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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王妃可倾国》


楔子

宣和二十一年,八月末。

萧国,萧亲王府。

初秋凉意渐浓,几个主子都不在,一向肃穆的王府也有了几分萧瑟。

忘月居里却是乱哄哄的。

忘月居是世子妃的住所。

六个月前世子大婚,娶了宁远侯府的二姑娘做了正妃。又娶了宫贵妃的侄女和英国公的妹妹两个侧妃。三女同一天进门。

大婚那日的十里红妆,一度成为京城的笑谈。

是的。笑谈,萧亲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新婚之夜,世子爷就睡在了书房。三个娇滴滴的美人,一个都没见。

半个月后,世子妃被诊出了身孕。消息传出去后,萧亲王府的脸面又被人踩了个稀巴烂。

谁不知道宁远侯府的二姑娘为了能进萧家的门,不惜自荐枕头,给世子爷下药,主动爬上了世子的床。

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个耻辱。王府里本就没人喜欢。只是念着是萧家血脉,才容忍着。

结果现在好了。孩子不是世子爷的!

忘月居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面上带着惶恐。

世子妃怕是要凉凉了,也不知会不会累及他们。

“我说妹妹,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宫灵美目含笑,得意非凡。

地上跪着的是世子妃身边的二丫鬟彩云,桌子上有刚搜到的纸条。旁边还绑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怎么看都是铁证如山。

兰姨怒道:“彩云,平日里世子妃待你不薄,你良心被狗吃了,来陷害我们?”

兰姨是宁远候府的家生子,世子妃的陪嫁嚒嚒。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身后的女子。

女子身量不高,大着肚子更显得臃肿。许是吃多了补品,脸庞特别的圆润,五官勉强能看出几分清秀。此刻,一张圆滚滚的脸惨白惨白的,满脸的失魂落魄和不知所措。

正是已经怀胎七个月的萧亲王府世子妃。

宫灵看见她神色,心中畅快。也怕夜长梦多,不耐烦的道:“再狡辩也没用了。这个孽种是不可能留下的。来人,把打胎药给世子妃喝下去。其它的,等世子爷回来再说。”

说罢,便有下人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打胎药过来。

屋外的大树上,两个人静悄悄的蹲着。枝叶浓密,院子里又喧嚣,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行云:“啧啧,这女人真狠。这碗药下去,那蠢女人还能有命?要不去管管?怎么说也是世子爷的孩子。”

流水:“要去你去。反正爷也不喜欢,既闹腾又碍爷的眼。当没看见得了。至于孩子,爷想要多的是女人生。”

行云:“也是,这么蠢的女人出生的孩子估计也是蠢的。”

屋子里,世子妃大约被吓傻了,呆愣愣的。宫灵带来的人推开兰姨,就打算强灌。

兰姨见状,知道再无挽回的余地,狠下心叫到:“麦儿,带小姐走。”

麦儿是兰姨的干女儿。也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正在和那些人拉扯,力气大的惊人。听了兰姨的话,原本杂乱的动作利索起来,没几下就带着世子妃逃出了门。

再看兰姨,出手干脆,眼神锐利,一个人挡着门尽没人能近她的身。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风。

宫灵惊呆了。这还是那个年近四十的老妇人吗?气急败坏的吼道:“一帮蠢货,快把人抓回来。人跑了,你们都得死!”

忘月居的下人们互相看了几眼。都低着头不出声。这个世子妃又作又蠢,不过对他们还是不错的。他们可不是彩云,能够卖主求荣。

行云目瞪口呆:“看走眼了,这两个居然是练家子。深藏不露啊。人要跑了,拦不拦?”

流水:“我什么都没看见,拦什么。做人要公平有原则,刚才不管,现在也不能管。”

行云:“不是你说留着她爷看着烦吗?”

流水:“那是爷的事。何况,她肚子里还有爷的种呢。”

行云翻了个白眼:“真是善变的男人。”

忘月居的后门通着街道。兰姨打算回宁远侯府寻求庇护。一直失魂落魄的世子妃忽然有了反应,失声痛哭,不停的摇头:“不要,不要回去。兰姨,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可以,我不想回去。”

她为了嫁进萧家,早和家里闹翻了。气昏了祖母,和父亲决裂,胞姐断了关系。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谁才是真心对自己的。却也再没脸回家了。她一直任性不懂事,就让她再最后任性一回。

兰姨被她哭的心疼,又见她满脸的惨然,只抱着安慰:“好,好。不回去。兰姨带你走,走的远远的。”

世子妃捧着肚子,最后看了一眼巍峨耸立的王府。泪水太多糊了眼,王府也朦胧起来。她不知道,这就是诀别。

第一章:包子他娘?

沈清如闭上眼睛又睁开,边上的小包子依旧傻傻的冲她吐着泡泡。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沈清如暗暗想着,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小包子吐的更欢了。

已经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了。

沈清如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没注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还成了刚出炉不过三天热腾腾的包子他娘?

别人穿越都是小姐、公主啥的,混的好还能弄个女皇当当,再不济也是个丫鬟、小地主,水灵灵的嫩白菜一颗,就等着男主脚踏七彩祥云的采回去。

为毛自己成了早婚早孕,被夫家抛弃的可怜少妇?

亲爹不疼、亲娘死了、后娘不爱,好不容易嫁了人怀了娃,又险些被人灌了打胎药。好在身边有几个忠心又有本事的,带着她逃了出来。

真是......太蠢了。好歹也是侯府嫡女来着,怎么一把好牌就被打的稀巴烂了?

虽说死者为大,沈清如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可怜了小包子,刚出生便没了娘。

小包子被裹成了个球,用的是大红底绿花格子布,土萌土萌的。倒不似别的小孩刚出生皱巴巴的,眉目清朗,看着可人疼。粉嫩嫩的肌肤,一捏一个印,一捏一个印......沈清如默默收回了爪子。

兰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对小母子玩的欢。一大一小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心中一酸,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想起前几日临盆时的情况,现在仍觉得惊险万分。从小娇生惯养的姑娘,何时吃过这些苦呢?

沈清如看见她的神情,猜出几分。只关切道:“兰姨,你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说要好好静养几日吗?”

兰姨是原主生母温氏的陪嫁婢女,从小看着原主长大,温氏去世后,就留在了原主身边。这次能逃出来,也亏的她拼死相护。可惜原主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子,动了胎气,生产时大出血,没能挺过去。兰姨自己也落了大大小小一身伤。

“都是些小伤,养几日就好了,不碍事。倒是小姐你,亏了身子,要好好的补回来。”兰姨收拾好心情,既欣慰又心疼,难为小姐想的开,自己没得惹她想起那些伤心事。

沈清如接过她手里的参汤,小口小口的喝着:“这些事情请柳婶帮忙做就是了,你还是安心养伤,我还等你伤好了,来帮我带带纪儿呢。”沈纪,是沈清如给小包子起的名字。

既是祭奠他死去的生母,也是纪念自己上辈子短短二十几年的时光。留一些念想罢了。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熬些汤药。好不容易才弄来一颗人参,要是让常家的人沾了手,到小姐这,还不知道能剩多少呢。”

这还算客气的,兰姨没说自己熬汤时,常家那两个媳妇围在灶间赶都赶不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常家收留了她们这么久,这人参也该分她们一半。也不想想,才短短几天就得了多少好处!

沈清如也是无语,真是奇葩年年有,遍地可开花。

那日逃出来,兰姨受了伤,她又大着肚子,后面还有追兵,都快绝望了。恰好遇到赶着牛车的常大壮夫妇,看她们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带她们回了家。好在那些人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否则结果还难说。

本来是救命之恩,她们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实在是常家这帮人太过分了。前前后后从她们这里要了好几百两的银子了,普通人家,十年也够用了。偏她们不满足,看见好东西就想拿,要不是柳婶拦着,就直接上手明抢了。为这,柳婶被她那势利婆婆和妯娌不知骂了多少回。

真不是沈清如小气,她们出逃的仓皇,哪顾得上拿银子?这些都是当了身上值钱的首饰来的,除了她和兰姨两个人的汤药钱,其它的都进了张氏的口袋了。

“真不知道张氏那样的人,怎么养出常兄弟这般敦厚的。”张氏是常大壮的母亲,就属她蹦跶的最开心了。

柳婶正领了个秀气伶俐的年轻妇人过来:“兰姨,沈妹子,柱子媳妇来给小公子喂奶了。”

“柱子嫂子来啦,快坐。”沈清如笑着道。柱子媳妇今年二十出头,一张圆脸总是带着笑,看着就有福气。刚生了孩子不到三个月,沈清如自己的奶水不够,就托柳婶请她白天来给小纪儿喂奶。

说好了每天来三次,一个月一两银子。柱子媳妇担心小纪儿饿着,总会来四五次。

柱子媳妇应了一声,从兰姨怀中接过小纪儿:“我看着有一个多时辰了,怕小公子饿了,就过来看看。”

“倒是麻烦你跑来跑去的,实在纪儿太小,抱出去吹风容易生病。”沈清如有些歉然。

柱子媳妇忙道:“不麻烦,不麻烦,两家离得近,也就几步路的功夫。一个月还拿一两银子的钱呢,全家的开销都够了,平日里就是我婆婆都催着我常来看看。”柱子媳妇一家都是实在的,原本直说邻里间帮忙,不肯要银子。还是兰姨说拿了银子安心点,这才收下了。

小包子从不挑食,不论沈清如还是柱子媳妇都来者不拒,柱子媳妇不免有几分羡慕:“还是纪哥儿懂事疼人,不像我家那小子,总是哭哭啼啼,太能折腾人了。”

“是啊,我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小婴儿。哪家小孩头几年不闹腾的人仰马翻的,偏这位小公子,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乖巧的很。”柳婶子也是啧啧称奇。

“我倒是羡慕嫂子家的狗子呢。健康又活波,不像纪儿,有些孱弱了。”狗子是柱子嫂家的刚生的小孩,大约是贱名好养活,就这样叫了。

听说狗子出生时足足七斤四两,壮壮实实的。不像小纪儿,不足月,原主又长期思虑过甚,不曾好好安过胎,出生时堪堪三斤六两,小猫儿一样。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就让人担心。因这,柳婶提议给取个小名叫铁蛋,被沈清如委婉而坚定的拒绝了。柳婶和兰姨都觉得有些可惜。

“哟。柱子媳妇又来啦。沈家妹子不是我说你,这乡里乡亲的喂口奶给什么银子,还当大户人家请奶娘呢?有这闲钱不如多可怜可怜我们,这才是你正正经经的救命恩人呢。”柱子嫂还没说话,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进来。

第二章:张氏

几句话让一屋子的人脸都黑了。沈清如有些佩服,这也算是个本事了。来的是常家二儿媳妇吕氏。很是个贪财的主,和她那只认钱的刻薄婆婆和绵里藏针的妯娌,都是一丘之貉。

兰姨脾气最为火爆,当即反唇相讥道:“吕妹子管的也是太宽了,我们请什么人用的着你说吗。你自己摸着良心,这几天从我们这里要了多少良心。别整天拿救命恩人说事,救我们的是柳婶一家,跟你吕氏可没关系。”

“兰姨这话说的,怎么就没关系了。要不是婆婆同意,能留你们下来吗。你们现在可是住的我们常家的屋子,睡的我们常家的床。”吕氏一边说着,一边滴溜溜的转着小眼睛到处看:“你们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条命值多少钱,才给了我们多少。说出去当打发叫花子呢。”

兰姨冷笑道:“我们住的是柳婶的房,睡的是柳婶的床!”真是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

那日柳婶夫妇带她们回来,张氏见两人一身狼狈,唯恐惹了麻烦,死活不肯留下她们。还是她拿了小姐身上的紫金簪子和碧玉手镯做交换,才勉强同意了。却也不肯给她们安排地方,只说家里没空房了。最后柳婶子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现在一家五口人,全挤在放东西的杂物间,打着地铺。

兰姨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火气,要是放在以前,什么张氏吕氏哪有资格跟她讲话,也就越发的不留情面了:“别整日的拿报恩说事,到底有没有恩,我们心里清楚,你们心里也清楚。要是嫌弃银子少,就还回来。几百两的银子,就你们这个破院子也够买几个了。你们不愿意,想必多的是人愿意。”

柱子媳妇也笑着道:“可不是这个说法吗,要是不嫌弃的话,尽管上我们家去住,不要钱,我婆婆也乐意的很呢。”

才喂了两天奶,吕氏就明里暗里讽刺了她好几次。不过柱子媳妇也是个性格爽利的,素日里也看不上吕氏的为人。因此都不软不硬的刺回去,也没叫她讨着好。

吕氏一听这话,倒是有些急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柱子媳妇,忙赔笑道:“我嘴笨,说话不好听,好好的怎么就要走,外面哪有自家舒服。沈妹子还在坐月子,可不能乱动,万一留下点月子病就不好了。”当她傻么,人在这里,多多少少还能打些秋风,要是走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兰姨挑了挑眉,冷冷道:“刚刚还是恩人,现在就是家人了。这变的还真快,我们小姐姓沈,可不敢攀你们常家的亲。”

沈清如只觉好笑,也不想纠缠,只懒懒道:“吕婶子要是没什么事,还请回去吧,我有些困了,想睡会。”

吕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柳婶拦下了:“既然沈妹子困了,我们也不打扰了,下次再来看你。”自打吕氏进来,她就开过口,实在是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巧小包子也吃饱了,抿着嘴不肯再吃,柱子媳妇也就跟着一起离开了。

兰姨客客气气的送走两人,方才回来关了门。

吕氏被柳婶拽了出去,挣了几下没挣开,吊着眼有些生气:“你拉我干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有什么好说的,来来回回不就那几句话,沈妹子身子还虚,经不住闹,你就不能让她安静会?”

吕氏瞪着她那双小眼睛,寸步不肯让:“我怎么闹了,不就才说了几句话,要不是你不肯去要,娘会让我来吗?也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这么一个大金主,随便给点都够我们家好几年的了。”

柳婶子气道:“沈家妹子是逃出来的,本就没多少银子,这生了孩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给你的还不够吗?”

为了不让人怀疑,沈清如只对外说夫家宠妻灭妾,娘家又没了人,她不肯受磋磨,又怕孩子出生后受委屈,无奈只能逃了出来。

吕氏向来和她这个大嫂不和,只觉得大哥木讷愚笨,大嫂假清高,这次又被拂了面子,心下更是恼火:“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听娘的话?有多少银子,谁还告诉你?就你爱面子,拉不下脸,哄几句就信了。你不去我去,不去要,银子又不会从天下掉下来。”

柳婶子快气疯了,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么些歪理:“别人有没有银子,关你什么事?你这么能要,还不如去要饭得了。闹吧闹吧,把人闹走了,你高兴了。”说完,也懒得再理她,转身就走了。

吕氏叉着腰吼道:“你才要饭,你全家都要饭!”吼完,自己觉得不对。看到人走了,呸了一声,像只得胜的母鸡,扭着水桶腰进了屋子。

婆婆张氏和三儿媳杨氏正等着她。吕氏的大嗓门早吵吵的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杨氏见她进来,眸光一闪,温声道:“大嫂子就是那个脾气,二嫂好好的和她置什么气。”

吕氏更不喜这个三弟妹,整日里装模作样,柳氏是假清高,她是装好人。仗着娘家是屠夫,有那么点家底。又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成了童生。连张氏都要给她几分面子,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一家。

吕氏不是没算计过她,不过杨氏看着和和气气,也不是好相处的主。吃了几次亏,就老实了。

听了她的问话,只哼了一声,也不理。

张氏皱了皱眉:“这么说,你是白走了一趟?”

吕氏不敢在婆婆面前摆脸子:“还没说上几句呢,就被大嫂拉了出来。不过我看那意思,也没打算给什么。”

杨氏小声道:“不会是真的没有了吧?”

张氏摆摆手:“不会,身上穿的那些绫罗绸缎你也不是没看到,光是那些首饰,怕就能值个上千两。除了这两日用的,估计还得有个几百两。”

吕氏一听还有这么多,急了:“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再去转转,这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站起身就想走。

张氏喝道:“坐下,急什么,还跑了不成。”

吕氏委委屈屈的又坐了下来。“我这不是担心么。”

杨氏笑了笑:“二嫂还是安静些吧,万一真的把人闹腾走了,可就什么就没了。”又道:“我看那个兰姨也不是好相与的,只怕是不好明要的,还得想个法子才成。”

张氏点了点头,这个二儿媳妇做事毛毛躁躁的,远没有三媳妇精明。“这件事我得好好谋划谋划,你这两天老实些。”

吕氏应了一声,心里只把杨氏骂了一通。

第三章:常家往事

晚上常大壮回来,柳婶把白天的事情一说,夫妻两只是叹气。“本来是好心,却给她们添了麻烦。”

常大壮不语,他本性老实敦厚,又都是家里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杂物间狭小,说话也没避着孩子。常山、常水兄弟两个对看一眼,他们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二岁,早已懂事,既愤怒又尴尬。只有五岁的小常雨见到气氛压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脆生生道:“娘亲不生气,吃糖。”

这是昨天沈姐姐给她的,哥哥都不要,她也舍不得吃,就收到了现在。

柳婶拿起一颗,塞进她的嘴里,摸了摸她的头:“娘亲不吃,小雨自己留着吃。”

见到小雨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心头酸涩。

常大壮并不是张氏亲生的。

常老爹有五个孩子。

大女儿常槐花和大儿子常大壮,是前期林氏所生。林氏生了常大壮没几天,就去世了。

隔了两年,常老爹娶了现任妻子张氏。

张氏也是嫁过人的。前夫服徭役时死了。留下个儿子,也跟她过来了。改了姓,就是常二壮。

张氏又给常老爹生了一个儿子常三壮,一个女儿常婷婷。

常婷婷是张氏年近四十才得的,今年十七岁,娇惯的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里摆小姐的架子。小雨才五岁,就要帮忙打下手、割猪草,没有一小篮子就不让吃饭,手上早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常三壮是小儿子,也是从小宠到大的。又生了张氏的第一个孙子常子铭。常子铭今年十六岁,比常山小上几个月。不过在张氏的心里,这才是她正经的长孙。

常子铭从小就聪明,张氏咬着牙送他去县里的学馆读书。已经通过了县试、府试,是正经的童生。只等明年通过了院试,就是秀才老爷了。

清水村上一个秀才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张氏每每想到这里,都是满心自豪。常子铭在家里的地位是超然的,就连常婷婷也要靠边。

常子铭还有个十三岁的妹妹常宁儿。常宁儿本名常花花,宁儿是常子铭读了书之后给起的。常宁儿最喜欢的就是在小姐妹们面前炫耀这个名字,总觉得高人一等,自带光环。什么秀秀、娟娟的,土死了。常婷婷为此嫉妒了好久。

两个人今天跟着常三壮去县里看望常子铭,傍晚才回来。

常二壮虽不是常老爹亲生的,但是张氏怜她从小就没了生父,跟着她吃了几年苦,也是疼爱的紧。娶了吕氏十年,才生了一个儿子常天宝,今年八岁,也溺爱的很。

只有常槐花和常大壮,不尴不尬的。自从张氏进了门,就没过几天好日子。平时累活重活都是姐弟两个做。常槐花比常大壮大两岁,懂事的早,小小年纪就会看人脸色。平时在张氏面前伏低做小、巴结奉承,只为给弟弟多讨两口饭。常大壮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要不是这个姐姐,估计早饿死了。

因为弟弟,耽搁了婚事,到了二十岁,才匆匆嫁了。正是嫁的柳氏哥哥,也是家徒四壁,日子比常家还艰难几分。其实,常槐花年轻时长的水灵又会做人,还在张氏面前讨了几分薄面,本可以嫁的更好些。

只是当年给常大壮娶妻时,张氏看中的不是柳氏,而是隔壁村的一个李姓人家。李家人有个在县衙里当差的亲戚,日子比普通人要好些。

一个独女生的貌丑,又骄纵刻薄。二十几好几了都没嫁出去。不知怎的,看上了常大壮。不仅不要聘礼,还倒贴二十两银子。张氏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常老爹素来不管事。兼之穷苦人家嫁娶不易,何况他这样死了一任妻子的,能娶到模样周正的张氏,算是烧了高香。因此平日里也算言听计从。对张氏的所作所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常槐花心知,真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弟弟一辈子就毁了。偷偷去求了里正,在张氏之前先到柳家把人娶了回来。

她知道柳氏,是个能干周到的。家里是猎户,穷的厉害。上面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她没有钱下聘,只能换亲。柳氏嫁到常家的当天,常槐花也坐上借来的驴车去了柳家。

张氏到手的二十两银子没了,彻底恨上了这个丈夫亡妻留下的女儿,也厌了新进门的柳氏。这么多年,常槐花一次也没回来过,柳氏也很少回娘家。

自己的两个儿子好吃懒做,活计几乎一大半都压在常大壮的身上。小一辈就更是了。柳氏的三个孩子也不讨她的喜欢,总是非打即骂。有了新衣服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老二老三老家。常山是老大,还捡着常子铭的衣服穿。更别说常水、常雨了,就没见过新的。

看着小常雨一颗糖就心满意足,柳氏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她自己吃再多苦都没关系,可是不想孩子跟着受罪。

“小山也十六岁了,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该上些心了。”顿了顿,又低声道:“兰姨私底下给了我二百两两银子,我没要,只拿了二十两两,她们也不容易。我都藏好了。想着乘着手里有钱,早些办了的好。”

“你看着办就行。”常大壮知道她是怕被张氏发现:“我没本事,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柳婶红了脸,嗔道:“胡说些什么呢,孩子都在呢。”看到常山、常水两个兄弟都支着耳朵听,恼道:“都听什么呢,还不赶紧睡觉。”

柳婶年轻时长的也很水灵,虽然几十年的操劳让她脸上多了许多皱纹,不过在常大壮眼中,反而是最动人的地方。此时,便只傻呵呵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常水笑嘻嘻的看着哥哥:“娘,你一定要找一个温柔的嫂嫂。不能像二婶子那样,嗓门大的全村都听见。也不能像三婶子那样,笑的人毛毛的。”

柳婶被他的话逗乐了:“好好。一定找一个好的。”

常山闷闷道:“我还小,还不想结婚。”

“旺虎就比你大一岁,孩子都两个了。”

“是因为生的双胞胎。”常山不服。

“那还是两个。”柳婶也不在意:“还要留意留意,早着呢,快睡吧。”

第四章:张氏找茬

小包子白天吃饱了,晚上闹腾的次数就少了。常家的婆媳不再天天刷存在感,沈清如耳根子清净,好好养了一段时间,脸色红润了许多,精神也变好了。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小雨坐在小板凳上,安静的守着小纪儿。兰姨身子好了些,沈清如母子的一应吃食用品便都由她亲自去县里置办。柳婶、柱子嫂也都有自己的事情,沈清如就把小雨要了过来,偶尔搭把手。虽然能做的有限,也聊胜于无。

沈清如也是怜惜她,小小年纪就干农活,还吃不饱肚子。跟着她们,总能吃口热乎饭。沈清如的饭菜,都是兰姨单独做的,常家的大锅饭哪能比?小雨来了几日,原本蜡黄的小脸就有了点肉。每日只盯着小纪儿,认真的让沈清如又感动又心疼。

已经半月有余,不知道那边的家里怎么样了。好在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父母也算老有所依。说起来,她们也算是医香世家了。祖上三代是学医的。

父母、哥哥都是医生,她也是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已经是五代相传。本来学医的最不信这些鬼力乱神,以前看那些穿越、重生小说,都是一笑置之。现在好了,自己体验了一把。

张氏带着杨氏进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亮。肌肤胜雪、朱唇皓齿、眉目如画。一张小巧秀气的瓜子脸,如新月清晕,秀丽绝俗。两人有些呆,和刚来时的憔悴苍白不同,这通身的清贵气让她们有些自行惭愧。

后面跟着的常婷婷见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妒意翻滚。她的姿色中上,也算清水村一只花了。更自命不凡,向来不把同龄的女孩放在眼里。现在见了沈清如,只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又羞又恨。

张氏收敛了心神,笑道:“看气色,沈姑娘是好了许多,我也就放心了。这几天事情多,现在才得空过来。”她的年纪是沈清如祖母辈的,不好学几个儿媳妇叫妹子。

沈清如心里不耐,敷衍道:“这些天静养,是好了许多。”恩,你们不来,我就更好了。

张氏脸色一僵:“虽然这么说,不过整日闷着也不好。以后让你几个嫂子多来陪陪你。”

“这怎么好,几个嫂子都要事情要忙,不必在我这浪费时间。”沈清如当然不会同意了:“有兰姨和纪儿陪着,也还好。”

张氏一脸欣慰:“那就好。”就不再坚持,转说一些闲话。

沈清如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张氏忽然道:“不知沈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清如心道正题要来了,只道:“还没打算呢,先过了月子再说。”

张氏接着道:“如今天气渐凉,老三一家还在杂物间住着,也不是个事。”

沈清如叹了口气:“柳婶子一家都是好的。”

张氏一噎,又道:“大人们还好,只是孩子们着了凉,容易生病。”

沈清如低着头,也不接话。

张氏暗暗着急,这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听到这里不应该又不安又愧疚吗?

