是小玉搅合就行啊,至于网上那些话,随便他们怎么说呗,反正也无所谓。于是问清楚了这位网络大咖的社交账号,然后挂断了电话,轻描淡写的和魏霞说了一遍,不料魏霞听罢,脸色却变了。

能让魏霞紧张的事,应该不那么简单,他想,随后听魏霞一解释,才知道不仅是麻烦,而是相当的麻烦。

这个账号的昵称叫做“黄老邪”,在社交软件实名注册信息上标明,自由职业者,著名媒体人,社会评论家。拥有超过1000万的庞大粉丝数量,绝对的大v大咖!

软件显示,在短短一个多小时之内,这篇长文的阅读量已经超过100万人次,并有超过十万次的转发。这个数字是惊人的,如果以这个速度进行下去的,到了明天早上,这篇指名点姓的文章,便会登上各大主流媒体的社会新闻头条,随着而来的,就该是铺天盖地的网络风暴了。

文章很长,写得非常专业,而且使用了大量医疗术语和检查结果,除了对谢东是真名之外,剩下凡是涉及患者和医护人员的均使用了化名。

文章分为两部分,前半部从患者入院手术开始,记录了整个发病和治疗过程,对每个阶段的检查都有非常详细的分析,最后,用黑体字写出的了谢东针灸的全过程,包括穴位的选取,入针深度和留针时间,都有准确的记录,仿佛写作者就在治疗现场一样,说得分毫不差,然后又提到了气功,对谢东的发功则进行了比较文学化的描写,可谓惟妙惟肖。唯一失实的是,文章称谢东为病患治疗了三个多月,而实际上,谢东为小玉妈和另外两个患者治疗时间,只在一个月左右。

文章的后半段则更详尽的记载了春节后患者发病的情况,包括患者自述和医生的诊断,用大量的数据和分析,说明了一个残酷的现实,癌细胞在原病灶全面复发,并开始转移。ct扫描显示,整个腹腔都有低密度阴影,肿瘤标记物指标比正常值超出20多倍,目前患者持续高烧,血氧含量已经接近底线。一切证据都表明,在接受了针灸和气功治疗后,本来稳定的病情突然复发,患者的生命岌岌可危。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用质问的语气写到,针灸和气功能替代化疗吗?请问谢东先生是从何而来的信心,做出这样一个大胆而狂妄的治疗?我们不清楚他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获得了患者的信任,总之,在接受了所谓治疗之后,病魔冲出了潘多拉的盒子,我们只能期待奇迹产生了。这样的治疗,跟谋杀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医生和罪犯有什么区别?

看完这篇文章,谢东不禁毛骨悚然,他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些字都变成了一颗颗子弹,呼啸着朝自己飞过来,打得他体无完肤,魂飞魄散。他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一时竟然有点懵了。

“这个黄老邪可不好惹啊,他是目前网上最火的名人之一,每天微博的转发量都在百万以上,甚至可以夸张的说,他在微博上动动手指,就能把全国一半以上的新闻媒体调动起来。”魏霞不无忧虑的说道:“他怎么会参合进来呢?”

谢东的第一反应,这篇文章肯定是出自李钰之手,其他人不会接触到这么多治疗方面的具体细节,然而,现在是谁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大v的转发,就算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件,经这样的人物一炒作,立刻就能升级为热点新闻,更何况是这种指名道谢,言之凿凿的文章呢?

他很纳闷,为啥啊,我很少上网,也根本不玩什么微博,更没有得罪过这位大咖,怎么突然针对我来了呢?这样的公众人物,转发这种有争议的文章,也没找我核实过情况,这不是欺负我没有话语权吗?即便我想就有关问题澄清一下,可连个发声的机会也没有啊,他越想越憋气,甚至有些愤怒了。

“这应该是有人暗中操纵吧,否则,咋能捅到黄老邪这儿呢?”他傻傻的说了一句。

魏霞冷笑着点了点头:“我的半仙啊,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有人操纵的,你才想明白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他赶紧问道。随即刷新了一下网页,就这么十多分钟的时间,文章的转发量又增加了好几万。我的天啊,这速度也太恐怖了,他想。

魏霞歪着脑袋看着屏幕,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这一定是北方医院某个医生写的文章,可你跟这些医生也没什么接触啊,为啥会指名道姓的攻击呢,而且言辞如此激烈,感觉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置之死地而后快啊!”

谢东脱口而出一句话:“我知道是谁写的。”

魏霞听罢,立刻瞪圆了眼睛道:“你知道?是谁写的?”

“这人叫李钰,北方医院胸外科的主任。”谢东道:“小玉妈现在就住在那儿。”

李钰……魏霞极力在大脑中搜索了一遍,但没有任何印象,于是满脸疑惑的问道:“你跟他认识吗?”

“也不能算是认识。”他苦笑着道:“咱俩打过一次架,这事常局长知道。”

魏霞不由得一愣,好奇的追问道:“你还跟他打过架?要是这样的话,那挨揍的肯定是你呀,可看这篇文章语气,好像是把他媳妇拐跑了似的,恨得牙根直痒痒啊?”

正文卷 第282章 大咖的价钱很贵啊

提起这件事,谢东的心里还是有点打鼓,毕竟,要把这件事说清楚,难免会涉及到给丁苗苗按摩的事儿,说给别人听听也就罢了,但要说给魏霞……他偷眼瞧了下,心中暗道,还是算了吧,以她的小心眼,一听这情节,还不当时就火冒三丈啊,万一再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想避而不谈也不行,于是只好避重就轻,重点讲李钰到诊所找病,然后被自己误打误撞点了肩前穴等等,不料魏霞却皱着眉头,一直追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有点心虚,只好含含糊糊的说,后来丁苗苗找他,他就为李钰解开了穴道,讲完之后,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时间,推说太晚了,催着魏霞赶紧休息。

魏霞却没动地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他心里有点发毛。

“不对吧,我咋感觉你没跟我说实话呢?”魏霞加重了语气说道:“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李钰不该和你有这么大的劲儿,是他挑衅在先,你不计前嫌给他解穴,就算不能握手言和,至少也不至于结仇啊,可从这篇文章上看,他对你不说是恨之入骨也差不多了,你看最后这几句话,连谋杀、犯罪这样的词都捅出来了,分明是要往死里整呀。”

“是啊……我也纳闷呢,按理说……不应该啊。”他支支吾吾的说道:“算了,反正也这样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呗,眼瞅快十二点了,咱还是先休息吧。”说完,也不看魏霞,假装打了个哈气,起身朝卧室走去。

“站住!”魏霞冷冷的道。

一听这语气,他便知道有点不妙,强作镇定的转回身,与魏霞目光相遇的一瞬间,便放弃了继续撒谎的念头,还是坦白从宽吧,毕竟自己也没做啥坏事,一切都是误会嘛。

“你这人看着挺机灵的,其实根本就撒不得谎,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实话实说,咱们还有得商量。”魏霞翘着二郎腿说道。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把整个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却发觉有点奇怪,魏霞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仍旧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瞧着他。

“其实,我当时只是想整一下丁苗苗,省得她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所以就……”他解释道。

“所以你就给她按那几个穴位,然后看着女人在你面前出丑,是吗?”魏霞冷冷的道。

这句话说得他羞愧难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有心狡辩几句,可实在找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话来,于是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魏霞也不吱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足足过了五分钟,他还是有点沉不住气了,仗着胆子说了一句:“我就是……其实,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话还没等说完,耳朵已经被魏霞揪住了,他甚至有点怀疑,怀疑魏霞练过揪耳神功,每次都出手如电,想躲都躲不开。只好顺着魏霞的劲儿,把脑袋伸过去,口中还不住的求饶的。

“说!你还给谁做过这种按摩!”魏霞喝道。

“真没了,自从给丁苗苗以后,我就再也没给任何人做过。”他赶紧说道:“姑奶奶,你轻点不行吗,耳朵都要给你拽掉了。”

魏霞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的,显然气得够呛,手上狠狠用力拧了一把,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真的没有了?”魏霞问道。

“真没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给任何女人做了,除了你之外。”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说道。

魏霞哼了一声,好半天才把手一挥道:“算了,看在你能主动交代的份上,等处理完了眼前的事儿再跟你算账。”

一听这句话,他顿时如释重负,也顾不上火辣辣疼的耳朵,赶紧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伸手想扶魏霞,却被推开了。

“把丁苗苗的电话给我。”魏霞平静的道。

他的脑袋立刻又嗡得一声,愣愣的看着魏霞,求饶似的道:“我的亲姐啊,咱不闹了行不行啊,你不说先不提这个事了吗?”

“你脑子进水了啊,你以为我要找丁苗苗打架啊,老娘哪有那份闲心,我是给你擦屁股,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平息眼前这件事,还是得从源头做嘛,总得先让李钰消停下来吧,否则网上这么多大咖,就算黄老邪不转发了,再弄出个白老邪,蓝老邪呢?总不能一个一个摆平吧。”

理论上说,魏霞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她还是对网络时代信息传播的速度估计不足,要了丁苗苗的电话号码,正在心里琢磨该如何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和谢东的两部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分别是常晓梅和青林,内容也基本一致,这篇文章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微博浏览和转发了,几乎出现在所有社交软件之中,由于文章中提到了北方医院,所以在省城更是引起了轰动,各种贴吧和论坛都有转载,用百度一搜,竟然同时查到了五十万多条相关信息,可以这样说,谢东真的出名了,只不说是恶名远扬、臭名昭著!

这篇文章的评论,完全呈一边倒的势态,几乎是一片骂声。口诛笔伐都是轻的,骂谢东八辈祖宗的也大有人在,甚至强烈要求政府相关部门彻底追查的也不在少数,偶尔有几个持反对观点的,瞬间便被淹没在网络大潮之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常晓梅还算冷静,听了魏霞想给丁苗苗挂电话的想法后,略微沉吟了片刻,马上便否定了,原因很简单,已经没必要了,现在就算是李钰本人,也根本无法控制事态的进一步发展,目前的重点是,第一,让谢东站出来,公开回击,第二,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到这个黄老邪,让他尽快删除这篇文章,如果能再说几句有利于谢东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一点很容易做到,谢东马上注册了微博,但实名认证需要审核,48小时才能正式发言,而第二点难度就大了。

和常晓梅通话结束后,魏霞就忙了起来,只要认为有可能与这位黄老邪认识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电话,一口气挂了多少个电话,最后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通话的结果大多是失望的,几乎没人认识这位网络大咖,就在两个人筋疲力尽,即将放弃的时候,一个远在北京的同学忽然把电话打了过来,提供了一个手机号码,说是通过好多层关系才打听到了,并且介绍了黄老邪的个人情况。

黄老邪本名张源,今年五十五岁,父母都曾经是政府高官,他属于改革开放之后最先富裕起来的一批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就已经是身价百万的大亨了,后来移民海外,现居北京。由于见多识广,观点新颖独特,加上之前曾经在一些热点社会新闻中扮演着了急先锋的角色,所以他在网上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资源,几乎是所有社交软件中的vip用户,就凭这个,别看没有正当职业,照样挥金似土,由于拥有数量惊人的粉丝,所以只要随便在网上说句话,效果往往跟在央视做广告差不多。

“像今天这篇文章,应该都是收费的,只是具体数目无人知晓,所以,你要是能联系上他的话,把价格谈好,删除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魏霞的同学这样说道。

能谈价钱就好办,放下电话,魏霞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妈的,这年头,干什么都能挣钱啊,弄个微博,转发点文章就能赚钱,这不比我们做生意,干企业轻松多了吗?

要是按照谢东的想法,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还是等明天早上再给这位黄老邪打电话吧,这么晚了,估计人家早就睡觉了。

可魏霞却不这样看,这种人一定是过夜生活的,白天打电话,反而是他睡觉的时间,于是抄起电话便打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电话很快接通了,谢东也赶紧凑了上去,侧耳倾听了起来。

黄老邪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像是五十五岁的人,说起话来京味十足,偶尔还带几个脏字。听魏霞自我介绍之后,他便直截了当的道:“姐们,咱们也不用兜圈子,有啥话就直说吧。”

魏霞也不客气:“那好吧,我就是想让你把这篇文章删了,可以吗?”

黄老邪呵呵的笑了:“当然可以啊,但是,删除是有条件的,就跟我转发是有条件一样。”

“说吧,你要多少钱?”魏霞紧盯了一句。

“一百万。”黄老邪毫不犹豫的道。

魏霞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又问了一句:“多少?一百万?”

“而且是先付款。”黄老邪非常认真的道:“姐们,这个价格没商量,既然能找到我,说明你也是个明白人,实不相瞒,一百万还是明天删除的价格,如果要我现在就删除的话,那至少还要再加50万。”

“这他妈的不成了抢劫吗?”魏霞忍不住骂了一句。

没想到黄老邪并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说道:“这不叫抢劫,抢劫是犯法的,这叫生意,或者说叫头脑,怎么样姐们,你考虑一下,如果要是行的话,我一会把账户发给你,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还有事儿,咱们就回见了。”

“行,没问题,你把账户发给我,我这就下楼烧给你!”魏霞说道。

黄老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魏霞的意思,骂了一句傻逼,便挂断了电话。

正文卷 第283章 风暴来了

魏霞气得差点没把电话摔墙上,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最后自我安慰道:“这个王八蛋,简直气死我了。”

谢东没敢多说什么,他很愧疚,感觉这么长时间,自己简直就是麻烦制造商,总是在不停的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花样繁多、层出不穷,而且一个比一个难以解决。所以,只好陪着笑脸道:“别生气,时间太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你休息不好,肚子里的宝宝也吃不消啊?”

一提到孩子,魏霞立刻不说什么了,再说也确实困了,于是起身进了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下,直到躺在床上,她还恨恨的念叨了一句:“他妈的,我就不相信,一个摆弄微博的能把咱们怎么样,还能把天捅个窟窿了不成?”

“对,真刀真枪咱都闯过来了,还能怕他。”谢东赶紧附和道。

魏霞听罢,吃力的侧过身子,用指头在谢东的脑门上狠狠戳了一下,半真半假的道:“原来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道,你比谁都不省心啊。”

谢东无语,唯有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

魏霞很快就睡着了,他却丝毫没有睡意,由于一条胳膊被压住,他也不敢稍有活动,直到听见魏霞发出细微的鼾声,这才小心翼翼的把胳膊抽了出来,然后缓缓的坐起来,将被子给魏霞盖好,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到了阳台,点上一根烟,推开窗户,望着深邃的夜空出神。

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因为常怀之这两本传世之作,要是从来没发现这两本书,也许自己还在平原县过着悠闲的日子,挣几个小钱,喝点小酒,陪陪父母,虽然没有宝马奔驰,也住不上这种高档的城市花园,但起码心里踏实稳当,没准爸妈也不会匆匆离去……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是,能把责任都推到书上吗?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师父把两本书珍藏了一辈子,不也一样过得悠闲自在?还是怪自己太过张扬了吧,就像一个三岁孩童于闹市之中手持珍宝,岂能不引人垂涎?

还有小玉妈的病,为什么会突然复发和转移呢?那篇文章里称,是因为针灸和气功耽误了化疗导致的,可按病情的发展速度来看,就算做最后一次化疗,难道就能保证不复发吗?固本扶正,调节阴阳,应该没有错啊,师父当年的治疗方案绝对不会有问题,就算每个人病情不同,存在个体差异,总不至于越治越重吧。还有,那两个患者怎么样了呢?他俩是否有效呢?有必要联系一下他们吗?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非常时期,还是处处小心为好,别再整出个非法行医来,那可就更麻烦了。

再就是这个“黄老邪”了,从跟魏霞通话的内容上看,他转发这篇文章是收了钱的,收谁的钱呢?李钰?还是其他人?删除要100万,那当时转发起码也得50万吧,就算李钰恨自己,有必要拿50万来毁我吗?真要是那样,还不如拿着五十万兜头盖脸的打我一顿呢。可是,如果不是李钰出的钱,出钱的人又是谁呢?

所有这些问题搅合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挤成一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实在不行,就把这两本书物归原主吧,他想,就算不给张力维,给小玉总可以吧,她现在是我徒弟,传给她是名正言顺,她今后怎么处理,就与我无关了。然后我就隐姓埋名,跟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反正以魏霞的经济实力,即便我一分钱不挣,日子也照样过,大不了就当个吃软饭的呗。

更重要的是,把书传给小玉,也不算辜负了常晓梅,小玉现在是她的干女儿,两人关系那么好,什么开发挖掘,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嘛,至于网上那些言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等过一段时间也就渐渐消停了。

对,就这么干,等明天就把小玉的身世告诉魏霞,然后跟她好好商量下,凭啥放着舒坦日子不过,非要整天勾心斗角,拼个你死我活呢?

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抬头望去,却见明月当空,银河浩瀚,不由得想起了母亲,年少之时,他经常坐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凝望挂在天边的皓月,听妈妈讲嫦娥和吴刚的故事,如今明月依旧,母亲却已经撒手人寰了,一念及此,更觉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争来斗去的,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还是珍惜眼前吧,至于什么成就一番大事业,那都太遥远、太艰辛了,可望而不可及,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更实际些。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夜之间,网络风暴已经席卷而至,他被裹挟其中,彻底失去了抽身而退的机会。伴随这场风暴,围绕着中医是否能治病、是否还该存在下去,展开了一场空前的大辩论,规模之大、影响之广、牵扯人数之多,都是前所未有的,而他作为始作俑者,始终处于这场辩论的中心,成了众矢之的。

第二天一觉醒来,魏霞打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关注微博,结果发现,黄老邪的那篇文章已经点击超过了300万人次,转发近八十万,评论和留言居然达到了上万条。

再翻看了下浏览器,相关文章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各大门户网站上比比皆是,其中一篇影响最大的,是出自另一位网络红人的之手,题目叫做《中医,或多或少都是骗子》。

文章是以引用黄老邪的微博原文作为开头了,简单介绍了谢东用针灸和气功治疗癌症的事,然后从中医的起源开始,进行了大篇幅的叙述,大致意思是说,中医和全世界其他民族的传统医学一样,都是出于人类祖先对疾病和生命的粗浅认知,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奥之处,之所以流传下来,是因为我们民族的文明程度比较高,在两千多年前就统一了文字,在一千多年前,又有了活字印刷,所以大量典籍得以保留,而同时代的西方和印度,或文明程度较低,或战乱割据,于是远古时期的医术便渐渐失传了。

第二部分对大量中医典籍进行了批判,从《黄帝内经》开始,一直到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均有不同程度的批驳,比如质疑《黄帝内经》的成书时间,比如嘲笑《本草纲目》记载粪便可以入药等等,总之一句话,中医从理论开始,就是充斥着大量封建迷信和可笑的东西,完全是反科学的,不足以相信。

第三部分就更加严谨了,通过详细介绍现代医药界的通行的双盲对比测试和三盲对比测试,指出中医和中药在科学性上存在的漏洞,最后大胆的提出了一个观点:中医如果离开现代科学技术,基本上就可以称之为巫术,而中药,无非就是把水弄脏了之后再卖给你而已。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公开提出,希望这位号称用针灸和气功能治病的谢东先生站出来,和他当面论证,不需要治疗癌症,只要治愈他常年的失眠就可以了,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希望谢东展示一下什么是气功,他甚至可以做一次网络直播,让全中国的网民都看看,他是如何揭穿气功骗术的。

不过,与黄老邪的那篇文章不同的是,这篇文章的评论和留言中,明显分成了两大阵营,支持者和反对者互相争论谩骂,吵得不亦乐乎。

全文看下来,魏霞气得脸都变色了,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恨恨的骂道:“这都是从啥地方冒出来的王八犊子,真应该找人好好收拾他们一下,简直太嚣张了。”说完,气呼呼的去厨房吃东西去了。

谢东把手机拿起来,继续翻看下去,越看,心里越慌,最后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网络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一夜之间,他的所有信息都被挖了出来,包括前段时间被绑架的事,网民们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看得他心惊肉跳。

正冒冷汗呢,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是个陌生号码,还以为有啥急事,便赶紧接了起来。

“谢先生吗?我是某网的记者……”一听是这话,他赶紧就把手机挂掉了。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手机就跟上了发条似的,没完没了的响个不停,最后没办法,索性关机了。

魏霞也有点害怕了,要是这么发展下去的话,日子简直就没法子过了,两人一商量,干脆换个手机号吧,除了几个知近的,别人谁也不告诉,看这帮家伙还怎么办。

可没等出门,魏霞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接起来才知道,竟然是市卫生局法制科的工作人员。

“你们怎么把电话打我这里来了?”魏霞生气的质问道。

工作人员很客气的道:“我们也没办法,局里交代下来的任务,谢东关机了,我们只好查找他的相关资料,最后在一份简历的联系人当中,找到了这个号码。是这样的,最近网上关于他给人治病的事传得挺厉害的,有关领导责成我们调查,希望能来局里一趟,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去,没时间,谁让你们调查的,你们就找谁配合去,总之以后不要挂我的电话,否则,跟你不客气!”魏霞吼道,然后咣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正文卷 第284章 网红不好当

显然,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并没按照魏霞的要求去做,一个上午,他们一直在拨打魏霞的手机,从最开始的女工作人员换成男性,最后法制科科长亲自上阵,语气也由商量变成了命令,内容只有一个,请谢东同志配合他们的工作,到卫生局接受调查。

魏霞很愤怒,她给常晓梅打了个电话,想让她转告曾经的下属一声,如果再这么骚扰下去,那可真就不客气了。

常晓梅也很无奈,毕竟已经不是局长了,转告过去的话,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再说,这一定是局领导布置下来的任务,如果完不成的话,新上任的秦枫也不会善罢甘休,思来想去,她只好祭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

“暂时先换个号码吧,等这件事风头过去了再换回来。”她这样对魏霞说:“起码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仅仅是个开始,谁也无法预测整个事件的走向,这个时候,你和东子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魏霞被常晓梅的态度给闹愣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一贯作风强硬、足智多谋的常大妮子,居然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不对,这根本也算不上什么主意,其实就是让他们俩先躲起来吗?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啥要换手机号码呢?再说,这个号码已经用了二十多年,所有的业务往来都用这个电话,手机一关,大家会怎么想?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怎么办?

还没等她发脾气,常晓梅却接着说道:“法制科那帮人,你完全可以不理睬,因为非法行医属于犯罪行为,根本不是卫生部门的管理范畴,如果有确凿证据的话,一般由所在地检察院直接负责处理,法制科所谓的调查,没有任何法律效力,说白了,这种调查只是表明当地卫生管理部门的一个态度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魏霞更不以为然了:“既然可以忽略他们,那我还换号码干嘛?”

常晓梅叹了一口气的道:“他们迫于压力,会一直不停的给你挂电话,让你不胜其扰,更关键的是,现在外界联系不上东子,很快你的这个手机号码就会被翻出来,估计用不了多久,一些相关的媒体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这也算是提早做准备嘛,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换掉,反正也是暂时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这句话倒令魏霞有些紧张了,对网络的力量,她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而且现在还心有余悸,挂断了电话,低着头沉思了片刻之后,最后极不情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摆弄微博的王八犊子,还真把天给捅个窟窿。”她自言自语道:“这世道,简直没地方说理了。”

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是做什么的,在无所不能的互联网面前,只能算是弱势群体,由无所网民编织而成的这张网,遮天盖地,摧枯拉朽。

就在魏霞还犹豫是否该关掉电话,临时换一个号码的时候,本地日报的记者率先把电话打了进来,在和记者一顿吼之后,噩梦随即开始了,不停的有陌生号码打进来,北上广深、重庆、武汉、河南河北、广东广西,总之全国啥地方都有,甚至还有几个显示的是境外的号码,简直跟热线差不多了。

魏霞关机了,关机之前,要不是谢东手疾眼快的话,刚买的苹果x可能就开启飞行模式,并在对面的墙上着陆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禁都有点慌神了。

关机之后,二人几乎全天趴在电脑前,关注着网上的动态。黄老邪的微博还在不停的被转载,到了下午的时候,这篇博文的点击量突破500万次,转发量也高达九十余,评论和留言已经近20000条,这还不算,在本地一些贴吧里,此事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热度,跟帖几百层楼的比比皆是,盖了上千层的也不在少数,有人谩骂、有人嘲讽、有人质疑、有人愤怒,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人借机发泄不满情绪,总之是千奇百怪、说啥的都有,把谢东和魏霞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但是,让他们俩感到欣慰的是,舆论已经从最开始一边倒的义愤填膺,渐渐转变成了两派,虽然支持者的声音还狠弱小,但毕竟有人站出来为谢东和中医针灸说话了。

没有手机,或者手机没电,对现代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谢东倒是还可以,毕竟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业务,关了手机几乎没什么大影响,可魏霞就不同了,怎么说也是个老板级的人物,有偌大的产业需要管理,电话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了。没办法,只有用qq和微信与公司保持联系,但不能打电话,始终是个非常麻烦的事儿。于是,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两个人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先换个号码再说。

驾车出了小区,在附近的移动营业厅里买了两张新卡,本来是打算立刻回家,可是一眼瞥见营业厅旁边的一家熏酱风味店,再加上外卖窗口飘来的阵阵肉香,魏霞便毫无意外的饿了。

这家熏酱风味店挺有特色的,再加上价位比较亲民,所以顾客众多。两个人进了饭店,发现店内高朋满座,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个空桌,于是赶紧坐了下来。

自从妊娠反应消退之后,魏霞的胃口一直不错,加之今天谢东也没心思好好掂对饭菜,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索性点了一大堆东西,打算来个吃不了兜着走。

不大一会,菜品端上来了,果然是异香扑鼻、颜色诱人,谢东不禁也来了食欲,把一个猪蹄夹到碗里,闷头吃了起来。

正吃得热火朝天,忽然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见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有些花白,还戴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冷眼一看,文质彬彬,像个退休的老教师。

“不好意思,刚刚吃饭,把钱包掉这儿了。”他微笑着朝谢东座位里面指了下。

谢东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个黑色的小钱包掉在椅子和墙壁之间,估计是上一位食客吃饭的时候从裤兜里滑落下去的。于是赶紧站了起来。

那男人抱歉的笑了下,弯下腰很吃力的伸手去够,可能是年龄略大的缘故,手脚也不算很灵活,够了几下,却总是差那么一点。他不禁有些着急,赶紧侧身去帮忙。

就在手指碰到黑色钱包的一瞬间,他的脑子猛然一闪念,暗叫声不妙。

这种伎俩,行话叫做“拿龙”,是小偷常用的障眼法之一,尤其在人群密集场所,餐馆、候车室、市场等等都是适合的作案场所,几年前,他和师父就曾经被“拿龙”过一次,身份证、银行卡还有五千多块钱现金丢得一干二净,要不是他兜里还有二百来块钱,师徒俩差点就得沿街乞讨了。那次惨痛的教训,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立刻抬起了头,迅速的朝坐在对面的魏霞看了一眼,发现她也正关注的看着自己,于是问道:“你的包呢?”

魏霞这才发现放在身后的手提包不见了,还没等反应过来,谢东的身子已经窜了出去,伸手扯住一个正急匆匆往外走的小个子男人,大声喝道:“站住,你别走!”

小个子男人有些慌乱,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你要干啥,快撒手。”

“把包还给我!”他大声喝道:“要不,我现在就报警。”

饭店里食客很多,两人这么一吵,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有几个好事者索性凑了过来,小个子男人一见这状况,也不说话,挣扎的更厉害了,两个人顿时扭成了一团,撕扯了没几下,魏霞的手提包便从小个子男人的衣服里面掉了出来。

“快报警,这家伙是小偷!”谢东已经有点抓不住这家伙了,于是高声喊了一句。

一听说是小偷,呼啦一下冲上来好几个年轻人,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小个子男人按倒在地,魏霞也赶了过来,忙不迭的将手提包抓在手里,打开看了下,见没丢什么东西,这才放下了心。

“还有那个老头,他们是一伙儿的。”见小个子被控制住了,谢东一抬头,却见刚刚那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正打算往外溜,连忙又大喊了一声。

众人一拥而上,把这个老头也抓住了,这下餐馆里可热闹了,食客和服务员围了一大圈,餐馆老板也被惊动了,挤进来问明了情况,马上张罗着报警,然后劝大家都安心吃饭,说是警察马上就到。

看热闹的人意犹未尽,仍旧围在两个小偷周围,举着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像的,忙得不亦乐乎。

“大哥,你这反应挺快啊,要是让这俩家伙出了饭店,那可就不好抓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笑着对谢东说道。

谢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苦笑着道:“你要是也被偷过一次,估计比我反应还快。”

众人一听这话,都哈哈的笑了起来,魏霞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包里丢东西了吗?”他问。

魏霞摇了摇头,还没等说话,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兄弟,你是网上传的那个治癌症的谢东吧?”

这可了不得,话音未落,各种手机镜头顿时转了过来,围观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原本已经回到座位的食客一听说抓小偷的是网上传得热闹的谢东,眨眼之间便又聚拢过来,对着谢东和魏霞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两个小偷可没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趁大家一分神的工夫,从地上一跃而起,连滚带爬的朝门外跑去。

正文卷 第285章 越闹越大

两个小偷一跑,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追了出去,别看人多势众,可大多数人是做做样子而已,追了几步便都停了下来,倒是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紧追不舍,谢东也跟在后面。

两个小偷为了逃命,也顾不上许多,出了饭店便直接冲到了马路上,在密集的车流中一路狂奔,差点引发了交通事故,那个小个子甚至纵身一跃跨过了马路中间一米多高的隔离带,导致另一侧行驶的车辆一阵急刹车,一时险象环生。见此情景,谢东有点犹豫了,害怕在搞出点意外,于是脚步也就慢了下来,正迟疑着该不该继续追下去,忽然听到魏霞在身后喊自己,便掉头又回来了。

“别追了,反正也没丢什么东西,赶紧回家算了。”魏霞低声说道,然后一个劲儿朝他递眼色。他往周围扫了一眼,忽然发现,大家对他们俩的兴趣,似乎比小偷要大多了,没几个人在关注小偷是如何逃窜的,所有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他和魏霞身上。心中不由得一惊,赶紧低着头向汽车方向走去。

“大哥,您还没结账呢。”一个服务员跟在身后喊道。

二人无奈,只好挺下脚步,魏霞压低了声音问道:“多少钱?”

“一共是185。”说着,直接将消费小票递了过来,魏霞也没心思看小票,直接从手提包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塞了过去,说了句不用找了,拉着谢东便钻进汽车。

魏霞架势技术本来就很一般,心里一慌更加手忙脚乱,从饭店拐出来的时候,副驾驶的后视镜直接蹭到了路边的树上,气得她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不知道现代人的好奇心为什么这么强,两人开出去一段路,居然发现有一辆白色suv紧紧的跟了上来,时而并行,时而超车,车里的人举着手机对着魏霞的车一顿猛拍。魏霞则禁闭车窗,脚下便猛踩油门,连着闯了两个个红灯才算把这辆suv甩开了。

“这帮人是不是疯了啊?”魏霞嘟囔了一句:“要不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谢东还沉浸在刚刚闯红灯的惊险之中,瞪了魏霞一眼道:“我看是你疯了,开车闯红灯,万一肇事怎么办?现在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能不能别做这样的傻事?”

魏霞自知理亏,可嘴上又不肯说软话,便气呼呼的道:“还不都怪你?这年头连条狗都能开车,你可好,出个门,我还得给你当司机,等这场麻烦过去,赶紧去考个驾驶证去,不然的话,将来我生了,难道让我一只手抱着宝宝,一只手是给你开车啊。”

一番话把谢东给说没词儿了,只好低着头不住的叹气。魏霞则想起了一桌子熏酱美食,没吃几口不说,连打包带走也没顾得上,于是又嘟嘟囔囔的将两个小偷骂了一顿。骂过之后,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转向谢东道:“你至于这么出名吗?这帮人是咋认出你来的呢?网上也没看到你的照片啊。”

谢东也百思不得其解,自从事发到现在,网上各种各样的言论倒是不少,还真就没发现有自己的影像资料,怎么会被人认出来呢?

不管怎样,饭店是肯定不能再去了,两人到了家,谢东赶紧直奔厨房,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两个菜,刚端到餐桌上,就见魏霞举着手机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标题是,治癌中医声称可用气功点穴辟谷减肥,去年曾风靡一时。下面则是记者采访几个当事人后所写的文章,主要描述的是去年在省中医研究院开展辟谷减肥的事,并且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谢东穿着白大褂,一个三十来岁,容貌漂亮的女患者坐在前面,他好像正在准备为其点穴辟谷。

“这他妈的是啥时候拍的啊,我咋都不知道呢?”他挠着脑袋嘟囔了一句。

魏霞在一旁苦笑道:“这下可好,你算是彻底出名了,你再看看下面的评论吧,更热闹!”

他往下一翻,留言区里是一片骂声,什么淫棍、骗子、无耻、流氓、总之能贴边的话全有了,还有人直接就上脏话,诸如傻逼一个这样的,都算是比较文明的了。更有甚者,竟然有一位的留言,将他在平原县开诊所都写了出来,从诊所名称到具体位置都非常准确,一看就是平原县本地的网民。

看着这些评论,他一开始还只是哭笑不得,可渐渐的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要照这个速度和规模发展下去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师父、父母,甚至青云观的玄真道长,没准都会被网民挖出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实在是天大的罪过啊。

“我估计啊,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俩刚才那些事也能被发到网上。”魏霞苦笑着说道:“实在不行,干脆先出去玩几天算了,等这件事消停了再回来。”

正说话之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心中都暗暗嘀咕,不会是媒体的记者找到家里来了吧,透过门铃一看,原来是常晓梅和青林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开了门。

“你们俩咋凑一块了?”魏霞好奇的问。

常晓梅笑道:“刚才在门口正好遇到的,联系不到业主,门卫不让他进来,幸亏遇到我了,要不,青林科长就得在寒风中凌乱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常晓梅用了青林科长这几个字,搞得青林脸上微微一红,表情略显尴尬的道:“这小区的物业真是牛逼啊,我跟他们说了快半个小时,人家就是一句话,联系不上业主,市长来了也不好使。”说完,看了一眼常晓梅,讨好似的道:“还得是常局长有面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常晓梅来的次数比较多,魏霞也跟门卫打过招呼,所以每次都是直接放行。她也顾不上和青林解释这些,只是端起碗,让两个人先在客厅坐一会,一切都填饱肚子再说。

谢东没什么食欲,陪着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青林,你去医院了吗?小玉妈的病情怎么样了?”

青林叹了口气,把小玉妈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众人听罢,都皱起了眉头。

小玉妈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由于家属已经签字放弃了开放性抢救,所以,只靠静脉注射来维持生命体征,按照大夫的说法,最多就是两三天吧。

这个消息无意是雪上加霜的,如今网上各种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如果这个时候小玉母亲再病故了的话,势必引起更大的风波,

前段时间,一位身患癌症的大学生,在北京选择了所谓生物治疗,结果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导致了病情加重,很快就离世了,这件事随即引发了一场对生物治疗可行性的讨论,没用几天,北京那家从事生物治疗的医院便被网民扒了个体无完肤,从主治医师学术造假,到生物治疗本身的可行性,全都来了个大曝光,最后导致了全国所有开展生物治疗的医院都被卫计委勒令停止,两个涉事医生也被处理了。这件事,与今天谢东所面临的局面大致相仿,如果以此类推的话,谢东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局里今天开会了,据说是市委书记亲自批示的,要求卫生局对师父和气功治疗这件事做一个详细调查,并将结果汇总上报。现在动不动就说政府主管部门不作为,当领导的都挺紧张的,秦局长特意把我找去,让我来说一声,请师父明天去局里一趟,好歹也要走个过场……”

青林的话还没等说完,魏霞先急了,放下饭碗,走过指着青林的鼻子道:“闹了半天,你是给驴蛋子传话呀,这不是害你师父吗?”

青林顿时急了,赶紧解释道:“师娘,我用人格担保,师父去了就是走个过场,这事常局长明白,卫生局的管辖范围主要是公共卫生安全还有一些医疗事故的鉴定,非法行医这样的事,压根就不归我们管,只是走个过场罢了。所以,保证不会出啥问题的。”

“那还还去个屁,你回去告诉驴蛋子,有事让他来家里谈,卫生局门槛高,咱们老百姓迈不进去。”魏霞沉着脸说道。

青林被噎得够呛,有心再说几句,但也知道魏霞脾气大不好惹,寻思半天把话又憋了回去。倒是常晓梅笑着打圆场道:“你发火有啥用,青林现在是秦枫的兵,领导让他来,他能不来吗?要我看,你亲自给秦枫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

魏霞是个急脾气,听常晓梅一说,抓起手机立刻就要给秦枫打电话,却被谢东给拦住了。

“不用打了,这件事,我问心无愧。”他淡淡的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我也该露个面了,总不能任凭网上这些人瞎吵吵吧,还有,昨天有一篇文章不是公开叫板了嘛,我本来不打算理睬,可现在想一想是不对的,等我的微博可以说话了,我就公开应战,是骡子是马,咱们牵出来溜溜呗。”

一席话说完,常晓梅第一个竖起了大拇指。

“这正是我今天来的意思,事到如今,与其被一帮不明真相的人无端谩骂指责,倒不如公开站出来,和他们辩个输赢。”常晓梅激动的道:“我对中医针灸有信心,至于小玉妈的那件事,不能把责任推到谢东身上,这个事,只要是有医学常识的人,都会有一个公正的判断,现在不过是有人在利用网络的话语权搞事罢了,真要是较起真来,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话刚说到这里,青林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小姜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师哥啊,你能联系到师父吗?”小姜问道。

“我就在他家,你找他有事吗?”

小姜一听,连声说道:“那你快把电话给他,我有事要告诉他。”

正文卷 第286章 酝酿反击

“师父,朋友圈里都在转发一个小视频,说是你在餐馆抓小偷,我看了一下,乱哄哄的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你不啊?”小姜有些兴奋的问道。

谢东一时无语,无奈的看了眼魏霞,两人相视苦笑。

“你说是,就是吧。”他道:“对了,你现在哪儿?”

“我在医院啊,和小玉在一起,她一口咬定那个人是你,我这才想打个电话问问,没伤着吧,师父。”小姜还是很关切的问道。

“没事,这几天你多受点累吧,我也帮不上忙,青林还要上班。”他不想多谈饭店的事,便把话题岔开了。

小姜自然满口答应,又聊了几句小玉妈的病情,这才结束了通话。放下电话,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魏霞则在一边自言自语的道:“现在的人啊,真是吃饱了撑的。”

常晓梅和青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连连追问,谢东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下,二人听罢,也对目前信息传播之快深感震惊,又发了一通感慨,闲聊了几句之后,记下了谢东和魏霞的新手机号码,便起身告辞了。

魏霞折腾了一天,也有些倦了,两个人正打算休息,不料常晓梅却又折了回来。

“常大妮子,你搞什么把戏,左一趟右一趟的,我可陪不起你。”魏霞抱怨道。

常晓梅淡淡笑了下道:“刚才青林在这儿,有的话没法细说,就只好先走了。你就偷着乐吧,幸亏青林这小伙子也挺知趣的,要是我走了,他还在这儿多泡一阵儿,我就得半夜来敲你家的门了。”

二人也知道常晓梅的顾虑并非多余,再加上不晓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便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听她往下说。

常晓梅之所以要避开青林,是因为要商量二审开庭的事儿,青林目前的身份很尴尬,起码在常晓梅看来,还是要提防点好。

明天上午十点,市中级法院就要公开审理谢东的上诉案了,北京的张律师今天上午也飞到了省城,本是想约谢东聊一聊具体细节,可网上的突发情况让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张律师考虑谢东目前的状况,建议他暂不出席庭审,由他全权代理整个诉讼。同时让常晓梅转告谢东,他对这场官司很有信心,不说胜券在握,也基本上成竹在胸,谢东出席与否,并不起决定性作用。

而且,如果谢东出庭的话,对方有可能利用现在网上这些事当庭进行质问和攻击,虽然与本案的审理无关,但法官也是人,也难免会有个人好恶,万一影响了审判,就得不偿失了。

“我原本同意张律师的建议,可刚刚听了你那番话,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怎么样?你是怎么想的?亲自出庭呢,还是委托给张律师全权代理?”

谢东略微思索了下,犹豫了下道:“我还是自己出庭吧,不过,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昨天晚上,秦岭出面,张力维做东,请我和魏霞到家里吃了一顿便饭。”

常晓梅一听这事,不由得吃了一惊,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吗?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副省长请客,这还了得?怎么样,你们谈了些什么?达成啥协议了?”

谢东瞥了一眼魏霞,苦笑着道:“你还是问她吧,反正咱家的事,我也说了不算。”

魏霞本来在翻看手机上的新闻和留言,听谢东这么说,把电话往边上一扔,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将昨天晚上在秦岭家吃饭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尤其是张力维讲的那个故事,几乎一字不漏的全文转述,饶是常晓梅见多识广,听罢也不禁啧啧称奇。

“怪不得他对这两本书如此执着,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常晓梅若有所思的道。

“晓梅,你相信张力维的这番话吗?”魏霞问了一句。

常晓梅低着头想了想,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力维的态度转变,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马上要开庭了,讲这么个血泪故事,恐怕是另有深意吧。”

魏霞一拍大腿道:“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定是感觉官司要输,这才临时抱佛脚,把秦岭抬出来,想换个打法,来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常晓梅听罢,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们现在走司法程序,就是在讲理啊,而且讲的是法理,何谈晓之以理呢?”她道:“这里面恐怕不那么简单吧。”

一句话,把谢东和魏霞都闹糊涂了,愣愣的看着常晓梅,不知道她又看出什么端倪。

只见常晓梅低头不语,沉吟半晌,最后皱着眉头,既像是说给他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这件事一时半会还理不出头绪来,不过我就是感觉有些蹊跷。”

“常局,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和我提过孙正源,说他也是个中医名家,还是个汉奸,后来不知所踪了,是这样吧?”谢东忍不住问了一句。

常晓梅微微点了点头:“难道你在纠结这个故事的真伪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妨告诉你,这个故事极有可能是真的,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真实的,我甚至不用考证,就凭张力维敢当着秦岭的面讲给你们俩听,基本就能做出判断。但这并没什么实际意义,从法律上说,孙正源的作恶已经不具备追诉性了,也没办法验证,所以,对这两本书的归属已经不能产生影响,否则的话,张力维就没必要把孙可鑫搬出来了,直接拿这个故事跟你打官司不就完了吗?”

“晓梅说得对,书就是咱们的,还他是情分,不给是本分,总不能被他讲个故事,就稀里糊涂的双手奉送吧,再说,我还是那句话,官司要是输了,书就成了孙可鑫的,要是那个败家子把书送还给张力维的话,那你师父的老脸往哪儿搁啊!”魏霞也跟着说道。

见谢东还是没表态,常晓梅一如既往的拍板拿了主意,官司正常打,暂时不考虑其他因素,谢东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其实,谢东并不是在纠结故事的真伪,而是在小玉的身世问题上犹豫不决。有好几次,他甚至想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可始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也许只有我自己了,他默默的想,一旦要是说出去的话,这两本书于情于理就真不该属于我了,到底该怎么办呢?犹豫再三,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他甚至有过一个奇怪的想法,现在常晓梅是站在自己一边,全力以赴的帮着打官司,可是,一旦知道了小玉的身世之后,以她对这两本书的重视和痴迷程度,谁敢保证她不会转而支持小玉呢?毕竟小玉是个孩子,比自己好控制得多,最关键的是没有魏霞横在中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少了很多麻烦。

这官场中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知道他们那句话是真的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此时此刻,他忽然理解了师傅,想必他老人家当年也一样面临着艰难的选择,最后,还是放弃了物归原主的打算。

总以为自己手里是个烫手的热山芋,幻想着丢掉了就能过上舒舒服服的太平日子,可这明明是无价之宝啊,一旦失去,恐怕自己也会变得一文不值了……

常晓梅并不知道谢东心里在想什么,或者说,她此刻也没工夫揣摩谢东的心理活动,因为她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事要说。

李钰的这篇文章,经过网络大咖黄老邪的转发之后,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从最开始对谢东谩骂,渐渐转变成了对中医、尤其是中医针灸的口诛笔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些本来就对中医持怀疑和批判态度的各界名人,也纷纷借此机会站出来表态,于是,针灸和气功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到两天的时间,连文艺界都跟着凑热闹了,在最近一期很出名的娱乐节目中,公开拿针灸和气功开玩笑,在大家眼里,所谓针灸和气功,其实本身就是个骗子。

中医界当然无法容忍这种情况。别的不说,中医针灸已经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了,说针灸是骗术,不仅是打中医的脸,甚至可以说是打国家的脸,打整个中华民族的脸。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整个中医界正在酝酿一场大反击。

由于事发在本省,所以省城的中医界震动最大,在常晓梅的串联之下,今天上午紧急举行了一个小型聚会,虽然很多人对谢东的中医师资格还有质疑,但从这篇文章所描述的用针技法和常晓梅的详细介绍,大家一致认为谢东确实具备了针灸治病的能力,不属于假冒传统文化之名的骗子。于是一致决定对这篇文章率先进行反击,并不是想为谢东解释什么,而是要为传承几千年的中医讨个说法。

文章的作者,是北方医院的胸外科主任,留美博士,号称东北外科第一把刀,转发的是粉丝千万的网络大咖,跟这样的对手较量,当然要找个够分量的人发声,可是大家选来选去,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别看常晓梅挺有名的,可她是个官员,学术地位并不很高,而且,以官员的身份搅合进来也不很妥当。剩下几位老先生,却大多年愈古稀,不适合参与这种论战,其他的中青年医师,即便站出来说话,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

正文卷 第287章 意外收获

最后大家一商量,在省内的中医界,恐怕是找不出一位说话够分量、气场足够强的重量级人物,只能把目光投向北京了。

“我们联系上了一位大师级的人物,不仅家传渊源,而且师出名门,虽然不敢说是中医界的领军人物,起码也是业内的翘楚。”常晓梅得意洋洋的道:“她对最近网上的这些言论也很重视,不仅答应站出来说话,而且过几天还要亲自来省城,并且点名要见见你。”

“见我?”谢东不禁有点慌了,去年那个徐教授令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一听到大师或者专家这样的称呼,脑袋就疼。

“常局,可别又是徐教授那样的,上次把我坑苦了,这个时候要是再来这么一位,那可就要命了。”谢东道。

常晓梅的脸微微红了下,但还是颇为自信的说道:“上次那件事,确实怪我,光顾着看名头,没注重人品,这次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喔,那就好。”谢东嘴上应了一句,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儿。想了下又道:“常局,实际上这事就是冲我来的,让别人出头说话,是否合适呢?”

“最初是冲着你,但现在已经是针对整个中医行业了。事实上,就算我们不找,也有人要出来说话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魏霞此时忽然插了一句:“晓梅,你说的这位大师,到底是谁啊?”

不料常晓梅却微微一笑道:“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总之,到时候就知道了,东子,官司的事你完全不用操心,一切听张律师安排就行了,到了法庭上,让你说啥你就说啥,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就让张律师替你回答,然后集中精力,把为小玉妈治疗的全部过程,包括你用针的细节都在心里过一遍,等这位专家来了,你可以好好跟她聊一聊。”

话说道这个份上,谢东也只能点头答应,看看时间已晚,常晓梅这才再次起身告辞,谢东和魏霞也没挽留。

如果换在往日,这个时候,魏霞早就嚷着要睡觉了,可今天却不然,谢东洗漱完毕,出了卫生间一瞧,只见她还坐在沙发摆弄着手机,于是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qq上聊天。

魏霞很少聊qq的,这令他很惊讶,凑过去仔细一瞧,居然在和一个人讨价还价,不禁一头雾水,有点不解的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家伙自称认识黄老邪,说是可以帮我查出来,到底是谁出钱,让黄老邪转发李钰的这篇文章的。但是,我感觉他就是黄老邪本人,这王八犊子玩路子呢,转发一条微博,里里外外收好几份钱。”

他想了下,有些茫然的道:“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李钰自己干的,可后来又感觉不像,现在已经有点懵了,想来想去,看谁都像,又都不怎么像。”

魏霞没有吱声,打完最后一个字,把手机放沙发上一扔,笑着说道:“用不着猜来猜去的,20万,我出钱,他给答案,就这么简单。”

一听这话,谢东差点没蹦起来,张口结舌半天才道:“你疯了啊,凭啥啊就20万,再说,他要是个骗子怎么办啊?”

魏霞吃力的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下腰身,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牛哄哄的说道:“废话,你当我傻得跟你似的啊,20万,必须当面交易,拿不出点真凭实据,就想从我这儿拿钱,门也没有啊。”

“可是……20万啊,这……”谢东跟在后面,心有不甘的嘟囔了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魏霞挥手打断了:“别废话了,赶紧收拾床去,本宫要回卧室下榻了!”

谢东无奈,只好耷拉着脑袋进了卧室,直到两人躺在床上,他的心里还是想着20万的事,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从前跟着师傅,他老人家总说,十个劫道儿的,赶不上一个卖药的,做医药行业,既是仁心仁术,又是一本万利,可现在看起来,和黄老邪这样的网络大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人家是动动手指,上百万的钱就流进了腰包,而且连税都不用交,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二天,谢东还是早早起来了,准备好早餐之后,特意洗头刮脸,把自己收拾个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件新衬衣,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越看越感觉别扭。

魏霞可能是昨天累着了,一直睡到八点才起来,睁开眼睛一看时间,便埋怨谢东为啥不早点喊她。她早就申请了旁听,可法院不是电影院,想啥时候进就啥时候进,提前半小时进入法庭,过时不候啊,如今已经八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连梳洗打扮都不够啊。

埋怨归埋怨,魏霞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利索了,考虑到中级法院附近停车比较麻烦,于是电话约了一台出租车,狼吞虎咽的吃了点东西,便急匆匆的出了家门。

“我告诉你,这几天我没休息好,你儿子可不干啊,昨天在我肚子里闹了半宿,一个劲儿踢我,一踢我就想上厕所。”她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抱怨道:“没一个好东西,等把这小兔崽子生出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爷俩。”

上了出租车,司机师傅正在听收音机,见乘客上来了,赶紧打算关掉,却被魏霞拦住了。

谢东仔细一听,原来两个主持人也在聊谢东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男主持人居然声称采访过另外两位接受过谢东癌症患者,说是目前这俩患者感觉都挺好的,各项指标也基本正常,本来还想找谢东继续治疗,可是现在也联系不上了,两家人还正为这个事着急上火呢。

女主持人插话道:要这么说的话,针灸治疗癌症还是靠谱的呀。

男主持人马上说道:这个我们可不敢妄下结论,咱都是外行,说靠谱也没用,不过前几天网上有一篇文章,说是《本草纲目》里记载粪便可以入药,说简直是个笑话,这个事,我倒是有点不同看法。

女主持人道:咋的,粪便还真能治病啊,你可别告诉我是人的……

男主持人道:人的没听说过,但老辈人说,猪的粪便,确实能治病。

听到这里,司机突然笑着说道:“你还别说,这猪屎确实能治病的。”

一句话把谢东和魏霞都听傻了,但听这位司机师傅一解释,不由得啧啧称奇。

原来,司机师傅的哥哥当年在农村插队当知青,不知道什么原因,头上突然生了一种恶疮,夏天的时候流脓不说,还有异味,当时的农村条件不好,便去县医院看了下,说是过敏性皮炎,然后开了不少外用的药膏,可是怎么擦也没用,最严重的时候,痒得晚上都睡不好觉,枕头上每天都是一股恶臭,后来没办法了,当地老乡给了一个偏方,就是用新鲜的猪粪。当然,不是直接把猪粪抹在脑袋上,而是找了一块瓦片,然后把猪粪放在上面,用小火烘焙,直到彻底烘干之后,研磨成粉面,再擦在头顶的患处,结果不到一个礼拜就彻底痊愈了,而且终生没有再犯。

魏霞听得有点恶心,不过还是挺着问司机道:“这是真事吗?”

司机笑着道:“当然真事啊,这又不是啥值得吹牛的事,没必要骗你的。”

“可这是啥道理呢?难道猪粪里真有药物成分?”魏霞还是无法想象把猪屎涂抹在脑袋上是个啥感觉。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当地老农的说法是,猪是啥都吃的动物,整天趴在污水之中,却很少听说有吃坏肚子的时候,这就说明猪的肠胃里有很强解毒功能,说是百毒不侵也差不多,所以排泄物里可能含有这种解毒成分,烘焙应该是一个消毒和净化的过程,通过这个过程,把排泄物中的有毒物质都给消灭了,剩下的就能治病了。当然,这都是瞎合计的啊,一点科学根据也没有。”司机最后笑着补充道。

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吧,民间的偏方,总是千奇百怪的,也确实很难说出科学道理来。两个人相视一笑,谁也没再说什么。

收音机里的节目还在播着,两个主持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题越扯越远,魏霞也没兴趣听了,于是便又问司机道:“他们刚才说的那个中医的事,你知道吗?”

司机爽快的道:“当然知道啊,就发生在咱省城吗,电台这两天总说这个事。”

“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的呢?”魏霞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还用说,那个医生认倒霉呗。”司机叹了口气道:“得了癌症,美国总统也白扯啊,那个文章说,少做了一次化疗,就给耽误了,纯属扯他妈的蛋,针灸和气功能不能治好癌症,我是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老天爷要是想收你了,一天做八个化疗,也啥用没有啊。至于这哥们嘛,估计是得罪人了,这年头背地里下绊子的人太多了。”出租司机非常健谈,喋喋不休的说起来没完了,要不是魏霞喊了一句到地方了,他差点一脚油门从中级法院门前开过去。

“谢谢你师傅。”魏霞说着,掏出一张五十元纸币递了过去:“不用找了。”

正文卷 第288章 情绪释放

其实,庭审进行的非常顺利,张律师当庭宣读了孙佐敏留给谢东的那封书信,并详细介绍了这封信是如何转到谢东手中的,谢东也讲了自己发现两本书的全过程,并如实陈述了为什么在一审过程中并没有将这些内容告知法庭的原因。

对这些新证据,被告方显然有所准备,双方辩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书信的真伪方面,被告方提出,强烈怀疑该书信的真实程度,要求做笔记鉴定,并且提供了几封孙佐敏生前和孙可鑫的往来书信,字迹与谢东提供的明显不同,并一口咬定,本方提供的才是真迹。

对此,张律师当庭进行了驳斥,同时呈上了谢东所提供的孙佐敏和玄真道长之间十多封通信,时间跨度从1984年一直到1993年,内容包括很多生活琐事和细节,足以证明是孙本人亲笔所书。

谢东在最后陈述中也心怀忏悔的表示,如果不是万般无奈,实在不愿将逝去的先人搬到法庭上来,感觉愧对师父的教诲,同时警告孙可鑫,给法庭伪造的书信,不仅是欺骗法律,而且更是对逝去亲人的大不敬,难道就不怕老人家半夜去找你吗!

庭审一共进行了不到两个小时,中午十二点,审判长宣布休庭,决定将双方提供的书信,移送至省公安大学司法物证鉴定中心进行笔迹鉴定,待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再择日宣判。

出了法庭,魏霞心情不错,请张律师去万豪国际吃饭,席间不免又聊到了谢东的近况。张律师听完事情的整个经过之后,沉吟半晌,最后给出了这样一个说法,谢东为小玉母亲和另外两个癌症患者治病,从严格意义上说,是涉嫌非法行医的,但所幸是谢东没有收取任何报酬,所以,并没有构成非法行医罪的全部要件,而当事人的态度就非常重要了,如果这三个患者中要是有人以病情发展为由,将谢东告上法庭的话,那结果就很不乐观了。

谢东对此并没有太担心,倒是魏霞眉头紧锁,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吃罢了午饭,送走了张律师,两个人回到了家中,第一件事就是登陆谢东的微博,果然已经通过了实名认证,可以正式发言了。

正斟酌着想写点什么,青林的电话打了进来,告诉了一个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小玉妈去世了,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在昏迷中安静的走完了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挂断了电话,他愣愣的站了很久,心里默默的想,天堂里是不会有病痛折磨的,即便有,有师父和玄真道长两位高人在,也一定会解决所有难题的。

按理说,他应该赶到医院去探望下的,可目前的情况比较特殊,实在不方便露面,犹豫再三,和魏霞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先给小玉打个电话表示一下慰问吧。

电话接通后,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小玉的态度异常平静,与她平日里动不动就哭鼻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只是淡淡的说谢谢师父和师娘了,并告诉谢东,两个师哥把一切办得井井有条,还有干妈也安排了几个人过来帮忙,基本没怎么用她和父亲伸手,母亲如泉下有知,对自己的后事也应该感到满意了。

放下电话,谢东不禁有些诧异,可转念一想,人总是要长大的,或许母亲的离世,让小玉迅速成长起来了吧,倒是魏霞始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不过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再次打开手机,略微思考了片刻,他发出了人生第一条微博。

“我是道医传人谢东,就在刚才,我的一位患者最终没有战胜病魔,悄然离世了。对逝去的生命而言,世俗间所有的争吵都是毫无意义,我无能为力又痛心疾首,只能祝愿她一路走好吧。”

在手指点击发送的一瞬间,他忽然犹豫了,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毕竟这等于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从此之后,他就要真正面对网络大潮的澎湃激流了。

“他妈的,这家伙居然变卦了!”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魏霞忽然嚷了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问道:“什么变卦了?”

魏霞将手机放在一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就是自称黄老邪朋友的那个人,刚刚给我在qq上留言,说20万只能提供当事人的名字,而且是先付款后提供,如果要当面交易,并且提供当时的录音资料的话,要价40万。”

“这家伙简直是在抢钱,国家难道就不管管这样的人吗,实在太不像话了吧。”谢东恨恨的道。

魏霞冷笑了下,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可别告诉我,真打算用40万买这个信息,其实,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也没啥解决办法啊,比如说是张力维,你能怎么样?”谢东有点急了:“所以说,这钱花得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咱们买肉吃了呢,不然就捐给穷人,也算做了善事了。”

本以为魏霞已经犹豫了,听完这番话,就能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不料她却摇了摇头。

“就算是没什么解决办法,也总要知道到底谁是幕后指使呀,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办法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何况我始终感觉,这件事好像不是张力维干的,应该是另有其人。”魏霞道。

“另有其人?那就只能是李钰了?”谢东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其实,他心里也不怎么相信李钰会干这种事。

“应该不会是他的,你们之间的那点事,涉及到他的隐私,估计是没胆量拿到桌面上的,否则,他就没必要匿名,还出钱让黄老邪微博转发,完全可以署名发表,公开质疑,虽然没有黄老邪这样的网络号召力,但张律师不是说了吗,单是凭一个涉嫌非法行医就够你喝上一壶的,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连真名实姓都不敢署呢?”魏霞若有所思的道。

“可除了李钰和张力维,还能有谁呢?再看我不顺眼的就是秦枫了,但人家现在正忙着升官发财抱儿子,估计暂时还顾不上我吧。”他挠着脑袋说道。

“所以说必须要搞清楚嘛,只不过这个家伙太黑了,也是我现在没精力,否则,一定把这个黄老邪挖出来,包括现在跟我聊qq的这个人,其实感觉就是他本人,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最可恨了。”魏霞恨恨的道:“四十万,倒也算不得什么大数目,就是被他明目张胆的敲竹杠,实在是有点憋气罢了。”

他还有心再劝几句,却被魏霞挥手制止了,他也了解魏霞的性格,一旦认准了的事,实在很难改变,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不然的话,还是跟常局长说一声吧,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常晓梅能说服得了她了。

无奈的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手机,点开微博看了一眼,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微博上显示已经好几百人关注了,并且在他的博文下面,还出现了第一条评论。

“你把人都给治死了,还在这儿假惺惺的忽悠什么啊,是不是找挨骂呢!”评论来自一个叫嚣张苹果的微博账号。

我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我实名注册,可网络这么大,全中国叫谢东,还有微博的难道就我一个吗?咋就能这么快把我筛选出来呢?

当然,以他那点网络知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什么,于是,那条留言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越看越憋气,心想,这人是谁啊,看这网名就一定是个网络暴民,张嘴闭嘴我把人治死了,你懂得医术吗?你做过调查研究吗?凭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而易举就敢下这样的结论啊,简直就是满嘴喷粪的大傻逼!略加思索,立刻回复了一条:我应该把你治死,省的你在这里瞎逼逼。

他并不知道,这条回复发出之后,将引来一场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网络和现实世界相比,有着完全不同的属性,首先,人在网络上还是处于一种半隐身的状态,这种状态导致了一个后果,就是很多人会因此变得放纵和有暴力倾向。毕竟说的做的,在某种程度上成本很低,甚至几乎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所以,灵魂深处的劣根便在网上大面积爆发了。

很多在生活里懦弱老实的人,会在网上随意用语言攻击他人,甚至是非常恶毒的语言,这在当今的网络世界里,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了。

谢东是年轻人,虽然没玩过微博,但对网上的这些事并不陌生。生活中的他,更多的时候显得软弱甚至窝囊,可是,当他对嚣张苹果的评论做出第一条回复之后,顿时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两个人开始对骂,话也越来越粗俗,最后,直接开始了生殖器攻击,平时谢东很少说脏字,可在手机屏幕上输入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感觉压抑了多时的情绪终于被释放出来,越骂心里越痛快!

正文卷 第289章 立功受奖

每个人都有大脑短路的时候,如今的谢东便是。无所顾忌的跟嚣张苹果在微博上对骂了好一阵儿,他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所有这些话,都会被微博如实的记录下来,一旦有人把这些下流的脏话截图,然后再转发出去,那对自己的简直是毁灭性的,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满口脏话的家伙不仅是个骗子庸医,还是一个品质恶劣的流氓。一念及此,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略微思索了下,赶紧将这条微博删除了,暗自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就这么一会儿,还不至于引起什么不良反应,看来,在这样敏感时期,自己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应该谨慎小心为妙啊。他默默的想到。

放下手机,抬头往对面看了下,魏霞还在聊qq,走过去瞧了一眼,已经在商量具体的时间和见面地点,看来,价钱已经谈完了,自己再说啥也没用了。

四十万对魏霞来说,也算不上一个了不得的数目,可是这钱花得也太冤了,总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心里郁闷却又没什么解决办法,只好起身出了家门,在院子里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两口,却见两台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正好停在了院子的大门口。

别墅区很少有外来车辆,业主的车辆基本都开进自己家的院子里,所以园区的道路上鲜有车辆停放,就算是要停的话,也不会堵着别人的家的院门口啊。会是谁呢?他想,心里不禁紧张起来,可当看清楚车里的人之后,紧张的心情便转变成了深深的疑惑。

郑钧率先下了车,然后拉开后门,刘副局长也从车钻了出来,两个人都穿着警服,帽徽和领章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第二辆车里下来的两个人虽然没穿警服,但是衣着庄重、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郑钧看到了院子里的谢东,热情的朝他挥了挥手,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紧走几步,打开了院门。

“这城市花园我还是第一次进来,怪不得当年卖得那么贵,真是物有所值啊,家家都这么大面积,光是院子,都能够一个班的孩子上体育课了。”郑钧笑着说道:“老弟啊,没想到你还是个个土豪啊。”

“郑头儿,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他被郑钧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清楚这么一大帮人都是啥来头,只好笑着往屋里让。

“这房子要是在北京的话,至少得一个亿。”刘副局长进了院子,举目朝四下看了看,颇有些感慨的道:“小区里非富即贵,都是大款级别啊。”

屋子里的魏霞也听到了动静,顺着窗户一瞧,原来是北京那位刘副局长,于是赶紧开了房门迎了出来,刚打了个招呼,抬眼朝刘副局长身后一看,顿时大声嚷道:“我的天啊,高姐,你咋也跟来了。”

谢东这才注意到,在刘副局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性,中等身材,一头短发,戴着个金丝边眼镜,典型的知识女性打扮。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嘛。”中年女性笑着说道。

魏霞显得很兴奋,走过去,拉着中年女性的手,转身对谢东道:“东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刘局长爱人,吴教授吴姐。”

谢东愣了下,心中暗想,真是怪事,刘副局长和郑钧一起来,按理说一定是公事呀,可怎么会把老婆带过来了呢,难道真如那天喝酒时候说得那样,想让我见识下真正的高手?

“谢医生,你好。”中年女性很大方的朝谢东打了个招呼:“我是老刘的爱人,前一段时间啊,你老婆在我们家,没少聊你的事,这不,我今天专程来拜访你了。”

拜访我?谢东听得有点懵,见众人还都站着,也来不及细细琢磨话中的含义,连忙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道:“大冷天的,都别在外面冻着啊,有啥事进屋说吧。”

等进了屋,几个人在沙发上坐定,刘副局长挨个一介绍,谢东和魏霞都不禁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除了郑钧和刘副局长夫妻以外,还有两个个男人,一位是市委宣传部部长李云鹏、另一位市公安局的副政委兰明善。对谢东来说,这个级别的官员,是可能在报纸和电视上才会看见,从来没想过会坐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主动上门的。

“这……这么多领导来我家,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要不,今天晚上都别走了,咱们一起吃顿饭吧。”说完这句话,连自己都感觉有点多余,这么多位高级官员,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跟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吃饭呢。

几个人听罢,不约而同的笑了,笑过之后,刘副局长正色道:“谢东同志,根据你在破获章鱼制贩毒集团案件中的优异表现,专案组为你申请了一笔奖金,昨天已经正式批下来了,今天我和老郑就是特地过来给你颁发奖金和证书的。”说完,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个红皮证书递到了谢东手中。

还没等他打开看,市委宣传部的李部长接着说道:“小谢啊,你为破获案件立了大功,市委和市公安局经过研究决定,也要授予你荣誉称号和奖励,今天我和兰局长来,就是要通知你,下周三,在市公安局的多功能会议厅,要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到时候由咱们主管政法的郭书记亲自主持,表彰你和郑钧同志。”

谢东都听傻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更重要的是,由于从来没有过类似经历,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是该客气一下,还是应该说点什么慷慨激昂的话,所以只是站在原地傻笑。

“东子,你恐怕还不清楚所作所为的重要性吧。”刘副局长继续说道:“章鱼制贩毒集团是东北亚地区最大的国际犯罪集团,我国和r国政府多次打击都没能彻底清除,这次正好有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以安排一名侦查员潜入章鱼集团的内部,可是这个人选问题非常棘手,最后经过层层筛选才找到了老郑,老郑虽然很久不在刑侦一线工作了,但临危受命,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了章鱼在r国的基地,可事先准备好的情报传递系统出了意外,导致所有掌握的情况传不出来,如果不是你的话,这件事很有可能功亏一篑啊,所以说,老郑这个头功至少有你一半的功劳啊。为了这个案子,两国警方投入非常大,真要是最后关头因为情报传递不出来而导致行动失败,那损失就太大了,就冲这一点,奖励你个十万八万的也值得。当然,我们没那么大的权限,我个人觉得,与一万块钱奖金相比,荣誉更重要。”

直到此刻,谢东才算清楚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不过,回头想想还真有点后怕了,其实当时所有心思都在四姐身上,生怕自己演的白毛东有纰漏,所以,对给郑钧带情报的事,甚至都没来得及紧张。

“由于此案事关重大,你回来的时候还两国警方没有收网,所以又把你扣了一段日子,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放你走的时候,我们还是有诸多不便,连个解释的话都没有,今天就算是正式道歉了吧。”

谢东很感动,刚想说点什么,不料魏霞忽然笑着说道:“你来道歉,把吴姐带来干嘛啊,咋的,是不是你们两口子,打算给我们两口子道歉啊。”

听魏霞这么说,刘副局长和吴姐都笑了起来,吴姐瞪了魏霞一眼道:“就你鬼主意多,当初在我家,差点没把老刘给逼疯了,我看啊,是该你给老刘道歉才是。”

“我那不也是没辙了吗。”魏霞吐了下舌头道:“当时我都合计了,要是东子放不出来,我就在你们家生孩子了,将来就赖上了。”

一番话把大家又逗笑了,笑过之余,宣传部的李部长说道:“其实,吴老师是我们专门请来的,当然,跟这个案件无关,主要是为了最近网上的事。”

吴姐也点点头,她认真的打量了谢东几眼,然后微笑着说:“这么样,小谢啊,说说你对网上那些言论的感想吧。”

一提到这件事,谢东刚刚好了些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垂头丧气的说道:“能有什么感想,我现在是焦头烂额,估计再这样闹几天,我就快要发疯了。而且,网上提到的那位患者,今天已经去世了,说实话,我心里挺难过的,而且对自己的治疗也有点怀疑了。”

“那就具体说一说吧,咱们一起分析一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吴姐平静的道。

闻听此言,谢东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吴姐,心中暗想,常晓梅说重量级人物这几天就到,可现在市里面又找来个吴姐,看起来,市政府也挺关注这件事的,到底是应该相信谁的呢?现在这个时候,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专家和大师到底靠不靠谱啊?

刘部长似乎看出了谢东的顾虑,连忙介绍道:“吴老师是全国中医联合会的常务理事,师从中医名家谭学伟教授,现在又是中医针灸大师刘远峰先生的儿媳,这些可都是中医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啊,你要是能让吴姐给点个赞的话,从此在中医圈子里,就能算是名医了,挂号费起码是五十块钱以上的。”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在谢东却听得非常认真。

正文卷 第290章 真正的重量级

“我今天有好几个身份,首先,我是老刘的爱人,专程来拜访传奇人物,据说你跟黑老大长得一模一样,连章鱼那样老奸巨猾的毒枭,都没看出破绽。”高姐笑着说道:“其次,我受省城市委宣传部的委托,来跟你做一次业务上的交流。最后嘛,我的两个学生昨天也给来电话,想请我就最近网上的一些言乱发表点看法,我也确实打算说几句,但在发声之前,必须先和你谈一谈,否则,你要是个假冒伪劣的话,我岂不成了骗子的代言吗,说出话来,只能授人以柄,贻笑大方。”

听她这么说,谢东这才明白,原来常晓梅所说的重量级人物,也是指这位高老师,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顾虑了,完全可以畅所欲言了。

一旁的李部长也插了一句:“小谢啊,你的事儿,我也听说过一些,去年曾经给关老治疗过类风湿嘛,据说关老对你的评价也蛮高的。你可能还不清楚吧,关老是我们宣传部的老领导,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我相信他的眼力。不过最近网上对你治疗癌症这个事争议挺大的,我们的工作也有监督舆论导向这一块,所以非常关注,之所以请高老师来,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只是要掌握第一手资料,避免在今后的工作中被动,所以,你放松聊,全力配合就可以,另外还有一点,你们之间的这次谈话是需要录音的,也希望你多多理解。”

刘部长的意思很清楚,请高老师来,就是为了让这位中医界的专家来做个鉴定,如果高老师认定谢东是个骗子的话,那么作为事发地政府,当然不能任由网上这么闹下去,必须要有个态度。其实,谢东有所不知,市里的几个领导最近也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为了搞清楚谢东到底是骗子还是真的医生,他们也伤透脑筋。本来打算从省城找几中医方面的专家,可又怕不够权威,毕竟中医和西医不同,有很多虚虚实实的东西,一念之差,得出的结论可能就是截然相反的,而这件事如此轰动,必须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含糊。所以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找一位中医界的权威,面对面的和谢东聊一聊,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事情也非常凑巧,刘副局长回家之后,与爱人和父亲在闲聊之时,也谈到了谢东,尤其是掌心吐火那一段,让家中的两代中医名家大感意外,刘副局长的父亲刘远峰,年逾八十,是中医针灸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之一,是全国公认的针灸大师,老爷子听说掌心吐火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非常认真的问儿子,有没有可能是被魔术给骗了呢?

刘副局长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魔术,只是说,都是近在咫尺的事,而且也检查过谢东的全身,即便是魔术,也是非常高明的魔术。

他说者无意,老爷子是听者有心,要知道,中医针灸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也是一波三折,历尽艰辛。目前虽然成功列入非遗的名录,但形势仍不容乐观,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传承。

所谓针灸,是由针和灸两部分组成的,但是目前的中医针灸,基本处于一种有针无灸的状况,而灸,并不是用几个艾条来熏烤穴位那么简单,是需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达到疗效的,如果掌中吐火不是魔术的话,那就一定是位内功高手,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真正做到针与灸并举。

而目前的中医界,无论是理论还是实际操作,能真正掌握针和灸的人几乎没有。不仅如此,针灸很的多技法也濒于失传,别说是普通医生,就连许多专家学者,所掌握的针法也少得可怜。

针灸之术,贵在行气,没有气做保证,光是凭几根银针,所起到的治疗效果是非常有限的,而气功是需要静下心来慢慢修炼的,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不仅要看用功程度,还取决于修炼者自身的资质和悟性,所以,凡是修为高者,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刘远峰作为中医针灸的传承人之一,当然也是个内功高手,可几十年如一日的钻研修炼,也达不到掌心吐火的境界,一听说东北有个年轻人可以做到,虽然觉得很有可能是个魔术爱好者,但心中还是念念不忘,毕竟,自古就有不入世的高手隐于民间嘛。

老爷子年事已高,不宜远行,于是便把这件事交代了儿媳,一定要她亲自去看个究竟,也就在此时,高老师相继得到了省城市委和学生的邀请,又正好赶上刘副局长要亲自来给谢东颁发奖金和荣誉证书,便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当然,谢东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他现在只是感觉很开心,终于有人倾听自己说话了,只要让我发言,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还是有说服力的,他想。

几乎不用准备,他直接就把为小玉妈治疗的全部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从机理到针法再到运行内功,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除了高老师之外,剩下的人都不懂医术,饶是如此,也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高老师则不仅是津津有味了,越听心里便越惊讶,最后简直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对针灸的理解和掌握已经到了如此的高度,以她的经验判断,如果单论针灸的话,谢东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无人可出其右了。

她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套针灸治疗癌症的方案,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

这件事谢东可没敢吹牛,如实说道:“我可没这个本事,这套针法,是我师父和一位道长,在二十多年前研究出来的,当时就治愈了一位肺癌患者,这都是有据可查的,现在这位患者的家属对此事还记忆犹新,而且,患者的孙子还是党员干部,就在我们平原县,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一下,当面认证。”

师父和一位道士?二十多年前?这些话在高老师听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样,二十多年前,东北民间就有这样的高手吗?可东北好像没出过什么中医名家呀,这样的绝学是谁传下来的呢?总不能自己悟出来的吧,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呀。

“能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吗?他的医术又是传自哪里?”她追问道。

这个嘛……谢东还真有点犹豫了,如果换在以前,他当然会把师傅理解为师出名门,可自从听了张力维的故事之后,难免有些心虚,毕竟,汉奸的名头,实在是有点不好听啊。

可转念一想,当汉奸的是孙正源,和师父他老人家没有任何关系,再说,汉奸的医术也是医术,只要是能治病救人的,就是值得继承和发展的。于是苦笑了下道:“我师傅叫孙佐敏,是中原地区的一个名中医之后,据说,这个名中医是个汉奸,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高老师不仅是专家,更是师出名门,对近代中医界的一些掌故也相当了解,听谢东这么说,不免大吃一惊,有关孙正源和张景寿两家之间的恩怨,在中医界是流传很广,他的授业恩师以及刘副局长的父亲,都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闲暇之时,偶尔也跟她聊起过这些故事,但普遍认为,孙正源即便逃走,也很难活下去,估计是遇到了土匪之类的,被打死在荒郊野外了,现在看起来,孙正源不仅逃脱了审判,而且还把医术传了下来,这简直太传奇了,这么多年的悬案,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

她皱着眉头,重新仔细打量了谢东一番,心中暗想,怎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能成就这样一个人才呢!这个相貌平平的小伙子,居然是失传已久的鬼王传人,实在太意外了。

“你居然是鬼王常怀之的传人。”她低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声音很低,但在谢东听来,却比在耳边响了一声炸雷还要震惊。出于一些很纠结的原因,他在叙述过程中刻意避免提到奇穴治疗理论的事,没想到却被高老师先说出来,吃惊之余,更多的是钦佩!怪不得常晓梅说是重量级人物,确实不简单啊。这么长时间以来,能说出鬼王传人这四个字的,高老师还是第一人。

“你……高老师,你也知道鬼王常怀之?”他有点语无伦次的问道。

高老师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常怀之和孙思邈是同时代的名医,孙思邈精于用药,号称药王,而常怀之则侧重针灸之术,人称鬼王,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

谢东听罢,顿时肃然起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给高老师鞠躬行礼,正色说道:“老师的学识渊博,希望您能为我说句公道话,针灸和气功确实可以治疗癌症,而且我师父当年也治愈过一位患者,只是我功力有限,既对不起患者的信任,也丢了祖师爷的脸了。”

高老师先是微笑着瞧了眼魏霞,伸出大拇指道:“你的运气真好,找了个国宝级的老公。”然后又转向自己的爱人刘副局长,笑着继续道:“对你也提出表扬,虽然是误打误撞,但也算是半个伯乐吧。”说完这些,这才转向谢东,先示意他坐下,然后非常认真的说:“其实,你在中医针灸和道家气功上面的成就,已经足以做我的老师了。”

正文卷 第291章 请您说句公道话吧

“下面,我和小谢同志想谈一些专业性的问题了。”吴老师笑着对宣传部李部长道:“可以将录音设备关掉吗,我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录下去了,问题已经很清楚了,或许小谢没有文凭,甚至连执业医师的资格都不具备,但他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医生,在某些方面应该比很多体制内的专家学者更厉害一些。”

李部长也点了点头,将录音装备收了起来,正想再说点什么,不料吴老师又接着道:“是这样,我刚刚说了,我这次来,肩负着好几个使命,有三重身份,现在好了,我就是老刘的爱人,以下时间就算是我们两家人的私人聚会吧。怎么样?魏霞妹子,我千里迢迢的来一趟你们家,难道不打算请我吃顿饭吗?”

“必须的啊,当时在北京,吴姐对我招待可周到了,现在到了我的地盘,必须让姐姐满意。”魏霞笑着道:“就是姐夫公务繁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啊。”

这明显是逐客令,只不过说得毕竟婉转罢了,宣传部的李部长和市公安局的同志只好起身告辞,刘副局长和郑钧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

“算了,我先谢谢了,不过还确实有事,就不陪你们聊了。”刘副局长说完,低声跟吴老师说了几句,便跟着一起离开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魏霞马上就开始张罗着订酒店,却被吴老师拦住了。

“我今天晚上就飞回北京,你什么也不用张罗,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我想跟小谢谈点重要的事情。”

魏霞被她的态度给闹糊涂了,有点不相信的道:“吴姐,你可别吓唬咱家东子了,他胆小,你说得这么严肃,他可没你想得那么能耐,怂着呢!”说完之后,却发现吴老师的一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便吐了下舌头,笑着道:“好,好,算我没说啊,你们谈,我回避……”说完,抓起手机便回卧室去了。

“吴老师……”谢东刚一张嘴,却被打断了。

“我叫吴芷贞,以后你就喊我吴姐,或者芷贞都可以,千万不要再叫吴老师了,我没跟你开玩笑,在很多方面,你确实可以当我的老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非常真诚,反倒把谢东弄得有些局促不安了。

“时间有限,这样吧,我有几个问题,你看看能解答吗?”吴芷贞说罢,也不待谢东回答,直截了当的接着问道:“第一,你刚刚介绍了为患者治疗的全过程,可我却发现你在运针之时,没有考虑到补泻之法,这是你忽略了,还是压根就没考虑呢?”

补泻之法,是针灸运针的一个重要原则,绝大多数医生在针灸过程中,都要通过对病情的诊断,来决定到底是补还是泻。所谓补泻,其实就是通过针刺的角度深度、时间长短、用力大小,旋转方向等等的调整,来达到补和泻的效果,这在中医针灸中,是公认的原理之一。

然而,谢东从学针灸那天开始,师父就没这么教过。而且,他没受过正规的医学教育,也只跟孙师父一人学过医术,所以从来没有任何怀疑,始终认为自己所用的针法就是正确的,今天听吴芷贞一问,不禁有点含糊了。

“补泻之法?师父说那都是扯淡的呀。”他愣愣的说了一句。

如果换在平时,就凭这一句话,吴芷贞就不会再聊下去了。因为说这句话的人,不是狂妄自大,就是不学无术,跟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但今天不同,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怀着极大的兴趣问道:“是嘛?那你能说说为什么吗?”

谢东努力的回忆了下,其实这些话题,只是在刚拜师学艺的时候,师父才会偶尔聊上一些,后来几年已经很少提及了。依稀记得当年师父好像跟另外一个江湖郎中辩论过,只不过最终谁也没说服谁,以互相指责对方是个蠢货而收场了。

“师父说过,针灸之术,贵在用气,而气存于脏腑,运行与经络,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用几根针扎几下,再活动几把就想治病,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他说,针只是先导,行气才是关键,要治什么病,需要调整某个脏腑的平衡,都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凭借内丹的辅助方能奏效,而且《鬼王十三针》上所记载的针法,也都没有提到补泻之术,基本都是强调内丹功法,所谓有丹则医、无丹则惘。”

吴芷贞听得非常认真,她知道,谢东所掌握的技术,很有可能改变整个中医的格局,是完全颠覆性的,而那句有丹则医、无丹则惘,更是令她茅塞顿开,心中赞叹不已。

她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既然你提到了《鬼王十三针》,那就聊聊鬼王常怀之的那两本传世之作吧,怎么样,方便说嘛?”

谢东已经很久没当着外人的面聊起过常怀之的奇穴治疗理论了,不是不想,实在是有点怕了,这两本被师父奉若珍宝的书,因为自己这张臭嘴到处宣扬,惹来了无尽的麻烦,回想起来难免心有余悸。可面对吴芷贞那双充满诚意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说起这两本书,那话就长了,难免要从头讲起,他一边讲,吴芷贞还不住的提问,由于有点轻微的颈椎病,她索性要亲自体验一下奇穴治疗的神奇之处,谢东也不推迟,毕竟这种病治疗起来比较拿手,于是按住她肩颈处的两个奇穴,屏气凝神,运行内丹之功,一番按摩之后,再看吴芷贞,刚才略显苍白的脸上明显有了血色,人也精神了不少,活动了几下,更加连声叫绝。

“确实了不起。”她说:“效果非常明显。”

魏霞闻声走了出来,好像是要说点什么,可看两个兴致勃勃的样子,便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了起来。

“其实,相比起针灸之术,我更擅长按摩和点穴,当然,这都是需要配合内丹功力才行的。”谢东低声说道:“不瞒您说,师父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为人处世的原则用世俗的眼光是很难理解的,我当时没什么见识,有点……有点……”说到这里,他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有点怀疑,是嘛?”吴芷贞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微笑着接了一句。

“是的,不仅是怀疑,甚至有上了贼船下不来的后悔,师父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想必是看破了我的心思,所以,我没怎么认真学,他老人家也是马马虎虎的教,现在这点东西,其实是师父去世之后,青云观的玄真道长教得多一些。”他语气沉重的说道:“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啊,后悔当时没好好学点东西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半晌,吴芷贞才又问道:“老刘说的掌心吐火,是不是属丹阳功的一部分呢?”

谢东赶紧点头,于是又将丹阳功介绍了一番,连自己一口气喝了道观百年藏酒和内丹移宫的事也没隐瞒,听得吴芷贞目瞪口呆。心中暗自赞叹,这就叫机缘巧合、真是天意啊。

说得再热闹,也没用演示一下最直接。他将手掌伸到吴芷贞面前,运行内丹,须弥之后,一团淡蓝色的火苗便出现在掌心之中,伴随着他的呼吸吐纳而轻轻跳动着,时而活跃时而沉静,吴芷贞看着这一切,眼睛都不肯眨一下,观察良久,竟然试着伸手去触碰淡蓝色的火苗,不料手指还未靠近,一种灼痛便令她本能的缩了回去,惊叹之余,心中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真想请你去一趟北京,我公公,也就是老刘的父亲,也是一个内功高手,他练了一辈子道家功法,也到不了你这个境界啊。”她由衷的说道。

谢东收了内丹之火,调整好呼吸,这才苦笑着道:“我其实应该去拜访下老人家,可现在这情况,还是免了吧,省的给老先生添麻烦。”

不料吴芷针灸的听罢却淡淡一个笑。

“小谢啊,你师父传下来的这套诊疗癌症的针法是没有错的,针灸最基本的作用之一,就是固本扶正,中医从来都认为,疾病就是人体内部阴阳师失衡的结果,所以,万变不离其宗,让正气充足是治疗一切疾病的通用手段。至于你的那位患者病情突然出现急剧发展,这与你的治疗没有必然的联系,那篇兴师问罪的文章,其实根本不值一驳,说句最简单的话吧,癌症的病因和治疗,到现在为止,还是全世界的医学难题,那些在西医治疗下去世的患者岂不是更多,难道就能认为是西医的罪过吗,简直是无稽之谈。另外,少做了一次化疗,就导致癌症复发了?这个推论本身就不严谨,不过是忽悠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跟着起哄而已。”

这几句话无疑说到了谢东的心缝里,他有些激动的抬起头看着吴芷贞道:“吴老师,您是权威专家,懂得又多,说话也有分量,就请您给说句公道话吧。”

正文卷 第292章 峰回路转

其实,就算没有谢东的这件事,吴芷贞也要在网上发声了。近半年以来,网上对中医针灸和气功的质疑,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自称可以为人开光免灾、预测未来的气功大师所引起的。此人用欺骗的手段聚敛的大量的财富,住别墅开豪车,家中高朋满座,身边美女如云,不仅如此,还霸占了五六个女弟子,成为自己的妻妾,其中一位女弟子怀孕后因不愿做流产,被他多次暴打,最后不堪受辱,跳楼自杀了。于是警方介入,很快便将这个人渣绳之以法,在审理过程中,意外发现他还与多位明星和富商关系密切,被这帮人奉为人生导师。作为回报,他煞有介事的做各种法事,甚至还请来“小鬼”,让这帮人偷偷养在家中。

所谓供养小鬼,是源自于东南亚一带的巫术,即拘摄一个死亡时不足两岁或者胎死腹中孩童魂魄,使其不能轮回转世,利用这种冤魂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说开光之类的,还多少有点宗教色彩的话,养小鬼就已经是赤裸裸的妖术了,即便在盛行的东南亚,有功德的法师也很少习练,因为太过阴损了。

而这家伙居然公开宣称自己有这种能力,甚至比东南亚那些法师还要正宗,于是,很多高端人士还真就趋之若鹜,开出各种天价,将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请回家中,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这本来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可由于此人打着传统文化和气功的招牌,于是,案情公开之后,一时舆情鼎沸,一直在网上公开攻击指责中医和气功的网红大咖再稍加煽动和引导,一场对中医的口诛笔伐便在反伪科学大旗的指引下,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这件事已经闹腾半年多了,辩论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转发那篇文章的黄老邪,始终是叫嚣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其实,他只是咋呼的欢,所发表的言论有说服力的并不多,倒是另外几个人比较难对付,比如有一个叫寂寞的南华,他算是个领军人物,发表的文章和观点都有一定的水平。”高芷贞皱着眉头说道。

寂寞的南华?谢东脑子里努力搜索着这个网名,忽然眼前一亮道:“这个人好像也发表过攻击我的文章,哦,不是,应该是以我为引子,攻击的是整个中医界的,题目叫中医或多或少都是骗子。”

“对,那只是其中一篇,你看看这篇,算是他的代表作品。”高芷贞说着,打开手机,翻出一个网页递给了谢东,一旁的魏霞也好奇的凑了过来,两个人仔细一读,不禁都被镇住了。

这篇文章的题目叫做《中医针灸---披着国粹外衣的伪科学》。

文章很长,从中医针灸的起源开始谈起,引用了《灵枢经》和相传由扁鹊所做的《难经》中的经典语录,证明了早在两千年前,中医针灸就已经初具规模,然后又谈到了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从而进一步论证,到了隋唐年间,中医针灸不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已经形成了完备的医疗体系化。

不过,作者很快话锋一转,谈到了历朝历代统治阶层对中医针灸的否定和打压。当然,这一部分内容就很丰富了,列举了大量的史实,看得谢东眼花缭乱,心中不由得佩服这位寂寞的南华,到底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知识啊,就算现在是网络时代,可要再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把这些内容检索出来,也需要点工夫呀。

再往下,作者写到了建国后,一个历朝历代并不十分推崇的医疗技术,为什么会突飞猛进的发展呢?并且堂而皇之的成为主流医疗体系的一部分呢?原因是太贫穷了,建国之初,百废待兴,政府为了迅速提高国民的卫生水平,需要大量的初级医护人员充斥到医疗一线工作,相比西医培养人才的速度和费用,针灸这种传统医疗手段,成本低,见效快,稍加培训,便可以走上救死扶伤的工作岗位,而且,政府有关部门,出于政治上的考量,还刻意夸大和神话了中医针灸的功效。作者提到了一部由外国人拍摄的纪录片,其实,这部片子,谢东早年也看过,记录了一位剖腹产的患者,用针灸作为麻醉手段进行手术的全过程。当时他看过之后,甚至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问过师父,针灸真得那么神奇吗,连麻药都不用打了?

他现在还能记得师父当时模棱两可的表情,好像只是笑了下,然后淡淡反问道:“你说呢?”

可是,在这篇文章里,作者给出了答案,这名患者提前使用了镇静类药物的注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或者说,是一场表演而已。

然后,作者开始从中医的气血和经络理论说起,对针灸这项古老的医术做了全面的批判,并引用了大量医学期刊上发表的科学论文,来反复说明一个问题,即,经络和穴位是根本不存在的,那么建立在此基础上的针灸学说,也就注定是伪科学。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还列举了一个美国科学杂志上公布的对中医的双盲测试实验,最后总结,中医针灸在实际临床中,更多时候是在扮演一种类似安慰剂的角色,根本没有任何科学性可言。中国人之所以深信不疑,是因为绝大多数国人,都缺乏科学的世界观观而已。

看完这篇文章,谢东沉默了,说实话,如果他不是一个从业人员的话,这篇文章几乎可以打动他,相比起李钰写的那篇攻击自己的文章,这才算得上是有理有据,深入浅出。

“怎么样?这个寂寞的南华挺厉害吧。”高芷贞笑着说道。

“岂止是厉害啊,高姐,我咋感觉他说得挺有道理呢?本来我挺佩服咱家半仙的,可看完这篇文章,我忽然感觉咱家半仙,好像就是个封建余孽呀。”魏霞笑着插了一句。

高芷贞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文章中所列举的史料,基本属实,科学论文方面虽然没有逐一验证,但从他后面列出的引用目录上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说,这篇文章非常具有煽动性,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所在。”

“什么问题呢?”谢东和魏霞不约而同的问道。

高芷贞道:“中医的所有理论,其实都是建立在哲学的基础上的,是一种自成体系的科学,如果非要用现代科学去肢解,那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换句话说,中华文明传承了五千年,而西医进入中国,不过是近两百年的事,那其中剩下的四千八百多年间,中国人就不治病了呗?事实上,我们的祖先,就是利用这种建立在哲学思想上的医疗体系,保证了中华文明的延续和繁衍,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明吗?”

一番话说得二人练练点头,魏霞则竖起大拇指道:“高姐,实在是高!”

谢东的内心也充满了崇拜之情,但更关心自己这点事到底该怎么办,高芷贞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继续说道:“这半年多以来,我一直在各种媒体上跟他们较量,说实话,现在中医针灸方面的人才实在太匮乏了,不瞒你说,我已经联合了一些年富力强的中医师,打算跟这帮人来个决战,怎么样,愿意加入到我们的团队中吗?”

有组织了!这是谢东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想法,而且这个组织是由高芷贞这样的专家大师领军,无论是在声势还是实力上,都是由保障的。

“当然愿意啊。”他赶紧说道:“就是不晓得,我够不够资格。”

“你当然够啊,你不仅够资格,简直可以做我们的旗手和代表了。”高芷贞兴奋的说道:“至于现在网上对你这些攻讦,你完全不由理会,我回北京之后,便会安排人回应的。”

聊了这么久,这是谢东最想听到的一句话,毕竟,有这样一个人物的承诺,问题就好办多了。

“高姐,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魏霞赶紧问了一句。

“什么都不需要,只是小谢要注意休息,保证身体健康,等我们那边筹备好了,我会来电话通知你们的。”高芷贞说完,看了眼手表,有些遗憾的道:“时间过得太快了,真有点舍不得走,还想再跟小谢聊一聊,说实话,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吧。”魏霞连忙站了起来。不料却被高芷贞拦住了:“不用,老刘会安排车的,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小区门口等我了,天气挺冷的,你们俩谁也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就可以。”说完,站起身来,不容分说便出了家门。

“你发现没?这个高姐和常局长有点像啊。”关上房门,谢东对魏霞说道。

“其实一点都不像,晓梅关注的是那两本书,而她则更在乎你本人。”魏霞笑着说道。

正文卷 第293章 深夜祭拜

“一会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俩也去北京。”魏霞若无其事的说道。

去北京?谢东愣了下,啥事没有去北京干吗?吴老师不是说,等她那边筹备差不多,再通知我吗?有必要去那么早吗?

他一时想不明白,愣愣的看着魏霞,只见魏霞神秘的一笑:“咱俩去见识下这个黄老邪,我倒要看看,这名满天下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听魏霞这么一说,谢东顿时脑袋就大了,既心疼那么多钱,又担心魏霞把事情搞砸,就像上次把孙可鑫绑架到宾馆一样,大张旗鼓的折腾了半天,最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那毕竟是在省城啊,随便她怎么闹,总有人出面摆平,现在居然要去北京,北京是啥地方呀!天子脚下,随便掉下块砖头,都能砸中好几十个当官的,万一出点啥状况,恐怕连哭都来不及啊。

“还是别去了吧,其实,无非眼前这几个人,你花这么多钱较真儿,感觉没啥意义,”他低头嘟囔了一句,却没听到魏霞回应,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魏霞冷冷的看着自己,连忙笑着改口道:“明天啥时候走啊?”

魏霞用鼻子哼了一声,也不看他,转身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啥时候走能咋的,反正你也不去,我自己愿意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呗。”

坏了,看样子这是生气了,他想。于是赶紧跟在魏霞的屁股后面,小心翼翼的道:“瞧你说的,我咋能不去呢?再说,让你自己去,我能放心吗?”

魏霞停下了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东子,你能长点良心不?我费了这么大心思是为了谁啊?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还是钱多得没地方用啊?这都是为了你嘛,现在可好,不领情不道谢也就罢了,还跟我说风凉话,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他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嫌麻烦而已,听魏霞这么一说,也感觉自己刚刚的表现有点欠考虑,于是只好陪着笑脸解释道:“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你为了我好,可现在你怀着孕啊,不是怕你太操劳了吗?”

尽管有些言不由衷,但毕竟也算是发自内心,魏霞听罢,脸色缓和了不少,叹了口气道:“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是一个操心的命,这种事,只要我不张罗,你就宁肯做个缩头乌龟,把脑袋往裤裆里一夹,美其名曰无为而治,不逼到无路可退,绝对不会有所动作。”说到这里,魏霞停顿了下,无奈的说道:“可是这次的事,我明显感觉不是张力维干的,你想啊,他要是准备了这一手,还费事请咱俩吃饭干什么啊?”

“先礼后兵呗。”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音未落,魏霞的手直奔他耳朵就过来了,只是最近这招用得频繁些,已经被他摸出了规律,所以闪身躲了过去,魏霞也不生气,指着他无奈的道:“你小子,要是把跟我斗智斗勇的精神头儿拿出一半来,早就有大出息了!你用脑袋好好想一想,张力维做事,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还先礼后兵,你的智商都就饭吃了吗?啥时候不是打你个措手不及啊!”

谢东站在原地想了想,和张力维之间的矛盾,早就到了刺刀见红的程度,说什么先礼后兵,实在有点不靠谱,可是,如果不是张力维在背后捣鬼的话,那还能有谁呢?

“你自己说说看,这件事如果搞不清楚的话,咱俩晚上睡觉,能睡踏实吗?”魏霞斩钉截铁的道:“所以说,别说四十万,就是再多一点,只要在我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我都不在乎,必须把这个后面的人揪出来。”

谢东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能由着魏霞干下去了。两人进了卧室,正打算脱衣服,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小玉妈去世了,无论从什么角度上说,他都是该去看一看的,今天没去,明天又要飞北京,到了北京还不一定要折腾多长时间,等再回来的话,丧事早就办完了。

“我想去小玉那儿看一看,好歹我也喊老太太一声婶儿,对我又那么信任,今天要是不去的话,明天再一走,就什么都赶不上了。”他试探着说道,心中生怕魏霞再多心,毕竟总是看小玉不顺眼嘛。

魏霞沉吟片刻,微微点了下头道:“是应该过去看一看,只是我怀孕也不方便,还是你自己去吧,你不是刚刚得了一万块奖金吗,就都给她爹算了,也算是你当师傅的一点心意。”

谢东挺感动的,说实话,魏霞除了脾气酸一点之外,为人处世方面其实想得挺周全的。于是赶紧点了点头,起身便打算走,却被魏霞喊了回来。

只见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和一条围脖,说是晚上风大温度低,多穿一点省的冻着,然后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白信封,将原来装钱的红包替换下来,这才算放心了。“路上注意安全。”临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后面叮嘱了一句。

出了家门,忽觉寒风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朝小区大门走去。在门口上了出租车,给小姜挂了个电话,得知他们都在常晓梅的那个房子里,便直接赶了过去。

给他开门的正是小玉,几天没见,小玉略显清瘦,脸色也很苍白,见他来了,眼圈微微红了下,赶紧低下了头,没让眼泪掉下来。

“师父。”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接过谢东脱下来的羽绒服,默默的朝客厅走去。

小姜和青林都在,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估计应该是常晓梅派过来帮忙的。见他来了,都纷纷站了起来。他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灵堂,不禁有点诧异,小玉见状,赶紧低声说道:“我妈去世前交代过,身在他乡,寄人篱下,就不设灵堂了,免得给人家添晦气。”

谢东不禁有些感慨,只好叹了口气道:“不设也罢,无非是些形式而已,对了,你爸呢?”

小玉没说话,只是朝楼上看了一眼,他点了下头,转身朝楼上走去,走了几步才发现,小玉也跟了过来。

两个人上了楼,推开房间的门,却见小玉父亲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似乎并没发现屋里进来人了。

“爸,师父过来看你了。”小玉说了一句,却见父亲没有反应,不禁有点害怕了,于是提高了声音又道:“爸……”

小玉父亲这才听到了,转身一见是谢东,赶紧站起身迎了过来。

“叔,我有点事耽误了。”他解释了一句,然后握住小玉爹的手,低声说道:“您节哀吧。”

小玉父亲深深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沉默了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两个信封塞了过去。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他道。

中国人办红白喜事收点礼是很正常的,可红包里装上万块钱的,应该不是很多,尤其是一个农村的老百姓,就更没经历过了。小玉爹接过两个信封,一看这厚度,顿时有点傻眼了,抬起头看了一眼女儿,又瞧了瞧谢东,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谢东给了两个信封,一个里面装的是刘副局长送来的一万块钱,另一个里面是那天小玉给他的两万块钱。那两万块钱,他并没有告诉魏霞,今天索性一并给了小玉爹。

“东哥,你这是啥意思?这么大的礼,让我以后如何还得起啊?”

谢东和小玉一家人之间的称呼,始终有些乱套,小玉喊他师父,小玉妈则叫他东子,小玉爹最开始的时候喊强哥,后来就一直以东哥相称。

小玉当然明白是咋回事,在身后轻轻拽了下他的胳膊,然后低声问道:“师父,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欠你的吗?”

“这叫什么话,我借给你的钱,你都还给我了,难道婶儿不在了,我随礼也不成吗。”谢东说道:“叔,你就收下吧,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的礼,你不用还的。”

小玉爹长叹了一声,将两个信封放在一边,擦了把眼泪说道:“东哥,我知道你这是在接济我,这钱,我就收下了,我替小玉她妈谢谢你了。”说完,站起身来,好像要给谢东行鞠躬礼,谢东赶紧拦住了他。

小玉爹哭了,浑浊的眼泪流进脸上的皱纹里,令那些深深的皱纹看起来也充满了悲伤。

“我就是个苦命的人,从小就没了娘,和小玉妈结婚那会儿,我们俩就合计过,无论是穷是富,一定要好好活着,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可惜,她说话不算数啊,又先走了……”说到这里,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谢东的心里也挺不好受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儿,强忍着没有落下来,正打算安慰小玉爹几句,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小玉握住了。

小玉的手,冰冷冰冷的,让他不忍心拒绝。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小玉已经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抽泣起来。

“你到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她呜咽着说道。

正文卷 第294章 一个劲儿出汗

此时此刻,谢东紧张程度,要大于他难过的心情。小玉那大胆的言语和行动令他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状态,他很害怕,害怕小玉对自己的感情会突然失控,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天可就不好收场了。

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让这丫头知难而退呢?这事真有点挠头。一个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以同样的方式摔两个跟头,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就站在同一个位置,稍微不小心,很有可能重蹈冯兰馨的覆辙。

这个想法令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身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赶紧轻轻的把小玉推开了。

“行了,你们也别太难过,时候也不早了,我明天要去北京,今天就先回去了。”说完,他也不看小玉父女俩,转身便朝房门口走去。

“哥。”小玉突然喊了一声。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站住了。没有回头,还是感觉到小玉轻轻的走过来,但只是站在他的身后,半晌,才用蚊子叫似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师父,我不该那样。”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又软了。于是缓缓的转回身,看着小玉梨花带雨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敢直视那双朦胧的泪眼,只是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这个事……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小玉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用同样用力的摇了摇头,然后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不哭自己哭出声来。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是……可是,我有老婆,不能答应你的,你应该……有个更好的男人。真的,你这么年轻漂亮,一定会有更好的。”斟酌再三,谢东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其实,这句话他一直想说,可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耽误了,按理说,现在也并非一个妥当的时机,毕竟小玉妈刚刚离世,她正处在一个巨大的悲痛之中,可如果再不说的话,谢东实在是有点抗不过去了。

“东哥,让你见笑了,这丫头就喜欢你,她妈活着的时候,我们俩都劝过她,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小玉爹低声说了一句。

面对这父女俩,谢东无言以对,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再呆一会儿。

“其实,二玉小时候可爱笑了,自从他哥出了意外之后,这孩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闷闷不乐的,后来也不知道咋的,就添了这么个爱哭的毛病。”小玉爹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东哥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吧,有你这个哥哥关照,我也就放心了,她要是不听话,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我这个当爹的绝对没有二话。”

谢东被小玉爹的淳朴感动了,看了一眼还在默默抽泣的小玉,咧嘴笑了下道:“只要她认我这个哥,她就永远是我的亲妹子。”

“其实,我本来不姓李,我的祖上姓张。”不知道因为什么,小玉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把谢东吓了一跳,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玉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爹脑子有点毛病,可是并不笨,他清醒的时候告诉我,咱们家祖上姓张,也是个有钱的大户人家,据他说,好像也是做医生的,只是到了他这辈上已经败落了,到了我这儿,就更是啥都没有了。我有时候想,人这辈子的命运可能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我们就是这个倒霉命了,祖宗的光什么也借不到,没想到老天爷有眼,让小玉遇到了你这个大贵人,我希望她能从此改变命运,过上好日子,这一切就都靠东哥你的栽培了。”

在谢东的印象中,小玉爹始终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一次说话很少有超过十个字的时候,像今天这样长篇大论的讲话,认识这么长时间,还真是第一次。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小玉的身世,可这句话从小玉爹口中说出来,还是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这一瞬间,他的心底不禁微微一动。

相比而言,这两本书对小玉更有价值,张力维本已大富大贵,甚至可以呼风唤雨,得到这两本书,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对小玉来说则是雪中送炭,让她从此彻底改变命运,不再寄人篱下,不再仰人鼻息,更重要的是,虽然小玉母亲的病故与自己无关,但他的心里却始终感觉有一丝愧疚,或许,把两本书交给小玉,也算是一种补偿吧,她想,这可能真是天意了。

从北京回来,就把这件事给办了,既替师父还清了债,也给自己省了许多麻烦,谁让这丫头莫名其妙的喜欢上我了呢。绝对不能再犹豫了,回来就办!他默默的想。

一但下了决心,他立刻感觉轻松了很多,伸出两只手,轻轻的扳住小玉的肩膀,微笑着道:“我明天还有重要的事,今天就先回去了,婶儿的丧事就不出席了,到时候,你替我给婶子磕三个头吧,就说我愧对她的信任,只能在其他方面弥补了,还有,婶子的丧事办完之后,你不要回平原,等我回来,有非常要紧的事跟你商量。”

小玉被这句话给闹愣了,两只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看着他,说心里话,这眼神令谢东有点发晕,对视一会,便觉得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不由得赶紧松开了手,和小玉爹点了下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还没等走到门口,小玉忽然扑了上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胸口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那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所散发出的气息,令他瞬间就口干舌燥,两条腿都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

这丫头是疯了不成,还当着他爹的面儿,他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阵发烧,试着去掰小玉的手,却发现小玉的十根手指紧紧扣在一起,他又不敢真使劲,生怕再弄疼了,掰了几下也没什么效果,顿时又急出了一身汗。

“小玉,你别这样。”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是你哥,而且,只能是你哥!”