杨氏应和道:“就说小雨,原本就弱些,我听着这几天有些咳嗽,不会是伤寒了吧?”

张氏听着,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原本老二媳妇也要跟来,被她拒绝了。那也是个蠢的,哪有老三媳妇脑袋转的快,有用些。

小雨一直安安静静的,几人来了也没叫过。此时听了杨氏的话,小声道:“三婶,我没咳嗽,也没伤寒。”

打脸来的太快,饶是杨氏也有些兜不住。尴尬的笑了笑:“是吗,我明明昨天还听见的。可能是我听错了。”

沈清如差点乐出声,又怕她记恨小雨,接了话道:“老太太和三婶子想的这样周到,莫不是打算腾出一间房出来?真是疼孙子的。”

张氏和杨氏一愣,她们什么时候说要腾房子了?

常婷婷下意识道:“家里房间都满了,哪里地方腾给他们?”

沈清如奇道:“不是吗?我还以为常姑娘心疼哥嫂和侄子们,要把房间让出来呢。”

常家的院子还是挺大的。一共七个房间。除去厨房和杂物间,还有五间厢房。三个儿子一家一间。老二家三口人,老三家常子铭在外读书也是三口人。只有老大常大壮一家五口人,很是拥挤。常老爹夫妇一间,常婷婷独自一间。

常婷婷的那间房比常大壮家的这个还要大些。她若肯去张氏屋里住些日子,常大壮一家也不用挤在杂物间了。

常婷婷气急败坏道:“谁说我要把房间腾出来了?我住的好好的,才不要和别人挤一张床。他们一家是因为你们才搬去杂物间的,自然要你负责。”虽然她偶尔也会跑去跟张氏或者常宁儿睡,但是想让她为常大壮一家腾地方,那是不可能的。

沈清如垂下眼眸,有些同情柳婶子一家。常家的这些人,怕是没有一个把他们当作亲人的。“我自然是应该负责的,不过暂时没有办法。常姑娘作为妹妹,要是能帮忙,自然更好。”

常婷婷火气更大,一张还算秀气的小脸都快扭曲了。张氏怕她坏事,抢在她前面开口。

“婷婷已经大了,再跟着我们睡不好。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沈姑娘愿不愿意了。”

她是看出来了,这沈清如也不是好相与的,亏的自己专门挑了兰姨不在的时候,没想到还没开始,婷儿被她几句话就挑拨的乱了阵脚。还不如单刀直入的好。

沈清如明亮的眸子微微抬了抬,不动声色道:“什么办法?”

张氏润了润喉,缓缓开了口:“我们家在村子南边还有几间老宅。虽然年久失修,但收拾一下还是能住的。你们以后总归要寻个去处。与其再去陌生的地方,还不如就留在清水村。也算是个山清水秀的。离县城也近。就是去京城,两天也能到了。坐马车不过半日功夫。若是姑娘愿意,我这就叫几个小子去打理一下。”

沈清如心中一动,张氏的这几句话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留在清水村,短期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打算。她也大概知道张氏的来意了。故意道:“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常婷婷怒道:“当然麻烦了,难不成你们还想白住不成?”

第五章:酸枣糕惹的祸

沈清如神色一沉,口气也淡淡的:“常姑娘,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自我们到了常家,用的一滴水、吃的一粒米,都是付了银子的,怎么就成白住了?”

常婷婷脸上一红,张氏瞪了她一眼:“婷儿年纪小,说话没个章法,姑娘别放在心上。”

沈清如秀眉一挑,也不说话。常婷婷年纪小?可是比她还大一岁呢。张氏这时自己也反应了过来,饶是脸皮厚都不禁有些发烫。

杨氏打着哈哈道:“都是一家人,哪用算计的这么清楚。婷婷也是一时最快,没有其它意思的。”

沈清如只笑了笑。场面一时有些僵。

张氏有些心累,为毛和她想的不一样?本以为沈清如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时候不是应该眼泪汪汪的感激她们的恩德吗?真是大意了!

硬着头皮道:“虽说我们有心,可到底是穷苦人家,总是要收些银子贴补下家用的。”

许是方才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小包子被吵醒了。睁着水蒙蒙的眼睛,撇着小嘴,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可爱爆了。小雨见他醒了,正拿着拨浪鼓哄着。沈清如握了握他软软的小手,漫不经心道:“老太太想要多少?”

张氏咬了咬牙:“三百两,我把那几间屋子卖给你。”

胃口可真大。沈清如低着头,遮住眼中的嘲讽:“三百两?这个价钱,县里的院子也能买到了。”

张氏眸子暗了暗:“县里的房子哪有我们这里清净、环境好呢。那老宅后面还有几亩良田,也一并给你们了。种些吃食也方便。就在柱子家边上,以后纪儿吃奶也方便。”

沈清如有些惋惜:“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到真是处好地方。可惜太贵了,买不起。”她是真没钱,小纪儿出生就带了些弱症,她让兰姨买了不少精贵的药材,就花了大半的银子。

张氏自然不信。她虽然知道兰姨每日都熬药,却以为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寻常药材。只当沈清如小气不肯出:“姑娘可别哄我这个老婆子,姑娘身上的东西都是顶顶好。随便拿一样,都能换不少银子。哪能买不起呢。”

沈清如满心都是小包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不耐烦再应付她们:“老太太说的再多,我也买不起,还是别浪费口舌了吧。”

张氏不肯放弃,还要再说,忽然听见兰姨带着怒气的声音道:“老太太要是这么想我们走,明天我们搬出去就是了。”

兰姨去县城买了东西刚回来,方才的对话也听了几句,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放在以前,便是家里的管事婆子也都恭敬有加。哪里敢这么半是胁迫的跟小姐说话?她也知道现在不比从前,不过一想到小姐还没出月子,就要受到这些人的欺压。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住。

在她心里,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自然哪哪都是好的。虽然沈清如进退有度,非但没吃亏,还常常把这些人说的哑口无言。但是她还是觉得小姐受了委屈。“何必来烦我们小姐。小姐虽然好说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谁欺负她了?明明是她欺负我们!”常婷婷才觉得委屈呢。她一个人,比她们三个都能说!

兰姨冷冷道:“常姑娘可是太没礼貌了。我和老太太说话,小辈还是别插嘴的好。”

兰姨本就是侯府出生,以前也是管教丫鬟婆子惯了的。通身的气派非寻常人可比。真正发起火来,连张氏都有不免心惊,何况常婷婷?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到底不敢说话。

杨氏也喏喏的不出声。张氏只好赔笑道:“这是说哪了,我们不过是怕沈姑娘闷的慌,陪着说会话。怎么就要走了。”住一天便给一两银子,抵得上她们家一个月的进项了。怎么舍得让人走。

站起来道:“我们话也聊完了,刚巧兰姨回来了。就先回去了。沈姑娘好好休息吧。”

兰姨依旧冷着脸:“我们既然付了银子,也请老太太守些规矩,没事就不要过来了。便是客栈也没有让人随便进的道理。”

张氏纵然心里有气,也只能笑着应了声。带着常婷婷和杨氏两个灰溜溜的走了。

三人垂头丧气的回了房。张氏在家里当了几十年的主,何时被人这么奚落过,只觉老脸都丢尽了,越想越气。杨氏察言观色,只低着头默不出声。张氏扫了眼,见媳妇依旧恭顺,心里才好了点。

偏吕氏是个没眼色的。在这边早等的心焦,见三人回来,忙迎了上去,急吼吼道:“娘,事情成了没?钱呢?”

一听钱字,张氏被戳到了痛处,骂道:“钱钱钱,整日里就知道要钱。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媳妇。你当钱是天上大风刮来的啊,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去找点事做。好吃懒做不说,蛋也不会下。这么多年了,老二家就一根独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你进了门。”

吕氏被劈头一顿痛骂,有些傻眼。

张氏看她这个蠢样,更火:“还不赶紧去弄饭,让你爷们回来挨饿吗?”

吕氏只得憋着一肚子气去做饭。随便糊弄一通,比猪食还不如。饭桌上又被骂了一顿。

人都走了,兰姨的神色才缓和下来。“小姐,下次她们来,直接轰出去。自己都不要脸,我们还留什么情面。”

沈清如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要不是还住在常家,她早就这么做了。

兰姨得到沈清如的支持,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喜道:“小姐,你看我这次买到了什么?”

沈清如早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是酸枣糕吧?”这几天她有些厌食,就好这口。

“小姐的鼻子真灵。”兰姨打开油纸,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小糕点,摆的整整齐齐,诱人又好看。“之前去了两次,都没找到。可巧了,这次遇上了。”

沈清如先拿了一块给小雨。小雨不要,兰姨劝了两声,才小心翼翼的接了。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软软香香、酸酸甜甜的,幸福的眯了眯眼,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第六章:小胖墩常天宝

这功夫,沈清如已经吃了两块下肚了。觉得稍稍满足了口欲,才慢慢品尝起来。

小包子见大家都在吃东西,没自己的份。瘪了瘪嘴要哭,被兰姨抱起来荡了两下就忘了。

晚上小雨回去的时候,兰姨包了几块给她带回去。小雨怎么说都不肯要,直到沈清如板着脸,才紧张的接了,紧紧抱在怀里。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遇到了吕氏家的独苗常天宝。才八岁,就胖成了一个石墩。

常天宝眼尖:“你怀里藏的什么?给我看看。”

这个堂哥平常对她吆三喝四的,没少欺负。小雨心中害怕,却还是抱紧了手臂,摇头。

常天宝不耐烦的上前几步,拉扯着小雨的胳膊,直接动手抢了。

推搡间,小雨被撞倒了地上。脸上、手上蹭破皮,渗出了血。火辣辣的疼,小雨红着眼睛,忍着不哭。她知道这个家里没人喜欢她们一家,哭了会给爹娘惹麻烦。

怀中的纸包也掉到了地上,散了开来。几块小小的酸枣糕沾满了灰土。

常天宝骂骂咧咧的,捡起来随手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这是兰姨和沈姐姐给她的,她还要带回去给爹爹、娘亲和哥哥吃。

小雨难过极了,忍不住小声抽噎了起来。

沈清如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心疼的抱起小雨,用帕子小心的擦去伤口处的灰尘:“疼吗?”

“不疼。”小雨摇了摇头。又落下了一滴泪:“可是沈姐姐给的酸枣糕,都被四哥哥吃了。”

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两块,小胖子还在不闻不问的吃着,沈清如沉下了脸:“兰姨。”

“哎。”兰姨夺过他手中正往嘴塞的糕点,扔在地上,连着剩下的两块一起,踩了个稀巴烂。

小胖子没了吃的,又见到两人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珠子一转,就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凄惨的整个院子都听见了。沈清如额头一排黑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熊孩子了。

熊孩子的哭声终于把女人们都招来了。

柳婶子是在院子外的牛厩里打扫,真的没听见。至于其她几个,沈清如觉得应该是在看热闹吧,现在小胖子吃亏了才着急忙慌的过来。

“哎呦,我的小心肝,娘的天宝啊。哪个杀千刀的欺负你了?”吕氏扑过去抱着小胖子就是一通揉,边揉边嚎。

调子都是一样的,不愧是亲母子。

“二嫂子,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天宝怎么摔地上了?快扶起来看看有没有哪摔伤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杨氏,假模假样的跟在边上。

“杨婶子怕是眼神不太好,明明是他自己喜欢坐在地上玩,哪是摔的?”沈清如心情不好,出口的话半点不客气。

杨氏笑了笑:“我这不是没看见。”

沈清如轻描淡写的回到:“没看见就不要乱说话,免得被人当成长舌妇。”

杨氏虚伪的假笑有了一丝裂缝,恹恹的杵在一旁不再说话。常宁儿和常婷婷跟在她后面,也想开口,被杨氏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看到三媳妇几句话败下阵来。张氏不得不亲自出面。“老二家的你先别嚎了。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吕氏抽抽噎噎的说道:“还能怎么样,娘你也看到了。还不是有人以大欺小,欺负我们家天宝。天宝还小,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张氏转过身,又对沈清如道:“沈姑娘,天宝有什么不是,你跟我们说就好了。何必跟个小孩子过不去。”

“老太太刚才还说,先弄清楚再说。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就急着给我们下结论了?”

沈清如话音未落,吕氏就叫唤了起来:“怎么不清楚了?我儿子还在地上躺着呢,不是你们是谁?”

小胖子也配合着大哭:“娘、奶奶。她们推我。她们欺负我。”

沈清如指了指他的嘴角:“嘴上还有点心沫呢,这就想耍赖了?”

小胖子下意识的抹了把嘴,袖子上啥也没有,抬起头沈清如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上没有,手上还有呢。是不是黏糊糊的?”

小胖子双手往后一躲,彻底蔫吧了,不住的往吕氏身后缩。

吕氏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他一下,犹自嚷嚷道:“吃点东西怎么了,不就是几块点心吗?你们就要对个小孩子动手?”

柳婶这会子也明白了来龙去脉,看着女儿小脸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又心疼又自责又愤怒。

“二弟妹说话还是过过脑子吧。你要是不知道我再给你讲一遍。明明是你的宝贝儿子,问小雨要点心没要成,就动手抢的。也是他自己坐地上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一股子强盗气。现在年纪还小,还能管教。别大了之后学人杀人放火,到时候二弟妹你只能去牢里看他了!”

吕氏被这一通抢白气的半死,指着柳婶的手都在发抖:“娘,你听听,大嫂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天宝和她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咒他。他还是个孩子呀!”

张氏这会子脸色也不好看,冷着声道:“老大家的,你是怎么说话的。天宝好歹也是你侄子。你就这么巴不得他好?老二夫妻就这么一个孩子......”

柳婶看着张氏菊花般的老脸,心头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平时仗着婆婆的名头,没少欺压她们夫妻两个。连孩子们也跟着受了许多委屈。

一顶孝大于天的帽子,她只能忍着。可是今天,看到六岁的小女儿挨了打也不敢说,只觉得心都碎了。这是她遇上了,没遇上的时候呢?这个家里有谁肯为自己的孩子出头?

这么一想,更什么都不顾了。打断张氏的话,怒声道:“二弟家一个儿子,我也就小雨一个女儿。我拿他当侄子,他拿小雨当妹妹了吗?小雨也是你的孙女,你怎么不为她想想?”

“你......你......”张氏进了常家的门,还没被人这样顶撞过,还是她一直看不上眼的老大媳妇。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杨氏今天出师不利,又见到事情不对,聪明的选择了当木头。

常婷婷却不管那么多,扶着张氏指责道:“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跟娘说话?有你这么当人媳妇的吗?小心回头娘让大哥休了你。”

“对。休了她。”张氏总算是回了神:“这样的恶妇咱们家不能留,半点不懂尊卑长幼。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第七章:吵架

“我可不是你娶回来的。当初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婆婆,死我也不会嫁进来的!”

柳婶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恨恨道:“我知道小雨他爹不是不是你亲生的。这么些年,你一直看我们一家不顺眼。多少事我都忍了。也念着总都是常家人。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在你心中,我们从来不是常家人!以后我自己的孩子自己护着!你们谁也别想再欺负他们一丁点!”

柳婶一席话说出来,几人都震住了。小胖子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大人们都不出声,也不敢嚎了。

杨氏最先回过神:“大嫂,你......”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这次倒是真的。

萧国一向以孝治国。这么一番大不敬的话,是真的可以休了她的。

张氏是真被气急了,扬起就要打柳婶,被兰姨一把抓住了。“老太太,有话说话,动什么手。”

兰姨是练家子,任凭张氏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你放手,这个泼妇,我要打死她。”

正巧,常家下地的几个男人都回来了。

常大壮见张氏要打自己的媳妇,连忙赶过来挡在她的身前,皱着眉头对张氏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娶的好媳妇要反了天了,你回来的正好。赶紧给我休了这个恶妇!”

“怎么回事?”常老二看见自家的媳妇儿子都坐在地上。

吕氏幸灾乐祸道:“大嫂今天能干着呢,把我和娘都好一通数落。娘正要休了她。”

常山、常水听了这话都是一惊,一左一右护在柳婶身边,小雨也走到她的身边,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柳婶眼眶一红,其实她刚刚也是怕的。现在却一点也不后悔。

“我是不会休妻的。”“对,爹爹是不会休了娘的。”

“反了,反了,你们是要反了。”张氏气的哆嗦,对常老爹吼道:“看看你养的好儿子。眼里还有我吗?”

“老大,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常老爹有些头疼,他和这个儿子向来不亲近。老大媳妇平时看着也挺本分。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常大壮不出声。却死死的护着柳婶子。态度不言而喻。

一时气氛僵硬。

兰姨叹了口气,看向沈清如,见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道:“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情。老太太也别说休不休妻的话了。我是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柳婶子整日里忙进忙出,操持家务、孝顺公婆,也都是看的到的。”

“今天虽然话说的冲了点,也是为了孩子。真要追根究底,错的是谁还难说。还不如各退一步,今天就算了。”

“真休了柳婶,以后这家里的事情谁来做?几个孩子谁来照看?就是我们主仆两个,也得跟着一起走了。”

张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阴着脸不说话。

常三壮劝道:“娘,兰姨说的是。大嫂也不是有意的,这事就过去了吧。”说着向杨氏挤了挤眼。

杨氏虽然不明白,还是顺着道:“娘,是啊。何必因为这点小事伤了情分。既让大哥、侄儿离了心,也让沈妹子看笑话。”

要说这个家,最懂张氏的还是杨氏。老大一家能干,大哥大嫂一家出的力,比的上他们两家。张氏心心念念的又是沈清如身上的银子。听着这话,果然不再说什么。

撂下一句“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出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就气冲冲的回了屋。

吕氏本来想加把火,杨氏在她耳边轻声道:“难不成以后牛厩你想去打扫?”

一句话就让她偃旗息鼓,领着小胖子跟在常二壮身后走了。

众人各自回房。

沈清如抱了抱小包子,亲了亲他的小脸。

兰姨想起来她还坐着月子,就这么跑了出去,不免念叨了两句。

沈清如虽然不在意,却还是一一应着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就把兰姨当成长辈看待了。

“本来以为只要大家族里,才会有那么多算计。没想到小门小户的,也乱的很。”

“也不全是。柱子嫂家不就和气的很。”沈清如觉得像常家这样的,在清水村也算是一枝独秀了。“常家虽然乱了点。不过常大哥和三个孩子都很不错。比那些夫妻不睦、子孙不孝的好多了。”

兰姨想了想,也是。柳婶子下半生是和他们一起过。说难听的,张氏百年以后,柳婶就算熬出头了。

不过看着张氏中气十足的样子,估计再活个十几年都没问题。兰姨不禁替柳婶烦恼。

沈清如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没想到造成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吕氏半夜肚子疼,先也没当回事。清水村不大,也没大夫。大家生了病都是去两公里外的镇子上看的。有个小伤小痛的,自己捣鼓点草药或者忍忍就过去了。吕氏以前也是这么来的。

结果这次到了早晨不仅没好,还有点加重。赶忙叫常二壮套了牛车拉自己去镇上。

直到中午两人才满脸兴奋的回来了。

吕氏竟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吕氏自己也惊讶的很。她嫁给常二壮十年才生了一个宝贝疙瘩常天宝,常常因为这个被张氏训斥。原先以为这辈子就守着独子过了。没想到年近四十了,居然还能怀上。

这一胎是要个男娃就好了,看张氏还说不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要是这个男娃,再像侄子常子铭那样聪慧,也能考个秀才回来,那她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吕氏喜滋滋的想着,越发对肚子的这团肉寄予厚望。

张氏也很是高兴。她的想法和吕氏一样,也希望这个孩子能给常家带来几分荣耀。至于她能不能看见那一天,倒是没有想过的。何况她只有两个孙子,一直觉得单薄了些,再添一个也是好的。

至于常大壮家的两个?和他爹娘一样,看见了就烦。

吕氏时隔八年,终于再一次体验到了成为保护动物的感觉。

啥事不用做,每天坐着等吃饭就好了。她的活计都分给了柳婶和杨氏。

柳婶一声不吭的接了,昨日闹开了之后,张氏更对她没好脸色。她也不在意,每天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也不正眼看张氏。气的张氏又你了一阵,捂着胸口不再管她。

第八章:聘礼

杨氏心中不乐意,不过想起常三壮昨晚和她说的事,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下了。见到吕氏捧着肚子耀武扬威的走来走去,软软的刺了一句:“看二嫂这般娇贵,别是个女孩吧?”

吕氏立刻就炸了,“三弟妹,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家二娃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当然要比别人精贵些。”

张氏也看不得媳妇的得意样,不耐烦的道:“吵吵什么。还没生呢,就做白日梦。也不看看你有没有当官老爷他娘的料。你要是能养出一个秀才老爷来,就谢天谢地了。”

不得不说,张氏的话还是很中肯的。

沈清如知道后,还是让兰姨拿了两斤红糖,几样糕点并着一匹上等的布料,送了过去。

吕氏翻了半天,没找到银子,小声嘟囔着小气什么的。

兰姨气笑了,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这可是上好的软烟罗,一匹要五六两银子呢。我和小姐都舍不得用,打算给小少爷做几件贴身衣服穿的。你要是看不上,我拿回去就是了。”

吕氏一听这么贵,连忙紧紧抱着不撒手:“我这人就是嘴快了些,心里念着沈妹子的好呢。再说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要说还是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有魄力,好几两的东西,眼都不眨就送了人。哪像她婆婆,嘴上说的好听,到现在她一个子都没见着。

兰姨回去后和沈清如一说,两人都觉得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别做了。

可惜的是,很多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

常家晚饭后,常老三破天荒的留下来帮着杨氏一起收拾。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对杨氏使了个眼色,才洗干净手,大摇大摆的进了张氏的屋子。

母子两个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常老三满意的出了门。杨氏忐忑的守在外面,见状,放下心来。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找吕氏。

常老三也往大房的方向去了。

吕氏一脸懵逼的被叫了过去。一脸懵逼的听完张氏讲话。等反应过来后,尖叫道:“什么?老三家的子铭要娶亲?聘礼三百两?”

张氏不悦的看她一眼,“瞎叫唤什么。铭儿娶的是他们学馆许馆长的女儿,那是正经的丰厚人家,一般人想娶都娶不到。”

“那三百两还是太多了。”吕氏可不管娶的谁,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也不过只十两银子的聘礼。张氏手里头攒了多少钱,她也知道个大概,现在用完了,以后她家天宝娶妻时怎么办?她就说杨氏神神秘秘的,果然没好事。想让她当冤大头,门都没有。

“二嫂,许馆长在清远县都有些脸面的,又和县太爷同过窗。要不是他看铭儿聪明好学,才不会把女儿嫁到我们家呢。听铭儿说,许家在县城有一处宅子,作嫁妆陪过来。光这,就不只三百两了。”杨氏可是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很。要是放在以前,三百两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现在么......

吕氏关键时刻也不傻:“许家的姑娘自然千好万好,只要三弟妹自己出钱,我半个字也不会说。”说完,又拧了拧常老二的胳膊。

常老二也道:“三弟,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

常老三早得了张氏的承诺,正志得意满,闻言只是笑笑:“二哥,话不能这么说,铭儿要真是出息了,咱们脸上也有光。”

张氏点了点头,“老三这话有理。”又对常老爹道:“老头子,你怎么看?”