小玉也不说话,反而越抱越紧,谢东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脏在胸膛里猛烈的跳动,他真的不知道该咋弄了。

就在此时,楼下的门忽然响了一下,随后听青林说道:“常局,怎么晚了,你咋来了?”

“我来接小玉回家,她人呢?”常晓梅说道。

“哦,师父来了,他们俩都在楼上呢。”青林道。

谢东的汗已经把衬衣都湿透了,这要是常晓梅上楼来,一开门撞见这情形,还不当时就得急啊,话说回来,就算自己是单身的话,那也不对劲儿啊,常晓梅是小玉的干妈,那岂不成了自己的干丈母娘吗!

随着脚步声响,常晓梅显然已经上楼了,他也顾不得许多,将小玉的手粗暴的掰开,用力将她扒拉到了一边,然后也不看她的表情,赶紧打开了房门。

常晓梅已经走到了门口,门冷不丁一开,不禁吓了一跳。

“常局长……”谢东尴尬的喊了一句,却想不出下面该说点什么,微微愣了下,竟然脱口而出:“我也是刚到。”说完这句话,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人家也没问我啥时候来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所幸的是,常晓梅并没意识到他的失态,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还朝小玉爹微微点了点头。

“干妈。”小玉低声打了个招呼。

谢东顿时又紧张起来,生怕常晓梅看出什么异常,赶紧打岔道:“常局,正好你来了,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呢。”

“啥事?”常晓梅虽然应了一句,眼睛却还盯着小玉,谢东用余光看了下,只见小玉低着头,胸口似乎还在起伏,两只手绞在一起,表情显得非常不自然。

“你昨天说的那个重量级专家,今天已经来了。”他连忙说了一句。

常晓梅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转过身来看着他,有点不相信的问道:“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你知道我们联系的是谁吗?”

“是叫吴芷贞吧,她公公是中医针灸非遗的传承人之一,她本人也是师出名门……”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常晓梅的面部表情,只见她一副惊诧不已的样子,心里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

果然,常晓梅朝小玉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拉着他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有些兴奋的道:“你没开玩笑吧,吴老师说是要过几天才来的,再说,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们呢?”

谢东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到尾说了一遍,他说得很细,甚至包括了自己的一些心理活动,就是想多拖延一些时间,让小玉的情绪进一步稳定下来。

常晓梅当然希望越细越好,她听得非常认真,直到最后听说吴芷贞已经决定邀请谢东加入他们的团队,准备彻底回应网上这些言论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东子,你真没让我失望,你知道吗,能得到吴老师的肯定,这对将来咱们挖掘整理奇穴治疗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可不是一般的中医学者,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并且在这个圈子里,有相当的话语权,只要她肯帮忙的话,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常晓梅显得很激动,兴奋的一个劲儿搓手,连声说道:“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太意外了!”

谢东则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我的天啊,总算过了这关了,看来,从北京回来之后,赶紧把书传给小玉这丫头,然后我就一身轻松了,跟着魏霞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咯,至于什么挖掘整理,就更省得操心了。

正想着,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了,掏出来一瞧,原来是魏霞来电话了。

正文卷 第295章 又见老相识

“这眼看就要半夜了,你不打算回来睡觉了啊,是不是一见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徒弟,就迈不动脚了呀?”电话一接通,魏霞就大声吼道,房间里很静,常晓梅就在身边,几乎听了个一清二楚,差点没笑出声来。

谢东很尴尬,感觉脸上一个劲儿发烧,但又不敢发作,只是小声说道:“我和常局长说白天的事呢,马上就回去。”

一听说常晓梅也在,魏霞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呵呵干笑了几声,然后又叮嘱他聊完了赶紧回家,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无奈的笑了下道:“这娘们就是嗓门大,挂个电话跟打架似的。”

常晓梅抿嘴一笑,随即站起了身,一边往房间外走一边说道:“走吧,时间也确实太晚了,再磨叽一会儿,惹急了你家的母老虎,我可担当不起。”

两个人出了屋,到了楼下一瞧,小玉和两个师兄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谢东偷偷瞄了一眼小玉,只见她已恢复了常态,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由于小玉正在复习的关键阶段,按照常晓梅的说法,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怎么悲痛,生活还都要继续下去。本来是可以将小玉妈的遗体送回平原县再办丧事的,可如果那样的话,小玉势必要来回折腾耽误功课,所以经过和小玉爹商量之后,决定就在省城办白事。

当然,人生的最后一程,还是尽量要风光一些的,常晓梅考虑的很周到,小玉家的亲戚朋友不多,大多条件一般,于是她花钱雇了一台大客车,到时候将所有人都一并接到省城。这样既让丧事圆满,又节省了小玉的时间,可谓一举两得。

所有迎来送往的事,一律交由小姜和青林负责,青林在中医研究院还有几个好朋友,也赶过来帮忙,她也一律准假。几个人又简单商量了下明天需要做的事儿,常晓梅便带着小玉和谢东出了家门,先把谢东送回了城市花园,然后才驾车和小玉回家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谢东早早就醒了,做好了早饭,却仍不见魏霞起床,心里暗想,不是说今天去北京吗,咋还睡这么久?推开卧室的门,见魏霞还在蒙头大睡,也不敢惊动,心里却想,最好是睡过了头儿,就省的折腾了。

一晃快到九点了,魏霞始终没啥动静,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问一声,也免得落下埋怨,轻手轻脚的进了卧室,在魏霞耳边小声说道:“今天不是要去北京吗,是坐飞机还是高铁啊,你买没买票啊?”

魏霞翻了个身,含含糊糊的道:“你就别操心了,我都安排妥了。”然后便又呼呼睡了。

真是怪事,平时风风火火,今天咋这么稳当呢,他想。心里纳闷,可也没敢再问,于是便关上门退了出去,自己吃罢了饭,又把房间收拾了一遍,直到快十一点,魏霞才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转身慢慢悠悠的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足足过了一个来小时才算彻底收拾利索,然后照例是嚷着饿得不行了,他赶紧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吃饱喝足,魏霞又起身去换衣服,等所有的收拾利索,已经是快午后一点了。

“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咱俩这就准备走吧。”魏霞道。

显然,魏霞并没有把去北京的事忘记了,他的心里不由得有点遗憾,于是低声嘟囔了一句;“咋买这么晚的,到北京估计天都快黑了,买个上午的多好。要不,咱俩明天再走吧。”

魏霞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想这么晚才走呀,不是等人吗。”

等人,等什么人?他被这句话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魏霞,心中暗道,天啊,这个姑奶奶又要玩什么花样啊,那可是北京啊,别又异想天开,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魏霞却神秘的笑了下道:“等个很重要的人,你也认识的,老相识。”

谢东更糊涂了,我也认识,还老相识?到底是谁啊,咋还学会卖关子了呢?可魏霞不再搭理他,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然后二人便出了家门。

到了机场,进了候机楼,正打算去换登机牌,谢东忽然感觉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刘勇正笑吟吟的站在身后,大冷天的,这家伙剃了个铮亮的大光头,一张大黑脸刮得干干净净,收拾得跟个新郎官似的,再仔细一看,居然还拖着个行李箱,似乎也是要出门的样子。

“东哥,我都快想死你了。”刘勇说完,直接给他来了个热情洋溢的拥抱,用力之猛,勒得他都有点上不来气儿了。

“行了行了,我也想死你了。”他应付着,好歹从刘勇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缓了口气才道:“你这是要干嘛?”

“去北京啊。”刘勇一本正经的道。

啥!你也去北京,这么凑巧?他正愣神的工夫,却见刘勇转身朝魏霞讨好的笑了下,然后点头哈腰的道:“魏姐,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马不停蹄得往这儿赶,一分钟也没耽误。”

魏霞微笑着点了点,那神态,就好像老板对待下属似的,赞赏有加,却高高在上。

他被眼前这一切惊呆了,愣愣的看着二人,张口结舌的,好半天也没转过弯来。

“瞅啥啊,你俩不是老相识呀?”魏霞得意洋洋的道:“他是我找来的,这次跟咱俩一起去北京,那个黄老邪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得做好万一的准备嘛。”

听魏霞这么一说,刘勇也挠着铮亮的大脑袋瓜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其实,我就是个摆设,主要是吓唬人的,在东哥面前,我狗屁都不是。”

刘勇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始终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戏谑成分,完全是从心里往外的钦佩。见谢东好像还是不怎么相信,于是继续正色道:“东哥,你也许还不了解我,我算不上正人君子,但绝对知恩图报的人,四姐那件事儿,是我把你硬牵扯进去的,结果你非但没记恨我,关键时刻,还惦记我一家老小安危,说实话,在采石场那阵我就想过了,如果咱俩能活着回来,这辈子,你就是永远是我的老大。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见刘勇那副认真劲儿,感觉倒不像是在撒谎,可他还是想不明白,魏霞把这么一位混社会的人带到北京去,能干什么呢?和黄老邪打架嘛?那是人家的地盘,别说一个刘勇,就是去十个,估计也是挨揍啊。

“行,就冲这番话,你还有进步的空间。”魏霞笑着说了句:“走吧,咱们开路吧。”

从省城到北京,飞行时间不到一个小时,由于省城往来北京的航班次数非常密集,所以飞机上空了一大半座位,起飞以后,谢东和刘勇就坐到后面闲聊去了。

自从从r国跑回来,被边防武警抓住之后,他们俩就再没见面,今天一聊才知道,刘勇的经历也算是跌宕起伏啊。

和谢东一直享受特殊关照不同,刘勇的待遇却始终不咋样,从边防哨所被押解到宜兰市局之后,他当天晚上就被关进了看守所,然后就是连续好几天的审讯,审讯内容就是围绕着他和谢东在r国都干了些什么,最后把他都给问急了,当着审讯人员的面嚎啕大哭一场,本来嘛,我是被人绑架的,结果你们现在不提绑架的事,却审起来没完了,在r国做的事,那都是刀架在脖子上被逼的,更何况,我去之后就一直被关着,你们到底要问啥啊!当然,审讯人员最终也告诉他原因。

不过,他很快便被释放了,回到了家才知道,从采石场被放出来之后,老母亲连着急带上火,突发脑溢血住院了,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差点连命都保不住了。因为替他打官司,家里早就花光了所有积蓄,老母亲的住院费用还是魏霞给垫付的,现在他是平安回来了,可谢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实在是有点愧疚难当。

在r国的时候,四姐曾经给过他和谢东每人一张银行卡,可惜的是,这张卡被警方扣下了,说要等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归还,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从朋友手中借了些钱,然后联系上了魏霞,打算把住院的钱先还上,可是魏霞当时正在北京刘副局长家里,心急如焚的,哪里有心思摆弄这几万块钱,于是告诉刘勇,那钱以后再说,不着急。他再一问,知道谢东还被关在里面,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挂断了电话。

从那以后,魏霞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他也一直不知道谢东的消息,直到昨天,突然接到了魏霞的电话,这才知道,谢东早就放出来了。

魏霞在电话里告诉他,那几万块钱不用还了。现在只需要他陪着去一趟北京办点事,他甚至都没问办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刘勇快四十岁了,这些年在社会上厮混,钱没挣几个,祸倒是没少闯,尤其是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令他越发感觉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要找一份正经事儿做,可是,话说得容易,凭他的文化程度和年龄,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正经事啊,魏霞的一个电话,倒是让他的眼前一亮,就跟着东哥混吧,谢东虽然有点窝囊,但身手不凡,完全是深不可测的感觉,而这个魏霞,则一看就是个实力雄厚的女老板,说话办事比男人还牛逼,更何况,自己还欠那么大的人情呢!

正文卷 北京之旅

到北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住进事先订好的宾馆,吃罢了晚饭,魏霞让谢东在房间休息,便说要跟刘勇出去办点事。他当然不同意,非要跟着一起去,争执了半天,最后魏霞把眼睛一瞪道:“让你在宾馆呆着,你就老实呆着呗,咋还不听指挥了呢!”他一见魏霞有点恼了,也就只好作罢了。

没想到一直等到快九点,也不见魏霞和刘勇回来,打了几次电话,魏霞也不接,这下他可有点着急了。

莫非魏霞带着刘勇直接去找黄老邪了?不可能呀,要是那样的话,还让我跟来干什么呀?不会是惹上什么麻烦吧,这里可不比省城,魏霞又怀着身孕,万一要是……于是,越想越心慌,索性拿起手机,连续不断的拨打魏霞的电话,一直打了十多遍,魏霞终于接了起来。

“打起来没完了啊,我这边儿谈事呢!”魏霞有点不高兴的道:“一会就回去了。”

虽然还是很担心,但电话暂时是不敢再挂了,索性出了房间,下楼到了大堂,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宾馆大门发呆。其实,在这里等和在房间里等并没什么区别,只是感觉心里似乎能安稳一些。快到十点的时候,魏霞回来了,他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却奇怪的发现刘勇并没有跟回来。

魏霞显得很疲惫,见他走过来,先是一愣,随即抿嘴笑了。

“着急了是吗?”魏霞说着,亲热挽起他胳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肩膀上。如今的魏霞已经不是当初略显丰腴的时候了,最近一个月,体重更是明显增加,现在至少在120斤以上,冷不丁的靠过来,他还真有点撑不住,略微晃了下,总算站稳了脚跟。

魏霞感觉到了他的吃力,瞪了他一眼,重新站直了身子,一句话没说,径直进了电梯。

回到了房间,连衣服都没脱,魏霞直接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大床上,他则赶紧凑过去,小心翼翼的把鞋给脱下来,然后又是按摩又是松腿的,猛献了一阵儿殷勤。休息了片刻,魏霞翻身坐了起来,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你啊,我就稀罕你这小德行,装得可老实了。”说着,跟女流氓似的,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下,然后接着道:“就冲这一点,就算再累也值得了。”

每个男人都自己的女人温柔的像一只小绵羊,谢东也不例外,只不过从跟魏霞认识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很弱势,从r国回来之后,有几天魏霞倒是表现的挺温存的,可惜好景不长,很快就又恢复了张牙舞爪的常态

他很无奈,却也习惯了,于是笑着问道:“这么长时间,你和刘勇干啥去了?他咋没跟一起回来?”

“他有他的任务啊,你以为带他来玩啊,黄老邪不好对付,咱们大老远来了,要是不搞点事儿的话,岂不是白搭路费了。”魏霞说着,将外套脱了下来,然后进了卫生间,没多大一会,里面开始传来哗哗的水声……

“你去外面买点吃的,我洗完澡该饿了。”魏霞在卫生间里喊道。

没办法,只能按着要求做,他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点了些饭菜,又一路小跑赶回宾馆,进房间的一瞬间,魏霞正好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饱餐一顿宵夜,魏霞的兴致显然不错,见他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于是微笑着道:“东子,不是我瞒着你,而是你确实不适合做这种事,再说,那个高姐不也说了嘛,让你养足精神,将来有更重要的事找你商量,至于跟这些下三滥打交道,就由我这样的俗人来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半仙,不能自贬身份呀。”

他被魏霞的这番言论搞得哭笑不得,眨巴了半天眼睛道:“你啥都不告诉我,那还让我跟着一起来干什么啊,把我留在省城岂不是更省心。”

“废话,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还不放心呢,万一有别的女人打你主意咋办,再说,没你在我身边,谁给我按摩啊,谁给我买吃的呀,我现在也离不开你嘛。”

他都被气乐了,无奈的挠着脑袋道:“可这毕竟是为了我的事儿呀,不能啥都瞒着我吧。”

魏霞白了他一眼,直接往床上一躺,伸了个懒腰道:“今天太累了,还是先睡觉吧,有啥话明天再说。”说完,钻进被窝,两个眼睛一闭,什么话也不说了。

看这架势,今天晚上是啥也问不出来了,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焦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最后把心一横想道,总之明天我寸步不离了,她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第二天,魏霞起来得更晚,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来,洗漱过后,又闹着要去吃火锅,谢东正好也饿了,于是两个人就直奔东来顺,美美的吃上了一顿涮羊肉,然后在商场逛了几个小时,回宾馆的时候,魏霞挺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谢东则拎着六七个包裹跟在身后,冷丁一看,就好像是来北京休闲购物似的。

天很快黑了下来,出乎预料的是,魏霞只是吃了些点心,并没有叫外卖,谢东想,应该是要办正事儿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魏霞的手机便响了,她接了起来,连说了几个嗯,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抓起皮包便往门外走去,谢东连忙站了起来,紧紧跟在后面。

“你在屋里等着呗,我就是约了一个人,在楼下大堂谈点事,很快就上来。”魏霞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谢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魏霞的身后,两个人对视了一分钟,最后,魏霞无奈的笑了。

“非要跟着我一起去吗?”她问。

谢东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把自己当成哑巴和残疾人。既不说话,也别乱动,能做到吗?”魏霞淡淡的道。

他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下了楼,一出电梯,谢东便看见大堂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瘦高身材,穿着非常时尚,头发染成了金色,远远望去,就跟当初跟踪自己的那个西红柿炒蛋差不多。

年轻人也注意到了魏霞,或许没想到是个孕妇的缘故,略显有些吃惊,但始终坐着没动,只是默默的朝这边望着。

魏霞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用眼角扫了下他,态度很倨傲的道:“跟我在qq上联系的是你吗?”

年轻人显然被魏霞的气势给镇住了,赶紧站起身,笑着说道:“您是魏女士?”

“是我。”魏霞点点头:“我要的资料带来了吗?”

年轻人拿出一个u盘说道:“所有东西都在里面存着呢,来来往往的电话录音,手机号码,还有转款人的信息,总之是我能提供的全部。只要你把钱转过来,这东西立刻就都归你了。”

魏霞看了一眼u盘,歪着脑袋想了下,犹豫着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啊,万一这里存的假资料,我的钱可是真金白银啊,那岂不是白送给你了?”

年轻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冷冷的道:“大姐,这个事我早就已经和你说明白了呀,咋到了这个时候还纠结呢?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你大老远跑北京来干什么呀?”

魏霞忽然咯咯的笑了。

“我跑北京来购物呀,咋的,北京是你家的呀?这是全国人民的首都,难道不许我来嘛?”

年轻人一听她这么说,立刻站了起来,把u盘往衣服兜里一揣,冷冷的扫魏霞和谢东一眼道:“我没时间在这儿跟你扯淡,对不起了,咱们回见吧。”说完,转身便要走,却被魏霞拦住了。

“等一下。”魏霞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打开一个页面递了过去,然后微笑着说道:“看见上面的银行卡余额了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没时间,要是黄老邪亲自来的话,我可以再加十万。小兄弟,你太年轻了,实在是让我有信心。”

年轻人瞧了眼手机上的余额,又看了看魏霞,口气略微缓和了些,略显无奈的道:“大姐,我不是跟您说了吗,这事是我背着黄老邪干的,就是想换个零花钱,所以……”

“黄老邪值五十万,你嘛……我就只能给五万。”魏霞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没本钱的买卖,那就别太贪,五万也不少了,够你嘚瑟一阵儿了。怎么样,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转款。就算被骗了,老娘认栽就是了。”

年轻人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五万块钱,我宁可不挣,也不丢这个人。”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宾馆大门走去。

魏霞望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于这个结果,谢东倒是挺高兴,毕竟交易没成,否则,四十万啊,就算是没被骗,自己的心里也堵得慌。

年轻人走得很急,刚走到门口,却和一个脚步匆匆的中年妇女撞了个满怀,中年妇女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身子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在地,看的谢东差点叫出了声。

正文卷 第297章 胸有成竹

年轻人本能的往前抢了一步,伸手扶了女人一把,见她并没什么大碍,只是简单道了个歉,便扬长而去,女人似乎也不想追究什么,看那年轻人走远了,忽然朝谢东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缓缓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魏霞的旁边。

宾馆大堂的沙发一般都很宽大,坐四个人也没问题,女人坐在另一端,倒也不显得突兀,只不过她只坐了不到半分钟,便又起了身,随后拉起两个箱子快步朝门外走去。

谢东忽然感觉有点纳闷,感觉中年女人的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两个大行李箱好像也没那么沉重,眨眼之间,便已出了宾馆大门,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非常麻利的将箱子塞进后备箱,然后自己上车,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中年女人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无论怎么回忆,始终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正在脑海中调动一切记忆线索,却突然感觉身边的魏霞好像已经离开了。他连忙转头看去,原来魏霞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此刻,正在冷冷的看着他。

“你盯着刚才那个女人看了半天了,怎么,你们认识吗?”魏霞面沉似水的问道:“想不到你口味还挺重的呢,这样的女人,你也感兴趣?”

他的脑袋里嗡的响了一声。坏了,闲着没事看这娘们干啥啊,这不是没病找病吗?魏霞是个大醋坛子,一但要是打翻了,酸味从北京能一直飘到东北去,唉!真是自己作死啊……

“哪个女人啊,我没看女人啊?”他故作镇定的道,额头鬓角却已经开始见了汗珠儿,心中暗暗后悔,后悔还不如呆在房间里呢,总怕魏霞会做傻事,其实,要论智商,魏霞起码比自己高两到三个档次,哪里需要我的操这份儿闲心。

见他矢口否认,魏霞眼睛一瞪,起身走了过来,习惯性的伸手又要揪耳朵,但可能因为是在宾馆大堂,多少有些顾虑,于是临时换了招式,在他胳膊的内侧狠狠掐了一下,不仅掐,而且还拧,最要命的是,还不肯松手。

“脚跟脚的事,还敢瞪眼珠子撒谎,你当我瞎啊,你那俩小眼睛多聚光自己不清楚吗?人家都上出租车了,还盯盯看,你小子今天非但不听指挥,还想造反是咋的!”魏霞脸上面无表情,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手上却一点没松劲儿,疼得他龇牙咧嘴,汗都下来了。

他想挣扎,可大堂里人来人往的,动作太大怕引起别人的关注,面子上不好看,更重要的是,还怕把一不小心碰到魏霞的肚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老谢家的全部希望都揣在那个大肚皮里呢。

“我的妈呀,你轻点行不?”他尽量小声的哀求道:“我错了还不行吗?其实……哎哟……我就是感觉那女的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魏霞终于松开了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顽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凑过来,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当年走江湖的时候,认识的老相好啊?”

他简直都快被逼疯了,无可奈何的苦笑道:“亲姐啊,你别闹了行不,我当年是啥样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要是有那个能耐,至于白挨刘世杰一顿揍吗?”

一提到当年的往事,还真就起到了作用,魏霞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后退了半步,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一只手掐着后腰,迈着标准的孕妇步伐,晃晃悠悠的朝电梯走去,谢东见状,赶紧站起身来,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回到了房间,他急三火四的将外衣脱了,把衬衣的袖子撸上去,往胳膊内侧一瞧,皮肤已经呈青紫色,而且至今还隐隐作痛。于是心中不免有些生气,回头举着胳膊,正想埋怨几句,却发现魏霞正从皮箱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开机之后放在了写字台上。

魏霞平时很少用笔记本电脑,除非是有很重要的业务需要处理,才会偶尔打开使用下,不知道为啥在宾馆里把这东西给搬了出来?难道还要跟黄老邪聊一聊?但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啊,手机就完全可以操作了呀。

“快把胳膊放下吧,我根本就没使劲儿,要是真用劲的话,皮能给你揪下来一层。”魏霞翻了他一眼,然后不知道从啥地方拿出一个u盘,插在了笔记本电脑上。

u盘?他的心里一惊,赶紧放下胳膊,凑过去往电脑屏幕上望去,随着魏霞的操作,u盘里存放的文件被显示在电脑屏幕上。

第一个是个手机截图,应该是手机银行的短信提示,只见上面写着:陈俊生3月10日21时30分向您尾号为4484的储蓄卡电子汇入人民币500000元,活期余额为500100元,建设银行。

3月11号,黄老邪的微博转发了李钰的那篇文章,也就是说,正是他收到钱的第二天,他默默的想道,他奶奶的!五十万啊,这钱简直比抢劫来得还容易,而且一点风险也没用,成本几乎为零。

下面的文件是qq的聊天记录,也是屏幕截图的方式,清晰完整的显示了双方讨价还价的整个过程,

最后是一个语音文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是那个年轻人所说的电话录音了。

谢东看着电脑屏幕,瞬间就全明白了。不仅明白了,而且连那个中年女人是谁,都想了起来。

去年夏天,小姜曾在电脑上给他看过一组视频,是他们跟踪秦枫的时候无意中拍摄下来的,画面中就出现过这个女人,那一次,她潜入了珍茜摩尔的更衣室,偷走了常晓梅手提包。当时在看这段视屏的时候,小姜反复的定格介绍,所以他的印象很深,只是因为并不是亲眼所见,所以才会一时想不起来。

他清楚的记得小姜说过,这个女人是祖师爷级别的神偷,不仅手段高超而且从不失手,连警察都拿她没办法。刚刚在宾馆门前那匆匆一撞,肯定是她事先设计好的环节,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年轻人口袋里的东西就被她偷走了,然后又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留下,最后飘然而去,像一阵风吹过,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他惊诧的看着魏霞,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敬佩?震惊?还是不安?魏霞却根本没看他,把qq聊天记录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又皱着眉头把电话录音打开了。

喂,你好,我是杨哥介绍的,我们是在电话里谈,还是见面谈呢?

一会上qq谈吧,你有qq吗,我加你好友。这个声音应该是黄老邪的,京味十足,而且听起来很年轻。

那个人随即说了一个qq号码。

黄老邪在操作,然后说道:我加你好友了,通过吧,就是有几句话不知道老杨告诉你了吗,第一,让我转发的博文不能是涉及政治和宗教,不能攻击政府和有反动言论;第二,一律先转账后转发,并且,我不能承诺不删除。这两条是前提条件的,你要是能接受,我们就继续谈,如果不能接受的话,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那个人道,我清楚。

电话录音就此结束,全长不到一分钟。

魏霞又听了一遍,始终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谢东倒是有一肚子话要问,可看魏霞不吱声,他也不敢先开口,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有点忍不住了。

“这个……这个……”他支支吾吾的道:“咱这么做,算不算犯罪呀?”

魏霞头也不抬的道:“就是犯罪,你要是害怕的话,现在就回省城吧。”

一句话把他噎得够呛,只好愣愣的站在魏霞身后,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个陈俊生,你认识吗?”魏霞忽然转过身问道:“或者是姓陈的,你不知道叫啥名的,有没有印象?”

他低着头想了半天,自己似乎连一个姓陈的也不认识。于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魏霞又打开电话录音,并且放大了声音,两个人从头到尾又听了一遍,然后自言自语的道:“听这个口音,应该就是省城本地人,到底会是谁呢?”

这个声音确实有点耳熟,但可能因为笔记本电脑的音响设备的缘故,传出来的声音似乎有点失真,而且全程基本上黄老邪在说话,那个人也没说几句话,实在很难辨认出到底是谁。

“我听着耳熟,好像是我认识的人,但冷丁想不起来。”他沉吟着道。

魏霞则仍旧眉头紧锁,沉思不语。

他还是有些担心,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看,咱俩换个宾馆呗,一会那人发现u盘被偷了,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万一带着人找上门来……”

话还没等说完,脑门上已经被魏霞狠狠戳了一下。

“你呀!我就纳闷了,你在采石场地下室的那阵儿,也挺有个男人样啊,咋一回到我身边,立刻就又怂了呢?明明是黄老邪在敲诈咱们,你有啥可怕的呢?”魏霞笑着说道:“什么万一找上门来,他敢来是最好的,省的我去找他了。”

“啊?你还要去找他?”

“废话,我当然要去找他啊,就这么模棱两可的破信息,居然敢吃完上家吃下家,这还有王法吗?还他妈的讲不讲点江湖规矩了?今天黄老邪要是不把这里面的事给我说清楚,明天就让这个老东西吃不了兜着走!”魏霞气呼呼的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啥也不用管了,咱就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文卷 第298章 咱们是去谈判的

魏霞之所以有如此的底气,当然是有道理的。自从决定来北京,她就把一切设计好了。

首先是人选。跟黄老邪玩的是智商,所以不需要带一大堆人,有一个能干而且又听话的就足够了,于是,她马上想到了刘勇。尽管没什么接触,但是从刘勇妻子和老母亲那里,还是基本掌握了此人的情况。

刘勇当过兵,身手不错,退役之后无所事事,整天在社会上厮混,三教九流的啥人都接触,最关键的是,他欠着谢东一个天大的人情。

当然,想要摆弄刘勇这种类型的人,光凭人情是肯定不够的,而魏霞的手段简单粗暴,就一个字,钱!

刘勇需要钱,非常非常的需要钱,魏霞当然知道这一点,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刘勇缺的不光是钱,而且更缺少挣钱的机会。

于是,电话一接通,她便直截了当的抛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眼看四十岁了,是打算下半辈子继续在街头抡菜刀呢?还是想干出点名堂,成就一番事业,让老婆孩子过上等人的日子?

刘勇是个聪明人,如今的他对谢东不仅是感激,甚至还有几分敬畏,感觉这位貌不惊人的东哥深藏不露,是个做大事的人,现在又有一个财大气粗的老婆帮衬着,前途势必不可限量,于是,当即拍着胸脯就表态了,我这下半辈子,就跟着东哥和魏姐混了,你们指哪,我就打哪儿!

“是跟着我混!”魏霞笑着纠正道:“就连你的东哥,也得跟我混。”

事后证明,魏霞的选择绝对是正确的,因为刘勇推荐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到来,让原本复杂的计划顿时简单了好多,甚至可以说是盘活了全局。

这个人就是在东北三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宁姨。很多人知道她姓宁,却几乎没人知道她叫什么,由于年逾五旬,所以认识的都尊称为宁姨。按理说,刘勇不过是个小角色,跟宁姨这样大佬级别的人物是不应该有啥交情的,但人生往往如此,就如同他能跟管教干部郑钧成为莫逆之交一样,跟宁姨也是多年的好友,私交甚笃。

宁姨的出场费是相当高的,所幸魏霞也不差钱,而且,看在刘勇的面子上,宁姨还给打了个八折。与黄老邪张口就是四十万比起来,雇宁姨解决问题的钱并不算多,还是很合算的。

到北京那天晚上,魏霞跟刘勇出去了好久,就是去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宁姨。宁姨是一位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小偷,既拿了魏霞的钱,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好,于是,几个人设计了好几套方案,而这些方案的实施,都是需要魏霞予以配合的,所以才会研究得那么久。

没想到的是,整个事情特别顺利,这是他们预先设想的最简单的情况,即:来人只有一个,没有手提包,东西非常小,且只放在外衣口袋里。对宁姨这样的高手来说,丝毫没有挑战性,结果只用了一个照面,u盘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易主了。

“现在东西在我手上,没给黄老邪一分钱。”魏霞笑着说道:“只不过,就凭这里面这点信息,想查出到底是谁在操纵,难度还是挺大,这个负责联系和转款的人极有可能只是个中间人,对其他情况一概不知,所以,今天晚上的事还没算完,咱俩一会亲自去见一下这位网红大咖,我估计,他的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谢东听得目瞪口呆,他愣愣的看着魏霞,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想来想去。却还是有点琢磨不明白,现在是我们把黄老邪的东西偷了,一分钱没给不说,还要主动找上门去,就不怕人家报警或者动手打起来吗?

魏霞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解释道:“其实啊,真正理亏的是黄老邪,按我的推测,刚刚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他的手下,所有这些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这种一桩生意两头做的事,实在是不厚道,下面的事,就看刘勇的了,这小子说,他当年干过侦察兵,要不是喝多酒把领导揍了,应该是能提干的,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吹牛逼呢。”

谢东这才想起刘勇始终没现身,闹了半天,这哥们还有重要任务在身,只是不清楚魏霞还有什么鬼点子。心中暗道,我就别插言了,还是等着看好戏吧。

“行了,你是不是也该发挥特长了呀。”魏霞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笑着说道:“还有,你刚刚说,看着宁姨眼熟,那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前也和她打过交道?”

谢东当然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赶紧凑过去开始按摩松骨,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魏霞的问题,正合计该怎么说,忽然听到门铃叮咚的响了一声,魏霞赶紧坐了起来,微微一笑道:“应该是刘勇回来了。”

刘勇果然回来了,样子虽然有些疲倦,但是精神头儿却相当不错,而且,这家伙手里居然还拎着好几个方便餐盒,一进屋门,香喷喷的烤肉味道便飘了出来。

“魏姐,刚刚在路口,正好遇到个新疆烤羊肉串的,我在那边呆过,一闻这味道,就知道绝对正宗,合计您没准饿了,就买了点,您赶紧趁热吃吧。”说完,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拽过来,然后把东西都摆好,这才笑着对谢东道:“东哥,你也来吃点吧。”

谢东心中暗骂,奶奶的,这小子也太势力眼了,看出咱家里魏霞说了算,马屁拍的简直太过分了吧,有心说几句,却看魏霞挺开心的,于是便把话咽了回去,一边沉着脸吃肉串,一边狠狠瞪了刘勇一眼。

不曾想刘勇却嘿嘿的笑了,然后像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拿出两条中华烟来,毕恭毕敬的递了过来,一本正经的道:“东哥,你对我们全家有大恩,我知道,别说是两条烟,就算是两百条,也报答不了这份恩情,可我现在就这么大能耐,你就现凑合着抽吧,日后我要挣了钱,孝敬您更贵更好的。”

此言一出,不仅是谢东,连魏霞都吃了一惊,这个刘勇外表看起来是一个莽汉,不料心思如此缜密,事情办得面面俱到、非常得体,不怪能跟那么多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人交上朋友,为人处世,确实有两下子。

“行,老刘,还真没让我看走眼,就是不知道正事办的咋样了?”魏霞一边吃着肉串一边问道。

“那还用问吗?”刘勇得意洋洋的道:“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侦查兵,这点小事要是干不明白,那还有脸回来吗。”说着,将一个非常小巧dv放在桌面上。

魏霞吃得正香,也没心思看,便低着头道:“我不看了,你就直接说一说吧。”

刘勇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说,谢东不禁更加佩服魏霞的判断和安排了。

原来,按照事先的安排,刘勇租了车,并一直蹲守在宾馆门外,见年轻人走了,他便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四环外的一家宾馆,见年轻人上了电梯,他也若无其事的跟了进去,年轻人在十五楼下了电梯,他则一直坐到了顶层,本来合计再返回去看看,可下到十五层,电梯门一开,那个年轻人和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人一起走了进来。他赶紧低下头,并偷偷开了dv。五十多岁的男人阴沉着脸,而那个年轻人则耷拉着脑袋,神情很是沮丧。黄老邪名气很大,在网上照片挺多的,魏霞挑了几张给刘勇看过,所以,一打眼他便认出,此人就是黄老邪无疑。

进来电梯,黄老邪也不看那个年轻人,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是被偷了,而不是丢了?”年轻人低着头道:“应该是出门的时候,被那个娘们给偷的,我怎么可能丢呢。”然后,两个人便再什么也没说,下到一楼,出了宾馆,便各自开车离去了。刘勇没有继续跟着年轻人,而是紧紧咬住了黄老邪。

“这老东西事还真多,先去银行的自动提款机上取了不少现金,然后又在一个小区门口跟个男人说了好半天话,最后又转回到了宾馆,估计今天晚上,是要再那里过夜了,于是,我就赶紧回来了。”刘勇一口气说道。

魏霞也吃得差不多了,伸手指了下dv问道:“电梯里那段拍的效果怎么样,能看到脸吗?”

刘勇赶紧打开dv,调出画面,递到魏霞手里,然后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可不是我吹牛逼,就这拍摄技术,绝对能上中央台的焦点访谈了,比他们那里的专业记者拍得还好。”

魏霞看了一遍,虽然是偷拍,但果然挺理想的,黄老邪是个侧脸,那个年轻人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那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在画面中很醒目,两个人对话也非常清晰,绝对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了。

“妥了,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就可以跟这个网络大咖掰掰手腕了。”魏霞抹了下嘴,抓起衣服起了身,笑呵呵的道:“走吧,咱们去见识一下,粉丝超千万的网红,是个啥状态。”

刘勇也赶紧道:“用带上点家伙不?”

魏霞听罢却瞪了他一眼道:“带什么家伙,又不是去打架,黄老邪不是桃花岛的岛主,人家是个文化人,咱们是去谈判的。”

正文卷 第299章 前功尽弃

谢东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可是见魏霞铁了心要去,知道再说啥也没用了,就只能默默的跟着。三个人出了宾馆,刘勇开车,直奔黄老邪的驻地而去。

在路上,魏霞把黄老邪的详细情况介绍了一番。黄老邪的真名叫张源,上个世纪九十年初就取得了美国绿卡,所以说,现在应该算是美籍华人。据说开始的时候,在大洋彼岸干得风生水起,可最近几年美国经济不景气,他的日子也不好混,于是便又跑了回来。

喝了二十多年的美国墨水之后,张源的见识确实长了不少,别看年纪偏大,但是非常热衷在社交软件上展示自己的观点,随着名气越来越大,还真就让他悟出了一个生财之道。

“他就是个浪荡公子,自以为在外面混了几天,好像比中国人高一头似的,动不动就批这个骂那个的,然后再忽悠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跟着起哄,绑架媒体和舆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装圣人。其实,在我看来,这类人狗屁不是,没为社会创造一点价值,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这是在今天,要是换在旧社会的话,用我爹的话说,早就饿死了。”魏霞不屑的道:“所以,咱们今天就跟他玩玩嘴皮子,看到底谁的嘴上功夫更厉害。”

听完这些,谢东已经不仅仅是钦佩了,简直有点震惊,就这么两天的时间,也没见魏霞出门,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么多信息。

“一会见了这老犊子,你们俩谁也别多说话,我一个人对付他的,今天要是不让他跪在老娘面前唱《征服》,我就把姓改了。”魏霞胸有成竹的道。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目的地,刘勇并没马上停车,而是开着车在附近转了一圈,然后指着一台卡迪拉克轿车告诉魏霞,黄老邪的车在,说明人还在宾馆。

“他在北京没有家吗?为啥要住在宾馆里呢?”谢东不解的问。

“这老家伙离婚了,在北京倒是有几处房产,不过他这种人花天酒地的,在家里多不方便啊,当然是愿意在酒店折腾。”魏霞一边开车门一边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现在就希望人多,人越多,越热闹,效果越好。”说完,自顾自的朝宾馆大门走去。

三个人一进宾馆大门,忽然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只见电梯口处站着四五个警察,并且拉起了警戒线,十多个准备上电梯的人,都被挡在警戒线外,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三个人走了过去,魏霞还挺着大肚子往前凑了凑,然后便毫不意外的被警察挡了回来。

“对不起同志,请您稍等片刻,楼上在办案,电梯暂时不能使用。”警察非常客气的说道。

魏霞还有点不死心,笑着商量道:“警察同志,我有点急事,能不能先让上去呢?”

旁边的一个年轻女民警见魏霞是个孕妇,于是走过来说道:“大姐您别着急,几分钟就好了,您先去沙发那边休息一会吧。”

刘勇见状,在魏霞身后轻声道:“要不,咱走楼梯?”

“楼梯也不行,一律禁止通行,先等一下吧。”警察毫无商量的余地。

没办法,只有等了。不过确如女警察所言,几分钟后,四部电梯门几乎同时打开了,呼啦一下涌出一大群人。五个带着头套的人,在众多警察的押解下,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虽然戴着头套,但是从衣着上可以判断出一共是四女一男。北京的天气虽然比东北暖和,但也基本在零度上下,可四个女人的穿着明显跟着季节不符,一看就是特殊行业的服务人员,而那个男人却看起来不一般,浑身上下都是一线奢侈品的牌子,随便拿出一样,都得在几万块钱上下。

大家闪出一条道来,目送着这伙人从面前走过,刘勇突然啊呀了一声道:“坏了,那男的好像就是黄老邪。”他附在魏霞耳边说道。

魏霞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朝那几个人望去,却见他们已经被押上了警车,随着一声警笛,一大长串车相继启动,转眼便开走了。

“你确定?”他回头小声问道。刘勇挠了下脑袋,喃喃的道:“差不多吧,那身穿戴多牛逼啊,我印象深着呢。”魏霞的脸色微微一变,还没等找人打听,就从身边众人的交谈中得到了准确答案。

被抓的人,就是黄老邪。这家宾馆的十二楼以上,基本都是常年包租的客房,有很多驻京机构在此办公,不少人都和这位网络大咖非常熟,尽管戴着头套,但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三个人全傻眼了,愣愣的站在电梯前,也不知道是该上去看看,还是直接回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凑这个热闹,魏霞的情绪有点沮丧,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白折腾一趟了。”

不管设计得多巧妙,想得多周全,可黄老邪被抓了,一切就都没任何意义了。这还幸亏是用非常规手段把u盘搞到了手,否则,真要是花了四十万的话,那简直就太赔了。其实,这个结果在谢东看来是最圆满的了,既没花钱,也没惹事,基本可以算大功告成。

可魏霞却不这么想,回到驻地,他逼着谢东把那段录音反复听了无数遍,可无论怎么听,除了感觉耳熟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发现了。这让谢东很郁闷,至于嘛,为啥非要搞清楚呢?

魏霞始终双眉紧锁,一声不响的靠在床头,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只能从这个陈俊生查起了,虽然是麻烦点,但总还是条线索,也算没白跑一趟北京。”

一听这话,他顿时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再听这段录音了,再听下去的话,都快听吐了。于是赶紧关掉音频说道:“还是这么做靠谱!小姜就是干私家侦探的,像这样有名有姓有银行账号的,交给他,用不了几天,保证把这个人查得清清楚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想,随便你怎么折腾吧,等回了省城,我先找常局长商量下,直接把两本书传给小玉算了,省得一天到晚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提到小姜,魏霞也是一拍脑门道:“我咋把这小子给忘了呢?还在这儿挖空心思想找个银行内部的人呢,交给他,连钱都省了,给自己师父办事,还能要钱?”

刚说到这儿,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是常晓梅的来电。可是略微迟疑了下,并没有立刻接起来。

“那天晚上你和晓梅说过咱俩要来北京的事吗?”她拿着手机问谢东道。

谢东回忆了下,当天应该是一直在聊高芷贞,并没说起去北京的事,于是赶紧摇了摇头。

“你确定?”魏霞又问了一句,在得到谢东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接通了电话。

“我听小玉说,你和东子去北京了,是办什么事吗?”常晓梅开口便问道。

魏霞明显一愣,随即狠狠瞪了谢东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这个时候能办什么事啊,咱俩就是想出来散散心而已。”

“哦,那怎么样,心散得如何?”常晓梅笑着问道。

“还散心,惹一肚子气。”魏霞应了一句:“在家还好点,出了门能把你气晕,傻呼呼的,逛个街都能丢了,简直气死我了。”

谢东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不清楚魏霞在搞什么名堂,而随后的谈话就是两个女人在拉家常,东一句西一句的,一直聊了十多分钟,直到魏霞推说自己有些困了,这才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跟和小玉说咱俩要去北京呢?”魏霞没好气的道:“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一提到小玉,谢东就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不是因为不能参加葬礼吗?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啊,再说,我也只是说要去北京办事,具体的什么都没说。”

这个解释是比较合情理的,魏霞显然接受了,只是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我说,为啥连常局长都要瞒着啊,有这个必要吗?”他在卫生间门外问了一句。

魏霞没啃声,直到从卫生间里出来,才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下道:“你的脑子进水了呀,这事都想不明白?”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有点明白了,可明白之后,心里却沉甸甸的,感觉不是个滋味。

黄老邪转发李钰文章这件事,魏霞从一开始就认为与张力维无关,一定另有其人,至少从目前已知的线索上看,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既然如此,那谢东身边所有的人,只要是和他有利益关联的,就都有可能是这个幕后指使者,当然也包括常晓梅。

“我信任晓梅,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加点小心为好,特意把刘勇找来了也是因为这个,首先他这样的人以后还有大用出,其次,他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现在是最值得信任的。”

谢东听罢,只是淡淡笑了下,却更加坚定了把书给出去的决心,他是个懒散惯了的人,实在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像现在这样,整天勾心斗角的,真是有点够了。

正文卷 第300章 无可奈何

谢东第一次来北京,本来是想顺便转转的,可让这件事搞的心神不宁,于是,和魏霞一商量,便决定乘第二天的飞机返回省城。刘勇没有同机返回,魏霞给他买了直飞云山市的机票,在机场分手前,还跟他单独谈了好一阵。刘勇一副俯首帖耳的架势,看来已经彻底成了魏霞的手下。

上了飞机,魏霞笑着问他道:“你咋不问问我跟刘勇谈啥呢?”

他不由得一愣,略微想了下道:“也没啥可问的呀。”

魏霞听罢,只是淡淡的笑了下,一句话没说,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四十多分钟的飞行,就这样一直靠着,压得他胳膊都麻了。

魏霞是个急脾气,回到省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姜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想请他帮忙,并约晚上到家里见面。小姜自然满口答应,晚上一下班,就开着那辆五菱宏光赶了过来。

进了家门,三个人坐定,魏霞也不没废话,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小姜确实不含糊,当场拍着胸脯保证,请师娘放一百个心,这件事就包在他身上了,最多一个礼拜,一定把陈俊生揪出来。

魏霞是个爽快人,当然喜欢小姜这种嘎嘣脆的性子,于是难免就多聊了几句,小姜的嘴本来就没什么把门的,话匣子一打开,东拉西扯的越说越多,最后就聊到了小玉身上。

“师父,师娘,我挺喜欢这个师妹的,跟她也表白了好多次,可不知道为啥,她既不拒绝,也不同意,就这样若即若离的吊着我,都快把我折磨疯了。”说着,小姜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沮丧:“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整天都在常局长家里复习功课,想见一面都难了,我也渐渐想开了,以前的时候,小玉条件不好,我还敢比量比量,现在人家有常局长当干妈,再考上个大学,和我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估计也没啥戏了。”

不料魏霞听罢却不以为然的笑着道:“那可未必,你要真有那心思,这件事包在师娘身上了,保证让你如愿所偿。”

小姜是个鬼机灵,一听这句话,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把魏霞吓了一跳,谢东赶紧过去,想把小姜拽起来,不料这货说啥也不肯,就跪在魏霞的面前说道:“师娘要是能帮我这个忙,从今天往后,我就拿您当我的亲妈孝敬。”

魏霞见状,咯咯的笑个不停,笑过之后,也正色说道:“放心吧,只要你将来跟着师父好好干,认真做事,小玉一定是你老婆。”

小姜自然是千恩万谢,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欢天喜地的走了。送走了小姜,谢东看了一眼魏霞,有点不解的问道:“你答应这事干嘛啊,万一小玉要是看不上他咋办?这不等于是忽悠小姜吗?”

不料魏霞却淡淡的笑了下道:“有什么看不上的,同门师兄师妹的,她又不是啥大富大贵的出身,不就是认了晓梅当干妈吗,实在不行,我收小姜当干儿子不就完了吗,再说,我还真挺喜欢小姜这孩子的,说心里话,感觉人挺实在的,比青林要强好多。”

听魏霞这么说,谢东倒是有点为难了,本来他是想找个机会把小玉的身世告诉魏霞的,可思来想去,感觉目前有些不妥,于是便把话咽了回去,心中暗想,还是先跟常局长商量一下吧,实在不成,让她来做魏霞的思想工作。总之,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送出去,自己真是不想过这种整天勾心斗角的日子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真要做起来就难了,和魏霞一起,几乎全天的日程都排的满满的,别说抽出时间和常晓梅谈这么重要的事,就连挂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倒也乐此不疲,可现在真恨自己分身乏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转眼三天过去了,他也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心中打定了主意,等今天吃过晚饭,干脆和魏霞先聊一聊吧,可以不提送书的事,说说小玉的身世总是行的吧,正好探一探魏霞的口风,毕竟事关重大,虽然两人还没正式结婚,但这种事,还是要征求人家的意见的。

吃过了晚饭,出去在园区里转了一圈,回来之后,照例给魏霞按摩放松,一边按一边琢磨该怎么说,最后觉得,直接说小玉略显突兀,还是先提点别的,再慢慢往这方面过渡比较好。

“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来,咱俩这孩子都有了,可是还没正式办事呀,是不是那天把结婚证领了,然后再举行个婚礼呢?”他笑着说道:“要不然的话,我这心里总是没底啊,别那天你一生气,再把我给撵跑了咋办?”

魏霞一听他这么说,呼的一声响坐了起来,惊讶的说道:“我的老天爷啊,我没听错吧,这不是我的幻觉吧,半仙打算跟我结婚了?”

这句话把他给搞懵了,啥意思?孩子都快生了,至于这么激动吗?他愣愣的看着魏霞,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到底咋想的。

别看魏霞整天大大咧咧的,但结婚这个事,始终是她的一个心病,很多时候发无名火,其实,原因都和这点事有关。

自从俩人言归于好之后,她就一直在等谢东的这句话,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好几月过去了,谢东就如同把这件事忘记了似的,一句也没提过。这令她十分恼火,有时候甚至怀疑谢东压根就没想跟她结成合法夫妻,只是想这么凑合着过,没准哪天,遇到合适的女人,抬腿就走,也省去了离婚的麻烦!否则,实在是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床也上了,孩子也有了,如果连结婚这样的事还得我主动的话,那岂不是连最后一点矜持都没有了吗?我也太不值钱了吧!她想。

所以,当今天谢东突然提出结婚时,她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时就有点激动了。

谢东哪里知道魏霞的心里是咋想的,对他来说,结婚领证都是形式,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实打实凿的,是爱情的结晶,我是孩子他爹,这个比结婚领证要管用得多。如果不是逼得今天没话找话的,他可能还不会想起这件事,没想到误打误撞,倒是解决了魏霞的一块心病。

“我还一直以为你不想结婚呢?搞得我都没敢提。”他只好继续装出一副窝囊样说道。

魏霞一听,简直哭笑不得,怼了他一拳道:“废话,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你的,我干嘛不想结婚啊,我都主动这么久了,也该你主动一次了,我都想不明白了,你至于这么熊吗?连结婚这种事也要我个女人张罗吗?”

他憨憨的笑了下道:“咱俩之间,啥事不是你张罗啊,我向来不都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吗。”

魏霞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喃喃的说道:“那这次给你个当家做主的机会,你说了算,你想啥时候办,咱就啥时候办。”

当家的机会摆在眼前了,谢东反而倒没主意了,低着头合计了半天,最后还是挠着头着道:“算了,还是你定吧,我更习惯听指挥。”

魏霞顿时来了兴致,首先决定,先把这个房子重新布置一下,添置一些新家具,结婚嘛,总要有个新气象,然后是婚纱照,得找省城最高端的影楼和最优秀的摄影师,这都是必须的步骤,绝对不能因为是二婚就马马虎虎。最后是酒店和出国旅行,七七八八的一算计,把所有这些都搞定的话,起码要半年以后,可那时候,搞不好就要生了,生完孩子还得坐月子,坐完月子,孩子又太小,似乎都不适合办婚礼。

算计了半天,最后把大腿一拍道:“先不合计这些,明天咱俩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办了,剩下的事以后再慢慢合计。”

说完这句话,她索性下了床,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衣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定下了明天穿哪一件。本以为基本告一段落了,不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懂命理的朋友电话,一问才知道,领证这件事更不能随意,因为从法律上说,只有领证那天,才能算是两个人正式成为夫妻,所以领证的日子是否恰当,甚至比办婚礼那天还重要,于是要去了她和谢东的生辰八字,说是要给测算一天,然后让他们俩按照测算好的日子再去民政局办理登记手续。

“我的天啊,不就是办个结婚登记吗,有这么严重吗?”谢东有点挠头了,他最怕的就是麻烦,而这件事让魏霞一张罗,就只能越来越麻烦。

“那当然了,这可不能含糊,将来你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这都是影响运程的,所以,必须挑个黄道吉日。”魏霞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没想成就什么大事业,只要能守着你和孩子,过太平日子就心满意足了。”谢东说道。

不料魏霞却把眼睛一瞪,非常严肃的道:“那怎么行,说实话,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了儿子以后,我的想法就不一样了,这两本书,其实就是老天爷特意赏赐给你的,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生,知道为什么吗?”她问。

谢东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我现在就是那个伟大的女人,所以,你必须是那个成功的男人啊。”

一句话把谢东给说乐了,笑过之后,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魏霞对我的期望如此之高,看来是不会同意我把书传给小玉的啊……

正文卷 第301章 成功人士

魏霞很兴奋,对刚刚挑出来的一套衣服又感觉不满意了,于是便开始没完没了的试衣服,这件太艳,那件太素,这个不够庄重,那个又太老气,好像她不是要去登记结婚,而是参加一场时装秀,挑了半天,最后往床上一坐,指着一大堆衣服,开始抱怨没衣服穿,搞得谢东哭笑不得,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是木然的坐在床边,看着魏霞忙碌的身影发呆。

本来是想用结婚的事开头,然后在慢慢往小玉身世上引,不曾想一开头,谈话内容就失控了。而且听魏霞的口气,她是不会同意把书送给任何人的,也许在她心目中,自己的男人,就该成就一番事业。

成就一番事业真那么重要吗?自己到省城来,开始应该也是踌躇满志,可现在为什么越来越没兴趣了呢?是事业本身出了问题,还是对成就失去了信心呢?他找不出答案,或者说,他懒得去思考答案。

可能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人吧,父亲在世的时候,总骂我是烂泥扶不上墙,看来,他老人家眼光很准,或许,我真是一摊烂泥吧。

“我得给常大妮子挂个电话,她人脉广,影楼和摄影师的事就交给她了。”魏霞像是跟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拿出手机便开始拨打电话。

谢东知道,这个电话要是聊起来,没三四十分钟的根本就停不下来,于是默默起身出了卧室,在客厅的窗前抽了一根烟,然后侧耳听了下,魏霞似乎正在兴头上,于是掏出手机,随便翻看起来,不料打开浏览器的第一条新闻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经群众举报,当地警方于昨日以涉嫌聚众**将自媒体知名人士黄老邪逮捕,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警方将根据需要向社会公布案情。”

下面还配有黄老邪的一张照片和个人简介,他大致看了下,简介基本与魏霞说的差不多,再瞧那张照片,黄老邪面带微笑,一副激扬文字的狂士模样。

端详了半天,忽然感觉很可笑,如果把自己的照片和黄老邪的放在一起的话,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长了一双小眼睛,看起来有点猥琐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而黄老邪生得面如满月、剑眉朗目,一看就是值得信赖的成功人士。

如果按照发一条微博,里里外外就能有一百万到账的话,黄老邪绝对算是个成功人士了,可表面道貌岸然,暗地却在做着肮脏龌龊的勾当,要不是被警察抓了,没准现在还扮演一个社会批判家的角色,这简直不是可笑了,是可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可悲。

或许这个老家伙只是个特例吧,成功人士不应该都是他这个德行,可转念一想,自己身边的所谓成功人士,其实也差不多是一个德行,于是不禁对成功两个字有些厌恶了。

再往下翻了翻,基本都是些明星八卦之类的新闻,他并不怎么感兴趣。正打算把手机放下,忽然一个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

“中医名家为祖国传统医学正名,接受质疑者挑战。”这个内容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赶紧往下看去。

据某浪网独家报道,全国著名中医学者高芷贞教授在近日接受采访时表示,针对社会上对中医的质疑,她已经联合了国内很多知名中医和学者,准备举办一场公开的擂台赛,用实际行动来回应质疑者。高教授说,其实,打擂台的形式并不科学,不能作为评价中医科学性的依据,但是,擂台可以更直观的展示中医的神奇之处,时间短,效果佳。质疑者和中医们在擂台上面对面的比试,让广大群众参与进来并作出评价,所谓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嘛。

很多质疑者认为现在的中医离开西医的检查手段就根本不会看病了,所谓“望闻切问”,不过是宣传噱头,所谓针灸无非是安慰剂,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个现场直播,看看到底谁对谁错吧。

最后,这篇文章还写道,为了体现绝对公平性,这次擂台赛非官方非盈利,不接受任何广告,所有费用均由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企业家赞助,具体时间和地点正在研究之中,最后,欢迎所有对中医感兴趣或者质疑的朋友参加,共同见证这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嘿!看啥呢!”魏霞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没摔地上。

魏霞不知道啥时候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随后也惊讶的说道:“想不到高姐动作这么快,这招儿非常好,是你露脸的好机会,要是在这个擂台上一战成名,你立刻就万众瞩目,一夜之间红透全国了,比在在电视上做广告管用多了。”说完,又兴奋的浏览了一篇,随后狠狠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我可警告你啊,出再大的名,也得一切行动听指挥,不然的话,耳朵给你揪下来。”

不知道为啥,谢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并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也不怀疑祖师爷的医术,只是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安,可又说不清楚,这不安到底来自哪里。

“还有,刚才晓梅跟我说,那个黄老邪因为聚众**被警察抓了,说是网上都有报道了,你看到了吗?”魏霞靠在他身上,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问道。

“看到了,但只是几句话,没太详细的介绍。”他应了一句。

魏霞哼了一声,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不屑的说道:“很快就会有报道的,就那个怂货,只要进到局子里,立刻就得吓尿了,让他怎么交代,就得到怎么交代,所以,估计用不了几天,案情就公开了。”

谢东倒是有点不认同,这黄老邪好歹也算个人物呀,光粉丝就有上千万,咋能那么好对付呢?于是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我看未必吧,这种人都是滚刀肉,不会轻易就范的。”

魏霞却相当不以为然,态度极其轻蔑的呸了一声:“滚刀肉?你可别抬举他了,要是日本鬼子再来一次,他肯定第一个当汉奸,这种人,在干部子弟中很多见,其实全靠着爹妈的庇护,自以为比老百姓高一等,其实都是一帮软骨头。”说完,却发现谢东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也是干部子弟,于是狠狠推了谢东一把,嗔道:“你看我干吗,我爸爸不过是个县委书记,那根本就算不上干部。再说,我可没感觉自己高人一等,不然的话,咋能看上你呢?”

这句话本身,就有些高人一等的味道,不过他也不想和魏霞辩论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心中暗想,是否还有必要谈小玉的事呢?正拿不定主意,魏霞却先开口了。

“我刚刚和常大妮子说起小姜和小玉的事儿了,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个小丫头眼光确实高了,晓梅也看出小姜对她有点意思,私下里和她聊起过,小玉说,现在以学业为重,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这话没什么毛病,毕竟,考大学也是人生非常重的一件事,而且她已经放弃过一次,好不容易重新拿起,当然会更加珍惜了。”谢东说道,心里却想,正好提到了小玉,索性就把身世的事跟魏霞说出来,看看她到底是个啥反应。

魏霞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思索了片刻道:“说句实在话,这丫头能有今天,还不是全靠遇到了你这么怜香惜玉的人?不然的话,她能走到这一步吗?我看,实在不行,你给说句话吧,她应该给这个面子的。”

谢东听罢,心里越发烦乱,小玉拒绝小姜,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回避还来不及呢,哪能往上凑啊,一但处理不好其中的关系,师徒三人岂不乱套了吗,要是那样的话,实在是太丢人了……

见他低头不语,魏霞踢了他一脚道:“你合计啥呢,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

他这才回过神儿,连忙摆手道:“你可别闹了,这都啥年代了,年轻人的事,我哪能管得了吗?再说,我只是个师父,又不是家长,这种事绝对不能瞎参合的。”

魏霞想了想,觉得谢东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也并没怎么在意,在她的心目中,小玉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农村丫头而已,各方面的条件也不算很出众,至于小姜那边儿嘛,最多就是帮忙再给介绍几个呗,这年头,姑娘有的是,为啥非要抓住一个不放呢?

“对了,你刚刚提到小玉,我还有个事一直压在心里,正好跟你聊聊。”他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说了一句。

魏霞本来已经打算休息了,可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又坐下来,静静的听他往下说。

略微整理了下思路,他便从回青云观取师父留下的那封信开始说起,将发现小玉身世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一口气讲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感觉口干舌燥的,于是喝了一口水,这才反应过来,魏霞好像一句话也没插,这可不是她的一贯作风啊。

抬起头看了一眼魏霞,却发现她面沉似水,双眉紧锁,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在思考什么,于是便停了下来。

“就这么多?”魏霞见他不说话了,这才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他道。

魏霞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半晌才道:“这件事,你都跟谁提起过?”

正文卷 第302章 少开这种玩笑

魏霞的表情异常严肃,令谢东不禁有点紧张了,略微愣了下,才支吾着说道:“我……我跟谁也没提起过,除了你。”

魏霞点了点头,随后是一阵很长的沉默,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呢,每次提到或见到这个小丫头,总是感觉你有点怪怪的,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说到这儿,她斜了谢东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来个老牛吃嫩草呢?不过,现在看来是误会你了。”

话说得轻松,可谢东听完,却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他自认为在小玉的问题上把持得挺好的,可即便这样,还是被魏霞看出了端倪。由此可见,自己实在不具备成功人士的基本素质,还是老老实实做人比较合适,否则,就连思想上有点小波动,也逃不过魏霞的法眼啊。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根本就不会答应小姜,保媒拉纤的事,也不是我的擅长啊,现在可好,话都说出去了,还他妈的粘手上了。”魏霞苦笑着说道。

谢东这才明白,闹了半天,魏霞张罗着给小姜帮忙,又让自己去找小玉谈,所有这些都是在试探自己啊,幸亏今天把话挑明了,不然的话,按照这个进度搞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那你说这个事该怎么办呢?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她?”他试探着问道。

魏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些信呢?”

略微迟疑了下,他朝房间里指了下道:“就在衣柜,全装在我的背包里。”

“拿过来。”魏霞的语气不容商量。

他愣住了,不知道魏霞要干什么,也就犹豫了几秒钟,魏霞的眼珠子就瞪起来了。

“快点啊,合计啥呢,赶紧拿过来。”她提高了声音说道。

谢东无奈,只好回了卧室,打开衣柜,拿出背包,将那一摞泛黄的书信取了出来。这些信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只看信封,便已经知道内容是什么。可能是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也来不及细想,直接就把师傅写张延钟身世的那封挑了出来,然后麻利塞进了背包的夹层中,这才拿着剩下的那些信走了出来。

如果魏霞发现缺少了最关键的那封,我就说可能是漏掉了,他边走边想。

拿着一摞信回到客厅,魏霞也不说话,伸手就接了过去,拿在手里大概翻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道:“都在这里了吗?”

他点点头,心里不免有点忐忑。

“跟官司有关的那些也在这儿?”魏霞又问道。

作为证据的那些往来书信,都装在另外一个档案袋中,所以他摇了摇头。魏霞也不说话,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他心中一紧,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院子里,魏霞啪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谢东见状,抢上一步,将打火机夺了下来。

“你要干嘛啊,这都是我师父的亲笔信,好歹也算是个纪念嘛。”他低声说道。

魏霞则站在原地,冷冷的说道:“别废话,把打火机还给我。”

他并没有将打火机递过去,而是用商量的口吻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我不说出去,不就完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魏霞并没有发火,而是叹了口气道:“东子,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为林静摘了一个肾,结果可好,拍她有心理负担,你连面都不肯见她了,躺在医院里,肇事司机的媳妇下了次跪,你就把几十万的赔偿免了,你这个人,看着机灵坏的,其实,心软得跟面团似的,几句暖心的话就能把你忽悠瘸了。”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见谢东不吭声,便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咋想的,是不是见小玉一家人挺可怜的,便又爱心大泛滥,或者感觉心里有愧,就打算把书送还给她?”

一句话说到了谢东心里,不由得长叹一声。

“这事,你必须听我的。”魏霞的态度非常坚决:“道理是明摆着的,就算真如张力维所说,这两本书是孙正源从老张家手里抢来的,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在你手上,那就是你的了,这是合理合法的,你根本不用心理负担。如果要感觉亏欠的话,将来可以对小玉用点心,多教给她一些不就解决了吗?但绝不是稀里糊涂的把书送给她,要知道,咱不欠任何人的,没必要把70多年前的债揽在自己身上!况且,就算是要还债,那也是你师父的事,可是,当年他不也没这么做吗?老孙家欠下的债,他们都不还,哪里轮到你个姓谢的纠结呢??”

一番话说得谢东哑口无言,只是还有些不甘心,支吾着说道:“我可以不把书给她,但是你也没必要把师父的信都烧掉呀。”

“这都是证据,留着干什么?如果说是为了纪念,不是还有其他的吗?这些东西留着,将来万一有个疏忽,都是会授人以柄的。”魏霞说着,再次伸出了手,口气倒是缓和了下来:“把打火机给我,天这么冷,我穿得又少,时间长了冻感冒了咋办,怀孕期间又不能吃药,你不担心我,总要替你儿子想想吧。”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拖到最后,还是要听魏霞的,何况已经把最重要的那封留下来,于是叹了口气,还是将打火机递了过去。

存放了几十年的信,纸张已经异常干燥了,被打火机点燃后,眨眼之见便烧得干干净净,他看着地面上残留的纸灰,心中暗想,权当这些东西我压根也没见到过,留在青云观里,最后也难免被烧掉,他老人家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我的。

烧过了信,两个人默默的进了屋,魏霞也不说话,直接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良久,才喃喃的说道:“我爸爸活着的时候总说,后悔当年太莽撞,犯了纪律,否则能做更大的官。其实,他不是官迷,只是嫌能做的事太少了。”

他默默的听着,没有打断魏霞的话,只听她继续说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惆怅,我当时并不理解,做事少又能怎么样呢?省的麻烦不挺好吗?包括我们俩刚认识的时候,我见你开诊所,累死累活的给患者看病,还有些不以为然,凭我现在的钱,就算你什么都不干,咱们一样可以过得很舒服,但是,自从有了孩子,我突然明白我爸的话了。”

这番话让谢东有点诧异,实在想不明白,怀孕能让魏霞悟出什么人生真谛来,于是低声问了一句:“你明白什么了?”

魏霞把头抬起来,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地道:“你知道吗,孕育生命是多么神奇的事,人能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需要多么复杂的过程,精子和卵子的结合,需要经历多少偶然和必然,而生命从诞生到死亡,最多不过几十年年而已,与历史的进程相比,一个人所能经历的事,实在是太微不足道,能多做一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是没有机会多做的,而剩下的那0.01,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是会抱憾终生的,就像我爸,他本来是可以做更多的事、更大的事,结果,因为一时冲动,就只能做个县令,这就是他的遗憾,其实,跟做官无关。”

谢东好像明白了一点,他轻轻搂过魏霞的肩膀,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也属于那0.01?”

“你本来是不属于的,如果没在关二爷的神龛里发现这两本书,你永远是一个江湖游医,偶尔忽悠几个我这样的,骗几个小钱混日子罢了。也许你的日子很轻松,甚至可能还会过得不错,但几十年之后,没有人会记得你,甚至连你的儿女,都会渐渐把你遗忘,最后,你经历的所有事,会跟你的躯体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上天给了你这个机会,让你变成了0.01中的一员,而你却一点不知道珍惜,总合计着要放弃,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

“可是,放弃的不仅是我一个呀,我师父、玄真道长,他们都放弃了多做事的机会,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我很羡慕他们那样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其实,这是谢东内心真实的想法,在多年之后,当站在人生的巅峰,他也是这么想的。

魏霞被他的这句话激怒了。挣脱了他的手臂,转身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告诉你啊,说啥都没用,书,谁也不许给,至于今后该怎么做,一切听我的安排。我可不想让儿子今后认为他爹是个吃软饭的男人。”

“我胃口不好,喜欢吃软饭。”他在后面嘟囔了一句。

魏霞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那眼神忽然让他感到有点害怕,于是赶紧陪着笑脸道:“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啊。”

“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魏霞冷冷的道:“以后少开,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

那天晚上,他睡得非常不踏实,并且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自己拿着钥匙,去银行的保险箱里取那两本书,结果,打开保险箱门的一瞬间,忽然发现那两本书上满是鲜血,而且越来越多……

正文卷 第303章 尿急引发的争吵

小姜说话还挺有准儿的,第三天头上,就把给黄老邪汇款的陈俊生挖了出来,只不过,当魏霞和谢东听完介绍之后,不禁都有点傻眼了。

陈俊生,55岁,云南昆明人,是一家从事路桥建设的私营企业老板,那五十万元,就是从他的网上银行转出去的。

“云南的……”谢东有点疑惑的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小姜一听这话,马上急头白脸的道:“绝对不可能出错,我拿脑袋担保,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去一趟昆明,把这个陈俊生找出来。”

魏霞沉吟了下道:“能不能把这个陈俊生的社会关系再查一查呢?比如他的通话记录啥的。”

小姜苦笑着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私自调查和泄露公民信息是很重的罪,几乎没人敢干了。我之所以能办到,并不是我有多大能耐,是因为办事的这哥们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我开口,他就是冒再大的风险也得照办,但也仅限一次而已。”

魏霞点了点头,想了下道:“既然这样,就查到这里吧。”说完,转身进屋,拿了一万块钱塞给小姜,说是给的劳务费,小姜则坚决不要,争执了半天,最后甚至有点急了。

“师父、师娘,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了,我知道你们不差钱,但我也不能谁的钱都挣啊,今天要是收了这钱的话,以后还让不让我登门了?”说完,将钱往茶几上一放,转而嬉皮笑脸的道:“师娘,钱我坚决不能要,您还是多费心我和小玉那点事儿吧。”

一提到小玉,魏霞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把牙一咬道:“既然你这么说,钱我就不给了,至于你和小玉的事,我答应了,就一定说到做到,等过些天我找个时间,专门找她谈一谈,我倒要看看,这丫头心里到底想的啥!”

听说师娘要亲自出马,小姜乐得差点没蹦起来,完全可以用欢呼雀跃来形容,而谢东则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得都有点尿急了。

这可麻烦了,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大,小玉和魏霞见了面,万一要是脑袋一热,说喜欢我的话,那可就是坏菜了……一想到这些,心里顿时乱做一团,不由自主的就慌了神。

“这种事,还是让他俩自己慢慢谈吧,你跟小玉也不熟,能谈明白啥啊?”他赶紧跟了一句,不料魏霞把眼睛一瞪道:“怎么不熟?就算再不熟,我也是师娘啊,再说,我也不是逼她什么,就问问到底怎么想的,要是有这份心,那跟小姜就好好处,要是压根也没这个想法,就索性来句痛苦话,别总把咱们当备胎使唤,你说对不?”

小姜眉开眼笑的道:“对,师娘说得有道理,我也就是这个意思。”

有道理个屁,谢东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却不敢再多阻拦,只是在心里合计着,得赶紧想个办法,最好是能跟小玉提前打个招呼,可别让她乱说话。

魏霞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见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索性直截了当的道:“姜啊,我也不瞒你,前几天我就和晓梅谈过你和小玉的事,晓梅也是这番话,说什么现在学业为重,暂时不考虑这些,其实,这都是扯淡,常晓梅自己高二那会儿,就开始谈恋爱了,如今小玉有啥不能的。所以,咱们都别玩虚的,直接捞干的说,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她要是不愿意,师娘保证给你找个更好的,到时候,让这丫头后悔去吧。”

“行!一切听师娘安排!”小姜乐得大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谢东也笑着附和了几句,可心里却好像揣了二十五个小耗子---百爪挠心,只是强作镇定而已。

“对了,青林可有日子没消息了,这小子最近忙啥你?”他故意打了个岔,心中暗想,可别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了,两个人都是猴急的脾气,再说几句,没准一时兴起,立刻就能找小玉去,还是先聊点别的,以后再做打算吧。

“哦,他最近忙。”小姜笑着道:“师哥好像又升官了,说是给局长当秘书了,那个局长不是挺牛逼的吗,上次咱们跟大牛打架的事,人家一句话就给摆平了,他现在就抱上这条大粗腿了,整天围着局长转,如今再当了秘书,就更忙得四脚朝天了。”

谢东哦了一声,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自从发现青林和秦枫走得很近之后,师徒二人之间便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表面上还是互相关心,可内心深处却总像隔着一层,这种情形让谢东感到很别扭,也非常不习惯,却又不得不接受。

小姜是个聪明人,在他眼里,谢东、秦枫、常晓梅、魏霞,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张力维就更不用说,绝对是大佬中的大佬,尽管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但内心深处,他是不想得罪任何一位的,见谢东似乎微微有些不痛快,便立刻止住了话头,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小姜走后,谢东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生怕魏霞再提去找小玉的事,于是主动问道:“陈俊生这个事就不继续查了吗?要是这样,咱俩北京岂不是白折腾了?”

魏霞淡淡笑了下,若有所思的道:“当然要查,这件事必须搞清楚,只是不能再找小姜帮忙了,我自有办法,你就别管了。”

正想再问问有什么办法,魏霞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会算命的朋友来电话了。

按照生辰八字的一番推算,那个朋友最后确定了两个人登记结婚的最佳日期是下周二,农历二月十七,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并且要出门先往东走,来回还不能有重复路线,美其名曰叫做,不走回头路。

魏霞听得连连点头,放下电话,便张罗着要开车先把路线熟悉一遍,事先规划好,省得到时候出错,他虽然感觉没这个必要,但转念一想,总比在家闲着没事,没完没了的研究小姜和小玉要强,于是便赶紧穿好衣服,跟着魏霞出了家门。

两个人开车出来,先往东走了一段路,然后又拐了个弯,这才往民政局的方向开去,到了民政局楼下,魏霞看了看时间和里程,又非常认真的打开导航,按照地图又重新选择了一条回家的路,为了避免走回头路,必须兜一个大圈。

这一圈挺大的,开着开着,路面上的车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堵车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多钟,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段,省城的交通状况还是不错的,很少发生这么严重的堵车。

谢东对省城的道路不熟悉,转了一大圈,基本上处于辨不出东西南北的状态,魏霞比他强点也有限,平时开车出门,完全是靠着导航指引,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什么位置。

大都市里遇到堵车是很无奈的,可对于当前的魏霞来说,则不光是无奈,而且还焦急万分。由于怀孕的缘故,她尿频的很严重,没想到怕啥来啥,一堵车,尿急了。

堵在路中间,连靠边停车找个厕所的机会都没有,急的她一个劲冒汗,免不了又埋怨谢东不会开车,否则的话,至少可以把车交给他,自己下车找个厕所啊。幸好堵车还不算严重,五六分钟过后,车队开始缓缓移动,拐过一个弯,抬头一看,一幢高大的建筑物出现在不远处,楼顶上四个大字异常显眼:维康医院。

“闹了半天维康医院在这儿啊,正好,我先去医院上个厕所。”魏霞嘟囔道,一个劲按着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快走,等靠近了医院才看到,医院大门处拉着一个红色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省市领导、专家学者莅临我院考察指导工作。

“怪不得堵车,原来是这帮家伙闹的。”魏霞指着还没撤走的交警嘟囔了一句,随后打开转向灯,一打方向开进了医院。

魏霞是真有点憋不住了,直接把车停在了大门雨搭下面,然后也顾不上和谢东说话,拉开车门便下了车。

“这位女士,这里不能停车的。”一个保安赶紧跑了过来:“请您将车开到下面去,这是救护车通道,不允许停车。”

魏霞哪有时间理会保安,头也不回的进了门诊大楼。保安走过来,往车里看了一眼,见谢东还坐在车上,于是先敬了个礼,非常客气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谢东有点无奈,双手一摊道:“我不会开车啊,你稍等一会吧,她就是进去上个卫生间,几分钟的事儿。”

说话之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汽车喇叭声,谢东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紧贴在后面,司机还在连续按着喇叭,一声比一声急,嚣张得有点令人讨厌。

你按有啥用,我也不会开车,他嘟囔了一句。值班的小保安则赶紧跑了过去,好像跟奔驰车司机说了句,奔驰车这才不鸣笛了,而是从后面转过来,紧贴着谢东的车并排停了下来。

这不是救护车通道吗?这么一停,啥救护车也上不来了啊。谢东正合计着呢,却见魏霞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台车的距离贴得很近,魏霞又是个大肚子,再加上冬天穿得本来就厚重,想要上车的话,必须得侧着身子挤过来,她哪里受得了这个,伸手便拍了下奔驰的引擎盖,大声喝道:“你怎么停的车?”

正文卷 是个女孩?

这下可把奔驰司机惹火了,开门下车,几步冲了过来,指着魏霞鼻子道:“你有毛病啊?再拍下试试,我他妈弄死你!”

这个司机身材魁梧,个头也很高,足有一米八多,一般情况下,下车吼这么一声,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个大老爷们,也难免有些怯阵,不料魏霞却冷笑了一声,照着车牌照就是一脚,然后歪着脑袋道:“来啊,我看看你是咋弄死我的?”

谢东一见这情形,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生怕那个司机真犯起混来,万一再伤着魏霞,于是挡在二人中间,双手抱拳、满脸赔笑的道:“兄弟,对不起啊,我媳妇儿脾气有点倔,您别生气。”

别看那个司机口出狂言,但毕竟对面是个孕妇,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还真就拿魏霞没什么办法,于是低头看了眼魏霞的车牌照,恶狠狠的道:“臭娘们,不用你装,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说完,转身悻悻的朝车门走去。

本来,事情是可以告一段落的,可偏偏魏霞是个不肯吃亏的女人,哪怕是口舌上的亏,也不肯吃一点。

“敢骂我,你个小兔崽子!”说着,她绕过谢东朝那个司机冲了过去,张牙舞爪的,就像要动手似的。

年轻的司机被魏霞这一举动惊呆了,如果换成个男人的话,也许两人早就打到一块了,可毕竟个女的,而且还怀着孕,动手显然不太妥当,于是只是伸手推了一下,而且,估计也没敢用上全力。

可在谢东看来,这已经是无法容忍的事情,情急之下,伸手便抓住了司机的胳膊。别看对魏霞有点缩手缩脚的,可对谢东,司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一见这个瘦小的男人抓住自己的胳膊不放,他猛得甩了下,不料谢东的手劲也不小,并没有甩开,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正想再用力,却忽然感觉小臂一阵酸麻,整条胳膊便抬不起来,紧接着,半侧肢体都有点不听使唤,身子晃了一下,感觉就像喝多了酒似的,站都站不稳了。

大臂和小臂之间,也就是胳膊肘打弯的那个地方,有一个穴位叫做曲池穴,由于手臂上的几条经络都经过此处,所以非常重要,谢东的手正好扣住了这个位置。

他的内力透过手指直达曲池穴,眨眼之间,只见那司机身子一歪靠在了车门上,挣扎了几下,好像还是力不从心,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恐,口中喃喃的道:“你……你……松手!”

就在此时,张力维从楼里走了出来,已经目瞪口呆的保安一见,马上立正敬礼道:“董事长好!”

张力维一出门,见两台车堵在大门口停着,便微微一皱眉,正想训斥保安几句,抬头却见谢东正站在不远处,身边的魏霞还张牙舞爪的嚷着什么,连忙走了过去。

“谢老弟!”他先是喊了一声。

谢东听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瞧是张力维,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赶紧松开了抓着司机的手。手一松,那个司机顿时就没了酸麻的感觉,可抬头一看张力维过来了,却也不敢稍有造次,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张力维看了一眼两台车停的位置,心里便大概明白了几分,于是瞪了那个司机一眼,低声道:“这是救护车通道,你这么停车,救护车还能上来吗?没规矩。”那司机噤若寒蝉,只是赶紧上了车,缓缓将车开出去,停在了不远处。

见司机把车挪走了,张力维这才转过身,笑吟吟的对谢东二人道:“今天咋这么有闲心呢?是不是有啥不舒服的呀?”

还没等谢东说话,魏霞把嘴一撇道:“这是咋说话呢,你才不舒服呢?我可啥事没有,你这门口不是挂着标语嘛,欢迎省市领导还有专家学者,难道不是针对咱家东子的吗?”

张力维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道:“说得对,说得对啊,谢老弟绝对是专家学者,看来我有失礼了,请老弟恕罪啊。”说完,走过来亲热的拉住谢东的手继续道:“那就请吧,谢先生给咱们指导几句吧。”

谢东每次遇到张力维,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听过那个故事之后,不仅是紧张,还多少有点愧疚,就好像是欠了人家一笔陈年旧账,而兜里明明揣着钱却又装糊涂不想还的感觉。张力维越是这么热情和客气,他越是浑身不自在,正不知道该咋办好,不料身边的魏霞却笑吟吟的道:“正好,我想做个b超呢,张总,你们医院有b超吧?”

“瞧你说的,我们是省内唯一的三甲综合性民营医院,怎么可能连b超都没有呢,你想做什么,我安排最好的老师给你做。”张力维大包大揽的道。

魏霞也不客气,笑着道:“什么也不做,我就是想看看男孩女孩,之前看了几次,都没看清楚,不知道张总能给帮这个忙吗?”

虽然维康医院的就诊患者并不算很多,但是大门口总是有人进进出出的,尤其是刚刚还闹了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人并没完全散开,魏霞口无遮拦,什么话拿起来就说,张力维却颇有顾忌,听魏霞说罢,只好笑着道:“走吧,咱们进去再说。”说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魏霞也不客气,挺着大肚子就往里走去。

董事长安排的患者,什么挂号收费一律全免,更是用不着排队了,并且是超声科的主任亲自上阵给魏霞做了个四维彩超。

张力维和谢东在b超室外面等着,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只见魏霞耷拉个脑袋走里面走了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怎么样?看出来了吗?”张力维关切的问道。

“你们家的机器是不是有问题啊,我明明怀的男孩,咋硬说是女孩呢?”魏霞撅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张力维听罢,随即推开b超室的门朝里面看了一眼,科主任一见,赶紧迎了出来,压低了声音道:“是个不带把儿的,发育得很好,一切正常。”

“看准了吗?”张力维又问了一句。

科主任微微点了下头,张力维见状,这才转身对魏霞道:“设备保证没问题,医生更不用说了,要是不相信的话,换个人再给你做一次,反正超声对胎儿也没什么影响。”

对于男孩女孩,谢东确实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在他心目中,甚至喜欢女孩多一点,于是笑着对魏霞道:“瞧你,女孩怎么了?女孩多好啊。”

“对啊,女孩贴心嘛。”张力维也符合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霞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下,转身又对医生道了谢,拉着谢东便往外走,张力维则跟在后面道:“先不着急走,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吃顿饭吧。”

魏霞停下脚步,笑着说道:“算了,本来合计要是个小子的话,是打算请你吃顿饭呢,都请咱们好几次了,也该回请一次,不过现在也没啥心情了,饭就免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张力维也没办法,只好陪着笑脸跟在二人的身后,坐着自动扶梯下了楼,眼看快到门口了,忽然说了一句:“北京的高教授下个月有个重要活动,不知道谢老弟有兴趣参加吗?”

这句话一出,两个顿时站住了,不约而同的转过身,谢东还没等开口,魏霞却抢着问道:“什么北京的高教授?”

“高芷贞教授啊,是咱们国内顶尖的中医专家,绝对的领军人物,她下个月要搞一个活动,主要是针对质疑中医的,联合了很多国内一线的中医学者,这可算得上是一次盛会了啊,我感觉谢老弟应该参加,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你是咋知道的?”魏霞疑惑的问道。

张力维淡淡的笑了下道:“这消息网上已经有了呀,估计明后天,各大平面媒体也会有反应的,做为业内人士,我当然知道啊。”

这个解释比较合理,谢东和魏霞都点了点头,不过张力维的下一句话,却让二人大吃一惊。

“高老师的这次活动是由我个人出资赞助的,我也算得上是中医世家的传人,虽然不懂什么医术,但是这种事理当参与,咱们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东西,怎么能让那帮心怀叵测的人质疑呢?我坚决站在高老师一边。”张力维慷慨激昂的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过,这都是保密的,我可没想做广告哦。”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禁都有点懵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只是沉默不语的往外走,一直出了门口,魏霞才勉强笑了下道:“张总,谢谢你了啊,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我们再考虑下吧,等考虑好了,再和你联系。”

“好啊,我随时恭候。”张力维笑容满面的道。

回家的路上,魏霞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开着车,谢东见她情绪不高,还以为是被张力维那句话闹的,于是自作聪明的道:“其实,高老师那事,我去不去都成的,反正也不差我一个人。”

不料魏霞却白了他一眼道:“那还用你说?你以为我为了那件事闹心啊!”

谢东挠着脑袋问道:“那还能为了啥事啊?”

魏霞撅着嘴,气呼呼的道:“你装什么傻啊,都说女孩像爹,要真是个丫头的话,长成你那个模样,还不愁死我呀!”

正文卷 第305章 秦局长的能力

秦枫坐在那台奔驰车里,直到看着魏霞的车出了大门,这才降下车窗,朝仍站在门口的张力维招了下手。见张力维走了过来,司机赶紧下车,替他开了车门。

“你先在外面待一会儿。”张力维对司机道。

关好车门,他微笑着对秦枫道:“你的这位老同学可今非昔比了,不论是穿戴还是气质,都越来越像个成功人士了。”

秦枫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下,有些不屑的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我咋看,他都是一副土鳖的样子,我就纳闷,魏霞这样的女人,咋会喜欢上这么个货,跟他上床的,能有感觉吗?”

张力维淡淡的笑了下,并没有顺着秦枫的话往下聊,而是环顾了下车厢,然后微笑着道:“怎么样,还算满意吗?这可是最新款的哟。”

秦枫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活动了下身子,由衷的赞道:“这已经不能叫满意了,得叫相当满意,这个价位的车,奔驰是最好的了。实在太漂亮了,张哥,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咱们之间还谈什么客气二字。”张力维道:“车你开走吧,我晚上还有事,就不陪你吃饭了。”说完,拉开车门便下了车。

见张力维走远了,司机才又回到了车上。

“回局里。”秦枫简单的说了一句,随后把身子靠在车座里,半闭双眼,一只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放点音乐吧。”他道。

这半年以来,秦枫如同坐了一次过山车,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活了三十多岁,还真是第一次。

刚到黄岭县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被发配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平原县就已经够残破不堪了,而与黄岭县相比,简直可以算是个大都市了。

黄岭县城,在当地老百姓眼中是这样的:一条马路通两头,两个警察一个猴儿。城区就只有一条主干路,站在这边,肉眼就可以看到尽头,而那个猴儿,指的是县城唯一的一座公园,里面圈养的一只牙齿都掉光的老猴儿。

由于地处大山腹地,交通不便,黄岭县的经济水平,起码落后同级别县城十五年,而卫生工作则更加不堪,基本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水平。

县医院至今还只是两座青砖三层楼,连后勤人员都算上也不过八十来个人,医疗设备残缺不全,且陈旧不堪,还经常处于半瘫痪状态,城区的公共卫生状况更是惨不忍睹,乡镇一级的卫生机构形同虚设,有岗无人,甚至干脆连岗位都没有。

面对这样一个乱摊子,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撂挑子,最多就是不做这个破官了呗,反正凭自己现在的人脉资源,随便做点生意,一年下来也能挣几百万,逍遥自在,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何必操心受累的在这个破地方苦熬?

可是,大哥秦岭的一个电话,却让他改变了想法。

越是这样落后的地区,工作越是容易出成绩,而且是出显著成绩。只要有了业绩,在黄岭挂职就不是发配了,反而会成为仕途升迁的一块跳板。听罢大哥的这番话,他将牙一咬,第二天便直接到县政府报到了。

对于一位省城卫生局下来的挂职干部,县领导当然不敢怠慢,当天晚上便在县城最好的酒店设宴接风,本来打算给他临时安排在县委招待所住,不料却被秦分婉言谢绝了。

住什么招待所,我就住在县卫生局,在局里给我找一间房子,只要能上网,有电话就可以了。他直截了当的道,本来嘛,招待所的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直接住在局里,既亲近群众又便于工作。

他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没有开会,没有讲话,直接带着局办主任调研去了。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从县医院和县妇幼保健站开始,几乎跑遍了所有乡镇。对全县的医疗卫生状况做到了心中有数。

应该说,秦枫确实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尤其是有张力维这样的大金主做后盾,他的能力更是成倍放大了。

调研之后,他回到县卫生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宣布,要给卫生局的所有办公室都装上空调。

办公楼有空调,这已经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了,别说省城,连平原县的政府办公楼,都是四季恒温的中央空调,而黄岭县由于财政紧张,除了领导之外,有将近一半的办公室还在用电扇过夏,虽说东北的夏天并不漫长,但每到**月份,也是酷热难当。这个消息一公布,立刻引来了全体干部职工的一致好评。

然后便是大幅度更换办公用品,为全局的干部配备的办公电脑,并且对办公室进行了重新装修,当然,所有这些费用,都由维康集团全资赞助,没用财政的一分钱。

通过这两件事,让他迅速树立了威信,在黄岭县干部心目中,这位秦局长神通广大,简直就是一位财神爷。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财神爷,短短半年的时间,不仅更换了县医院和妇幼保健站全部医疗设备,同时,还通过关系,从财政要来了一笔专项资金,拟为县医院盖一座九层医疗办公大楼,在黄岭县,这栋大楼比县政府的办公楼还要气派和先进。

在他调回省城的时候,这座大楼已经通过了整体设计,明年春天即将破土动工。

这还不算,他还将大量医护人员送到省城的大医院进行培训和进修,对一些技术骨干,更是通过维康集团的赞助,直接送到北京和上海的医院,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了医护人员的技术水平。同时,乡镇一级的医疗卫生机构也在他的关注下相继建立起来,半年的时间,黄岭县的医疗卫生工作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成绩之突出,令所有人都为之瞩目。

不仅如此,整个黄岭县也跟他借了个光,在他的牵线搭桥下,省城的一家大型地产公司与县政府达成了合作意向,初步打算投资数十亿,分十年对黄岭县进行开发,包括市政设施和公共交通都要进行全面升级改造。

秦枫在黄岭干出了名堂,当然,在女人那方面,也有了新收获。凭着俊朗的外貌,再加上能力和风采,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吸引异性关注的目光,更何况他深谙此道,工作再忙,搞起这种事来,照样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谢东在天河洗浴碰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在黄岭结识的红颜知己。此女叫吴桐,本来只是县招商局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在地产公司的洽谈项目中与秦枫相识,初次见面,便被秦局长的风采迷得芳心暗许,秦枫阅女无数,当然心知肚明,没过多久,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县城太小了,无论两个人怎样小心,但还是很快露出了破绽,英俊潇洒、能力超强的秦局长有点风流韵事,在众人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吴桐则不然,她是有夫之妇,婚内出轨,那还了得?

很快,吴桐便离婚了,离婚后,两个人更加肆无忌惮,为了约会方便,秦枫索性在县城租了间房子,公开过起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其实,秦枫自己也没想到,由于常晓梅被组织调查,仅仅半年,他就被调回了省城。那段日子,他与吴桐正是你侬我侬之际,自然难分难舍,吴桐心里更是明白,出了这种事,自己在黄岭这个小县城恐怕是呆不下去了,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死死的抓住秦枫不放。

秦枫本就是个多情种子,更深知自己一但离开,吴桐的处境会非常艰难,再加上与林静的高冷和矜持相比,吴桐不论身材还是性格,都火辣得很,床上功夫更是花样翻新,令他欲罢不能,于是把心一横,索性将吴桐一并带回了省城。

对于秦枫来说,身边多一个女人,是毫无压力的,甚至都没用自己张罗,张力维便将一套已经装修好的房间送到了他的手上,并且爽快把吴桐安排到了维康集团,直接就当上年薪二十余万的中层管理人员。这还不算,秦枫被任命为卫生局局长之后,在酒桌上无意中聊到了局里的那台奥迪车,虽然牌照是公安号段的,可毕竟年头多了点,车况很是一般,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一次维修中心。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力维二话没说,直接就订了一台最新款的奔驰320,当然,根据相关规定,领导干部的公务车是不允许使用超标车辆的,所以,这台车名义上是张力维借给秦枫的,而且还连司机都一起借给了他

这台车才提回来,在4s店装修之后,今天才送到张力维手里,正好秦枫陪着省卫生部门的领导和几位专家到新落成的维康医院考察,顺便准备把车开回家去。

没想到新来的司机并不认识谢东和魏霞,也是仗着在自己的地盘,小伙子自然嚣张了点,没想到被貌不惊人的谢东给弄了个半身不遂,其实,当时秦枫就在对面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当最后看到谢东瘦小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在心里骂道:他奶奶的,怎么又是个二货呢!

【作者***】:感谢各位书友的订阅,更感谢您的慷慨打赏,祝所有读者国庆快乐,幸福美满,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正文卷 第306章 天大的麻烦找上门

奔驰车的后座宽敞舒适,坐在其中没有丝毫的局促感,听着优美舒缓的音乐,秦枫的紧张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最近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的疲劳来自两方面,首先,主持省城卫生局的日常工作,跟在黄岭县挂职锻炼完全是两个概念,工作量大不说,而且千头万绪,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虽然以前曾经担任过局办主任和局长助理,但真在一把手的岗位上,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上任之初,他提出“科学、规范、严谨、勤政。”的八字执政方针,并把整顿医疗市场和治理非法行医作为工作重点提到了议事日程,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具体开展工作,谢东就给他惹出了个乱子。

目前,各级政府对网上的舆情都非常重视,有专人负责监督整理,谢东用针灸气功治疗癌症的事一曝光,便立刻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市里主管领导当天夜里就把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秦枫很生气,气的是这个二货的胆子简直越来越大了,就算是有点本事,得到了一定的认可,但癌症这种病,也是随便就敢治的吗?那么多正规医院,那么多专家学者,全世界都无法攻克的医学难题,这小子弄几根破针,就敢给患者治疗,如果不是狂妄到了极点,就是他妈的脑袋进水了!

作为行业主管领导,他先到了北方医院,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文章的始作俑者—胸外科主任李钰,两个人坐下来一谈,他却忽然感觉这其中好像不那么简单了。

秦枫也是学医的,虽然没什么成就,但好歹也算是科班出身,尽管李钰说得振振有词、义愤填膺,但在他听来,却总是有点不那么对劲儿,起码这篇文章的初衷不是如李钰所说的那样,充满了正义和高尚。

还有就是黄老邪的转发,这也是件值得深思的事,以秦枫对微博的了解,这种大咖别说转发一篇这么长的文章,就是随便发几个字都是有说道的,上千万粉丝啊,那是多大的资源啊,怎么可能凭白无故转发这样的文章,岂不是白替你宣传了吗?

带着这些疑问,他回到局里便布置相关人员找谢东谈话,毕竟是两个当事人吗,都做一下调查了解也是应该的。可是电话打了无数,谢东却根本置之不理,后来干脆关机了。这可把他气的够呛,太他妈的嚣张了,一个半吊子大夫,居然敢不服从卫生部门的管理!他想,真应该把这小子的助理执业医师的资格给吊销了。

卫生局不是公安局,谢东不来,他也没办法,只好另辟蹊径,最后绕了一大圈,竟然把谢东治疗的另两位患者找到了,通过调查走访,发现这二位的病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最重要的是,谢东为他们治疗是免费的,一分钱没收!而且仔细一问才得知,那位在北方医院抢救的患者,似乎跟谢东还有点亲戚关系,这样一来,所谓非法行医就基本够不成了,剩下的就属于纯学术上的争论,与卫生局根本没关系了。

这却令他颇感意外,两个有好转,一个病情加重,如果从这个效果来看,有效率岂不是百分之六十多?这在癌症的治疗中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很多治疗方法和药物,有效率能达到百分之五十,就在各大医院推广了,甚至才到百分之三十,都可以值得一试了。当然,就三个临床病例,并不足以证明什么,但起码可以引发一些思考吧。

至少,这件事对他的触动就非常之大。

常晓梅在省城卫生局主政多年,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他上任之后才发现,自己折腾来折腾去,不过都是在拾人牙慧罢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常晓梅甚至早就已经做过了。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有这样的前任,对任何一个继任者来说,压力都是空前的,所以,他迫切需要在工作中有所突破,而奇穴治疗理论的推广和研究,无疑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突破口。

他对中医理论没有任何兴趣,更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是,他相信张力维和常晓梅的眼光,尤其是在知道了张力维身世的故事之后,更加觉得大有文章可做。当然,前提条件是把谢东踢出去,在他眼里,一个汉奸后代的传人,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郎中,有啥资格来分红利呢?

不过,常怀之的书始终攥在谢东手里,而且用张力维的话说,此时的谢东早已今非昔比,更麻烦的是,还有魏霞这么个强势的女人。以至于这场精心策划的官司都出现了反转,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突然弄出来一封孙大鼻子的亲笔信,让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无法容忍谢东这样的货色以专家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用他的话说,那世界岂不是乱套了吗!本来指望这场网络风暴能给谢东以沉重的打击,至少可以把事情复杂化,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没出一个礼拜,转发李钰微博的黄老邪居然被捕了。而且是以那样一个不堪的罪名。

混迹官场多年,他当然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很快便发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国家要整顿网络文化市场了,黄老邪被抓仅仅是个开始,狂风暴雨很快就要席卷整个网络了。

也确实该整顿一下,目前的网上,充斥着各种非法和不健康的言论,一些所谓的公知和大咖,几乎成了境外敌对势力的代言人,这帮人上蹿下跳,公开指责政府的政令,质疑和攻击传统文化,简直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程度。有关部门一定是注意到了这种势头,整顿的同时,大力弘扬民族传统文化也即将成为主旋律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想,可是怎么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呢?既能把奇穴治疗这样的传统医术做大做强,又可以把谢东这样的烂货剔除出去,而突出自己的作用呢?

这是他最近一直在苦苦思考的问题,当然,这只是令他疲劳的一个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女人了。

也许是怀孕期间心情一直不好的缘故,林静在生产之后,竟然患上了产后抑郁,这种病听着没什么,可却异常痛苦和麻烦,林静自己饱受折磨不说,他也苦不堪言。

稍有一点不顺心,林静就会发脾气,甚至有自杀的倾向,所幸是在月子中心,有医护人员及时处理,才没有酿成大祸,经过几天的药物治疗和心里疏导,林静的症状明显减轻,再加上儿子生的眉清目秀,越看越稀罕的不得了,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她的情绪,最近一段日子已经平稳许多了。。

刚把林静安抚好,吴桐又闹了起来。

没有哪个女人心甘情愿当第三者,吴桐也是一样,当最初的甜蜜过后,当然要给自己争个名分。对此,秦枫很生气,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个非分之想,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于是,他连续有一个多礼拜没回吴桐哪里了,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曾打过,他想,这个女人有点得寸进尺了,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必须现在就立下规矩,否则今后会更加麻烦的。

无论是精力多充沛的男人,每天面对这么多事,估计也要筋疲力尽了,现在的他,坐在舒适的奔驰车里,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有新车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正想得头疼,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林静的来电。

“小枫,你在哪里?”林静的声音不高,好像挺开心。

“哦……我在回局里的路上,晚上还有点事要研究,可能得回去晚些,怎么,有啥事吗?”他赶紧问道。

林静似乎沉吟了下,犹豫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在黄岭县的同事来了,我们正说话呢。”

黄岭县的同事?他不禁一愣,其实,春节之前,自己就已经接到通知要调回省城了,所以,林静生孩子这件事,压根就没跟黄岭县的同事提起过,春节过后再也没回黄岭,那边的同事怎么可能得到消息呢?如今大老远的跑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帮忙?这样一想,连忙问道:“是吗,我的哪位同事啊?”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说话声,应该是林静将电话递给了来人,随即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令他浑身一颤,电话险些没掉在地上,

“秦局长,我是吴桐啊,我正和嫂子聊天呢,怎么样,有没有时间接见一下我啊。”

他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举着手机足足愣了五秒钟,最后强笑着说道:“原来是小吴啊,这样吧,你稍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他的手都开始哆嗦了。妈的,这娘们是疯了吧,怎么跑到林静那里去了呢!尽管在女人身上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但如此情况却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由得也有点慌了了。

不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还是很快镇静了下来,从林静的语气上判断,吴桐并没有把话挑明,既然如此,那就还有得商量,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将吴桐带回了省城,可转念一想,要是把她丢在黄岭县,搞不好事情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这就叫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啊,阅女无数,总会遇到几个难缠的。

“还去局里吗?”司机小声问了一句。

“先不去了,上月子中心。”他说道,心里却砰砰的跳个不停。

正文卷 第307章 分手的条件

对于林静,秦枫还是很在乎的,尤其是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孩子必须接受最高端的服务和教育,这样才能显现出精英阶层和那些草民的区别,如果不是纪律和政策约束,他真想把林静送到美国去,直接生个美国公民。

虽说不能出国,而他又远在黄岭,但对林静的照顾还是相当周到的,连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和玩具之类的,都是托朋友专程从欧洲买回来的,当然,这一切的费用都由维康集团买单了。

要是按照林静的想法,雇个月嫂照顾自己坐月子就可以了,而他则直接预金莱月子中心的顶级豪华套餐,并且一订就是三个月的,林静当然不舍得,但见他态度非常坚决,也就只好依着了。

在往金莱去的路上,他的情绪一直很紧张,有几次甚至想给林静打个电话探一探虚实,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吴桐已经在那里了,想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只需要几句话而已。事实上,此时慌慌张张的赶过去,其实没什么必要,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而且,还有可能出现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本来没什么事,可自己这一去,反而引起林静的怀疑,或者让吴桐以为抓住了自己的死穴!

这样一想,他立刻改了主意,随即让司机靠边停车,先回避一下,然后思索了片刻,给青林打了一个电话。

春节过后,他就把青林从科技处抽调到了局办,担任自己的秘书,俨然是贴身的亲兵。

“青林啊,有个挺麻烦的事需要你处理下。”他支吾着说道,尽管青林知道他和吴桐之间的关系,但这种事无论如何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青林非常聪明,听局长这么说,非常识相的沉默着,静静的等着他发布命令。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无奈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由于比较难堪,讲完之后,竟然满脑门子都是汗水。

“那您的意思是…….”青林轻声问道。

“我就先不过去了,这个……三个人坐在一起,,万一哪句话深了浅了的,你嫂子还容易多心,你跑一趟,想个办法把吴桐从月子中心弄回家。然后再陪她一会,等我忙完了再跟她谈。”

说良心话,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让自己的秘书去处理这种事,是挺没面子的,至少说明在驾驭女人方面水平不行,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狼狈不堪的局面呢,这年头当官的,在外面有个情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人家都是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自己可好,眼下就这么两面旗,还搅合到一块去了,真是够十五个人笑话半个月的了。

青林一句废话也没说,爽快的答应了。他叹了一口气,降下车窗把司机喊了过来。“还走吗?”司机问道。他没有立刻回答,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正好有一家星巴克,于是便让司机找个地方把车停好,然后打车回家,他则下了车,缓步朝星巴克走去。

随便点了杯咖啡,喝了一小口,感觉心里就跟这杯没放糖的咖啡似的,又苦又涩,没个好滋味。看了眼手表,其实才过了十多分钟,这个时间,青林估计还堵在路上,暂时不会有什么消息的。

坐在那里,将与林静的通话内容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心中暗道,起码在通话那会儿,应该还没出什么问题。不过,必须和吴桐分手了,这个女人的要求太多,早晚是个麻烦事,万一将来要是真闹起来,那可丢人丢到家了,如果再因此影响了自己的仕途,就更加得不偿失。

可是,吴桐会同意分手吗?如果不同意怎么办?即便是同意了,来个狮子大张口又怎么办?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体会到了那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啊,看来,以后还真不能乱来了,好歹自己是当爸爸的人了,总不能让儿子成长在单亲家庭吧。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他赶紧抓起来看了一眼,是青林的一条信息,上面只有一个英文单词:ok。

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地,他情不自禁的长出了一口气,抓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心想,还别说,这小子做事挺靠谱。

起身出了星巴克,刚走到车旁,林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枫,黄岭县来的同事已经被青林接走了,说是你安排的。”林静的语气一切正常。

“哦,是我安排的,本来想赶回去,可实在太忙了,只好让青林先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等明天抽时间再说吧。”他若无其事的说道:“对了,儿子怎么样了?”

“小家伙吃饱喝足,刚刚睡了。”提到儿子,林静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母爱:“今天有点闹肚子,我问医生了,说是对母乳有点不适应,让再观察观察,要是厉害了,就让暂时吃几天奶粉。”

本来秦枫已经启动了汽车,一听说儿子闹肚子,赶紧踩下刹车,关切的问道:“拉肚子严重吗?月子中心的医生水平都不咋样,要不,我让北方医院儿科的专家过去给看一下吧。”

林静被他给逗乐了:“瞧你紧张的,别大惊小怪的,没那么严重,就算你是卫生局局长,北方医院的专家也不能专门给你儿子服务吧。”

“我就这么点特权,除了儿子,也就你和你爸能借点光。”秦枫笑着说道:“你千万别含糊,新生儿体质弱,拉肚子可不是小事。”

“你放心吧…….”林静托着长音道。

“那好吧,我恐怕得晚些时候才能回去,有事就给我挂电话。”他道。

林静却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而是追问道:“谢东的事怎么样了?我现在一看手机,眼睛就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你有他的消息吗?”