常老爹很少管事,张氏也早和他通了气,因此便道:“我觉得挺好,就这么办吧。”

一家之主发了话,吕氏纵使再不愿意,也不能开口说什么。

张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你们都听到了。那我们就说说银子的事情。以前咱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们也清楚。几十年了,也没攒几个钱。自从沈姑娘来后,才宽裕些。”

说着看了看常大壮夫妻,自从进了门,就没开过口。心中哼了一声,“所以这聘礼,我出五十两。老三家的出五十两,让你媳妇回娘家看看,这也是他们的亲外孙。老二家的,老二媳妇怀了孕,还有个天宝,就算了。”

吕氏正支着耳朵。听到这才放下了心。她才没钱,就算有,也不会给常子铭。撇了眼面色如常的杨氏一眼,心中冷笑,她算是知道这打的什么算盘了。

果然就听张氏道:“至于剩下的二百两,老大家的,你们出好了。”

柳婶早听出不对味,只是没想到这么不要脸,“老太太,开玩笑呢吧。你也说了,我们家是什么光景,二百两,你把我们一家老小卖了也不值。”

张氏沉了脸:“你就这么跟你婆婆说话的?”

左右上次也撕破了脸,柳婶也不再顾忌:“老太太说什么呢,我婆婆都死了三十几年了。要是还在世,我们一家就不会让人这么往死里作践了。”

这话可戳了张氏的痛处了。杨氏见势头不对,赶忙打圆场,这两人要是杠上了,今天这事就别想谈了。“大嫂,一笔写不出两个常字,都是一家人,偶尔有些不愉快,睡一觉就过去了。哪能记仇呢。”

常老三也殷勤的给张氏顺着气,“三弟,你看弟妹说的,你也不管管,娘也是为了咱家好。”

柳婶知道常大壮嘴笨,担心他着了道,“三叔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对了。为了咱家好,只怕是为了你们好吧。和我们一家可没关系。”

“以后铭儿飞黄腾达了,我们也不算沾什么光。这钱,还是你们自己出吧。”

张氏隐隐有些头疼。这个素来温顺的大儿媳妇,也不怎的,这两天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你们果真不肯出钱?”

柳婶嗤笑一声:“家里的钱不都在老太太,我们哪来的钱?”

杨氏明显不相信,“大哥大嫂可是沈妹子的救命恩人,沈妹子又是个大方的。大嫂不必舍不得,大不了让铭儿给你们写张借条,以后再还就是了。”

柳婶才不会信她的鬼话,而且她根本就没钱。“沈姑娘已经够可怜的了,以后还要养小纪儿,用钱的地方多了,若还是要她的钱,那还是人吗?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柳婶这一通夹刀带棍,说的张氏、杨氏两个脸色铁青。

常老三见事情不好,就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常老爹。

常老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就听见常大壮冷冷的道,“爹,你不用说了。我们是真的没银子。让三弟自己想办法吧。”

也不理会众人,径直带了柳婶走了。

第九章:分家

杨氏着急,人走了,银子怎么办?“娘?......”

讲真,张氏是真傻眼了,这两个以前的老实憨厚都是装出来的不成?脸色很是变幻了一会,才对杨氏道:“去隔壁看看,沈姑娘睡着了没。”

杨氏眼睛一亮,点点头,快步走了。

老大家的惹了娘生气,也该让沈妹子劝劝才是。

此时月亮刚刚冒个头,为无边夜色增添了几抹银辉。

沈清如的房里点了一盏油灯,兰姨就在灯下做着针线。隐隐绰绰的光线投在墙上,多了几分温柔。

小包子白天睡的多了,这会子睡不着。手舞足蹈的,又萌又傻。

杨氏匆匆过来,遮遮掩掩的把晚上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沈清如心里透亮。也不表态,杨氏坐了一会,也没人理她,自己郁闷的回去了。

兰姨见人走,无奈的对沈清如道:“小姐,你看这事?”

沈清如想了想,虽然明白张氏的算计,但是柳婶夫妻到底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拿一百两去看看柳婶吧。等出了月子我们就离开。”

兰姨拿了一张一百的银票,见荷包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几十两的碎银子。也有些犯愁。叹了一口气,便往杂货间去了。

柳婶见到兰姨,先是惊讶,看到银票后,又羞又愧,怎么也不肯要。兰姨乘她不注意,放到了桌子上,就走了。

夫妻两个对着银票发了一会呆。半晌,柳婶拿起银票打算还回去。被常大壮拉住了。

“大壮,你......”柳婶不解。

常大壮看了看柳婶打了补丁的衣服,和三个瘦弱的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打算分家。咱们单过。”

柳婶愣住了,常大壮握住她粗糙的双手,轻声道:“你后悔吗?嫁给我这些年,吃了这么多的苦。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

柳婶心头一热,落下泪来,“不后悔,我从来都不后悔。”

常大壮拿了银票,就去找常老爹。很快,正屋就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和张氏的咒骂声。

常家分家的事情,沈清如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

柳婶挂着两个熊猫眼来帮她收拾东西。虽然面色憔悴,精神却很好。嘴角也带着淡淡笑意。

外面已经炸了锅。

常三壮想不明白,不过才一夜,向来也算孝顺的大哥怎么就想分家了,爹居然答应了?

要不是常二壮一直在耳边咋咋呼呼,他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常大壮做事利索,天刚蒙蒙亮,就去把理正请来了。既然决定分家,就要分的清清楚楚,省的以后麻烦。理正在,张氏多少顾忌些。不得不说,常大壮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昨晚他用那一百两,换了南边的两间破屋和几亩地。自己单独立户,和常家也算断了个干净,以后不再有关系。

常老爹摔了几个碗后,答应了。

张氏早上看见常大壮,骂骂咧咧的就想反悔。走可以,银子留下,地别想。

理正也不喜欢常家这一帮子人,见到张氏还在不依不饶,厉声呵斥了两句。张氏才老实下来。

沈清如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享受同样待遇的还有小包子,被包的只剩一条缝,乖乖的躺在兰姨怀中。

看见几人出来,小院子里的人神色各异。

常老爹和张氏阴着脸,常二壮夫妻面有不忿,常三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杨氏温顺的站在他边上。常婷婷刚想上前,被常小宁一把拉了回去。至于常天宝,大概没睡醒,靠着老妈的大腿打瞌睡。

沈清如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氏估计明白挽留也没用,连客套话都没说一句。

来到这里这么久,沈清如还是第一次走出常家的小院。

客观来说,清水村还是挺漂亮的。山清水秀,阡陌纵横,一派田园风光。

特别是现在,天刚破晓,整个世界像被清水洗过一样,清爽自然。伴着青草香,令人心旷神怡。

可惜沈清如的好心情在看见常家老宅时就没了。

眼前这个四面漏风的土屋子就是房子?东歪西倒的很有安全隐患好吗!

沈清如的嘴角有些抽搐。

常大壮面有愧色:“这个房子很久没人住了,也就没打理。”也是他想的不够周全,应该先来收拾一下的。

几人进了屋,满地的灰尘,都一筹莫展。

柳婶给大家打气:“别站着了,先打扫出个住的地方。”

对她来说,只要分了家,就万事大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清如抱着小包子找了个避风的坐着。兰姨和柳婶一家子热火朝天的忙起来。闻讯而来的柱子媳妇把柱子和婆婆都带来了。

柱子长的高高大大,很是壮实。柱子娘慈眉善目的,看着就比张氏亲近。她的娘家姓李,大家都叫一声李婶。

人多力量大。太阳还没落山。整个院子就焕然一新了。两间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漏风的地方都用布堵起来了,摆放好了床和桌椅。都是柱子家和邻居借的。

大多数的农户都还是很纯朴的。张氏那几个是奇葩中的奇葩。一枝独秀。

旁边用几块木板搭了一个简单的厨房,还新砌了两个灶台。只是这几天的饭食和汤药得上柱子家做了。

柱子家离的近,中间只隔了一户人家。也不怕麻烦。

常山常水兄弟两个,兴奋的厉害,看见天色还早,竟然上山砍了不少树枝回来,插了一个篱笆墙。

虽然没有实用价值,但是围出一个小小的院子,多了些温馨。沈清如心里软软的,忽然有种家的感觉。

家啊。

怀里小包子正手舞足蹈的挥着拳头,沈清如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以前种种就当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那些亲人,也会为之祈祷。

而她,将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新的世界和故事。

第十章:赚钱

离了常家,没有张氏几人的骚扰,沈清如的小日子悠闲起来。还有几天就要出月子了,她的赚钱大计也终于可以实施了。

小包子和她的身子都还很弱,每天的补药就是一大笔开支。她手里的银子也用不了几天了。

分家时柳婶子一家算是净身出户,只换了几亩薄田,土质很差,常大壮最近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上面。倒是常山带着常水在后山转悠,打回了不少野味。大都进了沈清如的肚子。这一家子都觉得愧对沈清如三人,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们。

沈清如板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数,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彻底的告别了月子生活。

“终于结束了,这下我能出门了吧,兰姨。”

兰姨看她那欢快的样子不觉好笑:“当然可以,不过还是要小心些,不要着凉。”

“柳婶,东西呢?”前两天柳婶子去镇上,沈清如托她买了不少的面粉和鸡蛋。

“在厨房呢。要不还是我来做吧?”这些日子沈清如一直念叨着要做什么蛋糕,柳婶只当她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要自己做。

“放心吧,柳婶。”沈清如笑了笑,以前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做点吃的,虽然古代材料工具什么的不齐全,不过千百年后的美食放到现在,应该也是很有市场的。

沈清如打算先做几种简单的小蛋糕。面粉中放入牛奶和鸡蛋,搅拌均匀。又加了些切成丁的水果。最后放入准备好的磨具中,盖上盖子,在蒸锅中蒸上一刻钟。盖子打开的那一刻,清香溢满了小小的厨房。

“沈姐姐,好香啊。”小雨嗅了嗅鼻子,刚出锅的糕点香香软软的,看着就很诱人。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沈清如给每人分了一块。

柳婶小心的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怕是比香满楼的糕点还好吃。”香满楼是镇上最好的糕点铺子,最便宜的糕点也要一钱银子。柳婶是没吃过,不过闻着味道也没这个好吃。

“小姐什么时候学的?”兰姨也很惊讶,这味道都比的上以前府里的厨子了。

沈清如笑笑:“以前不是学过一阵子么,许久没做,没想到都还记着呢。”原主为了小包子他爹,狠学了一段时间的厨艺,不过后来听说送去的糕点都被赏给了下人,就没做了。这事也是她的黑历史之一,那时两人还没结亲呢,闺阁女子给外男送吃的,不知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笑话,为这,原主还被罚跪了三天的祠堂。

说起来,很多时候,沈清如都很佩服原主的勇气,蠢的很勇敢。

这么一说,兰姨也想起来了,心情顿时不怎么美好,想扔了手里的糕点,又舍不得。

沈清如好笑:“都过去了。你们觉得这糕点能卖出去吗?”

“肯定能大卖。”柳婶道。

“好。那我们多做些,明天拿到镇上去卖。”沈清如士气大振,兰姨柳婶小雨也都过来帮忙,沈清如就手把手的教她们怎么做。步骤也不难,三人很快就学会了。

等晚上常大壮三人回来时,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还以为走错路了。

“娘,你们做什么呢,这么香。”常水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摆了一桌子的糕点,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丢进了嘴里,“哇,真是太好吃了。”

“这是沈姐姐教我们做的哦,要拿去卖银子呢。”小雨脆生生的回道。

沈清如就把卖糕点的打算和三人这么一说,得到了强烈支持。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一大早由柳婶带着常山常水去镇上卖。

第二早上天刚蒙蒙亮,柳婶就带着常山常水赶着借来的牛车去了镇上。

到了饭点了人还没回来。沈清如有些忐忑,按理应该早就回来了。虽然她对自己做的糕点也信心,但是也不知道古代这些人的购买力怎么样。

一直到吃了午饭,三人满脸兴奋的回了家,沈清如的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怎么样?”兰姨性子最急,把人迎回来了就忍不住的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柳婶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刚准备回答,常水就抢着道:“我们去了县里,所以才回来晚了。”

“去县里?”沈清如好奇。清水村离县里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就算坐牛车也要大半个时辰。

“是啊。我们到镇上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卖的也不好。娘看天色还早,就决定拿去县里卖,那里有钱人多,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说到这里,常水又傻笑了几声:“果然,我们的摊子摆了还没多久,糕点就被抢光了。不少没买到的还问我们明天去不去呢。”

柳婶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倒在桌子上,一小堆铜钱里还有两粒碎银子。“五十块糕点一共卖了五两银子,一钱银子一块呢。”

“卖了这么多。”沈清如有些惊喜,他们本来打算两块糕点卖一钱银子,能卖个二两银子就不错了。没想到整个翻了一倍。

“我们的糕点又好吃又便宜,很受欢迎呢,今天要不要多做点?”柳婶提议。

沈清如摇了摇头:“做太多我们也忙不过来。而且我们求精不求量,卖太多反而不少。”她和兰姨要照顾小包子,小雨还小,能做的有限,柳婶又要做糕点又要跑去卖,时间久了肯定吃不消。“要不我们把柱子嫂也找来帮忙吧,按月付她工钱。”

“行。我去找她说。”柳婶说着就准备出去。

“哎,先吃了饭再去啊。”兰姨哭笑不得。

柳婶这时已经走远了,只远远应道:“我不饿,回来再吃。”她现在还处于兴奋状态呢,是真的不觉得饿。

柳婶到了柱子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柱子媳妇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不过柳婶说三两一月的工钱,只肯拿二两。

“我给纪哥儿喂奶,一个月还有一两银子呢。再加上这二两,也是三两了。已经比的上家里好几个月的进项了。”柱子媳妇道。李婶也在一旁应和。柳婶拗不过她们,也就没再坚持。

第十一章:大卖

为了让糕点更新鲜,大家一致决定后半夜就起来做糕点,柱子媳妇也准时的来帮忙。柳婶还用之前沈清如给的、留着给常山娶媳妇用的二十两银子买了辆牛车。

柳婶三人每天摸黑出门,中午才回来。虽然累了点,但是雷打不动的五两银子进项,都让大家都觉得浑身仿佛有干不完的劲。小小的糕点摊在县里也有了点名气,常水时常眉飞色舞的回来讲,今天又有人一大早去排队了。

虽然柳婶一家和兰姨都对现状很满意,可是沈清如却还是觉得不够。她到这里已经两月有余了,可是京城那边却还没什么动静。这让她始终不能彻底安心。她还霸占着人家正室的位置呢,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吧。这什么消息都没有,让她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还是多赚些银子吧。没权没势的,还是银子实在点。不过再做点什么呢,沈清如犯愁。

沈清如一边出神,一边轻轻的拍着小纪儿。这小子刚刚吃饱喝足,就开始呼呼大睡了。

柱子媳妇看着挺羡慕:“要是我们家狗子能有纪哥儿这么懂事就好了,最近学会爬了,一不留神就磕着碰着了。”

兰姨笑道:“这才哪儿呢,等学走路时,那才要时时刻刻的看着呢。”

沈清如一愣,忽然问道:“我记得王大叔以前做过木匠?”王大叔就是柱子老爹。年轻时跟着老师傅学过一阵子,后来生意不好,就回来种田了。

柱子媳妇道:“是啊。不过很久没做了,现在也就偶尔打些桌子椅子。”

沈清如道:“我想打个东西,能不能请王大叔帮个忙?”

柱子媳妇满口答应:“这当然没问题。”沈清如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婆婆常说,做糕点这事简单又容易上手,随便找谁都行,却找了她,这是个大恩情呢。如今能帮上一点小忙,当然是很乐意的。

兰姨好奇:“小姐要打什么?”

沈清如神秘一笑:“等打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吃了晚饭后,王大叔带着柱子一起过来了。客气了几句后,沈清如拿出下午画好的图纸,递给了他,问道:“王大叔,你看,这个能打吗?”

王大叔拿着图纸仔细的看了一会了,惊讶的道:“这......这是?”

沈清如道:“这是学步车,专门给学走路的婴儿做的,可以防摔倒,你看怎么样?”

王大叔激动道:“好,很好。这个做出来,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沈清如道:“那到时候卖了银子我们三七分,我三你七。”

王大叔直摆手:“这可不行,这太多了。我什么也不要。”

沈清如劝道:“这有什么不行,我只是出个点子,力气活都需要你们来做,我还觉得拿三成多了呢。”

王大叔只是摇头,柱子搞清了情况,也是不同意:“这不能,我们一家已经受了很多恩惠了,这钱,我们一分能不能要。”

沈清如无奈,好说歹说,终于让他们同意了三七分,不过他们只肯拿三成,七成的大头还是让沈清如占了。

沈清如无奈之余,也是很感慨,不管哪个朝代,像王大叔一家子这么淳朴的人,还是很少见的。虽然清贫了些,却过的踏实坦荡。

谈妥之后,王大叔和柱子就回去埋头造车。中间遇到了几次问题,沈清如都一一耐心的做了解答。六天后,在三人的努力下,这个时代的第一辆婴儿学步车终于问世。

小小的篱笆院里,众人围着小巧的学步车啧啧称奇。

柳婶有些不敢置信:“这东西这能让小孩自己学走路?”

柱子媳妇应道:“可不是吗,刚看到时我也不敢相信。你看。”说着就把怀里胖乎乎的狗子放进了车里,给他寄好带子。狗子已经是第二回坐了。车子刚做好,他就光荣的成了第一位实验员。

现在已经能熟门熟路的带着小车子溜圈,不时咿咿呀呀的叫两句。虎头虎脑的样子把众人都逗笑了。

柱子媳妇叹道:“真不知道沈妹子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有这么多新奇的点子。”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是赞同无比,都快把沈清如给夸晕了。就连兰姨也是一脸原来小姐这么厉害的表情,把沈清如弄得哭笑不得。“王大叔,这要是开始做的话,一辆需要几天?”

王大叔道:“一个人的话需要五天,两个人两天左右。”

沈清如点了点头。这车不算精致,胜在新奇,她打算一辆卖五两银子。两人两天,除去成本和工钱,利润也不是很多。要是能量产就好了。不过她现在一没人手,二无销路,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那以后就由你和柱子哥来坐车。至于卖......”

柳婶接道:“让我们来吧。这些天我们去卖糕点,已经有了不少客源,很多都是富裕人家,应该可以卖出去。”

沈清如这边也没什么其它选择:“那就要辛苦你们了。那从我的分红里拿出两成,算是报酬。”

柳婶自然是不肯要,不过沈清如也是很坚持。她也不是小气的人,柳婶一家出了力,就该得到自己的那一份。再说了,她早就把柳婶一家当成了亲人朋友,不想日后因为金钱的事情伤感情。

两人都很坚持,最后取了个对折,每卖出一件,拿一成的报酬。

就这么,沈清如的账本上又多了一项收入。

收好了账本,沈清如点了点小包子的鼻子:“臭小子,看在我这么辛苦的帮你攒老婆本的份上,你以后可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小包子被她戳的痒,只抱着她的手指咯咯的笑。

兰姨看着她们母子温馨的场面,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当初答应离开京城,实在是无奈之举。没想到,在清水村的这些日子,反而是在夫人去世后,难得的幸福时光。什么该死的王爷王府,都让他见鬼去吧。

此时,边关。马背上一身战甲气势逼人的男人忽然打了个阿嚏。同行的青衫男子嘲笑道:“估计是你府里的那些人在念叨你呢,怎么,还不准备回去?”

“不急,等这边事情办完的。”

“啧啧,真是冷漠啊。”

第十二章:常槐花

学步车的生意异常顺利,众人每天都面带笑意,喜气洋洋。

这天中午,从县里回来的柳婶难得有些踌躇的找到了沈清如。

“柳婶,有什么事吗?”沈清如见她似乎不好开口,主动招呼道。

柳婶顿了下,才道:“是有件事想拜托沈妹子。”

沈清如道:“柳婶你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柳婶脸色一喜:“我娘家有个兄长,日子过的艰难,我想求妹子,让他跟着王大叔学做车,好歹能填饱肚子。”

沈清如恍然:“我记得娶的还是常大哥的姐姐?”相处多日,柳婶一家的情况沈清如也大致了解。

柳婶点头:“是的。就是他们。”

沈清如笑道:“这是好事啊。我还嫌人手不够呢。柳婶你这么一脸郑重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哎,哎,”柳婶应了两声,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那我这就让常山去把人接来。”

柳家所在的村子还要更偏僻些,山路难走,常山去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人带来。

除了常槐花夫妇,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大的叫柳树,和常山同一年出生的,也十六岁。老二柳七,小一岁,满十五。

四人身上的衣服都打满了补丁,没有行李,就两个包裹。乍一看,像是逃难的。

常槐花四十上下,虽然岁月和长期操劳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

说实话,沈清如还是很佩服她的。能在张氏掌家的情况下,把常大壮拉扯大,又毅然换亲,为弟弟娶了个好妻子。这份坚韧和魄力真的很难得。

常槐花已经从常山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时看到篱笆院中的两间土房,心中酸涩,抹着泪对柳婶道:“这样也好。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柳婶也是眼圈通红,自从嫁进常家,便很少回去,她的两个弟弟,一个入赘去了临县,一个外出闯荡,至今未归。如今就剩下了哥哥一家,也是不甚唏嘘。

常大壮和柳义两人见到自家媳妇伤心,都是嘴笨的人,不知怎么安慰,干着急。

关键时刻还得靠兰姨:“都别站门口了,先进屋。”

柳婶发现人还被自己拦在门外呢,忙把人迎进去。

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家就两间破屋子,这么风风火火的把人接过来了,住哪里?

柳义知道后,憨厚一笑,道:“不碍事,我们在院子里搭个棚子就行。”

柳七也道:“以前跟着爹打猎,山洞也睡过。”柳家的这两兄弟倒是和常家的很像,都是哥哥寡言,弟弟活泼。

沈清如和柳婶面面相觑,正为难,得了消息过来的柱子道:“可以先住我们家,家里正好有两间空房子,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了。”

柳婶迟疑:“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柱子咧了咧嘴:“麻烦啥,住一起还方便哩。”

柳家人自然没有异议。晚上,柳婶烧了一桌好菜,常大壮去镇上打了两壶酒,又请了柱子一家,小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男人一桌,女人一起,热闹又温馨。

一顿饭吃到了月上柳梢,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了去。

就连小包子似乎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手舞足蹈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兰姨拿着拨浪鼓逗他,又替他紧了紧衣服,天气渐冷,这会都有了些寒意。凉风从裂开的墙壁中钻了进来。“这房子怕是不能过冬,还是要盖两间新的才成。”

沈清如正在算账,听了这话,想了想,道:“我打算在县里租个店铺和院子,过几天就去看看。”

兰姨一惊:“去县里?”

沈清如道:“是啊,我算了下,这些天卖糕点和车子攒的钱,已经有二百两了。先租个一两年,肯定是够的。”缓了口气,又道:“清水村虽好,到底有些不方便,看病买东西,以后纪儿上学,还是县里好些。”

兰姨还是有些犹豫:“我担心……”

沈清如叹了口气,正色道:“兰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这件事,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的。如果那些人真想找我们,不论是县里还是村里,都是一样的。”

兰姨挣扎许久,才狠下心道:“就按小姐说的办吧。反正小姐在哪我在哪。就是拼了命我也会护小姐和纪哥儿的安全。”

沈清如望着小包子,目光柔和,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坚定道:“不管日后如何,我一定会护好你们的。”

兰姨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住了:“小姐……”

沈清如粲然一笑:“再说了,当初孰是孰非尚不好说,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不让人欺负了就是。”

兰姨重重“嗯”了一声。“就该如此。”

第二天,柳家父子三人就跟着王大叔学坐车。常槐花也在柳婶那帮忙。

沈清如选了个日子,坐上牛车,第一次走出了清水村。

柳婶知道了她的打算,很是支持。这几天一直让常水留意着,自己也到处跟人打听。倒是真打听到了个地方。

西街有家书斋,店主年纪大了,打算卖出去。位置不好不坏,地方也大。就是沈清如这次的目标。

不过听说店家是想要盘出去,短租也不知会不会同意。

到了县里,天色还早,沈清如帮着柳婶卖了一会糕点,估摸着书斋开门了,才由常水带着去。

一路过去,果然人流渐少,不过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书斋正对着一座小桥,布置的很是雅致。

沈清如越看越满意,说明来意后,就有伙计去后院请了位老者出来。

老者六十左右,身子骨很硬朗。穿着长衫,很有文人气质。听完沈清如的话,遗憾的表示自己只想售卖,不想出租。

这间店铺实在是太合心意,沈清如不想轻易放弃,正想办法,忽然看见正厅挂着一幅画和告示,道:“这上面所说,当真?”

第十三章:店铺

老者讶异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当真。”又加了一句:“已经挂了半月有余,尚无人能作出。”

沈清如道:“若是我作出来了,可以不要钱,只租房吗?”原来告示上说,只要有人能为这幅画提一首应景的诗,就能赢得一百两的银子。

老者沉思片刻:“若真能作出,可以谈。不过这诗必须要和画中意境契合才行。”

沈清如自信一笑,胸有成竹的走到桌边,提笔飞快的写下了几行字。“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老者先看到她的字迹,嘴角一抽,以为是被戏弄了。实在是字写的太难看了,但看清楚了之后,不由大叫一声:“好。”

画中所作正是一人独钓的场景。之前也有不少人来提诗,老者却都觉得不满意。唯有这一首,让她不由拍案叫好。

“老朽惭愧,想不到姑娘居然如此高才。”

沈清如一脸谦虚:“哪里哪里,过奖了。”反正这个世界和原来的诸多不同,文化上没有交集,也就不怕穿帮了。

老者欣赏了一会,道:“我这里还有一幅画,若是姑娘能帮我再提首诗,这店铺我就租给你了。”

沈清如满口答应。

第二幅画的是落日江景,上面已经提了一首诗,比较一般,大概老者也不是很满意。

沈清如想了想,很自觉的写在了空白的宣纸上。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老者看完前半句就是眼前一亮,待看完后半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想起之前沈清如所说,道:“这店铺就租给姑娘了,租金么,五十两一年,如何?”

这店铺着实够大,后面还有两间屋子,可以住人,这个价格,算是友情价了。

沈清如笑道:“那就谢谢老先生了。”

两人正准备立字据,老者忽然道:“我还有个二进的院子,就在后面,隔了一条街,姑娘要一起租么?三十两一年。”

沈清如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忙道:“要的。”

“不过我只能先租一年,可以吗?”沈清如无奈,老者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可她手里实在没几个钱,还要装修养包子,大方不起来。

老者善意一笑:“当然可以。”两人立好了字据,沈清如付了钱。又道了声谢。才开心的和常水往回走。

店铺里,方才沈清如提诗时,也吸引了几位客人围观,这会儿还有人在两幅画前驻足。角落里,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好奇的看着沈清如离去的背影:“一人独钓一江秋。有意思。”

两人回到糕点摊,报告了喜讯,正好糕点也卖的差不多。柳婶索性收了摊,准备回家。沈清如第一次进县里,本打算逛逛,想到过几天就要搬来,又记挂了小包子。便也一起回去了。

到了家,众人一听这么顺利,也是异常高兴。正张罗着收拾东西。就听到外面吹锣打鼓的。

沈清如好奇:“这是谁家办喜事?”

柱子媳妇看了一眼柳婶,打趣道:“还能是谁,常家的那位秀才爷呗。”常子铭还没考上秀才呢,张氏就到处吹嘘了,她们老常家出了一位秀才老爷。

沈清如更加不解:“不是说明年么,怎么又改现在了?”搬出来后,她就很少关心常家那边了。这一阵子又忙着生意,就更没注意。常家那些人听说柳婶开始卖糕点,倒是来过几次,不过都被柳婶和兰姨拦下了。沈清如一次也没见着。

至于常子铭的婚事,分家后就开始张罗了,张氏还得意的到处炫耀了几天,后来突然没声了。传出消息说,要等常子铭明年考了秀才,喜上加喜。没想到,今天就办喜事了。

柳婶冷笑道:“还不是为了点银子。二弟妹这不是有了身孕,不乐意花那么多钱下聘,撺掇着二弟闹分家分钱呢。我那婆婆不同意。整日里鸡飞狗跳的,估计是被劝住了。”柳婶没说,张氏又来打她们主意,被她骂回去了。

沈清如对常家那一帮人也是无话可说,“摆喜宴没请常大哥吗?”

柳婶道:“请了,被我给推了。我让人帮忙带了份子钱,就没再找了。”

沈清如嘴角抽了抽,常子铭娶的这位姑娘也不知是什么性格,要是太软的话,就是往火坑跳了。

张氏这一阵子是忙的晕头转向。她最喜爱的孙子终于要娶亲了,这当然要大办特办。偏偏老二家的不识趣,这个节骨眼上死命的闹腾,居然还想分家!老大家的她是眼不见心不烦,老二老三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只要她没死,就别想分家!

终于好说歹说,安抚了老二媳妇。她也喝上了孙媳妇敬的茶。一切顺心顺意。这才想起来,听人说老大家的,在县城摆了个糕点摊,也不知道孝敬孝敬她。喜宴也没来,就让人带了一两银子,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张氏理直气壮的叫了挺着个肚子的吕氏,一同前往常大壮家,结果到了门前,傻眼了。里面早就人去屋空,什么都没剩下,就留两间破房子,在风中坚守。

吕氏目瞪口呆:“娘,这老大一家人呢?”

张氏郁闷:“我怎么知道!”

吕氏道:“那还等吗?”

张氏气道:“人都不在,等什么等,回家去。”

她倒是没想过这一家是搬去了县里,只以为卖些普通的糕点,能挣几个钱?估计是活不下去了,投奔什么亲戚去了。常大壮一家住的偏,每天早出晚归的,口又严实,也没人知道具体情况。一直到后来,张氏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一家赚了钱,气的破口大骂。

第十四章:火爆

新租的院子,一共有十间屋子。六间住人,一间客堂,一间耳房,一间厨房,一间放杂物。沈清如带着小包子和兰姨,住在了后院的正屋。柳婶和小雨,常槐花和柱子媳妇各一间,也住在后院。

本来沈清如不想让柱子媳妇跟来的。狗子还小,还离不开娘。柱子媳妇也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跟过来。狗子已经断奶了,交给李婶带也行。但是小纪儿才三个多月,不能断奶,新找的肯定不如她来的熟悉。

前院里,常大壮和常山一间,常水和柳七一间。还有一间留作客房。柳义和柳树就留在了清水村和柱子父子学手艺。

柳婶三人还是做糕点,沈清如和兰姨偶尔帮帮忙。现在离的近了,不用起早贪黑,轻松了许多。常大壮带着几个孩子在店里忙活。

店铺还在装修。沈清如在边上隔了两个五平方的小小间,留作卖糕点和车子。至于店铺,沈清如已经想好了,就开个火锅店。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现在已经入冬,吃火锅正合适。

伙计是不用招了,常大壮几人就够了。倒是厨师,沈清如招了两个。又招了一个打下手,一个洗碗的。

厨师一个姓杨一个姓周,杨师傅敦厚,周师傅和气。听沈清如说了火锅的做法后,都觉得很惊奇。这几天已经照着沈清如的建议,研究出了几种底料,沈清如一一尝了,觉得还不错。

开业时间定了十二月初一,由于柳婶的糕点摊做宣传,火锅店还没开业就聚了些人气。沈清如又请人抄写了不少折扣告示,在街上散发。所以这家名为“喜羊羊”的火锅店,在开业当天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沈清如还专门订做了一批喜羊羊玩偶,当然图纸是由她提供的。前三天进来吃饭打八折,并且每位可免费获得一个活灵活现的喜羊羊玩偶。在这些条件的吸引下,终于有客人踏入了这家闻所未闻的火锅店。慢慢的,不少喜欢尝鲜的客人也进了店。而当火锅的香味四溢时,原本观望的人们纷纷涌入店中。

剪彩的时候,沈清如并没有出面,而是由常大壮代替。男子抛头露面总比女子好,她也不想多惹麻烦。这会子,沈清如窝在厨房里,透过帘子看见大厅火爆的场面,也是非常开心。

柳婶三人卖完了糕点,也过来帮忙,才让常大壮几人稍微轻松点。

这一天下来,扣除成本,竟然净赚了三十两的银子。柳婶揉着胳膊乐的合不拢嘴:“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就是再累也愿意。”

沈清如笑道:“这是刚开业呢,以后人就少了,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常槐花道:“一天十五两,一个月就是快五百两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呢。”要是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虽然这些银子不是她的。不过柳义父子当学徒,每人一个月一两银子。学成之后也是一件拿三成。柳七在店里帮忙,一个月二两银子。

糕点铺那边,沈清如全部放手给柳婶,只是在柳婶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拿了四成。剩下的,柳婶、常槐花、柱子媳妇,一人两成。糕点铺每天固定收入五两银子。两成就是一两。这么算下来。她们一家一个月有三十四两的收入。一个月前,还在为下一顿饭发愁,如今就有了几十两的收入。常槐花每天都要感谢一遍老天爷,当然,她最感谢的人,还是柳婶和沈清如。感谢念着她们的柳婶,更感谢将腐朽化为神奇的沈清如。

三天之后,果然店里的客人就少了些,不过每天的收入在二十两银子上下,比沈清如预计的要高出许多。而送出去的喜羊羊布偶,也掀起了一股潮流。许多小姐姑娘们,都寻问哪里有的卖。

沈清如对这个情况早有准备。不过她手里可用的人不多,只好在去秀庄订做了一批。再由兰姨用特殊的刺绣手法,绣上喜羊羊头像标志。放在火锅店当做纪念品,送给消费了一定银子的客人。这让不少闺秀们,催着父亲兄弟来店里吃饭,又让店里生意大火了一把。

沈清如这些日子忙着店里的生意,倒是冷落了小包子许多。兰姨没少抱怨好几次小包子醒来,找不到娘亲,哭的哄都哄不住。沈清如又愧疚又无奈,这些东西除了她没人能懂,许多事情只好亲力亲为。好在火锅店渐渐步入正轨,她也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小包子。

小纪儿经过这几个月精心的喂养,身子骨已经强健了许多。胳膊腿上长了些肉,特别是肚子上,又白又软的,跟团棉花似的。每次沈清如给他换衣服时,都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肚子,逗的小包子咯咯笑。

这种时候,沈清如就会由衷的感觉到幸福,似乎只要看到小包子开心,一天的疲劳都能瞬间消失。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当妈的心情。她都忍不住的想,也许老天爷让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伺候这只小包子。

第十五章:常子铭

下午,过了饭点,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大家正围在后院里唠嗑,在大堂跑腿的常水过来了,脸色不大好,“爹,有人找。”

“谁?”常大壮是火锅店的掌柜,这些天不少人来套近乎,都被他打发了。别看常大壮平时话不多,其实心里门儿清。

常水撇嘴:“常子铭。”几人都对常家的那点破事很清楚,也难怪常水的脸色这么臭。常家那帮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啊。虽然没见过常子铭,不过看常水的反应,沈清如就知道,这位,大概没那么出淤泥而不染。

来者是客,又是亲侄子,常大壮总是要去见一面的,“我去看看。”

兰姨忙不迭道:“我也去。”她怕常大壮面对常家人时吃亏,得跟着。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咳嗽了一声,决定去八卦一下。沈清如也是对这个张氏整天挂在嘴边的常子铭好奇的很。于是一群人就这么一窝蜂的都到了大堂。

大堂里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常山和柳七在收拾桌子。常子铭就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边上还站着十五六岁的姑娘。

姑娘穿着一件藕色暗花长裙,外面是丝绸罩衣,圆脸,身材娇小,眉目清秀,文文静静的。常子铭蓝色长衫,五官俊朗,一副书生打扮,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看见常大壮和柳婶出来,常子铭忙站了起来,“叔叔,婶婶。”

两人应了一声,常子铭又指着姑娘道:“这是茵茹,叔叔婶婶第一次见吧。”

许茵茹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柳婶忙拉着道:“你们大喜,我们也没去,这算是补上的礼物。别嫌弃就成。”

说着,就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塞给了许茵茹。柳婶原本就很会做人,生意又越做越大,手里有了银子,接人待物很有一套。

这银镯是她新打的,份量足,款式新,刚带了没几天。要不是不知道常子铭带了媳妇来,没准备礼物,她都舍不得送出去。

许茵茹推辞不得,看了一眼常子铭,见对方点了点头,才道了谢收下了。

柳婶笑了笑,常子铭在外读书,和他们交集不多,也没什么大的矛盾。她虽然不太喜欢对方,但面子上的情面总是要给的。“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常子铭愣了一下,道:“之前听人说,新开了一家饭店,东家姓常,倒也没往叔叔身上想。昨日路过,看见了水弟,所以今天过来看看。”

常子铭环视了一下,“才几月不见,叔叔婶婶的生意就做的这么大了。”

柳婶听他话里话外都往店铺上扯,又装傻不提分家的事,心下不喜,只道:“哪能呢,我们不过是打工的,东家另有其人。”

“哦?”常子铭有些意外,忽然看见了正在远处悄摸围观的沈清如,“这位就是沈姑娘了吧?”

沈清如吃瓜群众当的好好的,被扯了进来,扯了扯嘴角道:“呵呵,是啊,常公子好眼力。”

她从未见过常子铭,对方却能一眼认出她,确实眼力不错。

常子铭温和一笑:“听家母提过,姑娘果然气质出群。”

沈清如只能呵呵了。当着自己媳妇的面,这么夸别的女子,好么?再一看,茵茹依旧笑眯眯,沈清如心下感叹,这是又一个杨氏啊。

“沈姑娘才是这家店真正的东家吧?”

沈清如未置可否,“常公子有事?”

常子铭道:“今日前来,一是探望叔叔婶婶,二是想和姑娘商量点事。”

扯了半天,正题终于要来了,沈清如精神一振:“什么事?”

常子铭看了一眼许茵茹:“岳父在东街有家酒楼,生意不怎么好,沈姑娘的火锅店生意这么红火,我们想出钱买姑娘手里的配方。”

“哦?”沈清如脸色淡淡,“出多少钱?”

常子铭伸出两个手指:“二百两,姑娘意下如何?”

沈清如表情不变:“我看常公子不如多加五十两,凑个二百五刚好。”

噗嗤一声,柳婶没憋住,笑了出来,常子铭说要买配方,她就忍不住要开口,听了沈清如这话,心中畅快。二百两就想来买她们的配方,真是打的好算盘。

常子铭倒是脾气好,被讽刺了也不恼,“沈姑娘说笑了,我是诚心来谈生意的。火锅的吃法虽然新奇,但是做法并不复杂,恐怕很快各大酒楼都能效仿出来。现在把配方卖了,还能挣上一笔,我们也只是想抢个先机。”

沈清如似乎被他说动了,考虑了一会:“三百两吧。我给你三种口味的配方。”

常子铭本以为还要多跑几趟,没想到首次告捷,立马从怀里掏出四张百两的银票,“这是三百两,配方?”

对方痛快,沈清如也不墨迹,抄了三种口味的方子,双方立了字据,常子铭就带着许茵茹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柳婶从沈清如答应那会,就心急如焚,只是被常槐花拉着,不好插嘴。这会儿见人走了,着急道:“沈妹子,真卖给他了?”

沈清如拿着还热乎的三张银票,心情不要太好,“柳婶,他说的没错,咱们的这个火锅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就算不卖,过不了多久,那些人也会自己研究出来的。”

柳婶发呆:“这......怎么办?”

沈清如眯了眯眼睛,透着一股子奸诈:“所以我们发挥这些配方的余热,在它还有价值的时候再利用一下。”

“啊?”柳婶一头雾水。

沈清如解释道:“把配方卖给更多的人,常大叔,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去联系一下,问问那些酒楼,有谁家想买的,一张方子一百两,能卖多少是多少。小七,你和常大叔一起。”柳七人灵活,心眼多,带他正好。

柳七应了一声,就和常大壮忙活去了。

柳婶还是担心:“那火锅店怎么办?”

沈清如安慰道:“放心吧,柳婶,有我呢。”

第十六章:酸菜鱼

卖配方得了一千二百两的收入,大都是只买一种口味,回去自己研究的。沈清如也不介意,这算是意外之财。

没几天,清远县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多家火锅店,很多大酒楼也推出了火锅。喜羊羊火锅店的竞争能力自然比不上,流失了大量的客人,看着就冷清了许多。

常子铭倒是抽空来了一次,许家的香满楼开了有三四年,虽然一直不温不火的,也算是个牌子,位置也好。开始做火锅后,一时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常子铭还是带着许茵茹,不过小夫妻的嘴脸就没上次的好看了。

话里话外的得意劲掩都掩不住。

常子铭惊呼:“呀,生意怎么这么冷清?”

许茵茹不安:“不会是因为我们抢了生意吧?”

常子铭满脸惭愧:“真是对不住了。”

嘴上这么说,常子铭的心里却是非常得意的。上次若不是为了配方,他才不会和愚蠢的叔叔一家套近乎。没想到,这个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人,竟然走了狗屎运,遇到了贵人。

常子铭脑海中划过沈清如那张清水芙蓉般清丽的脸,和素衣布裙也遮不住的气质,一阵鄙视。他最讨厌愚蠢的人。而沈清如自从卖了配方,就很不幸的也被分到了这一类。

至于许茵茹,她嫁给常子铭算是下嫁下嫁再下嫁了,三百两的聘礼就是走个场面,常家都要凑半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如今也是常家的人了,见到常子铭的爹娘还在村里种田,常大壮一家飞黄腾达,那是相当的不爽。

沈清如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唱双簧,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变脸如翻书。

不过常子铭夫妻说了半天,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始终没有出现。一向急性子的柳婶甚至好心的给他们倒了杯茶:“口渴了吧,多喝点。”

两人哪有心情喝水,暗骂了一声蠢货,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去了。

好在第二天,他们就知道原因了。

喜羊羊火锅店推出了新吃法——酸菜鱼!据吃过的客人描述,鱼肉嫩滑可口,酸菜开胃提神,一口下去,鲜美极了。而且除了酸菜鱼,还有水煮鱼、番茄鱼、清汤鱼,多种口味任你挑选。

除了鱼,店里还提供免费的蘸酱。豆瓣酱、辣酱、肉酱、芝麻酱......等等。不管是配火锅还是配鱼,都让人胃口大开。

喜羊羊火锅店又一次成为了人们吃饭的首选。火爆程度不亚于刚开业那几天。

得到消息的常子铭夫妇,气的摔了好几个茶杯。想起昨天两人趾高气扬的样子,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喜羊羊火锅店里,众人的心情正好相反。柳婶又恢复了弥勒佛形象,笑的见牙不见眼。

要不是知道沈清如有后手,她会给常子铭倒水?一杯水泼他脸上还差不多。

柳婶觉得最近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沈妹子,你真是神了。”

沈清如都被夸的有免疫力了。抿嘴笑一笑就算是回答了。

其实这些东西,火锅店还没开业时,她就在准备了。

火锅这东西实在是太容易被复制了。原本她是打算年后,正好人们对火锅已经味觉疲劳了,再推出来。

没想到常子铭这么一搅合,沈清如索性就顺水推舟,挣了一笔方子钱。

等过几天过年,她也可以拿着这笔钱再好好打算打算。

毕竟她的打算,远不是开一家火锅店这么简单。

自己的脑袋里,可是存了上千年的知识呢,一定得合理的利用才行,不能浪费了。要赚钱,赚钱,多赚钱!

柱子媳妇想起常子铭夫妻的样子还觉得滑稽,“那两人不会再来了吧?”

柳婶紧张道:“这回可不能再卖方子了。”

这几天又是忙的脚不沾地,没时间陪小包子,兰姨两个都心疼,经常抱着小纪儿来店里转一圈。这会儿,沈清如正抱着小包子不肯撒手。听了两人的对话,道:“放心吧,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小包子好容易见了娘,在沈清如的怀中扭来扭去,扯着散下来的一缕秀发就往嘴里送。沈清如扳开他紧握的小拳头,放在嘴边亲了亲。小包子就咯咯笑。

跟过来的小雨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小纪儿真爱笑。”小丫头早已不是当初面黄肌瘦的模样。胖了些,人也更活泼了。脸上红扑扑的跟个小苹果似的可爱。柳婶给她请了个女先生,学识字和针线。

常大壮在店里做掌柜,沈清如没给工钱,而是给了一成分红。常山、常水一人半成。这些银子,足够让他们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也算是报了当初二人的救命之恩。

原本柳婶也打算送常水去上学,不过一来年纪大,二来常水自己不乐意。反倒是喜欢烧菜。现在就跟在两位师傅身边打下手。

兰姨点了点小雨的鼻子:“咱们小雨也很爱笑啊。”

小雨认真的点了点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清姐姐说,爱笑的女孩更好看。我要多笑笑,长大了才能像清姐姐一样,聪明又漂亮。”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被逗乐了。

第十七章:张氏闹事

沈清如显然高估了常子铭两人的脸皮,第二天,人家就没事人一样,拎着几样水果上了门。

柳婶差点没忍住连人带水果一起扔出去。

“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婶婶,这话怎么说的。”许茵茹一上来就想拉柳婶的胳膊,被柳婶躲了过去,强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么生分干嘛。”

柳婶冷笑:“老太太没告诉你们,已经分家了?”

常子铭赔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常字,分家了也是一家人。上次是侄儿不对,侄儿道歉,您就别和我们两计较了。”

柳婶挥手:“虽然我不识字,不过一笔本来就写不出常字吧?”沈清如几人躲在帘子后,捂着嘴笑。小雨最近刚学会写名字,整天拉着爹娘兄长,要教他们,柳婶深受其害。

常子铭被柳婶堵了几句,谁也没见着,两人阴着脸走了。

柱子媳妇咂嘴,对身边的常槐花道:“这两人看着知书达理的,没想到这样。”

常槐花叹气,没有接话,这也算是她的表侄了。

结果当天下午,火锅店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清如看着在门口大喊大叫的张氏,只觉得心头一阵草泥马奔过,忍不住想骂娘。

常子铭和许茵茹一左一右的扶着张氏。对着常大壮道:“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县里做生意也不跟祖母说一声,这可不孝顺啊。”

张氏配合着抹着眼睛干嚎:“你个杀千刀的,良心被狗吃了,自己在县里吃香的喝辣的,把老娘扔在乡下喝粥,亏的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早知道,还不如当初饿死算了。”

这么一闹,不少人都对着常大壮和柳婶指指点点。有脾气暴的,已经在指责常大壮不仁不义。

常大壮道:“我们已经分家了。”

围观的沈清如无语,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果然,吃瓜群众群情奋起,纷纷安慰张氏,谴责常大壮。更有人表示,以后在也不来喜羊羊吃饭了。

张氏得了众人支持,底气更足,壕的半里外都听见了。就连柳婶的解释都被淹没了。

沈清如见事不对,瞅了瞅四周,拿起一个大铁盆,使劲的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吓了大家一跳。

唰唰唰,大家的目光都瞪向了这边。沈清如指着柳婶道:“听她说。”

嘘声四起。不过柳婶总算是有机会开口,“大家安静一下,我的亲婆婆早死了三十多年了,这位是我家老爹后娶的,后娘么,大家也知道。”

柳婶一句话,成功缓解了吃瓜群众的情绪,后娘啊,听着就有故事。

张氏见没人出声,骂道:“你个丧门星瞎说什么,后娘就不是娘?他常大壮不是我拉扯大的?”

柳婶挑眉道:“还真不是。要不是槐花姐,大壮能不能活到大真难说。在你的心里,只有你亲生的常二壮和常三壮,至于大壮,怕是连乞丐都不如。”又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听到她说我什么了。丧门星。”

柳婶自嘲的笑了笑:“我为常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每天起早贪黑,操持着家务,却只换回了一句丧门星。我们夫妻做的最多,吃的最少,孩子连颗糖都吃不上。结果侄子娶亲,还让我们出一百两。那个是会就是卖了我们也没有啊。还好我们遇到了贵人,舔着脸借了一百两。分家时,只得了两间到处漏风的破屋子。我也不怕丢人,不信的去清水村打听打听常家,一问就知道了。”

众人听到此,风向早就变了。不少婆媳不合的、受婆婆磋磨的,无条件占柳婶。

张氏见状不由得慌了,大叫道:“她说谎,大家不要信她......”

这时,有人高声道:“我作证,柳氏说的都是真话。”

人群望过去,柳树搀着里正往这边走,“我是清水村的里正,我可以作证,张氏拿了一百两,早就分家了。”

里正每说一句,张氏的脸就白一分。等里正说完,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常子铭见众人都瞪着他们,心下犯憷,灰溜溜的带着人走了。

主角走了,人群也就慢慢散了。不过,茶余饭后,显然还要讨论一阵子。

柳婶松了一口气,议论就议论吧,反正她早就不在乎了。“大树,里正,你们怎么来了?”