谢东在网上被攻击的事,林静是听月子中心的医护人员说的,她听了之后挺着急的,谢东电话又关了,根本就联系不上,只好问秦枫。秦枫倒也并没隐瞒,将谢东用针灸和气功给患者治疗癌症的事如实都告诉了她,并说市领导也挺关注这件事的,还责成卫生局进行调查。

林静产后虚弱,前一段时间还有些抑郁,尽管挺关心事态发展的,可心有余力不足,俩人也没聊太多,所以对事情的发展并不知情。

提到谢东,秦枫总是感觉说不出来的别扭,可当着林静的面,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分,索性直截了当的说:“没啥大事,我今天在维康医院还看到他和魏霞了呢,这小子红光满面的,估计网上那些言论对他影响不大。”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然后压低声音道:“行了,我还有事儿,等晚上回家再聊吧。”

林静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作罢了。

此刻的秦枫,哪有心思聊谢东那点破事,他的恨不能马上见到吴桐,然后面对面的把事情做个了断,今天的情况就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这种事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了。

到了吴桐的住处,三步两步上了楼,可还没等敲门,房门就开了,吴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两只眼睛脉脉含情的看着他,柔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呢。”

他没说话,径直进了屋,坐在客厅的青林一见他回来了,赶紧站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他绷着脸对青林说道。

青林点了点头,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连关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响声,引起他的不满。

见青林走了,他脱下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将领带也松了松,根本不正眼看吴桐,冷冷的问道:“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半天也没听到回音,抬头一看,吴桐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胸口一起一伏,嘴唇也微微颤抖着,好像有一肚子的委屈。

“你跑到我家里去干什么,咱俩好的那一天就告诉过你,我是不可能离婚的!可你还要把事情往绝路上逼,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分手算了,你开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以他的经验,分手这种事,最好是速战速决,否则夜长梦多,托得越久越麻烦,所以开门见山的提了出来。

本以为吴桐会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苦苦哀求,承认错误,不料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儿的她却突然冷笑了一声:“看来我高看自己了。”她淡淡的说了一句:“为了你,我抛弃了家庭和自己所有的一切,却换来你的这句话。”

“别这么说,咱俩都是成年人,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我没逼你做任何事,再说,我也没亏待过你,这房子,还有维康集团的工作,难道还不够吗?”他理直气壮的道:“我只是不想离婚而已,这里面有很多因素,你也在政府机关呆过,应该能理解吧。”

吴桐没啃声,只是低着头,半晌才缓缓说道:“算了,你说得对,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不过有句话得说清楚,我爱你,想跟你在一起,并没想花你的钱,更不稀罕什么维康集团的业务部副部长,那二十万年薪,我拿着心里不踏实。既然你要分手,那就把我调进省城的招商局吧,我本来就有干部编制,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

正文卷 第308章 青林是个好同志

秦枫没想到吴桐会如此冷静,显然,这不是一时气话,是早有准备且深思熟虑的。他愣愣看着这个丰满妩媚的女人,脑子却在迅速思考着对策。

把一个有编制的干部调进市招商局,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太难的事,一切顺利的话,甚至一周就可以搞定,如果这样就能摆脱一个女人的纠缠,那岂不是太轻松了吗?

“就这么一个要求?”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觉得我会提什么要求?”吴桐把头扭向一边,淡淡的说道:“会要很多钱?或者以死相逼,缠着你不放?”

他被问住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只是尴尬的笑了下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只是……”支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句比较合适的话来。

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吴桐苦笑了道:“别说了,其实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这也不怪你,恐怕绝大多数女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是这个反应吧。但我是个例外。”说道这里,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平抑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又说道:“本来以为找到了真爱,其实,在你心目当中,我只不过是个玩物罢了,需要的时候抱在怀里甜言蜜语,不需要的时候,巴不得我滚得越远越好。”

他没想到,一贯温顺的吴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准备面对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却是理智和冷静,反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见他沉默不语,吴桐则继续说道:“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女人,之所以去见林静,也并不打算以此为要挟,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见过之后,其实心里能难受的,她不仅漂亮,而且谈吐不俗,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关键是还那么爱你,这令我感到很悲哀。青林来接我,我就猜到你想干什么了,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的决绝,甚至连争吵的过程都免了,直接就到了讨价还价的阶段。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彻底死心了。放心吧,只要你把我调进省城,等工作安顿下来,我会立刻从这里搬出去的,保证不让你为难。”

秦枫睡过的女人无数,可吴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忽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就算是要分手,也该有点风度才对,现在可好,被吴桐这一番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个玩弄感情的男人。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想将吴桐拥入怀中,却被轻轻的推开了。

“我可以为你做一切,包括做你的情人,但前提条件是你爱我,如果你只把我当成玩物的话,那对不起了,请另找他人吧,反正对你而言,这样的女人多的是,也不差我一个。”吴桐冷冷的道。

他愣在原地,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最后倒是吴桐擦了一把夺眶而出的泪水道:“回去吧,别让林静等得太久,你已经很过分了。”

他木然的拿起外套穿在身上,默默的朝门口走去,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忽然听身后的吴桐喊了一句。

“等一下。”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麻烦了,吴桐反悔了,别看说得好听,可是哪个女人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拉倒呀?于是缓缓的转回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桐,略有些得意和不屑的道:“还有什么事?”

吴桐的面沉似水的盯着他,冷笑了下道:“你别误会,我是想起来,刚刚青林接我的时候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汇报,可目前咱俩这样,估计他也不敢打扰你,你一会给他挂个电话吧,别耽误了正经事儿。”

“就这个?”他有点惊讶的问道。

“还有,调动工作的事,麻烦你抓紧点,也省得我总住在这里,你心里不安稳。”吴桐说完,朝他微微笑了下。

出了家门,秦枫忽然又有些感慨,不论怎样,吴桐应该算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女人了,给他在黄岭县那段枯燥繁忙的日子增添了许多迷人的色彩,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份感情,她离了婚,几乎身败名裂,在黄岭县已经无法立足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付出巨大代价并看似无路可退的女人,面对分手,却显示出了令人惊讶的冷静,或许,她是真的爱我吧,既不图钱,也不图权,只想跟我长相厮守……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丧良心呢?他一边下楼一边想,这年头,想找个上床的女人容易,但想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可就难了啊。

出了楼门,正打算上自己的车,忽然听到有人轻声喊了一句:“秦局。”转身一看,青林正快步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你一直没走?”他问。

“是的,有点事想跟您汇报下。”青林压低了声音说道,随后朝汽车的方向指了指道:“上车说吧。”

他点了点头,跟着青林上了那台老奥迪,关好车门,点上一根香烟,这才笑着道:“刚才吴桐说,你有要紧事跟我汇报,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小子居然一直在楼下等我,我要是一宿不下来咋办?”

青林挠着脑袋嘿嘿的笑了下道:“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合计等到楼上熄灯,如果您还没下来,那就只好明天再说了。”

“好小子,居然敢监视领导的隐私。”他开玩笑的道:“说说看,到底啥事这么重要。”

青林一般正经的道:“其实,也并不是多重要,只是不知道您是否掌握了相关情况。所以想给您提个醒。”

原来,青林有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后考取了研究生,现在北京攻读博士学位,而博士导师正是高芷贞。

今天下午,两个人正好在网上闲聊了几句,无意中却谈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高教授正在筹办一个擂台大会,让那些对传统医学有质疑的人和中医高手面对面的过招,这件事虽然是以民间形式举办,但影响面之大实在出乎预料。据他的同学介绍,现在已经有很多团体和个人对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至包括国外的一些专业机构也来电来函咨询。其中更有众多商家主动找上门来,要求提供各种赞助等等,而这些都被高教授婉言谢绝了。

搞这么大的活动,一定需要大量经费,高教授虽说收入不菲,但毕竟只是个工薪阶层,经济上是肯定无法负担如此巨额开销的。同学告诉他,其实,已经有人全资赞助此次活动了,这个人就是省城的医药大鳄张力维。

同学还透露了一个令青林兴奋和惊讶的消息,他的师父谢东,居然也是高教授的邀请对象,而且是本次大会的重量级人物,最后这个同学还问他是否也能跟着谢东一起来参加这场盛会,如果能的话,正好约几个在京的同学,大家一起好好聚一聚。

“秦局,我知道您对中医并不认可,而且跟我师父之间……不过,我认为这个活动取得圆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传统医学或许存在一些糟粕,但总的来说一定是有效的,而且在国内还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至于那些质疑者,其实大多对中医并不十分了解,如果光是在学术上辩论的话,他们还会占有一定优势,但要是真面对面的话,具体到每个人身上,他们是肯定不会占便宜的,我就是学中医的,中医的技法虽然理论上存在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但确实有效,否则,怎么可能流传千年呢?还有第二点,就是时机问题,我个人认为,目前的大环境应该是更支持弘扬传统文化的,在这个时候举办这样的活动,虽然是民间形式,也一定会取得政府的大力支持,所以,这是您在工作上取得突破的一个好机会。张力维是做医药行业的,他一定是发现其中蕴含的巨大经济和社会效益才会悄悄的全资赞助的。您跟张总的关系这么铁,甚至为他出庭作证过…….”说到这里,青林忽然停了下来,迟疑的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秦枫见状,皱着眉头道:“别有什么顾虑,现在就咱哥俩,有啥话直接说。”

其实,官场也是一种江湖,这一句咱哥俩,将两个人的关系从上下级立刻转变成了战友加兄弟,令青林的心里也不由得一热。

“秦局,我猜张老板并没有告诉你这些情况,而这个活动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估计下周就要举行,我是这样想的,我师父、张力维,都是咱们本市人,一但要是扬名会场、奇穴治疗理论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的话,作为本地的行业主管部门,既不知情也没有个态度,是否显得不妥当呢?如果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说我们打压传统医学甚至不作为,那就更加被动了。”

秦枫一直在默默的听着,始终一句话也没说,这反而让青林有些紧张了,沉吟了片刻,他小心翼翼的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看法,难免有失偏颇,如果这次活动最后以高教授惨败收场的话,那我们介入反倒成了自讨没趣了,所以,最后还得您拿这个主意。”

正文卷 第309章 秦枫的措施

秦枫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自然没时间关注网上的这些消息,听完青林的一番话,心里顿时感觉不是滋味。尽管这件事媒体刚刚开始报道,但显然高芷贞策划已久,而张力维既然能做到全资赞助,说明早就参与其中,甚至还有可能是发起人之一。但在他面前却只字未提,这就显得不那么厚道了。

怕我分一杯羹?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也许在张力维眼中,给我报销点费用,或者被硬拉个赞助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张老板每年慈善捐款也有上千万啊,在我身上搭那点钱,无非是九牛一毛而已,更何况,作为回报,维康集团还享受各种政策倾斜的红利,其实是只赚不赔的买卖。而当真正巨大利益摆在面前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把我拒之门外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觉有点可笑,这世界真是变了,原来的江湖骗子都能成为国宝级人物,自己堂堂省会城市卫生局局长、卫计委主任,竟然也要以此作为工作的突破口,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在平原县卫生稽查大队当队长的时候,孙大鼻子和谢东像两条丧家犬似的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那景象似乎还历历在目,就跟昨天发生的一样,可一转眼的工夫,这小子就成了中医名家口中的重量级人物,看来,奇穴治疗这套东西,不仅是祖国的文化遗产,还具有变废为宝的功能啊。

回头再说这个张力维,他的所做作为就更不应该了,老子为你的破官司出庭作证,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啊,毕竟谢东救了林静的一条命啊,还摘了一个肾,说是欠人家一辈子也不为过。这要是让林静知道我在官司中做的事情,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呢!口口声声、拍着胸脯说要支持我工作,可这么大的事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要不是青林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我还傻了吧唧的蒙在鼓里呢!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然后抬头对青林说道:“老弟啊,你这个醒提得非常及时也非常关键,只是北京的这个高教授是怎么知道你师父的呢?莫非那个傻逼的名气已经传到了北京了吗?”

称呼谢东为傻逼或者二货,已经是他多年的口头语了,当着青林的面,还是顺嘴说出来了,不过随即也感觉有点不妥当,于是笑着拍了下青林的肩膀道:“你别介意啊,我跟你师父从小闹惯了,都习惯这么称呼了,没有贬低他的意思。”

青林也只是笑了笑道:“这个高教授在国内的中医界还是很有名望的,师出名门,自身的造诣也很高,最重要的是年富力强,应该才四十多岁,按理说她是不会认识我师父这样的江湖人士的,也许是因为这场网上的风波吧,还有就是,我听中医研究院的同事说,常局长好像联合了不少省内的中医学者,给这位高教授写过一封信,至于具体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以常局长对我师父的重视程度,应该在信中有详细的介绍和推荐,所以我想,高教授是通过这个了解到我师父的。”

这番话听起来有点道理,可细一琢磨,又好像不是那回事,高芷贞是全国闻名的中医名家,怎么可能仅凭常晓梅的一封信就如此信任一个陌生人呢?别看常晓梅在省城的官场上声名显赫,但以秦枫对她的了解。在学术上,常晓梅相当一般,别说在全国,就是在省内的中医里,也根本排不上号,而且两个人耳鬓厮磨那么久,更是从来没听她说起过,认识高芷贞这样的中医大家,不然的话,上次在中医研究院搞得那个专家研讨会,以常晓梅做事的风格,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也会把高芷贞这样有话语权的人请来的。

真是奇怪了,莫非老谢家祖坟冒青烟了?在省城嘚瑟嘚瑟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搞到北京去了,由此可见,奇穴治疗的挖掘和整理一定是大有文章可做啊,如果要在这上面取得突破的话,自己这任卫生局局长没准真就青史留名了。

可是,以自己和谢东之间的关系,厚着脸皮硬往上凑的话,估计这小子也不能搭理啊。而张力维这个老东西居然对自己封锁消息,偷偷摸摸的压根就没想告诉我,至于常晓梅就更不用说了,以她在谢东身上投入的精力,到了分蛋糕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插足的。

这事儿闹的,折腾这么长时间,我跟忙前忙后的,结果最后没老子啥事,这岂不是被他们当猴耍了?不行,绝对不行!他在心里恨恨的想道。

“青林啊,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他微笑着问道,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

青林似乎有点犹豫,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道:“我能有啥想法,全听您的安排呗,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此时的秦枫,已经不是当年初到省城,到处横踢乱打的愣头青了,尤其是在黄岭磨炼这半年多,令他对局面的掌控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遇事更加老练和成熟。一看青林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于是也不再继续追问什么,只是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上一根香烟,深深抽上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青林啊,咱俩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感觉非常投缘,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呢?”

青林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连忙说道:“秦局,要不是您的提拔,我还在中医研究院挣那半死不活的两千块钱呢,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您的栽培,我可不敢说投缘那样的话,是完全折服于您的个人魅力,只想跟着您干一番事业。”

秦枫听完这句话,微微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青林,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是金子,早晚会发光,只要好好干,局长秘书不过是个开头罢了,一年前,我不过就是你今天的位置而已。”

两个聪明人对话,是不需要把话都说透的,青林随即正色道:“秦局,站在专业的角度,我确实觉得奇穴治疗理论值得研究和重视,当然,我是您的兵,一切都听局长的安排,尽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不是配合我的工作,是配合谢东的工作,你是他的掌门大弟子呀,这种露脸的事,怎么能少了你的参与?”秦枫笑着说道。

第二天一上班,秦枫便召开了全局科级以上干部的大会,在会上,他首先对近期的工作进行了初步总结,对办事不利的几个部门进行了严肃批评,并限期整改,然后话题一转,谈到高芷贞即将举办的擂台大会上,这件事其实与卫生局的工作并没什么关系,但他随即以局领导班子的名义宣布的一项决定,忽然让大家感觉,这二者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关系。

青林以谢东徒弟和卫生局科研办公室主任的身份,随谢东一起参与这个活动,同时,向上级机关申请专项科研资金,用于奇穴治疗理论的开发整理工作,具体事务由青林负责,从即日起,全局上下无论任何部门都要大力配合,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力争在年底取得阶段性成果。

卫生局的干部职工都知道,当初他是极力发对常晓梅的这个提议的,两个人最后闹得不可开交,他被发配到黄岭挂职,常晓梅则被人举报,最后闹了个降职处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虽然谁也不甚清楚,但二人因此交恶是一定的,没想到今天他又把这个事提出来,而且突然转变成大张旗鼓的支持,真是令所有人大感意外。就在众人还没回过神儿的时候,他又布置了第三项工作。

根据省卫计委关于整顿医疗市场的决定,从即日起,在全市开展一次大规模的医疗市场清理整顿工作,为期一个月,对全市所有药房、个体诊所,社区卫生院、药品批发市场进行全面检查,重点彻查药房和个体诊所的注册药师和注册执业医师资格问题,对“人不对岗”和“人岗分离”等情况要坚决严肃的查处,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发现一批处理一批,对发现问题的单位和个人,一律勒令停业整顿和限期整改,并要加大处罚力度。

最后,他着重强调道:“不要搞特殊化,我们有的同志说,我和维康集团老总关系比较好,所以维康旗下的药房和诊所就不能查,这纯属胡说八道,我们是国家医疗卫生主管机构,不是维康集团的企管办公室,这次,我就是要让说这些话的人闭嘴,维康旗下的所有医药机构,包括新落成的维康医院,一律作为重点检查,谁要是包庇问题或者知情不举,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到这里,他用严厉的目光扫了会场一眼,见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侧耳倾听,这才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此次会议精神以电话形式立刻通知市内五区和四个郊县的卫生局,今天下班之前,所有相关部门第一负责人必须提出具体行动计划,并形成书面材料,上报到局办,明天上午九点,全市统一行动。在这里提前跟大家打个招呼,我是从基层的卫生稽查岗位上过来的,对药房和个体诊所都存在什么问题,心里最清楚,谁敢糊弄我,我立马让他下岗回家。”

正文卷 第310章 吃了一惊

局长的态度如此坚决,下面当然不敢糊弄,第二天早上九点,一场针对全市医疗市场的大检查活动就大张旗鼓的展开了,由于没有任何准备,全市的各级医疗单位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各种问题纷纷凸显出来。

与卫生局行动的同时,药监部门也对全市的个体和国营药房进行了突击检查。在很多消息灵通人士看来,药监局的这次突查,其实就是为了配合秦枫,因为药监局的一把手,也是平原县上来的干部,在省城的官场中,属于秦岭圈子里的骨干成员之一,向来以秦省长的马首为瞻,跟秦枫也是称兄道弟,关系相当密切。

省城的各级医疗机构一共有上千家,除了公立医院之外,绝大部分是民营和个体性质,如果完全按照法律法规来要求的话,起码有四分之三是不合格的。在实际工作中,卫生部门只能根据实际情况,适当予以变通,在保证医疗服务质量的前提下,对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就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

维康集团共计有三百余处各级医疗机构,其中社区医疗服务站就有240多个,营业面积普遍不达标,无菌区和有菌区隔离措施形同虚设,个别医护人员的资质也存在问题,按照规定,这都属于停业整顿范围之内,而且还要处以数额不等的罚款。药监那边发现的问题就更多了,按照国家药监局的规定,所有药房都必须配备执业药师,否则不允许出售处方类药品,可维康集团下属的药房遍布全市,怎么可能每家药房都安排一个执业药师呢?为了应付检查,基本上就是挂个名而已,平时根本就不在岗,这些情况均属违规行为,平日里管理部门也都是敷衍了事,今天却突然较真了,于是在全市一百多多家被下发整改通知的药房中,绝大部分是维康旗下的。

快下班的时候,听罢了下属的汇报,秦枫坐在办公桌后面,悠闲的点上一根烟,正在心中盘算着下一步工作该如何进行,桌上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话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大哥秦岭的办公室座机号码,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哥,有事吗?”他的心里多少还有点忐忑,毕竟事先没跟大哥打过招呼,而地球人都知道,张力维是他大哥的铁哥们。

“没什么事。”秦岭的语调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刚刚老张给我来电话了,告了你一状,说不知道哪地方得罪了你,让我给问问,到底因为什么。”

这个老家伙,不给我来电话,直接找我哥,这算啥事?难道我这个卫计委主任、卫生局局长是个摆设吗?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开什么玩笑,省卫生厅布置下来的任务,就这么要求的,我这刚刚上任,下面好多人闲话很多,总要做出个样子来给大家看看吧。”他镇定自若地道,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早就想好了,省卫生厅也确实布置检查的任务,只不过检查的力度完全是由他掌控的。

出乎意料的是,秦岭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淡淡的笑着道:“恩,工作是工作,友情是友情,当领导干部,必须要把这两块分清楚,否则的话,工作和友情搅合在一起,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自从在黄岭挂职这半年以来,秦枫确实很少被大哥训斥了,但像今天这样表扬的时候也不算很多,一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也猜不透哥哥心里到底咋想的,于是只好呵呵的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秦岭则继续说道:“我听老张念叨,说是借给你一台奔驰车,有这个事吗?”

一提到车,秦枫顿时就没话了,所谓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啊,昨天刚收了人家的车,今天就搞这么一出,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可既然大哥问了,又没法子回避,于是便硬着头皮支吾着道:“是……是借的,局里现在的那台车,实在太旧了,想换一台,市里又不批。”

“没什么,可以借,借了之后还回去不就完了吗?”秦岭笑着说道:“正好也没用几天,明天赶紧把车还给他,以后也不要再搞这么事了,借车,比借钱还愚蠢,那玩意整天在路面上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谁都清楚是咋回事。还有,适当的敲打一下他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尺度,不要把事情搞僵,你懂了吗?”

“我知道了,哥,今天晚上,我就让司机把车开回去,这事确实欠考虑,也怪我太喜欢车了,于所以一时冲动……放心吧,以后不会这样了。”其实,这还真是他的心里话,昨天晚上和青林聊过之后,他就后悔自己做事太草率了,而且,这台车又这么显眼,等于是给自己脑门上贴了个标签,上面写着维康集团保护伞几个大字,实在是个愚蠢之极的选择。

秦岭对弟弟的态度很满意,语重心长的道:“小枫啊,在黄岭这半年,你成熟了不少,遇事开始动脑筋了,而不是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在对待老张的问题上,我不知道你具体想干什么,但是跟企业家交往,保持一定距离是对的,适当的敲打他们几下,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才是国家的管理者,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哥的这句话,这是我为官多年总结出来的真理,那就是,你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支配商人的金钱,但绝对不允许商人的金钱支配你手中的权力。做什么或者该怎么做,都必须是你说了算!”

秦枫被大哥的这句话深深折服,甚至有了拿笔记下来的冲动,于是连连点头道:“我记下了,哥。”

放下电话,正打算细细品味下这句至理名言的深刻含义,忽然听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说了句进来,只见门一开,青林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怎么样,顺利吗?”他微笑着问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青林坐下,并抽出一只香烟扔了过去。

上午开会宣布了让青林以卫生局科技办主任的身份去参加擂台大会,可那毕竟是一厢情愿的事,成与不成,最后还得听谢东的意见,要是师父说什么也不带的话,那这件事有可能成了白忙活了,所以,他下午就安排青林去找谢东,起码要征得那个傻逼的同意啊,然后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看青林的脸色,似乎不是很顺利,他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恨恨的想到,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如今做事居然得征求谢东的意见,这事早晚得扳回来,大哥说得对,我们才是这个国家的管理者,管理者怎么能看被管理者的脸色呢?连张力维这样的资本家,我都敢玩弄于股掌之间,凭什么让一个江湖郎中在我眼前指手画脚呢?

“咋了,他不答应带你去?”他问道。

“那倒不是,我是和小姜一起去的,把想法一说,师父就答应了,其实,他那个人胆子挺小的,也愿意带着我们俩一起去,起码可以壮个声色嘛。”青林笑着道。

听青林这么一说,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只要让青林出现在大会上就行,至于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可抬头再一瞧青林,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疑惑的问道:“这不挺顺利的吗,可我看你咋还是有点发蔫呢?是不是还有啥困难啊?要是有的话尽管说,只要是跟这件事有关的,我一定都满足你。”

青林苦笑了下,犹豫了片刻才道:“秦局,你猜我今天在师父家遇到谁了?”

“别告诉我你遇到总书记了。”他把手一挥,不以为然的道:“少跟我卖关子,有啥话直接说。”说完,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嘴上,啪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我遇见吴桐了。”青林道。

秦枫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嘴上叼着的烟掉了下来,手里举着打火机愣在了那里。

“你遇见吴桐了?有没有搞错!”他道,说完,自己都感觉问得有点多余。这种事怎么可能搞错呢,于是将打火机丢在一边儿,两条眉毛顿时就拧成一个疙瘩。

吴桐在谢东的家里……这可太出乎意料了,这个女人越发不可思议了,交往了小半年的时间,从来没听说她聊起过认识谢东或者魏霞啊,怎么刚到省城没几天,就跟这两个人弄到一起了呢?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青林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给我听听。”

青林点点头,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因为小姜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所以,青林一直等到下午三点,两个人才一起到了师父家,刚一进屋,就看见吴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有些诧异。

正不知道是否该说点什么,不料吴桐却站起身,主动告辞了,谢东和魏霞也并没有过多挽留,只是相约晚上一起吃饭。与他和小姜擦肩而过的时候,吴桐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就这些?后来谢东和魏霞也没再提这件事?”秦枫赶紧追问道。

“没有,一个字都没提。”青林摇了摇头道:“秦局,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所以就回来之后就赶紧和您汇报了。”

正文卷 第311章 姐夫换人了?

青林走后,秦枫独自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灯火阑珊的街景,心里却像省城晚高峰交通似的,堵得水泄不通。

在处理女人的问题上,他始终是游刃有余的,即便是当初跟常晓梅那样精明强势的女人在一起,也只是感觉要加点小心而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力交瘁过。

身份和地位的改变,让他的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行为方式,如今的他,俨然是省城政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如果因为一个女人,而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了把柄,那是会被笑掉大牙。

吴桐出现在谢东家里,本身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谢东与林静以及林浩川之间关系非同寻常,跟自己则比较微妙,因为上次出庭作证的事,虽说没算彻底抓破脸,但谢东一定是记恨在心的,如今又多了个没理都能辩三分的魏霞,他们三个搅合在一起,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实在是无法预料的,一旦吴桐被利用,轻则自己家庭不和、后院起火,重则捅到媒体上,被各种传媒大肆宣传的,绝对能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

如今的为官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任何一点瑕疵都可以被对手成倍放大,更何况自己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有多少人表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却恨得牙根直痒痒呢。

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吴桐安置好,然后和她彻底撇清关系,而且今后也该收敛一些了,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绝对不能再犯类似这种愚蠢的错误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拨通是市委组织部杨副部长的电话,把吴桐的个人状况和自己的要求说了下,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料对方却沉吟半晌,最后稍微显为难的告诉他,现在市属各局办均满编满员,黄岭县不归省城管辖,这种跨市的公务员调动涉及诸多方面,落实起来难度非常大。

开什么玩笑,不是整天都嚷着人手不够吗,咋现在又说整编满员了呢,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再说自己当初从平原县调进省城,好像也没费什么事呀,就是大哥打了个电话,第二天事情就搞定了,难道是我的力度不够?

杨副部长显然意识到了他的不爽,毕竟有秦副省长的关系,所以对这位二公子也要给几分面子,于是解释说,今年不比以前,上上下下管得很严,现在有好几位市领导的亲属子女也都挂着呢,工作问题始终没能解决。

“你说的这位女同志是学什么专业的?”杨副部长问道。

“她是中文专业的。”秦枫依稀记得吴桐说过她学中文的,但是什么院校也不记得了。

“既然是学中文的,文笔应该差不了,可不可以暂时先安排在报社,这样过渡一下,等过一段时间,再想办法调进招商局或其他部门?”杨副部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如果你同意的话,我马上就能安排,明后天让她来找我,我给报业集团的丁总写个条儿,让她直接到报社人事部门办手续就可以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秦枫想,可以先征求下吴桐的意见,总之先把她安抚住,缓一步再想办法呗。

放下电话,他略微思索了下,随即打通了吴桐的手机。

手机的那一端人声嘈杂,显然吴桐没在家里。

“找我什么事?”吴桐的语气很冷淡。

“咋的,没事就不能给你挂个电话了。”他故作轻松的道:“咱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

吴桐听罢只是冷笑了下,然后淡淡的道:“为了你,我放弃了一切,如今却只能在维康集团当一个高价花瓶,整天被人指指点点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你真念及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请多多费心,早点把我的工作落实下来,让我能开始新生活。”

“我今天就是要跟你说工作的事呀,你的事,我能不走心嘛。”秦枫赶紧跟了一句,然后把杨副部长的意思说了一遍,当然,他夸大其词的将杨副部长说成了市委副书记,显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报社也是事业编制,你是学中文的,工作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当然,只是暂时过渡一下,等过一段时间,只要有机会了,我再想办法给你调到市委宣传部或者市政府办公厅,你看怎么样?”

当然,最后这句话只是他的临时发挥的缓兵之计,市委宣传部和市政府办公厅这样的机构,当然不是随便打个招呼就能安排进去的,不仅需要接洽的关系,还要有适当的时机,总之难度还是挺大的。

没想到吴桐爽快的答应了,甚至都没有怎么考虑。

“行,只要不让我在维康集团当摆设就可以,什么样的工作我都能做好。”

摆设?有年薪二十万的摆设吗?这样的美差,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啊,在吴桐口中,倒像一文不值似的,还真有点视金钱为粪土的气魄啊。看来以前有些小瞧她了,就凭这一点,没准日后这个小娘们也许能混出点模样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那你等我电话吧,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就能落实,报社这面同意接收了,你回黄岭县办手续就可以了。”秦枫说完,随即像是无意似的问了一句:“对了,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呗。”

吴桐却咯咯的笑了,笑过之后道:“别拐弯抹角的好吗?我有没有时间,你的大秘难道没向你汇报吗?”也不待秦枫说话,她便又接着道:“行了,你肯定说,青林什么也没汇报呀,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不能陪你共进晚餐了,因为晚上有人请我吃饭。”

秦枫有点尴尬,但也只能继续装糊涂:“这样啊,青林还真啥也没说,怎么,没听说你在省城认识什么人啊,谁请你吃饭啊?”

“那你还去是问问青林吧,他会告诉你的。”吴桐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妈的!秦枫在心里骂了一句,还跟老子摆上迷魂阵了,我就纳闷了,她怎么会跟谢东扯上关系呢?

其实,秦枫还真冤枉谢东了,吴桐跟谢东一点关系也没有,要说怪的话,这件事只能怪张力维,因为他给秦枫安排的家外之家,与魏霞的城市花园仅隔着一条马路,细论起来,当年的都是一个开发商建设的楼盘,只不过一边是高档别墅区,另一边是普通的商品房小区罢了。

今天上午,谢东和魏霞在附近的一家超市购物,在排队结账的时候,正好站在了吴桐的身后,说来也凑巧,谢东推的购物车无意中撞到了吴桐的屁股,吴桐当即回头怒目而视,吓得谢东赶紧道歉,不料身旁的魏霞却惊讶的喊了一声:“桐桐。”于是场景随即切换成了他乡遇故知模式,吴桐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材走样的魏霞,片刻之后笑着道:“霞姐,真是你吗?”

吴桐的父亲曾经是老魏书记手下的兵,转业之后就回到了黄岭县务农,后来当上了大队干部,也算是农村的公务人员。吴桐是家中老幺,高考考上个三流大学,学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中文专业。父亲喜欢这个老闺女,自己又没本事安排,于是就带着吴桐找自己的老领导魏书记去了。

结果,老魏书记大手一挥,就把吴桐安排进了黄岭县招商局,刚参加工作那几年,吴桐每年春节都要特意从黄岭赶到平原县,专程给魏伯伯拜年请安,只是交通实在不方便,来回折腾一趟,起码要两三天的时间,后来渐渐也来得少了。当时魏霞已经和刘世杰结婚了,吴桐乖巧机灵,自然很讨魏大小姐的喜欢,每次来平原,魏霞都要请她吃顿饭,临走的时候,还要给捎回去点吃喝的东西。

后来,吴桐也结婚了,互相之间的走动自然就更少了,只是在老魏书记去世的时候,她赶来奔丧。说起来,与魏霞也有三年多没见面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在省城遇到了,而且魏霞还挺着大肚子,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刚才用购物车撞自己屁股那家伙,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原来的姐夫,跟从前那位相比,这个男人长相有点对不起观众,蔫头耷拉脑的,一点不好看。

“霞姐,你啥时候到省城了呀?”吴桐亲热的问道。

魏霞也上下打量着吴桐,边看边道:“你个死丫头,这几年没见面,你倒是越来越洋气了啊,连皮肤都变白了,两个大红脸蛋子也都没了,看来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东北农村的女孩子,从小风吹日晒的,很多都有两个标志性的大红脸蛋子,吴桐也是一样。不过,她今年还没到三十岁,正是女性最美妙的年龄,既没有了少女的青涩,又多了成熟女人的妩媚,加之现在条件也好了,保养得当,皮肤问题自然就不治而愈了。

吴桐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微微笑了下道:“我……我不在黄岭县干了,打算到省城来发展。”

“那是好事啊。黄岭那破地方,穷得兔子不拉屎,实在没什么前途可言。”魏霞大大咧咧的道:“那你现在什么单位,那边工作辞职了?还是正式调过来了?你爱人呢,也跟着过来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吴桐问得张口结实,吭哧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啥,最后灵机一动,把话题转到了魏霞身上。

“霞姐,你先别忙着问我,这位是……”说着,她瞥了眼一旁的谢东道。

“哦,我离婚了,这是你姐夫谢东。”魏霞满不在乎的说道。

正文卷 第312章 我错了,但不后悔

吴桐缺少魏霞那样的勇气和自信,只是东拉西扯的聊一些从前的事,本想说几句赶紧离开,不料魏霞素来就是个豪爽好客的性格,再加上习惯性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看待,就跟当年每次都要请吃顿饭一样,硬拉着去家里坐坐不可,而且是不容分说,无奈之下,盛情难却,也就只好答应了。

魏霞本来就喜欢热闹,如果是在平原县的话,每天都有一大帮同学朋友围在身边,可在省城,结识的大多是生意上的伙伴,平时联系本来就不多,更不会有人没事陪着她消遣,而随着月份的增加,她身子也越来越笨,谢东又不会开车,所以出门的机会就更少了,整天呆在家里,看着谢东的一张苦瓜脸,早就闷得心里长草了。冷不丁遇到吴桐,真跟碰到亲人似的,回到家中,喋喋不休的从当年谈到现在,从与刘世杰离婚聊到跟谢东在一起,话越说越多,一口气聊到下午三点来钟,连平日里的午睡都免了。

其实,魏霞被绑架那阵,吴桐因出轨败露而闹离婚,整天心力交瘁的,对外界任何消息都提不起兴趣,等一切都安顿下来,那场风波也过去了。所以别看网上传得那么热闹,她还真一无所知。

今天猛然间听魏霞聊起这么多惊险刺激的事,自然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听到在采石场那段的时候,顿时感觉这位新姐夫的形象高大起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中暗道,好像也没那么难看嘛。

吴桐天生就是心思缜密、感情细腻的女人,她很少将自己的一切公开出来,而是都藏在心里,然后默默的观察,细细的品味,直到有一天认为自己真正安全了,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让她敞开心扉是一件很难的事,这也是秦枫跟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始终对她的过去不怎么了解的原因。

话说得多了,难免谈到自己的近况,她当然不想多说,于是尽量的敷衍打岔,合计再应付几句就赶紧回家,甚至想,如果魏霞要电话的话,就说还用之前在黄岭县的号码,反正马上就打算换号了,以后还是少联系吧,实在是有点丢人现眼。可当青林和小姜进了家门,与青林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改了主意。

看得出来,青林对谢东和魏霞非常谦恭,在她眼中,几乎跟对秦枫的态度差不多,而且口称师父、师娘,更显得关系非同寻常。既然如此,自己和秦枫这点事,岂不是早晚都要被魏霞知道?与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不如自己实话实说,既免得他人信口雌黄,还能落个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所以,当魏霞提出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索性就晚上都说出来算了,省的魏霞总是刨根问底的追起来没完,她想。

接到秦枫电话的时候,她刚迈进饭店的大门。虽然不能调进政府机关,但报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她从小就喜欢文字工作,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草率的决定,成就了她的人生巅峰。

魏霞和谢东已经在包房里等她了,魏霞请客,自然档次不会低,不大一会,满满一桌子生猛海鲜便摆了上来,吴桐虽然没什么胃口,可被诱人的香味一熏,多少也有了点食欲。

魏霞也不客气,直接就张罗着开吃,一边往吴桐碗里夹了一块龙虾肉,一边笑着说道:“桐桐,你还记得吗?当年你第一次吃龙虾,端上来吓了一跳,悄悄的问你爸,说平原县的蝲蛄咋长这么大?”

蝲蛄在东北地区分布很广,俗称小龙虾,但是价格和真龙虾绝对是天壤之别。吴桐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偶尔在大排档里吃过几次麻辣小龙虾,真龙虾确实没见过。

吴桐听罢也扑哧笑了,红着脸道:“那还算不得最丢人呢,最多就是没见过呗,其实最丢人的是我参加工作之后的第一年,来给魏伯伯拜年,回去的时候,你和……那个姐夫,带我在省城一家粤式餐馆晚饭,那天我也是饿了。结果光是小笼包就吃了十屉,把服务员都看傻了,合计这女的咋这么能吃呢?”

她这么一说,魏霞也想起来了,不由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捂着胸口道:“对,对,当时我都纳闷,就你那小身子骨,那十屉包子都放哪去了呀。”

“拉倒吧,我心里还憋气呢,说请吃粤菜,可哪有正经东西啊,四个大盘子,每个盘子中心有那么一小堆菜,我都不敢下筷子,再说那包子,说是十屉,可一屉就三,个头还没牛眼睛大呢,说实话,那时候我还没吃饱呢,就是被你们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吴桐也笑着说道。

这些从前的趣事自然是调节气氛的最好方式,没多一会,吴桐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对了,桐桐,咱都聊了这么久了,可你一直没说自己现在的情况,咋了,是不是有啥为难的地方啊,还是不方便告诉我呢?”魏霞吃了几口菜,肚子里有了底儿,便将筷子一放,正色问道。

吴桐的脸色微微一沉,低着头,半天才低声说道:“霞姐,不是我不说,是实在没脸跟你说,我……我……我离婚了。”

魏霞听罢,把手一挥道:“我猜就是这么回事嘛,离婚有什么没脸说的,这年头离婚的人多了,连本山大叔都能离,咱们有啥不能离的。”

话虽然是这个理儿,可每当提到离婚这件事,吴桐总是有点难以启齿,毕竟,离婚是因为自己在外面有了男人。当然,她也可以编一些比较狗血的理由,比如说前夫吃喝嫖赌不管家,然后还家暴,自己也是没办法,就寻求了心里安慰之类等等,起码可以获得一些同情和理解。但是,她不想这样。

在这件事上,已经够对不起前夫了,何必为了自己的脸面再往人家添身上泼脏水呢?她总是这样想,离婚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是我被秦枫的气质和风度所倾倒,是我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是我想找一个更高的平台,一切都是我的错。

所以,还没等魏霞往下问,她便直截了当的说道:“离婚确实算不得什么,关键是……是因为我的错。”说到这里,她也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走出这一步,却落了如此下场,真是有点抬不起头啊。

魏霞愣了一下,她料到吴桐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却始终认为是丈夫花心之类的原因,在她的心目中,吴桐一直是个乖巧可爱、又没什么见识的农村丫头,勉勉强强读了个大学,脑子里却还塞满了黄岭县的石头,一点不开窍,怎么可能在这种问题上犯错呢?

“你的错?你能有什么错?”她惊讶的问道,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吴桐,试探着问了一句:“桐桐,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外面有了男人。”

吴桐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直视这魏霞的目光,平静的说道:“是的,霞姐,真让你说对了,确实是因为我在外面有了人,这件事从头到尾,百分之百是我的过错。”

吴桐的坦诚反而让魏霞有点不自然了,她轻声的咳嗽了下,然后略微尴尬的笑道:“这……这也没什么嘛,每个人都有追求和选择的权力,算了,咱们不提这些没意思的事,还是聊点别的吧。”

话音未落,不料吴桐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既然已经提到了,我就厚着脸皮都说了吧,其实,我爱上的那个男人,估计你可能也认识,只是现在我们俩已经结束了,霞姐,我活了这么大,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做人做事,就荒唐了这么一次,我承认我错了,但是并不后悔。”

魏霞愣愣的听着,心里骤然一惊,黄岭县……秦枫……不会这么巧吧,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道:“你说我可能认识?难道是那个人秦二蛋子?”

吴桐不知道秦枫这个不雅的绰号,但基本可以确定魏霞说的是一个人,于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魏霞和谢东顿时都傻眼了,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魏霞才叹了口气,喃喃的道:“这个瘪犊子,真他妈的作孽啊。”说完,朝谢东递了个眼色,谢东会意,起身默默的退了出去。

他出了包房,站在门口抽了一根烟,不知道为啥,眼前总是浮现出林静那张带着浅浅笑容的脸,心里也越发烦躁起来。

唉!驴蛋子啊驴蛋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又生了个大胖儿子,可你还这样胡作非为,对得起老子的那个肾吗!

心里想着,肚子却不知怎么扭着劲儿的疼了起来,难道是海鲜有问题,他想,不能啊,刚吃进去,总不能这么快就闹肚子吧。没办法,只好赶紧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这种规格的酒店,卫生间是非常干净的,里面还点着一炷檀香,搞得异香扑鼻。一共有四个蹲位,他直接进了最外面的一个,关好了门,赶紧方便起来。

确实有点闹肚子,刚解决了一半,忽然从隔壁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男人应该是喝了不少酒,一边上厕所一边打电话,聊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好像是约朋友出去找点刺激。

谢东当然不想偷听什么,可两个人中间就一张薄薄的隔板,想不听也不成,然而听了两句之后,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竟然和黄老邪u盘上那段电话录音里的一模一样。

正文卷 第313章 细思恐极

这个声音他当时听的时候就似曾相识,如今近在咫尺,竟然还是一样的感觉,只是非常耳熟,却仍然无法判定到底是谁,他不禁有些着急,恨不能直接冲出去,一脚踹开隔壁的门,看看里面到底蹲得是哪一位。

众所周知,拉肚子这种事,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不论你急成啥样,肚子根本不管那一套,照样是拧着劲的疼。如果真要冲出去的话,估计这条裤子今后是穿不得了。

隔壁的电话已经不打了,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方便的差不多了,所幸的是,短暂的狂风暴雨之后,他也缓解了好多,赶紧拾掇利索,提上裤子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出去为好,于是伸手去拉门上的插销,打算将门略微欠一条缝,只要能看清楚隔壁出来的到底是谁就足够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插销居然被卡住了,无论怎么使劲也拔不出来。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一阵冲水声,随后门一开,那人已经走了出来,这下他可真有点着急了,又推了几下,门还是没反应,于是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很快,饭店的大堂经理带着两个保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把顾客关在厕所里,当然是非常严重的事故,于是经理一个劲儿在门外道歉,说是这个门昨天就发生过类似情况,已经报修了,一时疏忽忘记在门上贴提示标语了。他也顾不上听这些解释,只是连声催促,让赶紧把门弄开,保安还真挺给力,三下两下,就把门给撬开了。

经理诚惶诚恐的堵在门口,不住的鞠躬致歉,谢东也没心思纠缠,伸手将经理扒拉到一边,几步冲出了卫生间。站在饭店的走廊上往四外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儿。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根本不知道刚刚那个人走到哪去了,再说,自己也不知道是谁,除非再听到那人说话,否则,酒店里这么多人,根本无法寻找。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人肯定是自己认识的,否则不能听声音这么耳熟,万一他上完厕所并没有立刻离开,那还是有可能找到的。这样一想,便把心一横,顺着一侧包房的找了起来。

有的包房门是开着的,这样还比较好办,站在门口往里瞥几眼,基本就能看个大概,可关着门的就不太方便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扫视一圈,然后借口进错房间了,赶紧说声对不起再退出来。

开始几个还顺利,可刚刚推开一间包房的门,却发现里面坐着十多个二十来岁的壮小伙,一个个喝得红头涨脸的,见有陌生人进来,立刻怒目而视,吓得他连头都没敢抬,忙不迭的连连道歉,还没等退出来,便听有人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傻逼,自己在哪屋吃饭也记不住啊?

经验告诉他,此刻千万不能说话,甚至连眼皮都不要抬一下,最好是赶紧关门出去,否则,一帮喝成这个德行的年轻人,是足以让自己修养半年的。

关上房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想,还是别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了,万一碰上个醉鬼,再挨上一酒瓶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叹了一口气,朝自己吃饭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看了看,只见吴桐还在低声跟魏霞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而魏霞则面沉似水,默默的在一旁听着

算了,我还是再溜达一会儿吧,进去了听着也是心烦,正好转悠转悠,万一要是能遇到刚刚那位呢?这样一想,点上一根烟,在走廊随意转了起来。

包房门是不敢轻易再推了,但毕竟还有很敞着门的,他边走边瞧,不知不觉把整个楼层走了一个遍。正打算下楼再瞧瞧,忽然前面不远处的包房门一开,出来六七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其中一个大黑脑袋异常显眼,定睛一瞧,居然是大牛!

大牛喝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走路也一个劲摇晃,饶是如此,还是马上看见了他。

“强哥。”大牛愣了下,使劲揉了下眼睛,脸上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讪讪的道:“有日子没见了啊,你也来吃饭。”说着,热情的伸出了一只手,只是因为喝多了的缘故,方向感和位置感都有点偏差,斜着奔他就过来了。

谢东没有伸手,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大牛被晒在了那里,倒也没敢发作,只是嘿嘿的笑着,舌头根子有些发硬的道:“那我就不打扰强哥了,兄弟先走了。”说完,摇晃着从他身旁走过,跟着那一帮人朝楼下走去。

他转过身,望着大牛的背影,忽然感觉后脊梁阵阵发凉,瞬间就出了一声冷汗。那声音,竟然是大牛的,准确的说,刚刚在厕所隔壁打电话的人就是大牛。

人在喝醉的情况下,由于舌头不灵活,说话会有些口齿不清,而且一般语速偏慢,谢东虽然和大牛相处时间很短,但正常情况下听声音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只不过今天大牛喝走板儿了,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所以才没听出来。

不可能吧,一个澡堂子按摩的技师,怎么可能和黄老邪那样的网络大咖扯上关系呢?莫非他给黄老邪做过按摩?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拿出五十万来,暗中给我下绊子呀!

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呢?u盘里的声音并不是大牛的,今天这小子喝多了,我听不出来,可跟黄老邪打电话的时候是正常状态,我怎么可能也听不出来呢?他默默的想道,于是又努力的回忆了下,又感觉有点含糊了。

正站在走廊里发呆,忽然感觉肩膀上被拍了下,不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魏霞拉着吴桐正站在身后。

“傻了吧唧的站着瞅啥呢?”魏霞顺着他的目光的往楼梯方向看了一眼。

“没瞅啥,刚刚有个熟人。”他笑着说道,瞥了一眼吴桐,却见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了一场的样子,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感觉有点唐突,于是便只是憨笑了下。

“你还有熟人?”魏霞有点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道:“男的女的,谁啊?”

“哪有什么女的,就是在天河的一个同事。”他不想当着吴桐的面多说什么,于是赶紧打岔道:“你们吃好啦?”

魏霞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有点抱歉的道:“这顿饭光是我和桐桐说话了,你也没吃什么,不过我都打包了,你回家慢慢吃。”

谢东此刻的心思还在大牛身上,早就把吃饭的事忘记了,一听魏霞说,这才想起自己还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不由得都咕咕叫了起来。

三个人出了饭店,魏霞又拉着吴桐路边说了好一阵话,谢东站在远处,也听不请她们到底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越琢磨越感觉心里不踏实,不由得细思恐极,有点毛骨悚然了。

送走了吴桐,两个人取了车,直到开出去一段路了,魏霞这才扭头问他道:“刚刚在饭店出什么事了吗?”

因为事情并不确定,他本来是打算回家听一遍录音之后再说,却没想到魏霞竟然看出了他情绪上的变化,于是挠着头笑道:“你咋看出来了?”

魏霞扑哧一声笑了:“那还用特意看啊,你那小脸煞白,就跟刚丢了一百万现金似的。咋了,啥事把你吓那样啊?”

他无奈的笑了下,用手搓了下脸,这才发觉连两只手也冰凉冰凉,于是叹了口气道:“回家再细说吧,我得先听一遍录音。”

一句话让魏霞也有点紧张了,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一踩油门,车子飞似的朝城市花园驶去。进了家门,谢东也不说话,直接打开电脑,找出u盘插上,然后坐下来,静静的听了起来,魏霞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感觉事关重大,所以少有的闭上了嘴,在一旁默默的等着。

其实,那段录音中,与黄老邪通话的男人一共只说了两句话,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几个字,他闭着眼睛反反复复的听了好多遍,却始终无法下结论。

这个声音和大牛的高度相似,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哪个地方有点不对劲,其实,这也是他当初没有听出来的原因。听了半天,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以前朋友之间开玩笑的一个小把戏,于是找出一张面巾纸包在电话上,然后打开录音功能,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再放出来一听,顿时心里就明白了。

在受话器上面覆盖一张纸,由于说话时距离比较近,音波的震动频率就会发生细微的变化,再传出去之后,声音便会不大一样了,但是,一个人说话的腔调和习惯短时间内改变不了,他再次打开录音,闭着眼睛又停了一遍,这才缓缓的对魏霞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给黄老邪打电话的是我在天河洗浴时的一个同事,今天我正好在饭店遇到了他。”

本以为魏霞会大吃一惊,乃至急三火四的追问到底是谁,不料她却只是淡淡的笑了下,若有所思的问道:“能确定吗?”

正文卷 第314章 不可思议

“这个人和小玉有关吧?”魏霞淡淡的问了一句。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直勾勾的看着魏霞,吃惊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要是没两下子,怎么做成功男人背后的伟大女性啊?”魏霞笑着说道,随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两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自言自语的道:“闺女啊,你模样像爸爸我就认了,智商可千万别遗传他啊,爸爸除了手上有点功夫,简直就是十足大傻帽呀。”

谢东被说得哭笑不得,无奈的挠了下头,叹了口气道:“你还真说对了,在你们这些人精面前,我总是感觉自己是个白痴。”

“胡说,你这话啥意思,难道我爱上了个白痴?这不是骂我吗?”魏霞把眼睛一瞪道。见他张口结石的样子,随即又吃吃的笑了:“算了,不逗了,快说说,那个人是谁吧?”

“是大牛,我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他迟疑着说道:“那百分之十的不确定,是因为我觉得以他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搅合到这件事里来的,一个按摩的技师,咋会认识黄老邪那样的社会名流呢?”

魏霞把嘴一撇道:“狗屁社会名流,你以为黄老邪是个啥好鸟吗?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罢了,还社会名流?你太抬举他了,其实,只不过比社会上那些地痞无赖有点文化而已。所以,你那所谓不敢确定的百分之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很多所谓的社会名流,关上门做的那些龌龊事,比地痞流氓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身上有光环罩着,整天高高在上,一副俯视芸芸众生的架势,令老百姓云里雾里看不清楚罢了,魏霞这样评价黄老邪,一点也不为过。

他无言以对,虽然认同魏霞的观点,但还是觉得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差过于悬殊,一定还是受人指使,可到底是谁在指使呢?思来想去,不由得心里突然一惊......

见他不说话,魏霞眯着眼睛问道:“这个大牛,就是以借钱为名,强暴小玉那个人吧,后来还被小姜在早点店胖揍一顿,是他吧?”

他点了点头,心里却回想起春节过后在北方医院门口碰到吴雪,两个人在车上闲聊的时候,吴雪无意中提到小玉和大牛之间的关系,至少与小玉本人所讲的有很大出入。难道这事会跟小玉有关?那就更离谱了吧,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啊,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搞这么大的事?再说,五十万块钱啊,对小玉来说,几乎等于是天文数字啊,绝对不可能,他想,即便小玉的人品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冰清玉洁,但绝对不会跟这件事有关联的,指使大牛的一定另有其人。

“还记得给黄老邪转款那个陈俊生吧?”魏霞若有所思的问道。

“记得啊,小姜不是说,他是云南一家路桥公司的老板吗?”他愣愣的答道。

魏霞冷笑了下,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慢条斯理的说道:“他可不是一般的老板哦,这几年我们省内的高速公路项目,有一半是他承建的,虽然是云南人,但最近十年几乎一直生活在东北,连老婆孩子都住在我们省城。”

他眨了眨眼睛,心中暗想,不怪北京的刘副局长说,咱们两口子都有当侦查员的潜质,只不过我所谓的潜质是被逼无奈、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可魏霞绝对是具备这方面的能力,整天呆在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所有事搞清楚了,就这份本事,别说侦查员,我看当个刑警队长也没问题。

见谢东瞪着两只眼睛不说话,魏霞继续说道:“这个陈俊生天生洁癖,每天都要去澡堂子,天河洗浴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笑眯眯的看着谢东,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阵彻骨的寒意猛然袭来,令谢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低着头,不想与魏霞的目光对视,这一瞬间,他的心里很疼,是一种说不出理由的疼,这疼痛让他感觉无助和迷茫,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团浓雾之中,根本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哪一脚踩空,就会掉落进无尽的深渊。

“你......想说什么?”他咽了口唾沫,仍旧低着头问道。

魏霞往他这边挪了下,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抓起他的一只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温柔的划着道:“你最疼爱的女弟子,甚至曾经动过念头,要把鬼王的传世之作双手奉送的小玉姑娘,和陈俊生相交甚密,关系非同一般。”

听完这句话,他的心由疼痛变成了麻木。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但却不得不相信魏霞的话。经历了太多谎言和欺骗,甚至连一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也将他耍得团团转,此时此刻,他忽然感觉想哭。

“据小玉在天河洗浴时的同寝女孩子介绍,小玉经常和这位陈老板出去吃饭,甚至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而且,不止一次。”说到这里,魏霞坐直了身子,然后扶着他的肩膀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用手在他的脑门上戳了下,笑着继续道:“你啊,这脑子里全是浆糊,闺女要是遗传了你的智商,真能活活把人愁死。”

他只有苦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电话联系黄老邪的是大牛,给黄老邪汇款的是陈俊生。对一个能承建高速公路的老板来说,五十万块钱并算不上啥了不得的数目,所有这一切,似乎都清楚的显示,小玉就是这场网络风暴的始作俑者,可是,她为什么呢?就算是那些甜言蜜语都是为了忽悠我上当,可让黄老邪给我下绊子,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可是.......”他本来是想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提这种问题有啥意义呢?为什么?那应该去问小玉本人啊。再说,咋能说没好处呢?从北京回来,我不就急不可耐的想把书送给她了吗?要不是魏霞说啥不同意,没准现在常真人的两本书已经在人家手里,即便是如此,最关键的那封信藏不还是被我藏起来了吗?谁又能说,所有这些不是那场网咯风暴造成的后果呢?这样一想,便临时改口道:“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说完之后,自己也感觉这话问得有点没意思,魏霞连祖宗级别的神偷都能翻出来,想摸清楚小玉在省城这半年多做了些啥,应该是易如反掌,最简单的办法,找几个天河洗浴的员工一了解,就什么都清楚了呗。

魏霞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小玉没理由这么做吧?”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又接着说道:“实话实说,开始我也感觉没道理,一个十八岁的丫头片子,按理说是翻不出这么大的风浪,可自从知道孙师傅留下的那些信,我忽然就觉得也不算没道理了,如今这个社会,你不要认为,眼睛看见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在我看来,小玉不过是个农村丫头而已,可谁知道会有这么离奇的身世啊,所以说,我们现在觉得她没有任何动机,其实,鬼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被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唉,本来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可闹了半天,除了陷阱就是圈套,还多亏这次长了个心眼,没有陷得太深,否则的话,结果比冯兰馨那次还得惨!看来,做人还是少一点非分之想,多一点脚踏实地为好啊。

“算了,半仙,我知道你这个人胆小心眼窄,其实,小玉跟陈俊生那点事,前天我就知道了,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听了闹心。今天是你提起大牛,要不,我压根就不提这件事的,不过,据我分析吧,以小玉的个人能力,想做这么大的一件事,确实有一定难度,所以,也不排除有人在暗中指挥,不管怎样,以后对这个丫头要多加小心了,还有就是,这也算是一举两得,改天找个机会,把小姜约过来,得把小玉的人品跟他好好聊聊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还不早晚被戴绿帽子吗?”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看快晚上九点了,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于是赶紧张罗让魏霞洗漱,两人刚走到卫生间门口,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瞧,屏幕上显示,是北京地区的手机号码。

“是小谢吗?我是高芷贞啊。”

一听是高教授,他赶紧笑着说道:“是我,高老师。”

“这么晚了,没打扰你们休息吧。”高芷贞关切的问道。在听到谢东一连串的没有之后,她才继续道:“是这样,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怎么样,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团队,共同为捍卫传统医学的尊严而战斗吗?”

“那当然,只要高老师你下命令,我随时听候调遣。”他兴奋的说道,说实在的,这段日子把他也憋够呛,平时总说要过逍遥自在的清闲日子,可真的清闲起来,浑身的骨头节都快生锈了。所以听高芷贞一说,不由得有些兴奋了。

“具体时间定了吗?在北京吗?我需要准备什么?”他一口气问道。

见谢东这种状态,高芷贞也很高兴:“初步定在下个月1号,不过北京太敏感了,不适合搞这种活动,在中原地区,有个叫高阳的地级市,交通非常方便,就在那里召开,过几天会有正式的邀请函给你邮寄过去,你按上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可以了。”

高阳市......他的心里忽然微微一动,怎么会在这里呢?

正文卷 第315章 妊高症

放下电话,谢东的心里却沉甸甸的,高阳市就是张家灭门惨案的发生地,也是师父的家乡,这个陌生而有熟悉的城市,总是令他有一种既敬畏又揪心的感觉,他甚至想问高芷贞,为什么要选择这里,能不能换个地方呢?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往事早已是过眼云烟,作为一个不相干的后人,何必如此矫情呢?再说,虽然高芷贞盛情相邀,但自己毕竟是个没名没气的江湖郎中,哪里有资格和人家谈条件啊......算了,权当是替师父故地重游吧,如果有闲暇时光的话,还可以四处转转,当地一定还有孙氏后人居住,孙正源是汉奸,但不意味着孙家都是坏人嘛,师父的兄长就是一个不错的医生嘛,张力维也并没说他做过什么恶,只是受了汉奸父亲的牵连,最后病死在狱中了。还有张家,为了这两本书,三十五口人死于非命,如今我做为拥有者,也应该去拜一拜,不枉这份传承了千年的渊源。

魏霞见他放下电话之后,非但没怎么高兴,反而是心事重重的,不禁有些纳闷,等问清了缘由,把嘴一撇,不以为然的道:“在高阳开会能怎么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老张家和老孙家的事,与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再说,高姐想得多周到啊,既然选在高阳,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你就别多想了,我可告诉你啊,这可是千载难逢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你要为了这点事就临阵退缩,可别怪我这个伟大女性跟你翻脸。”

“我只是感觉心里有点别扭而已,怎么会临阵脱逃呢。”他笑着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道:“我的姑奶奶啊,你看都啥时候了,赶紧就寝吧,别为这些事操心了,啥都听你安排还不行吗?”

魏霞笑着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卫生间洗漱去了。两个人躺下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点了,魏霞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一会是小玉,一会是大牛,一会又变成了秦枫,搞得心烦意乱,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的感觉魏霞在推自己,还以为是翻身占地方大了,感觉把身子往床边挪了下,不曾想魏霞还是推,于是忽悠一下醒了过来。

随着孕龄的增大,魏霞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由于胎位的关系,她只能朝一侧躺着,连平躺都做不到,再加上要起夜,所以半夜折腾是经常事。

他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道:“咋了,身子又压麻了吗?”说着,伸手打开了床头灯,打算给魏霞按摩一下。

可是开了灯的一瞬间,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只见魏霞眉头紧锁,额头上全是汗珠,一副非常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顿时睡意全无,伸手摸了下魏霞的额头,应该并不发烧,再抓起手腕,两根手指刚搭在脉门上,便觉得脉象有些发紧,犹如绷紧的弓弦一般。他对脉象并没什么研究,师父基本没教过,倒是玄真道长传授的多一点,不过因为没什么实践,所以,并不能通过脉象对疾病做出准确的判断。

“东子......我难受。”魏霞喃喃的说道。

“哪儿难受,要紧吗?”他更加紧张了。

魏霞没有说话,仍然闭着眼睛,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心跳的厉害,有点堵得慌......头也很疼。”

他有点慌神了,继续听着脉象,感觉越发不对劲,只是平日里没接触过这类急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过了一会儿,只见魏霞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又很快又闭上了,反复了几次,突然惊呼道:“我怎么看不清楚东西了呢?你没开灯吗?”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开了大灯,魏霞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眼中竟然满是恐惧和绝望。

“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全是模模糊糊的,眼前就是一团一团的黑影。”魏霞惊恐的道,随即眼泪流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啊?”

谢东的脑袋嗡的一声,赶紧跳下床,三下两下把衣服套在身上,安慰了魏霞几句,马上拨通了120。十五分钟之后,救护车便开到了院子前,他开了房门,将医护人员迎了进来。

医生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简单询问了下魏霞的情况,又测量了血压,然后转身对谢东小声道:“你爱人这是妊高症,血压是180/100,而且已经出现了视力障碍,非常危险,有一定的致死率,需要马上抢救。”

一听这话,他顿时感觉两条腿都软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魏霞还算冷静,听医生说完,马上问道:“孩子会有事吗?”

医生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妊高症就是由于妊娠引起的,原因很复杂,一句话两句也说不清楚,我建议你立刻就近住院治疗,至于孩子到底有没有事,一切要等检查以后才能知道。赶紧吧,别耽误了。”

谢东早就沉不住气了,立刻搀着魏霞上了担架,上救护车之后,魏霞的症状更加严重了,开始还能断断续续的说自己右侧上腹疼得厉害,又说有些恶心,随后便无论谢东怎么问都不吱声了,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医生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司机就近找医院。

此刻是凌晨三点多钟,救护车又不受信号灯的限制,十分钟后便拐进了维康医院的大门。

“这种病最重要的是时间,耽误了,胎盘会出现坏死,孩子就保不住了。”医生对谢东说道。

谢东也顾不上和医生说什么,救护车刚一停稳,便以最快的速度结算了费用,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急诊大厅。

相比北方医院,维康医院的最大优点就是人少,而对魏霞而言,这一点简直太关键了,担架刚抬进去,几乎所有急诊的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简单询问了病情之后,甚至都没用等谢东挂号交钱,这边的抢救工作就开始了。

经过静脉给药降压,魏霞很快便恢复了神智,视力也明显改善了,医生又给她做了超声检查,发现胎盘功能有了一定的减退,胎儿也出现了宫内窘迫的状况。

“应该终止妊娠,马上做剖宫产手术,否则,胎儿和你的都有危险。”急诊科的医生说道:“我已经给妇产科和影像科的主任打电话了,他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专家,让他们再过来看一下。”

魏霞一听,当时就哭了,拉着医生的手,不住的央求道:“大夫啊,千万要保住孩子啊,宁可我没了,也得把孩子保住啊。”

谢东却跟着嚷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一定要先救大人啊。”

医生被他们俩逗笑了,轻轻拍着魏霞的手安慰道:“你们先别紧张,现在没到那个地步,我们是有能力做到母子平安的,以我的经验,只要及时剖宫产手术,把孩子生出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现在怀孕才28周,孩子生下来是一定要进保温箱的,估计费用会大一些,不知道你们能承受不?”

“别提钱的事,只要孩子能保住,多少钱我都不在乎。”别看得了病,可魏霞的土豪本色丝毫不减,一句话将满屋子的医护人员都逗笑了。

虽说维康医院是个新成立的民营医院,但管理水平却相当高,半个小时之后,妇产科和影像科的几个主任都到了,影像科的主任一进屋,盯着魏霞看了几眼,然后又转身瞧了瞧谢东,便微笑着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俩前天来过吧,董事长还亲自陪着做彩超的,是吧?”

谢东这才想起那天的事,于是连忙朝主任笑了笑,主任扭头朝魏霞道:“我说你怀的是个女孩,你还有点不服气,说我们医院的设备有毛病,这回行了,等生出来,我看你还说啥?”

魏霞此刻哪里敢跟医生有脾气,连忙陪着笑道:“我那是开玩笑的,您可别介意。”

“没有没有,我也是逗你玩的,再说,你们两口子是董事长的朋友,我可不敢得罪。”主任笑着道。

一听说是董事长的朋友,医生护士们更加不敢怠慢,会诊之后,几个主任一致认为,必须马上终止妊娠,剖腹产出胎儿,否则母子都有生命危险,至于胎儿是否存活下来,那就谁也不敢完全保证了。

当医生把方案告诉二人之后,谢东马上表示同意,而魏霞却迟疑着半天没说话。

“医生,孩子存活的几率有多大呢?”她忧心忡忡的问道。

“这个很难说,不过,按照现在的技术,七个月左右的新生儿,只要不患有肺透明膜症,存活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妇产科主任耐心的解释道。

魏霞一听这话,不由得又慌了,连忙追问道:“啥叫肺透明膜症啊?”

妇产科主任听罢笑着道:“你没必要了解这么详细,我只能告诉你,现在做剖宫产,大人肯定没事,孩子也有很高生存几率,如果你再磨叽起来没完的话,一旦胎盘坏死了,那孩子可就一定机会都没有了。”

魏霞立刻闭上了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谢东,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谢东赶紧俯下身去,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现在的医疗技术,别说快七个月了,两个多月的都能救活。”

“两个月的那是没怀上。”魏霞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不管,孩子要是有事的话,我跟你没完!”

“对,跟他没完!”妇产科主任笑着说道:“先签字吧,我们这边马上准备手术。”

正文卷 第316章 二斤七两

魏霞的剖宫产手术是早上九点开始的,之前的准备阶段,她都异常平静和配合,直到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突然拉着谢东的手,说啥也不肯松开了。

“要是手术过程中突然发生意外,一定要先救孩子,记住没!我已经活了四十多岁了,可闺女还没见过这个美丽的世界呀。”她流着眼泪说道。

身旁的医护人员忍俊不禁,主刀的产科主任笑着道:“好,我们一定先救孩子。”

魏霞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还是不肯松开谢东的手。

“我死了,你可不许给闺女找后妈啊!”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谢东弄得心里也怪难受的,眼泪在眼圈里一个劲儿打转。

其实,这是很多患者手术前常见的反应,毕竟手术室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既陌生又充满恐怖的地方,被扒得浑身溜光推进去,旁边没有一个认识或者可信赖的亲人,难免会产生一些焦虑情绪,只不过魏霞的反应比较大而已。

医护人员倒也司空见惯,又知道是董事长的朋友,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好一直忍着,到了最后,还是产科主任把手一挥,医生们强行将魏霞推进了手术室。

谢东很紧张,但手术室又进不去,急得一个劲儿搓手,猛然想起没给医生送红包,可手头现金又不多,正打算到楼下的自动提款机上取,忽见手术室的门一开,产科主任探出头来,朝他招了下手。

他赶紧跑过去,却听主任道:“您不要着急,一会给您夫人麻醉,她情绪就稳定下来了。”

谢东赶紧连连点头,心中暗想,多亏主任提醒,还有麻醉师呢,护士长,这都要得塞红包啊。

“还有,刚刚我们董事长把电话打到手术室了,特别强调,一定要尽全力,所以,您就放心吧,我们医院的产科和儿科还是相当不错的,别看才成立,但都是德国进口的设备,儿科主任是董事长从北京儿童医院挖过来的,水平没得说。”

“对,我这里的水平,比北方医院只好不差,谢老弟就放心吧。”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不丁把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张力维正站在电梯门口,两个人还距离着十多米,就已经热情的伸出了一只手,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说心里话,从认识张力维那天起,谢东每次见他心里都有点突突,唯有今天,感觉这个身材高大,浓眉鹰眼的男人异常和蔼可亲,于是也马上露出了笑容,走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恳切的说道:“张总,一切拜托您了。”

张力维永远是最周到的,他先是朝产科主任笑了下,然后正色道:“那我就拜托主任大人了,里面躺着的,可是我好朋友的夫人,拜托您多费心吧。手术成功之后,我以个人名义给大家发奖金。”主任当然很开心,连声道谢之后,转身进了手术室。

见主任进去了,张力维亲热的拉着谢东的手道:“走吧,别在这里站着了,剖腹产手术是非常简单的小手术,一般几十分钟就搞定,算上处理和缝合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没必要在这里傻等着,咱俩到楼下找个屋坐一会,喝杯茶呗。”

谢东本是想拒绝的,可毕竟折腾了大半宿,也确实精疲力尽了,而且在维康医院手术,张力维又如此关照,如果一点面子不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只好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坐电梯下到一楼,早有几个工作人员等候在楼下,引着二人进了一间屋子,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屋子就是一间会客室,一张宽大的实木茶台上薄雾缭绕,茶香扑鼻,两杯茶汤正静静的等候着二人品尝。

张力维挥了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了出去,然后示意谢东坐下,端起茶小酌一口,见谢东还有些心神不宁,于是笑着说道:“老弟啊,你别担心,我问过主治医生了,七个月早产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咱们不是有句俗话嘛,叫七活八不活,你想啊,过去医疗水平那么差,七个月的早产儿都能救过来,何况是现在呢,再说,刚刚他们不是跟你介绍了吗,我这儿科的监护病房,所有的空气净化和消毒设备,都是德国西门子进口的,世界一流,主任是北京高薪聘来的知名专家,所以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事医生不敢跟你打包票,老哥哥我敢,我保证你母子平安,没有万一,百分之百。”

此时此刻,这是谢东最愿意听到的话了,听过之后,心里果然安稳了好多。于是又说了许多诸如感谢和拜托之类的话,张力维听罢却将手一摆道:“要从常真人那两本书上论的话,咱俩是一家人,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不要再跟我提什么感谢了,其实,你我之间本来应该是最好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只不过有些人故意制造了许多矛盾和误会而已。”

谢东听他话里有话,却也没心思讨论这些内容,所以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并没搭言。

张力维也没继续谈这个话题,只是又给他满了一杯茶,信心满满的道:“今天我们不谈这些内容,就等着弟妹的好消息。”说完,便询问起魏霞发病的情况和症状,谢东也一一回答,张力维听罢,也不住的说此病非常凶险,幸亏是在大城市,换成偏远点的农村,搞不好都会有危险。

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壶茶刚喝完,门外便传来了几下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轻声对谢东道:“谢先生,手术室那边有消息了,您得了一位千金,二斤七两,状态不错,母子平安。”

闻听此言,谢东兴奋得差点没蹦起来,不过随即又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道:“二斤七两,这也太小了吧。”

“没足月吗,体重当然会轻一点,不过没关系,放在保温箱里,一天保证长一两,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个大胖闺女了。”张力维在一旁笑道。

谢东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却被张力维喊住了:“你不用着急,孩子应该是送到新生儿病房去了,那里是无菌区,你夫人还在术后缝合和苏醒阶段,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推出来,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吧,一切安排妥当了,他们会通知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急的团团乱转,张力维见状,便让工作人员去问问病房,是否可以先安排一次探视,让谢东见一眼孩子。

不大一会,那名工作人员又急匆匆的返了回来,笑容满面的说,病房那边已经答应了,但是需要先进行消毒才可以。

别说消毒,就是需要上屉蒸一下,谢东也会毫不犹豫的坐进大蒸锅里,他站起身,甚至连和张力维道谢都忘记了,拔腿便往外走。

可能是走得急的缘故,推门出来便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竟然是秦枫!

秦枫显然也吃了一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张了两下嘴,把一句骂人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尴尬的笑了下道:“东子,你咋会在这里,又来体检了吗?”

他也没时间跟秦枫说什么,只是呲牙笑了下,转身便往电梯口跑去。秦枫则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好半天才用鼻子哼了一声。

谢东感觉自己是飞上楼的,在进行严格消毒之后,又换上了全套的无菌服,这才在一个护士的引导下走进了儿科病房。

病房里是以粉色为基调的,显得异常温馨,室内很安静,只能听到设备工作时发出的细微声音,护士指着一个躺在透明罩子里的孩子说道:“这就是你女儿。”

谢东朝保温箱里望去,忽然感觉整个心似乎都抽紧了,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二斤七两,实在太小了,小到连五官都有些分辨不清楚,赤红的全身插了好几个管子,鼻饲管从鼻孔插入,细得像一根线。孩子静静的躺着,如果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真无法判断她是否还活着。

“状态不错,心肺功能都可以,应该没问题,放心吧。”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在他身边说了一句,随后又道:“看一眼就行了,新生儿对外部环境非常敏感,你虽然经过消毒,但并不彻底,身上还是带病菌的,如果要是感染了孩子,那就危险了。”

他连忙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躺在保温箱中的女儿,默默的在心中说道:宝贝儿,爸爸知道你能挺下来的,加油吧!

出了病房,他站在手术室外,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忽然感觉一阵茫然。

这才叫生死人、肉白骨啊,就算是师父和玄真道长,如果面对一个七个月大的早产儿,应该也没什么办法。拿什么来拯救孩子的生命呢?靠几根银针,还是凭内丹的功力?好像都没什么用?在完善的现代医疗体系和技术面前,即便是常真人传承了千年的神技,似乎也显得很苍白。

正文卷 第317章 不祥的预感

他陷入一个巨大的困惑之中,而这是他之前从没有经历过的。

我算是个医生吗?他曾经以为答案是肯定的,自己当然是个医生,即便是个半吊子江湖医生,那也是医生啊。可从昨天晚上魏霞发病到现在,这个认知却忽然有些动摇了,不仅因为对疾病的一无所知和束手无策,更关键的是,脑子里所有的医学知识竟然没有一点用处,而这才是最令他迷茫和惶恐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了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有病了才想起找我呀?那就来不及了啊,中医治的是人,要想治病的话,那得去医院找大夫。其实,每当师父半闭着双眼,手捋着花白胡须,摇头晃脑的对患者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都感觉很好笑,甚至产生过给他一巴掌的想法。

这不是废话吗,没病找你干嘛啊?你不就是大夫吗?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才知道,这不仅是师父的一种营销手段,其实也是有很深的道理的,而现在则更加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真的,治病,确实得去医院啊......

还有一次,那还是他刚跟着师父时候,一个中风的患者家属急三火四的把师徒俩找去了,师父进屋一瞧,马上就急了,指着家属的鼻子喝道:这是脑中风,你不往医院送,找我顶屁用!事后,他还有点纳闷,心中暗想,师父为啥不施展神功绝技救人呢?师父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这病必须上医院,给人家针灸拔罐灌汤药,那不是救人,而是害命!

由此看来,师父对自己的治疗范围和手段,有着非常清醒理智的认识。就连《奇穴论》所记载的用放血治疗中风的技法,他也在后面加了四个字的批注:不足信也。

不仅如此,他对中医也有非常独到的理解,比如诊脉,所有中医都知道望问切问四个字,也都认为通过诊脉,可以了解患者的病情,可他却从来没正经八百教给谢东这方面的知识,有一次他喝多了,醉眼朦胧的告诉谢东,诊脉都是扯淡的,要是三根手指头往手腕上一搭,就能知道得啥病的话,还要医院那些设备干什么?一百个中医号脉,能得出二百个结果,全凭医生的一张嘴。他不由得大惊,连忙问道,您平日里也给人号脉啊,说得不挺准的吗?师父笑道,那都是蒙人的,混的日子久了,你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病人嘛,情况都差不多。事实上,后来他也真就如师父所说,一边号脉,一边观察,然后凭着经验和大致的判断,确实能把患者忽悠得迷迷糊糊的,别人不说,魏霞当初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

其实,这些事以前也曾困扰过他,只不过没有今天这般感同身受,令他对自己的职业认同都产生了怀疑。

或许,常真人的那两本传世之作,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神奇吧,和现代高科技相比,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可转念一想,这么说似乎也不对,书上所记载的针法和医术,确实有不可思议的疗效啊,比如“藏针龟息”,这是自己亲身体验过的,还有“丹阳火针”,也在多个患者身上试验过,还有点穴......所有这些,不论是啥设备,也搞不出来啊?

“东子,大喜啊!”一个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转身一看,秦枫和张力维两个人正笑吟吟的站在身后,秦枫更是春风满面,那神情就跟自己得了个闺女似的。

“恭喜恭喜啊,得了一个宝贝闺女,你可真有福气,魏霞本来就是个女强人,如今再添个小棉袄,今后当上老丈人,女婿成天围前围后伺候着,就一个字,牛!”秦枫兴高采烈的说着,然后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了过来:“我刚给林静打电话了,她也非常高兴,说是出了月子就来看你们,这是咱俩的一点心意,敬请笑纳吧。”

红包很厚,目测应该在一万块钱左右,这倒令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秦枫生儿子在先,他们俩还没给人家道喜呢,结果现在先收了秦枫的红包,这也不合规矩呀。

这样一想,连忙推辞道:“别啊,我们还没来得及给你道喜呢,再说,咱俩之间就不用来回倒腾了吧?”

秦枫却笑着道:“那可不成,不论从哪个方面论,这个礼数都不能少,至于还礼嘛,到时候你可就不是一份了,林静还让儿子认你当干爹呢?咋的,你当了干爹,还不给份见面礼啊,所以,至少得两份啊?”

“对啊,这是大喜事,你不用客气的。”张力维在一旁也附和道:“还有我的一份。”说着,也递过来一份红包,同样的厚度和分量,估计也是一万块钱。

手里攥着两个大红包,谢东有些左右为难,如果以关系论,秦枫的红包是肯定要收下的,至于张力维的,就有点不是那回事儿了,可当下的局面,硬是拒绝又显得有点不近人情,正犹豫之际,忽见手术室的大门一开,几个护士推着魏霞走了出来。他也顾不上眼下这点事,赶紧迎了过去。

魏霞已经苏醒了,意识非常清楚,见谢东过来,一把扯住他的手,急切的问道:“你见到孩子了吗?孩子还好吗?”

提到孩子,再看见躺在担架床上的妻子,他鼻一酸,要不是怕被张力维和秦枫看见了笑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见到了,挺好的,在保温箱里呢。”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她有多大?长得像谁?手脚会动吗?”魏霞连珠炮似的问道。

还没等谢东回答,推车的护士说道:“行了,走廊里温度低,你现在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赶紧回病房,不然感冒了的话,会影响伤口愈合的,再说,患病是不能看孩子的。”一听说不让看孩子,魏霞赶紧松开了谢东的手,护士们这才推着床进了电梯,等电梯关上门,谢东才发现,张力维和秦枫也跟了进来。于是只好笑着对魏霞道:“看你多大面子,生个孩子,医院董事长和卫生局局长都亲自来了。”

魏霞也看见了秦张二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许是麻醉还没有完全失效的缘故,很快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到了病房,张力维和秦枫更是非常卖力气,亲自动手,和谢东三个人合力将魏霞抬到了病床上,然后才告辞离开了。

“他们俩是怎么知道消息的?”等病房里就剩下了谢东一个人,魏霞才有气无力的问道。

“估计是那个给你做b超的主任告诉的张力维,而秦枫是正好赶上的。”谢东拉了个凳子坐在床前,然后拿出两个大红包道:“你看,这两位还都随了厚礼。”

本以为魏霞会不屑一顾,不料她却笑着道:“我闺女生来就带着福气呢,一下生就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谢东听罢却摇头道:“我可不这么看,只要将来能平安幸福就足够了,至于别的都不重要。”

魏霞则哼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却忽听病房门响,抬头一看,常晓梅满头大汗、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谢东不禁一愣,赶紧站了起来,还没等说话,常晓梅已经快步走到病房前,俯身握住了魏霞的手,关切的问道:“你个急脾气啊,干啥事都急,生个孩子也急成这样,真是服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魏霞却笑着道:“手上破个口子还疼一阵呢,何况是肚子上挨一刀,不过这都没什么,我现在就是着急想见孩子,只要孩子没事,再疼十倍,我也扛得住。”

“你啊......都这时候了,还嘴硬,多危险啊。”常晓梅埋怨道:“你们俩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说给我挂个电话,弄得我现在才知道消息。”

谢东也感觉有点不妥当,正打算解释几句,魏霞却道:“对了,没给你挂电话,你是咋找到这里的呢?”

常晓梅白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多有面子啊,生个孩子都惊动省政府了。是秦岭给我打的电话,应该是张力维通知的他吧,现在可好,整个平原县都快传开了,魏大小姐早产诞下一个闺女,我估计啊,用不了明天,各路慰问大军就浩浩荡荡赶过来了。”说完,转身问谢东道:“孩子怎么样?医院没让你进儿科病房看看吗?”

谢东一肚子问题,本来不想当着魏霞的面提,怕她再听着心里难受,可见常晓梅主动问了,于是想了想说道:“我见到了,就是感觉太小了,好像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似的,这正常吗?”

魏霞一听这话,顿时也急了,可现在自己又动弹不得,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常晓梅,听这位专业人士怎么解答。

常晓梅微微点点头道:“早产儿嘛,还没完全发育好,五官都轮廓有点不清晰是很正常的,在恒温箱里住一段日子就好了。这里的条件不错,而且现在早产儿的救护也并不是啥高难的技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猛的被推开了,一个医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魏霞,然后朝谢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说话。

谢东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赶紧跟着医生出了病房,刚一出门,医生便将一张单子递到了他手中。

正文卷 第318章 你个猪头!

这是一张病危通知单,是医院给出生刚刚一个多小时的孩子下达的,虽然只是一张纸,但拿在他手里,感觉好像有千斤之重,以至于感觉整个身体都快要被压垮了。

“孩子现在患有呼吸窘迫综合症,由于是早产儿,生命随时会有危险。”医生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主任正在指挥抢救,我们会尽全力的。”

他愣愣的听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凝重晦暗,甚至连明媚的阳光都有些失色了。他想问点什么,又怕一张嘴情绪太激动,再被魏霞听到,只是瞪着两只惶恐不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医生。嘴唇颤抖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失魂落魄的被带到了儿科病房的医生办公室。也许是因为董事长朋友的缘故,儿科朱主任亲自接待了他,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黑色近视镜,说话平缓而冷静,起码听起来让人感觉值得信赖。

主任详细介绍了孩子的情况和他们采取的抢救措施,最后平静的告诉他,虽然医院会做最大的努力,但新生儿的体质太弱,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现在有一种美国进口的特效药,是专门治疗早产儿呼吸窘迫症的,效果非常好,而且很安全,但我们医院没有,已经打电话联系了,省城这边只有北方医院的儿科有这种药,目前正在协商,看看能不能借过来一些。不过,价格可能很贵。”主任说道。

“那药什么时候能借过来?”他急切的说道,随即眼泪就掉了下来:“只要能救孩子,多少钱都行。”

主任顿了下,安慰他道:“你先别着急,医院之间调换处方类药品,不是你去药房买药那么简单,需要履行一些手续,主管领导要签字,可能会耽误一段时间。所幸孩子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下病危也并不意味着没救了......”

话刚说到这里,常晓梅推门走了进来,直接对主任说道:“那种药叫什么名字,我直接给北方医院的院长打电话,让他们一切从简,先把药拿过来,然后补办手续。”

主任并不认识这位曾经的美女局长,只是见常晓梅气度不凡,加之说话派头十足,便猜到是一位实力人物,于是便将药品的名称和所需数量讲了,常晓梅也不说话,拿着手机转身出去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她又急匆匆的回来了,进屋就告诉主任,已经联系好了,半小时之后,有专人负责送过来,让他做好准备用药。主任听罢当然很高兴,又交代了几句,便去病房忙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谢东心情忐忑的问常晓梅,怎么和魏霞说这件事呢?是不是该暂时先瞒着她,等恢复些再说。常晓梅则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你不了解一个母亲的心,不告诉她,只能让她更焦虑,还是实话实说吧。”

回到了病房,迎着魏霞焦急的目光,他鼓足了勇气,将孩子的状况讲述了一番,为了不让魏霞太激动,他并没有说医院下病危通知,只是说儿科主任把他找去,商量用药的事情,而且已经在常晓梅的协调下解决了,药半个小时之后就能送到。

他做好了魏霞听罢大哭一场的准备,不料讲完之后,魏霞却异常的平静,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瞪着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了。

术后的二十四小时是非常难受的,伤口剧烈疼痛的同时,还伴随着持续发烧,很多病人都需要口服或者静脉注射镇定类药物来缓解这种痛苦,但是魏霞拒绝了。整整一天,她始终一声不吭的睁着两只眼睛,一直到后半夜,连谢东都困得迷迷糊糊了,她却还没有任何睡的意思。

“常局长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过的,让你好好休息,这样能恢复的快一些,你咋不睡觉呢?”谢东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魏霞默默的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我不能睡,我怕我睡着了,万一孩子有什么状况,你们不告诉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哭了,瞬间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世界上没有比母爱更伟大的爱了,魏霞是个极其矫情的女人,平日里手指头破个小口,都能咋呼着按住院标准修养,可第二天尿管拔掉之后,她便不顾医护人员和谢东的阻拦,咬着牙坐了起来。

医生都急了,警告她道:“你这样伤口会崩开的,你以为术后缝合就是外面那一层啊,里面还有好几层呢,你这么早活动,万一子宫缝合裂开的话,那就还得遭一遍罪!”

剧烈的疼痛让魏霞的额头和鬓角全是汗水,她咬着牙,用颤抖的声音对谢东说道:“去我找个轮椅来,我现在就要去看孩子。”

“疯了啊!你去看顶什么用?再把伤口弄坏了怎么办?”谢东赶紧说道。

“快去!”魏霞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他从来没见过魏霞这般模样,顿时吓得再不敢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在住院处借了个轮椅,然后一路小跑的推了回来。

再进屋才得知,魏霞已经打通了张力维的手机,并让他给儿科病房下令,安排一次探视。在众人的搀扶下,她强忍着疼痛坐在了轮椅上,被推到了儿科病房。

由于有董事长的安排,病房破例开了绿灯,但是不允许魏霞进到病房之内,只安排她隔着玻璃窗朝里面观望。

玻璃窗距离恒温箱还有一段距离,以谢东的目力,几乎看不清楚什么,而魏霞就一直坐在那里,犹如木雕泥塑般的,整整坐了一个多小时,在此期间,她对任何人的劝说都无动于衷,谢东甚至感觉,她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眼睛上,全神贯注的盯着恒温箱中那个小小的躯体,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眼神中所迸发出的力量,足以让那个弱小的生命感受到了来自母亲浓浓的关爱。

这种爱让谢东感到自惭形秽,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去劝说她离开,直到常晓梅也赶了过来,两个人才好说歹说,将魏霞推了回来。

所幸的是,折腾了一大圈,魏霞的刀口并没有出现异常情况,只是微微有些渗血,而在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作用下,她的体力迅速恢复,术后第二天,竟然就能自己扶着墙壁走路了。

由于有了董事长的关照,她被特许每天都进入儿科病房,令人欣慰的是,随着她身体状况的好转,孩子的情况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在闯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之后,终于脱离了危险期,顽强的活了下来。

魏霞第一次被允许进入无菌隔离病房,是在手术拆线之后,当第一近距离的注视着自己女儿的时候,她激动的连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恒温箱上的玻璃外罩,仿佛那就是女儿稚嫩的肌肤。

按照恢复情况,她已经可以出院了,但为了不离女儿那么远,魏霞却决定继续留下来。维康医院的患者不多,再加上还有董事长的关照,所以院方也就默许了。

魏霞住院的第三天,谢东接到了律师的电话,告知他笔迹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封信确实是师父的亲笔,4月18号将进行第二次庭审,并当庭宣判,律师说,孙可鑫必败无疑。

孙可鑫必败,就意味着张力维在这两本书的争夺中,已经失去了法律上的主动权。而现在自己还住在维康医院里,享受着最顶级的治疗和关照,这让他在面对张力维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愧疚。

北京方面,高芷贞的邀请函也如期收到了,与在电话里说的情况基本差不多,大会将于4月3号在某省高阳市召开,只不过会议的名称并不是什么擂台大会,而是名为中医传统技法研讨会,据高芷贞介绍,他是唯一一位受邀的民间人士,作为奇穴治疗理论的传承人,他在大会上要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压轴出场、举足轻重。

拿着邀请函,他忽然有些犹豫了。说不清楚具体理由,只能说是心里惦记着孩子,不想参加了。

“少拿孩子当挡箭牌,我早就说过,你要是敢临阵退缩,可别怪我跟你翻脸!”魏霞坐在病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说道:“明天我就出院,总占着医院的床位也不是那回事,而且,咱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干呢!”

“还有重要的事?”谢东都懵了:“有什么事能比孩子更重要啊?”

魏霞笑着瞪了他一眼道:“咱俩还没登记结婚呀,本来人家给掐算好的日子,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如今孩子也基本正常了,得赶紧把这件事办了,否则,我这不是未婚先孕,名不正、言不顺啊!”

我的天啊......想不到魏霞的心思如此缜密,居然还没忘记这件事,他想,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有,孩子的出生证明还没办呢,你抓紧时间给闺女起个名吧。”魏霞道。

“叫蕊蕊吧。”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多好啊,花蕊,充满了希望和甜蜜。

“呸!”魏霞白了他一眼,伸手狠狠戳了下他的脑门,气呼呼的道:“你说话过下脑子好不好,先想想自己姓什么,再给闺女起名字!谢蕊?蕊都谢了,哪还有花啊?你个猪头!”

正文卷 第319章 百无禁忌的魏霞

第二天上班之后,办理了出院手续,谢东便陪着魏霞回家了。进了家门,魏霞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洗澡,说是身上脏得实在难以忍受,谢东当然不同意,理由自然很充分,虽然是剖宫早产,可毕竟是生孩子啊,是生孩子就得坐月子,几千年来,中国女人坐月子哪有洗澡的啊,这不是胡闹嘛!

可魏霞却不以为然:“你上网好好看看,那都是啥时候的老黄历了,现在提倡科学坐月子,再说,我手术第二天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什么风啊凉啊的,早就适应了。”

他拗不过魏霞,也只能答应了,等魏霞进了浴室,他打开电脑上网一查才发现,原来现代女性坐月子,还真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中国自古是个农耕社会,汉族人的饮食以谷物为主,蛋白质和钙的摄入量相对要少,而生育导致这两样物质迅速大量流失,所以体质变弱,一遇风寒邪湿,就会患上各种月子病,所以,中国女性在产褥期才有“坐月子”一说,而现代人饮食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是肉制品的增加,体质和古人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所以,从前坐月子不能见风、不能见水等等禁忌已经不适用了,以魏霞平时的饮食结构和身体素质而言,说是个肉食性动物也不为过,尤其是海鲜,几乎一年四季不断,这样女性的身体素质,生完孩子之后,当然没必要猫在密不透风的房间坐月子了,洗澡当然是可以的,只要注意保暖不着凉,就没有任何问题。

浏览着网上的信息,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而大胆的想法,中医传承了这么多年,大家始终将那几本古代的医学典籍奉为神明,肯定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饮食结构的改变,中国人的体质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既然如此,那些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的认知是否也有需要完善和调整呢?不过这个问题实在太大太深了,对于他目前的知识储备而言,是完全无法搞清楚的。

我也该系统的学习一下现代医学理论了,他想,如果要当一个好医生,光守着那两本书是肯定不行的。其实,从书中批注的内容上看,师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对中医有着更深刻和清醒的认识,以至于连诊脉这样的传统的诊疗手段,在他心目中都一文不值,不过转念一想,高教授之类的中医专家,其实对现代医学的接触更多,连我这样的货色都能想清楚的道理,难道他们会浑然不知吗?可为啥他们始终都是强调中医的科学性,而对这些事从来都避而不谈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魏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赶紧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常晓梅的来电。

“你是什么意思啊,住院不打招呼,出院也不打招呼,来无影去无踪的,唱得是哪一出啊?”还没等他说话,常晓梅劈头盖脸的就嚷道。

“常局长,是我,她在洗澡。”他赶紧应了一句。

一听是他的声音,常晓梅也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道:“真是的,出院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的我白跑一趟,还有你,手机也不开,你的两个徒弟都快找疯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只是在医院的时候,整天忙前忙后的,也没顾得上充。于是连忙从口袋里翻出电话,还没把充电器插上,就听常晓梅说道:“刚出院就洗澡,这个魏大霞啊,简直就是个活毛驴子变的。让她快点洗,别着凉了,我们马上就到。”说完,也不待他回话,直接就挂断了。

他无奈的笑了下,将充电器连好,刚按下开机键,卫生间里便传来魏霞的声音。

“是常大妮子打电话吗?”她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赶紧进去,别着凉了!”他大声说道,然后几步跑过去,把魏霞推进卫生间,又关好了门。

“我都快闷死了,你让我透透气呗!”魏霞在里面喊道:“晓梅来电话说啥了呀?”

“说是马上过来看你!”他在门外说道:“你别着急出来,在里面消消汗,等身体适应了再穿好衣服出来,我可告诉你啊,要是感冒了,医生该不让你看孩子了。”

这句话对魏霞来说,简直如同尚方宝剑一般灵验,听完之后,立刻就没动静了。

魏霞这边刚消停,他的手机就哇哇的响了起来,走过去一瞧,原来是小姜的电话,这才想起常晓梅说两个徒弟正在找自己,心里不由得有点纳闷,这个时候,他们俩这么着急找我干嘛呢?

“可算接电话了,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又换号了呢。”小姜笑着说道。

“你脑子就一根弦啊,我不接电话,你们不会打师娘的吗?”他有些不解的说。小姜嘿嘿笑了两声道:“我们哪知道师娘啥时候醒着啊,万一要是打扰了休息,那不是找挨骂吗。再说,谁想到您的电话整整一天都关机啊,要不是常局长刚才说你手机开了,咱俩都要报案了!”

小姜那张大嘴要是磨叽起来,东拉西扯的就没个头儿了,他赶紧打断了话茬问道:“行了,这么急找我,有啥事吗?”

小姜似乎顿了下,随即笑着道:“也没啥事,就是想去看看你和师娘,如今咱们又添了个小师妹,我和青林这两个做师兄的,总该有个表示吧。”

这句话倒让谢东为难了,并非不想让青林和小姜来,而是现在魏霞生孩子还没满月,这个时候让两个大小伙子过来探望,也不知道是否合适,于是沉吟了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正拿不定主意之际,魏霞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也许是真怕感冒了,她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几乎就露出两个眼睛。谢东回头一见她这般模样,差点笑出了声。

“还是晓梅的电话吗?”魏霞问。

“不是,是小姜的,说是要来看看你。”说着,他把话筒捂住,小声对魏霞道:“让他们来合适吗?”

魏霞却满不在乎的道:“有啥不合适的,我这里百无禁忌,再说,师娘也是娘啊,更没什么避讳的,正好连晓梅一起,咱们大家庆祝一下。”

谢东这段日子也憋闷的够呛,听魏霞这么一说,心中自然大喜过望,连忙把消息告诉了小姜。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院门外一阵喧闹,谢东顺着窗户望去,只见两台车停在院门口,常晓梅背着手站在一旁,指挥着青林和小姜两个人正从后备箱里往下搬东西,大包小裹的堆了得跟个小山儿似的,见此情景,刚打算出去帮忙,却见车门一开,小玉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几个月没见,小玉几乎完全变了样儿,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小风衣,下身是一条淡蓝的牛仔裤,长发随意的挽在头顶,之前也许是因为当迎宾小姐的缘故,所以整天浓妆艳抹的,让她看起来有些妖艳,现在一脸素容、略施粉黛,再加上戴了个小眼镜,则显得清纯靓丽、淡雅可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玉下车之后,便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隔着玻璃窗,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的心里竟然还是感觉有些异样。

“这丫头怎么跟来了,不是要复习考试吗?今天咋这么有时间。”魏霞在他身后嘟囔了一句:“这段时间光顾着忙活孩子的事了,也没工夫研究她,正好今天找个机会敲打下,别让她以为,真把咱们玩得团团转了。”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赶紧出了房间,打开院门,将众人迎了进来。

四个人带来的东西极其丰盛,除了各种补品之外,还有大量婴儿用品,几乎可以开一个小型孕婴商店了。令他意外的是,青林和小姜还在万豪国际饭店订了一桌滋补药膳,全部打包运了过来,进屋之后,也顾不上寒暄,三个年轻人一头扎进厨房,不大一会功夫,将菜肴分别装盘,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魏霞歪着脑袋瞧了瞧桌上的菜,微笑着道:“没想到你们俩个大小伙子,想得这么周到,这些菜还挺对路的呀。”

小姜挠着脑袋嘿嘿笑着道:“师娘,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冒,实话实说,这都是青林大师兄的置办的,您可别忘了,他是正经八百的中医大学毕业生,对食补还是很有研究的,最关键是这一桌子菜,都是他买的单,其实......我就拿了个零头。”

青林听罢赶紧跟着说道:“钱是我出的,可主意是小姜的,他脑子比我灵光,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还有个重大新闻呢,小姜已经报考了中医药大学的成人自考,以后也立志跟着师父悬壶济世了。”

这个消息倒是挺意外的,众人当然很高兴,难免又鼓励了小姜一番,见说得差不多了,始终没怎么吱声的小玉忽然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走到魏霞面前道:“师娘,我没挣钱,您和师父这么大的喜事,实在是没什么可送的。”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翡翠的挂件,然后接着说道:“这块翡翠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据他说,我们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我也不明白这东西值不值钱,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送给小师妹吧。”说着,将翡翠挂件递了过来。

魏霞并没有伸手接,只是笑着说道:“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这东西我不能要,既然是你爷爷传下来的,还是留着吧,也算是个纪念。”

正文卷 第320章 所有人都变了

小玉执意要送,魏霞则坚决不收,两个人僵在那里,一时竟然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常晓梅插话道:“我看这样吧,咱家小玉这份礼先记在账上,等日后她挣钱了,再一并奉上。”

魏霞听罢,也笑着道:“行,就按你干妈说的办吧。”然后指着小玉手中翡翠挂件道:“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啊,等你将来挣钱了,补上的那份礼,可得按照这个的价值来啊。”

众人一听不禁有些纳闷,那块翡翠只有一元硬币大小,也没什么雕工,就是中间打了个空,这东西能值几个钱啊?看看翡翠,再瞧瞧魏霞,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句话是啥意思,只有常晓梅微笑着道:“你们的这个师娘比猴儿都精明,她才不带吃亏的呢。”

魏霞没笑,转身一本正经的对谢东道:“你可得记住了啊,等你徒弟挣钱那天,带着她到玉器店鉴定下,就按鉴定价格折现。”说完,略微思索了下又接着道:“到时候要是孩子掏不出那么多钱,就让她干妈出,反正这笔钱是记下来,早晚都是咱家的。”说完,自顾自咯咯的笑了起来。

常晓梅笑而不语,谢东和其他人对翡翠玉石之类的东西都没什么研究,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么块小东西能值多少钱,小姜好奇的凑上前来,盯着小玉手中的翡翠看了半天,最后咬着后槽牙发狠的说道:“照我看,这玩意至少能值5000块钱,师妹这份礼还真够大的了。”

小玉淡淡笑了下,抬头看着谢东道:“要不是认识了师父,我还在洗浴中心大堂当迎宾小姐呢,就冲改变我人生轨迹这一点,别说是五千,就是五万块钱的礼,我觉得也值得。”

“好!”魏霞双手一拍道:“这话说的,有你干妈当年的风采,这事就这么定了啊,咱们谁都不许反悔,现在宣布进行下一个内容---开吃!”说完,拿起勺子直奔山药炖猪蹄而去,一边捞一边嘟囔道:“都快饿死我了!”

大家也都饿了,都是家里人,自然不需要客气,直接吃了起来。到底是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手艺,这桌药膳滋补席清淡可口,味道十足,众人一尝,纷纷赞不绝口,连平日里为了保持体形吃饭很小心的常晓梅都一不小心吃撑着了。

见吃得差不多了,青林率先放下碗筷,然后笑着对谢东道:“师父啊,我和小姜这次来,其实还有个事想跟您商量呢。”

谢东正吃得热火朝天,也顾不上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几天,高阳那个中医传统技法研讨会就要召开了,我们俩合计着,把小玉也带上,这样的机会不说是千载难逢,起码也算得上百年一遇,咱三个都应该开开眼界。”

谢东听罢不禁一愣,还没等说话,一旁的魏霞却接过了话茬道:“别啊,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这样的机会有的是,何必非凑这个热闹呢。”

“对,我看也是,还是高考重要。你们俩去就可以了,回来把内容转述不就行了吗?”谢东也含含糊糊的说道,然后继续低着头吃东西。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学医光靠死记硬背是不成的,交流也很重要,师父,您就答应了吧,我看那邀请函了,上面也没注明参会人数,正好把咱们三个都带上。”

“对啊,师父,就答应了呗,要不,咱三个人去多没意思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姜性子急,一张嘴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谢东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抬头瞪了眼小姜,笑着问道:“你俩这么着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还没等青林张嘴,小姜便抢着说道:“是啊,还有三天就开会了,要是去的话,怎么也得准备一下啊,起码火车票得订了呀,再说,你不还得跟组织方打个招呼呀,这食宿啥的,人家也要提前安排嘛。”

“可回执我早就寄给人家了,这事还是青林替我跑的腿啊,都已经告诉人家三个人了呀。”谢东一脸无奈的道:“其实,没他说得那么邪乎,什么百年一遇,高老师说了,这个大会以后每年都要办,这是第一届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

话音刚落,始终没说话的小玉忽然道:“师父,其实,是我自己想去,你就答应了吧。”说完,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过来,搞得谢东一阵莫名的慌乱,只好假装呛了一口,低着头咳嗽起来。

“那你复习不是耽误了吗?考大学可不是闹着玩的啊。”魏霞板着脸说道。

还没等小玉说话,一旁的常晓梅得意洋洋的道:“对她来说,考大学还真不算什么,你们知道吗?小玉参加了咱们市第二次模拟考试,排名进到了全市前一千名,这个名次,考中医药大学是绰绰有余的,要不是功课荒废了大半年,这孩子完全有能力冲击一下名校的。而且,最近一段日子她挺累的,我也主张让她去看看,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至于高老师那面嘛,东子,你也不用为难,小玉的费用可以完全自理,你只要带她进会场就可以了。”

“对!对!常局长说得对,换换脑筋,一定还能考得更好。”小姜咧着大嘴说道,说完,还兴奋的瞥了一眼小玉。

这个嘛......既然常晓梅发话了,还真就不怎么好拒绝了,谢东扭头看了眼魏霞,魏霞见状,连忙笑着说道:“既然孩子她妈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去呗,总之到时候没考好,别赖到咱们头上就好。”

“那就一起吧,咱们师徒四人,就算是上西天取经了。”谢东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话一出口,随即感觉有些不妥,再一瞧魏霞,发现她正狠狠的瞪着自己,于是嘿嘿的笑了几声,闷头吃起东西来。

大家的情绪都很高,一边吃一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快下午一点了,常晓梅看了下表,有点抱歉的对青林和小姜道:“我下午还有点事,就不能多呆了,拾掇残局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们俩了啊。”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因为能与小玉同行,所以小姜非常高兴,一直咧着大嘴傻笑,现在听常晓梅这么一说,也不待青林回答,直接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不料青林却面露难色,吭吭哧哧的道:“这个......我......下午局里还有个会,时间也差不多了......”说完,看着小姜笑道:“要不......还是你代劳吧,我可不是逃避劳动,我是真有个会。”

小姜咧着嘴,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你们都走吧,我自己收拾。”

闻听此言,小玉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直接麻利的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小姜一见,顿时眉开眼笑,先是朝谢东做了个鬼脸,然后欢天喜地的干活去了。

常晓梅已经穿好外衣,见小玉还在厨房忙活,便催促道:“丫头,别干了,我赶时间,让你师哥收拾吧,放心吧,累不坏他。”说完,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先给车掉头去了。

“对,不用你了,这点活儿,我一会就弄完了,别让干妈着急。”小姜也笑吟吟的说道,小玉听罢,这才停了手,抓起风衣穿在身上,先是和谢东打了招呼,转身正打算和魏霞道别,不料魏霞却抢先道:“对了,有个陈俊生你认识吧?”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到。

小玉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随即掠过一丝慌乱,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微微点了下头,正在厨房刷碗的小姜也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直勾勾的看着魏霞和小玉,当看到小玉点头之后,他手一抖,一个青花大碗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我也认识他。”魏霞微笑着道:“下次见到他,替我给他带个好。”

小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轻咬着嘴唇,默默的点了下头。

“你个猴崽子,干点活儿就要工夫钱,我那碗都好贵的呀!”魏霞不再说什么,转身朝小姜走去,一边走一边嚷道。

青林也笑道:“得了,这下你可有事干了,从今天开始,你在师娘家刷一个月碗吧。”

小姜则愣愣的站在厨房,似乎连地下的碎片都忘记收拾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兴奋了一中午的小姜沉默了,一声不吭的在厨房忙碌着,把活儿都收拾利索之后,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收拾完了就过来吧,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魏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的说道。

小姜低着头走过来,一声不响的坐在沙发对面,半晌,忽然抬起头对魏霞道:“师娘,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了,有些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魏霞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并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知道太多,就不快乐了。”

“是啊,我最快乐的时候,是和师父一起住在青林家的那阵,虽然总挨打,但是过得很痛快。”小姜抬起头,迎着早春午后的暖阳,有些惆怅的继续说道:“现在好像不一样了,青林也变了,连小玉......”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了。

【作者***】:辽宁在闹非洲猪瘟,俺们这里连猪肉都吃不上了,各位亲爱的读者,你们那里有疫情吗?要是有的话,必须提早多买点猪肉囤积起来呀!