里正道:“有乡亲看到常子铭接了张氏,我怕你们有麻烦,就让大树带我过来了。沈姑娘在吗?”

之前沈清如想做酱料的时候,就和里正沟通过,打算在清水村办一个制酱工坊。如果真的能成功,能大大的改善村民的生活。里正对此十分的重视。了解张氏的性格,他早就让人盯着,一有动静就告诉他,没想到,张氏当真来惹事了。这可是他们清水村未来的财神爷,可不能得罪了。

摔了铁盆后,就一直默默吃瓜的沈清如应了一声。“在呢。里正大叔,进来坐,我们里边谈。”

里正坐下后,迫不及待的道:“沈姑娘,上次说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工坊,还办吗?”

沈清如:“办呢。不过一开始需要的人不多,还要看卖的怎么样。”

“要多少?”里正问。

“五十人吧。”沈清如答。上次卖配方挣了一千二百两,加上火锅店这些杂的,她现在手里有两千两。够用了。“每人每月一两的工钱,包一顿午饭,您看怎么样?”

“好。好。”里正连连应道。清水村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这两年收成不好,食不果腹的村民多的是。一两银子的工钱已经很高了。

沈清如笑了笑道:“村里我也不太熟,人选还得请里正大叔帮忙挑一下,老实勤快就行。这管事的,就请里正大叔先当一下,不能让您白忙活,一个月五两银子。成么?”

“成。我这就回去安排。”里正激动的就想回去。

沈清如忙拦下了他:“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起码吃了晚饭再走啊。”

里正拍了拍脑门,“看我,都激动坏了。”

第十八章:过年

第二天,里正就挑了几个机灵的送到沈清如这边学习。众人就在忙忙碌碌中迎来了新年。

喜羊羊直到二十九晚上才关门歇业。三十的早上,柳婶和常槐花早早的就起来包饺子。柱子媳妇昨天就回了清水村。倒是柳义带着柳树来县里过年。

午饭之后,常大壮和柳义就领着几个孩子贴春联、挂灯笼。沈清如抱着小包子看着他们打打闹闹,满院子喜庆,忽然就觉得过年的气氛浓烈了起来。

等到夜色降临,柳婶和常槐花精心准备的年夜饭,就陆续摆上了桌子。赤枣乌鸡汤、冬笋玉兰片、桂花鱼条……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看的沈清如眼花缭乱。每上一道菜,众人就一阵欢呼。

虽然大家这阵子都在饭店里吃,名菜也见识了不少,不过这会儿还是感到食欲大开。等到菜都上齐了,又给每人到了二两小酒。

男的是足年的女儿红,女的则是上好的桂花酿。常水看了看自己杯子里的桂花酿,又看了看三个哥哥的女儿红,有些不满。还没开口抱怨,就被柳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众人一阵笑。柳婶端了酒杯,走到沈清如边上:“沈妹子,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一杯,我代大家先敬你。”

柳婶之后就是常槐花,沈清如也没推辞什么,有人敬,她就一口喝了。当然,因为要给小纪儿喂奶,她喝的都是茶。这也就导致了大家一杯接一杯的敬了过来。

沈清如哭笑不得:“别,别,再喝我就该喝饱了。”众人这才哄笑着作罢。这样边吃边玩,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柳婶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瓜子干果等,大人们一边聊天一边守岁。几个孩子则在兴高采烈的放烟花。

一团团烟火在半空中盛放,绚丽又夺目。

沈清如有些恍神,以前小时候,每到过年,也会这样一家人围在一起放烟花。后来搬到了市里,他们住的小区,禁止燃放烟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还记得去年,为了满足她放烟花的愿望,一家人专门开车到城郊,在寒风里放了半个小时的烟花,一个个被冻的缩着脖子,咧着嘴笑的像个傻子。

沈清如觉得眼眶有些热。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个时空,被迫经历这一切,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了。她都有些记不清爸爸妈妈和哥哥的样子了。

原本看见烟花手舞足蹈的小包子,似乎明白娘亲现在的心情,忽然安静了下来。把小脑袋靠在沈清如的肩膀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沈清如对上他清澈的瞳孔,一瞬间思念的情绪就散了大半。

沈清如无奈的捏了捏他的鼻子:“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祸害。不,现在就是个小祸害。”

小祸害听不懂她说什么,只知道娘亲又陪自己玩了,便高兴的凑了上去。

沈清如陪他玩了一会,转头的时候发现兰姨正在发呆,表情和刚才的自己如出一辙。只是多了丝担忧。

知道兰姨怕是也想起了以前。至于担忧,应该是在忧心麦儿吧。麦儿是原主的贴身丫鬟,也是兰姨的养女,从小和原主一起长大。兰姨年轻时和原主亲娘温氏外出,捡到了还在襁褓中的麦儿。兰姨那会刚受了情伤,立誓一辈子不嫁。觉得麦儿是老天爷赐给她的。便一直当做亲女儿养大。

逃出来的时候,麦儿本和她们一起,不过后来为了引开追兵,分开了。至今下落不明。沈清如有时候都觉得原本脑子进了水,身边这么多一心一意为她的,不知道珍惜。非得为个根本不在乎她的男人,作的天昏地暗,最终把命也给作没了。

沈清如虽然明白,却不知如何安慰。人没找到,所有的话不过自欺欺人。所以,沈清如想了想,把手里的小祸害递给了兰姨。果然,小家伙魅力十足,在兰姨怀中一闹腾,兰姨也就没有精力想别的了。

直到午夜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来临,众人才意犹未尽的回了房间睡觉。

这一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原本打算今天回清水村拜年的几人,只能无奈的把行程往后挪了一日。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不过柳婶的娘家已经没什么人,柳义一家都在这边。所以大家一合计,柳婶一家回清水村,柳义一家也回老家看看。

虽然清水村里有常家老宅那几人,不过柳婶夫妻在村里住了几十年,也有几家处的好的,平时没少帮扶的。怎么说,都是要回去看看的。至于张氏几人,沈清如想,现在她们还敢闹腾的,第一个不答应的估计就是里正和乡亲们吧。

所以,无所事事的沈清如,也带上了小包子和兰姨,一同回去。清水村毕竟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站,还是有点感情的。

众人把早就买好的东西,搬上了最近刚买的马车上,由常大壮和常山赶着往清水村去。

第十九章:再会

一行人先去了屋子那,搬到县上后,这两间屋子就是柳义父子在住了,一直住在柱子家也不好。

屋子还是那个破旧样,不过被收拾的很干净。

柳婶一家子去拜年,沈清如正打算和兰姨出去走走,就来了不少拜年的人。

沈清如有些惊讶,她和清水村的人们还不算太熟,还想到还有人来给她拜年。再一看,这几个正好是进了制酱工坊名单上的人。陆陆续续的,五十号人都赶了过来,到最后,里正也过来了。

你送个土特产,我送个鸡鸭鱼肉什么的,回去的时候,马车依旧满满当当的,都是乡亲们送的。

这次回去,也不知里正怎么弄得,大家都没遇上常家老宅的人。正好柳婶也不想见她们,只拖了柱子把年礼送过去。

那边还有一个常老爹,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

喜羊羊一共放了五天的假。初五的早上,准时开门。

而后街的宅子里,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沈清如正在给小包子换尿布,忽然听到了敲门声:“柳婶,有人敲门。”兰姨早上出门买东西,沈清如又给柱子媳妇多放了两天假,这时候还在清水村,所以柳婶卖完了糕点,就回来了。

柳婶正在洗尿布,擦了擦手道:“我去看看。”

沈清如换好了尿布,就抱着小包子跟在了后面,她们在县里没什么认识的人,平时来宅子的就更少了。

柳婶开着门,问了句“哪位”,结果“位”字还未说完,就惊呼道:“小阳?”

沈清如在后面探了探头,觉得眼前的脸有些熟悉,想了想,也是惊讶道:“麦儿?”

沈清如和柳婶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异口同声道:“你认识?”

两人正呆着呢,来人比她们更呆,半晌,其中一人眼泪汪汪不可置信的开了口:“小姐?”

沈清如点了点头:“是我。”

来人猛的跳了起来,奔到了沈清如的身边,使劲的抱住了她,呜呜的哭起来:“小姐,我还以为再也不见到你了。”

面前的少女正是失散了小半年的麦儿。沈清如也被她哭的心酸,正想摸摸头安慰安慰,结果怀里的下包子,被挤得难受,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沈清如无奈,只好道:“麦儿,你先起来,挤到小纪儿了。”

麦儿这才放开了手,看着小包子,瞪大了眼睛:“这......这不会是小公子吧?”

沈清如笑了笑:“是啊。来,抱抱。”说着就把小包子往怀里塞,小包子明显有些抗拒这个哭的跟个花猫似的陌生人,不过还是被沈清如无情的送了出去。小包子能安全的来到这个世界上,麦儿也是功不可没。

麦儿没有抱小孩子的经验,慌手慌脚的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拒绝又舍不得,只僵硬的抱着小包子,不敢动弹。

柳婶那边,也是激动不已。“小阳,真的是你?”

“是我,姐,你怎么在这?”

沈清如听了两人对话,才知道,这位和麦儿一起来的男子,是柳家排行最小的老四,柳婶的亲弟弟,柳阳。

四人互相介绍了下,柳婶招呼着大家进屋。沈清如也从麦儿怀里接过了小包子,算是把两人都解救了出来。

看着麦儿送了一口气,又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沈清如道:“先进去吧,等会兰姨回来了,看到你还不知道怎么激动呢。”

几人说说笑笑的正要进屋,身后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麦儿?”

沈清如回头,可不是买好了东西回来的兰姨。麦儿叫了一声“娘”,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又扑进了兰姨的怀中。

“娘,麦儿好想你们。”这次终于没忍住,麦儿抱着兰姨嚎啕大哭起来。

兰姨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柳婶含着泪把人劝进了屋,几人都有一肚子的疑惑,沈清如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麦儿,你怎么会和柳三哥在一起?”柳阳比柳婶要小上许多,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长的也是模样周正,一表人才。

麦儿看了柳阳一眼,带着鼻音道:“那天和小姐走散,又慌不择路,我就迷路了。后来身上的银子用光了,肚子饿的时候,遇到了傻......嗯,柳大哥,他给我买了包子吃,我就一直跟着他了。”

柳阳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几次嘴唇,但是看到麦儿红红的眼眶,显得几分可怜,便又咽了回去。

虽然麦儿说的很简单,沈清如却知道,这小丫头大概也吃了不少的苦。她好歹身边还有个兰姨,麦儿却是独身一人,又很有些天真无邪,不知险恶。不过好在如今老天爷眷顾,三人得以重聚,也能够彻底安心。

柳阳那边的解释就更简单了。只说自己在外游历,遇到了一位不错的主家,安定下来。在街上遇到了麦儿,就一起了。末了,柳阳有几分不解:“姐,你怎么在这里?”

柳婶又把如何救了沈清如二人,又和常家分家,最后搬到县里的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柳阳和麦儿对视一眼,麦儿不确定的道:“那我们要找的人就是小姐了?”

沈清如奇怪:“找我?”

“嗯。”麦儿点了点头:“柳大哥的主家就是江家的大少爷,让找喜羊羊的东家做生意,没想到居然是小姐。”

第二十章:江家

“江家?”兰姨道:“天下第一富的江家?”

麦儿道:“是啊。就是他们家。”

这个江家号称天下第一富,各行各业都有涉及,祖上三代是经商的,听说曾今还资助过太祖,太祖亲手写了“天下第一义商”的牌匾,现在还挂在江家的祖宅上。江家的现任家主叫江致远,麦儿口中的大少爷就是他的嫡子江子枫。

准确的说,江子枫应该是二少爷。他的上面还有个哥哥江子恒。因为是庶出,且生母身份低微,很少被人提及。大家都称呼江子枫为大少爷。

沈清如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柳阳居然跟了这么个人物。江子枫完美的继承了家族遗传的经商头脑,这几年帮着江致远打理生意,获得了一致好评。只是沈清如不知,这个江子枫和自己做什么生意,喜羊羊火锅店再火,不过一个小店面,入不了江家的眼吧?

沈清如把疑惑说了出来,结果柳阳也不知道。只说江子枫让他来请人,明日望江楼一叙。

沈清如还未回答,兰姨就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去。江家生意做的大,难免和那些富贵人家有瓜葛。兰姨是巴不得沈清如能够离这些都远远的,越远越好。搬来清远县,已经让她提心吊胆的了,生怕哪一日就被人找上了门,现在还要和江家做生意,太危险了。

沈清如慎重思考之后,还是决定会一会这个江子枫。兰姨的顾虑她都明白,只是她和兰姨的想法不同。躲,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望江楼是清远县最大最好的酒楼。朱楼碧瓦、临江而立。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柳阳领着沈清如直接去了三楼最好的雅间,后面跟着麦儿。兰姨在家照看小纪儿。麦儿这丫头自觉这些日子没有做好贴身丫鬟的本分,自从回来后就粘着沈清如,到哪跟哪。对于白白供了她几个月饭食的柳阳,正眼都不带瞧的。

雅间门口,柳阳通报之后,里面传来一声好听的男声:“请进来。”

沈清如迈脚进去,窗边立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大约十八、九岁,丹凤眼、目光清朗,丰姿奇秀、玉树临风。气质温润,看着不像是商人,更像是清贵人家的公子哥。

沈清如的心莫名的抖了一抖。这位江家大少江子枫,长的实在是太像她上辈子的青梅竹马了。可惜他们二人尚在暧昧阶段,连个小嘴都没亲过。自己就到这里养了个包子。也不知现在那人咋样,是不是早已佳人在怀,忘了她这么一号人了?沈清如忽然有些小忧伤。

江子枫被她瞅的有些发憷,摸了摸脸,扭头对柳阳道:“我脸上没东西吧?”

柳阳很仔细的瞧了瞧,肯定道:“没有。”

沈清如一脸黑线。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大得体。干笑了两声。道:“不知江大少爷找我来有什么事?”

江子枫很有风度的给沈清如倒了杯茶。听到这话,道:“我找姑娘来,自然是谈生意的。”

沈清如挑了挑眉:“谈什么生意?”她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通和这位少爷有什么生意可谈。

江子枫笑了笑:“沈姑娘名下的所有生意。火锅店、糕点、学步车,甚至是酱料。”

沈清如侧目:“看来江公子对我挺了解啊。”

江子枫表情不变:“做生意么,自然要了解的清楚一些。”

沈清如撇了撇嘴:“我就有话直说了,我不觉得这些生意对江家有什么吸引力。”

江子枫喝了一口茶:“对江家自然没什么吸引力,但是我个人来说,可是非常感兴趣的。我看沈姑娘的目标也不是只是开一间火锅店这么简单吧?怎么样,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和姑娘合作,姑娘可愿意?”

沈清如的目标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火锅店只是她一个小小的起点,她的商业蓝图由这家火锅店在慢慢展开。要是由江子枫的加入,自然能够缩短许多时间。而时间,恰恰是她所需要的。

沈清如瞬间做了决定:“能和江公子合作,求之不得。只是不知怎么个合作法?”

江子枫不知从哪里拿出个扇子,唰的一下打开,大冷天的也不怕冻着:“沈姑娘有想法,我有银子。沈姑娘有什么好的点子,尽管说出来,本钱和销路我来负责。我们可以把东西卖到整个大萧。至于分红,我们对半分,怎么样?”

一席话,说的沈清如也有几分心潮澎湃。当即拍板确定了这次合作。两人就许多问题,详细的讨论了一会。一直到日落西山,沈清如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沈清如道:“其实我还是很好奇,只是因为一家火锅店,就让江公子决定和我合作?”毕竟合作这事失败了,对沈清如的影响比较小,她是付出了精力,可以当做总结经验。江子枫可是出了真金白银的。钱打了水漂,就找不出来了。

江子枫合起了扇子,指了指江面:“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凭这一句诗,我就相信姑娘是可信之人。再说了,做生意么,有赚有赔,都正常。要真是亏本了,也是我自己眼光问题。”

“原来如此。”沈清如算是明白了,“那日江公子也在?”

江子枫微微笑了笑:“姑娘的两首诗真是出人意料。”

沈清如客气道:“江公子过奖了。”说罢,自信的扬了扬眉:“江公子的眼光还是非常好的。这次合作,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子枫愣了愣,见沈清如已经起身离开,方才扬声道:“那就多多仰仗姑娘了。”

第二十一章:合作

回到家后,沈清如把和江子枫的合作一说,大家都是欣喜不已。

天下第一富,有这么个名头挂着,就让人觉得分外安心。

唯一心下不安的兰姨,也不好扫大家的兴。暗自拉了麦儿在一旁,再三确认江子枫并未怀疑沈清如的身份,才微微放下了心。麦儿没好意思说,江子枫是没什么异常的,倒是自己小姐,盯着人家直愣愣的看了好一会。

既然有了资金,沈清如也就放手大刀阔斧的忙了起来。

先是扩大了学步车的生产规模。沈清如找来了王大叔、柳义和里正,三人商议了一会,决定从周围的村子里再招一百个人。除了学步车,沈清如还把自己想到的婴儿车、轮椅等一些木质的家具画了图纸给王大叔。

正在开展的制酱工坊,规模也扩大到了一百人。除了酱料,沈清如还提供了老干妈的配方,她相信,这个千年后征服了亿万人的神奇食物,依旧可以征服古代人。

糕点铺子和火锅店,由江子枫提供人手,来学会了之后,再把店铺开到别的地方去。沈清如依旧是提供了不少新奇的方子。其实许多东西,沈清如并不记得确切的制作方法,只是提供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再由这些专业的人来不断完善,最后成为完美的商品。

大萧的人们接受能力很强,也很聪明。只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自然无法做出来。现在有了沈清如的帮助,很多东西,沈清如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就能够明白了。

之前就已经有些名气的喜羊羊玩偶,沈清如也终于可以付之行动。秀庄由江子枫提供可靠的,沈清如提供图纸,最后再找人绣上防伪标识。每个人都忙的晕头转向,却又甘之如饴。看着喜羊羊品牌正在慢慢产生的沈清如,心里特别的自豪。

一个月后,带着喜羊羊标志的婴儿车和玩偶等,开始向周边城镇销售。而江子枫承诺的,第一批十家喜羊羊火锅店也同期开业。沈清如自然是不能到现场观看的,不过从她分得的分红当中,看得出生意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一波操作都是暗中进行,又才初露峥嵘,普通的百姓们还没有发觉,一颗商业新星正在冉冉升起。倒是不少商人,意识到了什么,却苦于找不到门路。

清远县的喜羊羊火锅店里,本就忙的焦头烂额的沈清如,更是郁闷。

中午的时候,有两位客人来店里吃了份酸菜鱼,结果刚吃完就抱着肚子在店里嚷嚷,直说食物不干净,吃坏了肚子。

现在正是人流较多的时候,两人这么一闹,把大家都堵在了门口,进不去。而且看到他们叫的如此凄惨,不少打算吃饭的客人都驻足观看。

柳婶正在劝说两人,先去医馆看看,可是两人油盐不进,就是不肯答应。

沈清如皱了皱眉头,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想了想,招呼了常山和柳七过来,在他们耳边说了一句,两人就点头跑开了。又让常水去和柳婶知会一声。

方才沈清如在人群里看到了常子铭和许茵茹,就知道这一出估计又是这对贼心不死的小夫妻闹的。

柳婶得了信,心下有了底,倒是不再着急着劝人,冷眼看他们演的有模有样。

常山先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两人捂着肚子死活不让大夫碰,奈何常山力气大呀!和常大壮一人板着一个,两人挣扎不得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大夫很快把了脉,道:“两位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不服,还在狡辩。柳婶冷哼一声:“说吧,谁派你们来的?”话是对着两人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常子铭的方向。她是没想到,她这个侄儿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围观群众这会子已经看出了端倪,一片嘘声四起,有熟客打趣道:“老板娘,扭去送官府,打个几板子就招了。”不少人笑着应和。

说话间,竟然真的来了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

两个闹事的人一看到这几人,就跟看到亲人一样。慌忙跑过去,恶人先告状:“官大老爷,这家店大欺客,我们在他家店里吃坏了肚子,他们却串通大夫耍赖。”

领头的人道:“此话当真?”

两人连连点头:“当真。当真。”

柳婶正欲辩解,忽然看见沈清如对她摇了摇头,便又忍了下去。

那领头又看向大夫:“你说这两人撒谎?”

大夫肯定道:“回大人的话,这两人的身体确实没有问题。”

谁料,那领头忽然阴阴一笑,沉声道:“我觉得你把的不准,还是再好好看一遍吧。”

大夫惊讶的抬头道:“啊?”

后面有衙役不耐烦的道:“啊什么啊,我们老大说话没听见吗?还不赶紧过来。”

大夫无法,只得战战兢兢的又把了一次。

两人撒泼的人还阴阳怪气的道:“这次可要好好的看了,别弄错了。”

大夫把完脉,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领头问道:“现在如何?”

大夫心知这喜羊羊火锅店怕是惹了什么人,虽然心中不愿,可是却也明白他一个平头百姓,怕是惹不起眼前的人,无奈道:“有问题。”

领头的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对着人群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喜羊羊火锅店的食物有问题,掌柜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围观的群众不语,大家又不傻,敢怒不敢言罢了。

柳婶这会是怒火中烧,本以为常子铭只是想找两个无赖来闹闹事,骗骗钱。没想到竟然歹毒至此,这县衙是能随便进的吗?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一伙的,进去了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后台硬

可惜她只是一介平民,又在潜意识里对穿着官服的有敬畏感,这时,舌头打结,不知说什么好。

沈清如见状,嗤笑了一声:“原来清远县的官差是这样办案的。长见识了。”

领头只听见一道动听的声音传来,转头望去,亭亭玉立一佳人,不觉有些心神荡漾,问话也不自觉的轻柔起来:“你是何人?”

沈清如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淡淡道:“我是这家店真正的东家。”

人群哗然。虽然常大壮一直说自己不是真正的东家,众人也知道,这家店的主人另有其人。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领头的眼前一亮:“那正好,你跟我们走一趟。”

柳婶着急,慌忙挡在了沈清如的面前。喜羊羊火锅店的众人也是围了过来。沈清如心下一暖。安抚的对着众人笑了笑。道:“这恐怕不行。”

领头皱眉:“有何不可?”

忽有人插了进来:“因为我不同意。”

领头的下意识喝道:“你算什么东西!”骂完了才看向来人,顿时心下一激灵。

说话的正是大冷天还手持折扇的江子枫。后面跟着柳七、柳阳二人。边上还跟着一个瘦小的老头,清远县的师爷。

江子枫的名头还是很大的。领头的看到他,就是心中一咯噔,待看到师爷,明白今天这事怕是要不好。

果然,那师爷怒道:“怎么跟江大少爷说话呢?”

领头的忙赔笑道:“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没看清楚,还望江大少爷不要计较。”江家虽是商户,却是皇商,而且关系错综复杂。和不少王公贵族都是姻亲,江子枫的一个姑姑就嫁进了亲王府。实在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江子枫恍若未闻,道:“方才几位说要带我的朋友去衙门,不知我朋友犯了何事?”

领头的擦了擦头上的汗:“误会、误会。”见江子枫不为所动,眼睛一转,又向着沈清如赔礼道歉:“让姑娘受了惊吓了,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沈清如扬了扬唇,指着闹事的两人:“这两个可是在我店里吃坏了肚子呢。”

领头的对着二人就是一顿踹:“哪能呢,我看就是这两个小子想敲诈,带走。”说罢,就指挥着人想把已经吓傻的两货带走。

沈清如却拦住了他们:“哎,等下。来,说说是谁指使你们来闹事的?”

两人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常子铭二人见到大事不妙,见想要离开。

沈清如眼尖呀。“哎,柳婶,那不是你本家侄子吗?”

柳婶乐呵呵的应道:“可不是子铭吗?怎么急着走,不过来坐坐吗?”

常子铭脸色难看,挤出一个硬生生的笑容道:“还是下次吧。”

沈清如扫了一眼闹事二人组:“可想好了,再不说,只能去衙门里说了。”

两人听了这话,身子一抖,指着常子铭道:“就是他,他给了我们五两银子,让我们装肚子疼来闹事的。”

这时有记性好的围观群众认出了常子铭,指指点点:“这不是上次来找事的那两人吗?看来是没死心啊。”

江子枫很上道的对着师爷道:“师爷,你看,这指使他人敲诈,该怎么办?”

师爷瞪了一眼常子铭,大手一挥:“一同带回衙门去。”

常子铭没料到这事情急转直下,眨眼间,就把自己给搭进去。自己今年可是要参加院试,真进了衙门,指不定名额都要被撸了。这么一想,常子铭再也顾不上别的,“噗通”一声,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给柳婶和常大壮跪下了。

“叔叔、婶婶,是我一时糊涂,做下这等错事,还望你们看在祖父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吧。”虽说常老爹这么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但毕竟是生父。常大壮心中还是恋着几分骨肉亲情,常子铭若真是进了牢,常老爹必然会大受打击。此刻,看着常子铭苦苦哀求,不由几分心软。看向了沈清如。

常子铭见状也是不住的道:“沈姑娘,是我猪油蒙了心,您高抬贵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沈清如虽然看不上他,但念着柳婶一家,还是决定不再追究。真要把亲侄子送进牢房,恐怕就会被人说冷血了。

经此一事,常子铭算是彻底老实了。而不少原本打着喜羊羊火锅店主意的人,发现背后是江家之时,也纷纷庆幸自己没有出手。

大家也对江子枫和沈清如的关系好奇起来。各种猜测八卦满天飞。

这会儿,一无所知的沈清如正在和江子枫道谢。她本来是让柳七去找柳阳的,双方合作之后,联系沟通的事情就由柳阳负责。对付这几个小衙役,找柳阳来狐假虎威一下就够了。倒是没想到,这老虎自己跑来了。

“多谢江公子了。”

江子枫微微一笑:“沈姑娘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江子枫才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走了。

柳阳却留了下来,给众人带了个大八卦。

柳婶不可思议道:“什么?常子铭竟然让常婷婷去给县老爷做妾,张氏也同意了?”

柳阳点了点头,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常槐花叹了口气:“哎,真是想钱想疯了。怪不得衙役一来就帮着常子铭。”她出嫁多年,总共也没见到常婷婷几次。也了解对方的性格,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前几年说过几次媒,挑挑拣拣的都看不上。指不定,这当县太爷的小妾,正和她的意呢。

柱子媳妇道:“这县太爷得有五十多了吧,这年龄都够当祖父了。”

众人相顾无言,彼之砒霜乙之蜜糖,这事实在不好说,没准人家正乐在其中。

第二十三章:崔老头

众人想的没错,常婷婷确实乐在其中。许多人避之不及的事,对她来说,却是甘之如饴。

她自认为生了一副好相貌,乡下的那些泥腿子没一个看的上的,如今年岁渐大,还没合适的人家。常子铭暗示她县太爷想找个小妾时,她就知道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张氏也对此非常高兴。还给了她五两银子买新首饰。

她怀中激动的心情,坐上一抬小轿,被悄无声息的抬到了县太爷的府中。没过几年,就凭着年轻娇嫩获得了县太爷的宠爱。

常子铭找她给沈清如几人下套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她也看沈清如不爽,巴不得看见她倒霉。

常婷婷正喜滋滋的在梳妆台前,试县太爷新赏的首饰,等着常子铭送好消息来。

结果好消息没等到,却等来了怒气冲冲的县太爷。

常婷婷娇滴滴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县太爷怒道:“怎么了?还不是被你们给害的!不是说喜羊羊火锅店没什么后台吗?怎么会和江家扯上关系?”

常婷婷有些懵逼:“江家?哪个江家?”

县太爷哼了一声:“还有哪个江家,天下第一富的那个江家!”

“啊。”常婷婷惊呼了一声,转眼看见县太爷的脸色更加难看,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老爷,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就不要生气。”

县太爷对她的新鲜感还没过,被这么一哄,火气消了几分,道:“江家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以后不要再打喜羊羊火锅店的注意了。”

常婷婷满口答应。心中却是愤愤不平。那个沈清如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和江家勾搭上了。

被念叨的沈清如打了两个阿嚏,兰姨赶紧过来给她塞了塞被子。连抽转了多天,今天又在外吹了风,沈清如终于是病倒了。

小脸被烧的通红,把兰姨心疼的不行。还舍不得骂。沈清如的辛苦她看在眼里,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兰姨,我没事。”沈清如哑着嗓子道。

兰姨不理,她不是气沈清如,是气自己呢。

麦儿端来了刚熬好的中药:“小姐,药好了。”

兰姨扶着沈清如半坐起来,麦儿小口小口的喂她。实在是太苦了。沈清如捏着鼻子,就着麦儿的手,两口就灌了下去。

咽下去之后,兰姨赶忙往她的嘴里塞了两个蜜枣。沈清如才算缓了过来。

小包子今天睡的早,兰姨怕过了风寒,就抱到隔壁去了。

沈清如吃了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病,就是好几天。

一连吃了四天的中药,可把沈清如折腾坏了。沈清如也被众人强制性的留在家中养病。

在床上躺了几天的沈清如无聊,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到处瞎晃悠。忽然看见门口似乎躺着个人,忙招呼麦儿道:“麦儿,快过来,这里有人。”

麦儿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两人小心的靠过去,发现不知哪里来的一个糟老头,浑身脏兮兮的,满身酒味,正靠着门框呼呼大睡。

麦儿傻眼:“小姐,这怎么办?”

沈清如嗅了嗅鼻子:“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啊。”麦儿道:“一股子酒味。”

沈清如扶额:“我不是说这个。算了,先把人弄回去吧。”

“啊。”麦儿有些嫌弃:“他身上太脏了吧。”衣服都看不出颜色了。

沈清如哈出一口白气:“总不能让他睡这吧。会冻死的。”

正月里天寒地冻的,这老头又穿的单薄,麦儿纠结了会,还是不情不愿的把人搬回去了。

沈清如看着被麦儿单手扶着,几乎在地上拖着走的老头无语。麦儿这手劲,也忒大了些。

晚上众人回来,听说家里捡了个老头,纷纷跑去围观。又纷纷被熏了出来。老头不知多少天没洗过澡,在外面还好点,一进了屋子,身上暖和了,那味道,能熏死头牛。常大壮几人倒是很不嫌弃的给他洗了个澡,柳婶又新换了被子褥子,才好些。就这么一通折腾,老头楞是连眼皮都没抬。

第二天日上三竿,老头才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找吃的。

家里就剩了沈清如、兰姨和麦儿。兰姨在照看小纪儿,麦儿的厨艺相当一般。沈清如亲自下厨,做了一锅面条。

老头闻着香味,眼睛都直了。也不怕烫,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一碗面条。沈清如又给他盛了一碗,直到四碗面条下肚,老头才摸了摸肚子,摆摆手,示意他已经饱了。

麦儿数着吃过的碗,惊叹道:“你这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呀?”

老头伸出三个手指。麦儿惊呼道:“三天?我一顿不吃就饿的不行了。”

老头得意的捋了捋乱乱的胡须,环顾四周:“这是哪?”

麦儿道:“这是我们家呀,你醉倒在门口,我们小姐好心收留了你。”

老头打量了一眼沈清如,夸了一句:“女娃儿心地不错。”

兰姨不满:“我们小姐救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白活了这么大年纪。”

老头瞪眼:“遇到我是你们的运气。”

兰姨气乐了:“我看你还没睡醒吧,我们救了你,是你运气好。”

老头也不搭话,凑到沈清如边上闻了闻,被麦儿警惕的扯了开来。沈清如倒是毫不在意,笑着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头道:“叫我崔老头就行。”

沈清如笑眯眯的唤了声:“崔老。”

崔老头问道:“你是不是染了风寒,正在吃药?”

麦儿奇道:“你怎么知道?”

崔老头又道:“药方是不是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

麦儿眼睛都直了,呆愣愣的点头:“是啊。”

崔老头摇了摇头:“这药方不好。”

麦儿急了:“哪不好,小姐都吃了几日了。”一旁的兰姨也跟着紧张起来。

崔老头摸了摸胡子:“方子没问题,只是不对症。这是治伤寒的良方,不过你家小姐不适合罢了。这女娃娃身子虚,用此方反而伤身。”

兰姨脱口而出:“那怎么办?”麦儿也是巴巴的望着老头。

崔老老神在在:“所以说,遇到我是你们的幸运。来,我给你们开个方子,保证药到病除。”

麦儿拿来纸笔,崔老刷刷几下,写了药方,麦儿拿着方子又有些犹豫不决,兰姨也道:“你不是蒙我们的吧?”

崔老吹胡子瞪眼:“爱用不用。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第二十四章:拜师

沈清如看了眼方子,却知道这崔老是真有几分本领的。她自己就是学中医的,之前就闻到了崔老身上的中药味,只是味道不浓,又被酒味所盖,大家没有查觉。

看到了方子,更加确定心中猜想了。她自己也知道服用的方子不对症,所以一个小小的风寒到现在还没好。

不过她已经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了。会做饭可以说之前学过,千奇百怪的东西也可以是书上看的,这些兰姨那也能蒙过去。要是再会医术的话,那就耸人听闻了。只怕兰姨都会怀疑。

这方子虽然有些伤身,也无大碍。沈清如只好继续吃下去。本来想着几天不好,就有理由换了。没想到,倒是捡了崔老这个意外之喜。

沈清如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对麦儿道:“按这个方子抓药吧。”

麦儿应声去了。崔老道:“还是这个女娃有眼光。”

这是说兰姨没眼光呢。兰姨撇了撇嘴,不和他计较。

沈清如道:“崔老家在哪?”

崔老挥挥手:“四海为家。走哪到哪。”

沈清如“哦”了一声:“那不妨先在这里住下来,除了面条,我还会做酸菜鱼等许多美食哦。”

崔老明显咽了口水:“酸菜鱼,就是那个喜羊羊火锅店的酸菜鱼?”

沈清如惊讶:“崔老也知道这家店啊。我是这家店的东家,那些菜方都是我给的呢。”

崔老一拍桌子:“好。那我就留下了。”

兰姨还以为沈清如是怕这老头给假药方子,才把人给留下的,也就没有反对。

于此,小院子又添了一位住客。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也被塞的满满当当。

大家听说崔老头会医术,一个个都盯着沈清如。晚饭之后,喝了第二碗药,沈清如就觉得身子轻松起来。

等到第二天起床时,所有不适的症状都消失了。沈清如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也更加坚定了所图之事。

众人这才相信崔老头真的会医术,而且还颇为高明。要知道,沈清如虽然只是得了风寒,却也找的清远县最好的大夫。结果大夫再三考虑过后开的方子,还没有崔老头随手开的好。能不让人惊叹么。

崔老头的地位立时高了起来,直接空降到第三位。至于第一第二嘛,自然是小纪儿和沈清如。

就连兰姨,虽然对他有些意见,但是见识了他的医术之后,也默认了大家的追捧。她待过深宅大院,知道身边有个会医术的人是多么的重要。所以,沈清如对崔老头的种种示好,兰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也太好了吧!兰姨看着崔老头毫无形象的吃着红烧肉,心中愤愤。

沈清如见状好笑,其实兰姨讨厌崔老头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看不惯他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沈清如的服务。在她的心里,任何人千好万好,都抵不过自己的小姐。

别看兰姨恨不得把小纪儿放在心尖上,可是若真得二选一,她估计还是会选择沈清如。

沈清如也不能让她生闷气,单独盛了一碗红烧肉,给兰姨送了去。

半月之后,大家已经非常熟悉了,崔老头也习惯了每天的美味佳肴。这日,沈清如从早上就开始忙活,香味飘出去老远,却始终没上菜。连早饭和午饭都是柳婶做的。

崔老心急的进了几次厨房,被轰了出来。晚上,沈清如和麦儿端着成品出来,酒香和各种香气混合,香飘四座,直入心脾。

两人端着让众人瞧了一眼,却始终不让吃。沈清如最终停在了崔老的身边,道:“今天这道菜呢,叫佛跳墙。做法复杂,要先把18种原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各种口味。然后一层一层地码放在坛子里,注入适量的上汤和好酒,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才算大功告成。”

沈清如顿了下,接着道:“据说,曾有位得到高僧,在往少林寺途中,夜宿旅店,正好隔墙贵官家以此宴奉宾客,高僧嗅之垂涎三尺,顿弃佛门多年修行,跳墙而入一享美食。‘佛跳墙’即因此而得名。有诗曰:‘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沈清如说完,把美食往崔老的面前送了送:“想吃吗?”

崔老咽了咽口水:“想吃?”

沈清如笑眯眯:“那得答应我件事。”

崔老盯着沈清如手里端着的,眼睛都不挪一下:“什么事?”

沈清如道:“收我为徒,教我医术。”

崔老猛然抬头,半眯着的眼中精光大盛,半点也没有平日中的邋遢样,竟有些让人心中发憷。不过沈清如却巍然不动,面色不变。崔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小娃儿,你认真的?”

沈清如点头:“不能再认真了。”

崔老:“学医可是要下苦功夫的,不是闹着玩的。”

沈清如:“我什么都不怕,自然也不怕吃苦。更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以后师父觉得徒弟不用心,可以将我赶出师门。”嗯,师父都叫上了。

崔老:“想用一个佛跳墙就贿赂我呀。”

沈清如乖巧的摇摇头:“不是呀,还有东坡肉、烤鸭、辣子鸡、童子鸡......”

崔老张了张嘴,郑重道:“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学医的奇才,你这徒弟我收了。来,先把佛跳墙给为师。”

崔老的徒弟说的随便,礼数却一点都不随便。

选了良辰吉日,沈清如焚香净身,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这师才算是彻底拜成了。

第二十五章:远方来人

对于沈清如来说,拜崔老为师只是个由头,以后自己能慢慢的展露医术,而不被人怀疑。倒没真的想从崔老这里学到些什么。

不过很久之后,沈清如想起往事。由衷的庆幸当初自己拜了崔老为师。这个门口捡到的便宜师父,不止一次的帮自己守护住了最重要的东西。

二月初三,是个艳阳天。

守城的小兵正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忽然听到一阵轰鸣声。霎时间所有困意都被惊走,抬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打雷了?不像啊。”

正打算问问自己的同伴,却看见同伴揉了揉眼睛,看向了远方,喊到:“快去报告县太爷,定北军到了。”

远方乌泱泱的大军望不到尽头,马蹄声如雷鸣。是得胜回京路过县城的定北军。小兵心下嘀咕,这上头说了明日大军才到,怎么提前了一日?

后街宅院。

难得的好天气。沈清如叫麦儿搬了个躺椅,抱着小纪儿在晒太阳。暖暖的阳光打在人的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麦儿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嘴里不停的叫着:“小姐、小姐。”

沈清如彻底被她吵醒,揉了揉眼睛:“什么事,这么慌张?”

麦儿急的话都快说不清了:“有......有人来了。”

“哦。”沈清如随口应了一声:“谁啊?”

话音刚落,来人就已经到了麦儿身后,兰姨跟在后面也是一脸的焦急。

沈清如愣了好几楞,直到麦儿推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穿着玄纹云袖长袍,气度逼人的男子是谁。一时间百感交集,巨大的情愫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感觉到喉咙发痒,眼睛发酸,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是沈清如只是抱紧了小纪儿,低眉垂眼淡淡的唤了声:“萧世子。”

萧世子,萧亲王府的世子,二品镇军大将军,沈清如的夫君,萧远。

萧远剑眉微皱,带着几分探究的打量着沈清如。这个女人,果真变得不太一样了。习惯了她一见面就扑上来,娇羞的唤着:“爷。”如今突然寡淡起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也许只是换了种方式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萧远打量了一下精致温馨的小院,默默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却也懒得再深究,淡淡道:“收拾一下,明日同我一起回京。”

沈清如抬起一双透亮的眼眸,语气平静:“我若不愿呢?”

萧远“哦”了一声,道:“随你。是宁远侯让我无论如何要把人找到,你若是不愿回去,自己同他说吧。”

宁远侯沈阔,沈清如的亲爹。

萧远淡漠,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的模样,让沈清如的心无法冷静。她抿了抿唇:“我同你回去。”

萧远轻轻撇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若不是心中的刺痛感,沈清如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

是的,刺痛。沈清如也不知道为何原主明明已经死去,自己见到萧远那张脸时,还会觉得熟悉和心疼。

也许是爱的太深,执念太深吧。

“小姐。”麦儿担忧的碰了碰她。

沈清如回神,脸上一片湿润。原来不知不觉间,落了泪。

沈清如深吸一口气,哭就哭吧。只当为原主祭奠一下爱情。哭过之后,世上再没有爱萧远入骨的沈清如。只有她,无所畏惧的沈清如。

兰姨欲言又止,她是不赞同回京的,那个地方勾心斗角,哪有在清远县来的自在逍遥。可是她知道,当萧远找过来的时候,她们就没有了拒绝的权利。

这一夜,沈清如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而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第一次见到萧远时,她八岁,是在三公主的生辰宴会上。英姿挺拔的少年将军,一袭白衣,如天神下凡。小小的姑娘,再也错不开眼。

十二岁,元宵灯会,她和家人走散,遇到了几个地痞。还是那个将军,眉眼已长开。如珠如玉如日月如松下风。她心中小鹿乱撞,好似一树银花盛开,乱烟如雨,满天的星辰都不及他耀眼。

十五岁。将军凯旋归来。高头大马进京,威风八面。多年的战场厮杀,敛去了一身傲气,只留铮铮傲骨。恍如精心打磨的宝剑,一朝出鞘,寒光凌冽,让人无法逼视。

十六岁,她如愿嫁进萧家。终于如愿嫁给了心爱的男子,满心欢喜的穿上嫁衣,以为此生无憾。转眼却一切成空,只做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终于梦醒,却难产身亡。所有的不甘和爱恨,烟消云散。

沈清如从梦中惊醒,呆愣了许久,原主八岁就对萧远动了心,陷在自己的感情中不得而出。可萧远直到原主写情诗,流落出去,成为京中笑谈,才知道这么个人。再然后,当街拦马,私相授受,无一不是负分。

可惜原主对萧远的拒绝视而不见,用尽心机的嫁给他。沈清如冷眼旁观,说不清谁对谁错,原主为爱奋不顾身,萧远也为其所困。站在二人的角度来看,都情有可原。大约是占了身体的缘故,沈清如对原主更多了一份同情。

第二十六章:父子相见

第二日一早,兰姨和麦儿就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柳婶几人昨夜才知道,相处多日的沈妹子,居然是萧亲王世子妃。一时六神无主,又听说沈清如几人要回京城,更是不知所措。

崔老摸着胡子,打量了几眼兰姨并不太好的神色,心下有了计较。偷偷找了沈清如,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不愿回京,就跟为师走吧。我在江湖还算有几个朋友,虽不能和萧家抗衡,藏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沈清如心中微暖,却笑着道:“不用了师父,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一味地逃避是对着自己的不负责。放心吧,您的徒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崔老哈哈一笑,道:“有气魄,不愧是我的徒弟。为师和你们一同进京,不会让人欺负你们的。”

柳婶一家思考了一夜,决定还是跟着沈清如。他们也不傻,从当初相遇的情形和昨天的状况来看,这京城,怕不是荣华富贵,而是龙潭虎穴。他们一家虽然人微言轻,却总能跟着跑跑腿。

沈清如知道后,心下又是一阵感动,却还是劝他们留在清远县。崔老四海为家,柳婶一家子不同,清水村是他们的家。虽说清水县离京城不远,来回不过两日的路程,总是不方便。而且此去京城,她自己的命运还飘摇不定,又怎么能护得住别人。

可不管她说什么,柳婶都死活不肯听。只一句话:“这辈子小姐到哪我们一家就跟到哪。”知道沈清如的身份后,大家也跟着兰姨叫“小姐”。其实沈清如也很舍不得他们,她一到这里,就遇上了柳婶一家,在她心里,柳婶几人的位置和兰姨差不多。最终也是同意了。

常槐花一家也是要跟去,被沈清如留在清远县打理生意。只带了柳七。

柱子媳妇知道情况后,连夜回了一趟清水村,和家里人商量。早上带了柱子、狗子和大家会和。不用说,这也是要跟着去的。

萧远派了马车来接人,一溜排的士兵在门前。惹得不少人围观,纷纷好奇怎么回事。待听说是萧亲王世子接世子妃回家,惊呼声此起彼伏。得了消息赶过来的常子铭,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那个沈清如居然是世子妃?那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怕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吧。

等到沈清如开门,看到这个阵仗嘴角一抽,看了一眼马背上面无表情的萧远,不知道这位爷抽什么风。

萧远此时的目光却被兰姨怀中的小婴儿吸引了。昨天虽然沈清如也抱着纪儿,不过萧远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竟然没注意到小包子。

这会子,看到白白软软的小包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士兵。还对着萧远身下的白马笑了一下。萧远忽然心中一动。竟然觉得,不愧是他萧家的子孙,是天生的将才。

萧远指着小包子道:“抱过来给我看看。”

可惜兰姨从心底是讨厌他的,磨磨蹭蹭的不愿过去。萧远眉头一皱,心中不悦,这是他的儿子,难不成还怕害他?于是脸色又差了几分。

兰姨看向沈清如,沈清如点了点头,兰姨才不情不愿的把小纪儿抱了过去。

萧远凑着襁褓看了几眼,他坐在马上,看不清楚。大手一挥,就提着襁褓把小包子整个提了起来。

兰姨看的胆战心惊,正要惊呼出声,萧远又稳稳的把人抱着了。于是一口气憋在胸口,磕了好几声才好。

小包子一点也不怕生。这么一折腾还咯咯的笑了几声。

萧远和他大眼瞪小眼,思考了几秒。又抱着襁褓,轻轻抛了几下,于是小包子笑的更欢了。弯弯的眼睛,透亮透亮的,像是清澈见底的溪水,又像是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萧远忍不住又逗了他几下,直到兰姨憋不住道:“风大,小心小公子着凉。”这才面色如常的把小包子还给了兰姨,只是怀中空落落的有几分不舍。

看到兰姨抱着小包子回到了沈清如的身边,萧远才想起来自己是干嘛来了。

沈清如今天穿了月白色的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几朵梅花,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的大氅。显得格外的纤巧削细。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一张小巧白皙的瓜子脸,眉如墨画,唇若点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清雅出尘。

一向不近女色、坐怀不乱的萧大将军,也看呆了。然后第一个反应,这个女人怎么廋了这么多,第二个反应,还挺好看的。

其实原主的底子那是相当的不错,她的老爹宁远侯沈阔,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现在也还是一个很有卖相的大叔。生母温氏更是名动一时的美人。

只是原主以前有些胖,审美被人带偏,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打扮。所以才不是那么的出彩。如今瘦了下来,稍微一打扮,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沈清如对着萧远微微行了礼,带着麦儿和兰姨,上了马车。柳婶几人没有一起,分开去京城,这会子,已经动身了。

萧远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心下懊恼,扬了扬手:“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城门去。轿子中的沈清如掀开了帘子,望了一眼外面,深吸了一口气。京城,她回来了。只不过再不是那个蠢的人人可欺的沈清如了。

第二十七章:宁远侯

宣和二十二年,二月初五,京城。

东风吹柳、芳草斜阳之时,沈清如也随着军队到达了京城。

城门口,宁远侯府的大管家沈安已经等候多时。等到定北军的旗帜出现在视野中时,沈安忙带着几个下人迎了上去。

“侯爷想把人接回府中?”萧远倒也不是太意外:“那要看她愿不愿意回去了。”

这话出口的时候,萧远心中忽然有些没底,这两日虽然没怎么相处,交流也寥寥,萧远却明显的察觉到,他现在的这位世子妃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又蠢又傻的沈清如了。

“呃......”沈安也是一顿,以他对三小姐的了解,怕是不会跟他回去吧。就连老爷也只是让他来试一试,并没有说一定要把人带回去。

沈安却还是尽职的让下人去问了一句,没想到,竟然同意了。

以前的沈清如和老爹关系不好,视侯府为洪水猛兽,拼了命的巴结萧亲王府的人。现在的沈清如自然不会这么蠢。何况她可没忘记,王府里她还背着偷人的罪名呢,能先回侯府,多点时间了解一下情况也是好的。

宁远侯是大萧为数不多的几个世袭爵位之一。沈清如的祖父的祖父,随着太祖皇帝打江山,是开国功臣。当年论功行赏,封了不少王候伯,都是降级继承,如今还立足京中的已经不多。沈清如的这位曾曾祖父,因为多次救了皇帝的性命,为沈家博了一个世袭的宁远侯。传到沈清如的老爹沈阔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

要说沈家以前,着实也是风光无限。可惜盛极而衰,到了沈清如的祖父,已经大不如前。沈清如老爹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才子,文武双全,在沈家大树下乘凉的人们,都期望着这位能力挽狂澜。

老侯爷去世,沈阔接手侯府,竟也变的碌碌无为起来。如今都快四十了,才混了个四品的吏部侍郎。虽说是个实权,却也让众人很是失望。沈家祖上三代都是武将,到沈阔这里也断层了。不少依附的人纷纷另谋出路,如今在提起宁远侯,不过是个没落的二等世家。能排上二等,还是因为沈家有几门不错的姻亲。不然,早掉到三等了。

沈清如下了轿,沈安立在一旁恭敬道:“侯爷传了话,小姐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吧。”

沈清如也不知,这便宜老爹是真心疼女儿,还是单纯的不想见她,想了想,道:“爹爹在府中吗?”