正文卷 第321章 秦枫最担心的事

从谢东家出来,青林并没有回局里,而是拐了一个弯,驶入了城市花园对面的小区,在吴桐的楼下停了好了车,三步并做两步的往楼上跑去。敲开房门,吴桐一见是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青林嘿嘿的笑了下道:“秦局长说你今天下午要搬家,特意叮嘱我过来帮忙的。”

吴桐听罢,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然后轻声说道:“那就麻烦你转告局长大人吧,我这儿不需要帮忙,就是几件衣服和一台电脑,自己就可以了。”说完便要关门,青林赶紧伸手拦住了。

“嫂子,不论你跟秦局之间怎么样,可咱们还是朋友吧,我今天就是以朋友身份来帮忙的,这总可以了吧。”他言辞恳切的道。

吴桐似乎被这句话打动了,低着头想了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这才侧过身,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进了房间,青林才发现,其实吴桐说得一点不假,除了一个行李箱之外,再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真的没什么东西。见他愣愣的样子,吴桐苦笑着道:“看到了吧,我现在是孑然一身,赤贫如洗,全部家当就这么点。”

青林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只是咧着嘴笑了下,一声不响的将笔记本电脑装好,然后拎起行李箱便朝门外走去,吴桐则默默的跟在身后,两个人出了楼门,他先让吴桐上了车,又打开后备箱,将行李安顿好,这才回到了驾驶室,正要启动汽车,吴桐却从后面将一串钥匙递了过来。

“钥匙就交给你吧。”她道。

青林没伸手接,而是转身笑着说道:“这个还是你亲手交给秦局长吧,毕竟房子不是我经手的,别再出什么岔头。”

“放心吧,里面的东西我一样没动,都完好如初。”吴桐说着,直接将钥匙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冷冷的说道:“我现在一眼也不想见他。”

青林无奈,只好将钥匙收好,然后低声问道:“嫂子,我们去哪?”

“去报业集团,我住报社的集体宿舍。”吴桐说完,往车后座上一靠,低着头再也不啃声了。

这一路上两个人基本没说话,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凝重了,有点不透气的感觉,走一段路之后,青林将车窗打开了一半,这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从这里到报社的路并不算很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路况非常拥堵,走走停停,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出去。

“我看咱们省城以后也得跟北上广似的,车辆限号出行了。”他没话找话的嘟囔了一句。

吴桐没有马上吱声,过了片刻,才往前探了下身子,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儿,要是忙的话,其实我自己打车走也可以。”

一听这话,青林赶紧笑着道:“我今天的工作就是给嫂子搬家,啥事没有,你就安心坐着吧。”

吴桐似乎笑了下,半晌才幽幽的道:“青林啊,以后别喊我嫂子了,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吴姐吧。”

“成,我听你的,嫂子。”青林应了一句,随即笑道:“完了,又喊错了,叫习惯了......”

吴桐哼了一声,情绪似乎好了很多。

“对了,吴姐,报社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啊?”青林一边开车一边问道,见吴桐没有马上回答,又赶紧加了一句:“这可不是秦局让我打听的,完全是出自我这个当弟弟的一片关心啊。”

吴桐笑了下道:“还没安排什么具体工作,只是让我给副主编打杂呢,也算是熟悉一下工作方式和流程吧。”

“我看过你在黄岭县报上发表的文章,文笔非常好,在报社没问题的。”青林说道,这句话倒也不算奉承,吴桐在黄岭县是个小才女,兼着县报的报道员,经常发表点报道和小散文之类的东西,意境虽然不高,但文笔确实尚可,秦枫本人的文字能力也不错,对吴桐赞同样赏有加。

本以为这句话能让吴桐高兴一点,不料她却不屑的嗤了一声,冷笑着道:“县报那都是扯淡的啊,不是给领导歌功颂德,就是写点无病呻吟的酸文,跟真正的新闻报道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啊,我这才来了几天,看了丁副主编的几篇报道,人家写的那东西才叫深刻呢,我还真得买点专业方面的书,好好学习一下,不然这心里是实在是没底。”

“那是那是,学无止境嘛。”青林附和着,然后趁着等红灯,转过身笑着对吴桐道:“书我都帮你买好了,全是关于新闻写作方面的,是咱们市委宣传部杨副部长给开的书单,都是经典之作,绝对管用。”

吴桐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秦枫的安排,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道:“那就多谢了,你回去告诉秦局,日后我会把钱还给他的。”说完,便又不啃声了。

拥堵交通渐渐被疏导开了,车流开始缓缓移动,又走了大概半小时,总算到了目的地。青林想帮着把东西搬进宿舍,吴桐却执意不肯,两个人正争执不下,吴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赶紧接了起来。

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但是从吴桐非常恭敬的称呼对方为丁总来判断,这就是他刚刚说的那位丁副主编。

放下电话,吴桐笑着道:“咱俩就别磨叽了,我时间有限,今天晚上要出差,跟着丁总的团队去高阳市,采访一个会议。”

青林听罢不由得一愣,赶紧问道:“什么地方?高阳市?”

吴桐说道:“是啊,是一个中医方面的会,我前天还听他们念叨呢,说是最近的一个热点,别看举办地只是个县级市,可规格挺高的,参会的除了国内顶尖的中医专家外,还有好多当下的反伪科学人士,绝对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较量,相当有新闻价值,本来没说带我去,可不知道丁总咋想的,这不,又通知我今天晚上就出发了,先去打前站。”

青林本来想说自己也去参加,而且师父谢东还是大会的嘉宾之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心里暗暗想道,看来,社会各界对这次会议关注度很高啊,还有三天才开会,今天晚上报社就派人员打前站了,估计其他主流媒体也差不多,自己是以双重身份前往开会,绝对是可进可退,实在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啊。

“所以,你就不用帮忙了,我赶紧送上去,还要去采编部送身份证订票呢。”说完,拎起皮箱和电脑,小跑着奔宿舍楼里跑去。

“你把书先放在门卫,我一会下来取。”她头也不回的说道。青林无奈,只好将一捆书从后备箱里搬出来,送到宿舍的门后,便驾车离开了。

回到局机关,他直奔秦枫的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秦枫正和几个科室负责人在谈事,见他来了,示意先等一下,然后草草和几个负责人交代了几句,打发走之后,关上房门,笑容可掬的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青林赶紧点头,然后把吴桐家的钥匙掏了出来,轻轻的放在秦枫的办公桌上,低声说道:“我让她当面交给你,可她不同意,直接就扔给我了。”

秦枫没说什么,将钥匙放进抽屉了,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问道:“她住什么地方呀,自己租的房子?”

“不是,是住报社的独身宿舍。”青林答道。

秦枫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你看她对这个工作还满意吗?另外情绪什么的,稳不稳定?”

青林当然知道,秦枫目前最害怕的就是吴桐闹起来没完,于是笑着道:“对工作应该挺满意的,至于情绪嘛,就是有点不爱说话,但是基本上是稳定的。对了,秦局,她要跟副主编去采访高阳的那个会,而且,报社非常重视,应该是出动了一个团队,今天晚上就出发,说是要去打前站。”

“是嘛!”秦枫一听,皱着眉头略微想了下说道:“我已经和张总那边打好招呼了,咱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系,你先不要声张,到了该说话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青林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忽然有些不安了,他不清楚张力维和秦枫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更不清楚,张力维要利用这场大会做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在师父身上做文章。而这正是他内心的矛盾所在,在感到深深愧疚和不安的同时,却又无力拒绝什么。

权利是会让人上瘾的。从一个二类医院的小大夫,摇身一变成了市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兼局长秘书,这种社会地位的变化所带来的成就感是惊人的。短短半年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而且欲罢不能了,如果现在还让他回到中医研究院去当个门诊大夫,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每当他昂首挺胸的走进办公大楼,面对着一张张讨好的笑脸之时,内心的满足几乎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可是,当要为满足感付出代价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犹豫了。

或许对师父来说,那两本书也并不是非要不可吧,他对书早就做了详细的笔记,而且,书中所记载的东西,也都装在他脑子里了。更重要的是,师父现在已经不需要为挣钱而发愁了,傍上一个大富婆,钱多得花不完......而且,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也是为了弘扬祖师爷传下来的医术嘛,秦局长,还有之前的常局长,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他只有这样想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轻松一些。

【作者***】:今天是重阳节,祝每一位读者家中的老人,健康长寿!幸福安康!

正文卷 推心置腹的谈话

见他沉默不语,秦枫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伸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大捆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微笑着说道:“这是十万块钱,你先拿着。”

青林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桌上的钱,不知道局长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手,于是迟疑着说道:“这是......”

秦枫很坦然的笑了。

“你别害怕,这是我的合法收入,是去年的职务津贴,让你拿着,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让我帮忙?莫非是跟师父有关吗?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呢?假如拒绝的话,又会有什么后果呢?这些问题在脑海当中反复萦绕,令他有些心神不宁了。他抬起头,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微笑着道:“瞧您说的,我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服好务、做好后勤,咋还能额外拿您的钱呢......”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秦枫挥手打断了。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秦枫道,然后略微停顿了下,似乎整理了下思绪,这才缓缓继续道:“我来局里已经快两年了,职务升迁不可谓不快,当然,很多人都认为是我哥哥的影响力所致,其实,我也承认,这里确实有我哥的功劳,但是,任何人也不知道,我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随后,秦枫的话题一转,先从几个局领导谈起,然后再到下面十多个处室的一把手,从头到尾、如数家珍,将所有人的底细都讲了一遍,听得青林简直目瞪口呆。

“怎么样?这些事儿你头一次听说吧,所有这些人都有背景,没一个是白给的,要细论起来,有实力竞争局长宝座的,至少有六七个吧,可为什么最后胜出的是我呢?”秦枫有些得意的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挺值得思考的,青林一时想不出答案,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摆得正自己的位置,敢于做别人不肯不愿意做的事。在很多人眼里,我只是个花花公子,仗着哥哥的势力胡作非为,其实,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在我看来,这些人无非都是些平庸之辈,只看得见自己的光辉,却看不见别人的欲望,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成就的。”说到这里,秦枫站了起来,走到青林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接着道:“智者当借力而行,方能扶摇直上。我自认是个智者,同时,在全局这么多人当中,我认为你也是个智者。”

青林有点受宠若惊,赶紧摇头道:“秦局,您太抬举我的了,我哪能跟你相提并论呢,和您相比,我简直不值一提,更别提什么智者了。”

秦枫听罢淡淡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我们的谈话,是私人性质的,并不是以上下级的关系,而是以兄弟和朋友的关系在交谈,所以,用不着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官话和套话。这么说吧,我之所以看好你,就是因为你拜谢东为师这件事。”

一听提到了师父,青林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道秦枫要说什么,赶紧全神贯注的听了下去。

“中医研究院那么多医生护士,都是专业人士,年轻的年老的都有,可是唯独你一个人提出拜谢东为师,剩下都没什么表示,知道他们都怎么想的吗?”秦枫问道。

“怎么想的?”

“在这些人心里,谢东只不过是个体制外的江湖郎中,而他们是正经八百的国家干部,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人会成为副主任医师乃至主任医师,最后成为所谓的专家。所以,不管谢东闹得多欢,在这帮自以为是的人眼中,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一边看热闹一边巴不得赶紧出事儿。而你却不一样,尽管我不知道你最初的想法,但总离不开对中医的执着吧,而且,在你并没有在乎别人怎么想,敢于做大家都不敢做的事,这就是智者所为啊。”

其实,秦枫的分析确实不假,当时在中医研究院,虽然有常晓梅的大力扶植,院长书记也都挺重视的,但下面的绝大多数人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即便在谢东最轰动的那段时间,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凑热闹去辟谷减肥,可还是有不少人嗤之以鼻,认为简直是胡闹,其实理由很简单,医院里全是科班出身,搞了一辈子中医,都没研究明白什么,一个半吊子江湖郎中,能有什么真本事呢?无非跟许多所谓中医养生大师一样,以轰轰烈烈开头,最后以骗子的闹剧收场罢了。当初他拜师的时候,科室主任还半开玩笑的评价说,我们的青林医生要改行当骗子了。他一边回想着那些往事,一边默默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特别看好你,并把你调进了局里,从黄岭县回来之后,又把你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赏识你的才干,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你想知道是什么吗?”秦枫故意卖起了关子,盯着青林问了一句。

说了这么多,最关键的地方终于要到了,青林赶紧正色道:“我不知道,请您明示吧。”

“因为在卫生局,我必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这个人必须要跟局里目前所有人都扯不上关系,他得和我亲如手足,而这个人,非你莫属。”

青林甚至有点感动,没想到在局长的心目中,自己的位置如此重要,虽然清楚这些话里难免有些水份,但还是怦然心动了。

“秦局,有您的这句话,就是肝脑涂地,我也跟着您干到底了,永远做您的手下!”他激动的说道。说完,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尽管和谢东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大部分都是做一些扯淡的事,可感情总是有的,如今和秦枫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知道那十万块钱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真要是让我做一些与师父不利的事情,又该如何面对呢?

“肝脑涂地?没那么严重。”秦枫笑了下,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钱说道:“把钱拿着,然后帮我盯着点吴桐,别小看这个女人,她可不简单啊,其实,在黄岭的时候是我最寂寞最无助的阶段,所以,在对待她的问题上,有点草率了,现在后悔也没办法了。”

一听说这笔钱跟师父没关系,而是让她盯着吴桐,青林的心顿时轻松了许多,赶紧笑着推辞道:“瞧您这话说的,即便是让我盯着她点,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啊,我和她挺熟的,不需要这些。”

不料秦枫却很严肃的道:“你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这个女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我以前有点大意了,让她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现在想来非常棘手。之所以让你拿着钱,就是要多跟她接触,可以吃饭,可以喝酒,而且要融入她的社交圈子,说句肮脏点话,你要是认为能驾驭得了她,就算是上床我也没意见。”

青林没想到秦枫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脸涨得通红,一时也搞不清楚是否在试探自己,于是急头白脸的说道:“秦局,您可别多想,我对嫂子一点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完全是因为您的安排,我才和她接触的多了一点,真的,我对天发誓。”

见青林如此激动,秦枫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罢之后才道:“兄弟啊,可能是我刚刚这句话把你吓到了,但是,这确实是哥的真心话。我最大的弱点就是儿女情长,这点你可千万别学我,要引以为戒,女人的裤子,可不能随便脱啊!”

见青林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秦枫也不在解释什么,顺手找了个纸袋,将十万块钱往里一装,然后塞在他手里,郑重其事的道:“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在男女关系上做文章,所以,吴桐的事就拜托老弟了,一定要随时注意她的动态,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还有就是参加高阳这次传统医学研讨会的事,要少说多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发表任何看法和见解,你的身份很特殊,不仅是谢东的徒弟,还是咱们市卫生局科技处的干部,一定不要乱说话,什么时候说、说什么,要听我的指挥,记住了吗?”

青林点了点头,心里清楚谈话也该结束了,于是便起身告辞。出了秦枫的办公室,拎着十万块钱,没敢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急匆匆下了楼,开车出了机关大院,打算找个银行先把钱存上再说,可转了几个地方,不是离单位太近,就是没地方停车,不知不觉的开出去很远,一眼瞥见马路对面有一家储蓄所门前有车位,于是赶紧一打方向盘停了进去,还没等拉开车门,忽然发现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下来,随即车门一开,常晓梅从车里钻了出来,下车之后,便头也不抬的快步朝前走去。青林不由得有点意外,常晓梅自己有私家车,在中医研究院任副院长,也配有公务车,怎么好端端的会打出租车呢?难道是有啥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吗?

他赶紧下了车,望着常晓梅远去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没走进步,只见常晓梅低着头朝一座高大的建筑物走去,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只是看着那幢大楼发呆。

大楼楼顶上有四个大字:维康集团。

【作者***】:您的订阅,永远是我最大的动力!求您宝贵的点评和打赏,谢谢!

正文卷 第323章 “您等的人来了。”

张力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喧闹的都市街景,忽然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十余年的打拼,让他从一个药材批发市场的小商贩,变成了坐拥数十亿资产的医药大鳄。而现在他正站在自己亲手创建的商业帝国最顶端,俯视着这个繁忙都市的芸芸众生,每当此刻,胸中不免豪情万丈,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气概油然而生。

“都安排妥当了吗?”他缓缓问道,然后吸了一口雪茄,看着乳白色的烟雾在眼前升腾变化。

在他身后垂手而立的丁老四赶紧往前走了一步,低声答道:“放心吧,董事长,一切都安排妥了。”

张力维转过身,走到沙发缓缓前坐下,然后示意丁老四也坐在对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的问道:“老四啊,咱俩认识多久了?”

丁老四默默的想了下,低着头答道:“快二十年了吧,要不是认识了你,没准我现在还在山沟里收药材呢。”

张力维拿出一根雪茄递了过去,见丁四也点上了,这才笑着说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那是收药材吗?完全就是抢嘛!当年在这一行里,谁不知道你小子就是个活土匪啊。”

丁老四摸着铮亮的大脑袋,咧着嘴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感慨的道:“张哥,其实,我挺怀念从前的日子,别看现在穿得跟英国贵族似的,出门有豪车,进门有娘们,可我就是感觉当年过得舒坦,没钱就出去挣,挣来就玩命花,一天把一年的钱都输个精光,然后再接着干,那日子就是一个字,爽快!”

“你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啊,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不识数!爽快那是一个字吗?”张力维笑着瞪了丁老四一眼道。

当年,丁老四不过是一个药材收购商,足迹遍布东北三省和内蒙古,长白山、大小兴安岭里的药贩子几乎都知道这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凡是他订下的药材,如果有人敢撬行的话,绝对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放出血来,灌上血肠再给卖出去。

后来,他认识了张力维,谁也不知道张力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丁老四从此就不收药材了,跟着张力维到了省城,并且一跟就是二十年。

可以说,丁老四是维康集团发展的见证人之一,也是张力维大肆兼并和扩张的得力干将。在这个过程中,他冲锋陷阵、屡建奇功,甚至可以这样说,要是没有丁老四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敢玩命的狠角色,张力维最初的资本积累阶段不会那么顺利。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浑身的伤疤和几乎满口的假牙,都印证了当年经历了多少惨烈的厮杀。

当然,这些年,随着维康集团的日趋壮大,企业也渐渐走上了正轨,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用那么血腥的办法去处理了,尤其是张力维当上政协委员之后,所作所为更加收敛和谨慎,对丁老四的约束也越来越严格,现在的这位丁四爷,每天除了吃喝玩乐,早就无事可做了。

张力维起了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然后举起杯来,略有些动情的说道:“老四,我敬你一杯,这些年辛苦你了,本来合计咱们弟兄能一起终老,没想到快五十了,又给你找了这么个玩命的差事,啥也不说了,全在这杯酒里,来,咱哥俩干了吧。”

丁老四却不以为然的笑了下道:“张哥,我这条命都是你给捡回来的,要不是你,二十年前,我就在大兴安岭的山沟里被砍死了,再说,这也算不上什么玩命的差事,最多就是一走了之呗,反正省城我也不想呆了,最近这段日子,我他妈的总是心惊肉跳的,就感觉有人暗中盯着我,可又找不出是谁来,这下挺好的,也省得闹心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忽的一声站了起来。

“张哥,我没儿没女,无牵无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老妈,我走之后,这一切就都劳烦你了。”他双手一抱拳道。

张力维也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了几下,嘴角抽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克制住了激动的情绪,平静的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晚上就走,动车票都买好了,明天凌晨能到高阳。”丁老四满不在乎的道。

“好吧,记住,办完事之后,一定要按照约定好的路线撤离,出国之后,只要你不赌不嫖,那些钱足够你下半辈子用了。”

闻听此言,丁老四忽然裂开大嘴笑了起来。

“不赌不嫖,那还是我嘛。”他道:“放心吧,张哥,我就是个刀头舔血的命,走到哪里都他妈的一个鸟样。”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看着丁老四的背影,张力维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悲怆,他默默的站了很久,然后又将两个酒杯斟满,拿起自己的一杯,先是微微晃动了下,看着琥珀色的酒在杯中荡漾,直到液面完全平静下来,才轻轻撞了下刚刚丁老四的酒杯,一口将酒喝了下去。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是秦枫的来电。这位秦二少爷刚刚用一场席卷全市的大检查,在他面前狠狠刷了一回存在感,令他颇感意外的同时,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在他的印象中,秦枫只不过是个浪荡公子,除了在女人身上有些本事之外,并没什么特长,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黄岭县呆了半年多,回来之后居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干净利索的与红颜知己一刀两断,还不声不响的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幸亏他果断出手,化解了矛盾,否则,要是任凭这位二公子闹下去,鬼才知道还能搞出啥花样来。

这件事让他有些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辈有能人出啊,真如毛主席他老人家所说,这个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如今的年轻人发起狠来,简直到了不讲任何道理地步,前脚刚把一百多万的豪车开走,转身就在你心窝里捅上一刀,并且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可真应了那句话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他盯着电话,故意没有马上接,而是让电话响了几声,这才接了起来。

“秦局,有什么吩咐啊。”他笑着说道。

“算了吧张总,我哪敢吩咐你啊。”电话那一端传来秦枫轻松的声音:“是这样,那房子的钥匙在我这儿,改天我给你送过去。”

这分明是一句扯淡的话,要送就送,何必打电话呢?他一边揣摩着秦枫的意思,一边笑着说道:“那着什么急,就先放你那吧,房子反正也是闲着,万一以后老弟还有用处呢?省得来回折腾了。”

秦枫似乎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然后说道:“这个......暂时是肯定用不上了,吴桐搬到报社的集体宿舍住了。”

“女人嘛,就是耍个小性子,没准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要是又回来了咋办?”他故意抓住这个话题不放,继续问道:“对了,你和她到底怎么了啊?因为啥事闹这么大别扭呢?需不需要老哥哥从中斡旋一下呀?”

秦枫显然不愿意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于是假装咳嗽了几声,然后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几句,赶紧将扯到了正题上。

“张哥,刚刚青林和我说,那个小玉,就是谢东新收的那个女徒弟,今天突然提出来,非要跟着一起去高阳,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张力维若无其事的道:“一个小丫头,也许是出于好奇吧,应该没什么,去就去呗。”

电话那一段没了声音,秦枫显然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喃喃的说道:“可是,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小玉,如今是常晓梅的干女儿,我听说,常晓梅前段时间还组织人写过一封联名信,邀请那个高教授为谢东出头。现在又把干闺女硬塞进来,不会是打什么主意吧。”

“她爱打什么主意就打什么主意吧,难道咱俩两个人,还玩不过她一个吗?”张力维还是轻松的说道:“老弟,你什么心也不用操,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到时候,直接把青林往前台一推,事情成了,属于你领导有方,万一有啥变故的话,那就由这小子顶着呗。”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半天,秦枫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个小玉身上有点问题,只是最近让吴桐这点事给我闹的,也没时间认真梳理了,我劝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好的,我会注意的。”张力维道。

挂断了电话,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将已经熄灭的雪茄拿起来,重新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转身又来的窗前,放眼望去,只见长空如洗、残阳似血。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负责接待的女秘书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董事长,您等的人来了。”

他没用回头,只是掐灭了雪茄,然后对秘书说道:“你出去把门关好,没用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正文卷 第324章 是疖子早晚会出头的

谢东一直睡不着,小玉听到陈俊生三个字时那慌乱和尴尬的眼神不时浮现在脑海里,令他整个下午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小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即便现在,他也不相信黄老邪这件事是小玉一手策划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她的恩人吧,这一点,她在饭桌上也亲口承认了呀,说我是改变她命运的人,难道是在瞪眼说瞎话?天啊,那这孩子的演技也太高超了,学中医岂不白瞎了这份天赋,凭那俊俏的小模样,考个电影学院啥的,没准就是未来的影后了。

听着身边的魏霞呼吸均匀了,他微微翻了个身,正打算慢慢坐起来,屁股上却挨了一脚。

“翻过来掉过去的,跟烙饼似的,又啥事让你闹心了。”身后传来魏霞嘟囔声,他赶紧转过身,却见魏霞的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紧张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吧。”他赶紧说道,说完便后悔了,因为今天下午他根本就没睡觉,吃过午饭就去医院看孩子,从医院出来又特意去了趟商场,因为明天要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所以魏霞给他买了一套西服。

“拜托啦,你胡说之前过下脑子好吗?也算是对我的一种尊重。”话音刚落,魏霞伸手在他额头戳了一下,笑着说道:“咱俩今天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别告诉我,你是边走边睡的。”

这种敷衍之词在魏霞这里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过生完孩子之后,她的脾气似乎好了不少,如果换成从前,估计耳朵早就遭殃了。

“其实,我就为小玉那点事闹心。”谢东无奈的笑了下,叹了口气道:“也别说我,你不也没睡着吗?”

魏霞也不说什么,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抱住膝盖,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转而对他说道:“既然咱们都睡不着,那就索性好好分析一下,先谈谈你的想法吧。”

略微迟疑了片刻,他试探着说道:“我先声明啊,我可没打算把书送给小玉,只是感觉这件事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说完,看了一眼魏霞,见她表情一切正常,这才又继续说道:“首先,我始终认为,一个十八岁的丫头,根本做不了这么大的事。其次,今天在饭桌上,我瞧她说话的那个劲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后来临走的时候,你提到陈俊生,她特别慌乱,我当时就在想,如果真能办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就这么点应变能力吧?被你一句话吓得脸都白了,按理说,这些情况早就应该有所准备才是。”

魏霞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做沉思状,半晌才抬起头,有点无奈的道:“这丫头今天的态度确实出乎我的意外,慌乱的有点过头了,根本就不是个老谋深算的组织者应该有的表现,更像是一个到处装纯情的小丫头被戳穿了谎言。还有今天她非要送给我的那块玉,你知道那块玉值多少钱吗?”

“小姜不是说,起码能值五千吗?”他愣愣的说道,魏霞听罢撇了下嘴,喃喃的道:“五千?五万都不止啊。”

一句话吓得他差点把舌头咬了,目瞪口呆了半天,最后还是摇着头道:“不可能,就那么个小东西,寒不当衣,饥不能食的,别说五千块钱,要我看,五十都不值。”

魏霞没有反驳,仍旧皱着眉头说道:“翡翠这东西你不懂,我过手的太多了,值不值钱,一打眼就看得出来,实话告诉你吧,那东西是民国甚至更早的时期的,别说翡翠本身,就是以年头论,也快够得上古董了,所以说五万都是少的,如果说小玉是个农村丫头,不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的话,但常晓梅是个行家啊,小玉整天住在家里,她一定见过这东西的,而且会把真实价格告诉小玉,另外,小玉母亲患病住院那么久,缺钱缺到她可以用自己的身子换钱,却始终没有卖掉这块翡翠,说明这东西在她和她家人的心目中,是有特殊意义的,能把这样的东西送给我们当贺礼,这感情可不一般啊。”说到这里,魏霞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张口结舌的谢东,然后把身子往他这边凑了凑,伸手挽住他的一只胳膊,似笑非笑的继续道:“说真的,我咋感觉这丫头对你有点啥想法呢?不然的话,这也解释不通啊!”

魏霞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谢东就已经开始浑身冒冷汗了,听完最后这句话,顿时跟触电似的一哆嗦,有些惊慌失措的表白道:“天地良心,我可绝对没做啥对不起你的事儿啊,我......”

话还没等说完,后背就被魏霞狠狠的擂了一拳。

“欲盖弥彰、越描越黑!”魏霞沉着脸孔道:“我也没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你慌着解释什么?你听好了,我是说,感觉这个丫头对你有点想法!听懂没?”

谢东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暗中埋怨自己,本来是没啥的事,让我这么一搞,咋突然就有了几分做贼心虚的味道呢?于是稳了下心神,故作镇定的道:“不能吧......你肯定是多心了,她还是个孩子呀。”

“孩子?我估计,在那个陈俊生的床上,她早就是个女人了。”魏霞冷笑着道:“把他当孩子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吧,就连小姜现在都看明白了,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这儿装糊涂。”

谢东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挠着脑袋傻笑,心里却如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魏霞瞪了他一眼,愤愤的说道:“小样不咋地,还怪招人的呢?不过我估摸着,你最多是有贼心没贼胆吧,所以,今天先把这个事放一放,咱们大敌当前,先一致对外,等我忙过了这一段,回头再细细收拾你!”

听魏霞这么说,他才算暗暗松了一口气,于是讪笑着道:“其实,你高看我了,我连贼心都没有。”

魏霞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件事也怪我,是我当初把问题想简单了,否则早点下手,没准就能查清楚了,可现在是来不及了,再说也没那个精力,不过,从这丫头非闹着跟你一起去这点上看,就算她不是主谋,起码是个胁从,所以,对她还是要加十二分的小心。”

谢东听得心里更乱了,唆了半天牙花子,最后嘟囔道:“既然这么麻烦,不带她去不就完了吗?不光是她,索性老子谁也不带了,就我一个人最省心。”

魏霞笑了笑道:“带上也没什么,是疖子早晚都得出头,憋在里面只能烂出个大脓包。与其让他们在背后捅咕你,还不如都带着一起,正好看看这帮家伙耍什么花招。”说道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道:“东子,这次会非常重要的,只是不能跟你一起去,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所以啊,我把刘勇找来了,他明天就能到省城,有他跟在你身边,起码安全问题有保障,至于别的方面嘛,就让这帮家伙充分表演吧。你就记住一句话,是有你才是奇穴治疗的唯一传人,这就足够了。”

听说刘勇要来,谢东却颇不以为然,在r国共同渡过的那些日子,让他对这个曾经无比敬畏的刘老大失去了信心,事情是明摆着的,真在生死关头,这个大哥还赶不上自己呢。魏霞似乎也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于是笑着说道:“我也知道他没啥用,就像门上贴的门神爷,最多就是个摆设,可这个摆设也很重要啊,起码能吓唬人,另外也让那些想打歪主意的人看看,咱们是有备而来的。”

尽管魏霞这么说,可谢东心里还是有点不以为然,有备而来?用刘勇防备小玉?还是小玉背后的人?我是去开会,又不是去参加鸿门宴,带个张良也许有用,可带个樊哙有啥用啊?会上舌枪唇剑是一定的,恐怕用不上拳头吧......不过既然魏霞安排了,又没法子拒绝,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料魏霞却还是异常严肃的道:“让刘勇跟着,并不是防备小玉的,防备小玉是你自己的事,只要管住裤腰带,就应该不会有啥大问题,我是怕张力维有啥举动的。”

谢东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张力维也能去参加这次大会吗?”

魏霞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为了这两本书,他跟你折腾了快一年多了,现在官司也要输了,你觉得他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放弃吗?如果换成是我的话,这两本书上背负着全家三十五口人的性命,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拿回来。”

一席话说得谢东心里一沉,默默的想道,要是这么说的话,何必跟张力维争来争去呢?直接还给人家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魏霞说完,也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也该做个了断了,一切看这次开会的成果,如果你这次会议能奠定你在中医界的位置,那回来之后,就可以和张力维找个机会和张力维谈一下,不冲别的,就看在对咱们闺女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只要是能谈得拢,合作也是未尝不可的。但是......”魏霞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道:“但是,小玉的身世绝对不能说出去,这事没商量,这丫头身上有太多解释不清楚的事,必须先搞清楚再说。”

正文卷 第325章 搞得啥名堂?

第二天,两口子早早就起来了,按照魏霞重新掐算的时辰,午后一点到三点之间登记结婚为吉时,所以,上午她另有安排。

林静早就满月了,自己住院期间人家还送上了一份厚礼,再不去看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几天前。她便已经打听好了,林静一直住在金莱月子中心,本来她也按预产期预定了金莱的服务,而现在看来,孩子在医院里起码要住一个多月,所以,探望林静的同时,正好跟月子中心商量一下,把入住日期改成现在。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两个人出了家门,先在附近银行取了一些现金,然后便直奔月子中心,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谢东猛然想起了那个喷了满身香水的帅哥胡靖航,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不由得感慨良多。

月子中心大门口的还是那个穿护士装的小姑娘,照例需要查验访客的身份,只不过魏霞本人就是会员,所以刷了会员卡之后便和谢东一起走了进去。

到了秦枫和林静包住的房间门外,轻轻按了下门铃,片刻之后,一个护理人员打扮的中年女人开门迎了出来。

“林静是住这里吗?”魏霞问道。

女人连忙点了点头,轻轻的开了房门,把二人让了进去。

这是一间带客厅的大套房,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甜丝丝的奶香味,里间屋传来阵阵婴儿的哭声,听得谢东心里痒痒的,不禁想起在保温箱里的闺女,于是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闹闹不哭啊,看看是不是姥爷来了。”林静闻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怀里抱着个小宝宝,嘴里柔声念道着。由于刚刚生育的缘故,她的身材丰腴了好多,虽然没有了往日的清纯可人,但却凭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一颦一笑之间,显得更加迷人了。

见来人是谢东和魏霞,林静先是愣了下,随即转身朝里屋喊道:“小枫,你快看谁来了?”说完,盯着魏霞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惊讶的道:“魏姐,你不是刚手术吗?这才几天啊,怎么敢出门呀?”

现在的魏霞,只要见到孩子,就两眼发直,也顾不上回答林静的问题,径直走过去,盯着小宝宝看起来没完,林静见状,好像能体谅她的心情似的,竟然将正哇哇哭的孩子递了过来。

“闹闹不哭,让干妈抱一下吧。”她笑着说道。

魏霞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可还是被林静的那句话搞得一头雾水,于是愣愣的问道:“我啥时候成干妈了呀?”

“东子是干爹,你自然就是干妈了,要不,还能让孩子跟干爹的媳妇叫阿姨啊。”说话之间,秦枫从里屋走了出来,只见他弓着腰,表情很痛苦的样子,呲牙咧嘴的好像是哪里不舒服。

“说的也是啊。”魏霞笑着道,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婴儿,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怜爱,情不自禁的在孩子的额头吻了一下。吻过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问秦枫道:“不对啊?这都啥时候了,你这个大局长不上班呢?”

秦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只手掐着腰,热情的招呼谢东坐下,然后又吩咐保姆将水果和茶水摆上,这才无奈的道:“别提了,早上起来打了个哈欠,竟然把腰扭了,现在疼得连路都走不了,还上什么班啊,一会去北方医院看看。”

一旁的林静也笑着道:“这就是缺乏锻炼的结果,整天就知道坐着,身子骨还赶不上我爸呢。”说完,见谢东还呆呆的站着,便笑着朝他道:“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瞧瞧你干儿子。”

谢东憨憨的笑了下,很谨慎的往前凑了凑,伸着脖子往魏霞怀里一看,却见那个刚刚还哇哇哭的小家伙,竟然在魏霞的怀里睡着了。

“你还真有两下子。”他惊讶的说道。魏霞听罢却把嘴一撇道:“那是,我身上也有妈妈的味道啊,所以孩子感觉很安全。”说完,看了一眼林静,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再多抱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林静听罢,扑哧一声笑了:“你最好一直抱着,咱家闹闹,就愿意让人抱着睡觉,只要一放下,用不了五分钟准醒,要是不嫌累的话,干脆抱回家去我才高兴呢,正好松快松快,这一个月,可把我累死了。”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啊,一会我就给抱走!”魏霞瞪着眼睛说道,然后紧紧的抱住孩子,就像生怕林静说话不算数似的。

秦枫则在一旁埋怨道:“别人花钱住在这里,都是为了享受服务,咱家可好,花着大价钱,就是省了自己做饭了,照顾孩子的事还是她自己经手,没办法,谁也信不着啊!”

“那是,换成是我,我也信不着。”魏霞嘟囔了一句,然后低着头,用嘴唇轻轻亲吻着婴儿的小手,一副母爱大泛滥的神情。

或许是因为都是母亲的缘故,林静对魏霞还真挺信任,自顾自的往沙发上一坐,整理了下额头的碎发,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笑着道:“你先抱着吧,我歇一会,这一大早,孩子哭完爸爸叫的,把我累坏了。”说完,忽然一拍脑门道:“小枫,你是不是糊涂了啊,还去什么北方医院啊,东子不就是现成的神医嘛,让他给你按一按,再扎上几针,就一切都解决了呀。”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秦枫,只见他略微沉吟了下,随即笑着说道:“是啊,我咋把这个茬给忘了呢。”说罢,吃力的挪动了下身子,指着自己的后腰,表情痛苦的道:“来吧,东子,你给我弄几下吧。”

谢东愣了下,有心拒绝,可看着林静那信任的眼神,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奈的笑了下,正打算起身,魏霞却抱着孩子拦在了面前。

“我说秦大局长,我们是来串门儿的,好歹也是客人啊,你不招待吃饭也就罢了,总不能进屋就抓劳工干活呀,再说,瞧你说的那话,什么叫弄几下啊,你当是澡堂子里搓澡的啊,就凭着口气,也没把咱家半仙放在眼里呀。”魏霞理直气壮的说道。

林静和魏霞打交道不多,一听她这么说,还以为人家挑理了,一时愣在哪里有点不知所措,秦枫倒是清楚魏霞是在开玩笑,如果换在平时,他没准还能逗上几句,可现在腰椎处的疼痛越发严重,甚至喘气的时候都会伴有强烈的不适感,于是苦笑着拱了拱手,无奈的道:“魏姐,你都当干妈了,咋还这么不讲理呢,我跟东子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现在他又是我儿子的干爹,咱俩之间说话,还用那么正式吗?你就别那么多说道吧,还是赶紧让东子给我弄几下吧,我真有点挺不住了。”

谢东治疗腰腿关节疾病多年了,对患者体征和表现非常清楚,一见秦枫走路的姿态,心里就基本有数了,于是站起来,示意秦枫趴在沙发上,然后俯身下去,用手在他腰椎两侧摸了几下,感觉第四节和第五节之间的位置有些变形,是典型的腰间盘突出。再简单询问了下疼痛的范围和方式,于是也不说什么,脱了外衣,去卫生间洗了下手,便开始推拿按摩起来。

秦枫的腰脱并不严重,或许是正好压迫了某一根比较敏感的神经,或许是他本人的耐受力比较差,总之,谢东刚推了几下,他便哎呦妈呀的叫个不停,搞得谢东都有点不敢下手了。

最后倒是林静说了一句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他这才闭上了嘴,可却还是紧咬牙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憋出来了,就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似的。

别说是林静,就连魏霞的都怀疑谢东是在恶作剧,有意让秦枫遭罪出丑,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找个机会提醒下,别太过分,差不多就行了。可是几分钟之后,秦枫忽然不叫了,神态也平静了很多,又过了片刻,额头上的汗珠儿也不冒了,一副蛮享受的样子。

“东子,你确实有两下子,这按摩还真管用。”秦枫微微侧了下身子,轻声说了一句:“这就是那种奇穴治疗吗?”

谢东摇了摇头,手上并没有停,只是笑着说道:“不是,奇穴的按摩比这个要复杂,效果也更好,只是你的症状比较轻,按摩普通穴位就完全可以达到效果的。”说着,按住腰椎两侧的穴位,屏气凝神,运行内丹之功,让内力直达穴位深处,几分钟之后才缓缓收了手。

秦枫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趴在沙发上,扭头看了眼谢东问道:“这就完了?”

“差不多了,其实,你的腰椎关节有点天生的畸形,这才导致你这么年轻,腰椎就有退行性病变,再加上你久坐不动,肌肉的弹性也差一点,所以才会打个哈欠闪了腰,以后适当锻炼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的。”谢东笑着说道。

秦枫听罢,慢慢的起了身,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下,见没什么异常,便又增加了点幅度,发现还是没什么事,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渐渐变成了严肃。

其实,腰椎先天性轻微畸形的事,他是知道的,许多年以前在一次健康体检中,医院的医生就告诉过他,没想到谢东仅仅摸了几下便如此准确的说了出来,如果这还可以用熟能生巧来解释的话,那刚刚的按摩就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了,可是,按谢东的说法,这居然还不属于奇穴治疗的范畴!

难怪常晓梅对谢东这么重视,看来以前我对他确实轻视了,没想到这个二货还真有一手绝活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东子,你这两下真不含糊,放在正规医院里,绝对够得上专家水准,看来,我把奇穴治疗的挖掘整理工作列为今年局里的科研重点课题是个正确的选择啊。”秦枫正色说道。

一句话,把谢东和魏霞都给闹了楞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位秦大局长搞得什么名堂。

正文卷 第326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某种程度上,所谓官腔,就是郑重其事的胡说八道,为了适应这种说话方式,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官员们的脸皮要比普通人厚一些,秦枫更是如此,他几乎到了说任何谎言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见谢东和魏霞都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他居然侃侃而谈起来。

“其实,常局长在职的时候,我们就经常在一起聊到奇穴治疗的挖掘整理工作,只不过那时候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很大,别的不说,就是局领导班子内部,反对的声音就很高,那个刘副局长你还记得吧,就是那次跑到东子诊所抓非法行医的那位。”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却发现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响应,于是只好尴尬的继续道:“他对这件事就非常反对,而且他是局里资格最老的副局长了,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所以,挖掘整理工作始终也落不到实处。”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魏霞故意瞪圆了眼睛,用夸张的语调说道:“那你当时是什么意见呢?”

“我......”秦枫略微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一本正经的道:“我是个学西医出身的,对中医一窍不通,再加上东子那套东西冷丁看起来跟变魔术似的,心里当然不太认同,私下里和常局长也有一些争论,但至少在公开场合,我是坚决站在她的一边儿的。”

见秦枫拉出一幅长篇大论的架势,魏霞先是将孩子递给林静,然后打断了他:“小枫啊,现在这屋子里没有外人,你就别兜圈子了,就说说刚才那句话到底是啥意思吧。”

秦枫笑了下,继续活动着腰肌,不慌不忙的道:“局里的工作是有一定延续性的,不可能我上来之后,就把常局长原来已经开展的工作全盘否定,比如挖掘整理奇穴治疗这件事,经过多次的研究论证,我还是觉得应该进行下去,其实,这件事从我上任之后就一直在抓,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这个青林可以作证,前段时间,因为小玉妈的那件事,网上闹得那么凶,可我还是在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里把这件事提到了议事日程。”

一番话让谢东和魏霞两个人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了什么,只能相视一笑。

“东子,我现在越发感觉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别看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和小摩擦,但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呀,想干成事业,就得求大同存小异,你说对不?”秦枫热情洋溢的说道。

谢东真想给他一巴掌,你奶奶的,当初你在林静面前说我是个江湖骗子的时候,怎么不说目标一致呢?在法庭上振振有词之际,难道就不想着求大同存小异吗?话都让你说了,正面是你,反面还是你,简直拿我当傻子玩呀?有心回几句,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毕竟今天是来串门还礼的,再说,又是干爹又是干妈的,权当是看在襁褓中的小宝宝面子上,就随着他胡说八道吧,我只当是些屁话罢了,所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魏霞可不给面子,听秦枫说完,转身去稀罕林静怀里的孩子去了,一边摸着那肉呼呼的小手,一边从皮包里取出两个大红包,轻轻塞在林静手里,林静见状,赶紧将孩子交给保姆,拿着两个红包笑着说道:“还礼也不能还两份呀?”

“一份是还礼,另一份是干爹干妈给的见面礼呀。”魏霞很严肃的道:“这秦大局长的指示,我们哪敢不执行啊。再说,都把我们家东子列入卫生局科研重点攻关项目了,咱俩还不得表示表示啊,谢谢领导的关心呗。”

林静当然听得出魏霞的话里有话,不过她也不擅长打这些嘴上的官司,所以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秦枫,秦枫见状,赶紧解释道:“魏姐,我那是和东子开玩笑呀,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魏霞忽然变得一本正经了,她直直的望着秦枫,非常认真的说道:“小枫啊,其实,你和你哥最大的区别就在这张嘴上,你哥做事,从来都是钉是钉铆是铆,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而你就不一样了,我听你说得太多了,现在都不分不清楚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所以,无论你说啥,我都得按照真的去办了。”说完,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先是朝林静淡淡的笑了下,然后转身对谢东点了下头。

“行了,孩子也看到了,礼金也送完了,咱俩也该走了。”她笑呵呵的道。

“再多坐一会儿呗,我还合计,等孩子醒了,让他跟干爹干妈合个影呢?给了这么个大红包,还不得留个纪念呀。”林静赶紧说道。

还没等魏霞和谢东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门铃声,由于保姆抱着孩子,所以林静赶紧过去将门打开,门刚一开,便传来青林略带焦急的声音:“秦局怎么了?腰伤得厉害吗?”

“没事了,正好你师父来了,三下两下就给搞定了。”林静应了一句。

显然,青林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似乎犹豫了下,随即赶紧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秦枫,随后朝谢东和魏霞道:“师父,师娘,你们俩啥时候过来的。”

魏霞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也不回答青林的问话,拉着谢东便朝门外走去,谢东还感觉有些不妥,一边走一边回头朝林静和青林笑了下,其实,那笑容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

此刻的秦枫更加显现出常人所不具备的隐忍,不仅面色如常,一点看不出来生气,而且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笑吟吟的往外送,青林见状,也只能跟了出来,不过脸上的神态颇为尴尬,只是强作笑颜的走在最后。

本来以为谢东两口子要走,没想到魏霞却直奔办公区,直接把秦枫和青林晒在那里,谢东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当与秦枫那阴沉的眼神相遇的一瞬间,却惊讶的发现,这家伙瞬间就露出了一张笑脸,简直比川剧的变脸来的还要快。

等两个人办理完了一切手续,从办公区里出来的时候,秦枫和青林已经不见了。按照月子中心的规定,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了即将入住的套房。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的房间居然在秦枫和林静的隔壁!

也许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吧,谢东心里想,魏霞歪着头看了看,只是淡淡笑了下,进到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跟秦枫那间格局和设施基本差不多,于是定好当天晚上即入住,让工作人员提早准备晚餐。

出了月子中心,直到回到了车上,谢东才不无担忧的对魏霞道:“我咋感觉秦枫这家伙是在玩什么花样呢?”

魏霞一边开车,一边撇了下嘴道:“不是感觉,他就是在玩花样,不然的话,他是多趾高气扬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今天被咱俩挤兑成那样。”

谢东一听这话,不禁有点着急了,皱着眉头道:“明天晚上我就要出发去高阳了,现在也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吧,实在不行,我在路上问问青林怎么样?”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估计自己的这位顶门大弟子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问他干什么?”魏霞瞪了谢东一眼道:“要是问他,还不如开门见山的和秦枫谈呢,其实,无非就是看现在局势好了,想分点红利罢了。这回你知道我让刘勇来的意义了吧,你就踏踏实实的开会吧,想分红利是可以的,但是最后得咱们说了算。”魏霞胸有成竹的说道。

谢东听罢,只有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去哪?”他问。

“当然是去维康医院看孩子呀,刚才抱秦枫孩子的时候,我这心里就痒痒的,真想抱一下咱们自己的闺女啊,只是不知道她还要在恒温箱里住多久。”一提到孩子,魏霞的神态变得有点难过,眼泪在眼圈里一个劲儿打转,只是默默的开着车,不再说什么了。

没多大一会便到了维康医院,在楼下停好车,两个人直奔儿科病房,在门外例行消毒的时候,护士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这半个多月,宝宝发育的非常好,体重也增加了不少,今天医院已经把鼻饲管撤掉了,孩子已经喝到了人生的第一口奶水。

当然,早产儿是无法吃母乳的,必须喝一种专门的配方奶粉,虽然不能亲自哺乳,可今天医生批准魏霞可以抱一下孩子,这件对母亲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事,却令魏霞激动得热泪盈眶,好久无法平息。

“哎呀,你快点儿,咱们闺女都等急了!”魏霞看着谢东拙手笨脚地整理隔离服,着急地催促道。谢东自然理解魏霞的急不可耐,只憨憨地冲她笑笑,闪开身,让她先进去。

当魏霞从护士怀里接过孩子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间就被这个小家伙融化了,“宝贝......”魏霞的语气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满眼都是爱意地看着这个怀里的小精灵。

谢东站在旁边看着魏霞和孩子,在没见到孩子前,爸爸两个字对他来说还是很不真实,但是当他看到魏霞抱着孩子时的那种满足和幸福,他还是被深深地触动了,一种责任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自己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有了老婆孩子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混日子了。

探视的时间很短,魏霞依依不舍地把孩子送回到护士怀里,不由得泪眼婆娑。谢东安慰了她几句,两个人意犹未尽地从病房里走出来。

“今天看到了女儿,开心吧?”

二人循声望去,不由得心里一沉。

【作者***】:上了一天班,又加了一个晚班,总算完成今天的更新任务。眼睛累地都要花掉了,呜呜~~~~(>_<)~~~~谢谢亲爱的你们,跟读到现在,你们的认可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卷 第327章 哥,我有点冷

张力维正站在监护病房的门外,笑吟吟的看着二人。自从住院以来,魏霞对张力维的态度客气了很多,谢东也是非常地感激,所以,即使心里有些别扭,两个人还是笑着说道:“当然开心了,就是抱的时间太短了,也没稀罕够,就不让抱了。”

“孩子还很弱,拔掉鼻饲说明她已经有了自主吞咽的能力,这是个了不起的进步啊。我昨天我给儿科的朱主任打电话,他亲口告诉我,说你们的女儿发育的很好,如果按照这个进度,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出院了。”张力维很平静的说道:“我们医院收费还算是低的,要是在北方医院的话,至少要多百分之三十左右,当然,你们俩倒是不差钱,但也不能随便造嘛,该出院就早点出院。”

魏霞何等聪明,一听张力维这些东拉西扯的话,就知道他一定还有其他事,于是道:“张总,你特意过来,不是打算跟我谈住院费吧,要是还有啥事,你就直说吧。”

张力维淡淡笑了下,示意几个人边走边聊,从儿科病房出来,他才说道:“听说谢老弟要去高阳参加全国传统中医技法研讨会,我想了解一下,你有什么打算。”

谢东没想到张力维会突然问这些,只是憨笑着说道:“开会,能有什么打算呢?一切听主办方的安排呗。我还真就没什么特殊想法。”

张力维听罢,似乎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笑着说道:“据我所知,这场大会的组织方是全国针灸联合会的几位顶尖专家,已经筹划了很长时间了,虽然叫研讨会,但并不是搞学术交流,而是要针对社会上的一些对中医的反对者公开发声。现在参会的不仅有国内中医的顶尖学者,还有国外的一些医学组织,最重要的是,对中医质疑声最高的一些团体和个人也受邀参加了,这可绝对是个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大会啊,以谢老弟的功力,完全是有实力在会上大放异彩的,而且,我听说,你是唯一一个受邀参会的民间中医,足见主办者对你的信任和期待呀。”

二人没想到张力维对这次会议如此熟悉,最后倒是魏霞笑着道:“想不到张总了解的如此全面,看来应该让主办者也邀请你去参会啊。”

不料张力维却郑重其事的道:“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聊聊这个事,但一直也没什么好机会,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常真人传下来的两本书,确实是我们老张家的传家宝,但是,阴差阳错的落到了你手里,尽管咱俩闹成这样,现在也没个结果,但从我本意上说,是希望奇穴治疗能发扬光大的,能在我手里发扬光大是最好的结果,即便不能,当然也不想让这份神技就埋没在民间,所以,今天跟你聊这些话,既算是给老弟践行,同时也是希望你抓住机遇,让奇穴治疗名扬天下,也算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吧。”

一番话说得谢东和魏霞都有点感慨,不禁为张力维有如此的胸襟所动容,只是魏霞还算能绷得住,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出了医院,回到了车上,魏霞这才笑着看了眼谢东道:“可别给你几句好话,就又找不到北了,张力维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服输的,现在咱们虽然占着上风,但是只要一个含糊,他就有能力把局面翻过来。”

谢东有些茫然的点了下头,看着车窗外维康医院高大的办公楼说道:“其实,我感觉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等开完会回来,还是找个机会跟他聊一聊吧,说实在的,自从听了他的那个故事以后,心里总是有点不得劲,以前看到他是有点打怵,现在倒是不打怵了,变成愧疚了。”

“你啊,心软得跟豆腐似的。”魏霞白了他一眼,随即启动了汽车。

下午去了民政局,登记结婚领了证,魏霞的情绪显然不错,一路上有说有笑,回到家里,就开始给谢东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青林开着车来了。小姜和小玉已经在车上了,几个年轻人对出门显得很兴奋,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喳喳的闹起来没完,谢东坐在一旁,默默的想着心事。

按照魏霞的安排,刘勇已经到了省城,这时候就在火车站等着跟他们汇合呢,可在谢东心里,总感觉带这么个人有点别扭,以前说是为了提防张力维做手脚,可现在看来,人家张大老板一片赤诚,一心只想让奇穴治疗发扬光大,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举动,想个什么办法,到了高阳就把这小子给打发了呢?省得整天在我身边晃悠,咋咋呼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火车站很快就到了,青林存好了车,几个人直奔候车大厅,刚一进大厅门,谢东就远远看见刘勇那个大圆脑瓜子,在候车大厅众多人当中显得异常醒目。

刘勇也看见了谢东,赶紧满脸陪笑的走了过来,东哥长东哥短的好一阵寒暄。三个徒弟从来没见过刘勇,只是感觉此人面目凶悍,对师父又极其恭顺,后来又听说此人要跟着大家一起去高阳,都不免有点诧异。

谢东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闭目养神,倒是刘勇嘴贫话多,没多大一阵,就和小姜聊得热火朝天。

到了检票时间,几个人拿出车票来才发现,原来五张车票并不在一个车厢,刘勇在4号车厢,而小姜和青林在一个车厢,他和小玉在一个车厢。

“上车再换吧。”青林说道。

“别折腾了,上车就是睡觉,来回折腾什么呀。”小玉不以为然的说道。

等上了车才发现这趟列车坐得很满,尤其是卧铺车厢,鲜有空位置,小玉和谢东两个人的床位是紧挨着的。没过一会儿,小姜有点不甘心的过来了,可看了眼谢东附近的几个人,基本都是搭着毛毯睡着了,这时候把人喊起来换坐,岂不是找挨骂吗......

“回去吧,就这么几个小时,还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来回折腾什么?”小玉淡淡的道。

小姜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谢东帮小玉安置好了行李,嘱咐道:“早点休息吧,”一边说着一边躺下来,准备睡觉。可是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全是事。张力维下午所表现出来的慷慨胸襟,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呢?带着刘勇来是不是多此一举呢?还有小玉和那两本书......”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淡淡地女人的气息沁入鼻孔,“哥,我有点冷......”

【作者***】:感冒发烧了,快39度了,/(tot)/~~我也有点冷......

正文卷 第328章 冷就多盖点

他心里一惊,赶紧睁开眼睛,却发现小玉正站在铺位前,撅着小嘴,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

“你冷?这车厢里多热啊,我都冒汗了。”他赶紧翻身坐了起来,低着头说了一句。

“我就是感觉冷嘛。”小玉的声音提高了些,就像是个小妹妹跟哥哥撒娇的感觉。

高铁的卧铺车厢也是上下铺的,他俩虽然都在下铺,可头顶上还有两个人呀,他生怕影响了别人休息,于是连忙将自己的毛毯递了过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点声,盖两个就不冷了。”

小玉没有伸手接,而是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半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铺位上,低着头不再吱声了。他有点无奈,想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轻轻的将毛毯放在小玉的身上,还没退回去,不料手被小玉一把抓住了。

“我睡不着,你就陪我说会话呗。”小玉低声央求道。

谢东很窘迫,试着想把手抽出来,可小玉抓得死死的,又不敢太用力,只是低着头,用几乎是耳语级别的声音说道:“说什么话啊,你没看别人都休息了吗?”

小玉听罢,微微一笑,直接站了起来,不容分说,拉着他便朝车厢外走去。到了卧铺包厢的门外,更是紧紧搂住他的一只胳膊,而且还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内心非常矛盾,尽管并不相信那场网上的风波是小玉策划的,可她与陈俊生之间的关系又摆在那儿,没法子不心存提防,从前小玉主动热情,他还只当如今年轻人都是这么表达自己感情的,可现在却总是有一种被这丫头算计的感觉。

在冯兰馨身上摔的跟头,可不能再来第二次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这是第一次坐高铁,真是太漂亮了。”小玉环顾着车厢,喃喃的说道。

他苦笑了下道:“其实,我也是头一次坐。”

“骗人!”小玉仰起头,忽闪着大眼睛道:“怎么可能,你走过那么多地方,还能没坐过高铁啊。”

“我是跟师父去过不少地方,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没有高铁,自从在平原县开了大道堂诊所之后,我基本就没咋出过门,”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小玉推开,却始终没有成功,反而感觉被搂得更紧了。高铁车厢是恒温的,小玉虽然嘴里嚷着冷,其实早就脱了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的打底衫,他的胳膊几乎紧贴着小玉的胸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里散发出的热情令他越发局促不安起来。

“那师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小玉继续问道:“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他。”

“你先松开我。”他没有回答小玉的问题,而是低声说道:“万一小姜和青林这时候过来了,看见多不好啊,成什么样子。”说完这句话,他终于将胳膊抽了出来,然后退了半步,跟小玉保持好一定距离。

“你师爷是个了不起的人,一身绝技,却淡泊名利,是个活神仙。”他应付了一句,然后转身便朝包厢走去,边走边道:“别磨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白天可能还有事呢。”

到了门口,回头一望,却发现小玉并没有跟上来,而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有些烦躁,真有点后悔答应带这个丫头出来,抓着包厢门把手,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过去。

“听话,先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小玉没啃声,而是缓缓的抬起了头,满是泪水的双眼好像有魔力似的,瞬间就把他的心软化了。

“哥,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小玉哽咽着问道。

“没有啊,你是我徒弟,我为啥要讨厌你?”他赶紧说道,还特意强调了下师徒关系。

“不是讨厌,那就一定是看不起我。”小玉把头转向一边,擦了一把泪水,喃喃的道:“我还以为只是师娘瞧不起我,现在才知道,其实你是一样的。”

他没想到小玉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只是含含糊糊的说道:“谁也没有看不起你,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吧。”

小玉还是没有动,反而将身子又转过去了些,几乎是背对着他说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呆一会儿。”

他有点无可奈何,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张了几次嘴,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词来,于是只好愣愣的站在小玉身后,有点不知所措。

虽说是夜里,但火车上总是有人走动,又赶上即将停靠车站,所以过道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反常举动,于是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其实,在不相干的人眼中,这种情况无非是两口子闹别扭而已,看一眼也就罢了,但谢东却有点心虚,总感觉大家的目光中有一丝怀疑和嘲笑的成分,于是越发觉得不舒服,面红耳赤的同时,竟然连心都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想转身离开,可还有点不放心,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凑了凑,合计着再说点啥,但总觉得身边的旅客都在侧耳倾听似的,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心里就剩下两个字:麻烦!

所幸的是高铁停靠车站的时间非常短,前后也就几分钟,上下的旅客就都差不多了,见过道里没什么人了,他这才轻声说了一句:“别耍小孩脾气了好不?”

小玉似乎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低着头轻声说道:“哥,自从那天师娘问我陈俊生的事,我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其实,这也怪我,有些事是不能撒谎的,一旦被拆穿,整个人的信用就全没了。”

一听提到了陈俊生,谢东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略微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你和陈俊生是啥时候认识的啊?”

小玉的脸红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惨白,低着头轻咬着嘴唇,好半天才用蚊子叫似的声音讲出了那段经历。

原来,陈俊生也是天河洗浴的常客,只不过谢东在天河打工时正值隆冬季节,这位陈老板回云南了,所以未曾谋面,否则以陈老板的消费水准,没准还点过他的服务呢。

小玉辍学,就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想帮助爸爸挣点钱给母亲治病,可真走上社会才发现,挣钱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好难啊。于是,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另外一条捷径,这也是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都尝试过的一条路,那就是傍大款。

然而,这条路走得并不顺畅,因为傍大款也是需要技巧的,而她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是找错了对象,就是大款跟本无心,所以在洗浴中心那段日子里,虽然前前后后跟了几个男人,但没人跟她认真过,基本上都是想找点刺激罢了。相比而言,这位陈老板还算是不错的,陆陆续续的给过她些钱,但那点钱对于北方医院的治疗费用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的。

“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个好女人了,但是,我可以拿我死去的母亲发誓,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男人。”小玉的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直直的望着谢东说道。

他没想到小玉会如此的坦诚,竟然把这么隐秘的事全都说了出来,甚至连跟过男人的数目都毫不隐瞒。看着面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心中原本的疑虑不知不觉便少了几分,于是叹了口气道:“这些不是你的错,我能理解,都是没办法的事啊!”

小玉擦了一把泪水继续道:“不管你心里怎么看我,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从那天在大牛的房间里......我就想,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死也不要和你分开。”

谢东被小玉这句话给闹愣了,死也不分开?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啊,多孩子气的一句话,总共才认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动不动就死呀活呀的,开什么玩笑?他心里想道。

“算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记住了,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事看不起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柔声说道:“等开过了会,你还是要安心复习,未来的路还很长,考上大学才是正道儿,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事了。”

小玉停止了抽泣,半晌才幽幽的道:“我知道你在敷衍我,其实,我本不想骗你的,只是不愿被你当成一个不要脸的女人,甚至还幻想着在你面前扮演清纯少女的角色,现在看起来太可笑了,我天真的以为只要跟那些人再也不联系了,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就可以悄悄过去了,可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露馅了......”

“你和陈俊生很久没联系了吗?”谢东打断了小玉的话。

“有半年多了吧,他是南方人,冬天都不在东北的,而且我们俩在一起,从来都是他打电话找我,可我早就换了手机号码,所以自然就没联系了。”小玉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继续道:“哥,我的心里真就只有你一个人,我不奢求你娶我,我知道我不配,可你别这么拒绝我好吗?让我也能爱你好吗?”

真是奇怪了,既然小玉说有半年多没和陈俊生联系了,可陈俊生的银行卡怎么会给黄老邪汇款呢?难道这里还另有其人?他真的不愿意再往下想,简直太复杂了。

会不会是这丫头还跟我玩套路呢?魏霞可说过的,防备小玉,只要我管住自己的裤腰带就成,可别又脑袋一热,稀里糊涂的又钻进别人设好的圈套里。

正文卷 第329章 傻丫头

一想到圈套两个字,谢东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微笑着拍了下小玉的肩膀道:“傻丫头,你还没到二十岁,哪里懂得什么是爱啊?有些事情,只有随着年龄的增长才能真正想明白的,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不,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二十岁还很小吗?我妈二十岁那年都生我哥了,怎么不懂什么叫爱?我说了,不奢求你娶我,只求你不拒绝我,难道这也过分吗?”小玉情绪显得很激动,声音略有点大的道:“在省城的时候,师娘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也没机会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一定当着你的面把这些说出来。”

在谢东心目中,女人似乎都应该像言情小说中的女主角,温柔、美丽、善良、矜持,如果说魏霞的主动热情还可以用曾经沧海来解释的话,那小玉这样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如此火辣直白的表达爱意,就有点让他难以接受了。这丫头真是走火入魔了,咋就跟我耗上了呢?我有啥值得喜欢的地方啊......

一愣神的工夫,小玉竟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随后仰起头,微微闭上了眼睛。谢东很慌乱,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下,身体已经靠在了车厢壁上,小玉则紧紧贴了过来。

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身体,火热而充满诱惑的双唇,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双臂,所有这一切都让他无法控制的激动起来。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低下头,去迎接那微微开启的嘴唇......但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小玉耳边轻声说道:“小玉,我是你哥,别的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唯独这件事不成,真的,我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小玉愣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谢东发现,这个爱哭的小丫头瞬间便泪流满面,短短几秒钟,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身子都软得跟面条似的,没办法,只能任由着她依偎在的怀里抽泣了。

车厢里偶尔有人经过,见到这一幕,大多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过去,谢东也不好意思抬头,只是低着头,一边轻轻拍打着小玉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着。可是,隐隐约约感觉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似乎一直在朝这边看,冷不丁一抬头,吓得差点叫出了声。

刘勇正笑眯眯的站在不远处,铮亮的脑袋在车厢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刺眼,两个人四目相对,这家伙居然还抿嘴一乐,随即做了个ok的手势。

谢东的脑袋嗡的一声,赶紧把小玉推到一边儿,想跟刘勇解释几句,却又想不出该说点什么,只是急得不知所措,刘勇见状,赶紧走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实在抱歉啊,东哥,是嫂子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你睡了没?没想到......不过你放心啊,我啥也没看到,我现在就给嫂子打电话,说你睡得可踏实了。”

刘勇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小玉还是听得很清楚,再瞧谢东那副尴尬的表情,于是强忍住哭声,低着头,快步朝包厢走去。见小玉走了,刘勇这才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东哥放心,别看是嫂子出钱我干活儿,但我心里有数,再说,咱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能出卖你嘛?”

谢东简直哭笑不得,指着小玉的背影,无奈的道:“你根本不知道咋回事......”

“我都理解!”刘勇打断了他的话:“男人嘛,遇到这么漂亮的妞儿,动点心思太正常不过了,尤其是东哥你,嫂子太强势了,把你看得贼紧,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当然得来点精彩刺激的节目呀,放心吧,有我给你保驾护航,保证啥毛病都不犯。”

一席话说得谢东只剩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我这辈子就是个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命啊,他想。

刘勇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基本没听清楚,只是稀里糊涂应付了几句,便推说要回去睡觉了,刘勇也很识趣,赶紧告辞离开了,他走到包厢门口,扶着门把手还感觉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一咬牙拉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已经熄灯了,上铺的两个旅客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有一位还发出轻微的鼾声。小玉面朝里躺在铺位上,听他进来了,身子好像微微动了下,并没有转过身来。

他没敢出声,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的铺位前,正打算躺下,却发现递给小玉的毛毯已被放回到了铺上,于是赶紧打开盖在了身上。

那一夜,列车的轻微颠簸和上铺旅客的鼾声交替在耳边回响,还有小玉,似乎整个晚上都一直在轻声抽泣着,所有这些都搞得他心烦意乱,久久无法入眠,直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感觉一个梦还没做完,耳边就传来了小姜的声音。

“师父,起床吧,高阳站到了。”

他赶紧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彻底亮了,看了眼手表,早晨五点半,高阳真的马上就要到了。翻身坐了起来,感觉两个太阳穴隐隐作痛,双眼也涩的厉害,于是伸手揉了几下。

“师父,你眼睛也全是血丝,看来也没睡好啊。”小姜一边替他拿行李箱,一边笑着说道:“小玉也是,眼皮都有点肿了,你们俩都是娇贵人啊,我就没事,随便扔到啥地方,都照睡不误。”

“哦......”他应了一声,朝对面铺位上看了一眼,发现小玉没在上面,于是问道:“她人呢?”

“出去洗脸去了。”小姜随口说道,话音刚落,包厢门一开,小玉拿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谢东往她脸上瞥了一眼,虽然化了些淡妆,但仍能看出眼圈发黑,眼皮也还肿着。

唉......他在心底长叹一声,真不明白这个可怜的丫头中了什么邪,天下放着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不爱,偏偏喜欢上我呢?

小玉也不说话,两个人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是默默的收拾着东西。列车已经开始减速了,车厢里传来广播员甜美的声音:旅客朋友们,高阳站就要到了......

中原的气温比东北要高很多,下车之后,和煦的春门迎面吹来,让他烦躁的心情略微平静了些,跟着其他旅客缓缓朝出站口走去。

出了车站,一眼便看见有人高举着一块牌子,上面醒目的写着中医研讨会几个大字,便知道是主办方负责来接站的,于是朝牌子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没走几步,忽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作者***】:感冒好些了,多更了点。要是有人给我打赏,我就好得更快。

正文卷 第330章 又遇到两美女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女人,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领子翻在外面,看起来干练洒脱,一双高跟鞋让本来就高挑的身材更显挺拔。

丁苗苗!?她怎么会在这里?

丁苗苗也看到了谢东,虽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脸上似乎还闪过一丝微笑,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谢老师,你好,我刚才还在想,这样的会议,主办方为什么没邀请你来参加呢,还以为他们不够专业,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她热情的说道。

本来以为是偶遇,正打算顺口胡说几句应付过去了事,没想到丁苗苗一开口就说出了开会的事,想必人家是作为新闻媒体来采访的,这下可好,想糊弄都不成了。

“哦,我......”他还没等说话,忽见两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远远朝自己跑过来,顿时有点懵圈了,一个报纸记者就够让人脑袋疼了,再整两个录像的,自己又没什么准备,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可连个更改的机会都没有啊。正在惊慌失措之际,刘勇却一个健步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两只大手一伸,嘴里还高声嚷道:“都往后靠啊,别挡道儿!”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佩服魏霞的先见之明,还以为不是鸿门宴,樊哙就没啥用了,可现在看来,到啥时候,樊哙都有樊哙的用处啊!

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两个扛摄像机的记者根本就没搭理他,而是绕过刘勇朝出站口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有毛病啊!

几个人扭头一瞧,只见出站口处已经黑压压的聚集了一群人,举着话筒的,扛着摄像机的,拿着录音笔的,足有十五六个,好像正在围着一个人在问着什么。

这事闹的,敢情不是要拍我啊,谢东暗暗擦了一把汗,不知道为啥,心里竟然有点小失落。

“这是歌星还是影星啊?”他嘟囔了一句。

“都不是,和你一样,也是位民间人士。”丁苗苗笑着说道:“是一位太极拳高手跟一个练自由搏击的人约架,这件事在网上非常轰动,现在至少有二十家左右的媒体在高阳采访报道此事。”

约架!这种事也能报道?不光是谢东,刘勇和小姜也顿时来了兴趣,要不是小玉一把拽住了小姜,这小子差点扭头过去看个究竟。

“对了,谢老师,还没给我介绍一下,同行这几位都是谁呢?”丁苗苗说完,看着青林和小姜,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这两位应该是你的高足吧,我在法庭上见过的,那这位漂亮小妹妹又是谁呢?”

“是我新收的小徒弟。”他赶紧说道。

丁苗苗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连江湖老油条高长林都能被她忽悠瘸了,小玉本就涉世不深,再加上昨天没睡好,迷迷糊糊的,万一被套出点啥来可就麻烦了,所以抢着回答了一句,说完之后,绕过丁苗苗,直奔主办方的接站牌走去。心中暗想,赶紧登记报到,省得跟她废话,这女人,比小玉还麻烦!

丁苗苗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几个人身后,好像在用手机联系着啥。谢东拿出了邀请函,会议工作人员一看,赶紧起身热情接待,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才有点抱歉的告诉他,由于今天早上到高阳的参会者比较多,两台负责接站的商务车刚刚开走,所以得麻烦他稍等片刻,估计也就一个小时左右,车子就可以回来了。

谢东倒是无所谓,连说不用等接站车了,几个人打两台出租车不就完了吗,也用不了几个钱,工作人员却连连摇头,耐心解释道,此地虽然叫高阳站,可距离高阳城区还有将近40公里,再说附近也没有正规运营的出租车,基本上都是黑车和套牌车,安全也没有保障。

一听说安全没有保证,刘勇第一个就同意等接站车了,只不过连声埋怨主办方准备的车辆太少,正嘟囔个没完,丁苗苗却走了过来,先是和接待人员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回身笑着对谢东道:“谢老师,正好报社的面包车在,我送你一程吧。”

两个工作人员也连声说道:“这是你们家乡的媒体,这两天高阳宾馆的路都跑熟了,正好坐他们的车。”

说话之间,一台丰田海狮已经开了过来,几个人也不想在空荡荡的车站广场上傻站一个多小时,于是便点头同意了,没想到车门一开,从里面跳下来个女人,又把谢东吓了一跳。

吴桐下车看见谢东,随即惊讶的道:“姐夫,你咋来了?”然后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疑惑的问道:“霞姐没跟你一起?”

“姐夫?你和魏霞是亲戚?”丁苗苗和魏霞当年在谢东的诊所互怼过一场,还略次吃了点亏,所以对魏霞记忆犹新,一听吴桐喊谢东姐夫,赶紧追问了一句。

听领导问话,吴桐赶紧规规矩矩的道:“不是的,丁总,我从小就一直喊魏霞叫霞姐,所以......”

“哦......”丁苗苗略微沉吟了下,随即笑着道:“那还等什么,赶紧伺候你姐夫上车吧。”吴桐应了一声,伸手拉开车门,热情的张罗着让众人上车,等轮到青林走过来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青林朝自己微微眨了下眼睛,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又了回去。

五个人上了面包车,吴桐关好车门,自己却并没有上车,而是和大家挥了挥手,然后和司机交代了几句,便跟着丁苗苗急匆匆的离开了。

“东哥,我发现你挑女人的眼光不错啊,认识的咋都是大美女呢?”刘勇讪讪的问了一句。谢东没爱搭理他,只是冷冷的笑了下。

由于一夜没睡好,这一路上谢东都迷迷糊糊的,直到车子开进高阳城区,他才渐渐精神了起来。

高阳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与东北的重工业城市相比,这里的历史沉淀感要厚重得多,放眼望去,随处可见保持完好的明清民居,高大的古树和色彩斑驳牌楼交相辉映,给整个城市凭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如果不是往来穿梭的汽车,真仿佛穿越了一般。

“还有多远啊?”他闲聊似的问了司机一句。

“不远了,就是那个高楼,整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物。”司机指着不远处一座建筑物说道。

五分钟之后,面包车停在了高楼的前面,谢东跳下车,抬头望去,其实所谓的高楼也不过十层左右的样子,别说宾馆,现在省城的民居也动辄二十几层,十层楼根本就不在高楼之列了。

“这就是高阳宾馆,高阳市最高的大楼了,人家这地方注意文物保护,据说这栋楼建好以后,市民意见非常大,都说跟周边的环境不相符,所以,从这栋楼之后,高阳就再也没建设过超过三层的楼房。”司机跳下车,一边帮着大家拿行李一边介绍道:“里面大堂就设有会议的接待处,只不过是两个,别弄错了,一个是中医研讨会,另一个是武术交流会。”

众人连连点头,司机卸下行李,说了声拜拜,便开车走了。迈步进了宾馆大堂,果然远远的看见在角落里放着两张桌子,上面都铺着红布,还没等走近看清楚到底是哪个会议,便有一个年轻人快步迎了上来。

“是谢先生吧,我刚接到车站那边的电话,说是您过来了。”年轻人微笑着说道:“您的房间都安排好了,请跟我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谢东一进入宾馆的大堂,就感觉有点不舒服,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四下看看,大堂里窗明几净、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真没发现啥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只当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可当跟着年轻人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闭那一刹那,他猛然感觉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瞬间便占据了整个身心,那恐惧让他浑身发抖、毛骨悚然。

电梯停在了五层,其实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可就是这几秒钟,他的冷汗竟然把衬衣都湿透了。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出了电梯,他还是忍不住的发抖,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门,心有余悸的想道,以后打死也不坐这破玩意了,真能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哥,你刚刚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小玉的心比较细,注意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刘勇本来是走在最前面的,听小玉说话,还回头朝他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没事。”他没有看刘勇那双令人讨厌的眼睛,低着头应了一句。

按照他的回执,主办方提前预定了两间客房,可现在多了小玉和刘勇两个,房间显然是不够用了,经过短暂的沟通之后,主办方又增加了一个房间,这样一来,只能是谢东和青林住一间,小姜和刘勇住一间,而大床间,只好让给小玉了。

一切安顿妥当,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接待人员又挨个房间敲门,让到楼下餐厅吃早饭,折腾了一夜,大家也都饿了,纷纷出了房间,有说有笑的朝电梯间走去。

谢东又一次的感觉到了那种强烈的恐惧,这次他真的害怕了,远远的望着电梯门,说啥也不肯过去,非要走楼梯不可,他不坐,刘勇就不坐,一看刘勇不坐,三个徒弟也不好意思坐了,于是五个人便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东哥,我真服了你,枪林弹雨,真刀真枪,我都吓尿了,也没见你害怕,咋还不敢坐电梯了呢?”刘勇一边下楼一边嘟囔道。

“其实我也吓尿了,只是你当时不知道而已。”他努力平息着自己剧烈的心跳,低声回道。

【作者***】:亲爱的书友们,天冷了,都加衣啊。。。。。感冒好难受

正文卷 第331章 吃个饭也不消停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一宿没睡好,吃过了早饭之后,谢东上下眼皮就一个劲打架,跟青林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上楼了。这次有了经验,干脆不往电梯跟前凑,直接走楼梯,所幸五楼也不算高,权当是锻炼身体了。进了房间,直接拱到床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的听见耳边有人喊师父,睁开眼睛一看,青林正站在自己的床边。

“报社的丁总来了,说是要请大家一起吃饭,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见你也没醒的意思,我就做主来喊了。”

谢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身坐了起来,青林识趣的递过一杯水来,他喝了一口,才感觉清爽了不少。

“睡黏糊了,现在啥时候了?”他问。

“快下午一点了,本来按丁总的意思,就让你先睡着,午饭改成晚饭,可中午的时候,组委会方面通知,今天晚上七点半,要在本市最大的酒楼,给大家接风,所以,就只能中午吃了,不然的话,我也不能上来喊你。”

谢东点了点头,起来洗了把脸,一边收拾自己一边问青林道:“中午这顿饭就我们几个吗?”

“说是还有你一个老朋友。”青林道。

我的老朋友?我哪里来这么多老朋友......他皱着眉头想道,然后和青林出了房间。

下到一楼大厅,远远的看见几个徒弟和刘勇都在,丁苗苗正在打电话,见他下来了,也站了起来,正琢磨着哪位所谓的老朋友到底是谁,忽然感觉肩膀上被拍了下,扭头一瞧,原来是于华南。

“谢老师,别来无恙啊。”于华南笑着道。

闹了半天,丁苗苗说的老朋友就是他啊,可他怎么也到高阳来了呢?中医传统技法研讨会,好像也不会有啥巫医神汉吧?

“于老师,原来是你呀。”心里虽然犯嘀咕,可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打着招呼。

“没想到吧?可是我这次来,是作为谢老师您的对立面啊,希望咱们之间不要伤了感情。”

谢东听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丁苗苗和几个徒弟已经走了过来,丁苗苗笑着道:“瞧你现在多大的面子,本总编从来都是别人等我,这辈子等别人吃饭的,除了我姑父就是你了。”

谢东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连连道歉,倒是小姜有点急不可耐,一个劲儿的嚷着饿得不行了,直到被谢东狠狠瞪了一眼,才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丁苗苗的这顿饭,就安排在一楼的餐厅,按照她的说法,这仅仅算是个工作餐,不算正式宴请,鉴于明天还要开会,所以,等会议结束之后,再在高阳找一个好去处,大家好好吃一顿。

大家在餐厅里落座,很快菜肴便摆上了,谢东还没等拿筷子,刘勇却走了过来,直接将一个肯德基餐盒和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嫂子刚刚来电话指示过,让我买东西给你吃,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动。至少在大会结束前,一口也不能吃。”

他简直傻眼了,至于这样嘛,自己又不是啥了不得的人物,搞得这么神秘,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十五个人笑话半个月啊。可看刘勇的那眼神,感觉这件事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再说魏霞考虑得比较周到,加点小心也是对的。

于是,只好抱歉的笑了下,然后无奈的道:“这个......实在是抱歉,咱们家领导有话,不许我吃外面的东西,所以......”

“没事,这肯德基也是我出的钱,就算是我请客的。”丁苗苗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尴尬的笑了下,然后闷头啃起鸡翅来。吃了几口,猛然想起于华南刚才那句话,于是赶紧问道:“于老师,刚刚你说,是作为我的对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于华南听罢放下碗筷,正色道:“我是作为国内著名的反中医人士受邀参加这次研讨会的,按照高芷贞的想法,是要借这次大会,彻底打击我的嚣张气焰。”

谢东瞪圆了眼睛道:“你不是反伪科学的吗?这么跟中医又整上呢?难道中医是伪科学吗?”

于华南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全桌子的人,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现在这一桌子,可全是你的人啊,我要是说中医是伪科学,不会引起众怒吧,这两位年轻人目光如炬,身形矫健,可别惹急眼了,再揍我一顿,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了啊。”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其实关于中医的科学性问题,在谢东还在睡觉的时候,于华南和青林已经辩论过一番了,如今这么一说,大家当然是哈哈一笑。笑过之余,忽听电梯那边人声嘈杂,举目一看,两个打扮非常特别的人,在一群媒体记者和看热闹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微胖的青年男子,挺着个大肚子,头上束发挽成了发髻,穿着一身黑色中式对襟的练功服,脚上蹬着一双圆口的布鞋,走起路来器宇轩昂,一步三晃,大师派头十足。

跟在后面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一身的运动装,一边走,还一边给身边的几个人在说什么,一见此人,谢东和青林几乎不约而同喊了一声:“童大!”

小姜本来是跟小玉在说着什么,闻声也抬头望去,不禁惊呼道:“天啊,这也太邪门了,童教练咋也来高阳了呢?”说完,起身喊了一句童总,然后赶紧跑了过去。

童大显然没想到在此地会遇到小姜,自从跟了谢东以后,小姜已经很久不去搏击俱乐部训练了,所以两人早就没了联系。见他跑过来,也是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再仔细一瞧,竟然发现谢东和青林也在,更是惊诧不已了。

三个人走到童大面前,还没等开口说话,童大却连连摆手道:“谢老师,你们三位稍等啊,我马上要比赛了,咱们等比赛结束之后再详谈。”说完,跟身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临时出了这样的状况,大家都没心情吃饭了,于是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随着人流一窝蜂似的涌进了高阳宾馆一楼的多功能大厅,等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原本摆放的桌椅已经被挪开,在场地中央腾出了一块拳击擂台大小的空地,其实,真正意义上的观众并不多,绝大多是是媒体的记者和一些工作人员,大家都聚集在空地的一侧,等安置妥当了,一个拿着话筒,身穿白色中式礼服的中年人走到了空地中央,大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老师,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很多网友说我们这是约架,我先声明一下啊,我们这不是打架,这是一次正规的无限制级别的搏击比赛,已经在高阳市体协和公安机关正式备案了,作为这次比赛的裁判长,下面宣布一下赛场纪律。”

趁着裁判长宣布赛场纪律和介绍比赛规则的工夫,谢东等人跟几个工作人员一打听,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一身黑衣、梳着发髻的年轻人,是最近特别火的一位太极拳师,名叫龙云啸,据说是在终南山跟一位道士研习古法太极十余年,他的师父自创了一门浑元八卦太极拳,而他则算是第二代掌门人。这还不算啥,这位龙大师曾经作客数家卫视的体育节目,表演过很多出神入化的绝技,包括轻功、点穴、擒拿、格斗等等无一不精,最拿手的是当年杨氏太极拳名家杨露禅先生的“雀不飞”,可当年杨先生只不过是让一只小鸟在手心里飞不起来,而他却可以让一只鸽子飞不起来,显然内功造诣远在杨露禅之上。而童大教练,是最痛恨这种装神弄鬼的武林人士,所以两个人在网上已经互掐了半年有余,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场约架。

“不对,不是约架,是比赛。”这位工作人员也是搏击俱乐部的,上次和维康集团动手打架的主力之一,所以和谢东几个人非常熟悉,介绍得自然比较详细。

“龙云啸,多有气魄的名字啊,谢老师,我建议你也应该改一个名,谢东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始终在旁边默默听着的于华南笑着说了一句。

“他就是叫玉皇大帝,今天也得被童总打趴下。”那名工作人员斜了于华南一眼,不屑的道。

说话之间,两个选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分别在场地两端站好,比赛就要开始了。

道家的修炼人士,大多崇尚太极拳,用以强身健体,谢东也跟着师父练过几年,虽然没什么造诣,但深知其中奥妙无穷,再看这位高梳发髻的年轻人,身材魁梧、气定神闲,站在比赛场地中间,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心中不禁暗暗想道,师父当年说,道家太极传承了数百年,尤其是古法太极拳,举手投足之间,便可杀人于无形之中,童大虽然跟黑铁塔似的,但也曾被自己一指点倒在地,如果这位年轻人也精通点穴之术的话,万一在比赛中起了杀心......想到这里,不禁为童大捏了一把汗。

正文卷 我啥时候成了武林人士?

裁判长示意双方列好架势,只见龙云啸左腿后撤半步,双腿微曲,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气定神闲、很有武打明星李连杰饰演黄飞鸿的亮相风采。

谢东知道这个招式叫做三才式,也叫三体式,是取天地人三才合一之意,看龙云啸的亮相,确实是个内家拳的高手,虽然和童大关系不错,可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为龙云啸喝了个彩。

这帮练拳击的,就凭着自己胳膊粗力气大,真要是遇到我们中华武术的高手,几招之内一定输得心服口服!只盼着这位龙云啸讲究点武德,不要痛下杀手,再伤了童大。

再看童大,早就换上了一声紧身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光脚穿着一双运动鞋,两只手握拳护住头部,弓着个腰,活像一个没长毛的大猩猩。

随着裁判员的手势,比赛正式开始了。

两个人都轻轻的移动的脚步,互相试探了两下,龙云啸的脚步很轻盈,双手交替向前,感觉好像要率先发动进攻似的。可就在一眨眼的工夫,童大猛的扑了上去,打出了一记直拳......

按照谢东的想法,龙云啸应该在童大的拳头快到面前的时候,微微侧过身体,让过这一拳,然后顺势一带,运用太极拳的接、化、发三字真诀,将童大摔出一溜跟头。

可现实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龙云啸见拳头来了,一边用手挡了下,一边快步往后退去,脚步虽然很轻盈,但多少显得有些凌乱,童大当然不会给他后退的机会,以更快速的脚步跟了过去,随后两个拳头左右交替、轮番出击,打的龙云啸狼狈不堪。

还没等谢东看明白怎么回事,龙云啸已经摔倒在地,也不知道是被童大打到的,还是被自己轻盈的脚步绊倒的,总之摔了个四仰八叉,不待他起身,童大已经骑到了他的身上,居高临下,拳头雨点般的朝他头面部砸去,开始龙云啸还能抵挡几下,很快就失去了防守能力,只是双手抱着脑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打死这个傻叉,看他还吹牛逼不!”童大的几个助手大声喊道。

“对,干死他!”赛场周围更多人附和道。

裁判长一直弯着腰,密切注意着双方的动作,决定是否该终止比赛,见此情景,赶紧一把抱住了童大,童大似乎还没打过瘾,轮着拳头还往龙云啸脑袋上砸去,结果被裁判长硬生生给拖了下去。

将两人分开之后,裁判随即宣布比赛暂停,然后赶紧蹲在地上查看龙云啸的伤情,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朝场边的医务人员招手,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拎着药箱跑进了场内。

由于距离比较远,谢东他们看不清楚医护人员在做着什么,倒是童大,晃着膀子围着空地走了一圈,一边走还一边朝媒体记者和为数不多的观众行抱拳礼,记者席那边的相机一阵狂闪,也有人竖起大拇指喝彩道,好样的!

谢东却没看这些,两只眼睛始终盯着躺在地上的龙云啸,从他一动不动的样子上看,好像是休克了。足足过了两分钟,才见他的手微微活动了下,看样子是醒过来了。

医护人员又忙活了一阵,这才撤了下去,只见裁判长先是伸出手指在龙云啸面前比划了几下,在确认他的神智处在清醒状态之后,伸手搂住了他脖子,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龙云啸在裁判员的搀扶下,缓缓站立了起来。

没想到就这十多秒的时间,龙云啸竟被童大打得鼻青脸肿,而且眉骨出还裂开一个大口子,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明显是要去医院缝针的。

裁判员分别拉着两个人,然后高声宣布:“本场比赛结束,获胜者是----”说着,将童大的手臂高高举起。

“获胜者是自由搏击选手童俊鑫!”

多功能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所有媒体的记者纷纷拥上前去,摄像机、照相机、话筒把童大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龙云啸却在几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灰溜溜的朝多功能厅外走去,谢东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遗憾?失望?困惑?迷茫?或者兼而有之。

“行了,同志们,热闹看完了,咱们先回去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啊,浪费粮食那可是犯罪的喲!”丁苗苗收起手机,笑吟吟的说道,显然,她刚刚对整个比赛做了全程录像。

谢东见童大被众记者围住,一时半时也无法脱身,再说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于是默默的起身,朝门外走去,众人见他走了,也就都跟了出来。

回到餐厅重新坐好,谢东却没了吃饭的兴致,只是坐在那里,低头想着心事。

“谢老师,你对刚刚的这场比赛有何感想啊?”于华南笑着问道。

略微沉吟了片刻,谢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也许这个龙云啸和高长林一样,也是个伪大师吧,是个江湖骗子而已。”

不料于华南却摇了摇头道:“他和高长林还真就差不多,骗子是一定的,比如什么雀不飞,那就一定是骗术,但是他的传统武术底子是真的,起码下过一定的功夫。”见谢东和众人都不说话,他继续说道:“刚刚这场叫比赛也好,约架也罢,其实说穿了,也是传统文化和现代科学技术的较量。太极在中国号称国粹,可你们看到了吧,在科学训练的现代搏击面前不堪一击,我大致看了下时间,不到二十秒钟,就被打休克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姜抢先说道:“因为那小子根本不会打,武术都是花架子,他拉的那个架势就不对,根本对头部没有任何保护,双拳也没有在攻击的最佳位置,既攻不上去,又守不住,不挨打才怪呢。”

于华南微微朝小姜点了下头道:“你说的这都是技术层面上的,我想说的是,传统文化中有值得继承的好东西,也有太多非科学的糟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是利用了国民对传统文化的喜爱,故弄玄虚、装神弄鬼,我的工作就是对这些人和事进行甄别分类,让所谓龙大师这样的人,落个头破血流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位童教练和我做的是一件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谢东,那眼神让谢东感到非常不舒服。

“于老师,武术我不懂,不敢妄加评论,但说到传统文化,我们道医也属这个范畴之列,所以,还是可以讲几句的。我没上过大学,文化水平也不高,对什么科学不科学的问题不敢说什么。我只知道,道医传承了几千年,治人无数,救人也无数,恐怕不是某个人说几句话就能被否定吧,至于你刚刚说的啥故弄玄虚、装神弄鬼那些话,我想这一点不需要再讨论什么了,当初在省城,我记得你是亲自体验过的吧。”

“我确实亲身体验过,所以才越发感觉奇怪......”于华南道。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直没啃声的刘勇忽然站了起来,手指着于华南怒道:“从中午开始,你就在这儿逼逼没完,老子就看你不顺眼!就像全中国都是傻子,就你一个机灵人似的,我看你就是喝几年洋墨水,不知道自己爹妈是怎么把你造出了的吧?”

场面顿时有点紧张起来。谢东赶紧拉了刘勇一把,然后转身对于华南抱歉的道:“不好意思,于老师,我这个朋友粗鲁了点。”不料于华南淡淡一笑,镇定自若的道:“这么多年,挨打挨骂的事我都经历过,早就习以为常了,放心,我不会介意的。说实话,如果不是组办方告诉我,你也会参加这场研讨会,我跟本就不会来的,那帮遗老遗少压根不值一驳,我只对你感兴趣,当然,我们团队也为你准备了非常严谨的实验,希望你到时候能配合。”

谢东之前跟于华南合作的时候,感觉此人彬彬有礼,是个非常和善严谨的人,没想到今天相见,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而且反伪科学竟然反倒中医上了,真是不可理喻,于是也冷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一定奉陪到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你身上做实验。”

丁苗苗见状,赶紧笑着说道:“你们俩咋还吵起来了呢?咱们可曾经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啊,都把火气压一压,给我个面子,先把饭吃完再说。”

于华南却站了起来,朝谢东点了下头,微笑着说道:“我先告辞了,刚刚那位童教练,与我在网上神交多年了,只是没机会谋面,我正好去看一看他。”

“你和他也认识?”丁苗苗有点惊讶的道。

于华南也不再解释什么,转身朝餐厅外走去,不料刚走到门口,童大却带着一大帮记者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远远看见了谢东,转身对众记者道:“我说的,真正的功夫高手就在这儿!他是我童俊鑫这辈子最佩服的武林中人。”

众记者一听,呼啦一下便围了过来,各种设备齐刷刷的对准了谢东一阵猛拍,刘勇见状,赶紧挡在谢东身前,高声喝道:“等一下,都先别拍!”

谢东也被眼前这一切闹糊涂了,对童大苦笑着道:“我啥时候成了武林人士了啊?”

“能一拳把我点翻在地,不是武林人士是啥?”说完,瞧了一眼小姜道:“小姜,这事你是亲眼所见,我没瞎说吧。”

【作者***】:您的订阅,我的动力,欢迎加q841682548有爆照哦

正文卷 第333章 我看是星宿派的吧

听童大这样介绍,谢东就知道他当着众媒体的面,早把自己会点穴的事全都说出去了,心里暗道麻烦,于是,也不待小姜说话,直接站起了身,走到童大身边,轻声说道:“我今天真的不方便接受什么采访,你多担待吧,改天我请你吃饭。”说完,分开众人,扬长而去,刘勇见状,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可点穴这样只有在文艺作品中才能出现的功夫实在太吸引人了,媒体记者岂能善罢甘休,呼啦一下便跟了上去,谢东回头一看,足有七八个之多,虽然有些讨厌,但也深知,当下的新闻媒体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于是只好停下脚步,朝众人抱拳道:“各位兄弟,我也是来开会的,我们大会有规定,所有受邀人员,未经主办方批准,不得私自接受媒体采访,请诸位多多原谅。”

“谢老师是参加中医研讨会的吗?”一个女记者问道,说完,便将话筒递了过来。

一旁的刘勇见状,伸手便将话筒扒拉到了一边,黑着脸喝道:“你听不懂中国话啊,东哥说不接受媒体采访,你磨磨叽叽的没完了是不?”

不料女记者也不示弱,瞪着刘勇道:“新闻采访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工作,你可以拒绝,但不要出口不逊。”

站在不远处的童大,一见场面有点混乱了,赶紧走了过来,笑着打圆场道:“这事怪我,打完比赛有点兴奋,事先忘记先跟谢老师沟通了,这样吧,谢老师今天确实有事,不过我向大家保证,日后一定请他展示下我们传统武术的精华。”

众记者听罢,也只能作罢,只是刚刚那位女记者还有点不甘心,非常执着的继续问道:“请问谢老师,您是来参加中医研讨会的吗?”

“你......”刘勇又瞪起了牛眼珠子,可脏话还没等说出口,只听众人身后有人高声说道:“是的,谢东先生就是受邀参加全国中医传统技法研讨会的。”大家回头一看,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看衣着和气质,便知道是个学者型的女人,而在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七八个男人,都是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分明都不是等闲之辈。

现场的绝大多数媒体记者都是做娱乐和体育类的,当然不知道说话的女人就是闻名全国的中医名家高芷贞,谢东则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轻声问道:“高教授,您怎么来了?”

高芷贞微微笑了下,拉着他的手继续对媒体记者道:“新闻界的朋友们,我和谢老师还要研究一下明天会议的事,请大家行个方便,至于你们感兴趣的事,我想谢老师日后一定会满足大家的采访要求的。”

这番话说得既客气又得体,众记者也只能作罢,于是纷纷让出一条路,目送着谢东和高芷贞朝宾馆门外走去,青林小姜等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宾馆大门,早有好几辆车开了过来,清一色的本田商务车,而且有专人安排座次,显得有条不紊。上车之后,车辆鱼贯而行,很快便驶出了宾馆。

高阳城的规模不算大,不大一会便驶出了市区,上了公路之后一路飞驰,最后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谢东跟着众人下了车,抬头一看,只见大门上挂着一块巨型匾额,上面写着“晴耕雨读”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

“这是高阳当地最高端的消费场所了,叫春晖山庄。”高芷贞介绍道。说话之间,早有服务人员迎了出来,打开两扇厚实的实木大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谢东迈步进了庄园,只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随眼可见各种精致的砖雕,显然不是现代工匠的建筑水准。就连院子里的甬路都是由古朴的青砖铺就,年代感十足。

“这宅子不是现代建筑吧,我咋看着像前人修建的呢?”他一边四下看着,一边顺口问了一句。

“好眼力不错啊,这片宅子,起码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要是论起来,跟你还真有些渊源呢,这就是当年孙正源为自己年迈的母亲所建,所以取名为春晖堂,后来他母亲去世之后,他们全家就都住在这里,抗战胜利后,这里作为逆产被政府查封了,之后就成了民国政府一位要员的外宅,解放后,更加是历经磨难,最后被你们省的一个富商收购了,经过全面修缮之后,最后变成了一个高端会所。”高芷贞兴趣盎然的说道。

“我们省的富商?”谢东吃了一惊,赶紧问道:“谁啊?”

“维康集团的张老板啊,他就是高阳本地人,我们这次大会的所有费用,都是这位张总全资赞助的。”高芷贞道。

谢东顿时愣住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里是孙家的宅子,没准师父小时候就生活在这里,可如今却成了张力维的私产,变成了一个消费场所,实在是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啊。还有就是,闹了半天,这场大会居然是张力维赞助的,怪不得他临行之前还特意来谈了那么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没准这位张总心里,早就有了什么打算吧。

一行人被让进东跨院的正房,等坐稳之后,高芷贞这才拍着谢东的肩膀,很正式的向那几个学者模样的男人介绍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来自东北的神奇中医,别看年轻,但他可是奇穴治疗理论的传承人啊,在目前的中医界里,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人物。”

如此高的评价,让谢东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介绍人是高芷贞啊,以她的身份,说出话来,分量当然不一样,于是赶紧微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却发现这几位专家似乎并不怎么买账,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甚至有一位连眼皮都没抬,低头在那儿摆弄着手机。

啥意思?我本草民一个,你们轻慢点也就罢了,可高教授的面子也不给吗?如此嘴脸干嘛?

“谢先生的医术师从何人啊?”一个头发花白,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问了一句,听口音像是个南方人。

“小谢啊,这位是香港冠英中医院的院长方冠英先生,他可是号称中医诊脉第一人啊,十二岁就开堂坐诊,名副其实的南国神医啊。”高芷贞在一旁说道。

如果换在一年前,光是听这些名头,就能把谢东吓出一身汗来,可现在的他,对所谓这些名医已经不是很吃惊了,有名没名不重要,能拿出真本事,那才是高手,师父和玄真道长,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可如果真要论本事,未必比这些所谓的神医和名医差多少。

“我师父叫孙佐敏,他就是高阳人,也算是中医世家出身吧。”他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方冠英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往四下看了看,笑着道:“几位,你们谁能说一说,这奇穴治疗到底算是哪门哪派呢?”

“如果按谢先生的说法,他师父是高阳本地人的话,那北方中医,大多属于易水学派和河间学派吧。”一个人说道。话音刚落,另一人随即反驳道:“此言差矣,方院长问的是奇穴治疗属于什么学派,我还特意查了下,奇穴学说起源于隋唐年间,可易水学派和河间学派形成于金元时期,而且这两大学派都以方剂为主,并不擅长针灸治疗,所以,我感觉还是应该属于伤寒学派,竺可桢教授当年曾经通过古代气温的变化证明过,汉代和隋唐年间的气温,都属于小冰河时期,那个时间段的中医,基本都是伤寒学派的。”

谢东干了这么多年医生,头一次听说中医还有这么多门派,搞得跟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门派似的,不由得来了兴趣,认认真真的听着这帮人一本正经的胡说起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起来没完,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你们都说错了。”高芷贞打断了众人的发言,正色说道:“我刚刚介绍的时候说了,这位年轻人的医术,并不属于中医的七大流派之中,他是自成一派,而且,这个观点也得到了谭学伟教授和刘远峰教授认可。”

高芷贞提到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老师,一个是他的公公,都是中医界泰山北斗级的大师,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既然这二位都表态了,在座的众人自然不好再发表什么不同见解,只是都讪讪的笑了下,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小谢啊,本来我公公刘远峰是要亲自出席这次会议的,可开会之前,有关部门突然通知,说是有重要领导指示说,这次会议的规模要严格控制,不要轰动太大,所以,他老人家就临时决定不来,不过我来之前,他还特意叮嘱我,说会后是要请你去家里坐一坐,有些事情要当面和你讨教。”高芷贞道。

谢东很感动,连连点头应允,可那位方院长却在一旁淡淡的道:“芷贞啊,按理说谭、刘二位老先生都认可了的说法,我们作为晚辈的,不应该再说啥,可依我看,如今这社会上,打着传统中医旗号的骗子实在是太多了,老人家年事已高了,可千万别眼睛一花,晚节不保啊。”

这句话说得相当不客气,高芷贞的脸色顿时变了,还没等她说什么,却听又有人笑着说道:“我看是星宿派的吧,星宿大法,自成一派嘛。”

在座的众人都听出了其中讽刺的味道,有几个人甚至不由得笑出了声。谢东坐在那里,面色阴沉,一股真气直冲丹田。

正文卷 第334章 睡一觉吧

高芷贞很无奈,众人的态度是她始料未及的,在座的都是在中医界有一席之地的角色,或师出名门,或学识渊博,平日与她的关系也都不错,想不到在如何看待谢东的问题上,却产生了这么大的分歧。

她没有吱声,而是默默的思索着对策。

谢东的内心却波澜起伏,难以平息。这里是师父的故居之所,不管他的父亲犯下了什么罄竹难书的罪过,但师父是无辜的,而且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张氏后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没将祖师爷的留下的书完璧归赵,可自己也不曾以此牟利,就冲这一点,即便算不上人格高尚,起码也够得上正人君子了。

而在座的这些人,整天锦衣玉食,能耐未必咋样,可口气却一个比一个大,瞧不起我也就罢了,何必侮辱我的师承呢?难道天下的医生都要师出名门才行吗?

“请问,你是什么学派呢?”他冷冷的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个人问道。

此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白衬衣、灰领带,衣着非常考究,剑眉郎目,尽管年纪略微大了点,可依旧英气逼人,想必年轻之时,也应该是个帅哥级的人物。他见谢东面沉似水,也感觉自己刚刚的玩笑有点开大了,于是赶紧微笑着答道:“对不起,我刚才是在开玩笑,你别介意啊。只是看你跟那些练武术的人搅合在一起,便突发奇想,绝对没有贬低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的话,那我收回。”

方冠英则笑着介绍道:“梁辉老师也不属于任何学派,他算是学院派吧,号称融会贯通、采众家之所长,现在是华夏中医院大学的博士导师,当今中医理论的第一人啊。”

这些褒奖之词,经方冠英用蹩脚的普通话一说,不知为啥却有点酸溜溜的味道,虽然说得一本正经,可总感觉带着一点讥讽之意。谢东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

这些人就代表着中医的现状吧,或妄自尊大、或妄自菲薄,整个行业尚且如此,又怎么能不被外人攻讦呢?

他吸了一口气,暗暗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拿出点真东西,让他们见识下祖师爷的绝技,不然的话,在这个行业里,自己永远只能是个小角色,永远不会有话语权。

在江湖上混了十多年,别的能耐没有,眼力还是有些的,只初略看了几眼,便发现这位梁老师虽然目光炯炯,但双眼布满血丝,而且脸色也有些晦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用脑过度,睡眠不太好,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就按照梁老师的思路吧,在座的诸位都是少林武当的高手,名门正派,武林正宗,而我们星宿派则是江湖上的小门派,全是野路子。”他微笑着说道:“但是,我这个野路子的选手,今天也斗胆先露一手,给武林正宗的大侠看看病?”

在座的都是医生,一提到看病,顿时都来了兴趣,尤其是梁辉,听说一个江湖郎中要给自己看病,心里暗笑,但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说道:“可我非常健康啊,也没啥病可看啊。”

“有病才想起找大夫啊,那就来不及了。”谢东忽然想起了师父这句经典台词,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盯着梁辉看了一阵,这才轻声道:“梁老师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吧,这也算是一种病。”

梁辉微微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看谢东,笑着说道:“说得很对,我最近睡眠的确不好,只是远没到需要治疗的程度。不过,既然你说出来了,那就治下也无妨。”说完,略微思索下又接着道:“正好明天开会,你要是能让我舒服的睡一大觉的话,养足了精神,也好跟那帮家伙辩论一番。”

“放心吧。”谢东说着,站了起来,将外衣脱下来,递给青林,然后笑吟吟的道:“本来针灸的效果更好,但现在就只能按摩一下了。”

按摩放松,有辅助睡眠的效果,这并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在这些中医大家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医术,而且也并非对所有人都适用,所以,包括梁辉自己都想,就当是洗完澡,找个按摩技师给免费放松了。

包房里没有床,于是梁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躺在了大沙发上,为了让自己更舒服些,他还特意把西装脱掉,领带也松了下,这才闭着眼睛说道:“来吧,我昨天就睡了三个多小时,最好现在就让我能睡上一觉。”

谢东也不说话,双手在他的两耳后侧轻轻按了几下,又顺着颈椎的肌肉推了推,心里便有了数儿,梁辉的颈部肌肉僵硬异常,说明是常年伏案工作之人,而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颈椎病,如果再加上思虑过重,不失眠才怪呢。

想睡觉还不容易,今天我就让你睡个踏实觉,他心里想道,示意梁峰转过身趴好,然后屏气凝神,运行内丹,沿着大椎穴往下,依次按了下去。他的按摩看似轻描淡写,可内力顺着手指直达穴道深处,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众人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鼾声,再低头一瞧,这位刚才还慷慨激昂的梁老师竟然沉沉睡去了。

谢东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催动内力,封住了几处开窍醒脑的穴道,又按了一会,见梁辉越睡越沉,这才缓缓收了内功,然后转身朝青林和小姜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俩过来帮忙,三个人合力,这才把梁辉的身子翻了过来,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

“行了,踏踏实实的睡吧,想睡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他拍了拍手,又接过刘勇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这才环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笑着说了一句。

用穴位按摩促进睡眠,这并不是啥稀罕事,但是速度如此这块,让睡眠如此之深就有点不可思议了。一般来说,成年人是很难达到这样的睡眠深度的,除非是喝多了,否则,被三个人搬动身体,早就惊醒了,如此深度的睡眠,却没有借助任何麻醉药物,是几乎不可能的。

“他能睡多久?”方冠英走了过来,轻轻翻动了梁辉的眼皮,观察了下瞳孔之后,疑惑的问道。

“梁老师的睡眠严重不足,缺乏休息,所以24小时之内,就是打雷也不会醒的,保证让他睡够,”谢东微笑着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倒是高芷贞在一旁笑着说道:“怎么样,如果我现在说,谢先生是自成一派,方院长还有意见吗?”