沈安回道:“侯爷在书房。”

沈清如道:“那麻烦安叔去报个信,我先去见爹爹。”

沈安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惊到了,三小姐何时这么客气过?以前对他们总是呼来喝去的,一有不开心就动辄打骂。听说嫁进了王府后,对待王府的下人都比他们好的多。这在外流落了半年,人倒是变了许多。

一边胡思乱想,沈安忙道:“三小姐客气了,我让沈路去说一声。”沈路是沈安的小孙子,听了爷爷的话,忙小跑着去书房通报了。

侯府沈清如也是熟悉的很,不需要人带,领着麦儿和抱着小包子的兰姨就往书房去。

书房,沈阔正对着桌上的画像出神。沈阔今年三十有七,却风度翩翩,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沉淀出成熟稳重的气质。

画中女子手中拿着一本书,半倚着窗户盈盈含笑,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娴静端庄、风华绝代。

容貌与沈清如有七分相象。

沈阔的眼中流露出哀思。温氏去了已经有十五年,留下的两个女儿都嫁人生子。他却清晰的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这半年来,温氏不止一次的在他梦中哭泣,怨他没有教养好女儿。让他们的女儿流落在外、吃尽苦头。

沈阔闭上了眼,他知道沈清如今天回京,所以让沈安亲自去接人,以示郑重。如今人接回来了,他却不知如何面对。

“老爷,三小姐到了。”沈路道。

沈阔睁开眼,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让她进来。”

沈清如推门进来,行了礼。在她的记忆中,原主和便宜老爹的关系并不亲近,温氏生下她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年后撒手人寰。沈阔看见她就会想起亡妻,所以很少探望。便一直由与温氏交好的方姨娘,现在的宁远侯夫人抚养。

可惜方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良,明面上对沈清如百般亲厚,事事关心。实际上却是在捧杀她,任由下人把她教的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让人暗中挑拨她与长姐、父亲和祖母的关系。

当然,这是沈清如旁观者清,所以分得清好坏。原主当局者迷,和真正对她好的人离了心,以为整个府中只有方氏对她真心实意。

沈阔和沈老太太发觉时,为时已晚。而且那个时候沈家已经没落,方氏的娘家却因公封了候,风头正胜,沈阔只是暗中敲打了一番,把沈清如交给沈老太太带。

那会儿沈清如一心向着方氏,整日里闹的后院鸡犬不宁,和长姐打架,把老太太气病了好几回。沈阔没办法,只好又把她送回了方氏那。几人的关系便一直僵着。直到沈清如为了嫁给萧远,闹出丑闻,老太太被她气晕,长姐打了她一巴掌,关系便跌至冰点。

第二十八章:沈明如

沈清如在暗中打量着便宜老爹,沈阔也在看着她。人瘦了许多,看起来也稳重了些。只静静站在那,不如以前活波了。

沈阔忽然有些心酸,动了动嘴唇,道:“回来了就好。”

沈清如没想到第一句话是这个,她还以为便宜老爹会教训她。沈阔说完这句话,就没说话了。

沈清如心中百感交集,一句“爹爹”脱口而出。

沈阔一怔,三女儿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的唤他“爹爹”了。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沈清如的头发。

这个熟悉的动作一瞬间触动了沈清如的心弦。没穿到这里以前,每次她调皮惹爸爸生气,老爸舍不得训她,就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

刹那间,沈清如觉得委屈极了。她在清远县那么拼命的挣钱,除了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想以前,还有就是她知道,她身后无人可依。侯府,方氏笑里藏刀,几个至亲又被她作死闹僵了。至于王府,那就更别提了,怕是没一个希望她活着的。

所以她只能拼命挣钱,让自己能多一点底气。

可是沈阔的这个动作,轻易的把她所有的堡垒打破。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来到这里,她第二次哭,上次是为原主,这次是为她自己。

沈阔没想到她的眼泪说来就来,一时间手无足措,慌乱的替她擦着眼泪,柔声道:“清儿别哭了,为父在。”

沈清如哭的更凶了。眼泪哗哗的不要钱似的往外流。一滴滴泪珠砸在了地上,更是砸在了沈阔的心头。

他对这个女儿真的是太疏于照看了。长女身边有老太太,二女儿和四女儿有亲娘方氏,只有这个孩子,从小身边就没一个真心对她的。如今,犯了错,受了苦,自己又何尝没有责任呢?

沈阔也被哭的眼眶泛红,只摸着沈清如的长发,哑着声一句句道:“清儿别哭了。”

良久,沈清如才慢慢止住了眼泪。这一哭,把这么多天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心中好受多了。不过看着老爹,沈清如微微脸红。这么大人了,哭成这样,太丢人了吧?

沈阔替她擦了眼泪,叹息道:“清儿在外吃了许多苦吧?”他也派人找过,只是京中形式复杂,能派出的人手不多。后来萧远派人来说,已经找到了。等他回京时,一同带回来。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沈清如带着鼻音回道:“还好。”顿了顿又道:“以前是女儿不懂事,常惹爹爹生气,以后女儿不会了。女儿想明白了,以后会好好和长姐相处,孝顺爹爹和祖母。”

“好、好。”沈阔激动的声音都有些抖:“想明白就好,你姐姐知道你今天回京,昨日就回来了,现在在老太太那儿呢。”

沈清如的胞姐沈明如,年长两岁,今年十八。嫁了宁国公府的世子宁云初。宁国公府是当今太后的娘家,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很低调,也没什么实权,但是对于沈家来说,还是高攀了。

沈阔和老太太本来也不想答应,担心沈明如嫁过去受委屈。是沈明如自己坚持要嫁。去年生下了宁府的长孙,在宁府也是彻底立了足。当然,沈明如的情况和沈清如不同,人家是某次诗会上,宁云初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沈清如是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萧远。

沈明如从小跟着老太太,沈清如跟着方氏,两姐妹的感情本来就不好。沈明如出嫁后,几乎就不联系了。

沈清如点头:“等会我就去祖母那。”又想起来,老爹还没看过小包子。忙让兰姨抱着小包子进来,给老爹看看。

沈阔对这个孩子的心情也是非常复杂的。毕竟这个孩子被很多人视为耻辱。可以理解。不过架不住小纪儿的魅力大呀。只咧嘴那么一笑,瞬间就把外公的心给带偏了。

看着小纪儿活波可爱的笑容,沈阔觉得,以后谁在敢说这个孩子是耻辱,他能打掉对方的门牙。虽然他现在是文官,可从小也是泡在军营里长大的。

从书房出来,看着小纪儿身上多出的玉佩。沈清如觉得,下次再有什么事,直接让小纪儿笑一笑,万事搞定。

沈老太太住的地方离书房只隔了一个水榭,走几步就到了。

沈清如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进去。

老太太坐在首座,沈明如在边上。两人看见沈清如进来,神色都有些复杂。沈清如心下也是一叹,把和血亲的关系搞得如此冷淡,这锅还得她来收拾。忙行礼道:“清如见过祖母、姐姐。祖母万安。”

沈明如没有回话,老太太淡淡道:“起来吧。”

沈清如抬头。沈老太太今年五十多岁,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两鬓已经布满银丝。沈明如,人如其名,肌肤胜雪,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一袭浅紫色重锦长裙,显得高雅华贵。

沈明如长的像沈阔多一些,性子也如男子一般,坚韧、倔强。偏沈清如也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主,以前两人是互相看不上眼。

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冷。还是服侍了老太太半辈子的齐妈妈道:“三姑娘奔波了一日,还是先坐下歇歇吧。”

第二十九章:转变

老太太不置可否。沈清如对齐妈妈笑了笑,自己找了椅子坐下。又向麦儿招了招手,对老太太道:“祖母的腿脚不好,这是我为您做的护膝,能防寒保暖、保护关节。”

老太太有老寒腿,天气一冷,就疼的不行。回来的路上,沈清如就抽空做了这个护膝。现在二月,早晚还是很凉的,用着正好。

齐妈妈从麦儿的手中接过护膝,展开来给大家看了一下。却不知如何使用。麦儿上前把护膝给老太太带好,道:“小姐说,这护膝要放在裤子里面才好。”她当然不能当众撩老太太的裤腿,所以只是放在了外面。齐妈妈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护膝一绑上,果然立时暖和了几分。老太太对着沈清如的脸色也和蔼了些:“这是你做的?”

沈清如乖巧点头,适时卖好:“我在外这些时日,认了个师父,医术高明,我和他提过祖母的腿疾,师父开了药方,祖母若是放心,可先吃几日看看。”

一席话,说的沈老太太有了动容。沈明如也看了她几眼。沈清如何时对她们这么上心过?莫不是经了这一遭,变了性子?

齐妈妈激动道:“若真能治好,那可太好了。”每到冬天,老太太就疼的睡不好觉,所以身子骨才越来越差。

老太太道:“哪有那么容易。”这也就是同意了。

齐妈妈跟了老太太多年,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对沈清如投来了感激的神色:“难为三小姐,在外面还一直念着老太太。”

这是替沈清如示好呢。沈清如忙顺势道:“这是应该的,清如以前年轻不懂事,伤了祖母的心,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的孝顺祖母。”

老太太恍神,三丫头多久没这么和她说过话,服过软了,此时只道:“你有这个心就好。”

沈清如重重的点了头,又对着一旁的沈明如道:“我也替姐姐求了付药方,姐姐也可拿回去试一试。”沈清如生孩子时遭了罪,身子一直没养好。这些药方,自然都是沈清如自己开的。原主虽然对两人不怎么关心,但是毕竟是一家人,什么情况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要换了别人,总要当面把个脉才行。

沈明如正惊讶于自己这个妹妹的转变,没想到话题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下意识的要拒绝,看到沈清如正殷切的看着她,眼神透着几分希翼。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点了个头就算是默认了。

沈清如见状,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小包子来的路上睡着了,兰姨带他回了住处,就没带过来。

气氛虽然还不是很融洽,已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三人正不尴不尬的聊着。下人来通报,夫人带着二小姐和四小姐来了。

听到这几人,沈明如的脸上显出厌恶,想起沈清如还在,才掩了下去。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

方氏闺名方静怡,和沈清如的母亲温晚是闺中好友。温晚出身平阳侯府,父亲温序曾任两任帝师,是真正的贵女。加之才貌双全,当年求亲的人踏破了平阳侯府的大门。

温序和沈清如的祖父沈贺是多年老友,在沈阔和温晚小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虽然沈贺去世后,沈家大不如前,温序还是遵循约定,把温晚嫁了过来。

至于方氏是怎么进的沈家的门,沈清如却不知道了。

方氏给沈阔生了两个孩子。二女儿沈宁如、四女儿沈婉如。温氏去世后,头两年方氏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沈清如,正好侯府也需要一个女主人。沈阔就给她扶了正。

直到几年后,沈阔和老太太才发现她捧杀沈清如的事情。那时,方家已经势大。沈阔只是警告了一下。没有休妻。不够自那以后,沈阔就很少去方氏那了。

沈阔一直无子。老太太着急,又给他纳了几房妾。隔了几年,一位姓陈的姨娘才给沈家生了个男孩,取名沈景轩,今年才六岁。

方氏比沈阔小了一岁,三十七了。不过保养得当,看起来也要年轻的多。

沈宁如穿着鹅黄色的绣花罗衫,下着同色的芙蓉绉裙,秀发盘了个随云髻,上面插着一支碧玉簪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沈宁如今年十七岁,沈清如连包子都有了,沈宁如却还没定亲。媒婆也来过几次,可惜沈宁如心气高,谁都看不上,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以前的沈清如还为沈宁如打抱不平过,觉得那些庸庸碌碌的男子实在配不上自己的这个温柔可人的姐姐。现在的沈清如,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想。

至于沈婉如才十二岁,自然不着急。虽然年纪尚小,身量还没长开,但从现在来看,日后也是一个美人,不愁嫁。

第三十章:方氏母女

几人先给老太太行了礼,待看到沈清如时微微一愣,这是那个胖乎乎的沈清如?怎么这么瘦了,还变得漂亮了?

压下心中的不满,方氏红着眼眶就要去抱沈清如,嘴里还道:“我的好清儿,你可以算回来了,想死为娘了。”

沈清如被她喊的一个激灵,忙趁着行礼躲过了这个热情的拥抱:“见过母亲。”

方氏又是一愣,这个蠢货以前都是叫她娘亲的,怎么现在变成了母亲,对她好像也疏远了。方氏也没多想,只当是太久没见,沈清如一时有情绪了。

抹着眼睛道:“清儿怎么瘦了这么多,一定是在外吃了不少苦吧。老爷也真是的,不早点派人把你找回来。”

这就开始挑拨父女关系了?一直没说过话的沈明如道:“爹爹早就派出了好几波人,不过没找到。夫人不知道?”

“这,这。”方氏似乎是被说住了,脸色讪讪的。

沈婉如不满,却委屈的向沈清如撒娇:“大姐怎么和娘亲说话呢。”

要是以往,沈婉如这么一撒娇,沈清如就会和沈明如吵架。但是今天,沈清如只是微微笑了笑,道:“爹爹确实派了不少人,知道母亲心疼我,只是这话传到爹爹耳朵里,爹爹会难受的,以后还是别这么说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呆。沈明如和老太太虽然知道沈清如有了些转变,也只是以为出去受了苦,知道娘家的重要性,才来讨好。可看现在这个情况,貌似是真的懂事了?

方氏本来还装模作样的等着沈清如去哄她,此时郁闷的收起了这副姿态,尴尬的笑了下。沈婉如还要说话,被沈宁如拽了一下,才不满的住了口。

沈宁如暗自打量了沈清如几眼,温柔的道:“妹妹回来怎么不去看娘亲,我和四妹,在娘亲那等了许久呢。”

沈清如看着眼前这张温柔贤淑的脸,一阵反感。沈宁如和方氏一样都是心口不一、面慈心狠的主。不像沈婉如,完全被宠坏了,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沈清如心中叹气,原主不也是这样?所以轻易的被这母女三人摆布,成为捅向至亲的利刃。“正准备和爹爹、祖母请了安就过去呢。母亲就来了。”

沈宁如语噎。这个她当然知道。只是以前沈清如不是把娘亲放在第一位?怎么现在排在了最后?沈宁如总觉得这次回来,沈清如仿佛变了很多。

老太太也不乐意看到方氏三人,本来沈宁如和沈婉如是她的亲孙女,怎么说也亲近几分。可惜后来老太太发现,这两人都被方氏教坏了,不仅和她一个鼻子出气,还被教的娇蛮任性、两面三刀。时间久了,亲近的心也近淡了:“三丫头刚回来,让她回去歇着吧,你们也都散了吧。”

众人应了声,一个个散去。沈清如本来想和沈明如一起,说说话,增进增进感情。可惜刚走了一步,就被沈婉如和沈宁如二人围住。

沈婉如娇俏道:“三姐,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你想婉如吗?”

沈清如堆起一个虚伪的笑容:“想。”

沈婉如开心道:“那三姐姐我们一起去娘亲那吧。我有好多话想和三姐姐讲呢。”

沈清如拒绝:“还是下次吧。小纪儿应该找我了。”

沈婉如一脸的天真无邪:“小纪儿,那就是三姐姐的孩子吗?可是外面不起传,那不是姐夫的孩子。啊。”沈婉如飞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歉意的看着沈清如,表示她不是故意的。

沈宁如忙道:“三妹你别介意,婉如只是一时嘴快。”然后也是盯着沈清如,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沈清如“呵呵”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们两人道:“纪儿是不是世子爷的孩子,二姐姐和四妹妹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沈清如这话是真的。当初原主对萧远一往情深,最多也只是写写情诗、做做菜送过去,讨好一下。至于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爬床一事,完全是被这两人怂恿的。

那天沈婉如闹着要沈清如陪她去大业寺上香。去了之后,沈清如才知道,萧远陪着萧亲王妃上香,人也在寺中。

沈婉如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春-药,对原主说,不如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她就可以嫁给萧远为妻。

原主本来还很犹豫,被沈婉如二两小酒灌下肚,一时色胆包天。就有了小包子。就连那药还是沈宁如找人放在萧远饭中的。

后来东窗事发,两人推的一干二净。让沈清如说是她自己干的,她们则去求方氏让她同意这门婚事。

原主那会六神无主,就答应了。在沈阔和老太太面前,一力承担了下来。把老太太气晕了。她哪里想过,同不同意,方氏有什么资格说了算?萧远若是不娶,方氏敢去逼他娶吗?

原主最后还是如愿嫁给了萧远,还做了正妃。沈清如也不明白萧远怎么会同意。而且沈家已经没落,按道理能给个侧妃就不错了。

原主把这一切当成方氏的功劳,对方氏更是事事听从。沈清如却明白,方氏哪有那么大的脸?这场亲事,应该还是沈阔为她博来的。

原主出嫁前,沈明如回来过一次。骂她自私自利,最后还要侯府给她收拾烂摊子。也是那次,沈明如第一次打了原主,两姐妹彻底决裂,血亲变仇人。

沈清如虽然不知一个没落的侯府,有什么资本让萧远给出正妃之位,却明白,一定是沈阔牺牲了什么。

想起往事,沈清如也觉得原主真的是蠢到家了。把居心叵测的人当菩萨供着,对真心实意的亲人不闻不问,还屡次伤他们的心。最后自己落了个香消玉殒的结果。这要是让别人知道的,不过还是亲者痛仇者快。

沈宁如二人自然明白她说的什么,又不好装傻。只好红了脸不语。她们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谈这种事情自然不妥。

沈清如也不想多待,道:“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沈宁如忽然道:“三妹妹似乎变了好多。”

沈清如认真道:“变漂亮了?”

沈宁如无语,沈婉如咬牙。真是太不要脸了。不过这次沈清如回来,真的是好看了许多。沈婉如盯着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心里嫉妒的冒泡泡。

沈清如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依旧一脸认真:“我生纪儿的大出血,差点死了,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遇到了阎王爷,他说我以前活的太糊涂。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不要在活的糊里糊涂。”

沈宁如和沈婉如被她说的大白天打了个冷战。还待说话,沈清如已经轻飘飘的走远了。

沈婉如担忧:“姐,你说三姐姐不会把当初的事情告诉爹爹吧?”

沈宁如正对着身亲如的背景出神,听了这话,安慰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空口无凭,我们只要不承认,她也没办法。别想多了。走吧。”

“哦。”沈婉如应了一声,跟在她的后面回去了。

第三十一章:王府

沈清如心情不错的哼着小曲,麦儿跟在后面不时的看她两眼。

“有什么话就说吧?”

麦儿凑上前,小声道:“小姐说看见阎王爷,是真的吗?”

沈清如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麦儿的额头:“你怎么比我以前还傻,当然是假的,吓唬她们啊。”

“哦。”麦儿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又有了不解:“小姐不是一直和二姑娘、三姑娘的关系比较好吗?”

沈清如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你希望我和她们好?”

麦儿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希望,奴婢不喜欢她们。奶娘说,夫人和两位姑娘对小姐不是真心的。”说完,似乎怕沈清如生气,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沈清如揉了揉麦儿的脑袋:“你说的对,所以以后要离她们远点。”

麦儿摸着头傻笑了一会,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觉得现在小姐简直太好了,以前的小姐不太喜欢她们,对她们也是淡淡的。若不是老爷和老太太压着,恐怕她们几人早就被夫人给换掉了。

沈清如正准备回自己以前住的院子,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沈明如。

沈清如看了看路,又看了看前方自己的院子,弯了弯眼睛道:“姐姐在等我吗?”

沈明如扭头:“不是,我只是刚好路过。”

这条路是自己回去的必经之路。沈清如知道这个胞姐嘴硬心软,也不戳破,“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沈清如笑起来的时候,右边有个小酒窝。沈明如也有个,也在右边。以前沈清如胖,笑起来不明显,现在廋了下来,如出一辙。

沈明如看她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在那,明明以前比自己还胖。想起她在老太太那的表现,几乎变了一个人。听说她在外面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还自己做生意挣钱。沈明如想她一定在外面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沉默了许久,道:“你,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

沈清如笑的更灿烂了:“之前觉得不太好,现在姐姐这么一问,就觉得没什么了。”

沈明如忍不住嗔道:“跟谁学的这些不着调的话。”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沈清如上前挽着明如的胳膊,和她讲自己在外这几个月的经历。姐妹两人时不时调笑几句。以前的种种不快,便在谈笑间都化为过往。

这个世上真正心疼你的人,只要你表现出一点点的亲近和可怜,她们就能轻易的原谅你曾经犯下的错。沈清如想,以前的沈清如没有珍惜的东西,以后就由她来守护吧。

沈明如随着沈清如一同去看了小包子,还给小包子准备了一个长命锁。上面刻着“纪”字,看起来也不像是仓皇准备的。

沈清如心下暖暖的,姐妹两又好好说了一会话。晚上,沈明如就睡在了沈清如这里。期间,沈婉如还来过一次,被沈清如几句话打发走了。回去跟沈宁如好一通抱怨。

沈明如已经接手宁国公府的管家大权,又念着家里的孩子。第二日一早就回去了。沈清如一直把她送到门口。把药方给了她身边的琴姨,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才算安心。

马车里,琴姨道:“夫人,我看三小姐这次是真的懂事了。和方氏那边也疏远了。”

沈明如微微叹息:“这次在外面怕是吃了不少苦。”

琴姨道:“回来就好,也算是因祸得福。肯与老爷老太太和您亲近了。回去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兰瑶,她肯定也会开心。”

温氏生前有四个大丫鬟,都是从娘家平阳侯府带来,从小就伺候她的。

兰瑶、兰琴、兰华、兰歌。

四人皆有所长。兰瑶算账本事好、兰琴懂些医术、兰华聪明伶俐会做人、兰歌会武术。

当年都是太傅亲自挑选调教的。对温氏忠心耿耿。

温氏去世后,兰瑶、兰琴跟了沈明如。兰华和兰歌跟了沈清如。

兰歌就是兰姨,兰华是沈清如的奶娘,唤作华姨。

兰瑶和兰琴还好,跟着沈明如,沈明如也信任重用她们。

沈清如以前亲近方氏,对兰姨和华姨都没有好脸色。华姨还好些,能够迂回些,兰姨性子直,最惹沈清如讨厌。即便如此,二人依旧视沈清如如所出。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沈明如离开之后,柳婶和柱子媳妇来过一次,她们比大军早一天进京,在京中已经安定下来。除了把柱子媳妇送过来给小纪儿喂奶,就是江子枫约沈清如见一面。

沈清如猜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担心两人的合作。便约了今日见面。

依旧是在望江楼。不过这个望江楼的规模要比清远县的大上两倍。也是二人合作以后,沈清如才知道,望江楼也是江家的产业,几乎遍布大萧的每个城镇。

江子枫再见到沈清如的时候,脸色有些复杂。他是知道沈清如的大致情况的,也知道她有个孩子,生父不明。却从来没想过,这个孩子的父亲会是萧远。

说起来,他和萧远还算是沾亲带故。他的姑姑就是嫁给了萧远的四叔,论起来也是远方表亲。他和萧远还有些交集,江家和萧家在生意上有往来。两人也是说的上话的。

他知道沈家三姑娘和萧远的那些破事,萧远大婚那日,他也去了,好生的嘲笑了一番。只是他不知沈家的三姑娘闺名清如,是眼前这个笑起来明媚阳光的女子。

恐怕就算他知道沈三姑娘的名字,也不会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一个自强自立,聪明机敏;一个娇生惯养,愚不可及。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江子枫苦笑道:“沈三姑娘,当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沈清如歉意的笑了笑:“我的事,江公子应该也知道一些,当初实在是不方便说明身份,还望见谅。”

江子枫心里明白,人家说不说明身份,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置喙呢。只是知道她是萧远的妻子,心中居然有些苦涩。“沈姑娘客气了,只是不知沈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沈清如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却不明就里,只道:“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情的话,一切照旧。只是我以后可能更加不方便出面。有事找柳婶和常大叔就好。”

江子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盯着茶水出神。沈清如想,他大概今天有神么心事。打算起身告辞。忽然江子枫道:“听说沈姑娘现在在侯府,还……打算回王府吗?”