方冠英脸微微一红,低着头朝谢东抱了下拳道:“真是人外有人啊,方某实在是惭愧。”

“奇穴治疗,虽说是剑走偏锋,但确实有独特的功效,最关键的是,与中医的其他诊疗方式相比,虽然体系不够完善,但治疗效果显著,可谓立竿见影,这才是我一定要请小谢来参会的原因。”高芷贞侃侃而谈,却忽然发现大家的注意力并没在自己这里,定睛一瞧,原来所有人的目光还都集中在酣然大睡的梁辉身上,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小谢啊,梁博士真的要睡那么久吗?”

谢东挠了挠头,无奈的道:“差不多吧,我刚才用了八成功力,估计二十小时之内醒不过来。”

“那就让他在这儿踏踏实实的睡吧,反正有关部门要求我们低调行事,会议规模和宣传都不宜过度,这样也好,少一个人也省了很多麻烦。”高芷贞道:“大家看到了吧,如果将这种纯绿色和安全的按摩应用于临床,治疗重度失眠症的患者,疗效会是怎么样?这还仅仅是奇穴治疗中最浅显的一部分,而整个奇穴治疗理论所蕴含的学术和商业价值,那简直是不可估量的啊。”

一番话说罢,谢东顿时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和开始时候都不一样了。充满了好奇和钦佩,冷不丁还真有点不适应了。

“小谢啊,我始终觉得,你不该太保守,应该让奇穴治疗从历史的尘封中走出来,这样才算是对得起咱们祖先的智慧嘛。”高芷贞很严肃的说道:“最起码应该收几个徒弟,让这门技艺得以继承和发展才是。”

“高老师说得对,我已经收徒弟了。”谢东扭头看了一下,却发现青林不知道啥时候出去了,于是指着小姜和小玉道:“这两个都是我的徒弟,还有刚刚那个瘦一点的年轻人,他是咱们省中医药大学的毕业生,要是说起中医理论来,比我全面得多啊。”

说话之间,青林推门走了进来,听师父正在介绍自己,连忙紧走了几步,站到了谢东身边。

“就是他,算是我的顶门大弟子吧。”谢东说道,青林听罢,先是毕恭毕敬的给高芷贞鞠了个躬,然后轻声说道:“高教授,我不仅是中医院校毕业的,而且还是咱们省城卫计委科研处的工作人员,我们卫生局的领导对师父也非常重视,已经跟省里申请专项科研资金了,准备全力配合我师父,对奇穴治疗理论开展深度挖掘整理工作,到时候,还得请您多多指导啊。”

高芷贞连连点头称是,笑容满面的对谢东道:“这就对了,其实,咱家老爷子之所以着急想见你,也就是为了这件事,生怕你也是个故步自封的人,如今的中医,太需要新鲜血液了,如果大家都死抱着自己那点看家本事不放的,那中医就没出路了。”

谢东静静的听着,不住的点着头,可眼睛却瞥着青林,心中暗想,这小子咋突然整出这么一句话呢?

正文卷 第335章 身子一阵发软

青林很兴奋,其实不光青林,小姜和小玉也是一样,就连始终黑着脸的刘勇,也被刚刚这场面给镇住了,时不时瞥一眼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梁辉,心中暗道,怪不得东哥身边这么多美女,原来是有绝招的!这要是用到女人身上,轻轻按几下就睡过去了,那还不想咋弄都行了啊......

谢东的心情也不错,不管怎么样,这第一脚算是踢出去了,看着那些之前高高在上的人纷纷主动热情的和自己搭话,趾高气扬的神态也换成了小心客气的笑容,他的心里很满足,甚至有点飘飘然了。

渐渐的,众人似乎忘记了沙发上还睡着一位,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当他大致把奇穴治疗理论讲解一番之后,房间里甚至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针灸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唯一一项在国际上被很多国家认可的中医技法,甚至在美国,已经拟将针灸列入医疗保险的范畴,虽然有关穴位和经络还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但毕竟疗效稳定。而奇穴治疗主要以按摩和针灸为主,尤其是“鬼王十三针”,其商业推广价值之大,实在无法估量。大家越聊兴致越高,以至于服务员开始上菜的时候,这才发现天早就黑下来了。

这顿饭规格很高,菜品味道也好,所用酒水是高阳本地产的五十年陈酿,酒香扑鼻,席间觥筹交错,大家频频举杯,吃到最后,包括谢东都略有点喝多了。

高芷贞始终很清醒,快结束的时候,他趁谢东出去上厕所的当口,悄悄跟了出来,低声问道:“梁辉真的没什么事吗?”

“放心吧,高姐,明天他一觉醒来,保证神清气爽,情绪高涨。”谢东笑着道:“就是这会估计是参加不上了。”

高芷贞笑着瞪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小子鬼点子还挺多的呢,不过只要对梁辉身体没什么坏处的话,参不参会到没什么。这次研讨会本来是打算让记者公开采访的,但现在看来,只能改成内部交流了,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目前质疑中医的代表人物几乎都来了,到时候,你先不要着急说话,我会给你机会的,不鸣则已、要一鸣惊人,不给质疑者任何反击的机会。”

谢东点了点头,高芷贞则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回去了。他没马上回去,而是点上一根烟,信步出了跨院,在院子里闲转了起来。

其实,这就是一处典型的四合院,一共三进院落,东西都配有跨院,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属绝对的豪宅。院子里种植着很多高大的树木,从树龄上看,都在百年之上,如果是在夏秋之际,整个院落在这些郁郁葱葱大树的笼罩之下,不知道是何等清凉惬意。

师父当年也许就在这些参天大树下玩耍嬉闹,和自己的父母兄长读过了一段富足恬静的日子,或许今天我们吃饭的房间,就曾是他的书房,每天都在那儿学习各种药理和医术,一想到这些,他的心中顿生感慨,不知道在后来漂泊江湖的日子里,师父是否还会回忆起这些呢?也许会吧,老人家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沉思不语,或者在秋风吹过之际,看着银杏树金黄的落叶出神,那一刻,他的心中没准想的就是这些......

“哥,你怎么不进去吃饭,站在这里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小玉的说话声,将他从无尽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转回身,只见小玉正站在自己身后,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脸蛋儿红扑扑的,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

“哦,没什么,我出来透下气。”他应了一句,正打算往回走,却听小玉幽幽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到这个院子里,就感觉有些忧伤,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他不由得一愣,随即笑着道:“忧伤?你才多大点,懂得啥叫忧伤?”

小玉淡淡的笑了下,低着头喃喃的道:“忧伤和年纪无关,我虽然爱哭,但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真的,这院子里非常奇怪,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好像很熟悉似的,难不成我上辈子在这里住过吗?”

他的心里顿时打了个冷战,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有点想家了吧。”话音刚落,只见刘勇慌慌张张的从跨院门里跑了出来,一眼见到他和小玉站在一起,立刻停下了脚步,大脑袋晃悠着,装出一副啥都没看见的样子,然后倒背双手,悠闲的四下张望着。

“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吧。”谢东问了一句。

刘勇这才往这边看了眼,然后很夸张的道:“是东哥啊!瞧我这眼神,才看到。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正张罗往外抬人呢,估计马上就要出来了。”

抬人?谢东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抬得应该是那位呼呼大睡的梁博士,于是赶紧快步朝里面走去,还没走到跨院门口,却见四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抬着一张折叠床迎面走了过来,梁辉躺在床上,兀自睡个踏实。

他赶紧侧身在道路的一边儿,保安抬着床在他面前经过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梁辉发出均匀的鼾声。

“谢老师,您这种深度催眠,效果比医院用丙泊酚全麻还要好,而且还没有药物残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应用于临床,那简直就是革命性的啊。”方冠英已经喝多了,红头涨脸的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有没有兴趣去香港转一转,我可以安排谢老师和美国的中医组织接触下,其实,美国人的钱可好挣了,我敢保证,用不上三年,胡润富豪榜上肯定有你的名字了。”

“就算是有,那也一定是人家搞错了。”他微笑着将方冠英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拿开,然后正色道:“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比较好,挣美国人钱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吧。”说完,丢下张口结舌的方冠英飘然而去了。

回到高阳宾馆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他脱了外套,正打算问问青林,刚刚说的卫生局申请专项科研经费到底是怎么回事,门铃忽然叮咚的响了一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呢?他躺在床上没动,青林则赶紧跑了过去,房门一开,丁苗苗走了进来,先是往房间里瞥了一眼,然后笑着道:“还都没睡吧?”

他不禁皱了下眉头,但还是连忙坐了起来,支吾着道:“喝了点酒,正打算睡呢。”

“啥意思啊,我请客,你吃肯德基,别人请客,你就能喝酒,是看不起我还是提防我啊?”丁苗苗瞪着两只眼睛,有点不高兴的问道。

青林见状,尬尴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抓起衣服道:“师父,丁总,你们俩先聊着,我出去买包烟,顺便逛一逛高阳古城,来一趟不容易,不溜达下太遗憾了。”

“是该转一转,高阳也是历史文化名城啊,据说春秋战国年代,还是一个小国的都城呢。”丁苗苗附和道。

青林自然连连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拉开房门便出去了,甚至连个招呼都没跟谢东打。见青林走了,丁苗苗转回身,走过来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笑盈盈的看着他道:“谢老师,你们平原人待客的时候,不给点茶水喝吗?”

谢东不由得苦笑,也不清楚丁苗苗大晚上跑来干什么,只好站起身,用水壶烧了点水,然后沏上一杯茶,端过来放在茶几上,随后笑着问:“丁总编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重要事吧?”

丁苗苗也不说话,只是吹着茶水,半天,见不烫嘴了,喝了一小口之后,这才抬起头道:“没什么重要事,就是有日子没见面了,想跟你聊聊,怎么?不欢迎吗?”

“哦......”他没想到丁苗苗会这样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句,然后沉吟片刻道:“欢迎啊,你现在是报社的总编了,我哪里敢不欢迎啊?”

丁苗苗把嘴一撇道:“跟我玩虚的是吗?你要是这个口气讲话,那我立马就走。”说着,佯作生气的站了起来,拉出一副转身就走的架势,不料谢东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看着,搞得她骑虎难下,坐也不是,走又不想,僵在那里半天,连脸色都有点不自然了。

就这样站了足有半分钟,最后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然后自我解嘲的道:“算了,谁让我欠你人情呢,实话说吧,这么晚过来,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欠我人情?还要给我道歉?谢东有点傻眼了,这都从何谈起啊?见他冷冷的不说话,丁苗苗把身子往前探了下,郑重其事的说道:“前段时间,网络大咖黄老邪转发的那篇文章是李钰写的,没想到那件事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对你的误会仍旧这么深,同时还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其实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只能是我来道歉了。”

听说是为了这件事,谢东只是笑了下,颇为无奈的道:“我知道都是这位大哥所为,不过都过去了,再说当时那事,也怪我欠考虑......”话说到这里,忽然发现丁苗苗的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那目光绵绵的,令他的浑身一阵发软......

正文卷 第336章 我先洗澡

二人四目相对,不知道为啥,丁苗苗的脸竟然微微红了,谢东也感觉有点不自然,于是干咳了几声,赶紧看向别处,避开了丁苗苗那如水一般的目光。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呼吸声,半晌,丁苗苗才低声说说道:“这么说,你是接受我的道歉了呗。”

谢东赶紧点头道:“当然,我接受。”可转念一想,这不是扯淡吗?黄老邪那件事与丁苗苗没有一毛钱关系,接受人家哪门子道歉呢,正想再解释几句,却被丁苗苗打断了。

“那就好,其实,为了这点事,我跟李钰还吵了一架,说实话,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可当初那件事确实是个误会,但无论怎么解释,他就是不相信,最后还把事情搞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有点过分了。”

听丁苗苗这么一说,谢东不禁想起上次在小玉妈病房的情景,李钰那副趾高气扬和充满鄙夷的神态又浮现在脑海中,心里不由得长叹一声,看来,自己和李钰的之间的疙瘩是永远也解不开了,真是纳闷了,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为啥对自己的女人那么没信心呢?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还不如真给这小子戴个绿帽子,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这些麻烦也算值得了,可如今......唉,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丁苗苗还是低着头,声音很低的问道:“你的官司怎么样了?”

“对了,提到官司,我还得谢谢你呢,上次在法庭上,我一时激动出口不逊,那个主审法官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没把我怎么样,只是口头警告了几句。其实,应该请人家吃顿饭才是,只是我后来一直麻烦不断,始终也没腾出工夫,等这次会开完了,一定把这顿饭补上。”

丁苗苗无奈的笑了下道:“这些我都知道,可官司还是输了。不过听说你又上诉了是吗?”

谢东知道,这个话题要是谈起来,几个小时也未必能说得完,于是看了下表,然后客气的道:“今天太晚了,以后再聊吧,你也忙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其实,这句话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但丁苗苗似乎并不以为然,而是笑着说道:“好吧,我也确实困了,那你就先回吧,有啥事等明天再说。”说完,身子往沙发上一靠,笑眯眯的看着他。

谢东有点懵了,茫然的四下看了看,确认这是在自己的房间,于是挠着脑袋道:“这好像我的房间吧?”

丁苗苗捂着嘴吃吃的笑出了声,笑了一阵,却把脸一板道:“我当然知道是你的房间,怎么的,要撵我走吗?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啊,怕我又要求你给做那个按摩,是吗?”

其实,谢东倒不是怕丁苗苗,而是有点怕自己,自从魏霞怀孕一直到现在,两人始终没有亲热过。谢东才三十多岁,正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这么长时间下来,确实有点憋得慌,如今被丁苗苗暧昧的眼神和挑逗的言语搞得心里痒痒的。他无法确认面前这个高傲的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欲望,说心里话,他对自己的道德标准和意志力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假如丁苗苗又提出那种要求的话,他真不敢保证自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那就是让这个女人赶快离开,也彻底绝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念头。

可丁苗苗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相反却拉出了一副彻夜长谈的架势,喝了一口茶,然后微笑着道:“撵我走,我也不走,我今天来啊,是要给你做个专访的,你身上的新闻价值太高了,所以啊,我豁上这张脸了,今天跟你耗上了,总之,不让我满意,晚上就不走了。”

哪有赖在人家房间不走这样采访啊?谢东心中暗暗叫苦,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如此,那正好跟她聊聊于华南,也算刺探下敌情,来个知己知彼嘛,于是笑着说道:“好吧,那就开始吧,今天晚上,我一定让你满意。”

其实,谢东的嘴并不笨,只是来省城之后遇到的女人都太强势,显得他有点笨嘴拙舌而已,一旦心态放松,油嘴滑舌的本性立刻就彰显出来。此言一出,丁苗苗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半真半假的嗔道:“能不能好好讲话?”

这种言语上的挑逗,对谢东而言简直是轻车熟路,于是故意把双手一摊,笑着说道:“怎么不好好说话,刚刚不是你自己说的嘛,要是不让你满意,今天晚上就不走了。我是奉命而行啊,是你自己想歪了吧。”

在丁苗苗心目中,谢东始终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实男人,没想到他也会耍贫嘴,一时没有思想准备,只好白了他一眼,含着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今天晚上你怎么让我满意。”

“行,你等我下,我先去洗澡。”谢东说着站了起来,伸手拉开行李箱,看样子是打算拿换洗衣服。这句话顿时把丁苗苗吓了一跳,一时芳心乱撞,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其实,自从上次跟谢东合作收拾了高长林之后,她就对这个略显木讷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尤其是那令人欲罢不能的按摩,更是至今难以忘怀。虽然谢东的冷淡令她很是恼火,但回头一想,毕竟是个有家室的男人,所以也就只能作罢了。后来在谢东身上又发生了很多颇为传奇的事,她也只是默默关注着,没想到此次来报道中医研讨会,又是不期而遇,于是心底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丝冲动。

丁苗苗的生活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所以,在她的内心深处,对惊险刺激有着强烈的渴望,其实,这也是她做李钰地下情人的深层次原因。平平淡淡的感情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相反,偷偷默默却能让她获得极大的满足和快感。

和李钰分手之后,她甚至一度也想和谢东成为那种关系,在她看来,征服这样一个来自底层的男人,是非常容易的,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这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激发了她的不服。凭自己这么出色的条件,谢东居然不接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是咋想的呢?必须弄清楚,否则,人生也太失败了吧。

只是做梦也没想到,一直极力拒绝的谢东,竟然这么快就缴械了,而且还摆出了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上来就要洗澡!孤男寡女,共居宾馆,男人提出要先去洗澡,下面即将发生什么,恐怕是个女人都该清楚的。

“你......你......”她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红着脸说道:“讨厌,你就不能含蓄点、浪漫点吗?”说完,低着头默默的想道,怎么办呢?到底是顺势答应,还是也拒绝他一次呢?

谢东也不说话,径直进了卫生间,随即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这下她真有点坐不住了。看来这小子来真的了!可房间里还住着他徒弟啊,万一要是半路上突然回来咋办,其实,还是去自己房间比较妥当吧......一想到这里,心跳得更厉害了。

“你也来一个啊?”卫生间里传来谢东的声音。

这个混蛋,果然让我一起,可是......她嘴上说了句去你的,心里却猛然想起那令人销魂的按摩,随即感觉整个身子都有点发软了,于是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轻轻走到门口,略微犹豫了下,将房门的防盗链挂上了,然后回到沙发前,默默的脱了外套,正迟疑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忽然卫生间的门一开,谢东出来了。

他两只手里捧着几个新疆大枣,快步走到茶几前,将枣子放在小托盘上,然后抬头对丁苗苗说道:“这是新疆顶级大枣,滋阴补气,我都洗干净了,你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丁苗苗,有点茫然的道:“你脸咋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丁苗苗确实发烧了,那一瞬间,她感觉脸上好像在着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低着头,一边赶紧把外套抓在手里,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我......哦......没发烧......你......我不吃了。”

“你不是要采访吗?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吧。”谢东笑着道:“先从于老师谈起吧。其实,我对他还真挺感兴趣的。”

丁苗苗还没从刚刚的窘迫中走出来,脸仍旧涨的通红,脑子里飞速的转着,一时也分不清楚是谢东故意下的套,还是自己想歪了,总之是越想越憋气,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被男人当公主一样宠着,可万万没想到,却在谢东面前出了丑,真是有点无地自容了。

见丁苗苗低头不语,谢东还是不慌不忙的问道:“我听高教授说,这次全国抵制和质疑中医的主要人物都受邀参加了大会,不知道于老师在这些人当中算不算领军人物呢?”说着,硬是把一颗大枣塞到她的手里,继续道:“吃一个吧,你总熬夜,多吃点枣子,对身体有好处!”

丁苗苗再也忍不住了,在她看来,这已经算是奚落了,于是将枣子丢在一边,忽的一声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干嘛?不是说好了采访吗?”谢东也赶紧站起身,跟在后面说道:“啥意思啊,这算是让你满意吗?”

丁苗苗停下脚步,咬牙切齿的道:“谢东,你耍我是吗?太过分了,你记住了,我会让你后悔的!”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只听青林低声问道:“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丁苗苗也不说话,伸手打开了房门,也许是太生气的缘故,竟然忘记自己刚刚把防盗链挂上了,门被开了一条缝隙,就卡在那里打不开了。

谢东往外看了一眼,只见青林和刘勇都站在门外,刘勇歪着大脑袋,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着,嘴里还笑着嘟囔道:“坏了,看来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正文卷 第337章 离奇的梦境

防盗链这个东西,往往是越着急越弄不开,丁苗苗现在就是如此,又羞又恼的摆弄了半天也没把防盗链卸下来,最后面红耳赤的一跺脚,回头对谢东嚷道:“把门给我打开!”

谢东挺纳闷,好端端的谁把这玩意给挂上了呢?刚把防盗链弄下来,丁苗苗也不说话,拉开房门便往外走,吓得青林和刘勇赶紧闪在一旁,看着她的背影吐了下舌头。

“师父,你把她怎么了?”青林问。

谢东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往房间里走去,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这才回头问青林道:“你刚刚上哪里转悠去了?”

青林笑着道:“这么晚了,我能去哪溜达啊,到小玉房间里坐了会儿,又去找小姜,本来打算咱们三个人斗地主,可刘哥一听说丁记者在你这儿,就有点不放心,非逼着我一起过来看看,说是怕你犯错误,其实,我知道师父你的定力,可也拗不过他啊,这不......”

“你小子简直胡说八道嘛,东哥做什么,我哪有资格管啊,主要是嫂子让我照顾他,我怕他休息太晚累坏了。”刘勇赶紧解释道,声音还挺大,唾沫星子都喷到谢东的脸上了。

“行了,都别说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正经事呢。”他也懒得听两人胡说八道,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自顾自的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刘勇见状,讪讪的笑了下,和青林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开门出去了,青林也进卫生间洗漱,出来之后刚躺下,谢东却翻身坐了起来。

“对了,你今天说,卫生局要为我申请专项科研资金,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他道。

“这事你不知道吗?”青林一脸无辜的道:“秦局长说,都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呀?要共同挖掘整理奇穴治疗理论,他在局班子会上说,这个项目当年常局长在的时候,就定下来了,我在科研处的时候,局里一直有专人负责啊。”

谢东听得有点迷糊,一时也分不清楚青林说的是真是假,但知道再追问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个徒弟太精明,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跟他啥关系没有似的。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嘟囔了一句,重新又躺下,伸手摸出一根烟,刚点上,青林便将烟灰缸递了过来。

“师父,你要是不想睡的话,就给我讲一下给那个梁博士按摩的事呗,用的是哪几个穴位和什么手法?”青林笑着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不论这小子到底心里咋想的,对自己还是蛮尊重的,大张旗鼓的拜了师,转眼半年多了,其实也没学到啥东西,略微沉吟了下,翻身坐了起来,掐灭了香烟,然后把促进睡眠的几个奇穴详细讲解一番,从穴位的辨识到按摩和针灸的深浅都逐一进行了说明。青林本来就是专业出身,对穴位和经络甚至比他还熟,一点就透、触类旁通,仅仅半个多小时,就基本掌握了。

“可是我没您那么深厚的内力啊。”青林颇为遗憾的道:“效果恐怕不会理想。”

“内力这就只能靠天长日久的修炼了,还有机缘巧合,缺一不可。”他淡淡的道:“不过内力不足,可以用针灸弥补,毕竟针的刺激要比手指强,而且能够到达穴道深处,这样吧,你在我身上尝试下效果。”说着,他转身趴在了床上。

青林赶紧摆手道:“哪有在师父身上试针的,这样吧,您先歇着,我去小姜那里,反正这小子皮糙肉厚的,正好也算教他了。”说完,起身到皮箱里翻出针包,和他打了个招呼,兴匆匆的就朝门口走去。

“别折腾了,赶紧睡觉吧。”他喊了一句。

“没事师父,你先睡吧,我压根也没有十二点以前睡觉的习惯,就是躺下了也睡不着。”青林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无奈的笑了笑,便由他去了。青林走后,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开了电视,换了几个台,发现都在播出一些靓男俊女的偶像剧,实在没什么兴趣,最后挑了一部抗日题材的连续剧,便凑合着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听到房门一响,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留着一部很漂亮胡须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吓了一跳,赶紧坐了起来,惊讶的看着老者,想开口问是谁,却感觉喉咙发紧,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老者朝他微微一笑,随后转身飘然而去,他迟疑了下,竟然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等出了房间,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房间外不是走廊,而是宽阔的街道,街道上铺着青砖,两侧都是各类商铺,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是民国时候的打扮,偶尔还有人跟老者客气的打着招呼,他想听听说了些什么,却始终也听不清楚。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一个破败的城门楼,放眼望去,金黄色的麦田一望无际,显然是出城了。

这是要去哪呢?他想,老者也不回头,只是低着头往前走,他只能加快脚步,紧紧跟在后面。转过一个山湾,一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我的天啊,这不是今天吃饭的春晖山庄吗?

又走了几步,还没等到门前,却见师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神态有些慌张。

“师父!”他赶紧喊道,这次明显发出了声音。师父好像听到了,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他猛然发现,师父的目光有些茫然。于是赶紧走上前去,想拉住师父问个究竟,竟然发现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无法靠近......

那长衫老者此时却转回了身,他的脸上竟然满是鲜血,眼睛也变成了两个血窟窿,平伸着两只手,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口中喃喃的说道:我们等你好久了,好久了......

他大惊,于是掉头便跑,可跑了几步,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发现自己进到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地方,周围都是青石砌成的墙壁,几个小灯泡挂在墙上,发出昏黄的光。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阵惨叫,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发出来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他开始发抖,连牙齿都格格直响,大叫一声,便没头苍蝇似的在里面狂奔起来,然而,每一条路似乎都没有尽头,只有那恐怖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令他几乎崩溃。

不对,这一定是在做梦,我是来高阳开会的,怎么能出现这种情况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于是停下脚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大口的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之际,不远处的一扇铁门忽然嘎吱嘎吱的打开了,一个身穿土黄色军装,面目狰狞的日本人走了出来,一只手拎着一把滴血的战刀,另一只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定睛望去,人头正是那长衫老者的,已经是两个窟窿的双眼居然还在流泪......

我操!日本鬼子!他大吼一声,随即惊醒。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抗日题材的连续剧,一个日本军官一边哇哇怪叫着一边严刑拷打着我地下情报人员。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电视屏幕,越看越生气,这年头真是奇怪了,拍个破电视剧,演这么逼真干什么,于是抓起枕头,狠狠的朝电视砸去,口中还骂了一句脏话!

青林还没有回来,自己应该并没睡多久,他坐了一阵,感觉心跳不那么快了,这才起了身关掉了电视,然后点了一根烟,却发现手仍有些微微发抖。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那个长衫老者又代表着什么?还有师父......哎,这梦做的,简直既离奇又贴近现实,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索性穿好衣服出了房间,顺着楼梯下了到了大堂,刚在大堂的沙发坐下,吴桐和几个年轻男人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吴桐一眼便看到了他,赶紧走过来问道。

“哦,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他赶紧说道,不料吴桐却好像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转身对几个男人道:“这位是我姐夫,也是受邀来参加明天的中医传统技法研讨会的,他可是主办方邀请的唯一一个民间中医啊。”

几个男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客气的过来打招呼,其中一个还递上一张精美的名片,他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高阳市交通广播电台采编部主任的字样,这才知道,原来这几个人都是本地的媒体记者,于是连忙微笑着点了下头。

“童教练只说您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真没想到还是个大名鼎鼎的医生。”一个年轻些的男人说道。

身怀绝技、大名鼎鼎,这些词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很愉快的,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倒也感觉非常受用,于是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摆摆手道:“那都是扯淡的,我只不过是个江湖郎中而已。”

正文卷 第338章 我睡你的房间吧

谢东本来是不愿意和媒体方面过多接触的,因为总感觉这帮人都太精明,每句话里好像都有圈套,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中了埋伏。可被刚刚那个噩梦搞得有点心神不宁,也想乘机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便跟大家闲聊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话题很自然就扯到中医方面了。

“有的地区号称武术之乡,有的地方号称杂技之乡,咱们高阳其实应该号称名医之乡。”电台主任侃侃而谈:“我们曾经搞过一次粗略的统计,从清末民初开始,从高阳走出去的名医大概有一百多人,这都是有名有姓的,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张、黄、谭、孙四大名家了。”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连忙追问道:“那就具体说说这四位先生吧。”

电台主任很得意的道:“先说健在的吧,谭学伟先生,今年九十高龄了,绝对称得上目前中医界的泰山北斗,是河间学派的领军人物,可以这么说,当今活跃在一线的中医专家学者,起码有三分之一跟他有关。这次研讨会的组织者之一高芷贞老师,就是他的关门弟子。”

谢东听罢,继续追问道:“那剩下的三位,是都故去了吗?”

主任微微点了下头:“是的,剩下的三位早就都不在了,他们分别是张景寿,黄南林和孙正源,这三位在当年也都是大师级的人物,称得上是业界的翘楚,只是都故去多年了。”

谢东早就料到张姓名医一定是张景寿莫属,因为从张力维所讲述的故事中已经得知,这位大清朝的御医在高阳当地行医多年,救人无数,只是万万没想到,孙正源居然也在其中,于是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位孙正源,不是个汉奸吗,怎么也在四大名医之列?”

电台主任吃了一惊,没想到谢东居然了解的如此详细,于是重新打量了他几眼,钦佩的说道:“谢老师真不简单,居然知道孙正源的事,此人确实是个大汉奸,但咱们现在仅仅是从医术方面评价的,至于人品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哦......他们还都有后人在吗?”谢东问道。

电台主任摇了摇头道:“抗战胜利后,孙正源就神秘失踪了,据说是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跑到了关外,后来就不知所踪了。至于张、黄两家就更凄惨了,尤其是张景寿,被孙正源陷害,不仅祖传的秘笈被抢,而且满门遇害。”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忽然指着宾馆大堂道:“就是这里啊,高阳宾馆这块地儿,就是当年日本鬼子的宪兵队所在地,98年高阳宾馆开工建设的时候,还挖出过一个大地窖,里面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骨,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刑事案件,后来经过专家鉴定,应该都是抗战时期遇害者的遗骸,估计是鬼子也嫌处理尸体麻烦,就在宪兵队后院里偷偷挖了个地下室,然后把杀害的人直接扔在里面了事。这件事,在当年非常轰动的,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罢了。”

谢东听得目瞪口呆,见主任不说了,赶紧又接着问道:“那这些尸骨后来怎么处理了?”

“虽然已经无法认定这些人是谁了,但绝大多数应该是抗日的仁人志士,后来经有关部门研究决定,就在西郊的公墓专门拨出一块地安葬了。”主任说道。

话刚说到这里,吴桐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赶紧接了起来,喊了一句丁总,脸色立刻就变了,然后连着嗯嗯了几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们领导不知道为啥发脾气了,马上要开会,我先走了啊。”她一边说,一边和众人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电梯门方向走去。

众人见吴桐了,加之时间也确实有点晚,于是便纷纷起身告辞,寒暄一番之后,也就散了。

所有人走后,谢东却还是坐在大堂的沙发里发呆,刚刚电台主任的一番话令他感到无比震惊,原来此处竟是当年日本鬼子的魔窟,怪不得自己一进电梯就毛骨悚然,搞不好电梯井的位置,就是当年发现地下室的地方,而张家遇害的三十多口人的遗骸,也一定在其中。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鬼魂吗?否则,自己这些感觉和那个奇怪的梦境就无法解释了。这样一想,他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人在做,天在看!张家三十多口人或许就在天上看着自己,我不知道这些也就罢了,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还一直将这两本书据为己有,良心上实在说不过去。也罢,这么多年了,确实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等开完了会,回到省城之后,一定要说服魏霞,将这两本书还给张力维或者小玉,总之,绝对不能再留在身边了,否则,就是有天大的成就,心里也不会踏实的。

想到这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于是站起身来朝楼梯口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改了念头,略微迟疑了片刻,转身走向了电梯。

说来也奇怪,这次却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恐惧感,走进轿厢里,按下了五楼的按钮,随着电梯的平稳上升,他的心情始终非常平静,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信步走到自己的房间,正想拿门卡开门,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小玉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冷不丁还吓了一跳。

“死丫头蛋子,咋跟猫似的,吓我一跳。”他笑着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晃荡什么?”

“哥,我害怕。”小玉轻声说道,他这才注意到,小玉的脸色有点难看,于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也不是,就是总做梦,梦到一个穿长衫长胡子的老头儿就在我的房间里,吓得我实在不敢呆了。”小玉说着,身子竟然微微有些发抖了。

如果换在平时,他一定以为小玉又在找借口想跟自己亲近,可如今却心里一沉。

张力维和小玉,都是张家嫡传的后人,而这里就是张家人遇难的地方,自己和小玉的梦中又都离奇的出现了个长衫老者,难道......想到此次,他感觉后脊梁一个劲的冒凉风,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没事,梦都是扯淡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默默的念叨道:老张家的老少爷们,鬼王的两本传世之作确实在我手里,但事出有因,我也是才知道这些故事,放心吧,从我师父开始就一直在寻找张氏的后人,我虽然算不上啥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龌蹉的小人,等开完了会,我就着手将这两本书物归原主,也算替我师父了却了毕生的心愿。

“哥,我求你了,我真不敢自己睡了,要不,你让我睡你的房间吧。”小玉含着眼泪哀求道。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门,跟小玉一起进了房间。

两个人刚坐下,青林就乐颠颠的回来了,开门一瞧,发现小玉也在房间里,不由得愣了一下,很奇怪的笑了笑,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合计啥呢,赶紧回来睡觉吧!”谢东说道:“小玉一个人睡害怕,今天晚上你跟他一个房间吧,我去她的房间里睡。”

青林听完,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进来,只是挠着脑袋道:“师父,这好像不妥当吧,小姜那个瘪独子明天要是发现我和小玉住一个房间的话,还不得把我吃了?要不,我去小玉的房间睡,你俩在这屋吧。”

谢东听罢,狠狠瞪了青林一眼,可想来想去,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转身苦笑着对小玉道:“要不,让小姜跟你睡一个房间吧,这小子比门神都管用,辟邪驱魔,保证你一点不害怕。”

小玉被这句话给逗笑了,脸一红,低着头小声道:“才不要呢,跟他一个房间的话,被吃的就是我自己了。”说完,眼巴巴的看着谢东,那神情连一旁的青林都看着有点不对劲,暗暗吐了下舌头。

谢东被看得面红心跳,最后把牙一咬说道:“算了,干脆站三个人住一起算了,小玉睡我的床,我睡沙发。”

“哪能让师父睡沙发啊,要睡也是我啊。”青林说着,不容分说,就把床上的被褥拿起来放到了沙发上,然后又拿了小玉的房卡,将她的被子取了过来,铺在自己床上,这才笑着道:“就这样吧,算是我尊老爱幼了,谁让我是大师兄呢。”

三个人和衣躺下,关了房间里的灯,青林却好像还有点兴奋,兴致勃勃的讲起刚刚在小姜身上试针的过程。

“师父,简直太神奇了,三针下去,没用十分钟,这小子就睡过去了,其实,就算是让他跟师妹一个房间睡也不要紧的,这小子睡得跟死猪似的。”

谢东嗯了一声,笑着说道:“这在奇穴治疗体系里,都属于雕虫小技,等过段日子,我专门抽出点时间,给你们几个好好上一课,现在赶紧睡觉吧。”

青林应了一声,却开玩笑的道:“可别碰上警察检查啊,咱三人睡一个房间,到时候还得跟他们解释。”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几下敲门声,随后听有人喊道:“开下门,警察!”

【作者***】:这个世界真有鬼魂吗?我宁愿相信有,人应该有所敬畏,所谓人在做、天在看......

正文卷 第339章 公开叫板

三个人吓了一跳,赶紧爬了起来,尤其是谢东,一听警察两个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暗中想道,这大半夜的警察查房,可别又是什么圈套吧!

青林倒是很冷静,走到门口顺着门镜往外看了一眼,笑着骂了一句,然后打开房门,刘勇咧着大嘴走了进来。

“你有毛病啊,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干什么?还冒充警察吓唬人。”一见是这小子,谢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客气,直接就嚷道。

刘勇也不恼,进了房间,一眼瞥见屋里睡着三个人,先是微微一愣,却并没有多问,只是嬉皮笑脸的对谢东道:“我这不也是睡不着嘛?就出来转转。”

“你睡不着,别人还得睡觉呀!”尽管不高兴,但谢东的口气还是缓和了不少。

“东哥,我刚刚去买烟,你猜我在马路对面的超市里遇到谁了?”刘勇神秘兮兮的道。

这句话把谢东给闹愣了,高阳人生地不熟的,刘勇在这里能遇到谁呢?听他这么问,好像遇到的这个人跟自己还有关系,于是抬头冷冷的道:“别卖关子,直接说,到底遇到谁了?”

刘勇瞥了眼青林和小玉,略微犹豫了下,往前凑了凑,贴在谢东的耳边说道:“我遇到郑头儿了。”

谢东听罢吃了一惊,连忙低声问道:“他怎么来高阳了?你们俩说话了吗?”刘勇摇了摇头,还是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没说,我看见他,他没看见我,我感觉郑头儿好像在执行任务,应该是在跟踪什么人,所以就没过去打招呼。”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谢东,微微一笑。

郑钧怎么会来高阳呢?而且大半夜的出现在高阳宾馆附近,还执行跟踪任务,他的心里猛然打了个激灵,该不会和我有啥关系吧?可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估计仅仅是巧合而已,也许郑钧的监视对象正好就出现在高阳宾馆,倒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你没看错吧?”他歪着脑袋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我这眼睛,自带夜视功能,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再说,我跟郑头儿也算是老熟人了,百分之百是他。”刘勇这次没咬耳朵,而是瞪着眼睛道。

谢东没说话,而是略微沉吟了下,然后淡淡的道:“或许是凑巧吧,正好赶上了。”

“我可不这么看,这个世界上,只怕没那么多凑巧的事儿。”刘勇嘟囔了一句。说完,自顾自的起了身,先是检查了下门锁和防盗链,然后有煞有介事的走到窗口,撩开窗帘往外观察了一番,最后想了下,竟然提出要跟青林换房间,青林也不好拒绝,正打算起身,却被谢东拦住了。

“别折腾了,都快十二点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看看情况再说。”说完,他朝刘勇挥了挥手,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再也不吱声了。

刘勇想了一下,也没再坚持,只是叮嘱青林,晚上要关好房门,挂上防盗链,而且别睡得太死,这才离去了。

谢东本来就被那个离奇的梦境搅得心神不宁,现在刘勇又神经兮兮的一番折腾,心里更加烦乱起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快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由于上午九点大会就要召开了,所以不敢怠慢,赶紧起来洗漱准备,一切收拾利索,下楼吃罢了早饭,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带着青林等人就直奔会场而去。

会场就设在高阳宾馆的三楼会议厅。几个人一出电梯,就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跳,会议厅外的走廊里,密密麻麻的站了几十个人,而且全是女性,看年纪也都不大,基本都在二三十岁左右,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华南和另外一个瘦高男子,正在人群里往来穿梭,似乎在发着登记表之类的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看了几眼,本来想打个招呼,可见于华南也没搭理自己的意思,便径直进了会议厅。由于接到有关部门通知后缩小了规模,所以参会的并人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个的样子,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媒体方面的,偌大的会议厅显得有点空空荡荡的。所有受邀人员的座位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谢东坐在前排中央,而青林等人则都在后面。

谢东的身边就是高芷贞,见他来了,高芷贞微微点了下头,他则赶紧问道:“高老师,外面咋那么多女孩子呢?是干什么来的啊?”

高芷贞皱着眉头,无奈的笑了下道:“谁知道呢,不知道那个寂寞南华搞什么名堂。”

寂寞南华?这个网名他非常熟悉,前段时间,没少在网上发表各种攻击他和中医的言论,闹了半天,寂寞南华就是于华南啊。这样看来,这位于老师有点不厚道啊,咱们好歹也算有点交情,不帮忙也就算了,咋还来了个落井下石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九点整,高芷贞站起身形,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走到讲台前,先是调整了下麦克风,然后微笑着宣布,首届中医传统技法研讨会正式开幕。

会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多媒体将手中的相机都对准了高芷贞,只听她接着说道:“中医是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瑰宝,作为从业者,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继承发展传统技法,让这些传承了几千年的智慧结晶,继续为全人类的健康保驾护航,可是,现在社会上有一些人,对中医的科学性提出了强烈的质疑,不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无法接受的。所以,今天我们的会议也邀请了几位有代表性的质疑者,希望通过这次会议,我们可以面对面的交流,而不是躲在网络里无端的攻击谩骂,用科学、客观的态度来面对每一个问题......”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人打断了,发言者正是于华南。

让谢东感到意外的是,于华南居然自备了一个便携式的扬声器,举着话筒,用一种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高老师,你把我们请到高阳来,不是想让我们来听你做报告的吧?你对中医的热爱,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也从来没有全面否定过中医,只是对其中的一些非科学性的内容持否定态度,如果这次会议,就是听你一个人在上面夸夸其谈的话,那我看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之间已经争论的太多太久了,该说的道理在网上早就阐述的差不多了,既然今天能够面对面,那何不就像昨天传统武术和现代搏击那场比赛一样,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一遛呢?”

正文卷 第340章 针锋相对

虽然知道肯定会有一场针锋相对的辩论,可谁也没想到,于华南会这么早就发动攻击,而且开场白就充满了讥讽的味道,尤其是用昨天那场比武说事儿,更是隐喻所谓中医的传统技法在现代科技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于老师,你太着急了吧?既然把你请来,当然会给你说话的时间,而你这样打断我,是否有些不礼貌呢?”高芷贞镇定自若的答道。

于华南显然准备得非常充分,拿着话筒朗声说道:“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礼貌,相反,我认为你把我们找来,美其名曰是交流研讨,可现在却喋喋不休的谈什么继承和发展,强迫大家听你做报告,这才是真正的不礼貌。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专门抽出几天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谈中医的现状和继承,那是你们行业的事儿,如果要谈的话,完全可以关上门,把各门各派的大师们请到一起慢慢谈,没人会干涉的,可现在硬要我坐在这里听你夸夸其谈,难道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时间是一去不复返的,浪费我们这么宝贵的东西,却还站在这里谈礼貌,你不觉得可笑吗?”

于华南的口才非常好,一席话把高芷贞驳得无言以对,虽然讲得是歪理,却也博得一阵喝彩声。

高芷贞一时被噎住了,气氛稍显尴尬。不料方冠英却忽的一声站了起来,转回身大声说道:“你就是那位网络红人、自称是反伪科学第一人的寂寞南华吧。”

方冠英的普通话虽然说得不咋样,但声音却极其洪亮,中气十足,不借助任何扬声设备,震得整个会议厅嗡嗡直响,气势之足,令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立刻安静了下来。

于华南也愣了下,不过很快便笑着道:“听这位先生说话的口音,应该是来自香港的方冠英先生,据说你十二岁就坐堂行医,今天相见,果然不同凡响。”

其实,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早在各大网站论战已久,只是未曾谋面而已,今天一见面,当然有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

只见方冠英冷笑了下,快步走上讲台,从高芷贞手中接过话筒,继续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于先生,你刚刚在偷换概念,这些是你在网络上就常用的伎俩,没想今天还是这个老掉牙的套路,真是黔驴技穷啊。开会,就要有开会的流程,你是自愿来参加会议的,并没有人胁迫你,何谈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既然来了,就要遵守大会的规定,如果你觉得这些是在浪费时间的话,那完全可以马上退场,没人会阻拦你的!听说你在英国留学多年,还是个生物工程学博士,难道英国绅士们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伏尔泰曾经说过,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你可好,别说捍卫别人说话的权利,干脆直接剥夺别人说话的权利,这已经不是礼貌的问题,让我对你的人格都产生怀疑。”

“让我退场?这到底是谁在剥夺对方说话的权利呢?”于华南反唇相讥。

“你不要断章取义,没人让你退场,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会议在浪费你所谓宝贵的时间,可以自行退场,至于你说话的权利,我个人会誓死捍卫的,而且,我相信,高老师也是这样想的,否则,完全没必要把你请来。所以,请你先坐下,耐心的听高老师把话说完,让我的内心还能对你保持一丝尊重,好吗?”方冠英说的义正言辞,谢东不由得刮目相看,真想不到,这个香港佬还真有两下子。

“没想到方院长被英国殖民统治多年,居然普通话说得这么好,真是不简单啊。”于华南身旁那个瘦高男人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其实,这句话说得挺没水平的,估计这位仁兄在网上也曾经嘲讽过方冠英,所以才张嘴就来。

方冠英听罢,不由得怒目而视,用话筒指着瘦高男人道:“你就是那个嚣张苹果吧,跳梁小丑似的人物,吃了几年美国牛排,就整天宣称美国的空气都是甜的,本来,你根本不值一驳,不过既然提到了殖民问题,那我必须说几句。”说完,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声若洪钟的道:“香港已经于97年回归了祖国的怀抱,而且,从出生那天起,父亲就告诉我,我是中国人!相反,你倒是生在新中国,现在却把自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照我看,你的普通话就是说得再好,也是洋鬼子的走狗而已!”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嚣张苹果也自知失言,脸色难看的退了下去,不再吱声了。谢东更是恨不能鼓掌喝彩,这个嚣张苹果曾经在微博上和他对骂过一个多小时,当时就感觉此人洋味十足,对中医嗤之以鼻,嚣张到极点,今天被方冠英一通骂,真是过瘾啊!

“打嘴仗没意义,方院长,我从来没有否定传统文化,只是希望能够推动中医的科学化,摒弃其中封建迷信的糟粕.......”于华南还是不肯认输,继续说道,可刚说道一半,却被一直没吭声的高芷贞打断了。

“中医理论的继承和发展以及科学化的问题,正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也是业内众望所归。而你既不懂中医,也不懂西医,拿什么来推动中医科学化呢?凭你手里的键盘吗?吃药多了,也并不代表你是个医生,那只能证明你病得太重了。”在场所有人都被高芷贞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于华南也无奈的耸耸肩膀,微笑着道:“高老师好比喻,我收回那句话,我不懂医学,但质疑总是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今天请你来,就是让你来质疑的,但在质疑之前,希望你耐心的坐下来,稍安勿躁,有点绅士风度。”高芷贞笑着说道。

于华南尴尬的笑了下,无可奈何的坐下,其余几个人也都没了声音,于是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按照会议议程,依次有几位学者上台宣读了报告,基本上都是中医传统技法和现代科技相结合的内容,用时虽然不多,但眨眼就快到十一点了。最后,方冠英走上了讲台,大声说道:“我报告的题目是,中医诊脉如何与心电图相结合。”

话音刚落,于华南再次站了起来。

“方院长,我能插一句吗?”由于领教过方冠英的口才,所以于华南这次说话显得客气了很多。

方冠英略微沉吟了下,微笑着道:“可以,你有什么问题吗?”

“非常凑巧,我也对中医诊脉很有兴趣,虽然不是专业,但通读过《濒湖脉学》,只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今天想当面请教一下。”

方冠英十二岁坐堂行医,对脉象之学颇有心得,听说于华南要跟自己讨论脉象,不由得暗中冷笑,心想,整个中医界,要论起诊脉,我说第二,未必有人敢说第一,这小子不过是个外行中的外行,想在脉诊上挑毛病,真是自找没趣。

其实,对中医诊脉的质疑由来已久,就连谢东的师父也认为脉象之说并不可靠,所以都没怎么正经教过他。主要是因为,中医将脉象分成二十八种,而这二十八种脉象的区分非常笼统,并没有一个科学严谨的标准,完全是凭医生自己的判断,所以,很难作为诊断的重要依据。即使在很多的正规中医院,诊脉也只能作为辅助手段,判断疾病的主要依据还是西医的生化指标和影像。

其实,这个问题要讨论起来是非常复杂的,中医对疾病的认知和西医完全不同,中医把人体分为阴阳、虚实,所以通过脉象判断出阴阳盈亏就可以对症下药,而并不一定要具体到某个器官,可西医则完全不同,西医是建立在解剖学基础上的,对一切器官的疾病都要有非常明确的指标判断,所以,在西医和现代科学看来,诊脉实际上没什么作用。

方冠英从医多年,当然深知其中问题所在,只不过他的诊脉并不拘泥于前人古法,而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了一套非常独特的判断方法,所以,对于华南的质疑根本没放在心上。

“方院长,你的报告先不着急做,我们先来个测试吧。”于华南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这里有三十名应征而来的女性......”

话还没说完,方冠英忽然笑着道:“你该不是让我给这三十位女士看病吧?我的挂号费可是很贵的啊,再说,就算是我可以为三十位女士诊脉看病,但如何证明我的诊断是正确的呢?总不能让她们明天再去医院做个检查来验证吧。”

不料于华南却淡淡的道:“没这么麻烦,我们打听过,想让方院长亲自看病,都是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而且收费昂贵,我们可没那么多钱,也不敢劳烦大师。”说完,他指了下身边两个穿西服的人道:“这二位是高阳市公证处的工作人员,在他们的监督之下,昨天上午,三十名应征的女士都在高阳市人民医院做了妊娠测试,其中有十一位女士怀孕了,具体结果就封存在这两位公证人员手里。我们的测试题目是,请方院长现场为这些女士诊脉,然后告诉我们,她们谁怀孕了,当然,我们并不奢求百分之百的正确率,只要你的正确率能到百分之七十,我就认输。”

正文卷 第341章 剑拔弩张

正确率百分之七十,这个要求实在不算很高,谢东本以为对方冠英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不料却发现,包括高芷贞在内的所有中医学者,都愣在那里,你看我,我瞧你,面面相觑,一时没了声音。

“方院长是享誉东南亚的妇科专家,据说在港英时代,连总督的家眷都他的患者,总不至于连妊娠这样的最简单的情况都判断不了吧。”于华南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在选定这个测试时,已经最大限度的降低了难度,比如说,可以让你和受试者面对面,而不是只让你看到一只手,并且告知你,其中有大约百分之三十的人怀孕了,这已经非常宽松了,如果要是完全按照正式的测验规则的话,你是看不到受试者的,我甚至可以在其中加入一些男性。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并没那么严格的要求。”

“我可以和他们交流吗?”方冠英突然问了一句。

“不可以,因为你并不是在看病,而只是判断她们是否怀孕,如果可以交流的话,那我都可以做这个测试了,只要知道这些女士的末次月经时间,那就可以大致做出判断,还需要诊脉干什么?”于华南笑着说道:“方院长,不要在望闻切问四个字上做文章,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测试方案是由美国专业医学机构提供的,只是我们把难度降低了,当然,如果你仍旧怀疑其科学性和合理性的话,也有权拒绝测试。”

当着众多媒体的面,拒绝测试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谢东对脉象之说并不精通,只是看高芷贞和方冠英等人表情凝重,心中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能把鲍鱼龙虾做好吃,并不一定就是顶级厨师,街边饭店的厨子也可以做到,真正的大厨,是能把一碗蛋炒饭也做得回味无穷的人,所以说,世间之事,貌似简单的,也许才是最难的。

方冠英还在犹豫,拿着话筒,迟迟不肯开口,下面的于华南却冷笑着道:“我质疑中医,并不等于否定传统文化,古代没有化验,更没有b超,我们的先人只能通过一些非常原始的检查手段来判读病情,实事求是的说,通过对脉搏变化的观察,对人的健康情况作一个初步的判断,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发明了,但是!”说道这里,他加重了下语气道:“但是,这是很原始的,不科学的,今天的测试,就是要证明这一点,与诊断疾病相比,判断是否妊娠要简单得多,如果连这样的测试都无法通过的话,那你凭什么自称是医生,凭什么给人看病呢!”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高芷贞和方冠英身上,甚至连谢东都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有这么难吗?他默默的想道。

真的非常难!女性妊娠后的脉象,在中医上称为滑脉,俗称喜脉,李时珍在《濒湖脉学》中有专门的讲解,但都是一些文学性很强的描述,并没有严谨的界定。医生看病之时,往往要经过对患者的询问,在配合脉象,才能最终得出结论,即便如此,准确率仍不是很高,现在测试的条件是不许交流,这对方冠英而言,其实是最大的难点。况且,就算能准确的把出滑脉,也未必就是能做出判断,因为产生滑脉的原因很多,怀孕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痰、热、湿都可导致滑脉。

“我觉得你这个测试不够严谨,哪里有诊脉不让说话的道理,难道你去医院看病,西医也不问你话吗?”沉吟半晌,方冠英终于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如果仅仅是想知道是否怀孕的话,任何女性朋友在医院都不需要说话,化验晨尿即可,准确率几乎百分之百,就算不去医院,在药房买一个妊娠试纸,准确率也接近百分之九十。”于华南冷笑着道:“方院长,你是个医生,又不是算命的,如果什么都靠问的话,那我也可以当医生了。”

话音刚落,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嚣张苹果忽然站了起来,煞有介事的说道:“于大夫,我头疼,嗓子也疼,鼻子还不通气,你给我看看得了啥病?”说着,将胳膊递了过去,于华南心领神会,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妆模作样的号了一会脉,然后摇头晃脑的道:“你这脉象,应该是感冒啊!”两个人一唱一和,真跟演小品差不多,引得不少人发出吃吃的笑声。

谢东看在眼里,心里却不免有些感慨,于华南表演得那一套,其实,很多中医都在用,就连师父也曾说过,号脉这玩意,就是认认真真的扯淡而已,一切功夫都在嘴上,病是问出来的,不是号出来的。

方冠英被激怒了,大声说道:“好,我接受这个测试,如果我不能通过的话,那我从此退出中医界,永不行医了!”

“方院长好气魄,在下佩服!”于华南带头鼓起掌来。然后转身面向众多媒体记者,大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吗,请诸位将方冠英先生的话都记录下来,如果他测试准确率超过百分之七十,我于华南也从此闭嘴,希望我们都能遵守自己的承诺。”说完,朝门口招了招手,示意将受试人全都带进来。

“等一下!”高芷贞大声喊了一句。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回头朝她望去,只见高芷贞指了指手表,笑呵呵的道:“诸位,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时间还有的是,我建议暂时休会,等下午再进行测试,总不能让方院长和受试的朋友饿着肚子干活啊。”

听他这么说,另外几名中医学者也赶紧随声附和,高芷贞不待于华南说什么,拉着方冠英便下了讲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出了会议室,连电梯都没坐,直接便顺着楼梯下楼了。

按照会议安排,所有参会者都在一楼餐厅用午餐,众人见主持会议的走了,也都纷纷离席,好几个上午还做过演讲的中医学者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神情焦虑而紧张。

谢东坐着没动,青林等人见状,连忙走了过来,聚拢在他的身边,正想说点什么,忽见一个大会的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走过来,低声对谢东道:“谢老师,高老师请您马上到一楼餐厅,有要紧事和您商量。”

谢东听罢,赶紧起身往外便走,还没等到门口,却被于华南拦住了。

“谢老师,我还给你准备了个一个测试,不知道有兴趣吗?”他笑着说道。还没离开会场的媒体记者一听这边有动静,纷纷又围了过来,谢东瞥了一眼人群,发现吴桐也在人群中,再仔细一瞧,丁苗苗正站在不远处,似乎跟嚣张苹果在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往他这边看几眼。

他停下了脚步,微笑着看了眼于华南道:“首先我声明下啊,我只是高中毕业,实在不敢当老师这个称号,以后别再这么喊了,可以直接喊我谢东,或者就叫谢师傅吧。”

于华南微微点了下头道:“很好,老师这个称谓确实让现在的人给叫俗了,不管什么人都敢以老师自居,谢师傅这个提法很好,其实不光是你,我也不配老师这个称号,以后咱俩就做个示范,都以师傅想称吧。”

说话之间,嚣张苹果也凑了过来,冷笑着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谢东师傅,是最近特别火的一个草根中医,前段时间,他自称用针灸和气功可以治疗癌症,结果一个患者在他的治疗之后不幸去世了,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庸医,也被堂而皇之的请到了会场,不过来了正好,也省得我们再去专门找他了,今天下午我们特意给他准备了个测试,看看他的气功和针灸到底是真是假!”

谢东对这个嚣张苹果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两个人当时在微博上就恶语相向,如今见他对中医蔑视到了极点的态度,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今天非想办法让你吃点苦头不可!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身边的小玉却突然说话了。

“你所说的不幸去世的人就是我母亲,同时接受治疗的还有两个癌症患者,他们现在都很健康,到现在为止,我和我爸爸,对谢老师能给妈妈治疗仍旧非常感激,你又不是当事人,凭什么拿我母亲说事儿呢?”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现场的轰动,众媒体记者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小玉身上,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场面一时有点混乱。

谢东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小玉身前,大声说道:“于师傅上午不是说了嘛,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用不着在这里废话,吃过午饭,我一定接受测试。”说完,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拉着小玉便往外走,青林和小姜也护在两边,刘勇断后,三步两步便出了会场。倒是小玉的情绪还很激动,一边走一边回头嚷道:“不许拿我妈说事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人下到了一楼,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餐厅的一个包间,一进门却发现,方冠英神情沮丧的坐在那里,高芷贞则站在窗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谢东进来了,她先示意关好了房门,这才对谢东说道:“小谢啊,你来的正好,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

正文卷 第342章 临危受命

在谢东心目中,高芷贞始终是镇定自若的大家风范,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睿智和博学,虽然现在仍旧是慢声细语,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焦虑和慌乱。这令他感到有些不安,是于华南抓住了中医的弱点和死穴,还是中医真的跟昨天那个太极大师一样不堪一击呢?他默默的想道。

“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下,我跟谢老师说几句话。”高芷贞平静的对青林几个人说道,见众人都离开了,这才拉着谢东的手坐下,略微沉吟了下,缓缓说道:“小谢啊,你对于华南的这个测试是怎么看的啊?”

谢东有点为难,犹豫了半天,觉得当着高芷贞的面没必要说假话,于是苦笑着说道:“高老师,实不相瞒,我对脉象之学了解不多,其实,就连我师父本人也对这个不很认同,所以......我也不清楚这个测试的难易程度。”

一直闷不做声的方冠英听他这么说,立刻投来诧异的目光,如果不是知道这个貌似平庸的年轻人身怀绝技,差点又要反唇相讥了,饶是如此,他还是疑惑的问道:“你不懂脉象,怎么诊断病情,又如何对症下药呢?”

谢东挠了挠头,无奈的道:“方院长,其实你误会了,我所学的医术并不注重方剂的应用,偶然使用,也都是一些固本扶正的寻常药物,师父所授的主要是以针灸按摩为主,治疗的也大多是骨关节方面的疾病,至于奇穴理论方面,更是以针法配合气功为主,很少用药的。”

“你还懂气功?不知道修炼的是哪一门派啊?”方冠英显然颇感兴趣,连连追问道,好像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件大麻烦。

谢东对这种动辄就问门派的事比较反感,可听这位方院长刚刚在会场上的发言,声若洪钟、气场十足,心中已料定他是个修炼内功的高手,于是只好简单的将丹阳功法介绍了下,不料方冠英竟然不容分说,直接抓起的手腕,将手指搭在寸关尺上,片刻之后,脸色忽然变了,半晌无语,只是看着谢东发愣。

高芷贞被这个举动搞糊涂了,走上前来,伸手抓起谢东的另一个手腕,一测脉象,竟然也是满脸惊愕。

“我从医四十年,你这样的脉象第一次遇到,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方冠英喃喃的说了一句:“不怪芷贞对你推崇备至,看来我修炼内功心法一辈子,也不过是井底之蛙啊。就凭你这脉象,起码在内功上足以自成一派了。”

谢东不明所以,只是憨笑着道:“我的脉有什么不同吗?我好像没啥感觉呀。”

高芷贞在一旁却赞叹道:“或许这就叫天赋异禀吧,内功本就是介乎于虚实之间,很多时候并非靠努力就能有突破,小谢这脉象奔放时如大海波涛,宁静时若涓涓细流,完全异于常人,这份修为,我恐怕一辈子也达不到。”

谢东被两个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彻底弄懵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傻傻的坐在那里,任由两个人抓着手腕。

“方院长,你的诊脉既然这么厉害,那下午就给他们露一手呗,也让这帮人别这么狂妄。”他笑着说道。

不料方冠英听罢却长叹一声,松开他的手腕,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道:“这是两回事,验孕这种事儿,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比看病都难啊,不是我怯阵,就是把刘远峰、谭学伟两位泰山北斗请出来,也未必能通过这样的测试啊。”

谢东一听就傻眼了,虽然已经料到这个测试有一定难度,却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复杂,惊讶之余,不由得暗暗佩服师父,看来,老人家真是位不出世的高人啊,他对中医的理解和见地,实在比这些专家学者都要深刻。

其实,他只想对了一个层面,还有另一个层面没想到,那就是,这些专家学者当然也知道诊脉存在的漏洞和问题,只是谁也不肯说破,都瞪俩眼睛说硬撑着谎罢了。而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故步自封和抱残守缺,才导致了中医目前的尴尬现状和被人质疑的局面,正所谓并不是中医不行了,是这些学中医的人不行了.....

“看来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这个测试难度这么大啊。”他自言自语地道:“那怎么办?还测不测呢?”

“当然要进行测试,否则,岂不成了临阵脱逃?”方冠英道:“其实,于华南确实把难度降低了,现在已经知道有百分之三十的人怀孕了,我就是对诊脉一窍不通,光凭着蒙,没准也能蒙出个百分之五十的准确率来,如果放弃测试的话,这帮家伙就更嚣张了,这点事儿,足够他们讲上半年的。”

谢东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却发现高芷贞始终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似乎有不同意见,于是试探着问道:“高老师,您是怎么想的呢?还有,急急忙忙把我找来,到底有什么事呢?”

高芷贞思索片刻说道:“我不主张方院长参与这个测试,因为这个测试本身风险极大,有很高的不确定性,同时,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看,用三十个人采样也明显不够,根本不足以证明什么,于华南分明是在钻空子,我敢这样说,全中国任何一个中医,也不可能在临床上用诊脉来确定患者是否妊娠,那太不负责了啊,只能是通过化验才能得到准确的结论。再说,不参加测试也不代表临阵退缩,总不能明知道人家摆个口袋,你还非要往里钻吧。”

谢东一听也没了主意,坐在那里,只剩下挠头了。

高芷贞还是很镇定,伸手拍了下谢东的肩膀道:“小谢啊,这件事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于南华对中医研究得这么透彻,同时也对我们这帮人研究得太透彻了。不过,幸亏今天还有你啊。”

“有我?我根本也不会诊脉啊......”他连连摆手道:“绝对不成,让我参加测试,还不如让青林上去呢,好歹他还是正规院校毕业的,肯定比我上去瞎蒙强。”

高芷贞却淡淡的笑了:“当然不是让你去诊脉,诊脉,是完全可以放弃的,两军对垒,何必在乎局部的胜负呢?只有把握全局,才能最终取得胜利。今天的较量也是如此,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我们和于华南论战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把我们所有人都琢磨透了,而且也抓住了中医的弱点,但是,对你却很陌生,不仅仅是他,对面所有人都不熟悉你,而针灸和气功是最具展示性的技法,只要你最后出手,那就一定能扭转局面的。”

谢东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被赋予过这么重要的任务,如今却要成为整个中医界的担当,心里顿时乱做一团,甚至后悔来参加这场大会,万一要是出点纰漏,自己倒也无所谓,本来就是个籍籍无名的鼠辈,可祖师爷传下来的绝技如果因此蒙羞,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了。

“这......这能行吗?”他的鬓角都开始见了汗水,压低了声音说道:“高老师,我那两下子,万一要是有个闪失,那丢人的可不是我自己啊,所以......”

“别所以了,这个担子非你莫属。”高芷贞坚定的道:“你当初跟我说,是高中辍学跟着师父学习医术,想必当年也有一颗悬壶济世的雄心吧,干了这么多年,学了这么多东西,难道就眼看着这群崇洋媚外之徒玷污和亵渎祖宗传下来的医术吗?当然,这只是句空泛的话,咱们实际一点,难道你就不想一举成名,在中医界奠定自己的位置吗?如果想,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只要不违法,随便你怎么折腾,我对你有十二分的信心,别的不说,现在梁辉还睡着呢,哪怕你就故伎重演,让这帮人都睡在会场上,就算完成任务了!”

干了十多年,经历了这么多坎坷,要说不想出人头地,绝对是句假话!谢东被高芷贞的这番话打动了,甚至感觉内丹在丹田宫中不安的跳动,全身的气血不停的翻涌,整个人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一旁的方冠英也正色说道:“谢老师,我从八岁起,就在家父的指导下修炼道家内功,自认精于此道,可今天一试你的脉象,方知天地之差,你的医术怎样,我没见识过,不敢妄下结论,但今天没人找你看病,只要让他们见识穴道和经络的神奇就可以了,凭你的内功修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对!今天又不是搞医学比赛,既然如此,我就豁出去了,也算是在师父的故乡,为他老人家露一把脸吧!不管先辈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师父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该为他正正名了!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们都信得着我,那我就试一试,就像高老师说的那样,实在不成,就让他们都睡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高芷贞闻言,顿时露出了笑容,随即转头问方冠英道:“方院长,你怎么想的,还要坚持做这个测试吗?”

“当然!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岂能让于华南小看我!”方冠英道。

高芷贞听罢,却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正文卷 第343章 开始测试

方冠英是个倔脾气,当然,之所以脾气倔,更主要的原因是缘于自信,毕竟从医四十多年,虽然明知道测试有一定难度,但还是认为自己能够应对得了。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之后,大家又回到了会议室,进去之后才发现,三十多名受试女性已经坐好了,谢东大致看了看,这些女性基本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从外貌和体型上,根本无法判断是否怀孕。

方冠英很有风度的走上讲台,还没等说话,于华南便将一摞表格递了过来:“方院长,我们已经给三十位受试者编号了,这是她们的号码,你可以按任意顺序开始,诊断结果直接填在表格里,诊断一个,由市公证处的工作人员封存一个,全部诊断结束之后,再当众宣读结果。”

方冠英接过表格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有人搬来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请他先坐好,然后公证处的工作人员登上讲台,出示了相关证件,又重新讲解了一遍规则,直到方冠英和受试女性全都明确表示听懂了,这才宣布,测试正式开始。

前五位女性,他号得非常快,平均一个也就半分钟左右,显得信心十足,可从第六个开始,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到第十位受试者的时候,两只手都号过了,足足过了两分钟,却仍然迟迟没做出判断。

会场里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谢东清楚的看见,方冠英的鬓角开始有汗珠儿了,脸色也越发难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得有些吃力了。

诊脉虽然不是体力活,但脉息的变化是何等细微,几乎只在毫厘之间,要想做出准确的判断,必须全神贯注才行,而平日里号脉,都是一边询问病情一边进行的,有患者的口述症状,在配合脉象上的变化,当然要放松很多,可现在一句话不能说,只能集中精力去扑捉那种细微的变化,一个两个还可以,多了之后,情绪自然会有所波动。更何况测试关乎自己和中医的名誉,即便是见过无数大场面,但他还是紧张到了极点。

人往往是这样,在放松的时候,神经敏感而活跃,而只要一紧张,不论是反应还是触觉,都会受到影响,而这对诊脉的人来说,则是非常致命的。

是不是好中医,一定要先看手。中医大夫的手,一般保养得都很好,为的就是有敏锐的触感,如果你遇到一个中医,手上的皮肤粗糙,手指还生有老茧的话,那就一定是个骗子。

方冠英的手保养的非常好,连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可是随着他心态的变化,这只曾经为无数患者把过脉象的手也开始有些微微发抖了。第十位受试者,他足足用了五分钟,等第十一位坐到对面的时候,他先是示意稍等一下,然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站起身来,在场边稍微活动了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开始诊脉。

谢东能感觉到他的焦躁,那是一种气场的感应,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这一次,他耗时更长,左右手分别号了两遍,仍旧没有得出结论。谢东的心中忽然一沉,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妙,还没等想出对策,却见方冠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形似乎有点不稳,他一只手扶着桌子,支撑住身体,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等一下!”始终密切注视场上局势的高芷贞突然喊了一句,随后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上了讲台,谢东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

“方院长,你没事吧。”高芷贞压低了声音问道。

方冠英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两只眼睛,紧咬着牙关。

“先休息一下。”高芷贞不容分说,搀着方冠英便往台下走去。不料那个嚣张苹果却站了起来,大声喝道:“这算什么?弃权还是认输?”随后也有人跟着起哄,会场里顿时乱作一团。

谢东一见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更是火往上撞,根本没多想,冲着他就吼了一句脏话:“闭上你的逼嘴!”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吼声会如此之大,而且极具穿透力,几乎盖过了整个会场的喧哗,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由于和嚣张苹果距离很近,声波竟然将他震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这声音是由人类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会场里顿时安静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大家簇拥着方冠英出了会议室,一直到进入隔壁的房间,关好了门,方冠英才张开嘴,一口鲜血猛的喷出来,顿时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所谓急火攻心,其实就是这样。方冠英的脾气本就酸臭暴躁,加上刚刚精神高度集中,一时心神大乱,导致经脉逆行,所以才会口吐鲜血。

别看都是医生,可这一幕让包括高芷贞在内的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只有谢东还算镇定,出手便封住了方冠英任脉的几处要穴,先护住心脉,随后再缓缓按摩,一边按摩一边用自己的内力进行调整,大概过了一根烟的时间,方冠英才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测试不能停,我继续来,就是再吐一口血,也不能丢中医的脸。”他挣扎着还要站起来,却被高芷贞硬给按住了。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管理自己的情绪,现在这个状态上去,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啊。”高芷贞埋怨了一句,然后回头看着众多专家问道:“老方已经尽力了,你们中还有谁能继续做这个测试?”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话了,半晌,才有一个人说道:“这分明是个圈套,验孕这种事,谁会用诊脉来判断啊,都是直接化验尿嘛,再说,要是才怀孕三十多天的话,滑脉也出不来啊,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办法嘛。”

“你说的那叫屁话,这道理谁不明白,可现在人家提出要测试了,媒体都盯着呢,搞不好还有网络直播,你这么说,不等于是告诉全国人民,中医号脉是扯淡吗?”方冠英立刻怼了一句。那个人也不服气的回道:“可是你这样冒冒失失上台,如果不能通过测试,还不是一个结果?”

“起码我敢于应战,总比都当缩头乌龟强。”方冠英道。

“老方,你这叫啥话,谁是缩头乌龟?我看你这是逞匹夫之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个人当然也不服气,两人怒目而视,几乎就要吵起来。

“行了,都别说了!”高芷贞喝道,随后安排几个工作人员带方冠英回房间休息,她则吸了一口气道:“方院长说得对,必须有人敢于应战,否则岂不都成了缩头乌龟!”说完,狠狠瞪了刚刚那人一眼,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谢东很感慨,他对方冠英最初印象并不好,昨天在酒宴上,方冠英和梁辉两个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令他心生厌恶,可今天方冠英的表现却实在令人钦佩,不论品性如何、医术怎样,就凭这份勇气和担当,也足以为之侧目了。

众人默默的跟着高芷贞回到了会议室,也许刚刚谢东那声怒吼的作用,会场里一直很安静,见高芷贞回来了,媒体记者纷纷将镜头对准了她,于华南也缓缓的站了起来,轻声的问道:“高老师,测试还继续吗?”

高芷贞轻声咳嗽了下,然后镇定自若的说道:“我很抱歉的通知大家,方冠英先生刚刚身体突发不适,现在已经下去休息了,下面的测试,由我来替他完成。”

话音刚落,于华南却冷笑了一声。

“这不符合规则。”他冷冷的道:“既然是比赛,那就要按规则来,否则的话,就失去了意义。要么请方院长继续测试,要么就由公证人员公布测试结果。这没有商量的余地。至于方老师嘛,我还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个另外的测试,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只不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芷贞身上,她低着头沉思了片刻,从容的说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请公证人员宣布测试的结果吧,至于我,就恭候你的另一个测试了。”

公证处的两个工作人员随即忙碌起来,在经过一番确认之后,两个人反复核对了医院的化验结果和方冠英的诊脉的答案,最后郑重宣布。

本次测试共采样三十人,方冠英先生脉诊十人,未完成测试,在测试过的十人之中,有四人和医院检查结果一致,准确率为百分之四十。

会场上安静了半分钟,随即,还是嚣张苹果带头说道:“这位方冠英号称十二岁就坐堂行医,可如此一个简单的测试,难度降到这个程度,还不能完成,照我看,所谓的望问切问,不过是唬人的把戏而已吧。”

“你的这个测试本身并不严谨,由此否定中医的脉象之学,恐怕有点狂妄了吧。”一个专家说道。

“狂妄吗?中医到现在为止,还在用几千年前的理论指导临床实践,岂不是更加不严谨?相比起我们的测试,中医更加狂妄自大,看看你们的中成药吧,所有的药盒上不良反应一项里只写着四个大字:尚不明确,这如果出现在美国,绝对够得上犯罪了!”嚣张苹果吼道。

“可这是在中国!我们的验方已经传承了上千年,有无数的患者服用过,早就证明是安全可靠的了。”

“无数患者服用过,就证明是安全可靠的吗?道士炼出的长生不老金丹,也有无数人服用过,甚至连至高无上的皇帝没事还要吃上几颗,难道就可以证明是安全有效吗?作为治病救人的药物,如果连有什么不良反应都不确定,就敢生产出来给患者服用,那不是犯罪又是什么?”嚣张苹果气势汹汹的道。

正文卷 第344章 怒不可遏

会场里顿时乱做一团,双方都有人加入了论战,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偶尔还夹杂着几句粗话。谢东忽然感觉有点好笑,这些所谓的专家学者和网红大咖,在他的心目中,原本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可现在看来,吵起架来,跟市井百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比谁声音更高罢了。他不由得想起了师父和玄真道长的淡定和从容,如果他们两位也在会场,是会跟着争吵,还是会飘然而去呢?

玄真道长一定会飘然而去的,而师父则应该是满脸不屑的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然后会嘲笑这群人的迂腐。其实,关于中医科学性的问题,争论由来已久,师徒俩闲暇无事之时,也曾议论过,他还记得师父当年是这样说的:这就跟中国人吃饭用筷子,而外国人用刀叉,没有谁比谁更科学,习惯用啥就用啥呗!看病也是一样,现代的高科技同样不是啥病都能治,两千年前的老办法,也未必就不管用,所谓各有所长嘛,几针下去,患者症状消失了,这不是科学又是什么?

当然,师父的这番理论,要是在这个场合公开讲出来的话,估计立刻就会被驳得体无完肤,按质疑者的说法,巫医神汉驱鬼念咒,烧点香灰喝下去,症状也有可能消失,但当然不是科学,真正的科学是要有治愈率做为标准的,一切的一切,都要用数据来说话,而目前的中医,最缺少的就是系统有效的数据。

争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升级了,逐渐添加了很多人身攻击的成分,对方母亲和姐妹纷纷被提了出来,生殖器也开始在某些人的口中反复出现,场面越发混乱不堪了。

“好了,大家静一静!”高芷贞终于说话了,声音平淡而充满自信,站在讲台之上,仍旧气定神闲,令所有人的目光不有自主的被吸引过去。

“争吵没有任何意义,作为中医传承者,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无休无止的争论,而是尽量用科学的手段来证明中医的真实可靠。”她缓缓说道。

“高老师说得非常对,其实对中医的质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从清朝末年开始,很多著名的学者,比如严复和梁启超先生,都对中医有过很多质疑和批评,近代就更多了,就连我们熟知的鲁迅先生,也曾说过,中医都是有意无意的骗子,我们质疑中医,并不是否定中医为中华民族健康繁衍所做的贡献,而是想让她更科学,更严谨,能够走向世界,在这一点上,我和高老师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要通过科学实验,来证明中医理论。”于华南侃侃而谈:“前一段时间,高芷贞教授在国内最权威的中医学术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题目叫做《浅论皮下电阻和穴位的关系》,我今天特意把这本期刊带来了。”

说着,他举起一本杂志,微笑着对高芷贞继续道:“高老师,这是您写的吧?”

高芷贞微微点了下头,朗声说道:“是的,这是我们科研团队经过上百次实验得到结果,基本可以证明穴位的存在。”

于华南冷笑了一声道:“科学精神的本质是理性和求真、不迷信任何权威,而不是象你这样为了证实而证实。在你的心目中,已经把中医经络学说定性为科学真实的,所以你的实验就缺乏科学精神,我认真拜读过这篇论文,说实话,实验过程中存在的漏洞和问题非常多,由于时间的关系,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我可以用更直观的方式,来证明你的错误。”

“也就是用你所说的测试呗?你一直在强调科学精神,可凭什么就能够认定,你的测试就一定具有科学精神呢?”高芷贞反问道。

于华南不慌不忙的答道:“是否具有科学精神,不是用嘴说出来的,是需要用实验证明的,所有科学定理都是具有可逆性的,是能经得起反复推敲和重复检验的,只有这样的理论,才能称之为科学,我提供的测试就是要证明你论文观点的不可逆性,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特意请华北大学的生化实验室承担测试工作,这家实验室经常承担国家重点生化试验任务,多项科研成果位于世界领先地位,怎么样,够重视你吧?”

高芷贞没想到于华南竟然将国家重点实验室都搬出来了,一时愣住了,呆呆的站在讲台上,没想好说什么。

“你在论文中说,中医的经络和穴位属于内视性的,所以解剖学上无法验证,为了证明中华民族的祖先两千多年前的智慧水平,就已经达到了现代科技无法超越和解释的程度,最后竟然搞出了一套皮下电阻实验,说什么穴位的电阻值比人体的其他位置要小,我不清楚你的所谓科研团队的人员构成,这简直是太小儿科了,实事求是的说,让华北大学的生化实验室来做这种测试,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说完,他朝门外挥了挥手,只见会议室的大门一开,一大帮人抬着各种仪器设备走了进来。

“这次,我们请来了十位农民工朋友,本来还可以再多请一些,只不过受场地和时间的限制,也就能有这么多人了。至于参与测试的工作人员,也经高阳市公证处核验过相关证件,并出具了公证书,绝对公平有效。”于华南继续说道:“下面,就让这十位农民工兄弟告诉你,什么穴位皮下电阻值比身体其他部位要小,都是你主观臆想出来的,是为了证明而证明的结果!”

谢东高中的时候学过物理,对电阻倒是知道些,至于穴位和电阻之间的关系,他则是闻所未闻,尽管没看过高芷贞的论文,但第一感觉就是不靠谱,按他的想法,为什么一定要去证明呢?这不是钻牛角尖,没事找事吗?

还没等想明白,测试便已经开始了,于华南选取的穴位,都位于农民工师傅的手上,谢东随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些人常年劳作,手掌上满是老茧,皮糙肉厚,按照电学原理,皮肤角质层厚的地方,电阻值一定要皮其他部位高,如此一来,高芷贞的那套理论便不攻自破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结果很快就的出来了,果然和谢东想的一样,十位农民工师傅手掌中穴位的电阻值均高于身体其他皮肤表层,拿着打印出来的实验数据,高芷贞愣愣的站在台上,张口结石,无言以对。

“怎么样,高老师,你有何感想?”于华南略带嘲笑的说道:“我很遗憾,这么轻松就证明了你的无知,其实,中医在科学的道路上还有很多需要解释的问题,真的希望你们多一点科学精神,而不是做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另外,作为全国闻名的中医期刊,如此不负责任的发表你这种论文,也让我感到非常失望。”

会场里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着站在台上的高芷贞,只见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承认这篇论文中的观点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也并不说明中医的经络学说是伪科学,现在,美国已经把中医针灸纳入医保范畴了,难道这不足以证明穴位和经络的科学性吗?”

还没等于华南说话,嚣张苹果却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接过于华南的话筒,用一种非常鄙夷的语气说道:“高老师恐怕不懂英语吧,有关中医被纳入美国医保的这件事,最近在网上甚嚣尘上,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特意查询了下美国的相关法案,今天就借这个机会和大家澄清一下吧。”说完,他快步走上讲台,非常不礼貌的把高芷贞挤在一旁,然后继续说道:“美国总统最近确实签署了一项名为h.r.6的法案,但这项法案主要是针对鸦片类药物滥用的问题。在这份250页的法案之中,有关针灸的字眼,仅仅出现过一次,具体在法案的105页,建议美国有关部门,在法案生效一年以后做出报告,对针灸和保健按摩是否对缓解疼痛和替代鸦片类药物进行评估,就这么一句话!详细内容在我的微博上有截图,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上去看一看。其实,据我所知,美国的主流医学界对中医针灸还是持反对态度的,普遍认为是一种安慰剂,试想一下,国内都备受质疑,而在美国那样极具科学精神的国度里,针灸这种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东西怎么会有一席之地呢?人家那就是说说而已,在美国人心目中,针灸和保健按摩都是最低级的劳动,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当个乐呵罢了,咱们千万不要太当真了。”

每次看到嚣张苹果那张飞扬跋扈的脸孔,谢东就有给他一个耳光的冲动,如今又说出这么一番明显带有侮辱性的话来,更加恨得咬牙切齿,也没等高芷贞下命令,他腾得站了起来,脱口而出一句话。

“瘪独子玩意儿,你自己长了双狗眼,就以为这个世界是黑白的吗?”他道。

一句话顿时引来众人的瞩目,不料嚣张苹果却并不生气,只是笑呵呵的道:“自称能治癌症的江湖郎中终于出场了,想不到你居然还知道狗是色盲的,看来起码是初中以上学历吧。”

“你说对了,我学历不高,仅仅是高中而已。”谢东大声道:“不过,也比你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强!”

正文卷 第345章 你也接受下测试吧

嚣张苹果被谢东的这句话激怒,正要发作,却被于华南拦住了。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跟这位谢师傅有过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具体什么事,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正因为这件事,我对谢师傅还是心存敬意的。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怀疑。”

“我也需要接受测试吗?”谢东淡淡的道。

于华南沉吟了下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出席这个研讨会,提前没有准备,只好临时设计了一个测试,因为比较匆忙,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说白了,就是缺乏严谨性和科学性,所以,你可以拒绝。”

高芷贞听于华南这样说,赶紧走过来道:“媒体朋友们也许对小谢不很熟悉,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下吧,他是本次研讨会唯一邀请的民间人士,精通针灸和道家气功,医术自成一派......”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嚣张苹果打断了。

“又来了个气功大师,我看和当年的严新、张宝胜恐怕是一路货色吧。”

严新、张宝胜,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非常出名的人,严新自称是老子的亲传弟子,可以呼风唤雨、上天入地,而张宝胜则精通穿墙术和搬运术,当年都曾红极一时,不过最后都被证实,其实是两个不折不扣的骗子而已。

高芷贞当然知道这些事,于是马上说道:“你说的那两个人,都是号称自己有特意功能,而小谢是一位医生,他的气功只用在治疗疾病上,和他们根本不是一回事。”

“无非就是换个方式罢了,现在要还敢自称可以呼风唤雨,就不是被揭露那么简单了,是要被公安机关严厉打击的,谅他也没那么胆量。”嚣张苹果不屑一顾的说道,然后挑衅似的看着谢东,继续问道:“当年严新自称是老子亲传神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本事啊,可别告诉大家,你的老师是庄子。”

谢东冷冷的笑了下,缓缓说道:“我的老师叫孙佐敏,就是高阳人,他只是个普通人,已经去世了。”

于华南和嚣张苹果当然不知道张、孙两家的典故,一听说是高阳本地人,而且还有名有姓,不由得一愣,还没等说话,媒体席里忽然有一人高声问道:“请问谢老师,你所说的孙佐敏,和高阳四大名医之一的孙正源有关系吗?”

谢东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正是昨天晚上和自己在大堂聊天的那位电台主任,于是微微笑了下道:“孙佐敏就是他的小儿子。”

电台主任没想到他会当着众多媒体的面承认这种事,不禁吃了一惊,好歹昨天晚上还有一面之缘,也不知道是否该当面说出其中的典故,正拿不定主意,不料谢东却正色道:“这位仁兄是高阳电台的,对高阳本地的事比较了解,下面就请他为大家介绍下我师父吧。”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电台主任,他只好接过别人递过来的话筒,迟疑的看了眼谢东,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于是便将张、孙两大名医之间的恩怨情仇讲了一遍,听得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高芷贞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这个谢东啊,真是糊涂,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晒出来干嘛,这分明是授人以柄呀......

电台主任的话音刚落,嚣张苹果马上开口说道:“闹了半天,你所谓的老师,是个汉奸后代啊,真是羞与为伍!”

谢东却往前跨了一步,大声说道:“孙正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清楚,历史自有公论,但我师父孙佐敏先生,一生淡泊名利、治病救人,是我最敬重的人,可惜他已经过世了,我所学医术不及他十分之一,这是非常遗憾的事。”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眼嚣张苹果,微笑着说道:“就这十分之一的本事,给你治病已经足够了。”

众人都被他这句话给闹愣了,连嚣张苹果本人也被搞一头雾水,微微耸了下肩膀道:“你说梦话吧,谁叫你给我治病了?再说,我有啥病啊?”

谢东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面色苍白,说话中气不足,而且年纪轻轻就有点少白头,肯定是肾虚啊。这是大病,必须治。”

嚣张苹果扑哧一声笑了,用嘲笑的口吻说道:“我咋听你说话的口气,有点像洗浴中心的按摩技师呢?是不是说顺嘴了啊,还要我办年卡吗?”

一句话引来一阵笑声,大家都看着谢东,不知道他该如何应答。

其实,要论起耍嘴皮子,谢东也是一把好手,混迹江湖十多年,很多时候,靠的就是嘴上的功夫,所以真要吵架拌嘴,他倒并不吃亏。

“你看,连洗浴中心的技师都看出你肾虚了呀,这说明你确实有病。”他煞有介事的说道:“怎么样,敢不敢让我给你治一下呢?”

这倒是给嚣张苹果出了个难题,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跟于华南低声商量了下,这才说道:“你打算怎么治呢?”

“当然是现场治疗啊,我治病从来都是立竿见影,而且不吃药,就靠穴位针灸。对了,你们刚刚不是证明过,说经络和穴位都不科学,不知道敢不敢接受这种不科学的治疗呢?”谢东平静的说道。

“立竿见影?”嚣张苹果有些怀疑的说道:“肾虚怎么立竿见影?”

“肾虚的主要表现在于房事不振,所谓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不过我几针下去,保证你雄风常在,历久不衰。”谢东说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嚣张苹果,心中暗想,你个瘪独子,今天非让你吃点苦头不可,反正高老师说了,只要不违法,随便怎么折腾都可以。

嚣张苹果没说话,回头看看于华南,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随即冷笑着道:“首先,我的肾根本就没任何问题,其次,咱们这是研讨会,不是给你提供非法行医的场所,至于你所谓的针灸和气功到底是什么,完全可以通过安全有效的测试取得结果。”

话音刚落,高芷贞突然说话了。

“于老师难道只会为别人安排测试,而自己却不敢接受测试吗?再说,小谢虽然不是体制内的医生,但我在邀请他参会的时候,已经咨询过当地卫生主管部门,他具有助理执业医师资质,在执业医生的监督和指导下,是有行医资格的,凭什么说非法行医呢?难道你的嘴,比国家卫生医疗主管部门还权威吗?”

一见自己贸然说的一句话被高芷贞抓住不放,嚣张苹果眼珠儿一转,赶紧说道:“可是我并没有肾虚的毛病啊,总不能随便抓过来一个人,就硬按着给看病吧,这不是开玩笑吗?”

高芷贞马上回应道:“中医对疾病的认知和西医不同,并不一定要等到有症状的时候,才算有病,治未病,也是中医的特色之一,当然,你可能出于各种方面的原因,不愿意当面承认自己肾虚,男人嘛,我们大家都理解,那就把这次治疗当成一次测试吧,证明穴位和经络的真实存在和疗效,只不过我们没有提前安排那么多受试者,就只能请你亲自来了,怎么样,愿意为科学精神做点贡献吗?”

会场里顿时热闹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连众多采访的媒体记者也加入了讨论。作为旁观者,媒体方面当然希望事情越大越好,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主张嚣张苹果接受治疗,或者说是接受测试,尤其是那位高阳电台主任,他对中医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否则也不会对高阳的众多名医典故如数家珍,本来就看于华南一伙人有点不顺眼,只是碍于自己是个新闻工作者,不方便在采访工作中参杂个人情感喜好,所以始终忍着没说话,如今见嚣张苹果推三阻四的不肯接受谢东的挑战,实在心里不忿,便大声喊了一句:“让你接受下测试,有什么害怕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谢医生还能对你下毒手吗?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科学精神!”

此话一出,众多媒体记者更是齐声相应,嚣张苹果站在那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了,于华南一看场面失控,赶紧走上前去,两个人低声商量了片刻,最后嚣张苹果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好,既然这样,我就接受这位江湖郎中的测试,看看他到底怎么给我治肾虚的。”

现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大家纷纷往前涌,照相机、摄像机、话筒齐刷刷对准了谢东。

谢东倒并不怎么慌张。

道家对房中术历来非常重视,比如和常怀之同时代的孙思邈,如果放在当今社会,绝对可以算得上一位性学大师,《房中补益》就是他传世的学术专著。常怀之当然在这方面也很有研究,《奇穴论》中,也有专门的论述,而且颇为详尽。当年孙师父就凭几根银针,开了一副汤药,便治好了一位功能严重受损的患者;捎带着传了王远一点本事,便成就了一家雄州男科医院,足见其中奥妙无穷。如今谢东既研习了鬼王的论述,又有内丹的功力辅助,当然胸有成竹,虽然没在男人身上比量过,但奇穴按摩对女性产生的神奇效果已经多次验证了。

“有把握吗?”高芷贞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谢东只是淡淡的笑了,接过青林递上来的银针,心中暗想,今天一定让这小子当众出丑不可。

正文卷 第346章 时间太久了不好吧?

嚣张苹果的神情有点紧张,不过仍旧故作轻松的对谢东调侃道:“谢师傅不需要给我号一下脉吗?”

谢东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道:“不用的,你的病都挂在脸上,根本不用号脉。”说完,指了下刚刚由工作人员摆好的一张折叠床,示意他先坐下。嚣张苹果迟疑了下,有些不情愿的坐在床上。

“麻烦你把裤腰带松开一下,因为治疗所选取的穴位,在腰部以下。”谢东平静的道。

“腰部以下?那不是屁股了吗?大庭广众的,你别是想耍什么花样吧?”嚣张苹果警惕的问道。

谢东冷笑了下,指了指面前的各种摄像设备道:“你太缺乏自信了吧,这么摄像机看着,谁敢耍花样?快点吧,没准全网直播呢?放心,没人对你的屁股感兴趣,只是在腰部以下而已。”

嚣张苹果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着不肯解开裤带,倒是中医团队这边有几位忍不住喊道:“你能不能痛快点,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啊,现在是科学测试,难道还怕有人非礼不成?”

众人随即一阵哄笑,嚣张苹果无奈,只好将裤带松开,然后趴在了床上。

谢东见状,伸手刚要去拿针,却被于华南拦住了。

“请等一下。”他喊了一声,随即快步走了过来,先是认认真真的检查了几个银针,又把消毒的酒精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最后将目光落在谢东的身上。

“谢师傅,我能检查下你的双手吗?”他很客气的说道。

谢东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将外套脱掉,只穿了将衬衣,又将衬衣的袖口高高挽起,几乎将整个小臂都露了出来,然后开玩笑的道:“要不是怕有网络直播的话,我完全可以赤膊上阵,但那样有点太不雅观了。”说完,将双手高高举起,递到了于华南的面前。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华南反反复复的检查了谢东的双手,不光用眼睛看,甚至还用鼻子闻,就差把显微镜都搬上来了。

谢东则一动不动,任由于华南折腾,足足将近十分钟,于华南才停了下来。

“可以了吗?”谢东问道。

于华南低着头想了下,随后让人找来一副雪白的手套,试探着问道:“你能戴上这个吗?”

还没等谢东说话,高芷贞抢先说道:“这个有点过分了吧,针灸是需要手感的,通过手指对针的触觉,判断行针的位置和得气反应,戴上手套怎么能体察得到呢?”

于华南一愣,正想找个理由反驳,不料谢东却笑着说道:“没问题,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了,别说戴个手套,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八九不离十。”说着,接过手套便戴在了手上,然后扭头看着于华南,郑重其事的问道:“这下你没疑问了吧?”

于华南吸了一口,微微点了下头。

谢东也不说话,只是弯下腰,先用手指在嚣张苹果的腰椎两侧按了几下,在心中默默计算出奇穴的位置,然后取来银针,刚要往下扎,不料嚣张苹果却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这针消毒了吗?”他有点不安的问道。

谢东眯着眼睛看着他,朝于华南那边努了努嘴。

“消毒了,应该没问题。”于华南低声说道。

“那......针灸是不是很疼,会大量出血吗?”嚣张苹果问道。

谢东无奈的叹了口气,有点不屑的道:“你听说过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故事吧?当然,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些都是传说,没有科学根据,可刘伯承元帅不打麻药做摘除眼球的手术,这个事你不能否定吧?其实,疼痛并没那么可怕?针刺入皮肤,要说一点也不疼,那是扯淡,但完全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至于出血嘛,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何况腰椎两侧没有大血管,即便出一点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是否把120急救中心的救护人员先请过来?”

一旁的高芷贞也有点不耐烦了,走上前去说道:“你太多虑了吧,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只是在做一个简单的测试,这也附和了你整天挂在嘴上的科学精神,快点吧,大家都看着呢,别让媒体的朋友们见笑了。”

嚣张苹果听罢,无奈的重新趴下,谢东则手捻银针,轻声说道:“我可以开始了吗?”见嚣张苹果微微点了下头,这才按照已经计算好的穴位开始下针。

其实,这两个穴位与当初给魏霞按摩选取的奇穴相同,就是“腰阳关”两侧的“关谷”与“蚕鸣”两个奇穴,只是男性的位置稍微深一些而已。

按摩只是用手指接触皮肤,虽然谢东有内丹之功,但比起针灸来,效果还是稍逊一筹的。随着两个银针刺入穴位,谢东暗暗运行内力,须弥之间,头顶白雾升腾,甚至连于华南、高芷贞等距离比较近的人都明显感觉到空气的震动,不由得都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谢东屏气凝神,只是专注的捻动着枕柄,细细的品味着针在皮肤下的走势。随着嚣张苹果肌肉的轻微紧缩,他知道,针已经到达了穴道深处,随即提了一口丹田之气,将内力徐徐输入......

不到三分钟,嚣张苹果忽然有点趴不住了,他吃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姿态,同时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于华南,眼神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别乱动,你要配合,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最好静下心来。”谢东轻声说道。

于华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嚣张苹果,有些惴惴不安的小声问道:“有什么不适吗?”

嚣张苹果也不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可随即又摇了下头,搞得他也不明所以,只好又认真观察一番,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时间,只见谢东缓缓吐了一口气,随后又在嚣张苹果的腰部轻叩了几下,将两根针轻轻地拔了下来。

“行了,完事了,你可以告诉大家,效果是不是立竿见影。”谢东说完,伸手去搀嚣张苹果,好像是要扶着他起来,不料却被嚣张苹果甩开了。

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他缓缓的坐了起来,却背对着大家,微微有些弯着腰,迟迟不肯站起来。

“说一下吧,感受如何?”谢东还在一旁催促道。

于华南见状,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走过去,好像被什么事情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谢东,张了好几下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记者中有一些比较机灵的,见嚣张苹果始终背对着大家,拿着设备便绕到主席台的侧后方,定睛一瞧,忽然发出一阵笑声。于是更多的人都涌了过来,甚至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索性拿着话筒和机器冲到面前,举着设备就是一顿猛拍。

“这个图片要发表的话,是不是得打马赛克啊,不过从效果上看,还是非常理想的。”谢东故意调侃道。

嚣张苹果的脸瞬间就涨的通红,情急之下,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状态,猛得站起身,指着谢东吼道:“你居然敢耍我!”

不料着一站起来,顿时惹来全场的一阵惊呼。

原来他的裤子凸起一块,或许是本身的器具就有点大,让这种情况显得更加醒目刺眼,此情此景,一些年轻点女性顿时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用的什么邪门歪道?”嚣张苹果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难堪,赶紧又坐了下来,但还是大声吼道。

“你说话客气点,这不是邪门歪道,是奇穴治疗肾虚不举的医术。”谢东平静的说道:“道家崇尚房中之术,并非有什么邪念,只是认为男女即为阴阳,阴阳双修更有利于身心健康,所以,道医对这方面的方法很多,主要以提升男女双方的功能为主,从而达到互相补益的目的。我刚才的针灸,就是为了治疗你在持久性方面的一些问题,只不过你心存杂念,导致了一些变化提前出现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儿,很快就会消退的。”

嚣张苹果张口结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驳斥,只是恶狠狠的看着谢东,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大概两三个时辰吧,怎么样,这个方法要是应用于临床,比吃美国辉瑞制药那个蓝色小药片要强多了,绝对绿色环保、安全无毒,而且,效果也更好,我要是再封住你的几处敏感的穴位,保证你一宿到亮的雄起不倒。”

雄起不倒这种事,风流浪子想,帝王将相想,就连寻常百姓,也或多或少的都想过,可真要是让你五六个小时呈一个竖立状态,那恐怕就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了,别说精神上的压力,身体本身也吃不消啊。

仅仅过了十来分钟,嚣张苹果就已经顺脖子流汗了。他看了眼于华南,又瞧了瞧谢东,脸红得跟猪肝似的,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来。

“这个......这个时间太长了吧,先送我去医院,让医生想办法,把......”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谢东却笑着接过了话茬:“绝对不行,这个你可要慎重,如果乱用西药的话,容易引起功能性障碍,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啊。”

于华南皱着眉头,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谢师傅,你可不要胡闹,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绝对不会,保证对他有益无害,对了,你刚刚不是说,科学要具有可逆性吗?要不,你也来试验下,保证也是这个效果,这算是可逆性不?”谢东笑着问道。

正文卷 第347章 神奇的感受

于华南一听,赶紧连连摇头道:“这个......我看就不必了吧。”

“要不,你找个人来也行,不然的话,怎么证明科学的可逆性呢?”谢东不依不饶的说道。

“可逆性,还有很多种办法可以验证,不需要总用这一个呀。”于华南一边说,一边朝下面招手,很快一个工作人员走了上来,他小声说了几句,那人快步跑出了会议室,没多大一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个被子,披在嚣张苹果的身上,然后扶着他站了起来。众多媒体记者见状,生怕错过了这精彩时刻,纷纷举着设备迎面而拍,搞得嚣张苹果窘迫不堪,只好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弯着腰快步走出了会场。

“别乱用药啊,如果实在难受,可以用比较原始的办法解决。”谢东在后面喊道。

“谢老师,你指的原始办法是什么啊?”高阳电台主任非常兴奋,故意大声问道。

谢东挠了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个嘛......你太淘气了吧,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家都懂的。”

众人都笑,谢东举目望去,只见丁苗苗和吴桐也在人群之中,本来两个人也都捂着嘴在笑,可一见他朝这边看过来,吴桐赶紧羞涩的低下了头,而丁苗苗则翻了他一眼,将头扭向一边儿。

于华南则始终在默默的观察着谢东,趁他不注意,猛地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赶紧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的笑了。

“其实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谢东说着,指着台下的丁苗苗的道:“你们都是老熟人,难道她没跟你讲过,当年为了检查我,把我裤子都扒了吗?”

丁苗苗没想到谢东会突然提到自己,再被大家的目光一看,虽然感觉有点难堪,可当着众多同行的面,总要保持总编的风度,于是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狠狠瞪了谢东一眼。

“丁总,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们大家讲一讲吗?”有好事者马上追问道。

“让他自己讲吧。”丁苗苗没好气的说道。

“还是你跟大家讲吧,要是换成我讲的话,那没准说得就多了。”谢东今天有点兴奋,几乎彻底放松下来。自打到了省城,这一年多来,他第一次感觉心情如此愉快,于是各种小聪明便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记者们何等聪明,立刻便发现其中是有故事的,于是顿时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的追问了起来。

谢东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于是赶紧咳嗽了一声,扭头再看高芷贞,却发现不知道啥时候,方冠英和梁辉也在了,高芷贞和方冠英都面带笑容,而梁辉则一副蒙头转向的样子,好像刚睡醒,似乎还没完全闹明白怎么回事。

“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大家千万不要当真”他赶紧说道。话音刚落,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于华南突然问道:“谢师傅,你能告诉我,刚刚你头顶的白雾是怎么回事吗?”

谢东想了下,很认真的问于华南道:“于老师会开车吗?”

于华南没想到谢东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略微愣了下,点点头道:“会。”

“那你能说出发动机和变速箱工作的原理吗?”谢东继续问道。

于华南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目的,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谢东随即说道:“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你会开车,却说不明白汽车的原理,我也是一样,我练了这么多年气功,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解释还算合理吧?”

“有点牵强,但可以接受。”于华南很有风度的道:“但是,总要有个一个大概的说法吧,否则,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让别人如何相信呢?”

谢东沉思了片刻,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个奇特的想法,于是一本正经的对于华南说道:“我文化底子不高,确实讲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不过,我刚刚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你把中医经络和穴位定性为伪科学的事,照我看,很多事情并不能简单的分成科学和伪科学两类,比如中医和气功吧,我确实说不清楚,但这么多年,我亲眼所见,师父救治过太多的病人了。有轻有重,有急症,也有慢性病,难道这些事,用伪科学三个字就一笔勾销了吗?所以吧,我觉得是不是还应该有第三个分类。”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我想,能不能叫做非科学呢?当然,这是我个人观点,对与不对的,你们权当是个笑话听就是了。”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高芷贞立刻鼓掌喝彩,大声说道:“这个提法非常好,现代科技解释不了,不能都统统归到伪科学里,没准过了几百年,中医经络就可以搞清楚了呀,所以,小谢的提法非常有价值,我看叫非科学或者临界科学都不错。”

不料于华南却还是淡淡的笑了下,未置可否,但从那种不屑的神态上看,心里压根就没把谢东的这番话当回事。谢东看在眼里,略微沉吟了下道:“于师傅,我没法子用你的办法来证明经络的存在,但我倒是可以试着用我的方法,让你体验一下经络运行的神奇。”

这句话顿时勾起了于华南的兴趣,略一思索便问道:“你的方法?请问你的方法是什么呢?”

谢东不假思索的道:“中医认为,人体有奇经八脉,十二条经络,气血沿着任督二脉做大小周天的运行,不过这些很难通过解剖来证明,但是,我应该能让你感受一下。”

于华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便答应了下来,他在椅子上坐定,谢东则拉开架势,屏气凝神,将内丹提到中宫,然后汇聚自己的真气,沿着的督脉将真气逼入于华南的体内。

只见他双目微合,片刻之后,头顶白雾又起,而且整个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酒香,众人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两只眼睛都紧盯着二人的面部表情。

谢东的表情始终很平静,于华南则显得有点异样,说不出是惊愕还是恐惧,总之眼神中充满了无限内容,外人根本无法解读。

大概也就一只烟的功夫,谢东的额头和鬓角冒出豆粒大的汗珠儿,屋子里的酒香也越发浓郁,又过了片刻,只见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双手重叠,放在丹田之上,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

于华南则坐着没动,两只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表情也显得有些古怪,好半天,竟然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于师傅,感觉神奇吗?我功力有限,只能支撑这么久。”谢东微微喘着气,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

“这个嘛......”于华南沉吟不语,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好半天才皱着眉头道:“确实挺神奇的,真的,完全超过了我的知识水平,我一直在试图解释,但并没有找到答案。”

“那你现在觉得经络确实存在吗?”谢东问道。

这句话让于华南非常为难,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眉头紧锁的道:“我说过,科学是需要经得起推敲的,我自己的感受不足以证明什么,只能让我对你的尊敬又增加了些。”

“于老师,刚刚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受呢?”一个记者问道。于华南笑了下,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而且,我无法区分是真实的感受还是一种幻觉,所以,暂时不能说出来,否则就违背了我一直提倡的科学精神。”

这位记者还有点不死心,转而对谢东说道:“谢老师,您能不能也让我尝试一下?”

还没等谢东说话,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丁苗苗却没好气儿说道:“没看他都累得跟狗似的嘛?你以为这是好吃的啊,说尝一下就尝一下。”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我看今天的会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大家也跟了一天了,都先请回吧,该发稿子的发稿子,该传视频的传视频,咱们明天再请小谢给大家详细讲一讲。”高芷贞也凑上来说道,随后拉着谢东的手,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往门外走去。

谢东有点飘,而且被闪光灯晃得有点睁不开眼睛,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径直出了宾馆大门,上了早已停在门口的商务车,车门一关,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小谢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让于华南这个顽固分子无话可说,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你实在太了不起了。”高芷贞有些激动的道。

方冠英也在一旁兴奋得道:“谢老师,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联手开发海外市场,凭你的本事,绝对是可以大把大把挣美元。”

“对啊,挣钱是一件光荣的事,同时,挣钱也不是唯一目的,中医针灸是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你完全有能力把这门古老而神奇的医术推广向全世界的,这是一项多有意义的事啊。”高芷贞也附和道。

谢东被这两人给说懵了,感觉自己好像还飘在半空中似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憨笑着连连点头,无意中却见坐在后排的梁辉垂头丧气的一直不说话,于是赶紧问道:“梁博士,你这一觉睡的怎么样啊?”

梁辉有点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抱怨道:“你算把我坑苦了,别人来开会辩论,我可好,千里迢迢跑来睡了一大觉,真是太赔了。”

众人听罢都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谢东才问道:“对了,高老师,我们要去哪里啊?”

正文卷 第348章 老朋友请客

“晚上有人请客。”高芷贞笑着说道:“是你的老朋友。”

我的老朋友?他听罢不由得一愣,赶紧问是谁,高芷贞却笑而不答,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倒是方冠英在一旁认真的道:“谢老师,你把那家伙弄成了一柱擎天,是否有办法恢复常态呢?”

谢东听罢,不以为然的道:“不用什么办法,过几个小时自己就消退了。”

高芷贞一听不由得皱着眉头道:“这恐怕不行吧,持续勃起超过4小时,在临床上就视为异常,容易引发一些意外的,严重的甚至可能会导致血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这么严重吗?”谢东一听,还真有点慌神了。可转念一想,嚣张苹果也不傻,难受自然就去医院解决了,这样一想,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些。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医者父母心,他确实挺可恶的,但你是个医生,闹一下也就算了,等一会吃过饭,赶紧给于华南挂个电话,及时处理一下,不要搞出事情来。”高芷贞叮嘱了一句。

“那个滋味可不好受啊,一口气硬几个小时,跟上刑也差不多了。”方冠英道,其余众人也都抿着嘴,就差没笑出声。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前停了下来,众人随即被引进了一个大包房,里面有两张十人台,谢东自然和高芷贞等人坐在一起,而青林刘勇等人则坐在另外一个桌上,刚一坐稳,只见包房大门一开,秦枫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说心里话,高芷贞说请客的是他的老朋友,谢东第一反应是常晓梅,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秦枫,不禁微微一愣。众人则纷纷站了起来,青林更是赶紧走上前去,殷勤的接过秦枫手里的皮包。

秦枫见状,连忙示意大家不要动,然后用非常谦恭的口气说道:“在座的都是卫生医疗行业里的前辈大师,肯赏脸过来吃饭,已经是我的荣幸了,如何敢让大家迎接我,赶紧都请坐。”说罢,走到高芷贞面前,毕恭毕敬的道:“我年轻无知,这么多大师级的人物,都是头一次见面,就请高老师帮我介绍下吧。”

一番话说完,令在座的人都感觉很受用,再看这个年轻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更添了几分好感。高芷贞则微笑着站起身,环视一圈,然后说道:“我先给大家介绍下吧,这位是省城卫计委主任、卫生局局长秦枫,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他买单的哦。”

“是我仰慕诸位的学识和风采,绝对是个人请客,与公务无关,大家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啊。”秦枫补充了一句。

随后高芷贞开始逐一介绍,每介绍一个,秦枫都异常恭敬的握手示意,最后到了谢东,还没等高芷贞说话,秦枫已经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谢东也只好站起了身,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秦枫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我操!这小子又想搞什么名堂,他一边木然的和秦枫拥抱,一边在心里想道。

秦枫则显得很开心,拥抱过后,仍旧搂着谢东的肩膀不肯撒手,笑着对大家说道:“我们俩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父辈就是老同事和老邻居,现在东子还是我儿子的干爹。而且,他还救过我爱人的命,为此还丢了一个肾,可以这么说,咱们之间绝对算得上过命的交情。”

说有些话似乎都没有错,可从秦枫嘴里说出来,谢东就是感觉别扭,浑身一个劲儿起鸡皮疙瘩,只是碍于情面,只好咧着嘴笑了下,估计那笑容也很勉强。

“小谢啊,其实,这次大会能顺利召开,还真多亏你们省的两位能人,一个是维康集团的张力维先生,他全资赞助了大会所需费用,另一位就是你的这个好朋友了。”高芷贞在一旁说道。

谢东几乎听傻了,折腾了这么大一圈,绕老绕去的,怎么还是跟张力维和秦枫搅在一起呢?难道高芷贞这样全国闻名的专家学者,也会受张力维的控制?还有就是,按常晓梅的说法,高芷贞是她组织省内中医界联名写信请来的啊,可现在怎么好像没她啥事了呢?倒是秦枫半路杀了出来......这些事搞得他晕头转向,越想越糊涂,只是暗暗慨叹,这官场上的事真是变化莫测啊,每个人都是出色的好演员,自己深陷其中,一不小心都容易被人给卖了啊。

高芷贞并没有发现他疑惑,还是高兴的继续说道:“在座的基本都是搞学术的,别看名气大,可举办这么大型的活动却都是外行,本来有关部门是不同意我们开这个会的,还是秦局长的哥哥,你们的副省长大人,通过关系把问题反映到了某位大人物那里,最后才得以成行的,要从这个角度上说,你能在高阳扬名中医界,也要感谢这两位啊,起码提供了这么个平台吗!”

谢东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感谢他们?这两家伙差点把老子折腾死......可转念一想,此次为师父正了名,也算了自己的最大的心愿,至于那两本书嘛,反正下定了决定归还给张力维或者小玉,要是这样的话,为此引发的一切恩怨便即将翻过去了,所以,用一句时髦的话讲,一切向前看,过去的就永远过去吧。

这样一想,心中便也释然了,于是意味深长的拍了下秦枫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

随着众人入座,酒菜便摆了上来,秦枫果然是大手笔,饭菜的规格超乎想象的高,不过谢东却始终吃不出什么味道,不知道为啥,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

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席间谈论的主要话题,基本都跟奇穴治疗有关,秦枫更是当场宣布,经省卫计委批准,四百万的专项科研经费已经到位了,而且这仅仅是个开头,会根据奇穴理论开发的不断深入持续追加,省里面已经把这个项目定为未来五年的重点科研项目,预计总投入会非常巨大,同时,真心希望高芷贞和在座的所有专家都加入进来,一起将这项祖国医学宝库中的瑰宝推向全世界。

方冠英则又提出了开发海外市场的事,秦枫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随即表示,可以考虑成立一个奇穴理论研究中心,直接挂在市卫生局下面,由谢东担任负责人,然后面向全国招收学员,有了一定的人才储备,再逐步向海外推广。

谢东很木然的听着,既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只是看着一桌人兴致勃勃的样子发呆。此时此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甚至对他们谈论的这些宏伟计划没有丝毫的兴趣,算了吧,等开过了会,回去和魏霞商量下,让两本书物归原主,自己也就和这些人和这些事彻底没了关系,随他们怎么折腾吧。

就是不知道魏霞会不会同意?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小玉做的那个离奇的梦,心中陡然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酒宴在愉快的交谈中进入了尾声,所有人都很高兴,临出门的时候,秦枫拉着谢东手,亲热的道:“东子,等回省城,咱俩两家人好好聚一聚,小静也想去看看你闺女呢?我看啊,咱俩家来个娃娃亲咋样?让你闺女给我当儿媳妇吧。”

想得美!谢东暗道,奶奶的,你这辈子折腾我还不够,居然还想让你的臭儿子祸害我的宝贝闺女,简直是岂有此理。心里这样想,可还是笑了下道:“你们俩口子生出的儿子一定漂亮,我闺女随我,就怕将来配不上啊。”众人听他们俩这样说,都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他忽然有点想念魏霞了,可一算计,其实出来只有两三天而已,但感觉像分开了好久似的呢?还有闺女,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晚上回去给家打个电话吧,在一起的时候没啥感觉,冷丁分开,听不见魏霞在耳边嘟嘟囔囔个的磨叽起没完,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回去的路上,大家的话都少了很多,到了高阳宾馆,高芷贞叮嘱他赶紧给嚣张苹果处理一下,然后便分手了

回到了房间,正想着给魏霞打个电话,忽然听门铃响,青林连忙过去开门,却见丁苗苗和于华南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有事吗?”他猛然想起高芷贞的话,不由得担心嚣张苹果真出了什么问题,顿时有点紧张了。

于华南笑了笑,扭头看了眼丁苗苗,丁苗苗犹豫了下,才支支吾吾的道:“是这样,于老师想请你给小周看一下,他现在挺难受的,去了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

小周?谢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丁苗苗所说的小周,应该就是嚣张苹果。只不过说去了医院也没什么办法,倒是令他有点费解,于是赶紧问道:“不会吧,难道医院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吗?”

“这个......倒不是处理不了,只不过医院用的药物都是激素类的,而他又没什么病,怕万一有啥副作用,所以......”丁苗苗笑着道:“所以就只能请你出手了,老于说,今天闹得有些不愉快,怕你不给面子,非要把我拽上,算是求个情吧。”

丁苗苗说完,于华南则苦笑着道:“小周这个人,在国外生活的时间长了,思维和处事有点西化,其实人品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有些冒犯了你,请多多原谅吧。”

“瞧你说的,好像是我故意整他似的,不是测试吗?”谢东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就让他过来吧。”

正文卷 第349章 不看广告、看疗效

于华南本以为谢东会找各种理由拒绝,起码是故意拖延一阵,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没多大一会工夫,嚣张苹果裹着被子,佝偻的像个大虾米似的走了进来。

谢东瞥了一眼,只见他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虽然坐在沙发上,仍旧有些直不起腰。没想到几个小时的勃起,非但没让他体验人生的乐趣,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啊。

“唉......这事还用我教你呀,可以找个人释放一下嘛,总不能一直挺着呀。”谢东无奈的笑道。

嚣张苹果白了他一眼,似乎想反唇相讥,可话到嘴边,估计是没敢说出来,倒是于华南在一旁说道:“谢师傅就别开玩笑了,还是给处理下吧,医生说了,时间太长,对身体还是有一定伤害的,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几个男人这样说话,让丁苗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的侧过身,把头扭向一边,而于华南则捅了下嚣张苹果道:“小周啊,你先表个态吧,其实都是朋友,你也是对事儿不对人嘛。”

嚣张苹果低着头,也不看谢东,只是双手抱了下拳,有气无力的说道:“今天我说的话,有些可能是冒犯了,谢老师多多谅解吧。”

两人这么一说,倒是把谢东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想是让他当众出点丑,没想到玩笑开得有点过了,现在这样,确实有悖自己的初衷。于是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快别这么说,这事也怪我,以前只给女人做过,效果好像不是这样的,没想到用在男人身上,却......”

“女人也能做?她们做了是啥反应啊?”于华南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哦,女人嘛......”说到这里,谢东情不自禁的瞄了一眼丁苗苗,却发现她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于是赶紧含含糊糊的说道:“反正不是这样。”说完,伸手扶着嚣张苹果侧身躺下,然后让青林取来针包,挑出最大号的一根,先是用酒精消毒,然后拿在手中,轻声说道:“这叫鑱针,用的时候可能会出点血,疼痛感也会强烈一些,你别害怕,应该都在承受范围之内。”

嚣张苹果此刻哪有心思顾得上这些,只是苦笑着连连点头道:“没事,只要让这玩意别这么硬着,多疼我都能挺得住。”

谢东点了点头,先是推拿了一番,解开了原来封住的穴道,让气血流通顺畅,再用鑱针刺破“关谷”、“蚕鸣”两个穴位的皮肤,最后运行内力,打通了阻塞的督脉,片刻之后,两处被刺破的皮肤开始出血,量虽然不大,但是也淌成了细流。

“疼不疼?”他一边用药绵擦拭流出的血,一边问了一句。嚣张苹果微微点了下头道:“挺疼的,但感觉很舒服。”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听糊涂了,这叫啥感受呢?疼还能疼舒服了?真是怪事,可说话之间,于华南突然发现,嚣张苹果一直撑得像帐篷似的裤子好像瘪了下去,随即,大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眼看着那凸起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没多大会工夫,便一切正常了。

嚣张苹果如释重负,不待血完全止住,便翻身坐了起来,这倒把谢东弄了个手忙脚乱,赶紧让青林找来两个创可贴粘在伤口上,然后微笑着道:“行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啥事都没有了。”

嚣张苹果扭头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问道:“这......这不会有啥不良后果吧?”

“尚不明确。”他一本正经的回道,嚣张苹果一听便急了,这不是扯淡的话吗!这种事关乎自己的幸福生活啊,于是赶紧追问道:“谢老师,我可不是吓唬你啊,我才三十五啊,真要是有点啥毛病的话,你可得负责啊。”

于华南倒是听出了谢东的言外之意,于是轻声咳嗽了下,走过来轻轻拍了下嚣张苹果的肩膀,示意他先听谢东把话说完。

谢东则不慌不忙的道:“写着有不良反应的,其实就跟医院做手术前让家属签字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个免责声明,等于是个法律文书,而我说尚不明确,也并不代表一定会真有什么不良反应。赵本山不是说了,别看广告,看疗效啊。”

一番话说得于华南和嚣张苹果的脸上都微微一红,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谢东见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于是便让他们俩赶紧回去休息,二人又说了些客气话,便起身告辞了。嚣张苹果来的时候佝偻得像个大虾,而现在已经昂首挺胸,健步如飞了。

送走了二人,谢东回头一看,发现丁苗苗却并没有跟着一起走,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心中顿时一阵发毛,不知道这位心高气傲的丁大主编又要搞什么名堂。

“你......还有事吗?”他支吾着问了一句,一旁的青林已经很识趣的在穿衣服,看那架势,是又打算出去看风景了。

“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聊几句。”丁苗苗笑着道:“不知道谢大师肯不肯赏脸呢?”

谢东犹豫了下,看看时间也快夜里九点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让青林出去转悠,于是无奈的点了下头道:“好吧,咱俩出去坐一坐。”

两个人出了房间,下到宾馆大堂,谢东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原来是魏霞来电话了,于是赶紧停了脚步,有意跟丁苗苗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才接通了电话。

“我的半仙啊,这下你恐怕真要成仙了啊。”魏霞笑着说道。谢东一愣,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听刘勇瞎说,他懂得啥?”

“我还真不是听刘勇说的,是吴桐告诉我的,这丫头鬼机灵啊,她现在算是把你盯上了,打算写一个跟踪报道,这不,直接把后门走到我这儿了,软磨硬泡的,整整跟我磨叽了一个多小时,非让我支持她工作不可,我也没办法啊,就把你的老底都给兜出去了。”

谢东听得苦笑连连,魏霞向来口无遮拦,搞不好,都敢把他们俩之间的故事说出去。于是只好无奈的笑了几声,还没等说话,就听魏霞又道:“宣传你和奇穴治疗,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当然是越详细越好,吴桐说了,等开过了会,还要找你详谈,我可都答应了,到时候你不许打退堂鼓啊。”

“好!我坚决配合。”他应了一句。

“对了,吴桐还说,那个丁苗苗现在是报社的主编,她也去采访了,怎么样,这娘们没搞什么花招吧?”

此刻的宾馆大堂已经没什么人了,魏霞说话的声音又很大,丁苗苗就站在不远处,没准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搞得谢东有点尴尬,只是连声说没有,然后

赶紧把话题转到了女儿身上:“这几天去看孩子了吗,她怎么样了?”

一提到孩子,魏霞的话就更多了,从每一个细节谈起,一口气说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收住了话茬。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歇着吧,吴桐说,今天你收拾那个嚣张苹果的时候,都累冒汗了,你得多注意点身体,这神仙的身子骨可金贵着呢,以后我还有大用处。”魏霞咯咯笑着说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收好了电话,他这才抱歉的朝丁苗苗笑了下,却发现她一声不吭朝大门外走去,迟疑了下,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高阳宾馆的斜对面是一家酒吧,丁苗苗穿过马路,径直走到了酒吧门口,然后回头嫣然一笑道:“能陪我喝一杯吗?”

谢东的心里实在有些为难,本来以为就是在大堂坐一小会,没想到丁苗苗又要喝酒,正琢磨着找个借口拒绝,不料丁苗苗却道:“正好我也想跟你谈谈于华南和小周,他们俩都不是一般人,你们今天闹成这样,以后难免还会有冲突的,我感觉还是把话说开了好,起码是井水不犯河水。”

听她这么说,谢东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点了下头,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酒吧。

酒吧里的灯光,总是灰暗和暧昧的,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丁苗苗点了两瓶德国啤酒,又要了点小零食,然后抬头问谢东道:“你信得过我吗?要是有顾虑的话,可以去旁边超市买一瓶矿泉水。”

谢东笑了下,也不说什么,直接拿起啤酒就喝了一口。

丁苗苗歪着头看着他,扑哧一下笑了。

“我怎么发现,现在的你,和去年有点不一样呢?”她问:“过去感觉你有点懦弱,不过现在却越来越爷们了,说话也底气十足,是因为魏霞的缘故吗?”

这个问题让谢东有些反感,默不作声的又喝了两口酒,然后把酒瓶一放,有些不悦的道:“大晚上的非要出来,不是要说一说于华南的事吗?怎么扯到我老婆身上了?你要是没啥正经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起身刚要离开,却猛然的发现丁苗苗的眼中似乎有一滴晶莹的泪水......

正文卷 第350章 你背我上去

这情况把谢东吓了一跳,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坐了下来,略微斟酌了下才道:“你没啥事吧?”

丁苗苗将头歪向一边,伸手轻轻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泪水,强笑着说道:“没事,眼睛迷了。”说完,拿起酒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还是先说小周吧,你别看他外表咋咋呼呼,其实是个好人,诚实善良,做事认真,说心里话,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学者和整天勾心斗角的官员,人品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你们接触得少,真要是处久了就知道,他是一个非常真诚的人。”

谢东没想到丁苗苗对嚣张苹果的评价如此之高,不禁有些诧异的道:“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就感觉这家伙这一整天上蹿下跳的,活像个小丑。”

丁苗苗笑了下:“他家庭条件非常好,一直在美国生活,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体面的工作,衣食无忧,根本没必要跑到国内来蹭热度。只是因为看不惯有些人招摇撞骗,于是才和于华南一起干起了打击伪科学这个行当,这些年,他们俩吃了不少苦头,有好几次甚至差点把命都搭上,说实话,我挺佩服他们的,就冲这份执着,一般人也做不到。之所以让你有小丑的感觉,是因为他这个人性子太过直率,没有心计和城府,言辞也有些过激的缘故吧。”

这句话谢东倒是非常认同,现在的人,尤其是当官的,几乎都像带着厚厚的面具,根本搞不清楚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从这个角度上看,嚣张苹果倒是简单的有点可爱了。

“可我还是想不通了,他们不是要打击伪科学吗?现在为什么把矛头对准中医了呢?难道在他们眼中,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的医术,也成了伪科学吗?”谢东不解的问道。

丁苗苗叹了口气道:“说起中医,我是个外行,按理是没资格发表什么言论的,可是,前些年,中医界的泰山北斗,谭学伟教授来咱们省城讲学,我当时采访过他老人家,他亲口对我说过,现在的中医界完全可以用一盘散沙来形容。”说道这里,她停顿了下又道:“谭学伟就是今天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高芷贞的师父,绝对的大师级别,他的话应嘎不会是危言耸听。现在的中医,没有人肯静下心来钻研业务,大量的传统技法濒临失传,所有人都在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挣钱。而且社会上,假冒伪劣的中医大师多如牛毛,整天装神弄鬼的更是大有人在,光是我知道的,被于华南和小周揭露的所谓大师就有五六个之多,这些人基本上没什么文化,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忽悠,其实,中医的名声主要是被这帮人败坏的。”

谢东一时无语,他和师父行走江湖多年,听过见过类似的人和事太多了,甚至把好端端的人治死的,也并不罕见。本来中医的理论就有很多现代科技无法解释的地方,再被这帮江湖骗子一通乱搞,也难怪备受质疑啊。

“不管别人怎么样,可我是个正经八百的医生,就算医术不高,但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叹了口气道。

听他这么说,丁苗苗却抿嘴一笑,低着头喃喃的道:“我知道你是个医生,这句话,你跟我说过多少次了。其实我也搞不清楚你的那些医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相信你。”

酒吧里的灯光很昏暗,谢东无法清晰的看清丁苗苗脸色上的变化,但那双荡漾着柔情的眼睛却令他心头一震,赶紧将目光移开,朝窗外望去。

“我也质疑过你,可自从在度假村那次之后,我也不知道为啥,总是想和你在一起聊聊,可是,等真坐到一起了,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丁苗苗小声说道:“而且,我还发现,你最近咋还有点变坏了呢?”说完,她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可半天却没听到回音,抬头一瞧,发现谢东正直勾勾的望着窗外出神,于是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却见马路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便伸手在谢东面前晃了一下,嗔道:“哎!哎!看啥呢,也没有美女啊!”

谢东还是不说话,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丁苗苗不由得紧张起来,赶紧探头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对面的高阳宾馆门前,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正站在大门口,虽然是晚上,但宾馆门前的灯光很明亮,丁苗苗一眼便认出,这个女孩子正是谢东的女徒弟。

“那丫头不是你的徒弟吗?”丁苗苗小声问了一句。

谢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驶了过来,在宾馆门口停稳,正好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

该不会是来接这个丫头的吧,丁苗苗想,随即那台黑色的面包车便启动了,在酒吧前疾驶而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两个人再往宾馆门前看去,却发现已经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谢东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这么晚了,小玉在高阳又没什么熟人,是谁开着车把她接走了呢?

“你的这个女徒弟,好像不简单嘛。”丁苗苗轻声说了句。

谢东没说话,拿出手机,拨打了小玉的电话,电话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他犹豫了片刻,又拨打了一次,这次还是一样,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小玉忽然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师父。”小玉的声音很含糊,好像是在睡梦中被惊醒了似的。

“哦,你睡下了吗?”谢东问了一句。

“嗯,我已经睡了,今天有点累了。”小玉平静的答道:“您有事吗?”

“没事,怕你又做恶梦,就打个电话问问,你睡觉吧,明天再说。”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小玉在撒谎,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她跟什么人在一起呢?谢东陷入了沉思,可想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头绪。正苦苦思索之际,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眨眼之间,那辆黑色面包车又开了回来,还是停在宾馆门口,然后便一阵风似的开走了。二人在朝门口望去,只见小玉的背影一闪,已经进了宾馆大门。

丁苗苗冷冷的笑了下道:“看来你这个电话把小丫头给惊着了,这不,赶紧又回来了。我看,你应该再给她挂一个,看看她现在怎么说。”

谢东点了点头,可在拨出号码的一瞬间,却还是有些犹豫了。

算了吧,小玉不是自己的老婆,只是个女徒弟而已,我有什么资格约束人家的私生活呢?就算是第一次来高阳,以现代人的交友方式,结交个临时朋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啊......

想到这里,微微笑了下道:“不打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开放的,我可管不了这么多闲事。”

丁苗苗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时都没了什么话,就一直默默的坐着,谢东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很快就喝光了,他略微迟疑了下,伸手拿出些钱,然后笑着说道:“太晚了,明天还有会,先回去休息吧。”

见谢东张罗着要结账,丁苗苗却纹丝没动,只是一只手托着腮,默默的看着他,目光中竟然有一丝惆怅。

“不能多坐一会儿嘛?就算是接受我的采访。”她柔声说道。

谢东很无奈,尤其是被那双充满幽怨和惆怅的双眼注视着,越发感觉局促不安,于是只好咧嘴笑了下,支吾着说道:“真的太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丁苗苗淡淡的笑了下,叹了口气道:“好吧,看把你为难的,我可不想逼着你陪我。把钱收起来吧,还是我请客。”说着,拿出自己钱包,朝服务员招了下手,正打算结账,却一眼瞥见吧台前站着一个卖玫瑰花的小贩,便也一并喊了过来。

结完了酒吧的账单,丁苗苗又买了一束玫瑰花。这才站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玫瑰,刚一出门,便一脚踩空,哎呀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一下委实不轻,谢东赶紧过去将她搀了前来,却发现丁苗苗瑟瑟发抖,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不要紧吧?”他紧张的问道。

“废话,能不要紧吗?这么高的台阶,你摔个试试!”丁苗苗带着哭腔说道,别看平日里是个领导,但终究是个女人,加上也确实摔疼了,索性靠在谢东的身上抽泣起来。

“到底哪里伤着了啊?”谢东有些手足无措的问道。

“脚脖子!”丁苗苗边哭边道:“哎呀......还有腰......”谢东听罢,憋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要不,我送你上医院瞧瞧吧。”

“上什么医院,你不就是大夫吗?咋的,怕我不给钱啊,赶紧扶我回房间啊,大半夜的在马路上展览呀!”丁苗苗嗔道,说完,狠狠的在谢东的肩膀上擂了一拳。

谢东无奈,只好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过了马路,到了宾馆门口,丁苗苗疼的连台阶都上不去了,门前的保安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两个人合力才将她抬了上去,等进到宾馆大堂,谢东才发现了一个更加麻烦的问题。

两部电梯都停运了,五六个工人正趁着晚上顾客比较少,对电梯例行维护保养,走过去一问,至少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

他看了眼丁苗苗,只见花容失色、梨花带雨。这可咋办,实在不行,给青林打个电话,让他下来帮忙吧,他想。

“站着干嘛,我在四楼,你就不能背我上去啊!”丁苗苗撅着嘴道。

正文卷 第351章 无力拒绝

“还是找个人来帮忙吧,我怕......”谢东犹豫着道。

“怕啥啊,我摔了一跤,你背我上楼,这太正常不过了,难道你还怕被别人说闲话呀?我是女人,都不害怕,你个大男人,有啥可怕的?”丁苗苗皱着眉头道。

听她这么说,谢东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我倒不是怕什么闲话,主要是怕......背不动你。”

丁苗苗扑哧一声笑了,只不过笑的表情有点痛苦,伸手怼了他一下,气呼呼的道:“讨厌,我有那么重吗?人家才不到一百斤。”

谢东无奈,只好将丁苗苗背了起来,背上之后,略微掂量了下,感觉还能承受,于是把牙一咬,提了一口气便朝楼上走去。

仅仅上两层,他便气喘吁吁、两腿发软了,丁苗苗却很享受这种感觉,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累了就歇一会儿。”丁苗苗在他耳边说道,口中的热气几乎吹进了耳朵眼儿里,搞得他心里一阵发痒。

咬着牙又上了一层,实在是走不动了,把丁苗苗放下,打算喘口气。不料丁苗苗人虽然下来了,可整个人还是靠着他,那股女性特有的幽香一个劲往鼻子里钻,令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了。

歇了一会,他再次将丁苗苗背了起来,一口气上到四楼,直接到了房间门口,见丁苗苗拿出房卡开了门,转身刚要走,却被一把拉住了。

“干嘛?我还伤着呢,你不给我看看呀?”丁苗苗小声说了一句。

“没啥事吧,就是摔一跤而已,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他嘟囔了一句,可见丁苗苗单腿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似乎还是不敢用力,于是叹了口气,扶着她进了房间。

丁苗苗住的是高级套房,外面是个客厅,可以会客办公,里面是卧室,进了屋,她便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将腿一伸,娇声说道:“快给我看看呀,现在根本不敢动了,疼死了!”说完,脱了高跟鞋和袜子,将裤脚往上拽了下,露出了脚踝。

丁苗苗的脚很秀气,与高挑的身材相比,显得有些娇小,脚踝则更加纤细,好像一段鲜藕,白皙而柔嫩。

谢东看得眼睛有点发直,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托起她的脚,手指在脚踝处轻轻按了下,感觉并没什么大碍,刚刚摔那一下,不过是硬伤而已,疼得虽然厉害,但筋骨没什么大问题。

“啊......疼......”丁苗苗很夸张的叫了一声,两只眼睛却如一池春水般的荡漾着,和那声呻吟根本就不匹配。他被这目光看得心里发慌,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低声说道:“没啥大事,就是轻微扭了下,你看,都一点没肿,休息下就没事了。”

“可我现在还特别疼。”丁苗苗撅着嘴道:“还有腰,一动也不敢动。”

谢东不傻,当然清楚再呆下去会发生什么,心里虽然有些冲动,但还是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一会,恐怕真要铸成大错了。

这样想着,便轻轻将丁苗苗的脚放下,正犹豫着想说点什么好,丁苗苗却把身子往前挪了下,将他的一只手拉过去,放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微微闭上眼睛,柔声说道:“你摸一下吧,就这里......非常疼。”

谢东感受到衣服下面那柔软的肌肤,这一刻,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浑身燥热难当......丁苗苗如同一条藤蔓似的缠绕过来,带着幽幽兰香的舌尖温柔的舔舐着他的嘴唇,令他的根本无力抗拒,不由自主的将那滚烫颤抖的身体搂在了怀中。

就在这意乱情迷之际,电话突然响了,在寂静的房间里,那铃声显得非常刺耳。

是丁苗苗的手机。

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趁势站了起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心里默默的想道,幸亏来电话了,再晚来一秒钟,恐怕就......

丁苗苗好像嘟囔了句什么,有点羞涩的瞥了眼谢东,伸手拿过电话,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丁总,您在房间吗?报道的小样传过来了,我给您送过去?”是吴桐的说话声,谢东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哦......你稍等一会吧,我这边有点事儿。”丁苗苗支吾着道。说完抬头一看,却见谢东已经朝门口走去,直接挂断了电话,紧走几步,一把拽住了他。

“你刚才都亲我了,难道占了便宜就要跑吗?”她柔声说道。

谢东无言以对,只是身体里的那股冲动越发难以控制,吭哧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我错了。”

丁苗苗却吃吃的笑了。

“这可不是对不起就行的,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接受这样的道歉,如果你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把表姐和表姐夫都找来,让他们给评评理,亏得我姨夫当年还那么看好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嘛!”尽管说得委屈,可她的神态却是得意洋洋的。

“你这是碰瓷啊”谢东无可奈何的道:“分明是你主动勾引我的!”

话音刚落,丁苗苗狠狠擂了他一拳,气呼呼的道:“你说谁勾引呢!我啥时候勾引你了?是你趁我受伤占便宜!”说完,顺势扑进他的怀里......

两个人忘情的亲吻着,可最后的一瞬间,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从衣衫不整的丁苗苗身上站了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喃喃的道:“不行,我有病,别传染给你。”

一句话把丁苗苗吓了一跳,她对自己的身体是非常在意的,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再联想到谢东是个江湖人士,还曾经进过拘留所,没准真有什么隐疾。一旦要是传染给自己,我的天啊,那可咋办呀!于是愣愣的坐在床上,紧张的问道:“你有啥病啊?”

他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然后快步朝门口走去,打开房门才扭头说道:“糖尿病。”说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落荒而逃。

他有点晕,不知道为啥,竟然一口气跑到了一楼大堂,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才感觉心情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很惭愧,默默的坐在那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有些茫然点上一根眼,狠狠的抽了几口,却发现茶几上没有烟灰缸,值班的服务员见状,赶紧端着一个送了过来,不知道为啥,这个服务员看了他一眼,脸却忽然红了,抿嘴笑了下,放下烟灰缸扭头就走掉了。

我有这么帅吗?至于让女人一看就面红心跳?以前我咋从来没发现呢?嗯.....或许自己身上真有点独特的魅力呢,不然的话,丁苗苗是何等心高气傲的女人,如今不也是主动送上门儿来了吗。这样一想,不由得一阵窃喜,甚至把刚刚的愧疚都冲淡了许多。

坐了一会,感觉情绪稳定下来了,于是站起身朝楼上走去,在路过四楼的时候,心情竟然还有点小激动,想着丁苗苗那迷人的身体和火辣辣的吻,不免在慨叹道,唉,谁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子这不就全身而退了吗?

一路上吹着口哨,兴致盎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推开门的那一刻,却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常晓梅和青林正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青林赶紧走过来笑着说道:“常局长都等你半天了,我说你跟丁主编在谈事,她就没让我挂电话......”说道这里,青林忽然愣住了,连着眨了几下眼睛,好像在暗示什么。

他被这挤眉弄眼的样子给搞糊涂了,愣愣的看着青林,只见他一边眨眼睛一边朝卫生间那边努嘴,心头猛然一震。

还没等搞明白是咋回事,常晓梅已经走了过来,先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冷冷的问道:“看来刚刚和丁总编聊得挺愉快嘛。”

“啊......也谈不上什么愉快,就是闲聊几句,说得都是白天的事。”他讪笑着道:“常局长,您是啥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到。”常晓梅平静的说道:“那个丁苗苗不是一直对你有些质疑吗,怎么?现在也转变态度了?”

“这个......这个......”不知道为啥,他忽然感觉常晓梅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儿,可又想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一边支吾着,一边偷眼朝青林看去,却见青林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无奈,心里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

“你先去卫生间把脸洗一下吧。”常晓梅说完,绕过他朝门外走去:“我去看看小玉,一会再找你谈。”说完,开门扬长而去了。

见常晓梅走了,他赶紧关上门,这才问青林道:“你刚才啥意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林苦笑了下,指了指卫生间道:“你照下镜子吧。”他一听,赶紧冲进卫生间,只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顿时连哭的心都有了。

他的脸上至少有两处唇印。虽然丁苗苗并没擦那种颜色鲜红的口红,但依旧非常醒目,再仔细一看,脖子上也有一些印记......

怪不得楼下那个小服务员看到我就脸红,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啊!他的脑袋嗡嗡直响,整个人顿时像泄气的皮球,颓然的靠在了卫生间的墙上。

正文卷 第352章 差点说漏嘴

常晓梅走了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谢东心神不宁、如坐针毡,有心挂个电话问一下,又感觉不是很妥当,越等心理越乱,不禁急得有点团团转了。

青林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只是在一旁呆呆的坐着。眨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人正面面相觑之际,门铃忽然响了,他赶紧走过去打开门,却发现小玉站在门外。

“干妈请你过去一趟,说有事商量。”小玉低着头道。

他瞥了一眼,却见这丫头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看他,转身便朝回走去。

他的心里更加紧张起来,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麻烦,又没法子多问,只好心怀忐忑的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小玉关好门,转身便进了卫生间。他则偷眼瞄了下,发现常晓梅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常局......”他轻声说了一句。

常晓梅抬起头了,先朝他脸上看了看,见已经洗干净了,神情似乎缓和了些,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过来。

他忽然有一种做错了事,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感觉,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低着头坐在常晓梅身旁,支支吾吾的说道:“常局,你能听我解释吗?”

常晓梅淡淡的笑了下,摇了摇头道:“东子,没有这个必要的,我相信你,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听常晓梅这样说,他的心里反而更加愧疚了,只是无奈轻声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欲望。”常晓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其实上我也一样,曾经以为自己的内心像井水一般的平静,可当我打开成功的门,站在了人生巅峰的时候,却发现我的欲望像大海一样波涛翻滚。而这扇门一旦打开,欲望的洪流就再也关不住了。”

他不明白常晓梅这句话具体有什么意思,只好静静的听了下去。

常晓梅却淡淡笑了下,不再往下说了,只是默默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纸递了过来,轻声说道:“你看一下,把这个表先添了吧。”

他接过来一瞧,只见第一张上面写着:干部调动审批表,不由得微微一愣,赶紧问道:“这是啥意思?”

常晓梅笑了下道:“之所以着急赶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打算先把你调进中医研究院,人事编制方面已经搞定了,你只要把这个表一填,就算是中医院的正式职工了。”说完,略微停顿了下又道:“怎么样,事先也没来得及跟你和魏霞商量,你不会有啥意见吧?”

他赶紧摇了摇头道:“瞧你说的,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事吗,还能有意见。”说完,拿起笔来,认认真真的填好,常晓梅接过来看了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常局,秦枫今天来了,你知道吗?”他问道。

常晓梅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道:“他是看果子熟了,便抢着来摘果子,只是忘记当初差点没把树都连根拔了,既没费心,也不曾出力,便想直接分享果实,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呢?”

“对,这小子现在跟我整得可热乎了,说实话,我看他那个样,心里甭提多别扭了,实在是太假了。”谢东赶紧附和道:“常局,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吃他那一套的。不过,我看他跟高老师好像挺熟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常晓梅打断了:“秦枫确实是个人才,有他哥做后盾,在省城绝对可以呼风唤雨,只不过,咱们魏大小姐就是他的克星,只要有她在,秦枫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休想占到任何便宜,至于他跟谁关系好,那就不是我们关心的事儿了。”说完,站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大声说道:“出来吧,打算在里面猫一辈子吗?你个臭丫头,还学会跟我耍性子是吗?”

卫生间的门缓缓的打开了,小玉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常晓梅也不说话,直接扯着她的手走到了谢东面前,然后严肃的说道:“来吧,当着你师父的面,把你的想法说一下,看看你这个糊涂师父是个啥意见。”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心中暗道,难道小玉当着常局长说什么了?这丫头可千万别脑袋一热,把喜欢我的事说出来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今后可怎么做人啊!

小玉还是低着头,没等说话,脸却先红了。

谢东见状,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我只是......想跟师父......”小玉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的汗都下来了,也不待小玉说完,赶紧抢先说道:“常局,这个事,你无论如何也要先听我解释一下。”

他的态度让常晓梅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他,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俩的意见是一致的?”

“是!哦,不是,当然不是一致的。”他一紧张,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就是嘛,我也合计,你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同意嘛。”常晓梅说道,随即转身对小玉道:“听到了嘛,你师父也不支持你放弃考大学。”

我的天啊,谢东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去一块,原来是说的这件事啊,幸亏自己的嘴慢了一点,真要是再快一点的话,那脸可丢大了......

“你的这个宝贝徒弟,见你在研讨会上出了风头,居然要放弃学业,直接跟着你学医,还跟我讲了一番歪道理,说什么你当初也是高中辍学,如今不也一样事业有成了嘛。”常晓梅气呼呼的道:“简直是糊涂到家了,我都恨不能打她几巴掌。”

听常晓梅这么说,他赶紧接过话茬道:“是啊,我现在回过头看,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系统学习医学理论,所以有好多问题,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可千万别走我这条路,再说,就算你考大学了,也不耽误跟我学呀。”

小玉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她撒娇似的的搂过常晓梅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说道:“行了干妈,你就别说了,我已经想通了,听你的话,继续考大学还不成吗?你看把师父给急的,都冒一脑袋汗了。”说完,把头贴在常晓梅的胳膊上,两只眼睛却看着谢东,那目光的甜度,竟然和丁苗苗有一拼。

他这才感觉自己出汗了,用手一擦,额头上竟然全是汗水,不禁尴尬的笑了下。

常晓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继续对小玉说道:“你师父能走到今天,是无数个机缘巧合造成的,他的路,别人根本无法复制。你要想日后在医学上有些造诣,必须踏踏实实的从头学起,有了扎实的理论基础,再掌握了奇穴治疗的技法,将来才可能有大发展。”

小玉听罢连连点头,只是仍旧脉脉含情的看着谢东,搞得他紧张得汗冒个不停,生怕被常晓梅瞧出什么端倪。

“东子。”常晓梅转向他道:“我虽然在医学上没什么成就,但眼光还是有的,你目前的三个徒弟里,小玉的资质最好,只要她自身努力,你再倾囊相授,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一番话说得他心里微微一动,既然常晓梅都这么说了,那索性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算了,于是便道:“常局,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可话到嘴边,忽然又想起了魏霞,这样的事,还是应该先跟魏霞商量下吧,否则,以她的脾气还不得挑理呀,反正也不急在一时,等回省城再说也不迟。于是,挠着头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个......这个,只是想法还不很成熟,等我再想一下,成熟了再跟你详细谈吧。”

常晓梅见他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当然知道可能有些话不方便说,便也不再问下去,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谢东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青林还没睡,见他回来了,试探着问道:“常局长这么晚来,是有啥重要的事情嘛?”

由于青林和秦枫的特殊关系,他犹豫了下,只是简单的说没什么,然后问道:“常局长是啥时候来的?”

青林思索片刻道:“具体时间我记不清楚了,是你和丁总出去之后有一阵吧。她说是下了高铁,就直接到这儿了,本来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可她没让。就一直聊今天开会的事,后来你就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躺在床上不说话了,青林很识趣,直接便关了灯。不大一会,便发出了鼾声。他却睡不着,瞪着两只眼睛,默默的想着心事。

本来还以为小玉半夜出去,是与常晓梅有关,可听青林的叙说,常局长是直接到的我的房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玉半夜出行,又瞬间返回,就显得有点神秘了。他宁肯相信小玉和陌生男人约炮,也不愿意还有其他事情,可无论怎么想,都感觉这件事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还有丁苗苗,这个女人到底是啥意思呢?是真喜欢我,还是另有所图?如果又是个冯兰馨的话,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另外就是调入中医研究院的事,自己好像也有点草率了,当时应该和魏霞沟通下,可是,当着常晓梅的面,那样做好像也不妥当,毕竟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关系又如此密切。

哎......真是麻烦,他默默的想。

正文卷 第353章 你吃药了吗?

谢东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瞧,一缕阳光已经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之中投射进来,在房间里形成一道斑驳的光影,显然,时候已经不早了。

青林也被吵醒了,他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朝房门走去,嘴里还嘟囔道:“肯定又是刘勇和小姜这俩混蛋,别人就不可能这样按门铃。”

果不其然,真就是这两个家伙。房门一开,小姜几步便冲了进来,兴冲冲的对谢东说道:“师父,你快起来看看吧,外面老热闹了,再过一阵,估计就得卖票了。”刘勇也咧个大嘴嚷道:“是啊,东哥,我活了这么大,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谢东被两个人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话给闹糊涂了,起身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倒也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问:“你们俩瞎吵吵啥啊?大惊小怪的。”

还没等两人说话,小玉也紧张兮兮的跑了进来,两个大眼睛忽闪着,连鼻尖上都是汗珠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师父,一楼现在有好多人,把大堂和门口都堵满了,我刚刚上来的时候,不知谁说我是你的徒弟,这下可好,涌上来一大帮人,差点没把我吓死,要不是高教授他们给挡了一下,我都进不了电梯了。”

“大早上的,你跑出去干嘛?”青林插了一句。

“我送干妈呀,她坐今天早上的高铁回省城了。”小玉道:“说有要紧事,也不让惊动你和师父,起大早就走了。”

对于常晓梅的离开,谢东并不感觉意外,应该是要回去落实自己调入中医研究院的事,可楼下这一大群人又是来干嘛的呢?难道是找自己看病?但在高阳也没人知道我呀?

“楼下都是什么人啊?”他紧张的问道。

“什么人都有,男女老少的。”小玉说道:“可看着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好像也不是病人的样子呀。”

小姜也在一旁插言道:“是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找师父来治病的,可下去转了转,倒是有几个像是患者,可剩下的看着都挺健康的啊。”

几个人正瞎合计,门铃又响了,这次打开门,却见丁苗苗和那位高阳电台的主任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电台主任便双手抱拳,有点抱歉的道:“谢老师,这事怪我,实在是得罪啊。”

谢东对这哥们印象一直不错,见他如此客气,也赶紧起身相迎,笑着说道:“什么得罪?你都快把我搞糊涂了。”

二人坐在沙发上,电台主任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高阳交通广播电台晚间有一档黄金节目,叫做“今晚七点半”,主要讲一些高阳当地发生的新闻啥的,由于贴近百姓生活,观点又很犀利独到,所以收听率非常高。

昨天晚上的“今晚七点半”,就用很长时间报道了中医传统技法研讨会的事,尤其对谢东做了非常详尽的介绍,其中就包括谢东的师父是孙正源的小儿子这件事,也被作为报道的重点,在节目中压轴大揭秘。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节目一经播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高阳自古多名医,用电台主任的话说,可以称为名医之乡,可见中医在本地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本来这种中医与现代科技之间的较量就非常引人注目,再加上张、孙两家的恩怨情仇,让昨天晚上节目火爆到了极点,热线电话一直到午夜时分还响个不停,以至于其他时间段的节目里打进来的电话,说的全是这件事,最后导致电台整个晚上节目,都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也跟着议论起这件事来。

张、孙两家在高阳有很多人,张家三十多口人被日寇杀害,可还有不少同宗同族的本家健在,孙家则更是如此了,有大量的亲属至今还生活在高阳,通过电台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光是这两家人之间的争论,就已经达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开始还算比较客气,讲得也都很客观,后来渐渐演变成了争论,以至于有的热线电话,导播直接就给掐断了,说的那些话,根本无法在电台中播出的。

“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电台主任万分抱歉的道:“谢老师,真是给您添麻烦了,现在外面来了一百来人,有老张家的,也有老孙家的,其实这些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与当年两家的恩怨啥关系也没有,可能是昨天晚上节目的导向有点偏了,结果就出现了这个局面?”

“他们过来干什么呀?其实,我跟他们俩家的恩怨没啥关系,而且,我师父当年才不到十岁,就算他爹作恶,也不应该记在他的头上吧。”他不禁有些后悔,暗中责怪自己多事,好端端的提什么师父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听他这么说,电台主任赶紧解释道:“这个您不必担心,我已经了解过了,大家聚过来,倒并不是掰扯那些陈年往事,谁对谁错,历史早就有了定论,大家就只是想见见你,尤其是孙家的后人,也有不是学医的,估计是想了解下孙师父的事吧。就是不知道谢老师方便与否,能不能满足下高阳人民的好奇心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恐怕想不露面也不成了,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心想,反正昨天在会上也谈了不少,既然如此,今天就来个彻底公布于众,也算是对师父一辈子隐姓埋名的总结和认可。于是站起身点了下头道:“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啥歌星小鲜肉,有啥方便不方便的,既然这样,我就出去和大家见一面呗。”说完,径直往外就走,不料去被丁苗苗一把扯住了。

“早上的药吃了吗?”丁苗苗一本正经的问道。

谢东本来一直回避丁苗苗的目光,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拽住,更加惶恐不安,愣了下,呆呆的问道:“我也没病啊,吃什么药?”

“降糖药呀,你不是有糖尿病吗?早晨不吃降糖药,血糖上来了咋办?”丁苗苗强忍着笑说道,手上却偷偷使劲掐了他一下。

他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仓皇逃走前顺口说的那句话,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赶紧低着头甩开丁苗苗的手,一言不发的朝门外走去。

“师父啥时候得糖尿病了啊?”小姜瞪着两个大眼珠子问了一句,

“昨天晚上九点多发现的,四个加号,晚期了。”丁苗苗故意大声说了一句。小玉和小姜听得一脸茫然,青林则低着头,默不作声,紧跟在谢东后面也朝门外走去。

出了房间,坐着电梯下到了一楼,电梯门刚一打开,谢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堂里站满了人,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望去,好像宾馆门口还聚集着好多人,五六个宾馆保安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不停的在人群中往来穿梭,维持着秩序,即便如此,场面还是显得混乱不堪。

“这位就是谢老师。”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人群顿时涌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又退回到电梯里,多亏刘勇和小姜挡在身前,高声吆喝着,局面才没有彻底失控。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静一下!”这应该是高芷贞在大声喊着,她也不知道从啥地方弄来了个扩音器,总之这么一喊,众人还真就安静了下来。

“咱们都请到三楼会议室,不要影响宾馆其他的旅客的休息,到了会议室,再请谢东老师跟大家详谈。好不好啊。”

众人齐声答应,于是在几个保安的指引下,纷纷沿着楼梯朝三楼走去,谢东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高芷贞也连忙走了过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小谢啊,看来你在高阳算是彻底出名了,怎么样,想谈谈感受吗?”

“发懵。”他无奈的道。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才发现会议室里同样是乱作一团,由于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座位明显不够,整个会议里到处站满了没座的人,大家七嘴八舌,几乎快把房盖都掀开了。

“请大家安静一下。”高芷贞快步走上讲台,大声说道:“下面,就请谢东老师跟大家见面。”说完,微笑着朝谢东招了招手。

他有点哆嗦,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感觉两条腿都有点打战,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发颤。

“各位老少爷们!”也不知道咋想的,他出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便感觉江湖气太浓,可又没法子更改,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道:“我叫谢东,是孙佐敏先生的唯一徒弟。”

虽然话并不算得体,声音也不很洪亮,但就这短短的几句,会场里立刻就安静下来了,这令谢东很惊讶,短暂的慌乱过后,他渐渐镇定了下来。

先是从十五年前自己认识师父开始讲起,详细介绍了师父这么多年的经历,最后又提到了自己发现那两本医书的经过,当然,他没提被魏霞老公带着人胖揍一顿的事儿。

“张、孙两家的故事,我是最近才听说的,但回想起来,师父终身不曾用这两本医书牟利,宁肯做一些坑蒙拐骗的下三滥勾当,也从来没有透露过半个字。我曾经对他的所作所为有过疑惑,但他只是对我说:这是修行,说实话,我当时并不理解,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那句话的含义,他确实是在修行,也可以说是在以这种方式赎罪吧。”

【作者***】:各位书友,因为网站定时发布功能精神病发作,351和352章顺序出现颠倒,给各位的阅读带来了不便,在此向大家深表歉意!同时祝福所有读者冬日安好,身体康健!

正文卷 第354章 神秘来信

会场上鸦雀无声,没人鼓掌,也没人喝彩,大家都静静的听着。

谢东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忽然有一位须发花白老者说话了:“谢老师,我姓孙,今年六十多岁了,要是按辈分论的话,应该比你师父还长一辈。受家族的影响,我自幼学医,文革的时候,因为孙正源是大汉奸,我没少跟着受牵连,不过总算都过去了,听了你刚才讲的那些事,我有个问题,想当面问一下,不知道可以吗?”

谢东点了点头道:“可以,您请吧。”

“请问,鬼王常怀之的那两本医书,如今在你手里吗?”

“是的,在我手上。”他犹豫了下道。

“那你能透露下,书中所记载的那些医术,真有那么神奇吗?我从小到大,听了无数关于这两本书的传奇,现在已经退休了,就想知道,那些传说到底是真是假?”老者道。

“这个嘛......”谢东沉吟了片刻:“我是这样看的,医术本身并没什么神奇之处,就如同大家都是医生,学的也都是一样的教材,但有的成了全国闻名的教授,而有的只是普通的医务工作者,当然,我说这些话,绝对没有抬高自己的意思,常真人是一位道士,他的医术偏重于道家内功,书中所记载的基本都是针法和穴位的辨识,只要有中医基础的人,下点功夫,几个月便可熟练掌握,可如果没有内功的话,治疗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而至于道家内功的修炼,则是另外一个话题,说起来就太复杂了。”

老者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另外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抢过了话茬:“谢老师,我是老张的人。”说完,他用手朝自己身边一指,笑着说道:“您看,这一大片,都是咱们老张家的人,不过可没他们老孙家人多,一会儿要是打起来的话,估计可能要吃亏。”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顿时引来现场的一片笑声。

笑过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我们都是昨天晚上听了电台节目才知道的消息,七十多年前的恩怨,其实跟我们这辈人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在高阳的民间,有关这段恩怨的传说太多了,可以说是众说纷纭,甚至有的版本说,孙正源其实并没有陷害老张家,实际上是另有其人,他只不过当了替罪羊而已。谢老师应该算是见过当事人的吧,您能给我们讲一讲,孙佐敏是怎么跟你说这件事的吗?”

谢东挠了挠头,苦笑着道:“我跟了师父十五年,一直认为他就是个江湖郎中,对这些往事,他一个字也没跟我提过,至于张、孙两家的这些故事,都是我在发现这两本书之后,才逐渐知道的,而且,我也是道听途说,估计和你知道的也差不多。”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斟酌了片刻又道:“我想说一句话,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大家就当是我扯淡的废话吧。”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不知道这位谢老师要发表什么重要感想。

他微微笑了下道:“七十多年过去了,不管是张家被杀害的那些人,还是我师父一家人,都早已轮回数世了,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这些往事,我们这些人还有必要纠缠不清吗?当然,如果一定要把这件事上升到国仇家恨高度的话,那就另当别论。我想说的是,善恶有报,因果循环,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做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真的没必要去掰扯这些事了,就让逝者安息吧。”

一番话虽然不多,但听得全场之人都沉默不语,倒是那个张家汉子仍然有点不肯罢休,继续问道:“谢老师,都说当年张景寿有两个孩子逃出去了,你知道这两个人的下落吗?”

听他问到这些,谢东心里忽然有点异样,小玉就是张景寿的嫡亲之人,而自己明明知道这个秘密,却始终秘而不宣,实在有点不够磊落,于是叹了口气道:“那两个孩子的确逃出去了,至于他们是怎么渡过的一生,我不清楚,但是他们的后人都在,只是牵扯到人家的隐私,未征得本人同意,我实在不便多说的。”

“张景寿的一个孙子现在是身家过亿的大老板,老孙家在城郊的春晖堂就是被他买下的,现在改成高档会所了。”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于是下面又嗡嗡的议论起来。

谢东也不方便表态,只是默默的站在台上,看了一眼站在台下的小玉,小丫头那崇拜的目光,更让他感觉心头沉甸甸的。

“谢老师,既然你继承了鬼王的医术,就给咱们看看病吧。”一个年轻人说道:“我父亲尿毒症多年了,每个月都要透析四五次,麻烦您给瞧瞧。”

这句话一出,会场更热闹了,大家纷纷往前挤,谢东则有点傻眼了。高芷贞见状,赶紧走了过来,接过谢东的话筒说道:“大家来的正好,今天有很多全国著名的中医专家都在,我们干脆搞一次现场义诊吧。”

在昨天的电台节目中,对所有参会的中医专家都有大概的介绍,其中当然少不了高芷贞,她的老师谭学伟,也在高阳的“四大名医”之列,来的这些人里又不乏学医之人,自然对此颇有了解,听她这么一说,现场简直就如同开了锅,众人挤成一团,连吵带嚷的,场面有些失控了。

谢东一见,赶紧带着青林、小姜和刘勇帮着维持秩序,可人实在太多,几个人喊破了嗓子也没什么用处,他急中生智,接过话筒,运足了内力,朝人群大声喊道:“大家注意了,都不要挤,排好队,一整天的时间呢!”

这句话声若洪钟,震得窗户玻璃的嗡嗡直响,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谢东,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人类的喉咙中发出的。方冠英则带头鼓掌喝彩,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也跟着鼓起掌来。经这么一搞,局面总算是控制住了。

会场变成了义诊现场,所有专家都被一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而且消息还在继续扩散,不断有人赶过来。毕竟在医疗资源如此紧张的今天,能免费让全国知名专家看病的机会太少见了。

眨眼就到了中午十二点,人非但没见少,反而越来越多,有几个年纪大的专家已经撑不下去了。

谢东身边也是一大帮人,当然,他接诊的仅限于骨关节方面患者,一口气干到下午三点,抬头一瞧,现场的人终于走的差不多了,再往旁边看看,除了高芷贞和方冠英几个人还在坚持,其余专家早就不知去向了。

看完了最后一个患者,他正打算歇一下,却见那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走了过来,于是赶紧站起身,笑着说道:“您还有事吗?”

“谢老师,我有一个愿望,不知道您能满足我吗?”老者很客气的说道。

他赶紧摆手道:“可别称什么谢老师,刚刚不是说了吗,您比我师父还长一辈,要这么论的话,我得喊一声师爷才对。”

老者连声说不敢当,不论谢东如何推辞,他坚持要以老师相称,最后谢东也只好答应了。原来,老者的家族与孙正源一家是血缘关系最近的一支,两家人当年关系非常好,孙正源的长子病死在国民政府的狱中,后事就是他们家操办的。当然,因为这种亲属关系,他们家也备受牵连,遭了不少罪,最近这些年,全家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寻找孙正源父子的下落,但始终没什么结果,今天终于有了消息,老人激动得一夜未眠,非要请谢东去家里坐坐,详细聊一聊,甚至还希望能让孙佐敏落叶归根,葬在他去世多年的大哥身边,也算是了却全家人多年的夙愿。

其实,谢东也曾有过让师父魂归故里的打算,只是后来听说孙正源是个大汉奸,又做过天大的恶事,所以也就不再考虑了,今天听老者提及,真是不谋而合,于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等再一聊才知道,这位老者在高阳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医生,而且现在子女晚辈或经商或为官,都很有作为,为了请谢东一叙,早就预定好了酒宴,于是赶紧收拾好了东西,和高芷贞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刘勇前去赴宴了。

这顿饭吃的非常愉快,席间聊了很多不便在公开场合说的话题,宾主双方都很感慨,最后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约定明年清明,老者一家人前往东北,接孙佐敏的骨灰回老家,让他安息在故乡之地,也算是能与家人永久团聚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点了,他有点喝多了,连走路都不稳。青林还没有睡,见他回来了,赶紧伺候着洗漱,正打算上床休息,门铃忽然响了。

青林打开门,小玉低着头走了进来,见他醉成这样,犹豫了下,才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个人塞给我的,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小玉低声说着,看了眼醉眼朦胧的他,不由得埋怨道:“干嘛喝这么多酒,多遭罪呀!”

他迷迷糊糊的接过那封信,只见信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谢东老师亲启。

这都啥年代了,有事电话里说多方便啊,还写信?他心里想着,顺手撕开了信封,不料只看几眼,顿时酒意全无,使劲揉了下眼睛,认真的往下读去。

正文卷 第355章 意外惊喜

谢东的字写得就够差了,而这封信的字,简直就如同用脚写的一样,而且区区几百个字,通篇都是病句和错字,如果不是内容吸引了他,根本就没法读下去。

写信人自称叫张万成,信的大概内容是说,他的祖上和张景寿是本家亲戚,虽说父亲去世得早,但对于张孙两家的传奇故事,还是了解一些的。母亲在世的时候,曾经交给他一本医书的手抄本,说是父亲留下来的,据说很值钱。他看着年代挺久远的,便到古董行问过,人家出价五千块钱,但他没同意。

据母亲告诉他,这本书是当年张景寿存放在他家里的,已经有七十多年了,随着他父亲的离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没人知道了。他母亲又没文化,也不晓得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信中还说,他是家中的老幺,上面还是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家庭关系非常复杂,其他人对这件事都一无所知。他本人对医术没任何兴趣,现在只想把书卖掉,换一笔钱改善自己的生活,但苦于没什么门路,偷偷打听了几回,但对方出价都不高。昨天收听了节目之后,得知谢东就是当年孙正源儿子的嫡传弟子,又是什么传承人,所以料到此书对他一定有价值,便想跟他商量一下,只要能给一个满意的价格,他愿意把书转让出去。

最后还反复强调,请谢东千万不要声张,因为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如果知道了,恐怕都要来分钱等等,

并留下了一个手机号码。

读罢此信,谢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在研习师父留下来的那两本书之时,心中便曾有过疑问,常怀之与孙思邈并称于隋唐年间,都是道医大师,按理说应该对用药有所论述才是,尤其是修道之人,特别讲究服用各种丹药来补充元气,以达到延年益寿、增加功力的目的。只不过那两本书中,却对用药只字未提,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点疑惑罢了,毕竟年代久远,失传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过今天在与孙家人聚会的过程中,据那老者说,听老辈人讲过,常真人这两本书中,是记录大量丹药配方的,那些丹药不仅包治百病,甚至可以飞升成仙,只不过他并没怎么当真,毕竟有关这两本书的传说太多了,也许只是众人的虚妄之词,再说,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可按这封信上所言,这个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或许当年张家故意把有关丹药的那部分内容藏匿起来了,如果从奇穴治疗的效果上看,这些丹药也一定具有相当高的价值,只是花点钱就可以买下来,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兴奋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顿感心浮气躁,恨不能马上就跟这位张万成见面聊一聊。

这件事暂时还得保密,尽管有点浮躁,但他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于是赶紧将信贴身收好,然后抓起手机便朝门外走去。

“东哥,你要干嘛去?”刘勇问道。

“你们先睡吧,我给媳妇打个电话。”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出了房间,坐电梯下了楼,四下看了看,大堂里还是偶尔有人走动,索性直接出了宾馆,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按照信中所留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

“我是谢东,请问你是张万成吗?”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我,谢老师,没想到这么晚,你还能挂电话,我还以为你也不感兴趣呢。”张万成说道。他的说话声有些沙哑,听口音倒像是本地人。

“我刚刚看过你的信,不过,你说的书到底是个啥样,我一眼也没看到,所以还谈不上什么兴趣,这样吧,你用手机拍几张照片发过来,我先大概看看,然后再合计有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心中还暗暗佩服自己的睿智,并没有显得猴急似的,省的对方见状来个狮子大张口。

张万成答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应该是早有准备,不到一分钟,他便接到了手机彩信,点开一看,两只眼睛顿时冒出了蓝光。

照片上的书,不论是材质还是字迹,与自己的两本书高度吻合,保存也基本完好,把照片放大了看,书应该是没有封面,题头上直接写着“丹药论”三个字,下面是具体的论述,但张万成似乎很小心,只能依稀看到几行字,但就这几行字,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了。

他稳定了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并没有立刻把电话打过去,而是在心里盘算着往下该如何进行。有财大气粗的魏霞做后盾,钱应该不是问题,但还是越少越好,到底该出一个什么价位呢?一万?五万?不对,现在谈价位有点早,必须亲眼见到书的实物,最好能翻看一下,然后才是讨价还价的环节。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一定要快,拖得久了,有可能夜长梦多,错过了最佳时机。

几分钟后,张万成把电话打了过来,显然,这家伙也挺着急的,而且明显沉不住气了。

“谢老师,您看到信息了吗?”他很小心的问道。

谢东故意拖了个长音道:“看是看到了,不过就一张照片,好像也说明不了啥啊。起码得看到真书,才能谈价钱吧。”

张万成犹豫了片刻道:“那我们明天见个面吧,可以让你亲眼看一下。”

“明天......”谢东沉吟着道:“明天恐怕不成,明天我就要走了啊,会已经开完了,车票应该都订好了,好像是明天上午的,时间太紧张了。”这句话倒是真话,只不过按行程安排,明天上午还要在高阳各处的名胜古迹转一转,下午才乘高铁返回省城。

“那咋办啊?”张万成的口气似乎有点失望。

他假意思索了下,然后拿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要不,就现在吧,反正也睡不着。”

“现在......”张万成迟疑了,好半天才像下了好大决心似的道:“现在也行,不过,只能是一个人来。”

“至于嘛,还怕我抢你的不成?”他笑着说了一句。

张万成也笑着回道:“您别介意,我是个老实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小,您一个人来,咱们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算了,人多的话,我还真有点害怕。另外就是我在信里说的,咱们家情况也挺复杂的,请您一定替我保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张万成越是谨慎小心,谢东的心里越是有底,看来,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啊,如此眷顾我,想不出名都不成啊。

有朝一日的话,就算把手头的这两本书还给张力维或者小玉,但有关丹药这部分,应该绝对归自己所有,这是花钱买回来的啊,如此一来,我就是当今世上,集祖师爷绝技之大成的唯一一人了。

心里这样想着,再被夜晚微风一吹,他甚至感觉有点飘飘然了。

“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他问道。

“我哪也不去,谢老师,还是麻烦您到我这里来吧。”张万成的语气非常坚决,好像生怕自己带着宝贝一出家门,就会遭遇不测似的。

“行,那就我去找你!”他笑着说道:“你在什么位置。”

张万成说了具体位置,最后还反复叮嘱,必须是一个人来,否则,宁肯买卖不卖了,也坚决不见面。

放下电话,他不禁暗想,也难怪,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又没什么文化,估计这辈子都没出过高阳市,再加上还打着独吞财产的小九九,当然是希望人越少越好,生怕节外生枝啊。

需不需要先跟魏霞说一声呢?这个事可以瞒着别人,但不能瞒着魏霞啊,而且看张万成这心态,估计不是一万两万就能拿下来的,自己身上的银行卡倒是还有几万块钱,但估计是不能够。

最好能把价格压下来,能今天晚上就成交才好呢?他想,还是自己先谈,等价格谈好了,再跟魏霞联系,再说这么晚了,就别折腾她了。

摸出烟来,点上一根,略微舒缓了下激动的心情,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将地址一说,司机一脚油门,出租车便开了出去。

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了,路面上也不堵车,出租车开得风驰电掣,不到十五分钟,便在路边停了下来。付了车钱,下车四外一瞧,才发现此处应该是城乡结合部,周围既有高楼大厦,也有很多低矮的民房,路面上也没什么行人,几盏路灯半死不活的亮着,发出幽暗的光。

再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大型广告牌,走进了一瞧,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桥北新区改造示意图。

就是这里了,张万成在电话里说,他家就在这块大广告牌的后面,让我到了这儿之后给他挂电话。他往广告牌后面看了一眼,是黑漆漆的一片棚户区,看来,这哥们的条件确实不咋样,他想,这种破旧的民房,在平原县都很少见了。

他拨通了张万成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响了半年,竟然无人接听。奇怪了,难道这么一会睡着了?不可能啊,只好又拨了一遍,可还是无人接听,却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轮胎和路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很侧耳,就像在电视里看方程式赛车时的声音一样。

正文卷 第356章 午夜惊魂

大半夜的,这样开车是要作死吗?那一瞬间,他还嘟囔了一句。随即,一辆轿车便出现在视线之中,雪亮的车灯直射过来,令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于是,下意识的往路边挪了半步,心里却还在为张万成不接电话而感到焦急。

伴随着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那辆车如同脱缰的野马,闪电般的冲了过来,他感觉到了危险,可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思维都没从张万成的事上跳转出来。

砰!一声巨响传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高速冲过来的汽车忽然晃动了一下,随即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向广告牌的立柱,广告牌猛烈的摇晃几下,轰的一声朝谢东站的方向倒了下来。

所有这些状况,都是在两三秒钟内发生的,速度之快,如电光火石。谢东一愣神的工夫,便被一个人扑倒在地,一根支撑广告牌的角钢就贴着他的脑袋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整个广告牌倒下后扬起的尘土,瞬间便遮挡住了视线,在漆黑的午夜,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感觉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击垮了。

“东哥,快跑!”这是刘勇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被拽了起来,也辨不清方向,只好任由刘勇扯着,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去。两侧都是低矮的民房,顺着从窗户里投射出来的灯光,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着,身后不时传来脚步声和人的喊叫声,也分不清楚是有人在追赶,还是出来看热闹的居民,总之,就是不停的往前跑。

胡同幽深而漫长,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就在感觉肺都要炸开了之际,眼前突然一片明亮,终于冲到了大路上。

“等一下......我实在跑不动了!”他喘着粗气说道。

刘勇也不说话,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三下两下把他塞进后座,然后自己则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大口喘着气道:“往前开,全速!”

司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一百块钱到手,也不多问,油门猛踩,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

开出去大概五六分钟,刘勇的气总算喘匀实了,于是开始不停的指挥出租车反复掉头,一边掉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后面的情况,直到确认没有车跟上来,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二位大哥,这一百块钱我不要了,你们俩下去再换台车吧。”司机被刘勇怪异的举动吓着了,哆哆嗦嗦的说道。

谢东虽然惊魂未定,但见司机吓成这样,赶紧说道:“师傅您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刚才被袭击了,有人开车要撞死我......”

话还没等说完,出租司机更害怕了,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啊,我也是给别人打工的,这车是老板的,真要是出点啥意外,我可担待不起啊,你们还是下去吧,再说有人要杀你,应该赶紧报警呀。”

“报什么警。”刘勇把眼睛一瞪,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道:“那儿就是派出所,开过去。”

谢东和司机顺着刘勇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前方的路边闪烁着蓝色的警徽标志。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让人放心的了。

司机仿佛看到了救星,把车开得嗷嗷响,然后在马路中央调了个头,一脚急刹车,正好停在了派出所门前,还没等他们俩下车,自己便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两个人下了车,司机也不说话,重新钻进车里,忽的一声就开走了。

“先别进去。”谢东拉了站在身边的刘勇一把,低声说道。

刘勇扭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派出所,又警惕朝四下望了望,这才点了点头,往边上走了几步,也没敢离开太远,便停了下来。

“你是怎么过来了?”谢东问道。

“我看你神神秘秘的,就怕你遭了暗算,所以就偷偷跟过来了呗。”刘勇叹了口气,摸着大脑瓜子道:“还多亏我长了个心眼,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就出大事了。”

“那刚才......那车......是怎么回事啊?”他愣愣的问。

刘勇却颇为得意的道:“东哥,我当过兵,在部队的时候,获得过咱们师的投弹能手称号,当时那辆车速度太快了,我一看情况不妙,顺手就抄起半块砖头扔过去了,应该是正砸在风挡玻璃上,里面的人一惊,车子就失控了。也是你命大,这破地方正在拆迁改造,砖头瓦块的满地都是,要是换在市区里,想找个石头也难啊。”

谢东此刻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他低着头想了片刻,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张万成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中国移动这样告诉他。

圈套!一定是个圈套。他顿时感觉一滴冷汗顺着后脊梁流了下来,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居然有人设下了这么一个局,想要自己的命,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东哥,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啊,那个小玉肯定有问题,这丫头绝对不简单,今天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说到这里,刘勇凑近了些小声问道:“对了,那封信到底是咋回事?”

听刘勇这么一说,谢东的第一感觉是有道理的,可仔细一想,今天的事情应该和小玉没什么关系,如果小玉知情的话,是不应该亲自把这封信送过来的,可以用很多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自己知道这个信息,否则,岂不是太愚蠢了吗?

“今天这件事,应该和她关系不大。”他沉吟着说道。

“但这丫头可不简单啊,东哥,你知道吗,她昨天半夜出去过一次,鬼鬼祟祟的,而且很快就又回来了。”刘勇瞪着两个大眼珠子道。

谢东一惊,赶紧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见他如此紧张,刘勇则嘿嘿的笑了下,然后拍着胸脯道:“东哥,你们两口子都是我的恩人,我拿了魏姐的钱,就得用心给她办事,但咱哥俩是啥关系?咱是同甘苦共患难、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所以,你放一百个心,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至于别的事,我啥也没看见。”

闹了半天,这家伙一直偷偷跟踪我,那我背着丁苗苗上楼,又去她房间这些事,刘勇岂不是都知道了嘛!这样一想,谢东顿时感觉脸上发烧,要不是天黑的话,估计脸红得早让刘勇看出来了。

“其实......我跟那个丁总编之间......”他支吾着,还试图想解释几句,却被刘勇挥手打断了:“东哥,你啥也不用跟我说,我能看得出,那个姓丁的小娘们对你有意思,要是换成我的话,早就把她给干了,你就已经够样了,男人嘛,很正常,这根本就不算个啥。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儿的时候,你还是赶紧做决定吧,咱俩是报警,还是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回去。”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谢东,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报警无疑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只有警方介入,才能有效的限制对方的行动,否则,没准下一辆汽车早就准备好了,不知道啥时候、在什么地方,还会冲向自己。

两个人迈进了派出所,把情况跟值班警员一说,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一边向上级汇报案情,一边带着他们俩,开着警车,朝刚刚的事发地而去。

还没等到事发现场,远远就看见整条马路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已经有处理事故的交通警察赶到了,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几名交警正在给那台车拍照取证。

派出所的警员带着他俩越过警戒线,谢东一眼便看见,那辆车的车头受损严重,风挡玻璃也凹下去一个大坑,整块玻璃已经碎成蛛网状,只是没有脱落。广告牌倒在地上,几乎把整条马路都隔断了。

派出所的警员表明了身份,然后问交警道:“肇事的驾驶员呢?”

交警摇了摇头,用手电往车里照去,只见方向盘的主气囊已经打开了,座位和仪表盘上依稀还有些血迹,可并没见人。

“没人,据现场的群众反映,他们赶到的时候,驾驶员才从车里爬出来,身材很高大,然后也不说话,摇摇晃晃的就走了,我们已经通知市内各大医院的急诊了,发现有可疑的就诊人员马上扣留。”

几个人正说着,派出所警员的车载电台忽然传来了指示,命令他们立刻带着两个报案人回所。于是,两个人又被拉回了派出所。

刚一进屋,谢东和刘勇便都傻眼了,只见郑钧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间里,笑吟吟的看着他俩道:“午夜惊魂够刺激吗?”

“郑头儿!”刘勇显然更激动,走上前去差点来个拥抱,却被郑钧制止了:“别扯没用的,赶紧把情况跟我说一说。”

话音刚落,门一开,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谢东抬头一瞧,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进来的居然是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的副队长陈龙。

我的乖乖,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他们怎么都在高阳啊,难道是为了我?不可能吧.......

“谢老师,咱们又见面了,我可听到电台的节目了,你这回算是彻底名扬天下了!”陈龙微笑着说道。

正文卷 第357章 无尽的谜团

说笑归说笑,等到坐下来一谈,谢东很快就从陈龙和郑钧凝重的表情里发现了问题的复杂和严重。

在详细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陈龙和郑钧带上了手套,拿着信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几遍,再用塑料袋封好,直接放进公文包。然后立刻安排人清查张万成电话号码的情况,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直接推门出去了。

过了好一阵,陈龙独自又回来了,而郑钧则不知去向,谢东虽然表面看起来很镇定,实际上心里非常紧张,见陈龙进来,赶紧迎上去问道:“老郑大哥呢?”

“他还有其他任务。”陈龙简单的说了句。

“我能问一句话嘛?”谢东试探着说道,见陈龙点了下头,这才继续道:“你们俩怎么也来高阳呢?”

陈龙似乎有点为难,但还是微笑着道:“我们肯定不是来旅游的,是有一项比较重要的任务。”

一旁的刘勇忍不住插了一句道:“郑头儿不是在看守所工作吗?咋改行做侦查员了呀?”

陈龙沉吟了下道:“他是一名警察,必须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干什么工作其实并不重要。”

“可是......”刘勇似乎还想问点什么,却被陈龙挥手制止了。他转向谢东说道:“我刚刚和老郑研究过了,感觉你继续留在高阳不安全,还是尽快回省城吧,我已经安排,你们俩就在这里等着,一会有人来接,专程送你俩回省城。”说完,站起身来,看样子似乎准备离开。

谢东一听这话,心里更加焦急了,于是也站起身问道:“陈队,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儿,倒是是什么人精心设了这么一个局,想要我的命呢?”

陈龙略微斟酌了下道:“目前还不清楚,事关重大,我也不能轻易下结论。再说,案件还在调查之中,即便我知道,暂时也不便透露。不过请你放心,回省城的路上,安全是有保障的,而且我已经和省城那边打招呼了,有关部门会安排人保护你和你家人的。”

谢东快要被搞疯了,折腾了半天,又是个糊涂官司,总是这样,自己在明处,坏人在暗处,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这日子可咋过啊!想到这里,往前上了一步,拦着陈龙,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陈队,上次冯兰馨的事,你就说案件正在调查中,可现在不成啊,这是要命的事啊,你总得给我句明白话,我也好做点准备啥的。”

陈龙被他的这句话给都乐了,歪着脑袋看着他,笑吟吟的道:“我的谢老师啊,你要做什么准备?难道打算单枪匹马去抓犯罪分子吗?还是用你的点穴功夫,把他们制服?这些都是警方的工作嘛!再说,纪律就是纪律,你刚刚说起冯兰馨,别说当时我不能告诉你,就是放在现在,我还是不能多说什么,这个女人是秃老六案件中很重要的人物,目前仍在审讯之中。至于今天的情况,就更复杂了,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目前都在保密范畴之内,别说是你,就连公安内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说完,见谢东还是有点不满意,索性笑着搂过他的肩膀继续道:“你就放心吧,你现在是国宝级的人物了,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的,并且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谢东也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好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起来。

“对了,你在宾馆还有什么随身物品吗?要是有的话,我安排人给你取过来。”陈龙已经出去了,又折回来问道。

他想了下,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倒也没什么重要的物件,便摇了摇头,又想起高芷贞,便让陈龙顺便告诉一声,陈龙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明天早上你打个电话吧,就说家里有点急事,半夜就走了,剩下的什么都不要说,跟你的那几个徒弟也是一样。”

谢东无奈的点了点头。

“还有,回到省城以后,也要注意保密,一定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记住了吗?”

“跟我老婆也不能说吗?”他愣愣的问道。

“最好不说,说了她不也为你担心吗?”陈龙笑着说道:“但是,估计你够呛,嫂子是你的主心骨嘛,你俩商量下也成。”说完,急匆匆的便走了。

两个人无奈,只好在派出所里等着,好在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之后,一辆警车便停在了派出所门口,随后一名警员走了进来,非常客气的把二人请上了车。

车上一共有两名警员,互相替换着驾驶,歇人不歇车。一夜的飞驰,第二天清晨,便已经进入省城境内了。

谢东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给高芷贞和青林分别挂了电话,推说家里有点急事,昨天晚上也来不及辞别,高芷贞倒没说什么,只说过几天再联系,倒是青林支支吾吾的问了几句,见他不肯多说,也悻悻的罢了。后来,小玉还来过一个电话,怯生生的问是不是出啥事了,他当然用同样的话应付过去。

上午十点多,当警车停在城市花园别墅门前,魏霞正好开门出来,见谢东和刘勇从警车里走下来,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迎了过来。

“怎么回事?”她有点紧张的问道。

谢东也顾不上解释什么,忙着跟两个警员道谢,等送走了警察,这才拉着魏霞进了大门,刘勇则跟在后面,三个人回到屋里,他这才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本以为魏霞能被吓够呛,不料异常平静,听他讲完了,才皱着眉头道:“你觉得这个事是谁干的呢?”

谢东挠了挠头道:“除了张力维,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可要说是他的话,我又感觉不至于,为了这两本书,他至于宁肯杀人也一定要据为己有?”

魏霞沉吟了片刻,没再接着往下说,转而对刘勇一顿赞扬,并当场拿出一张银行卡,表示算是对他办事尽心的奖励,然后安排他先回家休息。

等刘勇走后,魏霞又弄了些吃的东西,谢东也确实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魏霞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开会的事情,俩个人说来说去,谢东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赶紧和魏霞说道:“对了,常局长前天去过高阳,不过只待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早就走了。”

魏霞听罢,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她在回来的火车上,跟我通了电话,把情况都告诉我了。”

他心里一惊,不由得有点心虚,偷眼看着魏霞的面部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哦,她都告诉你什么了。”

魏霞把嘴一撇道:“不就是把你招进省中医研究院的事吗?晓梅这个人,心眼转得比谁都快,你别看秦枫那小子咋咋呼呼的,可跟她比起来,还是嫩了点。把你招进省中医研究院,绝对是一招反败为胜的棋。因为明年中医研究院就要变成省中医药大学的附属医院了,这样一来,中医研究院就不归市卫生局管辖了,直接归省里了,把你招进去,秦枫的手再长,也有劲使不上了。”

见魏霞并没什么异样,他的心里这才稳当了下来,正想往下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竟然是丁苗苗的来电,刚刚稳当下来的心,不由得又狂跳起来。当着魏霞的面,又不敢不接,只好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丁苗苗问道。

“哦,我已经回省城了,家里有点事。”他故意强调了下家里的字眼,生怕丁苗苗再说出什么暧昧的话来。

丁苗苗挺意外的,不过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咋感觉这个姓丁的,跟你说话的口气有点不一样呢?”魏霞冷不丁问了一句,吓得谢东差点把手机掉地上,赶紧解释道:“她说话就那样,你可别误会啥啊,我......”

话刚说到这里,魏霞忽然咯咯的笑了,一边笑,一边伸手戳了下他的脑袋道:“我才懒得误会你呢?总之,你现在要是敢在外面胡来,这辈子就休想见到闺女一眼了。”

谢东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陈队长说会有人保护我和家人的安全。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他道。

魏霞没吱声,而是低着头想了下,然后突然说道:“东子,有个事,咱俩商量一下吧。”

他被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闹愣了,魏霞一般不跟他商量什么,说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命令。于是连忙点了下头,竖着耳朵听了下去。

“公安方面的事,我以前总听杨二愣子聊,所以多少明白得一些,那个郑钧,原来是看守所的管教干部,现在居然和陈龙在一起,这说明是在办一个很大的案子,而且,这个案子一定是牵扯到位置很高的人,所以为了避免走漏消息,现有的侦查人员都不能用了,只能从其他部门抽调一些经验和能力都比较强的来办。”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下,看着谢东问道:“你能大概猜出来,他们办的是谁吗?”

“是张力维?”谢东惊讶的道。

魏霞却摇了摇头,冷笑着道:“说不好,总之,很有可能是个惊天大案。”

谢东瞪着两只眼睛,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可想来想去,既然是办这么大的人物,怎么可能跟自己有关系呢?还有,开车撞自己的人跟这样的大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文卷 第358章 又见张力维

他把这些疑问都说了出来,魏霞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些我也不知道,何况,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咱俩又不能去抓人,你说是不?”

他苦笑着点了下头道:“那你到底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呢?你这一说商量,冷不丁的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魏霞笑了下,将身子往前挪了挪,一本正经的说道:“晓梅说,你现在是全国闻名的神医了,我还不得客气点啊,不然你一生气,再不要咱们娘俩了可咋办,我这后半辈子还得指望你呢。”

尽管知道魏霞在开玩笑,可这话听起来还是很受用,刚在心里偷偷得意了下,不料魏霞马上把脸一沉,柔情蜜意转眼就便成了两指神功,伸手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下,疼得他啊呀一声,差点跳起来。

“吃饱了就干坐着,我现在还坐月子呢啊,真拿我当铁娘子了啊,赶紧收拾碗筷去。”魏霞吼道。

他被搞懵了,一边使劲揉着胳膊,一边嘶嘶哈哈的说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商量事吗?我才没着急收拾的呀。”

“一边干一边商量!”魏霞把眼睛一瞪道:“这叫进门先打杀威棒,别说你全国闻名,就是日后全世界、全宇宙闻名,回到家里也得老老实实的服从管理。”

“好,好,我服从管理。”谢东赶紧站了起来道,心中暗想,这老娘们简直就是个女土匪啊,太不讲理了!

把一切都收拾利索,抬头一看,魏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于是默默的走过去,贴着她坐下,笑着问道:“报告,我都收拾好了,现在可以商量了吧。”

魏霞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其实啊,我也是拿不定主意,心里实在是憋得慌。”

这倒是怪了,在谢东心目中,魏霞做事虽然有点莽撞,但向来雷厉风行,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是啥事能让她拿不定主意呢?

“昨天晓梅跟我聊了很久,虽然没明说,实际上话里话外的,我能听得出来,是劝我同意把那两本书献出来。”魏霞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嫌这两本书是个烫手的山芋,要不是我始终拦着,你早就把书交出去了。”

他不知道魏霞到底啥意思,也没敢轻易表态,只是默默的听了下去。

魏霞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说实话,在你突然回来之前,我从来都没动摇过,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还真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听到这里,谢东犹豫了下,便将自己在高阳宾馆的那些离奇梦境讲了一遍,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魏霞则瞪大了双眼,听到最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但确实无法解释这些事,真的,就是现在说起来,还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心有余悸的道。

魏霞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相信鬼神,可我相信有轮回报应。”魏霞低声说道:“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他没想到魏霞会这样说,可昨天晚上那惊魂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心中暗想,难道真就这么把书还给张力维?可如果不给他,就只能给小玉,而小玉身上似乎也有很多谜团......唉!老天爷啊,你到底是咋安排的呀!

“上天是公平的,已经很眷顾我们了,也许我不该再这么贪得无厌,用晓梅的话说,你已经奠定了在中医圈子里的位置,这两本书对你而言,意义已经不大了,既然如此,不如顺应天意,做一回好人吧。”魏霞默默的道。

“你真打算物归原主?”他有点吃惊的问。

“什么叫物归原主?原主是谁啊?要是按照张力维讲的那个故事,这两本医书是皇家的藏书,原主应该姓爱新觉罗吧?要是继续较真的话,真正的原主,应该是常道爷呀,就算他老人家没有子嗣,可族人后裔总是有的吧,要说物归原主的话,也轮不上他们老张家呀。”魏霞振振有词的道。

谢东都听傻眼了,心中暗道,这才叫没理也能辩三分啊,但一时也找不出啥话来反驳,只是看着魏霞发呆,魏霞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忽然扑哧一下笑了,柔声说道:“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是个臭无赖呢。”

“嗯。”他顺口应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连连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魏霞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下道:“你这脑瓜子里想的啥,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不是又合计小玉那点事了?”

他被一句话说中了心思,低着头苦笑着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事做的有点不地道而已,总感觉像是欠了小玉似的。”

魏霞翻了他一眼,站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两圈,然后停下来道:“把书给小玉,和给张力维没本质上的区别,绝对不能这样做,要按我的想法,可以捐赠给省中医药大学的图书馆,本来嘛,常道爷的神技是属于整个民族的,凭什么要归他们老张家独有?就冲张力维害你这么多次,就是烧了,也不给他们张家人!”

谢东知道,魏霞的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所谓商量,只是不断的为自己的决定加码而已,在这个问题上,他倒并没有一定要坚持到底的意思,总之把书送出去就行,省得有人惦记起来没完。

“算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等过些天把晓梅找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魏霞说着,抓起外套穿在身上,朝他摆了下手,脸上忽然露出幸福的笑容。

“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盈盈,现在,我都可以抱着她喂奶了,医生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只要等孩子出院,咱立刻就去金莱月子中心住,我好不容易生个孩子,连个月子都没做成,实在太窝囊了,一定得补回来。”

他一愣,赶紧问道:“你给孩子起名叫盈盈了?”

“让你给起,你吭哧半天也起不出来,还叫什么蕊蕊,听着就那么弱,盈盈多好啊,又喜庆又结实的。”魏霞得意洋洋的说道。

盈盈......听着好像是比蕊蕊硬实一些,他想,然后又想起刚刚魏霞说要去月子中心的事儿,便多说了一句:“你都满街跑了,还用坐月子呀?”

魏霞一听就火了:“废话,你以为我愿意满街跑呀,这不是没办法嘛!”说完,双手叉腰、怒目而视,吓得他再也不敢废话了。

好几天没见到宝贝闺女了,谢东还真有点想了,两个人出了家门,开车直奔维康医院,到了儿科的监护病房,护士见魏霞来了,都笑着过来打招呼,显然,这段时间已经混得很熟了,

很快,一个护士把孩子抱了出来,魏霞熟练的接过来,然后拿起奶瓶,柔声说道:“盈盈,妈妈来了,来吧,咱们吃饭饭咯。”

“盈盈体重增加的很快,按照这个速度,估计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护士长凑过来道。

魏霞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土豪本性随即大爆发,一边喂奶一边对护士长说道:“你帮我统计一下啊,咱们科一共有多少个护士,有一个算一个,等咱家盈盈出院的时候,姐一人给一个红包!”众人闻听此言,自然都很开心,平时静悄悄的监护病房顿时热闹起来。

正叽叽喳喳的说话,病房的门一开,主任和张力维走了进来,一见这乱哄哄的场面,主任的脸一沉,众护士见状,赶紧低着头悄悄溜走了。

“小家伙挺争气的,最近状态非常不错。”见人都散了,主任走过来对魏霞说道。

魏霞赶紧笑着回道:“还不都是您的医术好啊,等孩子长大了,一定领着她来当面谢谢您,这是救命恩人啊,再造父母一样的恩德。”说完,又朝张力维道:“还有张大老板,也都要重谢的。”

主任连连摆手,可张力维却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张总过来了!”谢东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张力维这才回过神儿来,勉强笑了下道:“高阳的会结束了吗?”

“没有,我提前回来的。”谢东淡淡的说道。

“哦......是这样啊。”直到此刻,张力维才彻底恢复了正常,他走过来,亲热的搂着谢东的肩膀道:“老弟啊,我可都听说了呀,你算是名扬四海了,我没跟你开玩笑啊,维康医院副院长的位置,我一直都给你留着呢!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可以来上班,年薪你自己开!”

魏霞一听,立刻说道:“张大老板要是这么看中咱家东子的话,先别提年薪和副院长的事,你把盈盈的住院费给免了吧,我算了下,也就二十万上下,你们医院副院长的年薪绝对不止这个数吧。”

张力维毫不含糊,爽快的道:“住院费免了算啥,谢老弟要是肯来维康医院的话,你们全家以后所有的医疗费用我全给免了。”说完,转脸对谢东道:“咋样,老弟,你有兴趣吗?”

谢东的肩膀始终被紧紧的搂着,他可以感觉到张力维在用力,这让他非常不舒服,可又不便说什么,只是浑身不自在,于是找了个机会挣脱出来,微笑着对张力维道:“这事,我说了不算。”

几个人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寒暄了几句,张力维和儿科主任便朝病房里面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当张力维转过身去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

正文卷 第359章 不速之客

在心情好的时候,张力维遇到和自己打招呼的员工,基本都会点一下头,尤其是在电梯里,偶尔还会闲聊几句,可今天却没有。

从医院出来,他直接回到了维康集团总部,进了办公室,脱下外套狠狠的摔在沙发上,随即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部手机,略微平复了下,这才拨通了电话。

“怎么样?有消息吗?”他平静的问。

“没有,我们一直在等,按时间算,应该有消息了,也许是路上耽误了吧。”对方答道。

“好吧,有消息随时通知我。”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谢东回来了,那说明丁老四没有得手,而且还没按事先约定好的路线撤离,那就意味着很有可能被捕了!可今天看谢东神态自若、毫发无损的样子,似乎又像什么都发生过,难道是丁老四压根就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同时也都构成巨大的隐患。

怎么可能?莫非老天爷都在帮着这个江湖郎中!他恨恨的想道。

如果丁老四被捕,那省城公安这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是否可以通过关系打听下呢?他点上一根雪茄,默默的想着。不,那样风险太大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但这样傻等着也不是办法,必须有所动作才行,束手待毙可不是他的作风。

正在苦思冥想对策,忽然传来几下敲门声,他有点不耐烦的喊了句进来,随即秘书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了一个缝。

“董事长,市公安局的赵副局长来了,说是有事找您。”秘书战战兢兢的道。

他的心里一惊,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道:“快请进来吧。”说完,赶紧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赵副局长,就是路南分局的局长赵曙光,去年年底,他的职务再次得以升迁,现在已经是市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了。两人平日里基本没什么往来,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难道老四真的......他的心里顿时乱成一团,几乎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张总,打扰了啊。”赵曙光穿着一身便装,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着警服的中年人。

“赵局长亲临我维康集团,真是太少见了,快请快请。”他笑着迎上前去,紧紧握着赵曙光的手,热情洋溢的道。

待几个人坐下,他立刻吩咐秘书,把刚从云南带回来的七十年普洱泡上一壶,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赵曙光拦住了。

“张总,我们是来谈公事的,一人来一瓶矿泉水就足够了。”

赵曙光的态度让他暗暗吃了一惊,可还是笑着对另外两名警官道:“赵局绝对够得上廉政楷模了啊,当年在路南区工作的时候,我为了溜须领导,偷偷把他的房子给简单装修了一下,没想到赵局长知道以后,立刻打发人把装修款给我送过来了,金额甚至比自己雇人干还要高,弄得我好没面子啊。”

赵曙光听罢,微微笑了下道:“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咋还记得啊?”

“我当然记得啊,说句过分点的话,现在像这样的领导干部,实在太少见了。”说着,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赞道:“绝对是这个!”

赵曙光始终不露声色,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甚至连说话声音都保持着一个腔调。

“张总,我给你介绍下啊。”他指着身边的两个警官道:“这两位是市局刑警大队的,我们今天来找你,可不是听你表扬和唱赞歌的,有个事要跟你谈一谈。”

“有啥事?是要买药,还是有人要住院?”张力维故作轻松的开了句玩笑,两只眼睛却死死盯着赵曙光的面部表情,期望从中能读出一些内容来。

赵曙光笑了下,然后朝身边的一个警官点了下头,那名警官随即说道:“张总,丁建明、绰号丁老四,也就是维康集团的保安部经理,这个人现在什么地方?”

果然是老四!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还是很平静的道:“老丁前段时间就辞职了啊,已经不在公司工作了呀。”

“辞职了?”赵曙光和两个警官互相对视下,不约而同的问道:“什么时候辞职的?为什么要辞职呢?”

张力维略微思索了片刻,苦笑着道:“大概是一周以前吧,至于原因嘛......”说道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继续道:“赵局长也不是外人,当年你在路南区也工作过,很多情况都了解,我就唠几句心里话吧。民营企业的发展和国有企业不同,没有政策和资金上的扶持,尤其是我,纯属白手起家,一点社会背景都没有,说句实话,创业之初,被人排挤和打压是常用的事儿,当年省城的医药行业乱象丛生,黑恶势力盘根错节,我也是没办法,可以说是为了自保吧,就招揽了像老丁这样的一批人,不过随着社会风气的好转,公司也越来越正规,他们这帮人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是个念旧情的人,也不忍心开除,就只好都养起来,不过,这帮家伙都是混社会的,散漫惯了,可能是我约束得也严了些,日子一久,就都受不了了,我想这就是老丁辞职的主要原因吧。”

“走了......”赵曙光赶紧追问道:“那你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吗?”

张力维笑着道:“老丁这个人,和我在一起十多年了,没家没业,光棍一个,我还真不清楚他去哪里了,据说好像是去南方了,我也没具体问过。”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试探着问道:“怎么了?赵局,就这么几天,老丁就干啥违法犯罪的事了?”

赵曙光叹了口气,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无奈的道:“那倒不是,是一起五年前的伤害案,就是跟新时代医药公司发生冲突的那个案子。”

新时代医药有限公司,是当年省城最大的医药连锁机构,有数十个店面,是维康集团兼并道路上最大的障碍,而且,新时代的杨老板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他正好赶上了上个世纪末医药市场最红火的年代,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对于维康集团的后来居上和不断蚕食,当然非常不满,于是两家医药公司之间摩擦不断,最后在丁老四的一手策划下,在一次冲突中,新时代公司的杨老板重伤致死,这件事曾经是轰动省城的一桩大案。

“那案子早就完事了啊,该抓的都抓了,该判的都判了。”张力维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故作惋惜的道:“其实当时也怪我,那几天我正好在国外,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乱子,老杨也死了,我们公司的一个人还被判了无期,这事闹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里怪不好受的。”

“案子是审结了,可是被害人的家属一直咬住不放。”赵曙光很无奈的道:“这么多年一直上访,一口咬定丁建明才是主犯,情况从省厅转到市局,要限期拿出处理意见,不然的话,谁愿意翻这些陈年旧案。”

张力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精神放松之后,话也多了起来。

“赵局,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我约一下老杨的家属,我让律师跟他们好好谈一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是是非非的,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我再出一笔钱,也算是一种补偿吧,人死不能复生,再这么闹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让活着人过得好点吧。再说,也省得给政府添麻烦,现在警力这么紧张,总不能每天都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他态度诚恳的道。

赵曙光微微摇摇头道:“这种事,我是不方便出面的,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们可以接触下,找个中间人嘛,这个应该不难做到。”

“那老丁......怎么办?还要找嘛?”他迟疑着问道。

“张总,你现在能联系上他吗?”一名警官追问道。

张力维也不说话,掏出手机便拨打了丁老四的电话,然后打开扩音器,当然,电话是关机状态。

他耸了下肩膀,无奈的摊开双手道:“这个老丁啊,看样是生我的气了,这不,连电话号码都换了,摆明是不想再跟我联系了。”

赵曙光见状,笑着挥了挥手道:“算了吧,你就是知道丁建明在什么地方,也不会告诉我们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还是尽快想办法把事情摆平吧,张总,你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钱,花点钱处理利索多好!”说着,站起身来,朝两个同事点了点头,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赵局,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张力维跟在身后,笑着说道。

“免了吧,你可别害我了,以你这样显赫的身份,请我吃饭的话,没事都变成有事了。”赵曙光头也不回的说道:“还是赶紧那件事处理利索吧,可别让我再来找你。”

张力维连声答应,一直送到了楼下,目送赵曙光上车走远,这才转回身,缓步回到了办公室。

从目前的情况看,丁老四应该没有出事,或许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没机会下手,要不就是谢东命不该绝,阴差阳错的提前回来了?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点上一根雪茄,深深的吸上一口。可为啥老四没消息呢?这就有点蹊跷了啊,如果压根没出手,那早就该和我联系了啊......

正文卷 第360章 丁老四

那么,丁老四到底去哪儿了呢?他真的人间蒸发了吗?让我们把时间切换回昨天,高阳宾馆三楼会议厅,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谢东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丁老四就站在人群里,只不过简单化了装,带着一个棒球帽和金丝边眼镜,鼻子下面还粘上了一撮小胡子,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谢东的一举一动。

在他的印象中,谢东一直是平庸和窝囊的形象,当初在海馨龙宫第一次见面时候,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短短的一年时间,这个本来狗一般摇尾乞怜的家伙,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在台上呼风唤雨,意气风发,俨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更费解的是,神一样存在的张力维竟然也在这小子身上下了血本,甚至不惜动用最后的手段。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的决心,因为,替张力维干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很清楚,自己早就没了退路。

何况,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自从秃老六被抓以后,他就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令他心惊肉跳、寝食难安,早就想着远走高飞了,只是碍于和张力维二十年的交情,有点张不开口而已。

这下好了,办完这件事,老子就来个人间蒸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从此无忧无虑,享受人生。

至于这件事本身,他倒并没怎么在意。从年轻时候翻山越岭收购药材和山货开始,他经历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人生,欺骗、抢夺和血腥的搏杀经常发生在身边,当年如果不是张力维舍命相救,他可能早就被扔在大兴安岭的密林之中,成了各种野兽的腹中餐了。

对付谢东这样的货色,毫无难度可言,他有十二分的把握,让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神不知鬼不觉的彻底消失。

当然,干这样的买卖,容不得半点马虎,整个计划必须周密。为了掩人耳目和安全起见,在购买车票的时候,他故意买了那趟列车的终点站。而实际上却是在高阳半路下车,然后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中医研讨会是由张力维全资赞助的,所以他对会议的日程安排了如指掌,只是没想到高阳电台的那档节目,让会议临时成了义诊,虽说打乱了原来的计划,倒也影响不大,在他看来,越乱越好,越乱越安全。

观察了很久,最后选定了小玉作为传递信息的对象。他之前与青林和小姜都打过交道,虽说是化了装,但毕竟不是易容术,只要一细看,还是能认出来的。而小玉则是从来没见过自己,又是个小丫头片子,应该比较好对付。

只不过这几人始终围在谢东身边,要不就是认真的学习观摩,要不就是手忙脚乱的帮忙,一直等了很久,终于有了一个机会。

趁小玉上卫生间的工夫,他将那封信塞了过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等没人的时候再交给你师父。”说完,不等小丫头反应过来,赶紧转身朝门外走去。

出了宾馆,先是坐了几站公交车,然后才换乘出租车,回到了驻地,因为住宿需要身份证,所以他并没住宾馆,而是租住的民居,当然,这都是张力维提前安排好的。进了家门,嫌冲了个澡,又叫了些外卖,美美吃上一顿,然后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枕边,便酣然大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都有点暗了,看了眼手机,居然没有来电。他妈的,是那个小丫头没把信交个谢东,还是谢东压根就对这封信不感兴趣?他不禁有些着急了。

不应该啊,张哥说,只要谢东见了这封信,就一定能上钩的。还是稳住神,等等再说吧。晚上八点整,按照事先的计划,他离开了居住地,驾车到了行动地点。

这个地方,是他转了好几天才选定的,反复勘察过多次,监控设备很少,小胡同密如织网,一旦情况异常很容易脱身,总之,绝对是个杀人越货的最佳场所。

等待是漫长的,一个小时不到,他就抽了半盒烟。眼看快到夜里十点了,手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甚至怀疑电话是不是坏了。奶奶的,难道连老张大哥也失算了?就在他已经有点绝望的时候,谢东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台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甚至连语气和语调都提前排练过多次,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至于那张照片,也是事先就存在手机里的,当谢东提出要看照片的时候,他心里暗笑,这条傻鱼,总算是咬钩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当谢东终于经不住诱惑,提出要马上面谈,他不禁长长松了口气,行了,你小子的阳寿到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

放下电话,他迅速的清理了现场,将烟头之类东西都扔到很远处的垃圾箱里,然后下了车,找了个视线比较好的地方坐下,默默的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不大一会,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停在了路边,随即一个人下了车,东张西望了下,便走到了那块巨型广告牌下。他看了一眼早就静音了的手机,果然,谢东来电话了。

已经不需要再接了,他快步跑回汽车,启动发动机,推上前进挡,然后猛轰了一脚油门,汽车窜出去的那一瞬间,轮胎和路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犹如一颗出膛的子弹,朝着目标呼啸而去。

拐过一个弯,他与谢东的距离便不足百米,对速度已经冲起来的汽车而言,一百米,只不过是眨眼之间。

也就在这眨眼之间,他猛然看见一条人影冲了出来,还没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风挡玻璃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裂成了蛛网状,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他本能的打了一把方向盘,高速行驶的汽车顿时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向了广告牌的立柱,巨大的惯性让他的身体猛地朝前冲去,然后又被爆炸的气囊弹回到座位上,随即就失去了知觉。

等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他吃力的解开安全带,挣扎着爬了出来,有人冲上来想要帮忙,却被他甩开了。

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低着头咬着牙,快步朝前走去,穿过几条胡同,来到了大马路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在上车的一瞬间,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呼啸而过,在前方不远处拐了个弯,朝事发地而去。

好悬,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赶紧掏出手机,将电话卡拔了出来,随手丢到车窗外,然后跟司机说了目的地,便斜靠在后座上,疼得浑身发抖。

回到出租屋,进门之后脱下外衣,对着镜子检查了下,除了额头有些擦伤之外,表面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胸口疼得难以忍受,用手轻轻按了下,估计是肋骨骨折了。

那一夜,剧烈的疼痛令他一夜未眠,第二天上午,实在有点扛不住了,便挣扎着去附近的药房买了点止疼片和外伤膏药,回到家里处置完毕,又吃了药,这才感觉强了好多。

他很沮丧,但并不慌张,静下心来,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渐渐理出了头绪,车窗玻璃一定是被石块之类的东西砸碎的,当时自己的车速非常快,石头迎面飞来,产生的撞击是非常可怕,所以才导致了车辆的失控。

显然,扔石头的是另外一个人,真是奇怪了,难道谢东有防备?不可能吧,这小子不该有这样的智商啊!

疑惑之余,另外一个棘手的问题也摆在了面前。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给张力维打个电话,说自己失手了,人没干掉,车还撞柱子上......

当然,这不失为一个选择,张力维也不会责怪什么,但他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开什么玩笑,我丁老四如果连一个江湖郎中都搞不定,那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啊,再说,答应了老张的事,就必须做到,总之一句话,这个姓谢的小命,老子要定了!

打定了主意,他立刻简单收拾了下,趁着夜色出了家门。

这些年,他没少跟警方打交道,具备了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所以并没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而是选择了出租车,并且是分段乘车,到一个城镇,就换一台车,折腾了整整一天,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回到了千里之外的省城。

进了省城,他的心里就稳当多了,先坐着出租车在市里兜了半圈,在确认无人跟踪之后,这才指挥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小区,在一栋破旧的老楼前停了下来,看看四下没人,开门下车,快步走进了楼门。

多年以前,他用其他人的身份在这里购买了一套房子,却一天也没来住过,只是用做秘密藏身窝点。这十几年,他做了太多违法犯罪的勾当,所以早就为随时逃离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打开房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把他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捏着鼻子进了房间,也没开灯,只是用手电往四下照去。

房间里很脏,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他走进厨房,把手伸进水槽和墙壁间的夹缝里,费了半天劲,才取出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塑料袋,拿在手里看了看,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正文卷 第361章 踩点

包裹不大,被胶带缠得严严实实,费了好大力气才总算打开。里面是一只小巧的六四式手枪和两个上满子弹的弹夹,乌黑的枪身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油光,他拿起枪,装上弹夹,熟练的摆弄了几下,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除了手枪之外,还有一捆现金,他把钱拿了出来,略微想了下,又抽出一叠放回去,然后将包裹重新封好,放回原位,心中暗想,若干年后,不知道谁会走进这个房间,这点钱,就算是给他的意外惊喜吧。

折腾了一整天,他早已精疲力尽,胸口也隐隐作痛,于是吃了点止疼药,将房间的窗户都打开,通了半个多小时的风之后,感觉屋子里霉味基本没有了,这才在和衣躺在床上,脑袋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翻身坐了起来,警觉的走到窗口,往楼下观察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才去洗了把脸,然后坐在床边,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要想完成任务,首先得搞清楚谢东身在何处,还要制定出周密的计划,保证自己在得手之后,能够全身而退,否则,人干掉了,自己也折进去了,那就没啥意思了。

不过,在高阳被惊了一次,谢东一定如惊弓之鸟,越发谨慎小心,轻易不会上当了,再想象在高阳那样,把他引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动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能智取,就只剩下强攻了,当然,强攻也不是蛮干,是出其不意,在对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动手,一招致命,然后迅速离开,等警方反应过来,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做掉谢东,他不需要任何帮手,可撤离就不行了,必须有人提供策应和交通工具,单凭自己是不可能搞定的。在高阳为他准备好的撤离通道是没用了,必须另想办法。他也曾想过联系下张力维,让他再安排人手帮忙,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现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被警方盯上,冒冒失失的和张力维联系是非常危险和不明智的,搞不好自己暴露不说,还得把人家也牵扯进去。

所幸这里是他的地盘,就算不靠张力维,他也有的是办法。

站起来略微活动了下,感觉胸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于是把枪和钱都随身带好,然后出了家门。

在附近的一个小饭店吃了点东西,他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郊而去,最后在一个僻静的路口下了车,徒步朝一个村落走去。

村庄里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他走到一个院子门前,四下看了看,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院落,里面停着一辆大型挂车,几个人正忙着对发动机进行维修。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站在一旁,比比划划的指挥着。

见有人进来,那汉子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可随即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赶紧迎了过来,惊讶的说道:“天啊,四哥,你怎么来了?”

他笑了下,若无其事的道:“咋的,不欢迎啊?”

汉子连连摆手,也不多说什么,叮嘱了工人几句,毕恭毕敬的将他让进了屋里。

进了屋子,汉子殷勤的沏上一壶茶水,又给他倒满了一杯,这才试探着问道:“四哥,我前几天听说你不在张老板那儿干了,是真的吗?”

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消息蛮灵通的吗,你听谁说的?”

那汉子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别看我这破地方不起眼,却是咱们省城江湖的信息集散中心啊,道上有点风吹草动,这帮哥们都愿意在我这儿聊上几句,像您这样大哥级人物的动态,当然是热点话题啦。”说完,把身子往前挪了下,压低了声音道:“四哥您就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没二话!”

他看着面前的汉子,满意的点了下头......

一个小时之后,丁老四骑着一台摩托车离开了,他带着一个天蓝色的头盔,出了院子便飞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他出现在城市花园附近,在马路对面停好了车,进到超市里买一包烟,然后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一边抽烟,一边朝四下望去。

周围很平静,偶有车辆和行人经过,小区的门卫还是如同仪仗队似的站在门前,不时朝进出小区的业主车辆敬礼示意,动作绝对标准。

天渐渐黑了,他掐灭香烟,快步穿过马路,大摇大摆的朝门卫走了过去。

“把你们队长喊过来。”他沉着脸说了一句,执勤的门卫一见是他,当然不敢怠慢,将他让进了保安室,然后赶紧给用手台呼叫保安队长。

自从张力维接手整个别墅区之后,所有保安都定期在维康集团培训,当然对这个大名鼎鼎的集团公司保安部经理丁四爷敬畏有加,见他突然来了,还以为是检查工作,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保安队长是跑步过来的,进了门卫室,先朝他立正敬礼,然后才满脸赔笑的道:“丁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主监控室在哪里?”

“您跟我来。”保安队长赶紧走到了前面,一路小跑带着他朝园区的机房而去。

进了机房,他盯着整整一面墙的监视画面看了会,又装模作样的问了些常规性的问题,然后像是无意似的问了句:“对了,董事长的那个朋友,就是平原县的那个魏女士,她住在什么地方?最近在家吗?”

“哦,您说的是11号楼的魏姐吧,她一直都在家,前段时间好像她老公不在,不过昨天也回来了,今天下午两口子还开车出去了呢。”说完,保安队长往屏幕上一指,笑着继续道:“丁总您瞧,这个就是他家门前的画面。”

丁老四顺着队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摄像头正对着一个院门,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院子停着的一台商务车,甚至连车辆牌照都依稀可辨,他正想再问点什么,忽见楼门一开,谢东拎着个垃圾袋走了出来。

只见谢东出了院门,扔完垃圾之后,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站在门口点上一根烟,低着头抽了起来。

“这就是魏姐的老公,好像是个中医大夫。”保安队长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丁总,他们家最近好像摊上了点事。”

丁老四暗暗吃了一惊,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具体情况我可不知道,不过,最近派出所总有人过来,有时候开着车,有时候是走过来,也不告诉我们干啥,就是到他们家门口转上一圈,然后就离开了,我估计是暗中盯着什么呢。”保安队长颇为神秘的说:“您还记得吗,前年国土局的潘局长不是也住在咱们小区嘛,他被抓之前,就总有人在家门口晃悠,这个魏姐好像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和一些领导走得挺近的,所以,我们大伙都猜,她家可能也是有啥事了。”

丁老四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表面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狠狠瞪了保安队长一眼道:“瞎他妈的猜什么?跟你有狗屁关系,当好你的保安就是了,别到处乱说去!”

队长无端被训斥了一顿,也不敢反驳,只是讪笑着道:“这不是跟您汇报吗,对外人我一句话都不能多说的。”正说着,对讲机忽然传来门卫的声音。

“队长队长!”

“收到,请讲!”

“派出所的人又过来了!”门卫道,队长赶紧用手台回道:“放行。”

“这不,又过来了,今天好像都来了六七趟了。”结束了通话,队长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一见丁老四阴沉着脸,顿时感觉自己又多说话了,赶紧闭上了嘴,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丁老四目不转睛的看着监视画面,不大一会,一辆白色桑塔纳警车便出现在镜头里,谢东的烟还没抽完,仍站在院子门口,警车直接停在了他身边,车里的人降下车窗,两个似乎在说着什么。

“这段时间,社会上不太平,你们都精神着点,把小区的安全防卫工作搞好,一定不要掉以轻心。”他顺口跟保安队长说了几句,然后又要来值班记录,假装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偷眼看着监控画面,直到看见谢东转身进了院子,警车也调头开走了,这才将值班记录本交还个队长,连个招呼也不打,径直朝门外走去。

保安队长一直颠颠的跟在他身后,送到了大门口,见他在马路对面上了摩托车,不禁有点犯糊涂了。这是啥意思,堂堂维康集团的保安部经理、董事长面前的大红人丁四爷出巡,居然骑了个破摩托?难道私企也要搞廉政了?

还没等他合计过味来,丁老四已经驾驶着摩托车一溜烟就开没影儿了。

看来,城市花园以后是不能再来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想,自己离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来,再来必定会引起保安的怀疑,恐怕就不是今天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了。而且,从谢东被警方暗中保护的情况上看,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了,毕竟现在的高科技手段太先进了,不论怎么伪装和小心,在满街遍布的摄像头面前,任何人都无处遁行。

没准这个时候,警方已经找到了高阳的出租屋,在里面提取到指纹或者其他信息,只要和数据库里一比对,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他妈个巴子的,没想到一个野郎中这么难对付!他恨恨的想道,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是继续干下去,还是暂时躲起来,等风声松点了,再想办法出境?

正文卷 第362章 失算

躲起来,显然不那么容易,现在的科技手段太先进了,别说是大城市,就是偏远山区,只要上网一查,什么都一清二楚。就是目前自己呆的这个地方,都不敢说绝对安全,毕竟这里多年无人居住,突然冒出一个人,难免会引起左邻右舍的怀疑,万一碰上个觉悟高的朝阳群众,只需躺在被窝里打个电话,派出所的民警就找上门来了。

所幸的是,这栋老楼年代久远、陈旧不堪,原住户基本没有了,都是些外地来省城打工的人租住,每天早出晚归,彼此也不熟悉,所以,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只有干掉这个野郎中,然后心安理得的去国外过逍遥日子了,而且要快,越快越好。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从贴身的口袋里找出一张新的电话卡,安好之后,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

“喂,是老姚吗,我是四哥。”他声音低沉的说道。老姚就是今天他上午去找的那个汉子,别看此人只是一名个体运输户,却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黑白两道都挺有面子的。

“四哥,你还有啥事吗?”老姚的口气和平常一样,显得非常亲热。

其实,打这个电话是很冒险的,这么多年以来,他对警方的侦查手段颇为了解,手机这东西虽然方便,可也经常成为警方锁定嫌疑人的工具。万一老姚这个人要是......

应该不至于的,我和他虽然没有过命的交情,可这么多年风里雨里的,还是靠得住的,他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是这样的,你帮我一个忙,找几个人,最好是些半大孩子,不起眼的,到城市花园门口盯一辆别克商务车,车号我一会发给你,只要这台车出来,就给我盯住了,去什么地方,车上什么人,马上告诉我,能做到吗?”他问。

“我当是啥事呢?这有什么做不到的,放心吧四哥,我这就安排人,找几个附近学校的小崽子,一人一天给100块钱,啥也不干,24小时盯着。”老姚笑着说道:“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他平静的道:“还有,我今天上午跟你说的事,有把握吗?”

“你就放十万个心吧,随时随地,只要你想走,我就能把你送出去,要说是美国,我没把握,可送到俄罗斯,绝对是易如反掌。”老姚笑着说道。

“好吧,你就提前做好准备吧,这几天我就去找你。”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行了,一个礼拜为限,一周之内,要是有机会的话就立刻下手,超过一个礼拜,那就是谢东这小子命不该绝了。省城是坚决不能再呆了,必须马上离开。虽说张力维对我有救命之恩,可这么多年,我报答得差不多了,最后这次也尽了全力,总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吧。

给老姚发过了信息,他走到门口,透过门镜朝走廊里观望了一阵,见没什么人,这才赶紧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朝楼下走去。

在附近饭店吃了些东西,又在超市买了很多食物和一箱矿泉水,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趁着夜色搬到了房间里,关好了房门,躺在床上,心里默默的想,这些东西够挺几天的了,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好。

睡觉,醒来,发呆,继续睡觉,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老姚终于来电话了。

“四哥,那车出来了,刚去的维康医院,车上两个人,一男一女,直接上住院部了,车子就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老姚在电话里说道。

维康医院,他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这个地点和这个时候,都不适合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于是回道:“我知道了,继续盯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一个半小时之后,老姚又来电话报告说,那两个人从医院出来了,看行进的路线,应该是回城市花园。

他妈的,难道谢东一点社会活动也没有吗?按理说不应该啊,这小子刚在高阳大出风头,虽说受了点惊吓,可回到省城,也不该这么消停啊,别人不说,就是常晓梅啥的,还有他那几个徒弟,总要聚一聚吧!

心里想着,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继续盯着。”

晚上五点半,一直在等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谢东和魏霞驾车再次出了城市花园,这次车子开到了江边的一个酒店:渔人码头。两个人下车之后,直接进到了208包房,里面有很多人,应该是参加朋友聚会。

“行了,让那些孩子们撤了吧。”他缓缓的说道:“还有,今天晚上我就要离开省城,有问题吗?”

“没问题,还是那句话,随时随地。”老姚信心满满的道。

“那就等着我吧。”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然后马上将电话卡拔了出来,扔到卫生间的马桶里冲掉了。

谢东啊谢东,这就是你的命,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老子从高阳一路跟着你回到了省城,断了好几根肋条骨,像一条丧家犬似的躲在这破房子里啃面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站起身,把手枪拿出来,认真的检查一番,然后装好弹夹,又取出假发和眼镜,打扮完毕,对着卫生间锈迹斑斑的镜子看了看,还行,即便是熟人,冷丁走个碰头,也未必能认出我来。

出了卫生间,将手枪掖在身上,穿好了外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房门,快步走下楼去。

天还没有彻底黑,但已经很昏暗了,戴好头盔,启动了摩托车,径直开了出去。直奔江边的渔人码头而去。

他骑着摩托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穿行着,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到了饭店附近。把摩托车停在了对面的人行道上,并没有熄火,而是摘下头盔,朝对面的饭店望去。

此时正是饭店的营业高峰,门前停满了各种车辆,一名保安正忙前忙后的指挥车辆倒车入位。再观察了下周围,一切都很正常,路面上行驶的汽车、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点燃了一根烟,将摩托车熄火停好,这才迅速穿过马路,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停车场里转悠了一圈。很快,他就发现了那辆别克商务,走过去仔细看了眼车牌,没错,就是这辆车。

看来,老姚办事情还是很靠谱的,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于是绕过车子,进了酒店大门,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跟服务员问清楚了208包房的位置,便溜达着走了过去。

包房的门关着,他并没做停留,径直走了过去,在走廊的尽头转过身,又等了一阵,只见一个服务员端着菜品急匆匆的走过来,站在208包房门口,他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服务员进屋的时候,他正好从门口经过,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眼便看见谢东就坐在主宾的位置上,端着个酒杯,似乎在说什么,尽管只是一瞥,但还是清楚的看到,那张瘦削的脸红扑扑的,显然喝得很是尽兴。

这就是你在人世间最后的晚餐了,吃饱喝足,别做饿死鬼,他冷冷的想道。重新下到一楼,却并没马上出去,而是顺着窗户朝马路对面望去,见自己的摩托车还好端端的停在那里,周围也没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推开出了大门。

过了马路,跨坐在摩托车上,看了眼手表,此时才七点多,估计那顿饭还得吃上一阵,于是便默默的盘算起撤退的路线起来。

正低头琢磨,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不由得吃了一惊,顿时警觉起来,右手赶紧伸进衣服里握住了枪柄。

抬眼望去,只见一辆轿车停在路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轿车前面,怒气冲冲的骂道:“你他妈的怎么开车的!”

轿车的门一开,下来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指着身材高大的男人道:“你骂谁呢?找挨揍是不?”说完,不容分说,冲过去就是一脚。高大男人闪身躲开,骂了句脏话,两个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吓老子一跳!他嘟囔了一句,松开了枪柄,然后点上了一根烟,优哉游哉的看起热闹来。

一眨眼的工夫,另外一个年轻人也加入了战团,二比一,胜负当然没什么悬念,身材高大的男人被打了个跟头,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后面的两个年轻人似乎并不肯罢休,一边追一边骂道:“站住,今天打死你!”

那男人跑得很快,转眼已经距离他很近了,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脸上的血迹。

唉!这哥们也不是打架的材料,就这么几下,脑袋就让人开瓢了,他跨在摩托车上,心中不由得好笑。

不知道为啥,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还没等反应过来,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一跃而起,将他扑倒在地。他发出一声惊呼,开始拼命的挣扎,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被那个男人死死攥住,不论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另外两个年轻人也冲了过来,其中一个将他脑袋按住,另一个则麻利的从他身上收走了枪。

我操!肯定是老姚这个王八蛋把我给卖了!他恨恨的想道。当被带上手铐的时候,猛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

正文卷 第363章 小姜讲的笑话

谢东没有听到那声野兽般的嚎叫,更不知道死神曾经就在门外徘徊,此时此刻,他正瞧着眉飞色舞的小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请客的是常晓梅,名义是为他接风和庆功,可整个饭局说话最多、最活跃的却是小姜,也许是被师父所展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医术所折服,也许是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正确的人生路而高兴,总之他非常兴奋。

“那个嚣张苹果往外走的时候,我身边有个女的,也不知道是记者还是看热闹的,看他佝偻个腰那副德行,小声问旁边一男的,总这么硬着,万一不小心碰到啥地方,再给撅折了咋办啊?”小姜本来就有点粗鄙,再加上喝了些酒,嘴上更加没有把门的,一番话说完,小玉低着头没敢笑,常晓梅则微微皱了下眉头,魏霞正在喝水,被他这句话逗得顿时喷了出来。

“你就胡说吧。”魏霞咳嗽着道:“哪个女的能怎么飙,随便问身边男人这样的问题?”

小姜则一本正经的道:“没准人家是两口子啊,或者是可以说这种话的关系,反正我没胡说,是真听到的。”

魏霞转而问谢东道:“半仙啊,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关键时刻,你鬼点子还挺多的呢,能想出这么绝的办法,真是太过瘾了,这种喝几年洋墨水就不知道自己姓啥的货,就该好好收拾一下,最近这些年,这种人越来越多,整天在网上得瑟,我看着就来气。”

谢东听罢,却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道:“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不过,事后也感觉挺后悔的,万一要对人家的身体造成些不良后果,岂不违背了医者仁心术的古训。”略微顿了下,他思索了片刻又道:“其实,我一了解才知道,这个嚣张苹果和老于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对传统文化有些偏见罢了,说良心话,倒是那些专家学者的做派,更让我感觉心寒和讨厌。”

听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常晓梅不禁微微点了下头,赞赏的说道:“东子,我发现你比以前要成熟了,你刚刚的认识非常深刻,其实,中医界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中医不怕被质疑,但就怕故步自封和妄自尊大,而现在很多所谓的学者和专家却并不这么想,像高芷贞老师那样的,一心一意为中医事业奔走呼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绝大多数人心里只想着挣钱,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无奈和悲哀的事情。”

“啊呀!常大妮子,你这样评价咱家半仙,是何居心,我可从来没听你如此夸过谁啊?”魏霞笑着说一句。

常晓梅瞪了他一眼,继续对谢东说道:“东子,等孩子出了院,魏霞也住进了金莱月子中心,你就先来上班吧,具体的事,等你上班之后再商量。”

“停!停!停!”魏霞赶紧打断了话茬:“大妮子,你以前是连蒙带唬,现在干脆就是明抢了,张嘴就上班,这待遇还没谈呢,上什么班啊?我可告诉你,维康张老板可表态了,维康医院副院长,年薪随便开,你也得有个态度啊。”

常晓梅把嘴一撇道:“副院长,就是当维康医院的院长,东子也不能去那种地方,怎么的,难道你魏大小姐是差钱儿的人嘛?真打算为五斗米折腰啊?”

“我的大局长啊,谁说我不差钱,这年头只有本山大叔不差钱,再说,你口气可不小,那是五斗米嘛?年薪随便开啊,别说五斗米,五万斗米也不止啊。”魏霞还是不依不饶的道:“反正,你也别拿话忽悠我,去中医研究院上班我没意见,但是讲点条件也不过分吧,总不能拿咱家半仙当民工用啊。”

常晓梅都被气乐了,她略微想了下,一本正经的道:“要不,让东子来当副院长吧,我给他当助手,你看行吗?”

不料魏霞却相当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看行。”说完,转身问谢东道:“半仙,你看咋样。”

谢东知道两个人在说笑,也并不当真,只是正色对常晓梅道:“放心吧,常局长,等把她们娘俩安顿好,我就去上班。”

常晓梅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忽然笑着对青林说道:“青林啊,你回去转告一下秦局长,我听说他这几天一直在跑科研经费和编制的事,不过,他刚上来,很多事情还没摸到门路,像科研立项这种事,是非常复杂的,需要好多道程序,并不是某位领导一句话就能解决的,我感觉他有点操之过急,把话说满了。另外,谢东已经正式调入省中医研究院了,市卫生局用我们的人搞科研项目,这似乎也不合程序吧。”

整个吃饭期间,青林说话都不多,也许是因为身份比较特殊的缘故,好多事他都不怎么敢轻易开口,现在听常晓梅这么说,连忙苦笑着道:“常局长,您和秦局长都是我的领导,我可不敢给你们传这种话,还是你们领导之间互相协商吧,我就是个当兵的,让我咋干,我就咋干。”

谢东也注意到了青林兴致不高,其实,他还是很体谅小伙子的处境,虽说心眼有点多,但这么长时间,对自己还是很够意思的,至于想在仕途上有点发展,这也很正常,当官嘛,谁不想啊?于是赶紧打圆场道:“其实,这种事不用传话的,估计秦枫早就知道了。”

常晓梅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可能还真不知道,小枫这个人是很聪明,不过经验上还欠缺一些。有的事很难考虑周全。”说完,继续对青林说道:“青林,我在中医研究院这段期间,接触了很多你以前的同事,其实大家对你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人聪明、做事也有分寸,又是专业出身,说实在的,如果你肯努力的话,将来专业上的成就,一定比你在仕途上的成就要高很多,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仅供你参考,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行政官员,可真正的中医人才却是凤毛麟角,稀缺得很啊。”

青林只是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对了,东子,还有一件事。”常晓梅一拍脑门道:“我听小玉说,在高阳的时候,有个人叫她转交一封信给你,你看了以后,当天晚上就回省城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哦,是这样的......”还没等谢东说话,一旁的魏霞却抢着问道:“丫头,给你信的人长啥样啊,你还记得吗?”

小玉怯生生的抬起头,想了下道:“那天乱哄哄的,我也没注意啊,再说,他把信塞给我,转身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看长什么样,总之是个男的,个子挺高的,和小姜差不多,好像戴了副眼镜,别的真就没什么印象了。”

“哦......你再想想,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魏霞继续追问道。

“这个很重要吗?可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小玉一脸茫然的说道,谢东见状,赶紧说道:“没什么重要的,就是随便问问,想不起来就算了。”然后端起酒杯道:“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喝点,我回家就找不到北了,咱们干了这杯酒就结束吧。”

众人见他提议,也纷纷举起酒杯,倒是常晓梅见谢东对刚刚的问题避而不谈,心里不免有些疑虑,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有些话,当着众人的面不方便说吧,于是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众人喝光了杯中酒,常晓梅张罗着结账,小玉和魏霞则帮着打包,谢东则缓步出了包房,在门口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按照陈龙的叮嘱,被袭击这件事和任何人也不能提起,几天过去了,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几乎每天都要到他家门口转几圈,想必在高阳袭击他的人还没有抓到。今天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有点紧张,生怕失去了警方的保护,万一要再出意外咋办,可喝上几杯酒,大家七嘴八舌的一闹,很快就将这件事忘掉了,刚刚常晓梅冷丁一问,让他本已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风险还没有过去,想要自己命的人,到底会是谁呢?张力维?除了他,真想不出别人来,可要说是张力维的话,似乎连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

说来说去,一定是那两本书惹的祸,算了,正好魏霞也答应了,等我去了中医研究院,直接就跟常局长商量下,把书献出去算了。正低头想着心事,青林忽然走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师父,秦局长有点事想和你面谈,有时间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吧。”说完,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径直往前走去。

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一个个跟地下党传递情报似的,简直是胡闹!他在心里暗暗嘟囔了一句,秦枫找我面谈?和他有什么可谈的?无非就是想让我为他的仕途当铺路石呗,在高阳的时候,当着高老师的面,没好意思当众戳穿他,现在回到省城了,还想跟我玩这套路子,真不知道这家伙脑袋里想什么呢?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正想把青林喊回来,将这些想法直接了当的告诉他,魏霞和常晓梅说说笑笑的从包房里走了出来,魏霞亲热的挽起他的胳膊,一边走一边问道:“刚刚青林和你说啥呢?”

“哦,没说啥,问我喝多没。”他愣了下,不知道为啥,却没说实话。

“这小子,还挺知道心疼人呢。”魏霞笑着道。

正文卷 第364章 晚上我等你

一行人说说笑笑出了饭店,各自上车,打道回府。一路上谢东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想着心事,魏霞见状,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扒拉了他一下,然后问道:“怎么了?感觉你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谢东叹了口气道:“没有不高兴,只是常局长刚刚提起那封信的事,我这心里便有点乱,在高阳的时候,好歹是我一个,可现在是咱们一家人,真要是出点啥意外的话……我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魏霞听罢,也不禁眉头紧锁,想了片刻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找杨二愣子打听一下案子的侦破情况,咱们心里有个数,也好想个对策,省得心总是悬着。然后把刘勇找回来,这家伙还算机灵,关键时刻也能起点作用。”

说起打听案情,谢东心里猛然一动,为啥不直接找郑钧问问呢?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这位黑脸大哥的原则性,想从他嘴里打听案子的事儿,基本上没可能。不过转念一想,啥叫原则性,当初把自己从看守所里带出去给关老看病,那不也是违反规定的事吗?郑钧与丁苗苗一家人关系非常密切,是否可以让她帮忙问一下呢?念头一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与丁苗苗热吻时的情景,不禁心中一阵发慌,也不敢抬头看魏霞,只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办案的是省公安厅的,我看问不出啥来。”

其实魏霞也知道市局知情的可能性不大,只是想试一试,听谢东这么说,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有刘勇,最好别让他来,上次是我没心理准备,现在不一样了,他来了也未必能帮什么忙,在r国的时候,他那两下子还比上我呢。”谢东苦笑着道:“这家伙属门神爷的,贴在门上吓唬人可以,撕下来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魏霞当然记忆犹新,于是笑了下道:“也好,那就听你的,咱们自己加点小心就是了。”略微沉吟了片刻,她又接着道:“平原的矿泉水厂已经竣工了,后天要投产剪彩,我这一年让你闹的也没消停,厂子基本大撒手了,幸亏还有几个得力的帮手,不然的话,得赔个奶奶样。剪彩仪式我必须得参加,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省得在家里闷得慌。”

谢东对魏霞的生意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再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更没什么心情,于是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老实在家呆着,既安全又省心。”

“我明天中午就得走,回去了还得跟县里的几个头头儿见个面,接见他们一下。”魏霞笑着道:“估计得几天才能回来,厂子刚投产,我总不能什么都扔给别人啊,再说,下周孩子就出院了,我更脱不开身了,必须把事情提前安排好才行。”

谢东不禁有点惭愧,虽说自己有了些名气,可到目前为止,吃喝住用,还全是靠魏霞一个人扑腾,生个孩子居然连月子都没坐,自己则像个寄生虫,而且还是个专门惹麻烦的寄生虫。

“我都忘记说了,你回来的头一天,县委书记还给我来电话呢,说是想请你回去,把大道堂继续开起来,也算是为家乡做贡献嘛。”

谢东惊讶的道:“县委书记?他是咋知道我的?”

魏霞把嘴一撇,咯咯的笑着道:“你现在是大名人,高阳那个研讨会,在网上报道得可热闹了,别说县委书记,没准过几天,连省委书记都能找上门儿呢。像晓梅和秦枫,那都是人精儿啊,要不是看到了你身上潜在的价值,他们才不会颠颠的围着你转呢。”

谢东听得直挠头,心里却想,算了吧,名人当得可太累了,我还是把书往出一献,过老婆陪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比较舒坦,这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就算是宇宙名人,也没啥意思啊。

魏霞提到了秦枫,谢东这才想起刚刚青林偷偷告诉他的那句话,于是赶紧说道:“临出门的时候,青林跟我说,秦枫要跟我当面聊聊,当时常局长在旁边,我就没多说什么,你说,我应该答应吗?”

魏霞歪着头想了想道:“为什么不答应啊?”

“我一看他那副虚情假意的样,心里就堵得慌,真不想跟他谈什么。”谢东皱着眉头说道。

“我倒不这么看,可以接触一下,起码知道他想干什么,再说,也可以谈谈条件嘛,如果你实在不想出面的话,我跟他聊聊也行。”魏霞满不在乎的道。

“别了吗,还是我自己来吧。”他赶紧说道:“你一天那么忙,可别为我的这些烂事分神了。”

“瞧你说的,咱家半仙的事,怎么能说是烂事呢?那都是正经八百的大事嘛。”魏霞吃吃笑着,拐进了城市花园的大门。

回到了家里,魏霞也有点累了,二人说了会闲话,便上床休息了,第二天,魏霞又洗澡又弄头发,整整折腾了一上午,谢东也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吃罢了午饭,公司那边的司机也到了,于是又叮嘱谢东一番,这才上车离去了。

没了魏霞在耳边唠叨,他却感觉偌大的房间里有点冷清,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卫生,便在沙发上盘膝而坐,本想趁着闲暇时光修炼一下内丹功法,可不知为啥,总是难以入定,只感觉心浮气躁、思绪万千,似乎再也找不回当年在青云观的那份从容淡定了。

坐了好一阵,两条腿都有点麻了,心里却还是乱糟糟的,根本进入不了状态,于是叹了口气,心想,或许自己的修行也就到此为止了?永远也达不到师父和玄真道长那种气定神闲的层次。

正满心惆怅之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竟然是个陌生的本地固定电话,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哪位?”他问了一句。

“我……你……方便吗?”来电话的竟然是丁苗苗,也许是有点紧张,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

他的心里一惊,可马上意识到魏霞并不在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事吗?”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可心里想的却是那天晚上在宾馆大床上的画面,一边说话,一边感觉面红耳赤,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没事就不能给你挂电话呀,真是的,看来这人一出名,脾气就不一样了啊。”丁苗苗像是挑理似的说道。

他一时无语,无奈的笑了下,却猛然想起遇袭的事,于是试探着问道:“对了,你最近见过郑大哥吗?”

“见过呀,昨天晚上还来我们家吃饭了呢,他好像出差刚回来,怎么,你找他有事呀,”丁苗苗笑着说道:“一般来说,找他可都没啥好事呀。”

“哦,我……我想跟郑大哥打听点事。”他支吾着说道,心里却在盘算,是否该给郑钧挂个电话。不料丁苗苗却爽快的说道:“那还不容易,今天是我姐的生日,郑大哥和他爱人都能过来,你也一块来吧,大家正好热闹热闹,有啥事,当面问不就完了吗?”

“这……好像不大妥当吧,你姐的生日,我去不合适,还是改天我直接挂电话问吧。”他道。

丁苗苗似乎不想放弃,还是执着的道:“有什么不妥当啊,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姐还念叨呢,她最近颈椎不舒服,整宿的失眠,早就想让你过来给瞧瞧,但知道你现在名气大了,不是当初给姨父看病那时候了,所以始终也不好意思开口。”

提到关老,谢东心里不禁有些惆怅。虽然接触的不多,但老人家确实算是他来省城之后遇到的大贵人之一,当年穷困潦倒之际,正是因为给关老看了一次病,才从此扬名省城,虽然知道丁苗苗是故意这么说,但多少还是有点愧疚,心中暗想,也罢,正好去给打大姐看一下,顺便还能见到郑钧,这种事在电话里说,哪有在家里方便啊。

“好吧,那我晚上就去一趟,也算是给大姐过生日了。”他道。

一听他答应了,丁苗苗显然非常高兴,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有些悦耳了:“太好了,我这就给姐挂电话,让她多准备几个菜,谢大师亲自登门给看病,还不得好好招待下啊。”

“啥,让大姐准备菜?咋的,不是去饭店吃饭,是在家里过生日啊?”他有些惊讶的道,这年头,连小毛孩子过生日,都要去饭店摆上几桌,谁还在家吃啊,多麻烦呀!

丁苗苗听罢,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姨父在世的时候给全家订下的规矩,过生日不许下饭店,就在家里,简单做几个菜庆祝下就算了,现在老人家不在了,可大家谁也不愿破坏了这个规矩,所以还是在家里吃。”

一番话说得谢东感慨万千,唉,现如今,像关老这样的领导干部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当下的官员,讲的场面,要的是气势,这觉悟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啊。

“对了,咱家门朝哪开,你还记得吧?”丁苗苗笑着问了一句。

“你开什么玩笑,我当然记得。”他无奈的道。

“好吧,晚上我等你。”丁苗苗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柔,听得他心里微微一颤。

正文卷 第365章 点头摇头

出席人家的生日宴会,总不能空着两只手,所幸的是家里各种高档礼品很多,于是从中挑了几样,下午五点左右出了家门,在小区门前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关老家方向而去。

到了关老家的楼下,刚下车,丁苗苗的电话便打过来了。一听说他已经到了,赶紧打开了楼门。

和丁苗苗一起迎出来的,还有她的表姐,远远的见到谢东,表姐还是跟当初一样,非常虔诚的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口称谢大师。谢东则赶紧走上前去说道:“大姐,你别总大师大师的,我哪配得上那两个字呀,叫得我心里一个劲发慌。”

表姐却很认真的道:“别人怎么看你,我不管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大师。”说话之间,表姐的爱人周伟也迎了出来,寒暄过后,大家便一起进了屋。

周伟陪着谢东在客厅闲聊,表姐和丁苗苗两个人则在厨房忙碌,他有点过意不去,便起身进厨房想帮忙,却被丁苗苗给推了出来。

“哪里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你什么也不用干,乖乖坐着就行。”丁苗苗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因为忙碌还是兴奋,她的脸上泛着红晕,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妩媚动人。

谢东无奈,只好又回到客厅,还没等坐稳,便听门铃响,门一开,郑钧一家三口走了进来。

郑钧一进门便发现谢东也在,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问道:“咦,这位是谁啊?我咋看着有点眼熟呢?”

尽管和郑钧已经很熟了,而且身份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可一见那张大黑脸,谢东还是有点莫名的紧张,赶紧站起来打招呼道:“我是来给大姐过生日的。”

郑钧则大笑,走上前来,亲热的拉过他的手,转身给给自己的爱人做了介绍。郑钧爱人还是第一次和谢东见面,当然,但有关他的传奇经历之前听了不少,于是热情的道:“我们家老郑可没少念叨你,说你医术可高了。”说完,又对女儿说道:“快点,这就是你爸爸总说的那位谢老师,你不是总闹着要见一下吗,这下如意了,见到真神了。”

当初在看守所的时候,谢东就知道郑钧的女儿是学中医的,还是名研究生,只是从未谋面,今天一见,小姑娘和郑钧一点也不像,完全遗传了母亲的基因,生的白净秀气,文文静静的。

“谢老师,我叫郑慧,以后请您多指教。”她落落大方的说道。

他连连摆手道:“可别这么说,我那都是野路子,哪里敢说什么指教。”

郑慧却一本正经的道:“我非常关注这次传统技法研讨会,参会的都是中医界大师级的人物,像高芷贞教授,她可是我导师的老师啊,连她都对你推崇备至,怎么能说是野路子呢。”

“你看,谦虚过头儿了吧,过分谦虚就等于骄傲。”郑钧笑着道:“如今你在中医这个圈子里,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有多少人想结实你呢,东子,本来我还想找你说这个事呢,今天正好碰上来,就不客气了,我这宝贝闺女,也想跟你学医,怎么样,能给个面子不?”

谢东没想到郑钧会有这样的请求,看了眼郑慧,又瞧了瞧郑钧,感觉爷俩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只好点头道:“只要孩子想学,我一定倾囊相授,就是怕我这个野郎中没什么本事,再误导了……”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郑钧打断了:“东子,我刚才都说过了,过分谦虚就等于骄傲,你就别废话了,就给一句痛快话,郑慧这个徒弟,你收还是不收吧!”

“必须收啊,大哥发话,我哪里敢不收啊。”他笑着说道。

“好,那今天就算正式拜师,对了,你收徒弟还有啥规矩吗?我们一切都按正式的来。”郑钧是个急脾气,嗓门又大,恨不能马上把事情就给办了。

倒是他爱人偷偷捅了他一下,低声说道:“你急什么,今天是给嫂子过生日,小慧的事改天再说呗。”

“就是啊,我说郑黑子,没你这样借花献佛的,谢大师是今天专程给我过生日的,小慧要拜师,你得另挑个日子,正经八百的办一下,怎么,你是怕花钱啊?”表姐也在一旁说道,于是众人的笑了起来,郑钧也感觉自己有点鲁莽了,连连拍着脑门,称自己忘记了正事,真是该死该死。

众人落座,生日宴会正式开始,丁苗苗紧挨着谢东坐着,不停的给他往碗里夹菜,其关切程度,让谢东感觉有点难为情,有心拒绝却又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只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安。

吃罢了饭,收拾好了碗筷,丁苗苗这才拉着表姐走了过来,他定睛望去,只见表姐脸色晦暗,明显是休息不好的样子,再伸手在颈椎处摸了几下,便清楚是颈椎变形压迫神经所致,只是表姐常年伏案工作,病情相对严重一些,于是便笑着说道:“嫂子颈椎的毛病,还真不是做一两次针灸就能好的,估计要多来几次,才能彻底缓解。”

丁苗苗一听,马上说道:“那没问题,你说吧,需要多少次,到时候,我陪着姐去找你,现在你是名人了,咱们可不敢总劳驾你亲自登门了。”

表姐则笑着道:“其实,我今天一见到谢大师,就感觉这脖子舒服多了,一定是你身上带的气场强大,这病直接就好了。”

谢东哭笑不得,只好说道:“哪有什么气场强大,那都是忽悠人的,不过嫂子这毛病,我还确实有把握的,我母亲之前也有很严重的颈椎病,我用针灸给她老人家治疗过,虽不敢说痊愈,但效果非常明显。”说完,起身走到表姐身后,先是按摩一番,然后又取来银针,选取几个穴位扎下去,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这才起了针。

针一拔,表姐用手扶着脖子活动了几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口中连连称赞道:“大师就是大师,简直太舒服了。”于是,大家对又是一番惊叹和赞扬,谢东倒也习惯了这种情况,只是一笑了之。

治疗之后,几个女人去房间里聊天了,客厅里只剩下了他跟郑钧、周伟三个人,见时机差不多了,他赶紧往郑钧身边凑了下,低声问道:“大哥,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郑钧愣了下道:“你可别开玩笑了,你现在认识的都是大人物,哪里还需要我这么个小警察帮什么忙。”

“你就别拿我开心了。”他苦笑着道:“我就想打听下,高阳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

“高阳哪件事?”郑钧瞪着两只眼睛,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道:“你说的话,我咋听不懂呢?”

他想到过,郑钧可能有各种托词,只是没想道会是以这种方式,完全是装傻充愣,只好叹了口气道:“郑哥,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我知道公安有纪律,可这是在家里,我问的又是自己的事,你至于这样吗!”

同在公安系统工作,周伟知道郑钧最近行踪很神秘,一定是在执行特殊任务,听两个人这样说,赶紧站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大哥,要不是想跟你打听下案子的进展,我根本就不会来凑这个热闹,咱俩认识这么久,你让我做的事,我从来就没说过半个不字,可轮到我求你,咋就这么难呢?”见周伟也走了,他又低声说了一句。

郑钧还是沉着脸,低着头默不作声,半晌才无奈的道:“东子,案子正在调查之中,确实不能告诉你什么,而且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啊!”

“可是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这日子可咋过啊,我现在也是一家子人呀,好歹让我有点心里准备,要是真有危险,我一个人挺着没问题,可不能把老婆孩子也搭上吧?”他有点急了,声音不知不觉的高了起来。

郑钧连忙示意他小声说话,然后苦笑着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必须遵守纪律。不瞒你说,我在r国那些事,家里到现在一点也不知情,所以,东子,你这个忙我不能帮,违反纪律的事,我不能做。”

听他这么义正言辞的,谢东把嘴一撇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得掰扯一下了啊,当初把我从看守所带出来给关老爷子看病,那不是违反纪律啊,我是在押的嫌疑人啊,那时候,你咋不这么坚守原则呢?难道在你心目中,这纪律和纪律之间,还可以不同对待吗?”

一番话把郑钧说得哑口无言,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后低着都道:“好吧,那说说看,你到底想打听什么?”

谢东一听郑钧吐口了,赶紧问道:“袭击我的那个人,抓住了吗?”

郑钧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谢东见状,心里不禁大喜,连忙问道:“在高阳抓住的?”郑钧摇了摇头。于是想了下又问道:“那是在省城?”这次郑钧倒是点了下头。

他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看来,这个杀手一路跟着自己,是非想要我的命不可啊。

正文卷 第366章 晚上好好表现吧

谢东又问了些问题,但郑钧的脑袋就像拨浪鼓似的,无论问什么,用什么样的迫切的语气,配上多么诚恳的表情,他只是一个劲而摇头,摇到最后,他自己都笑了。

“你就别问了,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至于其他的,就算拿枪顶着我的脑袋,也不能说一个字了。”郑钧苦笑着说道。

“谁又拿枪顶着你脑袋了?”几个女人正好从房间里出来,郑钧爱人无意中听了一耳朵,于是便问了一句。

郑钧赶紧解释道:“谁也没有,我和东子瞎扯淡呢。”谢东也连连点头称是。郑钧爱人也不再说什么,径直走过来,笑着对谢东道:“谢老师,刚刚我们几个商量了下,咱家小慧拜师的事,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她自己也非常愿意,你看这样好吗?你挑个日子,剩下所有的事情由我们来操办,一切都按照你定的规矩来。”

说心里话,他现在满肚子都是闹心事,根本没心思收徒弟,可郑钧的面子又不好驳,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我最近马上就要去省中医研究院上班了,这件事等上班之后我再跟院领导碰一下,然后再具体操作,你看这样好吗?”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郑钧抢先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道:“老周,嫂子,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完,拉着老婆孩子便往门口走去。

谢东心里清楚,这位郑大主任是怕自己磨叽起来没完,索性就躲了,于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我也先回了。”他道。

“别啊,你刚刚不是说,表姐这病还需要治几次吗?那到底怎么定的呀,多长时间一次,我们去哪找你呀?”丁苗苗赶紧拦住他问道。

他的心里很乱,实在没什么心情,正合计说点什么先应付过去,不料郑钧突然转回身,朝他咧嘴一笑道:“东子,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情况比现在糟糕多了,可不也都挺过来了吗,所以,现在你就踏踏实实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啥事都不用想,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烟消云散、水落石出了。”

这句话带有明显的暗示,其他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他却能听出其中的含义,看来这一切已经在公安的掌握之中,不然的话,郑钧咋会说这么一句呢?抬头再瞧郑钧,只见他微微点了下头,不由得心中豁然开朗。

“你喝多了咋的,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跟谁都不挨着。”爱人埋怨了郑钧一句,他也不作解释,只是嘿嘿笑了几声。

谢东的心里轻松了许多,转身再瞧表姐,正满脸期待的看这他,于是略微想了下道:“这样吧,明后天我再来一次,连续做一周左右,症状就基本差不多了。”表姐一听,自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之余,又热情的又挽留一番,最后见谢东执意要走,这才跟周伟一起送了出来。

谢东出来的时候,郑钧一家三口已经开车走了。道别之后,他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瞧,丁苗苗快步追了上来。

“我送送你。”她道。

“不用的,你快回去吧,外面挺冷的”他说了一句,忽然发现丁苗苗的目光中似乎有一团*的火,在春天料峭的夜风之中,竟然把他的心都烫了一下,于是赶紧低下了头。

“其实,我是想问你句话。”丁苗苗盯着他道。

他心里一惊,略微犹豫了下,斟酌着说道:“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好,再说你问了,恐怕我也没有答案。”

“啊呀,去高阳开了一次会,层次提高了不少啊,说话怎么还有点深奥了呢?”丁苗苗浅笑着道:“谢老师,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跟我说话呢?别装深沉好不好,你本来是个性情中人,深沉起来,就不可爱了。”

一句话倒是令谢东颇感意外,于是停下脚步问道:“你从啥地方看出我是个性情中人,我自己咋都不知道呢?”

丁苗苗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你中途辍学跟着师父学医,这就是典型的性情中人啊,率性而为,不计后果,敢于追求自己内心的理想,这还不算性情中人嘛?”

他听罢不由得苦笑:“你可别乱总结了,我那是傻!不瞒你说,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悔呢。”

“是吗?你真的那么认为吗?”丁苗苗很认真的道:“如果当初不犯傻,你或许可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在平原县谋个职业,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虽然从容,但永远也体会不到现在的惊险刺激和波澜起伏了呀。”

“我宁愿庸庸碌碌的过日子,也不想这样波澜起伏的,太他妈的累了。”他嘟囔了一句,继续迈步往前走去,拐过一个弯,便出了小区大门。

“可你已经选择了呀,人生是单行线,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丁苗苗跟在他后面说了一句。见他不吱声,仍旧闷头往前走,于是紧走了两步,一把扯住了他。

“我问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跑?”她低声说道。

谢东心中暗道,这有啥可问的,不光那天晚上跑,搞不好,今天晚上还得跑,真不晓得这女人犯了什么邪,怎么就偏偏对有妇之夫感兴趣呢……

“我那也不算跑吧,不过是临时有点事,所以……”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路面上看去,盼着赶紧过来一台空驶的出租车,然后好再次逃之夭夭。

“你把一个女人衣服脱光了,扔在床上,然后说自己有点事,这个理由是不是太小儿科了呢?”丁苗苗冷笑着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是个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的下三滥吗?你这么做,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讨厌我,但不应该如此轻慢我,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被丁苗苗的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立刻就见了冷汗,心中暗想,这年头,女人可真不好惹啊,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那事做的也确实有些过分,换成任何一个女人也得急啊。

“这个……这个……我那天有点冲动,可我……我是有老婆的人……”他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一边说,一边擦这额头上的冷汗。

“你有老婆怎么样呢?我又没想拆散你的家庭,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同时,你也是个成年人,希望你也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丁苗苗平静的道。

负责?去你的吧,啥叫负责,跟你上床就算负责了?真是荒唐!心里这样想着,可嘴上还是客气的道:“总之,那天的事,我真诚的像你道歉,你要是还不解气的话,打我骂我,我都没意见。”

“道歉?”丁苗苗笑着道:“你当时做的那些事,好像不是道歉两个字就能解决的吧?”

一听这话,他不由得有些反感了,这算啥事,难道还讹上了不成,当时是你主动勾引我的,怎么还没完没了呀。于是,后退了半步,冷冷的道:“丁总,你别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好不好?那天晚上到底是咋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算正人君子,可最起码也不是个无耻小人吧,如果你要再这样的话,那我可就要走了。”说完,一眼看见正好过来辆空驶的出租车,赶紧伸了下手,也不待车子停稳,拉开车门便钻了进去。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小玉到底跟谁出去了吗?”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丁苗苗淡淡的问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随即不屑的道:“爱跟谁出去就跟谁出去呗,我没兴趣。”说完,还要继续关门,却见丁苗苗把脸凑过来,用很神秘的口吻说道:“还有你最最亲密的常局长,你知道她最近和谁联系得最频繁吗?难道你真想永远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被人给卖了?”

丁苗苗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样敲打着他敏感的神经,愣了足有半分钟,他抬起头,犹犹豫豫的问道:“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别忘了我的职业,在这方面,我有优势的。我还知道好多好多有关你的事情……”丁苗苗眯着眼睛,笑吟吟的道:“怎么样,感兴趣吗?”

“师傅,要不你们俩换个地方聊呗?我还得干活儿呢!”出租司机客气的说道。

他还在迟疑,丁苗苗扔下一句话,转身朝小区里走去。

“想要知道的话,就下车在这儿等我,如果今天晚上我心情好的话,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他把牙一咬,对司机说了声对不起,又从车里钻了出来,站在路边,望着丁苗苗的背影,大声问了一句:“我不走了,你干嘛去啊。”

“我去把车开过来,原地等着我。”丁苗苗头也不回的说道。

也罢,今天老子就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些什么,他默默的想道。五分钟不到,丁苗苗开着那辆三菱越野车呼啸着而至,停下之后,缓缓降下车窗,朝他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上来吧,外面怪冷的。”

他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丁苗苗也不说话,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

“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你没听明白我刚才说什么吗?如果我心情好,才能告诉你的,想听的话,就好好表现吧。”丁苗苗得意洋洋的道。

正文卷 第367章 夜店里的疯狂

丁苗苗把车开得飞快,在车流中不停的穿梭,连着拐了几个弯,谢东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他有点不安的问道。

“去玩啊!”丁苗苗瞥了他一眼道:“不玩,怎么心情好?”

谢东都听傻了:“玩?你都多大年纪了,能玩什么啊?”

丁苗苗没说话,打开车内的音响,随即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在车厢里响了起来,她一边开车一边随着音乐轻轻摆动着身体,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车子最后在一个霓虹闪烁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丁苗苗关掉了音响,熄了火,然后对道:“玩,和年龄职业没关系,多大岁数的人都可以玩。”说完,开门跳下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的说道:“怎么的,尊敬的谢老师,难道还得我亲自给你开门呀,自己下来吧!”

他往四下看了看,迟疑的下了车。抬头望去,只见建筑物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灯箱,上面也不知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造型,但四个大字却异常醒目:俯冲轰炸!

“这是啥地方啊?”他愣愣的道。

丁苗苗也不回答,直接扯着他的胳膊便朝建筑物大门走去。进去之后,他立刻被充满金属质感的音乐和疯狂劲舞的人群惊呆了。

舞台上,四个的男孩正在演奏歌曲,嘶哑的歌声和震撼的旋律,让人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冲动,尤其是那个长发披肩的主唱,完成呈一种癫狂的陶醉状态,似乎在用歌声宣泄自己内心的*和烦躁,伴随着的歌声,台下一群男女忘情的摇摆着,不时还有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的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夜店吧,他想,丁苗苗这种身份的女人,咋会光顾这里呢?太不可思议了吧。

丁苗苗根本没理睬他的惊愕,径直找到一个座位,然后又点了些酒水,这才大声对他说道:“怎么样?这里好玩吗?”

他看着舞池里疯狂的人群,默然的摇了摇头。

“你不要总把自己当成老中医,其实你才三十多岁,甚至比这里的很多人还年轻呢!还有,这个乐队非常有名,我超级喜欢!”丁苗苗很大声的说道,饶是如此,他还是有点听不大清楚。

一曲终了,乐队暂时休息,舞池里的人也回归到自己的座位,夜店里才稍微安静了些,起码说话不用扯着脖子喊了。

“真想不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他不解的道。

丁苗苗打开啤酒,递给他一瓶,然后撩了下头发,很坦然的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这种地方,你别以为夜店都是黄赌毒,俯冲轰炸的百分之九十顾客,都是省城的高级白领,还有一些外籍人士,一般人还玩不起呢?还有刚刚演唱的那个乐队,是整个东北地区最好的,唱得多好啊。”

“没听出好了,我听他们唱歌,就有一种便秘的感觉。”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丁苗苗听罢,一口酒喷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连声咳嗽,好半天才勉强说道:“行了,你可千万别瞎说啊,这里都是乐队的粉丝,让别人听见了,小心挨揍。”

话音刚落,乐队又重新登台,于是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那种便秘的歌声再次在夜店里回荡,听得谢东都忍不住跟着使劲儿。

“走吧,跳舞去!”丁苗苗将啤酒一饮而尽,伸手就过来拉谢东。

他赶紧将身子缩在座位里,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行,再说我也不会跳啊。”丁苗苗也不说话,连着拽了几下,都被他挣脱了,于是把眼睛一瞪道:“你还想不想知道那些情况了?”他有些无奈,只好叹了一口气,跟着丁苗苗走进了舞池。

舞池里炫目的灯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往四外看了看,各色男女都沉浸在那便秘的歌声中,疯狂的摇摆着自己的身体,仿佛那种摇摆可以将所有的压力和烦闷都释放出去似的。

丁苗苗也加入这种摇摆当中,她脱去了黑色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衫,挺拔的身材和那一头秀发,在人群中很是惹眼。

由于今天是去参加生日会,谢东还特意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西裤皮鞋外加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夹克衫,冷丁看去,就跟电视里领导干部的穿戴差不多。两个人站在一起,视觉反差非常明显。一个活力四射,一个老气横秋,一个摇摆扭动这曼妙的身体,另一个则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其实,谢东不过才三十三岁而已,只不过从小跟着师父闯荡江湖,接触的又以老头老太太为主,所以心态略有点老。但是,看着丁苗苗那充满挑逗的舞姿和眼神,再加上极具冲击力的音乐,他身体里那份尘封的*渐渐被唤醒了,先是试探着扭动几下,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四外看了下,发现根本没人注意自己那笨拙的动作,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

有人说,摇滚是毒品,能让男人和女人的荷尔蒙迅速飙升,以前谢东并不相信,这次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很快,他的心脏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周身的血液似乎也与歌手那嘶哑的吼声产生了共鸣,那一刻,他感觉一切烦恼和焦虑都随风而去,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之中,只剩下了不停的摇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忽然换成了舒缓的旋律,歌手弹着怀中的吉他,开始演唱一曲情歌。那歌声深情而婉转,好像一条溪流默默的流过每个人的心田。

丁苗苗默默的贴了过来,两条胳膊温柔的放在他的腰间。两个人距离很近,近到几乎可以感觉到丁苗苗的心跳。他心里一惊,还没等完全从那种痴迷的状态中走出来,丁苗苗颤抖的舌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双唇,他想拒绝,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激荡的心境,情不自禁微微的张开了嘴唇……

后来,他喝了很多酒,不停的喝,好像有意要把自己喝醉似的,以至于最后,他真的喝醉了。

丁苗苗也喝了好多酒,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出了“俯冲轰炸”的大门,她醉眼朦胧的靠在谢东身上,连自己车放在什么地方都忘记了。

“我不能开车了……打车走吧。”她喃喃的说道:“你个坏蛋,喝这么多酒,是想把我灌醉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随手拉开了一辆等客出租车的车门。

两个人上了车,司机问去哪,丁苗苗说了个地址,然后把头倚在他的胸前,笑着问道:“谢老师……你送我回去吗?”他木然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开口说什么,便被丁苗苗的狂吻封住了嘴巴。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毫无悬念。他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充满了男性的冲动和*,进了丁苗苗的家,甚至都没顾得上洗去身上汗水,便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了疯狂……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才在精疲力尽之后,沉沉睡去了。

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那一刻,竟然感觉是在城市花园的家中,直到身边的丁苗苗翻了个身,将鲜藕似的手臂压在他的胸前,这才猛然想起了一切。

于是,赶紧跳了起来,走到沙发上,手忙脚乱的从衣兜里找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是魏霞的电话!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抬眼再看,丁苗苗也坐了起来,那雪白细腻的肌肤令他感到一阵眩晕。

“谁这么早就来电话啊?”她揉着眼睛,喃喃的问了一句。

谢东赶紧嘘了一声,想想还是觉得不稳当,拿着电话出了房间,一直走到客厅,才接了起来。

“喂,半仙,昨天晚上喝多了,也没给你挂电话。”魏霞的声音有点哑,显然,昨天夜里也没少喝酒:“县里这几个家伙,实在太能喝了,差点没把老娘给喝死。”

他哦了一声,眼睛紧张的朝卧室房门看着,生怕丁苗苗突然出来,或者在说点什么,那可就一切都毁了。

幸好,房门并没有开,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喂,你在听吗?喂?”魏霞连着问道。

“再听,再听,我都睡糊涂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应了一句。

魏霞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继续说道:“最近你精神压力太大了,本来合计带你回平原散散心,可你又不肯来,不过也好,你可以自己调整下状态。其实,你应该这样想,去年咱们被四姐关在采石场的地下室里,那么危险的状况都挺过来了,还有你和刘勇两个人在r国,命悬一线,最后不也啥事都没有吗?现在就算有点麻烦,比起那个时候,不强多了呀,起码不会有人整天拿枪逼着呀,另外,我也想开了,什么名啊利啊,都没有咱们一家人平安重要,索性就把两本书献给出去,这不就一切都没事了吗?这件事,等我回去了,咱们和晓梅商量下,马上就开始操办。”

“是的,我都知道。”他支支吾吾的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好了,那就不跟你说了,我也再睡一会。”魏霞说完,在话筒上亲了他一下,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拿着电话,愣愣的站在客厅里,好半天也没动,直到卧室的房门轻轻打开,丁苗苗探出半个身子朝这边望过来,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光哧溜的干嘛呢,大早上的展览啊。”丁苗苗捂着嘴吃吃的笑着说道。

他这才发现自己啥也没穿,回头再看,估计两个人昨天太过兴奋,窗帘居然没拉。此时早已天光大亮,自己竟然就这么明晃晃的站了半天,真是太丢人了。

正文卷 第368章 荒唐的交易

回到卧室,赶紧穿上衣服,看了眼仍旧缩在被窝里的丁苗苗,淡淡的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吧?”

丁苗苗吃吃的笑了下,一脸茫然的说道:“告诉你什么?”

一听这话,他不禁有点急了,皱着眉头道:“你别装糊涂好不好,昨天晚上咱俩不是说好了吗?只要......然后你就告诉我......”

丁苗苗瞥了他一眼,翻身坐了起来,将被子包裹在身上,冷冷的说道:“是我装糊涂,还是你装糊涂?”

一句话把他问懵了,瞪着两只眼睛愣愣地道:“我装糊涂?我装什么糊涂啊?”

丁苗苗的眼圈突然红了,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冷笑着说道:“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先告诉我,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顿时哑口无言,呆呆的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

“有点说不清楚,是吧?”丁苗苗平静的道:“好,那就换一个问法吧,我们俩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

“这个......”他感觉自己被逼进了死胡同,支吾了半天,只好低着头道:“这个......我昨天喝多了,实在对不起.......”

“对不起!?”丁苗苗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眼泪一边夺眶而出,她没有擦,任由泪水在脸上恣意流淌,好半天才哽咽着说道:“谢东,你以为我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吗?你太高看自己了吧?只要我愿意,追求我的人,从这里能排到市政府,我会选中你?”

他不敢抬眼看丁苗苗,生怕一见那些眼泪,自己继续糊涂下去,于是低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我确实喝多了。”

“喝多了?你应该说是我强迫的,你觉得这么说话有意思吗?你他妈的还是个男人吗?”丁苗苗提高了声音说道,说完,抓起一个枕头便向他砸过来,声嘶力竭的道:“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无言以对,站在那里,听着丁苗苗充满委屈和伤心的哭声,心里也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喝多了,但意识绝对清醒,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且享受了那一切带给他的快感和愉悦,但此刻却深感愧疚,既对不起魏霞,又对不起丁苗苗。

妈的,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啊,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仅仅因为欲望,就做了如此不堪的勾当,实在太不应该了。而且,更令他感到迷茫的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爱才上床,还是因为上床产生了爱。

“那我先走了,你......别哭了。”憋了半天,他最后吭哧出了这么一句,然后默默的转回事,抓起自己的外套,缓步朝门外走去。

就在他打开卧室门的那一瞬间,丁苗苗突出从床上跳下来,紧走几步,猛的从后面抱住了他。

“求你别走!”她哭着说道。

这一句话,令谢东的心彻底的融化了。他转过身,将赤裸的丁苗苗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如果说昨天夜里的放纵还有一丝迷茫的话,那现在的这一次,就是完全的清醒状态了。除了生理上巨大的愉悦之外,他的心理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征服感和成就感给了他无穷的动力,让他变得异常亢奋,在一次又一次猛烈的冲击之下,丁苗苗的身体开始颤抖,并发出愉悦的呻吟......

“说,你爱我。”她闭着眼睛,喃喃的说道。

谢东还在喘息,犹豫了片刻,从丁苗苗身上爬起来,然后无力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真是疯了。”他自言自语道。

丁苗苗转过身,拉过他的一只胳膊枕在上面,然后蜷缩着依偎在他的怀里,用手指在他的胸口轻轻划着,浅笑着道:“为我而疯,难道不值得吗?”

“可是,我有老婆,还有孩子。”他闭着眼睛说道:“我不能爱你。”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老婆,这样不就可以了吗?”丁苗苗低低的道。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忽的一声坐了起来,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个刚刚还在自己身下娇喘呻吟的女人,心里的恐惧瞬间就到了极点。

“你什么意思?”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清楚吗?”丁苗苗一本正经的道,然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算了,不吓唬你了。”她白了谢东一眼,然后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转头望向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你,在我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是不会要求做你老婆的,你应该祈祷我一辈子也想不清楚,这样,就等于永远多了一个红颜知己和地下恋人了。”说完,从床上一跃而起,朝卫生间走去,打开卫生间的门,又回头朝他嫣然一笑道:“我洗完出来,希望听到第一句话是,我爱你,我会判断你这句话的真诚程度,然后再决定是否告诉你那些情况的。”

“这种话,也能做交易吗?”谢东看着丁苗苗曼妙的背影问了一句。

“如果是发自内心的,为什么不能呢?”丁苗苗在浴室里说了一句:“一个男人都不爱我,凭啥对我提要求呢?”

洗罢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丁苗苗又拿出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再热了两杯牛奶,补充了下严重透支的体力,这才笑着对谢东道:“怎么样?想好了没啊,肯不肯做这个交易?”

他想了下,最后还是要摇了摇头。

“其实,我从来没对女人说过这句话,包括魏霞,感觉有点说不出口。”他低声说道。

丁苗苗白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算了,说不出口,总比张嘴就来要好,硬逼着你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就先给你记在账上吧,什么时候你想说了,随时随地通知我,我洗耳恭听。”

他顿时如释重负,抬眼看了看丁苗苗,有点抱歉的道:“真的,我也不知道为啥,一提到这三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说出来,即便真的也变成假的了。”

丁苗苗瞪了他一眼,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牛奶,嘟囔了一句:“我看你是受过刺激。”说完,站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之后,放在他的面前。

“看看吧。”说着,打开一个文件夹,电脑屏幕上开始播放了一段视频。

这是监控镜头拍下的画面,地点就是高阳宾馆的大门前,时间则是他和丁苗苗在酒吧闲坐的那个夜里。很快,小玉出现在画面里,随后不久,一台黑色的商务车开了过来,镜头的角度正好清晰的拍到了小玉上车的画面,而且在开门的一瞬间,车里还伸出了一只手,显然,车厢里除了司机之外,还另有其人。

画面在快进,不大一会,那辆面包车又开了回来,然后是小玉下车的情景,丁苗苗定格了画面,在局部进行放大,最后,车辆牌照终于显现出来,虽然有些模糊,但稍加辨认,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这辆车挂的是省城的号牌!

丁苗苗也不说话,又打开一个视频,还是这辆车,正缓缓驶出高速公路的收费站,时间显示是当天下午。画面再次切换,车子在一个路边停下,司机下车,拉开了后车门,随即,一个男人出现在画面中,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嘴里叼着一个粗大的雪茄,四下看了看,然后快步朝附近的一个咖啡店走去。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丁苗苗笑着问道。

谢东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张力维!”

“是的,维康集团的董事长,我们省城的亿万富翁,全国闻名的医药大鳄,半夜去见了你的女弟子,你不会以为他们俩是在网上聊天以后约炮吧?”丁苗苗说完,关上了电脑,然后笑吟吟的道:“怎么样,这些情况,值不值得你爱我呢?”

沉默良久,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抬起头,警惕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暗中监视张力维啊,还有,这些视频是从哪里搞到的。”

不料丁苗苗却笑了,轻描淡写的道:“我没有暗中监视任何人,根据我国现行法律,除了公安机关之外,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得监视、监听公民,我是记者,怎么会做违法的事情呢?所有这些监控视频,都是公共资源啊,除了进出高速收费站的是交警部门摄像头,其他都是商家的监控器拍摄到的画面,获得这些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至于说到为什么,那就更简单了呀,因为我喜欢你,对你的一切都感兴趣,尤其对那些想害你的人,就更感兴趣,这样才能帮助你,让你也喜欢我呀。”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挑不出任何毛病,谢东最后只能用一声叹息,来表达他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张力维一直在跟你争夺那两本书,如今和你的漂亮女弟子勾搭在一起,肯定不是促膝谈心。”丁苗苗继续道:“至于他们俩个人是怎么联系上的,就需要你自己去破解了。”

谢东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小玉会跟张力维有什么关联。再加上之前的那些疑点,他简直不寒而栗,莫非小玉真是这迷局中的一员?

“还有常大局长,这个女人在省城的官场可是赫赫有名啊,你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吗?”丁苗苗问道。

正文卷 第369章 又见王远

“常局长?她怎么了?”谢东不知道丁苗苗还能说出什么可怕的消息,不由得有点紧张了。

丁苗苗却突然不吱声了,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他还以为是要卖个关子,不料丁苗苗却把脸凑过来,美滋滋的说道:“来,亲一下就告诉你!”

谢东不禁皱了下眉头,他本来就对撒娇卖萌表达爱意的方式有点排斥,再加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心里总有沉甸甸的负罪感。于是直到丁苗苗脖子都酸了,他也一动没动,甚至还把身子往后挪了下。

“你啥意思,至于这样吗?”丁苗苗把脸一沉,有点不高兴的道:“刚才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个状态啊!”

“咱们......能不搞这些吗?”谢东支吾着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可是我喜欢。”丁苗苗摇晃着身子,撒娇似的说道:“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改变一下吗?”

改变一下......谢东的心想,现在的改变已经够多了,再改变,就把你改成老婆了。真不晓现在这种畸形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尽管此刻说后悔有点晚了,可他已经开始厌恶了,并不是厌恶丁苗苗,而是厌恶自己。

厌恶自己的虚伪和贪婪,厌恶自己的谎言和欲望,丁苗苗越是表现出浓浓的爱意,他对自己的厌恶便又多了几分。

“你要是不说,我就先走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低着头,有意不去看丁苗苗那双春水般的双眸。

丁苗苗没吱声,而是默默的把身子坐直,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不为我而改变,那我就为你改变吧。”

“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呢?我感觉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说完,他迟疑了片刻又道:“我想回去了,行吗?”

“当然可以,就好像我限制你人身自由似的。”丁苗苗笑着说道:“我只是喜欢你,并不会缠着你的,况且,我也那闲工夫。”

他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忽然听丁苗苗在身后说道:“常局长的事,你真不想听了吗?”

他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最后颓然的说道:“算了,我没兴趣了,任他们折腾吧。”说完,缓步朝门外走去。

谢东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没什么兴趣了,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好累,从里往外的累,一年多来,无休止的争夺和算计,让他的整个身心备受煎熬,谎言、欺骗、恶毒、阴谋,所有这些在前三十年很少面对的东西,如今一股脑的出现在生活里,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如今的他,早已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仿佛所有的人都是黑暗丛林中的猎手,而只有他才是那个傻乎乎的猎物,浑然不知周围杀机四伏,还在丛林中悠然的漫步觅食,而等待着他的,除了可怕的陷阱,再就是呼啸而来的子弹.....

随便吧,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他默默的想道,最多回平原县,把师父的大道堂牌子一挂,也算为父老乡亲出一份力了,至于那两本书......他忽然感觉有点茫然,到底该怎么处理呢?一直说要献出去,可是到底该献给谁呢?妈的,惹毛了老子,明天就公开一把火烧了,我看你们还折腾个球!他恨恨的想道。

出了丁苗苗家,缓步走出小区,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是丁苗苗的来电。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了!自己居然也学会了搞女人,真不知道这算是出息了还是堕落了。或许真就如同常晓梅说的那样,我内心的欲望之海,其实也是波涛汹涌啊!

接还不是不接呢?也许以后,这样的电话会经常有,以魏霞的聪明才智,自己能瞒多久呢?一旦被发现,又该怎么办呢?

越想心里越烦,恨不能把手机摔出去,可丁苗苗的电话异常执着,响起来就没完,最后没办法,只好接了起来。

“你去雄州医院看看吧,去了之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丁苗苗在电话里说道:“还有,以后别不接我电话好不好,我丑话说再前面,要是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可别怪我找到家里去。”

他的脑袋顿时嗡嗡直响,感觉说不出的麻烦,真想找个地方大吼几声。

听筒里突然传来丁苗苗吃吃的笑声:“是不是又皱眉头呢?你那两条眉毛既不直,也不长,可别总拧着,不好看。”她一边笑,一边有点得意的道:“放心吧,逗你玩呢,我才不干那种傻事呢!我真想不明白,到底喜欢你那里呢?想来想去,好像也就那个方面还算不错吧。”

他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别看这些女人表面上都高高在上,一副淑女的模样,只要有了那种关系,立刻就变得跟女流氓似的,是我自己太保守老套?还是女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呢?

“喂?说话呀!你在听吗?”见这边一直没动静,丁苗苗催了呀一句。

“我在听。”他回道。

“常晓梅在雄州医院搞了一个道医文化研究中心,已经正式挂牌了,表面上负责人是原雄州医院的院长,其实,她才是幕后的组织者,这事你知道吗?”

他愣了一下,这件事,常局长从来没跟他提起过。而且,张力维说过,雄州医院已经并入维康医院了,现在的正式名称应该叫做维康男科医院,院长王远也被聘为维康医院中医部的负责人,常局长怎么可能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呢?再说,道医文化不就是指常真人的奇穴疗法吗?成立这样一个组织,为什么没通知我呢?而且还是以王远的名义,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这些问题,纠缠在脑海中,犹如一团乱麻,越是着急,越是理不出个头绪。

“好了,我去瞧瞧。”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恩,今天就别去了,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吧,别累坏了身子。”丁苗苗很暧昧的说道。

放下电话,他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定主意,去一趟雄州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可以找王远聊一聊,自从去年被抓进看守所,两个人始终也未曾谋面,这么长时间了,时过境迁,有些事,也该当面谈谈,做个了断了。

这样一想,便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雄州医院,到了医院大门前才发现,医院似乎进行过重新装修,外观的整体色调和风格,与新落成的维康医院基本一致,从门前的停车场来判断,患者好像比去年还多了。

往大门口挂牌匾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块崭新的,定睛望去,只见上面写着中华道医文化研究中心几个大字,显得非常醒目。

看来,丁苗苗说的都是真的。缓步走进门诊楼,跟大厅的导医小姐一打听才知道,这个研究中心,并不对外开诊,只是个科研单位,而且刚刚挂牌,还没正式办公。目前只有一个临设机构,就在办公楼的三层。

他点了点头,信步朝门诊后面的办公楼走去。进了楼门,四下看了看,走廊里静悄悄的,也没什么人,于是便顺着楼梯上到了三楼。

三楼同样很安静,他从门口挂的牌子上大致看了下,院长办公室,副院长办公室,行政科,财务科等等医院管理机构都在这一层办公,却唯独没有看到研究中心的字样。

正纳闷之际,忽然见走廊最东侧的房门一开,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走了出来,仔细一看,天啊,简直太巧了,那不是王远吗?

王远显然也看到了他,先是愣了下,停住脚步,呆呆的朝这边看着,半晌,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是东子吗?”

“是我,王叔。”他应了一句,却站在原地没动。

王远听罢,几步便迎了过来,紧紧握住他的两只手,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大半年没见,王远似乎苍老了许多,本来就稀疏的头发也快掉光了,原本红光满面的脸孔也有些晦暗,而且眼圈发黑,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不知道为什么,谢东的心里忽然一阵发酸,之前对王远的所有怨恨和怀疑,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东子啊,其实,我早就想去见你,可实在没脸啊,没想到你能过来,真是太意外了。”王远有些激动的道,说完,拉着他便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进了屋,两人坐在沙发上,王远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忽然眼圈红了。

“惭愧啊,实在是惭愧!”王远叹了口气道:“总想找个机会和你谈一谈,可冷丁一见面,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都过去了,王叔,再说,也没什么可谈的了。”他笑着说道:“怎么样,你最近挺好的呀?”

王远没有吱声,从包里拿出香烟,递给谢东一颗,自己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默默的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好个屁吧,我现在就是混吃等死,不过也不错,钱也挣差不多了,老婆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我就算两眼一闭,也啥心不用操,说良心话,就是感觉有点对不住你......”

他没想到王远会开门见山的这样说,不禁有点意外,略微想了下,笑着说道:“不就是被抓那点事吗,其实,要是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现在回过头想,在看守所里那段日子,虽然没有人身自由,但起码活得挺简单,就算是遭点罪,可心里不累啊。”

不料王远听完这些话,瞪着两只不大的眼睛,愣愣的说道:“东子,你这叫啥话,你被抓进去,跟我没任何关系啊,难道现在,你还认为是我害你进去的?”

【作者***】:由于后台开通了修改权限,所以导致我暂时不能上传新章节,这些章节,恐怕只能等到周一权限取消后才能生效!对此深表歉意,请书友谅解

正文卷 第370章 明天在约

谢东听得一愣,盯着王远看了一阵,只见他一脸的茫然,倒也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心中更加疑惑不解,真是怪了,难道自己被抓的事,和他没关系?可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王远似乎也读出了他目光中的疑惑,不由得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椅子里,眼睛看着窗外,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我一直惦记老孙大哥手里那两本书,他去世之后,便怀疑落在你手里,所以,才借给诊所装修的机会,偷偷安装了摄像头,本来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查清楚你把书藏在什么地方,然后趁你不备,找人把书偷走,因为这两本书从来未公诸于众,没人知道其价值所在,所以,即使你报案了,公安机关也不会重视,这样,我就等于白捡了个便宜。”说到这里,王远深深的低下了头,面露惭愧之色,闷头抽了几口烟,才又继续说道:“出事之后,你父母从平原赶了过来,我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两本书就放在你家里,于是就连夜赶到平原,当天半夜进了你的家......”

“啊!?”听到这里,谢东不禁大吃一惊,闹了半天,这老哥竟然干了这么多,要不是他自己说出老,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幸亏母亲当时把书藏进了楼下的小仓库,要不,以自己家里那巴掌大点的地方,没准早就被王远偷走了。

“东子,这些事确实不是人干的,不过,既然做了,我就敢承认。我对天发誓,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书偷到手,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怎么样,毕竟咱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啊,要是从老孙大哥那儿论的话,咱俩也算是同宗同门,正经八百的一家人啊。”

他没吱声,而是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王远这番话,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王远没必要再跟自己撒谎了。可既然这样,那就更奇怪了,当时知道内情的,应该只有他一个,如果不是他的话,那还能是谁跟我有这么大仇呢?

见他默不作声,王远忽然抬起了头,略带神秘的笑了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东子,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你知道我在平原县碰到了谁?”

“谁?”他赶紧问道。

王远用鼻子哼了一声,苦笑着道:“其实,你应该能想到的,这个人你非常熟悉,就在被抓的前几天,你还出手点了人家的膻中穴,而给他解穴的人,就是我。”

他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道:“你说的是秦枫?”

“就是这位秦二爷啊,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我去平原县是非常保密的,跟任何人也没提起过,就是找的那个帮手,也一点不知情,可他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最后还当着我的面演了一出双簧。”说到这里,王远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脸也涨得通红,颇为无奈的道:“不怕你见笑,把我这老江湖耍得团团转啊,最后,明知是中计,也毫无办法,小辫子让人家抓在手里,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谢东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故事,连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王远也不隐瞒,便将当时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当然,他并没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只是说成是被秦枫所胁迫。即便如此,还是听得谢东张口结舌,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

“要按你这么说,陷害我的人,应该是秦枫?”他皱着眉头道:“可因为什么呢?就因为我点了他的穴?不至于吧......”

不料王远却挥了挥手道:“原因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枫从我的嘴里得知那两本书的事,所以,你的所有麻烦,其实都是因我而起,这才是我感觉最对不起你的地方。”

“在我们家楼下的那帮人,也是秦枫找来的?”谢东皱着眉头问道。

王远却摇摇头道:“你说的那些人,我也注意到了,据我推测,应该是维康集团的人,到底跟秦枫有没有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谢东还是有点想不通,于是继续问道:“可你后来怎么又突然就跑了呢?”

王远想不到谢东居然知道这么多,不禁有些惊讶的望着他,沉吟片刻,最后萎靡的道:“唉!看来我真是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还以为自己多能耐,闹了半天,我的这点勾当,连你都这么清楚。”

这句话倒把谢东逗笑了,他也没隐瞒,便将王远在平原县的别墅和魏霞家就在前后楼,以及魏霞碰巧发现并跟踪他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听得王远苦笑连连,长叹一声道:“这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我自以为心思缜密,没想到......唉,真是太惭愧了!当时是秦枫给我挂电话,说你已经被释放了,让我先出去避一避风头,我心里有鬼啊,又怕被秦枫和张力维当成替罪羊,所以就只能选择逃了。”

一番话说完,两个人都不吱声了,只是默默的抽着烟,半晌,谢东才一拍大腿道:“算了,王叔,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当初怎么样,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嘛,就不要再提了。”

王远也深深点了点头,无奈的道:“是啊,都过去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我非常后悔,后悔参合这件事,人啊,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是应该脚踏实地的好。”

谢东不知道这句话具体指的是什么,只是呆呆的看这王远,王远苦笑了下道:“如果不搅合进去,我自己的医院干得好好的,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多,现在可好,医院被张力维收购了,给了我三百万,纯属他娘的白菜价,我是明知被坑了,却一声不敢啃,因为秦枫和张力维抓着我偷书这件事不放,只要我有异议,他们有一万个办法,把我送进去,然后医院还得被吞并。现在可好,聘我当了个中医部主任,其实就是个摆设。”说到这里,他又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这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问道:“对了,光扯这些没用的事了,我都忘问了,你今天来想要干什么啊?是要找我有事吗?”

听王远这么一说,谢东连忙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无聊,过来转转,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

王远盯着他看了一会,一本正经的道:“你现在是爆红全国中医界的大名人了,咋可能没事转到我这里来,东子,不论你怎么看我,其实,在我心里,对老孙大哥,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说到这里,他的眼圈似乎有些湿润了,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接着道:“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总是想起当年的事,而且感觉自己飘忽忽的,走起路来跟腾云驾雾似的,昨天我跟老伴儿说起这个事,她还开玩笑的说,估计是要成仙了。”

听到这里,谢东不禁心里一惊,连忙说道:“这可不大好,师父那阵儿,就总念叨后背疼,连着好几个晚上让我给他针灸,也没什么效果,结果就......其实,你现在条件这么方便,应该检查一下,可别有啥病耽误了。”

王远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笑道:“用不着,我自己就是医生,心里有数,别扯这些没用的,你有啥事就直说吧,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

他略微想了下,觉得问一问似乎也没什么,于是便试探着说道:“我听说你这儿成立了个道医文化研究中心,不知道这是个啥机构。”

王远的脸上随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看,我一猜就是这个事。”他摸出烟,自顾自的又点上一根,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东子,别看我挂名是研究中心的负责人,其实,都是常晓梅搞的,这个女人,那可绝对不简单啊,说是深不可测一点不过分......”

刚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冷笑着对谢东道:“瞧见没,别看我是个傀儡,一天到晚事儿还贼他娘的多,老子最憋气的就是这一点。”说完,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才接了起来。

“张总,您有啥吩咐。”他道。

电话那一端应该是张力维,也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王远不住的点头,口中全是嗯、好、马上之类的回应,说了一分多钟,这才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东子,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你也看到了,张力维找我呢,我得马上回去。”他苦笑着说道:“他这几个钱,实在不好挣了,说得过分点,比给我自己干都累。”说着,站起身,抓起外套便往门外走去。谢东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走到门口,王远忽然站住了。

“这样吧,明天咱俩约个时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这些事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必须坐下来慢慢聊,总之,张力维、秦枫、还有常晓梅,这三个人你都得加十二分的小心。我他妈的也干够了,跟你说过之后,就辞职回家,告老还乡,过逍遥日子去。”

谢东点了点头,笑着道:“好吧,我等你电话。”见王远又要拿烟,伸手就给抢了下来,然后埋怨道:“少抽点吧,吸烟对心脑血管不好,我都打算戒烟呢。”

“我是不戒了,生命不息,抽死拉倒。”王远道。

正文卷 第371章 明天即是永远

和王远分手后,谢东漫步出了雄州医院,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会,最后站在路边,回头朝雄州医院望去,忽然感觉整个建筑说不出的难看和别扭,充满了暴戾之气,不由得在心底长叹一声。

王远曾经亲口说过,雄州男科医院的核心技术,其实就是师父当年传授给他的那点医术,不论到什么时候,他都承认。十多年间,医院虽然名声不咋样,可在治疗男性功能障碍方面,在全省确实颇有名气,而今,却被张力维以区区三百万的价格收购了。

这不仅仅是巧取豪夺,同时也意味着,师父留给这个世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若干年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家医院的来历,同时那些核心技术,也都成了张力维的独家秘笈。

那自己手中这两本常道爷的医书呢?如果以此类推的话,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更何况本来这两本书就是张家之物,人家更是理直气壮了。

唉!想道这里,他不禁满腹惆怅,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当初到底是咋想的呢?本来历尽艰难找到了张家的后人,可为啥又半途而废了呢?这些事本就是该你自己解决,现在一股脑的留给了我,你却到另一个世界躲清静去了,真让我左右为难啊。

正发感慨,手机却响了起来。一定又是丁苗苗,女人真是不能随便招惹,实在是太麻烦了,过几天魏霞就回来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这样一想,心里越发烦躁,可拿出手机一瞧,原来是林静的来电。

她怎么会想起给我来电话呢?该不会是有啥事吧,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东子,你在省城吗?”林静直接问道。

他一愣,随即答道:“我不在省城能在哪儿啊?”

林静呵呵的笑了:“那可不一定了,你现在是大名人了呀,当然根从前不一样,所以必须得先问一句嘛。”

他苦笑了下道:“你别听秦枫胡说了,什么名人,我还是我,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再出名,也是孩子的干爹嘛。”林静说道:“其实,你还真说错了,秦枫回家很少念叨你们之间的事,有关你的情况,都是爸爸跟我说的,我住在金莱,整天被孩子搞得精疲力尽,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就是爸爸每天过来,跟我聊一些。”

一提到林浩川,他的心里不禁微微一动,说实话,自从父母去世,再加上最近事情也多,他甚至都很少想起这位可敬可爱的长者了,没想到老人家还一直默默的关注着自己,想来真是惭愧啊!

“林叔最近身体还好吗?”他赶紧问了一句。

“挺好的,就是腿脚不如去年了,你也知道,他算得上半个中医大夫了,所以对有关中医的事儿非常关注,自从那个什么研讨会的消息一出来,他就特别感兴趣,后来听说你也出席会议了,这下更认真了,每天都要花大段时间在网上看会议的消息,对了,还有不少视频呢,也不知道是谁上传的,看过之后,下午的时候到我这儿来,就讲给我听,讲得可开心了,偶尔还发表他自己的见解呢。”林静一口气说道。

一番话听得他心里特别不好受,自己整天忙忙碌碌,有时间搞女人,却没时间关心下始终惦记自己的老人家,于是叹了口气道:“林叔腿脚不灵便,十之八九还是那腰伤带的,等过些日子,我专程过去给他看看。”

不料林静却淡淡的道:“不用的,你现在忙,我爸也说,他年纪大了,治不治的没什么大意义,你应该把精力放在事业上,趁着这个机会,把祖宗传下来的医术好好整理出来,将来为更多的人解除病痛。”

他听得心里一热,知道林浩川即便平日里说话,也经常跟做报告似的,可与现在领导的不同,他不光是嘴上那么说,心里也确实是那样想的,于是愧疚之情无形中又多了几分。

“行了,先不聊我爸了,还是说正事吧。”林静笑着说道:“昨天小枫回来说,想请你和嫂子一起吃个饭,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一起吃个饭?谢东心想,秦枫张罗吃饭,一定是有原因的,就是不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什么花样,可当着林静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将魏霞最近回平原县和下周孩子就要出院等等事情都说了,最后还笑着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魏霞也定了金莱月子中心,说是等孩子出院了,一定要去补坐个月子。”

林静听罢高兴的道:“那太好了,等你们一家人住进来,咱们就省得往外折腾了,在月子中心就可以聚了,正好看看你们家的小宝宝,没准将来还是咱家的儿媳妇呢。”

他只是默默的笑了下,并没有顺着话茬往下聊,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挂断了电话。

收起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忽然感觉腰有点酸,想来应该是与丁苗苗的放纵所致,于是在心里苦笑了下,暗暗想道,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跟魏霞都没这么疯过,真不知道昨天是犯了哪跟神经,居然折腾得这么欢!

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句城市花园,便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了。出租车开得很顺畅,没多长时间便到了城市花园门口,保安照例询问登记,和他也打了个招呼,无意之间一抬头,忽然瞧见青林就在马路对面,低着抽着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算了,不用进去了,我就在这里下车。”他说了一句,把车钱交给司机,开门便下了车。

青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还是低着头来回走着,不时深深吸上一口烟,然后看着远处发呆。他悄悄的走到身后,突然伸手拍了下青林的肩膀。

青林被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连手中的香烟都掉在了地上,回头一见是他,不禁捂着胸口道:“我的妈呀,师父,你能不能别这么吓唬人,多亏我年轻,要不都能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他也笑了,瞪了青林一眼道:“你不在局里好好上班,在这儿晃悠什么,是找我有事吗?咋不给我挂电话?”

青林的脸一红,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过来一支,却被他推开了。

“走吧,有啥事跟我回家说,别在家门口晃了。”说着,拉起青林,朝马路对面走去。

两个人进了家,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青林还是不啃声,只是一个劲的吸烟,搞得他都有点着急了。

“你小子啥意思啊,从认识你到现在,没见你这样过,是有啥困难吗?需要钱?”

青林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还能有啥事?感情上出问题了?”他连忙问道,心想,可别是因为小玉呀,青林和小姜两人同时喜欢上了这丫头?

青林还是摇了摇头。

“你到底说不说,要是不说,我可回屋躺着去了啊。”他笑着说道:“至于为难成这样吗!”

青林淡淡的笑了下,斟酌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为难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就是感觉心里不舒服,就想找个人聊聊,可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一席话听得他有点糊涂了,挠着脑袋笑道:“你可别吓唬我,年轻轻的,莫非出了心理问题?要是真是那样,找我也没用啊,你自己就是学医的,还不赶紧看病去啊!”

青林点了点头,无奈的笑道:“算了,看到师父了,心里就舒坦多了,没事了。”

“你小子搞什么名堂,看见我就没事了,当我是药材啊?”他笑着说道:“赶紧说说,到底怎么了,不然的话,休想从我家里出去。”

青林也笑,只是仍旧没说什么,沉吟半晌,最后才说道:“真的没什么,师父,就是感觉最近很累,其实,我也常对自己说,我已经很幸运了,年纪轻轻,仕途一帆风顺,又有幸拜在您的门下,多少人都羡慕呢,可是,很多时候,接触的东西越多,越感觉心里烦得很,又说不出来,于是就感觉很累,其实我知道,这说好听点,叫困惑,说不好听,就叫矫情,可能人生都要经历这个阶段吧。”

一番话说得他也感同身受,轻轻拍了下青林的肩膀,苦笑着道:“也许吧,咱俩其实一样,只有瞪大了眼睛往前走吧,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青林默默的点了点头,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那天,青林在他的家里呆到很晚才离开,两个人喝了点酒,东拉西扯的聊了很久,他始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年轻人陷入了巨大的迷茫,青林没说,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上床休息之前,他照例给魏霞挂了个电话,听声音也充满了疲惫,估计这两天也忙坏了,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他睡得不踏实,不停的做梦,各种各样的梦,梦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师父,最后魏霞和丁苗苗也出现在梦境里,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

天快亮的时候,他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赶紧抓起手机一瞧,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这么早,谁会给我来电话呢?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是谢东先生吗?”一个中年男人问道。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中年男人用低沉的语气道:“我是王远的儿子,我父亲今天凌晨去世了。”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王远死了?!他想,真是人生无常,说好了明天再约,想不到明天竟成了永远。

正文卷 第372章 我也腰酸背疼啊

王远的家就在雄州医院附近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区。谢东按照王远儿子提供的门牌号,很容易便找到了。给他开门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看样貌和王远几乎一模一样。

“是谢先生吧,快请进。”男人低声说道。

房子是那种上个世纪末的老格局,装修也稍显陈旧,在客厅的一角设有王远的灵位,他走过去,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王叔得的是什么病啊,走得这么急?”他转身问道。

“脑梗引起脑干大出血,昨天半夜发的病,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送到医院抢救到四点多钟,人就没了。”王远的儿子声音低沉的说道。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王远的遗像发呆。平心而论,他与王远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师父在世的时候,只知道这位老哥一来,便有好酒好烟,还能跟着混一顿好吃喝,倒是来省城之后,才算有了些交集,结果还闹出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

昨天上午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啊!也许这就是命吧,老天爷不让他把那些事说出来。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下道:“王叔临终还留下什么话了吗?”

“没有,从发现不对劲,爸就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没有任何意识,什么也没说。不过这也算是老人家前世的修行吧,走得很安详,就跟睡着了一样。”王远的儿子道,说完,示意他稍等,然后转身回了房间,不大一会,拿着个小皮包走了出来,直接递给了他。

谢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下,并没有伸手去接,王远儿子见状,连忙解释道:“爸昨天晚上回来,就让我妈把这个包拿出来,说是打算今天交给你的,里面是一些药方的笔记,你看看吧。”

药方的笔记?他心里一惊,赶紧接了过来,打开一瞧,其实就是个很薄的小册子,翻开看了看,不由得感慨万千。

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字:杂病笔记。里面都是用毛笔书写的一些药方和用针的方法,一看就是师父所书,那笔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他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爸这个人脾气挺古怪的,很少跟家人说他自己的事,就连我妈也不怎么了解。”王远儿子苦笑着道:“要不是他手机上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他并不知道,这份笔记就是当年王远从师父行李中偷走的,当然也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王远会莫名其妙的交给他。只是捧着小册子,默默的坐在那里,心潮起伏、良久无语。

半晌,他站起身,重新走回到灵位前,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的念道:王叔,我不知道你和师父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管我们俩发生过多少不愉快,总之一切都过去了,就冲这份笔记,我一辈子都感念您的恩德。然后再次深施一礼。

他与王远儿子聊了几句,又进屋安慰了下老太太,便告辞出来了,回家的路上,心情格外沉重,甚至有些后悔,后悔昨天没硬拉着王远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那样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同时,心中的好多疑惑没准就会有了答案。

然而,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随着王远的离去,有些谜团可能永远也解不开了。回到家里,将小册子拿出来,看着上面那些熟悉的字迹,不禁感慨万千,不知不觉眼窝就有点湿了。

随便翻看了几页,忽然里面的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反复读了几遍,越发感觉不可思议,于是连忙找出手机,将那天夜里张万成发给自己的照片调出来,两个一对比,顿时大吃一惊。

手机照片上的内容,与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完全一致,虽说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也足以令他震惊了。

难道我手中的小册子,就是师父从丹药论中摘录下来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欣喜若狂,赶紧找来纸笔,一字不落的将小册子上的内容完全抄了下来,再将原文收好,拿着抄下来的内容,认真看了起来。

可惜的是,他对药材知之甚少,很多药物别说亲眼见,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不要说药理和药性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明白什么,于是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想道,还是找个机会,让常局长这样的行家给看看吧。这个想法一出,猛然想起王远昨天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心里一惊。还是算了吧,这位美女局长更加深不可测,还是别跟她走得太近了,敬而远之吧,别稀里糊涂的被她给卖了都不知道。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不能总这样下去,什么事都是别人在暗地里算计我,我只能像一个傻子似的等待着危机出现在眼前,然后再凭着运气化解,万一要是运气用没了咋办呢?难道真就被这帮人精儿给卖了不成?

对!我也应该有所动作,起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和干什么,即便做不到知己知彼,也总要心里有点数才行吧。

可是,这事说起来容易,真要做的话,自己实在不知从何处着手,一点头绪也没有,原来还指望从王远口中得到答案,结果现在人没了,剩下的就只有......

他不禁暗暗苦笑了下,剩下的也就只能是找丁苗苗帮忙了。她既然能知道张力维的行踪,就应该有非常特殊的消息渠道,只要她肯帮忙,揭晓谜底,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一想到丁苗苗,他的心里不由得忽悠一下,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冲动、愧疚、怜爱、困惑,总之五味杂陈,纠缠不清。拿着手机,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拨出了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丁苗苗懒洋洋的声音。

“难得啊,咋想起给我挂电话了呢?我都做好了你一去不复返的准备了。”她淡淡的说道。

“这个......我......”他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行了,别磨叽了,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呢?为大师效劳,我非常荣幸,同时也希望大师能将宝贵的感情分享给我一些,以安抚我空虚寂寞的心灵。”丁苗苗半真半假的说道。

一番话听得谢东无言以对,心里的愧疚无形之中又多了几分,唉,这种畸形的感情啊,分明就是让两个女人都受伤害啊。

“昨天去雄州医院了吗?”见他沉默不语,丁苗苗问了一句。他嗯了一声。“看见那个中华道医研究中心了吗?”他还是嗯了一声。丁苗苗被他给逗乐了,笑着说道:“谢大师啊,我看你在高阳的时候,站在讲台上夸夸其谈的,也挺能白话的啊,咋跟我说话,总是嗯嗯的呢?能不能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别弄得我跟审问犯人似的。”

他略微沉吟了下道:“我去了医院,也见到了王远,和他聊了几句......”

“王院长都告诉你什么内部消息了?”丁苗苗插了一句。

“他应该是想跟我说点什么,可是没来得及,今天早上,他突然去世了。”他有点无奈的道。

“什么?去世了!”丁苗苗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短暂的沉默之后,急切的说道:“你跟我详细说一下,你们都聊了什么。”

“我们......”他刚一张嘴,又被丁苗苗打断了:“算了,别在电话里说了,你到我家里来一趟吧。”

他一愣,心想,今天也不是周末,这个时候丁苗苗应该在上班啊,怎么会在家里呢?正有点拿不定主意,却听电话里传来丁苗苗略带埋怨的声音:“让你来,就快点过来,放心吧,被你个混蛋折腾的,我浑身都快散架子了,今天班都没上,来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说完,吃吃的笑着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我有那么强悍嘛,他嘟囔了一句,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那些激情的画面,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慌,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五分钟后,他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在小区门口上了出租车,直奔丁苗苗家而去。

敲开了房门,只见丁苗苗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袍,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微微皱着眉头,满脸都是倦容。

“你怎么了?身上不好受吗?”他轻声问了一句。

丁苗苗笑着瞪了他一眼,嗔道:“坏蛋,还不都是你弄的,当时不觉得怎么,今天早上一起来,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早知道你小子这么厉害,就不招惹你了。”说完,一把将他拉进屋子,然后关上了房门。

不知道为什么,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忽然又有了强烈的冲动,但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默默的叹了口气,指着沙发说道:“躺下吧,我给你放松一下。”

丁苗苗的脸突然红了,凑过来,在他耳边呢喃道:“是不是要做那个按摩?”

他愣了下,随即笑道:“你不是说,浑身都要散架子了吗?还想那点事儿?”

“散架子也想。”丁苗苗说着,依偎在他的怀里,撒娇的道:“就给我做一个呗。”

“我.....不是要说王远的事吗?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他苦笑着道:“再说,我也腰酸背疼的啊。”

正文卷 第373章 腰酸背疼你活该

听谢东这么说,丁苗苗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戳了下,红着脸笑道:“腰酸背疼你活该,谁让你早上起来还折腾没完,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喊起冤来了。”谢东一时无语,看着丁苗苗娇羞无限的模样,不禁有些痴了。

与魏霞相比,丁苗苗虽然也很强势,但似乎多了些温柔和体贴,尤其是在那方面,尽管过程大同小异,但带给他的感觉则是完全不同。与魏霞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在床上,他也经常处于一种被动状态,可丁苗苗却是另外一种情形,作为女人,她好像更了解男人在这个时候需要什么,所以最大限度的展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这令谢东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征服感,这种感觉所带来满足和自信,甚至超过了生理上的愉悦,让他欲罢不能。以至于和丁苗苗稍有身体上的接触,他便会产生莫名的冲动。

比如现在。

他不知道,这种冲动是纯动物性的,还是因为爱情,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吧。

“还是......先给你放松下吧。”他咽了一口唾沫,低着头说道。

丁苗苗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走到沙发前,缓缓的躺下,两只眼睛却还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把眼睛闭上,你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他低声说道,眼睛却看向别处,不敢与丁苗苗的目光相遇。

“再说什么?怎么没下文了?”丁苗苗忽闪着眼睛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得劲儿,我给患者做按摩,对方都是闭着眼睛的,从来没有瞪着两眼睛盯着看的。”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那有什么,你个大男人,难道还怕看吗?”丁苗苗撅着嘴道。

“这......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他无奈的笑道。

“那是什么问题呢?”丁苗苗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一阵乱跳,脸上也有些发烧,于是吸了一口气,把脸一板道:“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到底还做不做了?”

丁苗苗捂着嘴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突然一本正经的道:“啊呀,你眼睛怎么了?”

他一愣,眨了下眼睛,又用手揉了揉,也没察觉什么异样,丁苗苗见状,朝他招了下手道:“你靠过来点,我帮你弄。”

他不明所以,赶紧将头低了下去,不料丁苗苗却猛地伸出两只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的激情瞬间便被点燃,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

忘情的亲吻过后,丁苗苗喘息着问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你愿意你想我。”丁苗苗在他耳边呢喃道:“愿意你天天都想我,每时每刻都想。”

温柔的双唇,醉人的情话,还有那带着兰香的舌尖,一切都令谢东无法自拔,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再也不能割舍了。

“你要是再磨叽一会儿,天都快黑了,要不,就先别做了,还是说正经事吧。”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澎湃的情绪,起身无奈的说道。

丁苗苗甜甜的笑了下,缓缓松开了手,将身子往沙发里挪了挪,让他坐在身边,柔声说道:“不用那么正式,我又不是你的病人,你随便给我按一按就可以,咱们一边按一边说。”

他点了点头,将遇到王远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讲过之后,丁苗苗没有说什么,一只手掐着额头,思索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认为,王远是正常死亡吗?”

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丁苗苗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不过仔细想了想,还是肯定的道:“应该是的,其实,昨天他跟我说走路飘忽忽的时候,就是脑血管已经出问题了,那都是不正常的反应,和我师父去世前总念叨后背疼是一样的,任何疾病都不是凭空而来的,这属于发病的前兆,所以,我估计是正常死亡,最关键的是,害死他没什么意义啊,不会有人那么做的。”

丁苗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最后才点了下头道:“但愿是这样吧,如果连王远也卷了进去,那就太可怕了。”

他忽然感觉丁苗苗话里有话,于是赶紧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远卷进什么了?”

丁苗苗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似乎是眨眼之间,就又恢复了往日冷峻严肃的派头,瞥了眼谢东,淡淡的笑了下道:“在我跟你说之前,你是不是把在高阳发生的一切也跟我讲讲呢?咱们可以做个交易,这样信息共享,才算公平。”

他都有点傻了,呆呆的看着丁苗苗,好半天才摇了摇头道:“我答应过的,什么都不能说。”说完之后,自己都感觉很好笑,这话说的,简直太没水平了,愚蠢得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一拼。

丁苗苗忽闪了两下眼睛,忽然笑着道:“你答应谁了?你老婆魏霞?”

他赶紧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问你,你跟魏霞说了吗?”丁苗苗把脸凑过来,撅着小嘴,一本正经的问道,那认真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谢东习惯吹牛和胡说,但并不擅长说谎,虽然这二者之间有些关联,但毕竟本质上区别很大。于是吭哧了半天,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能跟她说,就能跟我说!”丁苗苗瞪了他一眼道。

他无语,低着头想了一会,最后苦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你听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当然有用处!”丁苗苗把头发一甩道:“赶紧说说吧,在高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开,还有,你那个大光头伙计跑哪里去了?这家伙整天盯着我,还以为自己很机灵,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他不由得苦笑,闹了半天,连刘勇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丁苗苗的眼睛,这女人简直比猴都精!于是开玩笑的往丁苗苗身后看了一眼,丁苗苗不明白是啥意思,愣愣的问:“你看什么?”

“我瞧瞧你屁股后面有没有尾巴。”他笑着道。

丁苗苗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怼了他一下,嗔道:“烦人,你才是猴儿呢!”

正文卷 第374章 中了猛男计

谢东将在高阳遭遇袭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把遇到郑钧和陈龙的事讲出来,而是简单说案件是由高阳警方处理的。

丁苗苗听得很仔细,始终没有插言,直到他全说完了,仍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好半天才问道:“那最近你和高阳警方联系过没?袭击你的人是否抓到?”

“没有,我合计着,别给警方添乱了,坏人抓住了,自然会通知我的。”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丁苗苗翻了他一眼,笑着道:“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个人啊,心是真够大的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连问都不问,难道你不清楚,是有人想要你的命吗?”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如果再说下去的话,很多事情就无法解释了,于是只好挠着头道:“关键是我着急也没用啊,我又不是警察,就是知道谁是凶手,又能怎么样呢?”

丁苗苗忽然不说话了,低着头想了一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把嘴一撇道:“跟我撒谎是不是?”

“我......”他吃了一惊,正想说点什么,却被丁苗苗打断了:“其实,你很想知道是谁在捣鬼,不然的话,你才不会颠颠跑去王远哪里,然后又在我面前这么听话,你个坏家伙,跟我搞美男计,想从我这里探听情况是吧?”

他差点没乐出声来,指着自己的脸道:“就我这样的,还美男计?你是没见过美男,还是眼睛高度近视啊?”

一句话把丁苗苗逗笑了,一边笑一边端详着他,最后咬着嘴唇,眼珠子顽皮的转了几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嗯......说是美男吧,确实有点牵强,那就是你想用猛男计。”说完,自己的脸都红了。

谢东也有点不好意思,呵呵的憨笑了两声,然后正色道:“我确实挺紧张的。在高阳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回到省城,我是一家子人,尤其还有孩子,总不能让全家人跟着我担惊受怕吧,而且,这一年多以来,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我也想找到答案,具体一点,就是找到那天晚上想撞死的人。”

丁苗苗微微点了点头道:“是不是我告诉你张力维去高阳了,就觉得我更有价值了,然后就决定施展猛男计了?”

谢东苦笑了,没吱声,丁苗苗却在他后背擂了一拳,笑着道:“你的猛男计奏效了,我已经中计了,而且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还能不能正经点。”他无奈的道。

丁苗苗红着脸笑了一阵,这才收起笑容道:“其实,这个事,得感谢你的小姨子。”

“我的小姨子?”他都听傻了,愣愣的问道:“我哪里来的小姨子?”

“吴桐呀,人家喊你叫姐夫,不是你的小姨子是啥?”丁苗苗白了他一眼道,他这才恍然大悟,挠着头笑道:“这个吴桐,我加在一起也就见过几面,说心里话,你要不提,我都忘记她长什么模样了。”

“挺好看的,小巧玲珑,讨人喜欢,而且有非常敏锐的新闻嗅觉,敢想敢干,文笔也不错,将来一定是个好记者。”丁苗苗淡淡的说道。

之后丁苗苗的一番话,听得谢东目瞪口呆。

原来,吴桐虽然在维康集团没呆多久,但是却跟一位副总处得非常不错,这位副总职位很高,属于维康集团管理核心的人物,了解很多内幕。或许是因为利益上的关系,或者是因为其他无法知道的原因,总之,他对张力维的很多做法极为不满,只是心存忌惮,敢怒不敢言。

吴桐与他的交往非常隐秘,时至今日也没被任何人察觉,正是通过这位副总的讲述,吴桐掌握了很多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后来,她到了报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跟丁苗苗透露了一小部分内容,饶是如此,也足以触目惊心,于是立刻引起了丁苗苗的高度重视。

如果换成一般领导,是不会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调查张力维的,毕竟头上的光环太多了,省市政协委员,著名慈善家,全省首富等等,不仅在商界傲视群雄,即便在官场,也是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但是,丁苗苗却是不一般的领导。

张力维涉黑,这在省城的老百姓心目中并不算什么新闻,可这么多年了,却始终无人奈何得了他,足以说明其中的水有多深!涉及到的各种黑幕,简直比省城的天空都要大,真要能扳倒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全国新闻界,都是个里程碑的事件。

至于风险,她当然也想过,肯定会有巨大的风险。稿子出来了,省内没人敢发,我就送到北京去发,北京没人敢发,我就直接捅给高级首长,难道一个卖假药出身的家伙,就没人管得了吗?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从小在关老身边长大,在老人家的言传身教下,丁苗苗身上比常人多了几分胸怀天下的社会责任感,别看是个女人,但确实不让须眉。

于是,她和吴桐达成了协议,由吴桐继续秘密跟这位副总保持接触,争取获得更多更有价值的信息,而她负责跟有关领导汇报请示,力争获得官方的支持。

在高阳期间,吴桐在与这位副总通话中意外得知张力维也来了,于是把情况告诉了丁苗苗,她立刻敏感的意识到,张力维的此行或许与谢东有关,正打算找个机会透露一下,不料谢东突然从会议上消失了。

“我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你没影了,当时非常紧张,生怕你出事了,本来嘛,头天晚上咱俩刚刚.....”丁苗苗笑着道:“我能不担心嘛,给你挂了个电话,知道已经跑回家了,这才算是放心了。”

谢东点了点头,那天丁苗苗来电话的时候,魏霞就在身边,他当时还异常紧张,反复强调自己在家,当时还以为是丁苗苗纠缠自己,现在看来,真是惭愧啊!

“再后来,我通过高阳的同行,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查明了张力维在高阳的行踪,也知道了咱俩在酒吧的那天晚上,你的女徒弟是出去见他。”说到这里,丁苗苗顿了下,歪着脑袋笑道:“对了,我感觉你这个女徒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怎么样,说来听听呗?”

正文卷 第375章 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提到小玉,谢东的心里更乱了,思来想去,觉得暂时不宜跟丁苗苗说得太过详细,而且这些事说起来也太麻烦,东拉西扯的,需要解释的实在太多了。于是淡淡的说道:“她好像也没什么故事嘛,就是平原县的一个小老乡,是我在洗浴中心时候认识的,母亲去世了,家里挺困难的。”

丁苗苗并不知道谢东在洗浴中心的那段经历,听他一说,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给你做按摩时候认识的?”她笑着问道:“真没看出来,你还啥地方都光顾呢。”

一听这话茬,他便知道丁苗苗一定是误会了,于是便将自己在天河洗浴打工的那段经历大致说了下,听得丁苗苗目瞪口呆,最后轻抚着他的脸庞,心疼的说道:“你可真行,既然当时那么困难,为啥没想着来找我呢?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去洗浴中心干技师啊,那不是糟践自己吗?”

他苦笑了下道:“话不能这么说,干技师也是正当职业,谈不上什么糟践,我当年跟着师父浪迹江湖,坑蒙拐骗下三滥的事也做过,相比而言,技师是凭本事挣钱,光明正大,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丁苗苗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歪着头,默默的想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要按你的说法,这个小玉应该没什么问题啊,就是一个农村来省城打工的小丫头,可张力维为什么千里迢迢的特意跑到高阳去见她呢?不对,这里面应该还是有事儿。”

他没说话,心里却暗暗想道,看来,小玉这孩子不仅是有故事,而且故事极多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先是认了常局长当干妈,现在又跟张力维扯上了关系,再加上之前给黄老邪汇款的道桥公司老板陈俊生,还有负责电话联系的大牛,真想不清楚,她是怎么把这些人搞定的,靠女人的身体?可常晓梅本身也是女人啊,再说,靠身体也许能把大牛或者陈俊生拿下,可想搞定张力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呀!

简直太可怕。这还是那个长着两个大红脸蛋子、动不动就哭的丫头片子吗?

“想什么呢?”丁苗苗轻轻靠了过来,柔声问道。

“没想什么。”他笑了下,随即问道:“对了,你刚刚说吴桐知道好多内幕,到底都有些什么啊,能跟我透露点?”

丁苗苗略微思考了下,皱着眉头道:“其实,她了解的情况中,跟你有关的并不是很多,主要都是一些官场上的人和事,你打听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我刚刚也在想,其中有一个线索,没准跟你能有点关系。”

谢东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赶紧问道:“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据这个副总说,维康集团内部最近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张力维身边的大红人,也是他最信任的得力打手和干将丁建明突然辞职不干了。”丁苗苗说道。

“丁建明?”谢东一愣,丁苗苗赶紧解释道:“就是黑道上常说的丁老四。”

他立刻警觉起来,和张力维打了近一年的交道,深知此人在张力维身边的重要性,于是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能不能找郑钧郑大哥帮忙,让他以公安的名义帮忙查一下,这个丁老四现在什么地方呢?”

不料丁苗苗却笑了:“这种事不要找他,我就能办到啊,当然,需要点时间,得求人偷偷的查,先从机票和火车票上入手就可以。”

“你就能办到?”他惊讶的道。

丁苗苗抿嘴一笑,得意洋洋的道:“你以为呢?我的能耐可大着呢!就看需要不需要呗,虽然不是警察,但总还是有办法的。”

他正想调侃几句,却忽然听到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咕噜噜......再抬头一看,丁苗苗脸红了,捂着嘴笑道:“看什么看,没听过肚子叫啊,我都快饿死了。”

“你咋不吃饭呢?减肥呀?”他不解的问道。

丁苗苗瞪了他一眼,撅着嘴道:“减什么肥,还不都怪你,我腰疼死了,不爱动呗。”

“懒就说懒,怪我干什么。”他嘟囔了一句,起身便朝厨房走去。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才发现,丁苗苗家的冰箱里空空如也,除了几袋牛奶和一些小点心之外,什么青菜和副食都没有,又打开橱柜瞧了瞧,我的天啊,米面全无,连个像样的锅都没有。

“看什么啊,我一年到头也不在家吃饭,什么都没有。”丁苗苗道:“我收拾一下,咱俩去外面吃一口吧。”

两人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罢了饭,又腻了一阵,丁苗苗看看时间快下午两点了,这才说报社还有个会,于是约好了联系的时间和方式,便开车急匆匆的走了。

谢东站在路边,目送着丁苗苗的车走远,心中也说不上是个啥滋味。曾几何时,自己惶惶如丧家之犬,居无定所,可转眼之间,不仅结婚生女,居然还有了丁苗苗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真不晓得这算是时来运转,还是得瑟过头了。

在心里发了一通感慨,最后还是想到了小玉。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要是没有我,这丫头可能已经下海做了小姐,无论从什么角度上说,我都应该算是她的贵人吧,对我不应该有什么恶意,何况还口口声声说爱我,既然如此,我为啥不能当面问问她呢?在这里像个闷葫芦似的猜来猜去,费心劳神的干嘛啊?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对,就这么干,老子有这个资格!

想到这里,拿出手机便拨打了小玉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哥,你咋想起给我挂电话了?”小玉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他淡淡的道:“怎么,不行啊?”

“不是,不是,你都多长时间不给我挂电话了,真不敢相信是真的。”小玉笑着道:“哥,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呀?”

“嗯......是有点事,想跟你聊几句,怎么样,耽误你复习功课不?”

“没事,我又不考清华北大,不差跟你说几句话的时间,你是要我出去吗?去你家,还是别的地方?”小玉连珠炮似的说道。

他四外看了看,发现附近就有一家咖啡厅,看起来挺安静的,于是便将地址说了。“我马上到。”小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却突然有些忐忑,不知道今天把小玉约出来是否妥当,不过转念一想,也罢,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疑惑,也该有个结果了。于是信步走进咖啡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好,随便点了两份咖啡,便低着头盘算该如何跟小玉开口。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咖啡厅门口,小玉像一头欢快的小鹿似的跳下了车,抬头确认了下地址,便兴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

两个人对面坐好,他把咖啡往小玉面前推了推,低声说道:“给你点的,知道你爱吃甜的,特意多放了一份糖。”

小玉笑了,笑得很甜,两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半天才道:“哥,在高阳你突然就走了,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是那封信惹什么麻烦了呢。”

他本来还琢磨如何开口,没想到小玉直接便提到了高阳的事,心中暗想,这样也就省劲了,于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家里有点事。”

“嗯,后来我给干妈挂了电话,她也这么说,我才算放心了。”小玉笑着说道,那笑容里所流露出的纯真,让他甚至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怎么可能呢,这就是当初认识的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啊,根本不像是有什么心机和故事的样子嘛!

“哥,自打从高阳回来,我就一直非常兴奋,真的,现在连书都看不进去了,每天晚上都跟小姜聊到后半夜,他跟我说了好多你以前的事。”

谢东不由得苦笑,我以前的事,小姜知道个狗屁啊,这小子为了追女孩,还没准怎么编排老子呢。

“你别笑,小姜对你可崇拜了,其实,咱俩不光聊你,还互相交流最近练功的心得。”说完,又小声的把最近修炼丹阳功的一些感受和体会说一遍。

他默默的听着,不时点点头,见小玉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几次想打断,却又有点不忍心,只好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小玉讲完了这些,又就一些穴位和针法问起来没完,最后他实在忍不下去了,轻声咳嗽下道:“你先停一下,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想问你几件事的。”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小玉似乎吃了一惊,马上收住了话头,静静的看着他。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从头问起,略微斟酌了下,这才缓缓问道:“先给我说说陈俊生吧,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小玉整个人都震了一下,默默的看这他,半晌,眼圈忽然红了。

一句话还没说,咋又要哭呢!他心中暗叫麻烦,说实话,他是真有点打怵小玉的眼泪,于是赶紧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事想核实一下,你恐怕不知道,这个陈俊生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有一件很麻烦的事牵扯到他,我必须弄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小玉低着头说了一句,然后把头转向一边,擦了一把夺眶而出的泪水,再也不吭声了。

正文卷 第376章 陈俊生其人

女人的眼泪,对谢东有着永远的杀伤力,见小玉抽泣不止,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出纸巾递过去,小声说道:“先别哭了行不,我又没说什么,只是想打听下陈俊生的个人情况.......”

小玉接过纸巾,低着头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过了好一阵,才缓缓的抬起头,低声说道:“我......我和陈俊生之间......”话刚说了一半,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虽然被小玉哭得心烦意乱,不过他还是下了决心,今天豁出去了,就算这丫头把房子哭塌了,也非把事搞清楚不可!

哭了一阵,小玉渐渐平静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看了眼谢东,低声说道:“哥,其实,上次在你家的时候,师娘也提过这件事,我当时就知道瞒不住了,既然今天你也问,那我就都说出来吧,总这么藏着掖着的,也不是个办法。”

原来,这位陈俊生虽然人到中年,却生得斯文白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他是天河洗浴的常客,见小玉样貌出众,便经常没话找话的搭讪,一来二去,也就渐渐熟了。

小玉刚来省城打工不久,有这么一位斯文大叔嘘寒问暖,自然很是感动。后来两个人交往越来越频繁,没班的时候,陈俊生经常带她出去玩,偶尔给买点小东西什么,倒也并不很值钱。

交往了大概有一个多月,有一天晚上,陈俊生带她出去吃饭,进了饭店包房,小玉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原来房间里还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陈俊生对他非常恭敬,开口局座闭口局座,显然是一个当官的。

三个人一起喝酒聊天,那男人倒也正常,只是问小玉一些诸如哪里人、多大了之类的问题,然后就是喝酒。小玉有点酒量,但第一次见面,心里有点害怕,便推说身体不舒服,婉言谢绝了。陈俊生和那个男人也没强求,只是给她倒了一杯饮料。

“我事后才知道,饮料里被他下了迷药,喝下去之后,就感觉头晕眼花的,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玉低声说道。

谢东听得心里一阵难过,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后来呢?”

小玉叹了口气:“我醒来之后,发现已经在宾馆里了,而且是第二天早上,身上......什么都没穿,那个胖男人就睡在我身边。我当时非常害怕,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就一直哭,然后那个胖男人就走了,再之后,陈俊生就进来了。”

讲到这里,小玉的眼圈又红了,谢东以为这丫头又要哭一场,赶紧把纸巾准备好,不料她却忍住了。

“她告诉我,昨天晚上我陪的那个人,是省交通厅的大领导,非常喜欢我,只要我听话,以后会给我安排正式工作,又拿出手机给我发过来一段视频......就是我和那个胖男人在一起的,可是我很奇怪,我当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在视频里,我却是.......很配合的样子。最后他告诉我,就算报警也没用,这段视频就是证据,足以证明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警察也不会管。”

谢东默默的听着,忽然感觉很悲哀,这个世界上,或许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权利和欲望,让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充满了可怕的陷阱,一不小心,脚下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是我的......第一次。”小玉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苦笑着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了一个陌生人,甚至到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以后没再见过那个男人吗?”谢东问。

小玉摇了摇头:“没有,后来陈俊生告诉我,那个大领导就喜欢处女,不是第一次了,当然就没什么兴趣了。那天,他给了我五千块钱,说是我的初夜补偿金。我......我需要钱,再说,这件事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也就只好接受了。”

小玉喝了一口咖啡,眼睛看着天花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我想,既然已经失去了,那就无所谓了,如果我的身体能换钱的话,总比每个月在天河洗浴挣1800块钱要快多了吧。”她缓缓的说道:“后来,陈俊生又来找过我,我就跟他也......做了那种事,他每次都给我些钱,五百一千的,时多时少。”

“你知道这个陈俊生是干什么的吗?”谢东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太清楚,他自己说,是做工程的包工头,修路修桥的,挣钱也不容易。”小玉淡淡的道。

略微沉吟了下,谢东继续问道:“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小玉摇了摇头:“认识了你以后,就没什么联系了。”说完这句话,她低着头,突然哇的一声了起来。

她哭的非常伤心,以至于把咖啡厅的服务员和其他顾客都惊动了,虽然没说什么,但纷纷朝这边望过来,搞得谢东坐立不安、局促万分。也不敢抬头回应众人质疑的目光,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所幸的是,小玉哭了一阵便停了下来,擦干了眼泪,哽咽着道:“哥,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认为男人和我交往,就是为了干那件事,可你不是......后来跟你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更让我下了决心,这辈子,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里,只要你不嫌弃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玉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高,但却异常坚定,听得他心里一热,于是赶紧安慰道:“我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妹子呢,再说,现在不已经如你所愿了吗,咱们成了师徒关系,这下可好,我想甩都甩不掉了。”

听他这么说,小玉无奈的笑了下,然后一只手托着下巴,扭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半晌才喃喃的道:“其实,我知道你还是嫌弃我,不过没什么,反正这辈子我是赖上你了,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无言以对,隐隐有些后悔今天跟小玉聊这么多,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只好继续往下问道。

“认识我之后,你还见过这个陈俊生吗?”他问。

小玉低着头想了下:“去年我刚认常局长做干妈的时候,他约过我一次,我去见了他,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他也同意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谢东很迷茫,从个人情感上,他宁愿相信小玉说的都是真话,可是,陈俊生给黄老邪转账,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千真万确,如果和小玉无关,那这件事又如何解释呢?

“小玉啊,我今天把你找出来,其实,是有一件很重要事要问你,希望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他郑重其事的道。小玉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那篇攻击我用针灸给人治癌症的文章吗,这个陈俊生,曾经给一个叫黄老邪的网红大咖汇过五十万块钱,这笔钱,就是转发那篇文章的费用。”他缓缓说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小玉先是愣了一下,瞪着两个大眼睛,满脸惊愕的看着他,片刻之后,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连鼻尖都都满是汗珠儿。

“哥,你不会以为,这件事是我干的吧?”她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我以在天堂的母亲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我上哪里去弄五十万块钱啊!”

这确实是个非常充分的理由,对小玉而言,五十万块钱,几乎就是天文数字,是根本不可能凑出来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互相对视着,谁也没吭声,最后还是小玉忍不住了,她呼的一下站起来,拉着谢东的手便往外走,口中还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陈俊生,当面跟他对质,如果有半句谎话,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他赶紧把小玉拽了回来,强摁在座位上,小声说道:“傻丫头,你急什么啊,我当然相信你说的话啊,之所以问你,也并不是怀疑你,只是通过你搞清楚,到底这个陈俊生为什么会给黄老邪转这么一大笔钱!”

听他这么说,小玉略微平静了些,想了一下,拿出纸笔,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地址,直接递了过来。

“这是他的手机号码和在省城的住址,这个时候,他应该从云南回来了,你可以去找他,他胆子很小,估计吓唬吓唬,就能把实话说出来。”小玉低声说道。

他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贴身收好,然后笑着安慰道:“好吧,你别着急,我会去找他的,这事一定会搞清楚的。”

小玉也不吱声,只是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头道:“哥,恐怕你心里的疑问不止这一个吧,既然今天谈了,索性就都说出来吧,我也想开了,不想再瞒什么了,那样太累了。”

谢东本来不打算继续问下去,生怕再聊几句,这丫头又呜呜的哭个没完,咖啡厅里的人还不一定怎么看呢,可听小玉一说,再看她的情绪也挺稳定,心中暗道,既然约出来了,那就把该问的都问了吧,也省得总是憋在心里,于是笑了下道:“那你得保证别哭了,你这一哭,弄得大家都往这里看,咱俩年龄差得这么大,还以为我是个专门欺负小姑娘的老色鬼呢!”

正文卷 第377章 泪水做的骨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哭,难过时候想哭,高兴时候也想哭,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可能我是泪水做的吧。”小玉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放心吧哥,我保证不哭了。”

谢东挠了挠头,看看桌子上的两杯咖啡也喝没了,两人就这么干坐着显得有些尴尬,便又点了些奶茶和甜点,边吃边聊。

“还有一件事,在我心里憋很久了,一直想问你。”他缓缓说道:“陈俊生只负责转款,但并没有和黄老邪联系过,在中间联络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小玉盯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哥,你可别告诉我,这个人也和我有关?”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妹子啊,真让你说对了,这个人确实和你有关,而且还非常熟悉。”

“谁?”小玉吃惊的问道。

“大牛。”他低声的说道。

小玉的脸上随即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态,皱着眉头,愣愣的看这他,半晌才喃喃的说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他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呢?”小玉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谢东沉吟了片刻,最后肯定的道:“我是通过电话录音来判断的,不敢说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毕竟和大牛在一块共事过,我个人感觉,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吧。”

“我能听听那个电话录音吗?”小玉追问了一句。

他想了下道:“当然可以,只是都存在电脑里,我没随身带着,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给你听听。你先告诉我,大牛和陈俊生认识吗?”

小玉低着头想了下,苦笑着道:“陈俊生洗完澡让技师给按一按,应该是常有的事,很有可能认识大牛,但我从来没听他俩提到过对方。”

“嗯......”谢东陷入了沉思:“大牛会不会认识这个黄老邪呢?或者通过什么渠道可能认识?”

小玉马上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大牛的文化程度不高,平时上网只是看电影或者打游戏,连新闻都很少关注,更不会聊天,他怎么可能认识黄老邪这样的网络大咖呢?至于说到其他渠道嘛......他那个叔叔倒是认识不少人,具体我就不清楚了。”见谢东还是眉头紧锁,她想了想又道:“哥,我觉得你还是搞错了,大牛有多大能耐,你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搅合到这么高大上的事情里来,要是有那两下子,也不会在洗浴中心混了。”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也说不上是同意还是反对。

“还有,在高阳的时候,你半夜出去过一次,当时我还给你挂了个电话,还有印象吗?”思忖再三,他还是决定不主动提张力维,而是看看小玉有什么反应。

小玉愣住了,显然,这个问题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沉默了片刻,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嘴角抽动了下,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一直在监视我?”她低声说道:“在你心目中,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谢东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连忙说道:“我监视你干嘛!这......”可支吾了半天,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总不能把丁苗苗和吴桐暗中调查张力维的事说出来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玉不说话了,只是深深低着头,用手摆弄着奶茶杯子,足足有五分钟才缓缓说道:“那天半夜,我确实出去了,但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个人的私事,所以,我没什么可说的。”

听小玉这么说,他也有点急了,索性挑明了道:“你见张力维,怎么能说跟我没关系呢?你知道我后来遇到了多可怕的事......”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小玉打断了:“就算我去见张力维,也不代表什么,我知道你俩之间的恩怨,我从来也不想参合进去。”

小玉的态度让他很惊讶,从她的话来判断,那天晚上见的真是张力维,可为什么要反复强调是私事呢?而且,语气如此强硬,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是这样的......”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小玉却站了起来,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的道:“哥,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大门口走去,等他手忙脚乱的结了账,出来再一瞧,小玉早就没了踪影。

陈俊生也好,大牛也罢,无非就是哭几声,可咋一提张力维,这丫头反应这么大呢?真是邪门了,看来这里面的问题还不小呢。

站在路边想了一阵,觉得还是从陈俊生入手比较靠谱,只是这种事只能智取,不宜强攻,要想一个比较巧妙的办法才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今天先这样吧,再等一下丁苗苗那边的消息,他想,于是,拦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了城市花园的家中。

进了家门,先给魏霞挂了个电话,得知医院那边已经通知了,孩子随时可以出院,魏霞显得很兴奋,告诉他水厂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晚上就回家,转天就去接孩子出院。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也不错,可转念一想,等魏霞回来了,行动难免不方便,而这件事如果让魏霞知道了,以她的火爆脾气,没准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最好是趁她没在家,明天就把陈俊生和大牛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光凭自己显然是不成了,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小姜!

这种事找他来做,绝对是最佳人选。于是赶紧拨通了小姜的电话,让他火速来家里,有要紧事商量。

半个多小时之后,小姜赶到了,进了屋便紧张的问:“怎么了师父,是不是出啥事了?”

“没有啊。”他笑着道:“就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小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埋怨道:“要商量就在电话里说呗,神神叨叨的,把我给吓够呛。”

“这个事......在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他道:“你还记得那个陈俊生吗?”

小姜愣了下道:“不就是那个给黄老邪汇款的家伙吗?道桥公司的老板,当初还是我查出来的。怎么的,你还要查什么?”

他摇了摇头:“这个人可不一般,咱们省内的很多高速公路,都是他建设的,绝对是个大人物,我现在已经有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只是想......”说到这里,他不禁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师父,你就直说了吧,我心里清楚,是不是跟小玉有点关系?”

“怎么说呢......”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小玉和陈俊生之间的关系说了出来,说完之后,盯着面色铁青的小姜,抱歉的说道:“这事本不想让你知道,但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谁能帮我这个忙。”

小姜半天没说话,最后深深叹了口气道:“算了,师父,其实我心里有数的,如今就这世道,也是小玉这丫头命苦,让这个混蛋给卖了,不过,你要说小玉跟汇款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就是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不信。”他无奈的道:“但这个陈俊生跟我素不相识,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啊,只有问他本人才能知道。”

小姜点了点头,点上一根烟,想了片刻,忽然问道:“这个陈俊生有什么爱好或者弱点,比如好色、好赌之类的。”

他猛然想起小玉说的那句话,赶紧说道:“那些弱点都没有,不过小玉说他胆子很小,吓唬吓唬就能说实话,可我又不想更多人知道,就凭咱俩,咋吓唬人家呢?”

一听这话,小姜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一拍大腿道:“胆小就好办了,咱俩一样能把这小子吓尿裤子。”

“你可千万注意分寸啊,别玩大了,闹出意外可就麻烦了。”他又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师父,坑蒙拐骗是我本专业啊,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到时候,你一切听我的就成。”小姜信心满满的道。

送走了小姜,他感觉心里畅快了点,毕竟事情一点点的有眉目了,就是不知道丁苗苗那边进展如何,一旦围绕自己身上的这些谜团都搞清楚了,就直接去找陈龙,警方查不明白,我替你们查明白了,看你们还有啥可说的?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丁苗苗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接通之后,第一句话就把他吓了一跳。

“丁建明辞职当天,就买了去天津的火车票,但他半路在高阳下车了。”丁苗苗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我这效率,是不是比公安部门还高。”

丁老四也去高阳了!他的心不由得一沉,看来,那天晚上袭击我的人,没准就是这家伙,如果明天陈俊生也牵扯出张力维的话,那就必须跟有关部门反映一下了。

“但是,想追踪他在高阳的行踪就很困难了,这需要大面积的排查,只有警方能做到了,你应该赶紧把这个情况反应给高阳的办案人员,他们会有办法的。”丁苗苗道。

正文卷 第378章 我是被敲诈的

第二天一早,小姜就来了,在小区门口挂了个电话。他出来一看,只见小姜开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西服革履,还戴着一副墨镜,不禁笑着道:“打扮这么正规,是要搞什么花样?”

小姜嘿嘿笑了下,也不多说,只是示意他上车,然后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不搞点花样,陈俊生能说实话吗?”小姜一边开车一边道:“到时候,你什么话也不用说,看我的眼色行事就成。”

他有点担心,生怕小姜搞过了头儿,于是一个劲儿追问到底要做什么,可这小子却卖起了关子,无论怎么问,就是一句话:您就瞧好吧!

按照小玉提供的地址,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陈俊生的家,停好了车,小姜先是下车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车上,肯定的道:“家里有人,现在快八点了,估计过一阵就能出来。”

“可咱俩谁都不认识他啊,总不能出来一个年龄差不多就上去问呀。”谢东盯着单元门,不无担忧的道。

小姜听罢微微一笑,还没等说话,却见单元门一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风衣,笔挺的西裤,铮亮的皮鞋,夹着一个名牌的手包,一看就是个成功的商务人士。

“这可能就是吧?”他说了一句,小姜却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拨出了小玉提供的手机号码。很快,男人的停下了脚步,伸手拉开皮包,把手机拿了出来。

“就是他!”小姜开门下车,大步流星的朝那男人走去,他也紧跟了过去。

男人并没有注意这些情况,刚把手机放回的皮包里,猛一抬头,二人已经站在了眼前,他不由得一愣,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略显紧张。

“陈俊生吧。”小姜冷冷的问道。

“你们是......”男人下意思的夹紧了皮包,甚至拉出了随时想要逃走的架势。

小姜也不说话,直接取出个小本子递了过去:“我们是市局经侦支队,这是我的证件。”

陈俊生接过证件,反反复复看了很久,这才递还过来,然后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核实一些情况。”小姜收好证件,一本正经的道:“请你配合一下,跟我们回队里谈吧。”

陈俊生的脸立刻就白了,四下看了看,支支吾吾的道:“可......我今天......还有事啊,要不改天我去找你们行吗?”

“你说呢?”小姜冷笑着道,说完,伸手搂过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给你留着面子呢,别磨叽了,走吧。”

陈俊生不仅没动,身子还用力往后扯着,口中则小声哀求道:“二位兄弟,我真有急事,要不,你们有啥事就在这儿问行不?”话音刚落,小姜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副手铐,用严厉的口吻说道:“怎么的,非在家门口给你铐上呀,咋这么多废话呢!”

铮亮的手铐不仅把陈俊生吓了一跳,连谢东都出了一身冷汗。我靠!这小子胆也太大了,这万一要是被识破了,冒充警察可不是小罪过啊!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了退路,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演。

所幸的是,陈俊生一看手铐,身子立刻就软了下来,谢东发现,他的两条腿都控制不住的在微微发抖,显然是真害怕了。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小玉说得没错,这家伙的胆子,比我还小啊。

陈俊生不再挣扎,乖乖的跟着两个人上了车,关好车门,小姜也不说什么,驾车缓缓驶出了小区,走了一段路,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核实情况,只要你说清楚就没事了。”

陈俊生的额头开始冒汗,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二位警官,咱们能商量一下不?有啥话你们现在就问,别回局里了,我保证实话实说。”

小姜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在路边停好车,然后回头看了眼谢东,好像在征求意见似的,谢东见状,赶紧点了下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在这里谈一下,不过,你别耍滑头,要是不说实话,恐怕你今天就回不去了。”小姜说着,不知从啥地方拿出一个微型录音机,煞有介事的打开,然后才问道:“今年3月10号21点30分,你往一张尾号4482的建行银行卡中汇入了50万人民币,这事你还记得吧?”

陈俊生明显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我业务量挺大的,你让我想一下。”

小姜冷笑着道:“行,想好再说,不过我得提醒你,别耍滑头,那对你没好处。”

陈俊生非常紧张,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的道:“其实,那钱是被敲诈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二人听罢不禁一愣,小姜赶紧说道:“谁敲诈你的,怎么敲诈的,详细说一下吧。”

陈俊生又无语了,不时偷眼观察二人的面部表情,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小姜心里清楚,现在的状况不宜拖得时间过长,便想给他吃个定心丸,于是咳嗽了下,缓缓说道:“实话告诉你,那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所以,你不要有什么思想顾虑。”

小姜所说的被抓起来了,当然是指黄老邪,不料陈俊生一听,却连声说道:“真抓起来了?这小子仗着他叔是站前区公安局的领导,敲诈勒索,其实早就该被抓进去。”

谢东一听话茬不对,赶紧插了一句:“你说的是谁啊?”

“就是敲诈的我人啊,我不知道他真名,只知道外号叫大牛,是天河洗浴中心的一名技师。”陈俊生赶紧说道。

这句话把谢东和小姜都给弄懵了,多亏小姜反应还算机敏,马上接着问道:“那50万是给大牛的?”

陈俊生苦笑着道:“大牛特别狡猾,收款账户不是他本人的,但肯定是一伙的。”

“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下吧。”谢东追问道。

陈俊生沉默了,低着头半天没吱声,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能不能痛快点,要不,给你换个地方?”小姜冷冷的道。

“别......不用换地方.......”陈俊生摆手道:“我......我......这事,其实,真挺窝囊的。”

“那就赶紧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岂不更窝囊?”小姜没好气的催道。

陈俊生叹了口气,低着头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去年,他和省交通厅高厅长去天河洗澡,那天正好是小玉值班,这位高厅长有点特殊嗜好,就是对少女、尤其是处女情有独钟,一见小玉身材高挑、容貌出众,不免多看了几眼。陈俊生对这位领导的嗜好心知肚明,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从那以后,他就有意接触小玉,等关系渐渐熟了,便找了个机会,给小玉下了迷药,然后成就了高厅长的好事,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回报的,高厅长主管省内高速公路建设,其中的奥妙尽在不言中。

“小玉这丫头挺奇怪的,第一次过后,她好像很快就接受了,之后又陪过高厅长几次,两人关系还挺不错,可不知道为啥,突然就从天河辞职不干了,然后再打电话,就不怎么爱接了。我合计可能是不想做了呗,也没往心里去,可万万没想到,二月底的时候,大牛忽然找到我,说小玉是他的女朋友,还拿出好几段小玉跟高厅长办事的视频,说我逼良为娼,要是不拿钱,就把这些视频发到纪委和公安......”说到这里,陈俊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估计是小玉和大牛合伙,想要敲我一笔。明知道是坑,也得硬着头皮往里跳,这事真要捅出去,高厅长倒霉,我也跟着完蛋了,所以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大牛开口就是一百万,最后一番讨价还价,这才给了五十万。”

谢东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一时有点傻眼了,心中暗想,这事真是越来越诡异了,陈俊生居然是被大牛敲诈的!可大牛担着这么大的风险,费了这么多口舌,为什么要把钱转过黄老邪呢?难道就为了报复我?这也说不过去啊,以大牛那贪财如命的性格,怎么可能放着这么一笔巨款不挣,而跟我较劲呢!

小姜的心思却明显不在这上,他的脸色非常难堪,嘴角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抽搐。

“你说,小玉后来还陪过这个高厅长?”他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记得有三四次吧,高厅长挺喜欢她,说是既懂配合又解风情。”陈俊生皱着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就突然要分手,估计是答应的事没兑现吧,她可能挺恨我的,所以才会跟大牛合伙狠狠敲了我一笔。”

小姜不啃声,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陈俊生一看,赶紧又补充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大牛不是被抓了嘛,不信你们可以问他。”

小姜听罢,这才扭头看了眼谢东,谢东清楚,这事也就只能问到这个程度,时间长了,万一出点意外就不好收场了,于是微微点了下头。

“你可以走了。”小姜头也不回的说道。

陈俊生似乎有点不相信,愣愣的问道:“没事了?”

“赶紧走吧。”谢东催了一句。陈俊生如释重负,拉开车门便跳下车,几乎与此同时,小姜也下了车,轻声喊了句:“等一下。”见陈俊生停下了脚步,便微笑着走了过去。

“还有什么事?”陈俊生惊魂未定的问道。话音刚落,下颚便挨了小姜一记重拳,他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一头栽进路边的绿化带里,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正文卷 第379章 故地重游

一拳打完,小姜开车便走,谢东则一直往后面望着,始终也没见陈俊生爬起来,不禁埋怨道:“你打他干什么啊?再说,这一拳不等于告诉人家,你是个冒牌货了吗,人家要是报警咋办?”

小姜冷笑了一声:“报个屁警!他被大牛敲诈了五十万都没敢报警,我那一拳就算再狠,也不值五十万吧。”

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他想了下,估计陈俊生就算想明白了,也只能吃个哑巴亏,自认倒霉,真要是报警的话,他恐怕麻烦更大。

“你从哪里弄的手铐和证件?”他笑着问。

“网上买的呗。”小姜不以为然的道:“对付下三滥,就得用下三滥的手段,反正他心里有鬼,就算露馅了,他也不敢把咱俩怎么样。”

他一时无语,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师父,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干脆咱俩就直接去找大牛吧,说啥也把这件事弄清楚。”见他不说话,小姜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想了下,既然已经搞到了这个程度,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找到大牛,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可是对付陈俊生这套办法,用在大牛身上就不灵了啊,这小子能跟咱俩说实话吗?”他有点担忧的问道。

“对付大牛,就更简单了,不用绕圈子,直接就来硬的,不说实话,就一个字,揍!揍到他说实话为止,大不了,还让青林给摆平呗。”小姜倒是胸有成竹。

“这能行吗?你可别惹出乱子来!”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师父,我有分寸。就算你不找他,我也得找这小子问个清楚!他妈的!”小姜咬着牙说道。

一听小姜这么说,他只能点头答应了,心中暗想,还是跟着吧,起码关键时刻还能拦这点,不然的话,以小姜这脾气,要是真找到大牛的话,出人命的可能都有啊,唉!这点破事,咋这么乱呢?现在居然又搞出个敲诈勒索,到底是小玉撒谎,还是陈俊生撒谎呢?可看两个人态度,似乎都不像啊......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

小姜的车开得飞快,不大一会便到了天河洗浴中心,两个人下了车,还没等往里走,负责停车场的保安便认出了谢东,笑着打招呼道:“这不是强哥吗?”

好久没人这么叫他了,冷不丁有人一喊,心里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几个月,他的人生简直如同坐过山车一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当初在洗浴中心时候,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两个人进了洗浴中心大门,小姜低声说道:“师父,你用跟老板打个招呼不,问一下大牛在不在班上?”

他摇了摇头道:“不用,原来那个老板已经不做了,咱俩就直接进去吧,到里面问一下就清楚了。”

想要按摩,得先洗澡,只不过两个人根本没这份闲心,进了浴池,直接换上浴服便朝楼上走去。谢东轻车熟路,上了楼,先在按摩室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大牛的身影,于是便径直朝技师休息室而去。

到了休息室门外,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侧耳听了听,里面很安静的,没什么声音。一般上午的时候,浴客很少,技师们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睡大觉,他犹豫了下,试着把门推开一条缝,偷眼往里望去。

几个技师正躺在大床上呼呼大睡,也看不清楚大牛到底在不在,小姜性子急,伸手便要推门,却被他赶紧拦住了。

“别着急,把这小子惊着了,万一跑了,咱俩总不能满澡堂子追他吧。”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正打算再仔细看看,忽然听身后有人问道:“请问你们找谁啊?”

他回头一瞧,原来是老罗锅站在身后。

“强哥?!你咋来了?”老罗锅马上认出了他,一把抓住他的手,神情激动的问道。

“我来看看大伙。”他赶紧笑着道。

老罗锅很开心,推开休息室的门,拽着他的手便走了进去,大声说道:“哥几个,都别睡了,看看谁来了?”

床上躺着的几个人都纷纷坐了起来,一见是他,顿时都精神了,七嘴八舌的嚷道:“强哥,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说着,让座的让座,沏茶的沏茶,递烟的递烟,忙得不亦乐乎。

被人记住,当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看着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事,他的心里也暖暖的,逐一打过招呼,却发现人好像少了许多,他在的时候,一个班有六七个人,现在算上老罗锅也只有四个人,于是不解的问道:“人咋这么少呢?”

老罗锅叹了口气道:“现在就咱们这四个了,而且只剩下一个班。”

“总共就四个人了?”他吃惊的问道。

“明天开始,就三个了。”其中一个年轻些的道:“我也不干了,明天结了工资就回家。”

当年的天河洗浴,按摩技师有十多个人,每天两班倒,还忙得不可开交,如今才过去几个月,怎么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老罗锅苦笑着道:“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吴总也不干了,现在的老板换了打法,走得是性感路线,技师都是清一色年轻漂亮的小丫头,不卖手艺,光卖脸了,像我们这样的,除了偶尔还有几个老顾客,一个礼拜下来也接不了个活儿,所以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他一愣,赶紧问道:“大牛呢?他还在吗?”

“他多鬼啊,插上尾巴比猴儿都精,早就不干了,过完春节就辞职了。”

“辞职了!?”小姜一听,眼珠子当时瞪了起来,刚要再问,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那你们几个打算一直挺着?”他问道。

老罗锅无奈的道:“也快了,我马上六十了,明年就有退休金了,再混几个月就回家。”说完,用手指了下另外两个道:“估计也就他们俩能挺到最后。”

一席话说得谢东有些伤感,低着头想了下,然后对老罗锅说道:“你有大伙的联系方式吗?”老罗锅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联系一下,把大家都找在一块聚下。”

老罗锅当然很高兴,一个劲儿的道:“还是强哥够意思,前一段日子大家还聊到你呢,他们都说你现在可牛逼了,将来能不能赏我们老哥几个一口饭吃啊?”

一席话说得他心里怪不好受的,但此刻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道:“什么赏饭不赏饭的,大家在一起都是缘分,等到时候再细说吧。”

又聊了几句闲话,他这才像是无意的问道:“对了,你们谁知道大牛真名叫什么啊,家住在哪里?”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老罗锅道:“好像是姓杨,具体叫什么,谁也没打听过,至于家住在哪里,就更没人知道了。”

他看了眼小姜,两个人正有些失望,却听另外一个技师道:“听说他在十里河镇开了个中医按摩店,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老中医了。”

“是嘛!”谢东一听,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笑着道:“这家伙胆子不小,从澡堂子按摩技师直接升格成医院大夫了,这年头,真是不管啥人,粘上胡子就敢自称是老中医啊。”

“瞎忽悠呗,别看大牛没什么文化,但确实挺机灵的,挣钱是一把好手。”老罗锅说道:“对了,强哥,聚会喊上他吗?”

他想了下,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看见他脑瓜子就疼,本来能喝半斤,有他连二两都喝不进去。”大家一听便都笑了起来。

既然打听出了大牛的下落,两个人自然无心再呆下去,草草聊了几句,将电话号码留给老罗锅,便起身告辞,下了楼,换上自己的衣服,急匆匆的出了洗浴中心。

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他正想张罗着吃口饭,小姜却开车便走,看那个架势,比他还要着急。

“咱们吃点饭呗?”他道。

小姜也不看他,只是一边开车一边道:“从这到十里河起码还得一个小时,吃了饭就中午了,还是等到了地方再说吧,反正我也不饿。”

你不饿,老子饿啊,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可一瞅小姜眼珠子通红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也罢,今天晚上魏霞就回来,要是能在她回来之前把事情搞清楚,也省得麻烦,于是便没再说什么。

小姜开车,本来就有点二虎吧唧,心里一着急,更是开得飞快,在如织的车流中往来穿行,就跟打电子游戏的架势差不多。

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盯着前方,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车门扶手,紧张得都冒汗了。

“你能不能慢点开,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实在忍不住了,他说了一句。

小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有点不对劲,渐渐把车速降了下来,只是仍旧皱着眉头,半晌才恨恨的叹了口气道:“师父,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

他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你才发现啊?你不是有点傻,而是相当的傻。”

“我也不知道为啥,一听陈俊生说小玉那些事,简直就快要疯了。”小姜咬着牙道:“找到大牛,非问清楚不可,要真跟陈俊生说的那样,从此以后,我就彻底死心了。”

正文卷 第380章 离真相很近了

十里河镇位于省城西北郊,面积并不大,主要街道只有两条,两个人开车转了好几圈,也没见什么中医按摩店。

“我有他的电话,不行打个电话试下,就说是找他做按摩的。”谢东说道:“我的声音他比较熟,最好是你来打。”

小姜摇了摇头:“我打也不行,大牛猴精,万一要是打草惊蛇,那就彻底没戏了,不过......这倒也是个办法。”说着,他四下看了看,把车子调了个头,在路边停了下来。谢东抬头一看,原来不远处是一家足疗店,由于此时正值中午,阳光明媚,几个穿着时髦的女孩正坐在门前闲聊,看样子应该是店里的足疗技师。

小姜要了大牛的电话号码,拿着手机,开门下车。朝几个女人走去,谢东见状,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便也跟了过去。

“帅哥,要做足疗吗?”几个女技师一看两个男人奔自己走来,笑吟吟的打着招呼:“进屋吧,我们家服务可有特色了。”

小姜也不说什么,径直走到几个女人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一本正劲的道:“美女们,谁能帮我打个电话,这100块钱就归谁。”

几个女人愣愣的望着二人,谁也没说话。小姜则笑着继续道:“怎么样,有人愿意挣这个钱不?这比干足疗容易多了呀?”

女人们咯咯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道:“是挺容易的,关键谁知道你是干嘛的啊,万一你干点啥违法犯罪的事,再把咱们牵扯进去咋办?再说,你自己为啥不打啊?”

小姜叹了口气,回身指着谢东道:“我哥的媳妇让人给拐跑了,咱们哥俩正四处找这个奸夫呢,只知道他在十里河开了家中医按摩店,可转了半天也没找到,所以,想求你们帮个忙,打电话把他店的地址问出来,然后再把这小子约到店里。我们之间太熟悉,一通话,这小子一听,准跑没影儿了啊。”

谢东没想到小姜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愣,见几个女人纷纷朝自己看过来,也不好发作,只好低着头转向一旁。

“真的假的?”那个女人还是有点迟疑。

小姜一拍胸脯,正色道:“骗你干嘛?就这点事,100块钱多好挣啊。”

几个女人互相看了看,七嘴八舌的道:“没听说街里有中医按摩店啊,你们不会搞错了吧。”

“我也是打听出来的,总之,电话打过去,把他在什么地方问清楚就行。”

那女人迟疑了片刻,将手一伸道:“那你先把钱给我,咱可有言在先,他要是不接电话,或者你们提供的信息是错误的,被人家识破了,那这钱可不能退。”

“没问题。”小姜直接把钱递给了女人,然后笑着说道:“这小子最好色了,你就说朋友介绍的,一准能把他约出来。”

女人接过钱,确定是真币之后,直接揣进了口袋,小姜见状,拨通了大牛的电话,将手机递了过来。

几个人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起来。

电话一直响,却始终没人接听,女人笑着说道:“我再给你打一遍,要是还没人接,这钱可不还啊。”

小姜点了点头,女人又拨出了号码,不过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好。”女人娇滴滴的说了一句:“请问是那个按摩的师傅吗?”

“是啊,你是哪位啊?”这确实是大牛的声音,谢东立刻便听了出来,马上朝小姜点了点头,小姜则不出声的朝女人做着口型---问地址......

女人摆了摆手,示意她都明白,然后继续说道:“我是朋友介绍的,说你手法挺好的,不过,我不是街里的人,你能把具体位置告诉我吗,一会我带几个姐妹一块过去。”

大牛显然没有意识到其中有问题,连想都没想便直接说了个地址。

“那你在吗?”女人又问。

“我在,我在。”大牛道。

“好,你等着啊,我们马上就到。”女人说着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小姜。

“他在什么地方?”小姜连忙问道。

女人却咯咯笑着道:“我就答应给你挂电话,可没答应把问出来的情况告诉你啊。”

小姜一听便急了,可也知道这种地方的女人,都是混江湖的,既然敢耍无赖,当然是有恃无恐,于是只好耐着性子道:“姐们,咱可不带这样玩赖的啊。”

“这样吧,帅哥,你再给100块钱,我就告诉你,然后咱两不相欠,怎么样?”女人歪着脑袋道。

还没等小姜说话,谢东拿出一百块钱便递了过去:“你说吧,什么地方。”

女人接过钱,笑着道:“粮库小区,2号楼三单元102。”

谢东听罢,二话不说,拉起小姜便走,走了几步,还听那几个女人唧唧咋咋的嚷着晚上要去吃烧烤。回到了车上,小姜一边用手机导航,一边恨恨的道:“这几个臭娘们,等老子忙完的,非好好收拾她们不可。”

谢东则伸手在他脑袋上给了一巴掌:“你咋不说,你媳妇被人拐跑了呢?”

小姜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揉着脑袋道:“我想说来着,可我不是没媳妇嘛!”说完,笑着启动了车辆。

用手机导航,五分钟之后,车子便开进了粮库小区,围着2号楼转了一圈,小姜将车停到了远处,两个人下车,徒步走了过去。

进了单元门,他把耳朵贴在102门上听了听,见没什么动静,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随后就听里面传来脚步声,大牛打开了房门。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两秒钟,大牛脸上的肉轻轻颤了下,咧着嘴干笑着道:“强哥,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小姜也不说话,迈步进了房间,谢东也马上跟了进去,大牛明显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也不敢动,只是两只眼睛贼溜溜的观察二人的一举一动。

小姜回手关好了门,斜了大牛一眼道:“你就是躲到天边去,老子也能把你挖出来。”

大牛吃过小姜的苦头,至今还心有余悸,也不敢直视小姜的目光,只是低着头,小声说道:“好好的,我躲什么呀?”

“你他妈的敲诈了陈俊生50万钱,还能不躲起来?”小姜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看了看,这是一间老式的一室一厅,房间不大,几乎一目了然,见没什么外人,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大牛对面,优哉游哉的点上一根烟,冷笑着道:“来吧,那么多钱,总不能一个人独吞吧,拿出来大家分一分,不然的话,咱们就让警察叔叔给评评理。”

大牛一听这话,当时汗就下来了,磕磕巴巴的道:“强哥,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那五十万,我一分也没得着,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

“你能跟黄老邪打电话谈价钱,好像不止跑腿办事这么简单吧?来吧,跟我说说,你在qq上跟黄老邪都聊了些啥内容,让我也开开眼。”谢东淡淡的道。

大牛沉默了,只是一个劲擦汗。

“咋的,要不,咱换个地方聊啊。”小姜说着站了起来,大牛赶紧往后躲了几步,惊慌的道:“别......别......”

“那就痛快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小姜没好气的说道。

大牛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道:“好吧,我说。”

原来,春节过后,他突然接到小玉打来的电话,说是有重要事跟他商量,而且可以挣一大笔钱,他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并没想太多,于是约在一个上午,就高高兴兴的去见面了。

不料,赴约的却是几个陌生男人,说是小玉介绍来的,让他打一个电话、办一件事,开价五万块。然后告诉他,整个事情没有任何风险,打电话是联系一桩业务,就说几句话而已,然后具体在网上谈什么就不需要他了,至于那件事,看似有点风险,实际上也非常安全,说完,给他看了几段小玉的视频,又把整个计划都说了出来,最后告诉他,陈俊生一不敢报警,二不敢打击报复,因为事情闹大了,他自己损失更大,所以只能是干吃哑巴亏,绝对没有任何风险。

“那些人一看就是混黑道的,我当时合计,肯定是小玉被什么人控制了,而这帮人要敲姓陈的一笔,如果我不肯做的话,恐怕也会有麻烦,想来想去,就只能按他们说的做了。”大牛可怜兮兮的说道:“强哥,我说的都是真话,别说五十万,就是答应给我的五万块钱,最后也一分没有。”

“小玉打电话约你,然后来了一帮混黑道儿的?”小姜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小玉要是认识黑道儿上的人,能被你欺负成那样吗?”

大牛也很委屈,哭丧着脸道:“都到了这时候了,我骗你干嘛?后来,我专门托人打听过,那帮人也是平原县的,带头那人绰号叫嘎子,是专门做这种敲诈勒索勾当的。”

“放你妈的屁!”小姜骂了一句:“越说越离谱了,今天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能说实话了。”说着,起身便要动手,谢东见状,赶紧抱住了他,然后也不说话,硬将他拽出了房间。

回到了车上,小姜不解的问道:“师父,这小子撒谎呢,你咋就能信呢?”

谢东也不解释,直接拨通了魏霞的手机。

“你是不是认识个叫外号叫嘎子的?”他问。

“是啊,怎么了?”魏霞笑着说道:“你咋打听起他来了,这小子可不是啥好人啊。”

正文卷 第381章 居然是她

魏霞对谢东突然问起嘎子很惊讶,连连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东则含糊其辞的说没什么,魏霞察觉到他可能说话不是很方便,也就不再问了。

“我已经上高速公路了,估计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家,有啥事,咱们回家再说吧。”魏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见他电话挂完了,小姜有点不甘心的道:“师父,咱俩折腾了大半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完了?这事也没搞清楚啊。”

谢东没吭声,只是在心里想道,咋越查越糊涂了呢.......小玉自称不知情,陈俊生说自己是被敲诈了,如今大牛又弄出个嘎子,到底是谁在撒谎呢?围绕自己这点事,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人来,真是大大出乎意料,再查下去,还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呢?

到目前为止,所有掌握的情况,都呈碎片状,无法串联起来,凭这些去找陈龙好像还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总能提供点破案的方向和线索吧。

对,今天晚上跟魏霞商量一下,等孩子出院了,就去找一下陈龙,管是什么呢,一股脑都讲给他听,至于如何串联,那就是警察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朝小姜微微笑了下道:“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咱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大牛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呀?我刚刚听师娘的话茬,好像是认识这个叫嘎子的吧,找嘎子一问,不就啥都清楚了吗?如果是大牛撒谎,我现在就去教训一下这个王八蛋。”小姜恨恨的道。

谢东瞪了他一眼:“冲动是魔鬼,我知道你是因为小玉的事闹心,可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你觉得自己能接受,就继续爱她,要是觉得接受不了,那就只当成师兄师妹处,何必纠结起来没完呢?教训大牛有什么用?打起来,伤了谁都不好,这事你就听我的吧。”

小姜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低着头想了一阵,最后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启动了汽车。

“不吃饭了?”他笑着问了句。

“吃不下。”小姜嘟囔道:“要不,你自己吃一口算了,我在车上等你。”

那还吃个屁!他在心里想道,可看小姜耷拉着脸,估计此刻正闹心呢,也确实没什么胃口,于是便不再说什么了。

回市区的路上,小姜的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人也没了精神,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始终也没怎么啃声,把他送到了城市花园门口,甚至连个招呼都忘记打,便独自驾车离开了。

目送车子走远,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沉甸甸的。所谓剪不断理还乱,说的就是现在的小姜吧,身陷其中,为情所困,痛苦恐怕是外人无法理解的,真不晓得还要被折磨多久。一念及此,不禁又想起了丁苗苗,也许有一天,我自己也会面临感情的困惑,比起现在的小姜,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心情不由自主的烦乱起来,在路边傻傻的站着,直到门岗的保安走过来关切问是否有事需要帮忙,他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赶紧朝家走去。

回到了家,看看时间,魏霞也快回来了,这么多天,老婆在外面奔波忙碌,自己却在家与别的女人幽会,心里实在有些不安,于是赶紧张罗晚饭,打开冰箱翻出食材,煎炒烹炸一顿忙活,四菜一汤刚端上桌,就听到院门响,往外一瞧,魏霞回来了。

他连忙迎了出去,魏霞不光人回来了,还带了满满一车东西,司机搬了好几趟才算彻底利索。司机走后,望着一大堆纸箱子纳闷,魏霞却笑着走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在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道:“半仙,想没想我?”

他微微笑了下道:“嗯......想了。”可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有点发虚,也不敢看魏霞的眼睛。

“我也想你了!”魏霞大大咧咧的道。

“这都是啥东西啊?”他问。

魏霞得意洋洋的道:“青云观的老酒啊,我见你喜欢喝,这回就多带了些回来,等咱们闺女办满月请客的时候,开一坛子,好好喝点,顺便也给你补补。”说完,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四菜一汤,抿着嘴道:“要不,今天晚上咱俩就先喝点,来个小别胜新婚?”

魏霞越是热情如火,他就越发忐忑不安,心都砰砰跳个不停,幸好魏霞兴致很高,并没用注意到他的反常。

“你这几天累坏了,还是别喝酒了。”他小声说道:“吃点东西,一会洗个澡,赶紧休息,明天还要接孩子出院呢。”

魏霞舟车劳顿,确实有些累了,也就没再继续坚持,两个人坐在餐桌前,端起饭碗吃了两口,她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今天怎么突然问起嘎子了?你找他有事?”

嘎子在平原县的知名度,几乎和张力维在省城差不多,谢东当然有耳闻,只不过从来没见过,但依稀记得魏霞曾经提到过,不过想吃过饭在详细聊,于是便道:“先吃饭吧,等吃完了,我还真有事要跟你商量。”

魏霞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事,一听他这么说,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撂,心急火燎的道:“我最烦说一半,留一半的,赶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我这顿饭也吃不好。”

听魏霞这么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略微沉吟了下,便把从跟和王远见面开始一直到后来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由于心里有鬼,他对丁苗苗一字未提,只是说在路上偶遇王远,当然有关张力维和丁老四出现在高阳的事,也没敢告诉魏霞,因为说这些事情,基本无法绕开丁苗苗,而只要一提到这个女人,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他并不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内心的波澜完全都挂在脸上,所以生怕被魏霞看出了破绽,便只好隐去不提了。

尽管最关键的部分没说,可就是剩下的那些内容,也足以令魏霞动容了,她将饭碗推到一边,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起身取过手机,马上便拨打了嘎子的电话。

这个嘎子曾经跟着刘世杰混,拆迁征地没少出力,也挣了不少黑心钱,如今虽然单干了,但对魏霞也还算客气,去年还曾替魏霞绑过孙可鑫,两个人始终有一定联系。

电话很快接通了,魏霞并没用直接问,而是东拉西扯的聊了半天,最后才引到了正题上。

“嘎子,前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在省城办过什么事啊?”魏霞不紧不慢的问道。

嘎子一愣,嘿嘿笑着说道:“魏姐,按照道上的规矩,这个我不方便说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咋的,跟我还藏着掖着的?”魏霞开玩笑似的道。

嘎子沉默了,好半天,才讪笑着道:“魏姐,实话告诉你吧,过完春节,我确实在省城办了点事,不过那事非常简单,就是连唬带吓的,很容易就弄完了,属于挣点零花钱。”

“就是挣一个亿,我也不眼红,只要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去做的就行。”魏霞淡淡的道:“我不白问,这样吧,我听说今年你打算在县里干个大型超市是吗?咱们做个交换,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帮你把前湾那个体育馆租下来,租金保证便宜到让你半夜做梦都能乐醒的程度。”

如今是个洗白的年代,混社会的自然要做正当生意,嘎子也是一样,这些年坑蒙拐骗的积攒了些家底,当然也想投资做点什么,平原县缺少一家大型超市,他早就动了念头,只可惜场地始终没落实,如今听说魏霞能帮忙把那个旧体育馆租下来,自然喜出望外。对魏霞在平原县的活动能力,他是有一百二十个信心的,至于什么行规嘛,在他看来,谁给的好处多,规矩自然就是谁定咯。

“此话当真?”他问了一句。

魏霞冷笑了一声道:“我啥时候骗过你,实话告诉你吧,体育馆原本是我打算租的,县里已经同意了,只要你把实情告诉我,就算是成全你小子了。”

嘎子犹豫了下,笑着说道:“让我办事的人,其实你认识的,就是常晓梅呀,你们不是最铁的姐们吗?”

魏霞额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没骗我吧!?”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啊,三月初吧,常晓梅通过一个朋友找到我,出了五万块钱,让我去找一个洗浴中心的技师,让这小子给办点事,具体什么我不了解,估计是官面上的一些事吧,自己不方便出头,又不打算让我们这种人搅合进去,所以,我也没多打听,反正拿了五万块钱,把那个技师给骗出来,我这套路,你还不清楚?总之是连折腾带吓唬,然后就一切ok了。”

“你知道让那个技师去干什么了吗?”魏霞又追问了一句。

“常晓梅信不过我们的,具体和那个技师谈的时候,都是她派过来的一个人,你知道的,我是个干脏活儿的,懒得问那么详细,再说,这年头,知道太多,有时候也未必是啥好事嘛。”

正文卷 第382章 人心险恶

放下电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魏霞无心吃饭,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坐在沙发上,愣愣的望着窗外出神,好半天才用鼻子哼了一声。

“嘎子的话可信吗?不会是在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吧?”谢东试探着问了一句。

魏霞摇了摇头,用手掐着两个太阳穴,皱着眉头,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古人说,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太有道理了,就是让我打着滚儿的想,也想不到这件事是晓梅干的,还有,她悄悄成立了个中华道医研究中心,如果把这两件事串联起来看,没准是在下一盘好大的棋啊。”

谢东并不关心常晓梅要下一盘什么样的棋,只是想不明白,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常晓梅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心里话,如果他真去了省中医研究院,是完全有可能把这两本书赠送给院方的,而现在看来,一切都要重新考虑了。

还有小玉,即便这件事她确实不知情,可在高阳,深夜与张力维见面同样是匪夷所思,这一对干母女,在他眼中都曾经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可忽然之间,就变得迷雾重重,似乎再也看不清楚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魏霞突然问了一句。

谢东一愣,随即苦笑了下道:“我就是感觉有些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一句话把魏霞给闹懵了,呆呆的望着他,不晓得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他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真是感觉挺对不住你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常局长应该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好朋友,可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说实话,我心里挺纠结的,不知道如何处理以后的关系。”

魏霞听罢,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忽然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下,笑着说道:“傻瓜,这个世界上,只有咱俩才是真正的一辈子,你根本不用纠结什么,和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不对,应该说是和我们娘俩过不去,还有盈盈啊,咱们现在是一家三口嘛。”

提到孩子,谢东心里一暖,可是随即陷入更深的自责之中,是啊,现在是一家三口了,这份爱情和这个孩子同样来自不易,不论是面对着四姐黑洞洞的枪口,还是icu病房外焦急和无助,魏霞都做到了一个女人能做的一切,可自己却背着她偷偷和丁苗苗幽会上床,实在有点昧良心啊。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应该和丁苗苗一刀两断,而且一旦被魏霞发现了,恐怕失去的不仅仅是家庭,连自己闺女也再难见上一面了。

见他突然沉默不语,低着头脸上变颜变色的,魏霞有点懵了,轻轻推了他一下,柔声问道:“提到孩子,你咋还愣神了呢?”

他吓了一跳,赶紧支吾着道:“我......没有啊,只是......有点想孩子了。”

“你想个屁吧,我不在家,你也不说去看看她!”魏霞哼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拉着他回到餐桌旁坐下,微笑着说道:“算了,不管出现啥状况,咱们还是先吃饭,至于常大妮子吗,别人怕她,我可不怕她,我倒要看看,这位好闺蜜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嗯,对,先吃饭。”他应了一句。赶紧端起了饭碗,生怕魏霞再就刚刚的问题追问下去。

吃过了饭,他在厨房收拾碗筷,魏霞则一个人坐在客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切收拾利索,他进卫生间洗手,隐隐约约的听到自己电话响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心中暗想,可千万别是丁苗苗打来的,于是连手都没顾得上擦,赶紧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却见魏霞已经把电话拿了起来,先是咦了一声,然后惊讶的道:“那个丁记者怎么想起找你了?”

他只觉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有心赶紧过去,又怕太过慌乱被魏霞看出破绽,于是硬着头皮笑了下,笑容几乎都僵在了脸上。

“不用搭理她......没什么正经事,自从高阳回来后,她总打电话,说是要采访我。”他支吾着说道,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又进了卫生间,可心却狂跳不止,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接一下吧,不管怎么说,她是关老的外甥女,还是桐桐的顶头上司,再说,以后你少不了跟新闻媒体打交道,关系弄僵了不好。”魏霞说道。

“我......懒得跟她废话。”他在卫生间里回了一句,心里巴不得魏霞赶紧把电话放在一边。然而魏霞却道:“你不爱搭理她,那我替你来吧。”说着,便把电话接了起来。

他眼前一阵发黑,心里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后悔,总之乱成一团,两条腿都情不自禁的发抖了。他知道,电话一接通,只要丁苗苗开口就说一些暧昧的话,魏霞立刻就能看出端倪,那也就意味着,眼前这温馨平静的一切会立刻消失,自己可能第二次成为一条丧家之犬.......他几乎不敢想下去了。

“喂。”魏霞道:“哦,我知道,东子在卫生间。你有啥事吗?”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丁苗苗还没说什么过头的话。

客厅里没了声音,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出去比较妥当,于是假装刚刚在小便,冲了下马桶,便又开门走了出来。

魏霞在听电话,只是不知道丁苗苗在说些什么。他惴惴不安的走过去,又不敢离得太近,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然后努力的听着。

几乎听不清楚丁苗苗在说什么,总之魏霞的表情很平静,既不高兴,也不愤怒,只是偶尔嗯上一声,好一阵,才见她微微笑了下道:“这样吧,明天上午我和东子要接闺女出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下午或者晚上约个时间,你们俩谈谈吧。”

丁苗苗那边似乎答应了,最后时间定在晚上六点。魏霞这才说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她想约你见个面。”魏霞把电话放在一边,笑吟吟的说道。

他不知道两个人刚刚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也不敢轻易问,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下头,然后淡淡的道:“没那个必要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偷眼瞄了下魏霞的面部表情,见没什么异样,心里这才稳当了点。

“我倒不怎么看。”魏霞若有所思的道:“等明天孩子的事处理完了,我也住进金莱月子中心,你就有时间了,应该多跟这个丁苗苗接触下,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她的笔发声呀,这样也省得总依赖晓梅他们,毕竟我们俩在这方面要弱势一些,这年头,话语权也很重要啊。”

听魏霞这样说,他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可还是不敢大意,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魏霞见状,往他身边凑了凑,伸手搂住他的一只胳膊,笑着说道:“半仙啊,你是不是有点害怕这个丁苗苗呀。”

“倒也不是害怕......”他支吾着说道,一时也找不到个更准确的字眼来形容。

“我看啊,她最近对你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估计是这次高阳会议的功劳,人都在于相处,我看丁苗苗人不错,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咱们现在要多交朋友。”魏霞轻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既然都想从咱们的锅里分一碗汤喝,那就得看咱们的脸色,不能总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一席话听得他满心愧疚,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看魏霞的眼睛。面对着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妻子,我现在做的一切,简直太过分了,明天见了丁苗苗,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再这样下去,怎么对得起魏霞的一片赤诚,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就这么定了。”魏霞说道。

“那常局长的事,怎么办?”他不想再谈丁苗苗,于是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魏霞轻蔑的笑了下道:“能怎么办?走着瞧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打她的,我们打我们的,到底谁玩谁,现在还不一定的呢。”

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搞不明白常局长到底是咋想的,凭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也不会让她白忙活一场啊,为啥非要在背后搞这些花样呢?其实,我一直有种感觉,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她呢?”

魏霞低着头想了下,忽然冷笑着说道:“我最了解她了,虽然还不清楚她到底怎么想的,但是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下,歪着脑袋想了一阵,然后沉吟着道:“对了,她和小玉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得这么近呢?”

谢东略微回忆了下道:“应该就是在咱俩被绑架那段日子吧。”

魏霞点了点,良久,才默默的说道:“没准她认小玉做干闺女也是另有深意的啊。”

谢东一愣,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其中能有什么奥妙,于是笑着道:“不见得,小玉乖巧聪明,很能讨人喜欢的。”

魏霞却冷笑了下,喃喃的说道:“那可未必,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了。”

一句话说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由得赶紧低下了头。

正文卷 第383章 我想你了

接孩子出院,对魏霞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件天大的事情,早上没到五点,她便起来了,而且不容分说把谢东也拽了起来,急三火四的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婴儿所需的奶瓶和尿不湿等等用品,早就装好了,只是奶粉基本都用不上了,孩子必须喝一种专门的配方奶粉。魏霞所谓的收拾,就是将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然后再一样一样放回去,好像重新折腾一回,心里就安稳似的。

收拾好之后都装上了车,然后就是洗澡弄头发换衣服等等,一切利索之后,看看时间,还没到七点,于是吃了点东西,便催着谢东出发。

“医院还没上班啊,你去这么早干什么?”谢东哭笑不得的道。

“省得盈盈着急,咱俩先去,我都安排好了,让司机八点半到医院,上班之后结完了账,直接奔月子中心”魏霞一本正劲的道,然后驾车便出了家门。

儿科病房的所有医护人员,早就熟悉了著名的魏土豪,见她到了,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虽然不是探视时间,但两个人照样被批准进入看护病房。

小家伙几天前就从保温箱里出来了,二人进去的时候,一个小护士正在给她喂奶,见魏霞来了,连忙笑着说道:“快看看,妈妈来了。”说完,便把孩子递了过来。

魏霞赶紧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正在奋力吸吮奶瓶的女儿,喜欢得眉开眼笑,一边喂奶,一边轻轻的亲吻孩子的小手,不知道是否有心灵感应,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魏霞,连奶都不吃了。

“盈盈,快吃吧,吃饱了,妈妈带你回家。”魏霞柔声说道。话音刚落,小家伙就像听懂了一样,闭上眼睛就吃了起来,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喝完了奶,然后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便又沉沉睡去了。

“你看,闺女听懂我说的话了。”魏霞得意洋洋的对谢东说道。他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俯下身去,摸摸小手,亲亲小脚,也不知道该怎么稀罕。魏霞见状,则问他敢不敢抱,他想了一下,连忙气沉丹田,拉了个一个怀中抱月的架势,做好了抱闺女的准备。

可比量了半天,魏霞总是有点不放心,最后笑着告诉他,还是算了吧,等孩子大点再抱吧。

把孩子放回到小床里,然后就是魏霞的土豪时间了,所有医护人员一人一个500元的红包,眨眼之间万八千块钱就送了出去,医生护士当然不肯收,魏霞则执意要送,双方撕扯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魏霞拿起手机,直接给张力维拨了个电话,沟通一番之后宣布,张董事长发话了,仅此一回,下不为例,众人这才将红包收了起来。

八点半一上班,谢东第一个在楼下结算了医药费,于是在所有医护人员的欢送之下,一家三口欢天喜地的走出了医院。

到了月子中心,自然更是贵宾级的招待,等所有都安排妥当,两个人刚坐下,便听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瞧,秦枫和林静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于是赶紧了让了进来。

“早就听说魏姐今天大驾光临月子中心,我特意都没上班,把早会都给辞了,专门在这儿候着呢。”秦枫笑着说道:“还有,听我哥说,这几天有不少平原的老乡都要过来,他本人也打算抽个时间过来看看你。”

魏霞的心情本来就不错,一听秦枫这么说,乐得嘴都合不拢,秦枫和林静见孩子还睡着,并没多停留,只是奉上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便告辞离开了,临出门的时候,秦枫亲热的搂着谢东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道道:“谢老师,你现在可是大名人了,不知道有没用时间,接见一下我这个小局长呢?”

说心里话,每次看到秦枫,他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尤其是这家伙再虚头巴脑的一客气,更是感觉从心里往外的讨厌,现在就是如此。

“你可别开玩笑了,到什么时候,也是你接见我呀。”他淡淡的说道。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静接过了话茬道:“东子,小枫没开玩笑,这话是昨天我爸爸说的。”

提到林老爷子,谢东的心里一热,赶紧问道:“林叔今天还来吗?”

林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爸爸每天晚上都能过来坐一阵,就是你现在恐怕没时间陪他喝酒聊天了。”

他一时无语,其实还真就这样,比如今天晚上,他就要去和丁苗苗见面,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成天到晚的都是事,钱没挣到几个,人却忙够呛。”

秦枫则在一旁搭话道:“就知道你忙,所以才提前和你打招呼嘛。”

谢东心里清楚,有林静和林浩川夹在中间,不论怎么看秦枫不顺眼,这个面子也必须给,于是低着头想了下道:“明天行吗?明天我没什么事,咱俩家好好聚一下。”

“那就一言为定,咱们来个青梅煮酒论英雄,一醉方休。”秦枫高兴的道。

送走了秦枫两口子,回到房间,却见魏霞正在接电话,走过去一听,原来是和常晓梅在通话。魏霞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一切如常,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这才挂断了电话。

“本来说晚上来看看孩子,可一听说你不在家,话茬就变了,说晚上还有个会。”魏霞笑着说道:“这个常大妮子啊,心眼转的比车轮还快。这哪里是要来看孩子,分明是要来看你嘛。”

他笑了一下,并没说什么。

“不用理他,咱们就按兵不动,看看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到底要如何表演。”魏霞笑着说道,话音刚落,盈盈突然开始扭动的身子,小手东抓一下,西抓一把,还没等两个人反映过来,便哇哇的哭了起来。

魏霞根本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盈盈一哭,她顿时手忙脚乱,所幸的是,月子中心对高级会员提供的是顶级服务,盈盈身边一直有24小时的护理人员,抱起来一瞧,原来是尿了,于是赶紧换了尿布,又喂了点奶粉,小家伙这才又甜甜睡去了。

在月子中心呆了一天,谢东终于明白了一个词的准确含义,所谓婴儿般的睡眠,其实就是两个小时左右就醒一次,不是拉了就是尿了。盈盈是早产儿,到现在体重还不到五斤,所以每餐吃得更少,吃得少,饿得就快,几乎一个小时左右就要哭闹一次,于是,魏霞的心便随着孩子的哭声,每一小时就要缩紧一次,一天下来,什么事没干,照样搞得心力憔悴。

谢东也跟着忙活,只是想起晚上还要跟丁苗苗见面,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五点多的时候,也许是刚换了环境,对温度湿度有些不适应的缘故,盈盈哭闹的非常厉害,几个护理员都忙前忙后的想办法,魏霞也是紧张得一个劲儿冒汗,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一直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盈盈渐渐安静下来,吃了些奶,又睡着了。

魏霞这才看了眼手表,赶紧对他说:“坏了,光顾着忙活孩子了,答应六点在城市花园门口和丁苗苗见面呢,你快去吧。”

他有点迟疑,看了眼孩子,有瞧了下魏霞,并没马上动。

“放心吧,这里有这么多人帮忙呢,你不用惦记,跟她多聊一聊,沟通下感情。”魏霞笑着说道,又问他身上是否有钱,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语重心长的道:“跟这帮人打交道,别太抠门,会让他们看不起的,该花钱的时候就花。”

他无言以对,只感觉心里好像压了千斤巨石,闷呼呼的喘不上气来。

出了月子中心,在门口上了出租车,坐在车里,他默默的想道,还是到此为止吧,犯错误可以原谅,但明知犯错误,却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就不能原谅了。趁着现在还没有陷得太深,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在城市花园门口下了出租车,往四外看了下,果然发现丁苗苗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于是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开门上了车,还没等坐稳,就听丁苗苗柔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没敢抬头,只是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孩子闹,出来的晚了。”

丁苗苗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半晌,才喃喃的道:“我都想你了,想跟你.......那样。”

他并不是一个欲望很强的男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拉开车门,闻到车内那股淡淡的幽香,内心深处便发生微妙的变化,本来在路上想好的一肚子话,竟然说不出口了,而当丁苗苗说想他的时候,他的激情仿佛一下便被点燃了,眼前浮现的都是两个人在床上那些疯狂的画面,于是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我......也想你了。”

丁苗苗笑了,把身子探过来,轻轻亲了他一下,然后在他耳边娇声说道:“那你想要吗?”

他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心里的欲望之海,已经彻底沸腾,根本无法平息了。

丁苗苗没说什么,启动了汽车,转眼便驶上的大路,汇入到都市的车流之中。只不过,他们俩谁也没注意到,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也随即驶出,并且一直跟在后面......

“你不是说要采访我吗?我回去了,怎么交代啊。”他皱着眉头说道。

“我才不管呢。”丁苗苗撅着小嘴,撒娇似的道。

正文卷 第384章 一切来的太突然

汽车很快驶出了市区,谢东隐隐约约感觉路边的景色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何时来过,正苦苦思索,忽见前方闪出一片小别墅,不禁恍然大悟。

“还记得这儿吗?”丁苗苗的浅笑着说道:“你个坏家伙,故意给我做那种按摩,让我出糗,然后你拍拍屁股就跑了,我都恨不能宰了你!”

回想起那些往事,谢东不由得有些感慨,当年,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出身高贵,冷艳孤傲的女人,会成为自己的红颜知己,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还骗我说,心里想啥,就会有什么反应。”丁苗苗撅着嘴道:“我也是脑子转得慢,当时还真就信了,好长时间都感觉抬不起头来,直到前一段时间,我才算想明白,那分明都是你的鬼话,你承认不?”

谢东无言以对,只是低着头呵呵的笑。

车子驶入度假村,最后在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两个人下了车,丁苗苗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说道:“你当时咋那么坏呢?”

他还没等开口说话,丁苗苗的双臂已经缠绕过来,带着幽幽兰香的舌尖抵住了他的嘴唇。他无力拒绝这种诱惑,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微微颤抖,情不自禁的迎合了上去。

两个人就这样亲吻着走进了房间,甚至连窗帘都没顾得上拉,便急不可耐的脱去对方身上的衣服,然后便陷入激情的碰撞之中,将一切烦恼和忧愁都抛在了脑后.......

半个小时之后,谢东终于停了下来,而丁苗苗似乎处在在愉悦的巅峰,她颤抖的呻吟着,几分钟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坏蛋,真要被你弄死了。”她蜷缩在谢东的怀里,喃喃的说道:“简直太美好了......”

谢东闭着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既有幸福的满足,也有痛苦的内疚,总之百感交集,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我也是一样,从来这么好过。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

“你说呢?”丁苗苗轻轻咬着他的耳唇。

“我真说不清楚。”谢东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缓缓的说道:“我只知道,你能把我所有的潜能都激发出来,让我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都不像是我自己了。”

丁苗苗吃吃的笑了,轻轻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起身去卫生间了,而他则默默的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魏霞,此时此刻,她也许正在为女儿的啼哭而焦虑着,而我......这还是我自己吗?难道我已经变了吗?

“对了,我和陈龙联系过了。”丁苗苗从卫生间里探出半个身子道:“本来是想今天一起吃个饭的,结果他有事,所以就只好咱俩自娱自乐了。”

听丁苗苗这么说,他赶紧坐了起来,几步到了卫生间门口,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约他干什么?”

丁苗苗笑着道:“我不打算把情况反应给市里面,说实话,我信不着那帮人,陈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但起码值得信赖,所以,我想先试探一下他,顺便把你的事也谈一谈。对了,你和高阳警方联系了没?调查丁老四的行踪,只有他们才能做得到。”

他愣了一下,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句,并没有往下说。

“进来啊,站在外面干什么,你也洗洗。”丁苗苗笑着道,然后伸手将他拉了进去......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已经给出了答案,起码在肉体上,他已经完接受丁苗苗了,性爱到底质量,也远远超过他和魏霞,而且,还总是意犹未尽,似乎有用不完的激情。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已经九点多了,他开始有些紧张,不停的看着表,丁苗苗发现了他的焦虑和不安,于是微笑着坐了起来,有些不情愿的叹了口气。

“看把你急的。”她撅着嘴道:“真扫兴。”

他支吾着,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憨笑着道:“你都快把我榨干了,还说扫兴。”

丁苗苗把眼睛一瞪道:“你咋不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呢。”说完,气呼呼转过身去,不过很快,她便将情绪调整了过来,又依偎过来道:“逗你玩呢,走吧,省得家里着急。”

“你不走了吗?”他问。

丁苗苗伸了个懒腰,把身子缩在被子里,害羞的道:“让你折腾的,一步也不想动了,我在这儿好好休息一晚,不然,明天又上不了班了。”

他苦笑了下,起身开始穿衣服,丁苗苗则一直默默的看着他,见他穿得差不多了,又跳起来扑到他的怀里,热吻了一阵,这才算告一段落。

“你到前台,让他们给叫一辆出租车。”临出门的时候,丁苗苗还嘱咐道:“路上小心点。”

他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别墅,径直到了前台,刚把叫出租车的事和服务员说完,忽然感觉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赶紧转回身,却见秦枫笑吟吟的站在身后,顿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玩的开心吗?”秦枫搂着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问道:“这个女人可属于极品啊,有多少人求之而不得呢。”

他的心猛然一沉,感觉好像三伏天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上下的毛孔一阵紧缩,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连表情似乎都僵住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匆匆说了一句,甩开秦枫的手,快步的朝门口走去,可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

听秦枫的话,好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别说是走,就算现在长翅膀飞,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默默的转过身,却见秦枫还是笑吟吟站在那里,见他转过来,还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东子,咱俩是什么关系啊?这种事,你不需要背着我的,再说,男人有几个女人,太正常不过了,这根本都不算什么,我是不知道你也好这口,要早知道的话,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在话下啊。”秦枫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你别胡说啊,我和丁主任是谈事的。”他仍旧心存侥幸。

秦枫也不说话,只是将手机递了过来,他接过来一瞧,手机中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就是他跟丁苗苗在别墅门前下车,然后激吻着进入室内的情景。

“其实,我懒得费事,再给我一段的时间,我就能拍到你们俩在床上的画面。”秦枫淡淡的道:“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就这些足够了,拍多了,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毕竟你是我儿子的干爹啊,不用把对方往死里逼,一切都能商量,你说是不是?”

“你跟踪我?”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

秦枫笑了下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以后的合作,只有合作才是双赢的局面,你可以继续放心大胆的跟她在一起,当然,如果你玩腻了,也可以尽情的换。”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灵魂已经飞走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以至于后来秦枫又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印象,只是像一个木偶似的,被拉上了车。

“我们边走边聊吧,回去太晚了,魏姐该着急了。”秦枫说着,启动了汽车,打了一把方向,驶出了度假村。

“你要谈什么?”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然是谈感情啊。”秦枫若无其事的道:“东子,你说咱哥俩是不是挺有缘分的,从小一起长大,然后又脚前脚后一起到了省城,你还曾经救过林静的命,甚至连肾都摘了一个。”说到这里,他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不过,我看你身子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两个多小时啊,真牛逼,是不是来了个梅开二度啊?”

他只感觉脸上发烧,心脏也在剧烈的跳动,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他恨自己,恨自己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还被人抓了把柄,看着秦枫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想伸手再点他一下,至少让这小子闭上那张破嘴。

“我知道你现在快恨死我了。但没关系,将来等你名利双收之际,会理解我的苦衷。”秦枫自信的道:“东子,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咱俩必须是在一个战壕的战友,什么老张啊,常晓梅啊,他们都滚远点,将来搞不好,咱们还能成为儿女亲家呢,你说对不对?”

他无奈的叹看口气,咬着牙问道:“别扯那么没用的,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就对了嘛。”秦枫伸手拍了他的肩膀道:“其实很简单,我以引进科技人才的方式把你调入市卫生局,绝对是有正式编制的国家干部,你来了之后,在科研处成立个研究中心,以北方医院为依托,全力开发研究奇穴治疗,我向你保证,不出三年,你、我,都会成为人生的大赢家,名利,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听完秦枫的这番话,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半晌,才低声说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怎么可能!”秦枫冷笑了一声道:“你舍得盈盈吗?以魏霞的大小姐脾气,她绝对能做得到,让你一辈子见不到孩子。就算你舍得孩子,可你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吗?话又说回来了,你掐着这两本书,无非也就是求名求利嘛,只要是咱俩联手,没准真能跟那个香港的梁冠英说得那样,把这门绝技推广向全世界,到时候我都得跟你混啊。”

正文卷 第385章 暗下决心

谢东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冷冷的哼了一声,秦枫见状,也不生气,仍旧微笑着道:“我刚才说了,咱们之间必须是一个战壕的,你可不要以为我是拿这件事要挟你,我这个人,永远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不想合作的话,也没什么,这件事,会永远烂在我的肚子里,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开进了月子中心的停车场,俩人下了车,秦枫伸手还要搂他的肩膀,却被他闪开了。

“让我再想一下吧。”他无奈的道:“主要是我已经答应了常局长,而且,省中医研究院的手续都办了,这时候反悔,好像不大合适吧,你也知道,常局长和魏霞的关系,我也挺难办的。”

秦枫冷笑了下,神秘的往四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东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早就被常晓梅那娘们给卖了,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他一愣,呆呆的看这秦枫,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啥意思。秦枫见状,却忽然收住话茬,故意卖了个关子。

“有些话,我现在没法跟你细说,说多了,影响各方面的关系,要是咱哥俩真走到一起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保证你听完,眼珠子都能掉地上。”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微笑着道:“行了,今天太晚了,先回家吧,等明天再说。”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放纵,还是心情紧张所致,总之,他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好像要用尽浑身的力气,从电梯口到包租的套房,不过区区几十米的距离,竟然让他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甚至连举手按门铃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去吧。”秦枫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下道:“别多想,咱们之间,一切好商量。”说完,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秦枫的背影,他的心里百感交集,真恨不能一脚把这家伙从楼上踹下去,既懊恼又悔恨,外加窝囊和憋气。在门前呆呆的站了半天,最后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按了下门铃。

进了屋,还没等说话,就见魏霞迎了出来,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傻傻的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魏霞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帮他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拉着他的手走到客厅坐下,这才用近乎耳语级别的声音说道:“盈盈闹了快一个小时了,刚刚睡着,千万别弄出动静,否则又该醒了。”

他顿时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闭嘴,你才生病了呢。”魏霞说了一句,不过随后觉得这话也不好,于是又赶紧呸了一口道:“谁也没生病,月子中心的医生说了,盈盈身体还很弱,换了环境有点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他的心这才安稳了些,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小床边,见孩子正在酣睡,又朝保育员微微点了下头,这才又走了回来。

“和丁苗苗都谈什么了?”魏霞削了个苹果递了过来。

他没敢抬头,只是含含糊糊的道:“也没谈什么,就是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些在高阳开会的事情。说是要在报纸上开一个专栏,让我写一些有关针灸和按摩的小文章。”

这个倒不是他临时瞎编,丁苗苗在高阳的时候,就跟他谈过类似的话题,只是并没什么后续内容,他也是灵机一动便说了出来,讲完之后,不由得心中暗道,学好不容易,学坏真是太快了,平日里总以不撒谎自居,现在可好,骗人的谎话连草稿都不用打,几乎张嘴就来啊。

“这是好事啊。”魏霞笑着说道:“就是如今平面媒体不怎么吃得开了,但是,看报纸的以老年人居多,倒也正好对应你的医术,我看值得一试。再说,又不费什么精力。”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开口说什么,盈盈哇哇的又哭了起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话一点不假,一宿下来,盈盈几乎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要醒一次,哭闹一阵才会沉沉睡去,尽管有保育员帮忙,可他们俩一样被折腾得够呛,几乎没睡上个囫囵觉。

快天亮的时候,盈盈总算睡得安稳些了,魏霞也实在支撑不住,脑袋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他也很累,头像是裂开似的疼,但无论怎么闭着眼睛,却始终无法入眠。

丁苗苗的柔情万种和秦枫的诡异笑容交替出现在脑海里,搞得他心神不宁,几近崩溃。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的选择只有两条路,要么接受秦枫的条件,与之合作,要么卷铺盖滚出这个家,至于秦枫所说的什么感情,则分明都是些骗人的鬼话,既然费劲心机的抓到了小辫子,怎么可能弃之不用呢?

不过这件事真是蹊跷,和丁苗苗这点事,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啊,其间没撞到过任何熟人,怎么可能才几天的工夫,就被秦枫发现呢?

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出答案。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已经这样了,只能怪自己鬼迷心窍,他想,还是琢磨着怎么对付秦枫吧,总不能就被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吧。

从秦枫的只言片语中,他明显能察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张力维、常晓梅、秦枫这三个人,其实是各怀心腹事,每个人都打自己的小算盘,既然如此,能不能利用下他们之间的矛盾,变被动为主动呢?

这个想法虽好,不过实施起来有相当的难度,凭他自己的能力,恐怕应付不了,而现在又不敢和魏霞说实话,真是有苦难言啊。

是否可以和丁苗苗商量一下呢?以她的人脉和见识,应该不输魏霞,要是能帮忙的话,没准应该有些办法。可是......

可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与丁苗苗之间的关系走得越近,就意味着与魏霞和家庭的关系会逐渐疏远,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对于跟魏霞这份得之不易的感情,他仍旧难以割舍,尤其是现在还有了女儿。他不敢想象魏霞一旦翻脸,会是个什么样的暴风骤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不行,盈盈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个世界,绝不能让孩子生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他默默的想,要是那样的话,就连在天堂的爸爸和妈妈都不会答应的。

还是得先稳住秦枫,起码不能让魏霞现在就知道这些事,他妈的,不就是为了这两本书嘛,你们费尽心机,想出各种损招,甚至不惜雇凶杀人,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等着吧,老子就好好跟你们玩一玩,他恨恨的想道。

谁也不用,我自己的事儿自己来!他暗暗咬了咬牙,现在跟魏霞说谎都不打草稿了,难道还能怕你们这帮家伙,对!别看秦枫咋呼的欢,其实无非就是要以此为要挟,可真要是我豁出去了,他也奈何不了我!

想到这里,心中多少还能敞亮点,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盈盈又醒了......

孩子的哭声,是魏霞永远的动力,一个刚做完手术都能咬着牙站起来的母亲,睡不好觉岂不是小菜一碟,还没等谢东做出反应,她已经一跃而起,看了眼手表,抓起温奶器中的奶瓶便冲出了卧室。

其实,这些事保育员完全可以做了,既然花了大价钱住在月子中心,就是要享受这种服务,只不过魏霞的母性太强,这边花了钱,那边还是事必亲躬,等他起身出去的时候,只见魏霞已经抱着孩子在喂奶瓶了,一边喂,一边睁着惺忪的睡眼朝他笑了下道:“盈盈想我了,只要我抱着,她就很安稳,她应该能听懂我的心跳声。”

看着魏霞憔悴的面容,他的心里越发愧疚,走过去,在她的肩膀上揉捏着,心疼的道:“你也别太累了,喂奶这样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自己干的。”

魏霞执拗的摇了摇头道:“在平原的时候,我和高大姐联系过,她对我说,婴儿对母亲的依赖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早产儿,在心理上更缺乏安全感,所以母亲一定要多抱多接触,这样才能保证孩子心智的健康发育。”

“是吗?还有这么个说法啊。”他惊讶的道。

魏霞把嘴一撇道:“你以为呢?这里面老大学问了,高大姐还给发过来好多资料呢,我大概看了下,育儿可不简单呢。”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高大姐还说,过一段时间要请你去趟北京,并且让你把青林也带上,高大姐对他印象非常好,说小伙子是个可造之材。”

他点了下头,可脑海中忽然一闪念,不由得愣住了。

青林......他在心里默默的琢磨着,手上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别停啊,继续摁呀,我这膀子酸疼酸疼的。”魏霞嘟囔道,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文卷 第386章 就这智商!

谢东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寒意,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在高阳的时候,他和青林住在一个房间,每次丁苗苗来,青林都借口躲出去,以他的聪慧机敏,一定会看出端倪的。

还有,那天从丁苗苗家回来,青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城市花园门口,后来又是一副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此看来,也许那时他就已经知道我和丁苗苗之间的私情了。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昨天会被秦枫堵在了度假村大堂,而且牛逼哄哄的说,再给他几天的时间,就能拍到更火爆的画面,看来,有了青林的通风报信,人家早就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了。

当年在冯兰馨那件事上,青林就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隐忍,其城府之深令人惊叹。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青林始终非常信任,甚至在知道他与秦枫的关系之后,也从来没有防备过什么,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本世纪最大的傻逼,就这个智商,还敢出去搞婚外恋,不被人抓个现行才怪呢!

“干嘛呢!睡着了咋的,别偷懒啊!”魏霞晃动了下肩膀说道。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不由得苦笑了下,赶紧重新揉捏起来,一口气按了十多分钟,盈盈的奶也吃完了,魏霞这才半闭着眼睛,轻轻出了一口气道:“差不多了,你歇一会吧。”

他收了手,魏霞轻轻将孩子放回到小床上,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掐着腰,打了个哈欠道:“你这闺女,是打算把我活活累死啊。”

“要不,我给你按一按,然后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好吗?省得孩子一哭你就醒。”他小声问道。

魏霞白了他一眼道:“那可不行,我睡过去了,孩子哭了怎么办?”他一听赶紧说道:“不是还有保育员吗,人家更专业。”

魏霞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再专业也不是亲妈,她们抱着孩子那叫工作,我抱着才是母爱,你懂个屁!”

他知道拗不过魏霞,只好无奈的笑了下,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继续放松按摩,一边问道:“你啥时候跟高老师联系的,她还说了什么?”

魏霞想了下道:“就是我回平原的第二天,本来是想告诉你的,结果,那几天事情实在太多了,就给忙活忘了,高大姐说,她老公公和师傅,对你都非常感兴趣,尤其是他老公公,要不是大家拦着,差点直接来省城,对了,她公公和师傅都是挺厉害的人吧?”

他点了点头道:“可以说中医界的泰山北斗级人物。”

魏霞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我和高大姐通话的时候,还不知道晓梅做的那些事,当时还合计着,回来之后再跟她议一议,现在看来已经没那个必要了,不过也挺好,你就借着这个机会,从此跳出省城这个小圈子,也免得跟他们搅合在一起。我感觉高大姐是有想法的人,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家站得位置高,见识自然就不一样,到时候可以听听他们对这两本书的处理意见,然后再做打算。”

他听得连连点头,问道:“那高老师说具体什么时间吗?”

“说是就这几天,因为她最近还有点事,等忙过了就会联系你的。”魏霞想了下道:“要不这样,你干脆主动联系下她吧,这也不算咱们丢份儿啊。”

“当然不算,那都是国宝级的大师啊。”他笑着说道。

“哼!再过几年,你也是国宝了,既然都是宝,那当然是谁年轻谁更值钱啊。”魏霞摇头晃脑的道。

随着对环境的逐渐适应,盈盈的状况明显好转了,这一觉居然整整睡了三个多小时,对魏霞和谢东来说,简直是值得喝酒庆贺的一件事了,而且再次醒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哭闹,喝完了奶,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还哼哼哈哈的叫了几声,听得魏霞眼圈都红了。

她对这个孩子几乎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和精力,也幸亏如此,否则,以谢东那点心理承受能力,没准早就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抽空给高芷贞挂了个电话,电话以接通,高芷贞就显得很兴奋,短暂的寒暄过后,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原来,她最近比较忙,除了日常的坐诊之外,还要在好几家电视台录制讲座和节目,所以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和谢东联络,不过在电话里,她兴高采烈的说,已经有两家电视台和门户网站对谢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苦于没有联系方式,不过委托她给传话,希望能与谢东进一步接触,并深度合作。

“怎么样,小谢啊,等我退休了,就专职做你的经济人吧,这个职业也是前途无量啊。”高芷贞笑着说道。

谢东都有点听傻了,魏霞分析的没错,平台不一样,眼界就是不同,心里虽然狂喜,只是嘴上还客气的说道:“就我这形象,上电视的话,岂不是给中医界丢脸吗?”

“这叫什么话,你是医生,做得是专业节目,又不是去征婚,看模样干嘛?再说,模样也不差呀,虽说有点难看,也没到磕碜的地步。”高芷贞少有的开了个玩笑,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显然心情不错。

“还有,我公公和老师,都想请你来京一叙,不知道能赏脸不?”开过玩笑,高芷贞一本正经的问道。

“瞧您这话说的,能拜见两位大师,是我一辈子的荣幸,只要他们二老愿意,我随时可以动身。”他赶紧说道。

高芷贞对他的表态很是满意,于是便约到下周一,本以为要挂断电话了,不料她突然说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把你那个叫青林的徒弟也带上吧,那小伙子不错的,我们聊过几句,以我的观察,虽然不敢说日后能成大器,起码是个可造之材,应该好好培养,将来留在你身边,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帮手。”

提到青林,他不由得有点卡壳,支吾了片刻,又很难说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是含含糊糊的道:“他在市卫生局工作,是局办的主任,平时工作挺忙的,恐怕时间上不会很方便。”

高芷贞一听,爽朗的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跟他谈过,别说当个局办主任,就是局长,全中国有能力胜任的也以数万计,但是能在医学上有所成就的,可就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了,你可以问一下他,如果小伙子还是一心扑在仕途上,那就算了。”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心里话,他对青林的印象确实不错,又有当年落魄之际的鼎力相助,也算是共过患难,只是如今实在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带他一起去北京吗?他在心里想道,真是左右为难啊。

门铃忽然响了,保姆打开门,林静抱着孩子走了进来。此刻正赶上盈盈也醒了,魏霞热情的招呼林静进屋,他略微犹豫了下,也跟了过去。

林静的孩子已经满月了,胖胖的小脸圆嘟嘟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忽闪着,看着就讨人喜欢。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盈盈要小很多,尤其两只小手,人家的是肉乎乎、白嫩嫩,盈盈则是皮包骨头,像小鸡的爪子似的,看得他心里怪难受的。

魏霞则满不在乎,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说道:“咋的,你这是要拜见丈母娘吗?”

林静笑了,伸手指着魏霞道:“冬冬,快看看,你岳母可有钱了,将来要是给她当了姑爷,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魏霞和谢东都一愣,赶紧问道:“你孩子叫啥名?”

林静见状,赶紧解释道:“正好是冬天生的,小名就叫冬冬了,大名是大哥给起的,叫秦川。”

“冬冬……”魏霞听罢,一个劲儿唆牙花子,憋了半天,才支吾着道:“我咋听着这么别扭呢,总感觉你们俩在占便宜似的。”

林静一听,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嫂子,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们可一点没有这意思。”说完,瞥了谢东一眼,脸都有些红了。

“不行,这事我得跟秦岭掰扯掰扯。”魏霞道:“再说,你生孩子那阵儿,春节都过完了呀,也不算冬天了,要是按节气的话,那应该叫春春。”说完,自己也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春春不好听,但是也不也一定非要叫冬冬吗。”

“好吧,这个事,我们回去在商量下。”林静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老丈人叫东子,姑爷叫冬冬,不挺好的吗?”林静笑着说道。

几个人正说笑,忽听门响,抬头一瞧,青林带着几个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一进屋,他便立刻忙了起来,让保姆将桌子清理了下,然后指挥着那几个人将各种菜肴摆了上来。

“干嘛,现在就吃饭啊?不是说晚上吗?”魏霞不解的问道。

林静赶紧解释:“小枫说,你们家宝宝还小,早点吃饭,省得影响你们俩休息,所以就改在现在了,这饭菜都是在万豪国际定的,青林为了这个事,都张罗好几天了。”

“秦局长就是想得周到啊,”魏霞笑着赞道,随后对青林说道:“青林,你一会别走了,也不是外人,大家一起吃一口,正好还有事跟你说。”

谢东没想道魏霞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愣,可话已经说了,又不便往回拉,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叹了口气。

正文卷 第386章 就这智商!

谢东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寒意,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在高阳的时候,他和青林住在一个房间,每次丁苗苗来,青林都借口躲出去,以他的聪慧机敏,一定会看出端倪的。

还有,那天从丁苗苗家回来,青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城市花园门口,后来又是一副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此看来,也许那时他就已经知道我和丁苗苗之间的私情了。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昨天会被秦枫堵在了度假村大堂,而且牛逼哄哄的说,再给他几天的时间,就能拍到更火爆的画面,看来,有了青林的通风报信,人家早就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了。

当年在冯兰馨那件事上,青林就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隐忍,其城府之深令人惊叹。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青林始终非常信任,甚至在知道他与秦枫的关系之后,也从来没有防备过什么,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本世纪最大的傻逼,就这个智商,还敢出去搞婚外恋,不被人抓个现行才怪呢!

“干嘛呢!睡着了咋的,别偷懒啊!”魏霞晃动了下肩膀说道。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不由得苦笑了下,赶紧重新揉捏起来,一口气按了十多分钟,盈盈的奶也吃完了,魏霞这才半闭着眼睛,轻轻出了一口气道:“差不多了,你歇一会吧。”

他收了手,魏霞轻轻将孩子放回到小床上,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掐着腰,打了个哈欠道:“你这闺女,是打算把我活活累死啊。”

“要不,我给你按一按,然后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好吗?省得孩子一哭你就醒。”他小声问道。

魏霞白了他一眼道:“那可不行,我睡过去了,孩子哭了怎么办?”他一听赶紧说道:“不是还有保育员吗,人家更专业。”

魏霞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再专业也不是亲妈,她们抱着孩子那叫工作,我抱着才是母爱,你懂个屁!”

他知道拗不过魏霞,只好无奈的笑了下,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继续放松按摩,一边问道:“你啥时候跟高老师联系的,她还说了什么?”

魏霞想了下道:“就是我回平原的第二天,本来是想告诉你的,结果,那几天事情实在太多了,就给忙活忘了,高大姐说,她老公公和师傅,对你都非常感兴趣,尤其是他老公公,要不是大家拦着,差点直接来省城,对了,她公公和师傅都是挺厉害的人吧?”

他点了点头道:“可以说中医界的泰山北斗级人物。”

魏霞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我和高大姐通话的时候,还不知道晓梅做的那些事,当时还合计着,回来之后再跟她议一议,现在看来已经没那个必要了,不过也挺好,你就借着这个机会,从此跳出省城这个小圈子,也免得跟他们搅合在一起。我感觉高大姐是有想法的人,而且,最关键的是,人家站得位置高,见识自然就不一样,到时候可以听听他们对这两本书的处理意见,然后再做打算。”

他听得连连点头,问道:“那高老师说具体什么时间吗?”

“说是就这几天,因为她最近还有点事,等忙过了就会联系你的。”魏霞想了下道:“要不这样,你干脆主动联系下她吧,这也不算咱们丢份儿啊。”

“当然不算,那都是国宝级的大师啊。”他笑着说道。

“哼!再过几年,你也是国宝了,既然都是宝,那当然是谁年轻谁更值钱啊。”魏霞摇头晃脑的道。

随着对环境的逐渐适应,盈盈的状况明显好转了,这一觉居然整整睡了三个多小时,对魏霞和谢东来说,简直是值得喝酒庆贺的一件事了,而且再次醒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哭闹,喝完了奶,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还哼哼哈哈的叫了几声,听得魏霞眼圈都红了。

她对这个孩子几乎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和精力,也幸亏如此,否则,以谢东那点心理承受能力,没准早就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抽空给高芷贞挂了个电话,电话以接通,高芷贞就显得很兴奋,短暂的寒暄过后,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原来,她最近比较忙,除了日常的坐诊之外,还要在好几家电视台录制讲座和节目,所以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和谢东联络,不过在电话里,她兴高采烈的说,已经有两家电视台和门户网站对谢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苦于没有联系方式,不过委托她给传话,希望能与谢东进一步接触,并深度合作。

“怎么样,小谢啊,等我退休了,就专职做你的经济人吧,这个职业也是前途无量啊。”高芷贞笑着说道。

谢东都有点听傻了,魏霞分析的没错,平台不一样,眼界就是不同,心里虽然狂喜,只是嘴上还客气的说道:“就我这形象,上电视的话,岂不是给中医界丢脸吗?”

“这叫什么话,你是医生,做得是专业节目,又不是去征婚,看模样干嘛?再说,模样也不差呀,虽说有点难看,也没到磕碜的地步。”高芷贞少有的开了个玩笑,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显然心情不错。

“还有,我公公和老师,都想请你来京一叙,不知道能赏脸不?”开过玩笑,高芷贞一本正经的问道。

“瞧您这话说的,能拜见两位大师,是我一辈子的荣幸,只要他们二老愿意,我随时可以动身。”他赶紧说道。

高芷贞对他的表态很是满意,于是便约到下周一,本以为要挂断电话了,不料她突然说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把你那个叫青林的徒弟也带上吧,那小伙子不错的,我们聊过几句,以我的观察,虽然不敢说日后能成大器,起码是个可造之材,应该好好培养,将来留在你身边,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帮手。”

提到青林,他不由得有点卡壳,支吾了片刻,又很难说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是含含糊糊的道:“他在市卫生局工作,是局办的主任,平时工作挺忙的,恐怕时间上不会很方便。”

高芷贞一听,爽朗的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跟他谈过,别说当个局办主任,就是局长,全中国有能力胜任的也以数万计,但是能在医学上有所成就的,可就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了,你可以问一下他,如果小伙子还是一心扑在仕途上,那就算了。”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心里话,他对青林的印象确实不错,又有当年落魄之际的鼎力相助,也算是共过患难,只是如今实在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带他一起去北京吗?他在心里想道,真是左右为难啊。

门铃忽然响了,保姆打开门,林静抱着孩子走了进来。此刻正赶上盈盈也醒了,魏霞热情的招呼林静进屋,他略微犹豫了下,也跟了过去。

林静的孩子已经满月了,胖胖的小脸圆嘟嘟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忽闪着,看着就讨人喜欢。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盈盈要小很多,尤其两只小手,人家的是肉乎乎、白嫩嫩,盈盈则是皮包骨头,像小鸡的爪子似的,看得他心里怪难受的。

魏霞则满不在乎,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说道:“咋的,你这是要拜见丈母娘吗?”

林静笑了,伸手指着魏霞道:“冬冬,快看看,你岳母可有钱了,将来要是给她当了姑爷,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魏霞和谢东都一愣,赶紧问道:“你孩子叫啥名?”

林静见状,赶紧解释道:“正好是冬天生的,小名就叫冬冬了,大名是大哥给起的,叫秦川。”

“冬冬.......”魏霞听罢,一个劲儿唆牙花子,憋了半天,才支吾着道:“我咋听着这么别扭呢,总感觉你们俩在占便宜似的。”

林静一听,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嫂子,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们可一点没有这意思。”说完,瞥了谢东一眼,脸都有些红了。

“不行,这事我得跟秦岭掰扯掰扯。”魏霞道:“再说,你生孩子那阵儿,春节都过完了呀,也不算冬天了,要是按节气的话,那应该叫春春。”说完,自己也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春春不好听,但是也不也一定非要叫冬冬吗。”

“好吧,这个事,我们回去在商量下。”林静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老丈人叫东子,姑爷叫冬冬,不挺好的吗?”林静笑着说道。

几个人正说笑,忽听门响,抬头一瞧,青林带着几个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一进屋,他便立刻忙了起来,让保姆将桌子清理了下,然后指挥着那几个人将各种菜肴摆了上来。

“干嘛,现在就吃饭啊?不是说晚上吗?”魏霞不解的问道。

林静赶紧解释:“小枫说,你们家宝宝还小,早点吃饭,省得影响你们俩休息,所以就改在现在了,这饭菜都是在万豪国际定的,青林为了这个事,都张罗好几天了。”

“秦局长就是想得周到啊,”魏霞笑着赞道,随后对青林说道:“青林,你一会别走了,也不是外人,大家一起吃一口,正好还有事跟你说。”

谢东没想道魏霞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愣,可话已经说了,又不便往回拉,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叹了口气。

正文卷 第387章 你紧张什么?

听魏霞这么说,青林连忙笑着点了下头,说话之间,秦枫满面春风的推门走了进来,先去看了看孩子,然后笑着说道:“这顿饭早就该吃,一直拖到现在,来吧,把两个小家伙都抱过来,咱们开席之前,先来个全家福怎么样?”

谢东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控制不住憋气,于是故意坐着没动,不料魏霞却先站了起来,笑呵呵的道:“好啊,这个提议不错,将来你儿子真成了我的姑爷,这张照片就太珍贵了。”说完,抱着孩子便走了过去,林静当然也积极响应,见此情景,他只好起了身,有点不情愿的站了过去。

两个母亲抱着孩子坐在前面,谢东和秦枫分别站在身后,青林举着手机拍照。四个人像模像样的喊了声茄子,照片算是大功告成。

照完相,大家自然都抢着看,谢东也瞥了一眼,见另外三人都面带笑容,唯独自己耷拉着个脑袋,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你咋不笑呢?绷着个脸,跟欠别人钱似的。”魏霞皱着眉头对他道:“不好不好,再来一张吧,咱家半仙照得不好看,日后让孩子见了,还以为岳父大人不满意呢。”

一听还要照,他连连摆手道:“算了吧,我昨天晚上被盈盈折腾的没睡好,再说,我这个模样,咋照也没你们三个好看。”

这也倒是实话,魏霞听罢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保姆,便不再提照相的事了。

席间的气氛显得很融洽,秦枫谈笑风生、妙语连珠,魏霞的兴致也相当不错,不仅频频举杯,而且还亲热的和林静交流着育儿经验,两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谢东的话不多,只是闷头吃东西,一旁的青林见了,斟满了一杯酒,恭恭敬敬的道:“师父,妹妹出院,这是大喜的事,我敬您一杯。”

他苦笑了下,微微点了下头,也没说什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算是应付过去了。魏霞则在一旁说道:“对了,小枫啊,过几天东子要去北京拜见高教授的师父和老公公,打算带着青林同行,怎么样,你这个当局长的准假吗?”

秦枫一听,毫不犹豫的道:“嫂子,你这叫什么话,青林陪东子一块去北京,那就是他的工作嘛,他不光是市卫生局的办公室主任,还兼任卫计委科研处的副处长啊,这是公务出差啊,所有费用都由局里负担,哪天走你告诉我一下,我好订机票。”

谢东看了眼魏霞,心里暗暗埋怨她有点话多,于是便含糊的说道:“还都没定呢,等定下来再说吧”

秦枫点了点头,转而对青林道:“坐飞机走,省时省力,直接定公务舱。”

魏霞很满意的点了下头,半真半假的拍着秦枫的肩膀道:“小枫啊,你最近进步蛮大的嘛。”秦枫也相当配合:“没点进步,怎么跟你家的谢大师合作啊?”

听他这么一说,魏霞很认真的道:“你的意思是......”

秦枫见状,直截了当的将昨天晚上跟谢东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又补充道:“东子还有些犹豫,我知道有常局长夹在中间,这事挺为难的,所以绝不对不强求,咱们是感情第一,合作第二,一切商量着来。”说完,静静的看着魏霞,似乎在等着她发表反对意见。

谢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心里清楚,就是贵为副省长的秦岭,魏霞也一样不给面子。如今秦枫一定是仗着抓了自己的把柄,才敢公然把话说得这么满,因为知道就算魏霞不同意,我也会按照他的想法来,否则......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慌乱,既恨秦枫、又恨青林,更恨自己,正心烦意乱之际,不料魏霞却微微点了点头道:“咱们四个人,两个家庭,两代人交织在一起,关系不可谓不牢固,如果日后再成了儿女亲家,那简直是亲上加亲了,要我看,这个合作绝对是双赢的局面,注定是东子名扬天下,小枫节节高升啊。”

一番话说完,不仅是秦枫听得一愣,连谢东都有点傻眼了,想不到魏霞会答应得如此痛快,于是偷眼瞧了下她,只见神色如常,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忽然一闪念,有点想明白了魏霞的意思。

连自己都想到要利用张力维、秦枫以及常晓梅之间的矛盾,以魏霞的聪明,怎么会不清楚呢?这样一想,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暗自庆幸,如此一来,等于自己又侥幸过了一关,如果不是及时发现了常晓梅做的那些事,魏霞是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的,那与丁苗苗的事就会被秦枫反复利用,还不得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啊!心里一放松,脸上总算是露出点笑模样。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秦枫兴奋的一拍桌子,然后拉起谢东的手继续道:“东子,就像昨天晚上咱俩说的那样,我做你的后盾,你就甩开膀子干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句话的含义,谢东当然听得出来,他默默的在心里骂了一句驴蛋子,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

“你们俩昨天就谈过?”魏霞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他的心里一哆嗦,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秦枫却很自然的道:“没谈几句,就是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说完,话锋一转,问谢东道:“东子,我听说你要收咱们北方医院的一个年轻医生做徒弟,有这回事吧?”

这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魏霞马上追问道:“我怎么没听你念叨过,你又要收谁当徒弟啊?”

他犹豫一下,只好将答应郑钧夫妇的事说了,然后纳闷的问秦枫道:“你是怎么知道件事的?”

秦枫呵呵一笑,摇头晃脑的道:“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有多高吧,这件事在北方医院都传遍了,我作为行业主管领导,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但既然出身警察家庭,又是研究生毕业,个人素质应该是差不多的,将来你是要依托北方医院为科研基地,这也等于多了个得力助手。”

魏霞得知是郑钧的女儿,自然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让他自行安排,然后便围绕着如何以北方医院为依托,推广奇穴治疗的事与秦枫讨论起来,其实,这个想法确实很有点魄力,北方医院是省内规模最大、医疗资源最集中的医院,甚至连周边的几个省份也辐射在内,每天的门诊量以万计,如果能在这里开办一个门诊的话,确实对开发研究奇穴治疗理论有着巨大的作用。

正聊得热闹?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