第三十二章:吃醋

江子枫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问的这句话。回去或者不回去有什么区别呢,不回去他又能怎样?

江子枫想不明白,沈清如更是一头雾水,只好道:“只是家父想念,回家住几天,应该还是要回去的。”

江子枫知道以二人的关系,他的问话有些唐突,便道:“是我冒犯了。”

沈清如看着他那张像极了自己故友的脸,露出无精打采的表情,心中不忍,道:“江公子有心事?”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江子枫心中一喜,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没有,没有,就是昨夜没睡好。”

正在这当头,守门的小厮突然来报:“公子,萧世子来了。”两人抬头,身着墨色长袍的萧远正踏步进来。

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沈清如却莫名的觉得气压有些低。不过,一般萧远见了她,都不会有开心的时候,所以沈清如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江子枫有些不自在,和兄弟的妻子私下见面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好?有点那什么……偷-情被捉-奸的感觉?

萧远的心情当然不好,非常不好。天知道他今天出门应酬,看到江子枫的贴身小厮。想起来暗卫说过,江子枫和沈清如生意上有往来,关系匪浅。就鬼使神差的进来了。然后就看见自己媳妇和别的男人聊的火热,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呀。还有江子枫那是什么表情?朋友妻不可欺不知道吗?

是的。萧家的暗卫早在沈清如搬到清远县的时候就找到她了。一开始确实是把人弄丢了,不过沈清如也没有故意去躲,就那么大咧咧的出现在了清远县,马上就被萧家的暗卫发现了。当然就算她不去清远县,一直呆在清水村,也很快会被找到了。

暗卫并没有声张,而是顺着萧远的意思暗中看守,等他回京亲自处理。所以沈清如在清远县的所作所为,萧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于她脱胎换骨的转变也是早就知道的。

甚至她在逃出京城后被常大壮夫妻所救,隐居清水村,又被张氏赶出去,住的那两间破房子。暗卫打探清楚后,都一一报告给他了。即便如此,她都没有放弃纪儿,而是努力的为纪儿创造更好的条件。这些,暗卫也说过。

暗卫还说,当初她生纪儿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挺过去。后来醒了,整个人就变了。

正因为这些,萧远才亲自去带她回京,甚至觉得,自己幼时,也经常闯祸惹祖父生气,后来在战场几经生死方才沉稳些。如果沈清如这次真的改过自新,那么自己正妃的位置依旧给她,也没什么不妥。可是现在看来,哪里改过自新了,明明是变本加厉!

江子枫有些尴尬:“萧兄,你怎么来了?”

萧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来吃饭,看见你的小厮,便进来看看。”

江子枫:“哦。”

沈清如觉得,萧远来找江子枫可能是有事要谈,自己还是避开的好。“那什么,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江子枫还是不在状态的“哦”了一声。萧远却怒火中烧,怎么自己一来就要走,打扰她们两个的好事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道:“刚好,我找侯爷有事,走吧。”

沈清如觉得萧远简直莫名其妙,也不理他,跟江子枫道了别,自顾自走了。

萧远跟在她的后面。气压低的后面的麦儿小跑了两步,离得远远的。

沈清如不知道这位爷抽什么风,想着自己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吧。也就沉默了一路。

于是萧远的火气更大了。哼,跟别的男人聊的那么欢,到自己这就没话了?也没想想,自己以前对人家都是什么态度,谁敢跟他说话呀。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奇怪的状态到了侯府。沈清如想着可算解脱了,可以回自己屋了。萧远道:“去书房,和你有关。”

“哦。”沈清如应了一声,也不多问,听话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书房,沈阔看到二人一起到来,还有些惊讶。待听到萧远说今日就要接沈清如母子二人回王府,更是吃了一惊。转头一看,自家女儿也是一副我刚知道的样子。

沈阔沉默片刻:“那王府的事如何解决?”指的当然是侧妃宫灵污蔑沈清如的事情。

萧远道:“这事我来处理。侯爷不用担心。”

沈阔侧目。明明今天早朝遇见,萧远还说这事让沈清如自己解决,这才过了这么一会,就改变了主意?

沈清如闻言也有些惊讶。她不知道的是,萧远确实是刚改的主意。而且就是在刚才,看见她和江子枫在一起。想起来暗卫曾经说过,有次清远县的县太爷找她麻烦,是江子枫给解的围。

萧远心中不快,自己的媳妇需要别的男人保护?于是就把这件事情给包了。

能少个麻烦,沈清如自然乐得悠闲。至于感动么,完全谈不上。原主嫁进萧亲王府后,就几乎没出过门。萧亲王府可不是个简单的王府,老王爷官居太师,萧亲王是一品大将军,就连萧远也是个二品将军。

一家子手握重权,王府自然守卫重重。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何况一个大活人。宫灵污蔑她偷男人,不过是看着萧家上下没人喜欢她,几个主子又不在府中,弄死了她,等人回来了,随便找个借口都行。到时候也没人会为她深追下去。至于宁远侯府,一个没落世家而已。

沈阔观察着萧远的神色,忽然坏心道:“嗯。可是我还想留清儿在侯府住两天。过几天再送她回去吧。”

若是以前,沈阔是万万不会在萧远面前说这种话的,那是赤裸裸的打自己的脸啊。至于现在么,三女儿不要太贴心,整日请安不说,还亲自下厨给自己做吃的。沈阔觉得日子不要太幸福。

果然,沈清如很配合的道:“我也舍不得爹爹和祖母,还想多住两天。”

萧远:“......”

要不是因为沈清如一事,萧远也一直以为沈阔是个庸碌无能的人。从来不知道,他还掌握着那么一个大秘密,完全是扮猪吃老虎。

扫了眼,一旁一脸无辜的沈清如,嗯,沈家又多了一位小老虎。

萧远:“侯爷若是想念,以后让世子妃多多回来就是。”

最终沈阔还是同意了。他只是那么说一句,沈清如不可能一直待在宁远侯府,萧远能亲自来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台阶。他不可能真的蠢到抚了萧远的面子。

他虽然心疼女儿,可女儿到底嫁了人。如果经此一事,萧远真能真心待沈清如,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三十三章:花痴

已经是短短几天之内的第三次搬家了。

好在之前清楚在侯府住不久,许多行李没有动,如今收拾起来也方便。

萧远正在沈清如的院子前等着。视线里出现两个打扮娇艳的少女。两人径直到了他面前,一个唤“姐夫”,一个唤“世子爷”。

萧远脑中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两位大概就是沈清如的继母,方氏所生的两个女儿。

微微点了点头,萧远便没再理会。

沈婉如咬了咬唇,面色不忿。别看她年纪小,又娇气,该懂的也知道了不少。

古代女子十四五岁,嫁人的比比皆是。沈婉如这个年纪,已经有人来说亲了。

不过要论大萧的男子,却没一个能比的上萧远的。不说他的家世显赫,祖父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帝待他比亲孙子还亲。

单是萧远的容貌,在大萧的男子当中也是排的上前三。而且年纪轻轻,就靠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升官简直跟别人吃饭一样容易。比起那些只知道,依附家族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弟们,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所以虽然萧远平日里冷冰冰的,不言苟笑。依旧是贵女们择婿的不二首选。可惜这颗闪着光芒的绝世好白菜,被沈清如这头蠢猪给拱了。

沈婉如当初是撺掇着沈清如爬萧远的床,可是只是想要她身败名裂而已。哪里想过,萧远真的会娶她,还是正妃。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去爬了。

沈婉如的不满都写在脸上,还是沈宁如的道行深些。脸上的笑容不变,反而更加温婉了:“世子爷,这是在等三妹?”

萧远“嗯”了一声。

沈婉如道:“三姐真是的,怎么能让姐夫在外面等呢。”

萧远眉头微皱,扫了她一眼。他可是上过战场,一个眼神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轻飘飘的一眼,沈婉如就惨白着脸,不敢再说话了。

却还是舍不得走,看着自家姐姐和萧远搭话,萧远半天“嗯”一声。

麦儿在屋子里,看到外面的情况,气鼓鼓的去找沈清如:“小姐,有人在不要脸的勾搭世子爷呢。”

沈清如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就看到被两人正对着面无表情的萧远说些什么。

沈清如看了看,柱子媳妇怀中吃饱喝足自娱自乐的小包子,道:“抱上小纪儿,我们走。”

“哎。”麦儿兴奋的应了一声,抱着小纪儿就跟在了后面。

沈宁如这会儿已经和萧远说到诗词歌赋了。沈清如走了过来,撒娇的对着萧远道:“夫君,小纪儿找你呢。”尾音还颤了三颤,自己都觉得恶心。

萧远虎躯一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清如。从麦儿的手中接过小包子。

沈清如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配合,笑的跟朵花似的。

萧远抱小包子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一手托着小包子的屁股,一手逗他玩。哪有方才生人勿进的样子。

沈清如陪在一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好一会,沈清如才像是刚看到沈宁如姐妹。惊讶的道:“呀,二姐姐和四妹妹,什么时候来的,莫不是来看我的,怎么不进屋?”

麦儿捂嘴偷笑,小姐也太自恋了,两位小姐哪里是来看她的?

沈婉如早憋了一肚子火,对着萧远不敢发,沈清如她可不怕。可惜还没说话,就被沈宁如一把拽住了。

沈宁如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听说三妹妹今天要走,所以过来看看,遇见了世子爷,说了两句话。”又看了一眼专心逗弄小包子,丝毫没注意这边的萧远:“就不打扰妹妹和世子爷了。婉如,我们走。”

沈清如客气的送了几步,意有所指道:“姐姐慢走,有空常去王府玩。”

原主嫁入王府,沈宁如几乎隔几天就去一次,专门选萧远在家的时候。原主心大呀,还傻傻的真以为沈宁如是去看她的。

沈宁如脚下一顿,回道:“会的。”

沈清如“呵呵”笑了笑:“那我就在王府等着姐姐了。”

人都走了,萧远还在和小包子玩,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

沈清如在边上看着,小包子已经长开了些,眉眼看起来像极了萧远。

许是父子天性,许多人对着气场强大的萧远避之不及,小包子却一点都不怕他。不止不怕,反而格外的亲近。

一到萧远的怀中就开心的不行,让沈清如都有些嫉妒。

抱着小包子的萧远,看起来一点都不冷漠,眼梢还带着点笑意,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

沈清如竟然一时看呆了。直到萧远对她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吧。”

沈清如这才反应过来。掩饰性的咳嗽两声,跟在后面。

麦儿捂脸,上次小姐对着江少爷犯花痴,今天又对着世子爷。以前没发现小姐有这毛病啊。自己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让别人发现,有碍名声。

第三十四章:萧亲王府

这边沈清如一身轻松的跟着萧远回府,王府里可有人坐不住了。

陶然居。

宫灵正不安的四下走动,“姑姑,世子爷就快回来了。你说我怎么办呀!”

宫澜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道:“你慌什么,有我在,还怕护不住你么。”

宫澜今年三十岁。丰姿绰约、成熟妩媚。就算和小了十几岁的侄女在一起,外表上也毫不逊色。举手投足间,反而更多几分韵味。

她出身陈国公府。

陈国公宫尚,是先皇后的兄长。先皇后二十年前就病故了。后来立了丞相蓝亭的长女蓝弦音为后。

蓝皇后不得宠,皇帝最爱的人还是已故的先皇后。

先皇后去世后,宫尚就把自己的长女宫瑾送入了宫中。宫瑾长的和先皇后有三分像。因此深得皇帝宠爱。

宫瑾生下三皇子后,就被立为贵妃。协助皇后掌管六宫。后宫无人可撼其地位。

宫尚生有二子二女。长女宫瑾入宫为妃。次女宫澜嫁给萧亲王萧煜做侧妃。长子娶了南阳郡主后来合离。小儿子娶了平阳郡主。宫灵就是平阳郡主所出。

而宫家也靠着几门姻亲,成功的跻身一流世家,成为目前最炙手可热的世家之一。就连太后的娘家宁国公府都要避其锋芒。

宫灵还是有些担忧:“可是王爷还在军中,明天才能回来。看老王爷的意思,似乎今天就要审理......”

宫灵说着,忍不住跺了跺脚:“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想的,居然亲自把那个蠢女人接回来。”她担忧的自然不是沈清如,十个沈清如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只是萧远的举动让她有些不安。

“听说那个蠢女人还生了个儿子,这可是王府的长子长孙,老王爷和老太妃似乎还很高兴......”

听到这里,宫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是很受宠,连王府的管家权都在她的手里。可架不住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只怀了一次,还是个女儿。

倒是王妃,整日里冷冰冰的,对王爷也不假辞色。却一次就中,还生了萧煜的唯一一个儿子萧远。如今,沈清如也是一次就中,生了萧家的长孙。让她如何不郁闷。

宫灵知道自己这话不经意间戳了姑姑的心窝里,想起日后在王府还得仰仗姑姑,忙转移话题道:“春兰,去看看世子爷回来没。”

春兰应声,正要出去,就有小丫头慌张来报:“侧妃,世子爷回来了。”

忘月居,还是和沈清如离开时一个样子。

窗前的那颗大树依旧枝繁叶茂。沈清如也不知道这树什么品种,一年四季长青,还挺好看。

华姨早已带人等着。沈清如出事的时候,她卧病在床。等得到了消息,沈清如已经被兰姨带跑了。

她没回王府,而是去找了宁远侯。一直在侯府等沈清如的消息。直到前几日,确定沈清如回京。沈阔才把她送回王府打点一下。

她那场病来的奇怪,仔细一想,没准也是宫灵在捣鬼。

远远的,华姨看到了跟在萧远身后的沈清如、麦儿和兰姨。兰姨怀中还抱着个小婴儿。

待人走近,华姨忽然跪下。“小姐,是老奴照顾不周,让小姐受苦了。”

沈清如忙走上去,把人扶起:“华姨说的哪里话,是清如自己不懂事,惹得华姨担心了。”

麦儿也上前劝了几句,华姨这才起身。招呼着下人安置沈清如的行李。

沈清如端起一杯茶,还没喝,外面又有人来通报:“世子爷,老王爷和老王妃在明心堂,让您带世子妃和小少爷过去。”

萧远道:“知道了。”

沈清如任命的起身,准备往明心堂去。一扭头,萧远还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萧远本来是想看看沈清如的反应,然后想起这件事情自己已经答应处理了。就这么一晃神,就看见沈清如的脸上明显的不耐烦。萧远脸色一黑,自己真是脑子抽了,才主动替她解决问题。

王府规模不是侯府能比的。沈家的宅子是当年太祖所赐,在一干世家中还算排的上号。可是和王府一比,立马变的也就那么回事。

单轮大小,王府就是侯府的两倍多。亭台楼阁、怪石流水应有尽有。

从忘月居到明心堂,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中途小纪儿要娘亲,沈清如抱着走了一会,就累得不行了。又给了兰姨。

萧远看了她好几眼。沈清如单方面的觉得,这眼神满是鄙视。于是狠狠的瞪了回去。她这身体,现在这么弱不禁风,怪谁?还不是生小包子时没调理好,落了些病根。

明心堂,除了王爷王妃,王府其它大大小小的主子几乎都在这了。

把刚到的沈清如吓了一跳,这乌泱泱的一屋子人,比她大婚那日到的还齐了。

老王爷一共有六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其中长子、三子,二女儿是老王妃所出。其余的皆是妾室生的。

长女早夭。二女儿远嫁。

长子也就是王爷继承了王府。因为老王爷尚在,也就没有分家。剩下的三个儿子也都住在王府。

如今,人都聚在这了。

沈清如的脑袋有些晕,这许多人,她都不认识。

原主嫁进萧家,没多久就查出身孕。老王妃免了她请安,便一直待在忘月居,很少和府中的其他人来往。

沈清如定了定心神:“给老王爷、老王妃请安,见过诸位叔叔、婶婶。”

第三十五章:彩云

老王妃道:“起来吧。”

老王爷的目光却全在小纪儿的身上,“这就是我萧家的长孙?”

话一出,屋子众人神色各异。宫灵的脸色更是一沉。老王妃嗔了他一眼,老王爷毫不在意,“抱来给我看看。”

兰姨忙把小纪儿抱了过去。

老王爷熟练的接了过去,那手势一看就比萧远的专业多。

众人看了看小包子,又看了看萧远。老王妃忍不住道:“这孩子倒是和远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宫灵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沈清如乖巧的站在那,安安静静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有老王爷老王妃的这两句话,今天她已经没什么事了,就看宫灵要怎么自圆其说了。

老王爷专心的逗弄着小纪儿,小包子也很给面子的“咯咯”的笑。好在老王妃还没忘记正事,对沈清如道:“世子妃应该知道找你来为了什么事。”这语气比方才和蔼了许多。

她对沈清如也没什么偏见,只是以前沈清如的性子着实不讨人喜欢罢了。如今,沈清如为萧家生下长孙,条件艰难也悉心抚养。她自己生养了三个孩子,知道其中不易。自然能得她高看几分。

沈清如不卑不亢的道:“回老王妃的话,孙媳知道,只是孙媳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世子爷的事情。”

小包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老王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宫灵,“宫侧妃?”

宫澜和宫灵都姓宫,两人又都是侧妃,很是让人不好叫。好在一般情况,两人都知道叫的是谁,也就不用特别说明。

宫灵忙起身应道:“是世子妃的丫鬟彩云亲口告诉妾身的,佩兰又看见有男子鬼鬼祟祟在忘月居附近。妾身才想着去找世子妃问问清楚。”佩兰是宫灵身边的大丫鬟。

佩兰跪下道:“奴婢是亲眼看见那名男子进入忘月居的。”

老王妃吩咐下人:“去把彩云二人带上来。”

彩云二人被关了半年多的柴房,早被带到门外候着,听到传唤,立时有下人带他们进去。

二人的定性可没沈清如的好,被一屋的人吓坏了,“噗通”跪倒在地:“奴婢彩云、小人李四,见过老王爷、老王妃。”

老王妃沉声道:“你就是彩云?”

彩云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正是奴婢。”

从知道沈清如回来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估计不会有好下场。只恨一时贪心,受了宫灵的挑拨,如今后悔,也没有回头路了。

“是你发现世子妃和外男有染?”老王妃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李四,这种男人怎么能和她的孙儿比,找也不找个好点的。

彩云颤着声道:“是,是奴婢发现了世子妃和外男的书信,报告给了宫侧妃。”

她的话说完,老王妃身边的李妈妈就从下人手中接过信,递给了老王妃。老王妃皱着眉头看完,又给了沈清如。

沈清如扫了几眼,都是些污秽不堪的词汇。道:“这不是孙媳的笔迹,应该是有人故意模仿。”

这时候,宫灵道:“老王妃,妾身也是看字迹和世子妃的一样,才让佩兰多多留意,没想到真抓到了人......”

沈清如神色坦然:“我从未见过这名男子。”

一直低着头的李四,听闻这话忽然抬了头,“世子妃,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要和我远走高飞......”待看见面前眉目淡然,如初雪般清灵透彻的女子时,猛然住了口。

沈清如挑眉,“你见过我?”

李四只觉得这声音如清泉般婉转清脆,使人陶醉。听到问话,呆呆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沈清如展颜一笑,如新月生晕般光彩照人,“宫侧妃听到了,他说不认识我。”

宫灵气极。恨恨的盯着李四,都想吃了他,可惜在众人面前还得维持着形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萧远此时那是相当不爽。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李四。

找这么一个磕碜的男人,污蔑他和自己的媳妇通—奸,这是在侮辱自己么?现在这个男人还敢这样看自己的媳妇,他的威严何在。一时冷气压全开,屋子里的人纷纷觉得忽然间冷了些。李四更是打了个寒颤。

沈清如这时已经很不满的瞪了萧远好几眼。说好了这件事情他来处理,结果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还是得靠自己。

萧远似乎察觉到沈清如的意思,冷声道:“敢污蔑世子妃,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四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慌忙改口:“小人方才没认出来,世子妃是说了要和小人远......”

李四的话还没说完,萧远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混账,现在还敢满口胡言。”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媳妇要和他跑,是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么?

宫灵心中一惊,只觉得这一脚似乎是踹在了自己身上,忙道:“世子爷,佩兰亲眼看见......”

萧远冷冷的目光一扫,“你闭嘴,事情还未查明,就敢私自闯进忘月居,让世子妃喝打胎药,谁给你的胆子?”

宫灵被萧远吓住了,呐呐不敢言语。宫澜忙道:“远儿,灵儿也是一片好心,怕你替别人养了孩子......”

萧远冷冷道:“一个侧妃,也敢直呼我的名讳。宫侧妃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姑姑如此,怪不得侄女也有样学样。”

宫澜没想到萧远在众人面前如此的不给自己的面子,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再也笑不出来了。

萧远继续说道:“我已确定,纪儿就是我的孩子。若不是世子妃命大,说不定萧家的长孙就没了,这事,该当如何?”

第三十六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直跪着的佩兰听到这话,“砰、砰、砰”连磕了几个响头,对萧远道:“求世子爷明鉴,不关侧妃的事,是奴婢,是奴婢对世子妃怀恨在心,收买了彩云。想要陷害世子妃。侧妃她什么也不知道啊。打胎药也是奴婢准备的。这一切都不关侧妃的事啊。”

彩云和李四二人也是转了话风。前者承认和佩兰串通,后者说,有人给他五百两银子。让他承认和世子妃有染。

萧远当然不信三人的话。还待说些什么。老王妃打断了他,道:“既然三人已经承认,那么这事就到此为止。彩云发卖,李四以偷盗之罪送去官府。至于佩兰.....”

萧远冷冷道:“乱棍打死。”

老王妃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拖出去乱棍打死。”

彩云闭上眼睛,心若死灰,只希望侧妃能遵守诺言放了自己的弟弟。

李四大喊大叫着冤枉,被下人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佩兰先前听了老王妃的处置,还以为能留一条命,还没来得及开心。萧远就发话了。

佩兰腿一软,瘫倒在地。拽着宫灵的裙摆,泪流满面,哭道:“侧妃,奴婢对不起您。奴婢以后不能伺候您了。您万事保重。”

宫灵闭目,佩兰也是从小服侍她的,此时她却不能开口替她亲情。

佩兰就这么被拖了下去。看到恍若没事人一般的沈清如,宫灵心中愤恨难当,道:“既然世子妃清清白白,那么当日为何要跑?”

她说这话也没什么想法。今日之事不可能再翻盘,只是心中不忿,随口解解气罢了。哪只,就这么一句话,却让沈清如抓住了由头。

沈清如暗中掐了一下大腿,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泫然欲泣的道:“当日宫侧妃带着人去忘月居兴师问罪、还带了人证物证要给我灌打胎药。我百口莫辩,世子爷又不在家,心中害怕极了,只想着如何护住孩子。幸亏兰姨懂些拳脚,才带着我逃了出去。”

沈清如清清脆脆的声音,配上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连明心堂的下人都听的有些不忍。

看看,堂堂世子妃在自己家中被祸祸成什么样了。

沈清如称热打铁道:“当日受惊,动了胎气。被路过的农户所救、带回家中,生下了纪儿。纪儿因为早产,身子一直不好。调养了多日,才健壮了些。”

连为何后来没回来都顺带解释了。

宫灵听的几乎吐血。可是沈清如说的都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

萧远正站在沈清如的边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这女人说的可怜兮兮,实际上一点眼泪都没掉。但是萧远的心中还是被触动了。

那日的事情,后来暗卫都有报告给他。

只是他是第一次从沈清如的口中听到经过。他知道,这个女人说的并没有夸张,甚至当时的情况还要危急的多。

想到沈清如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仓皇出逃。又难产,几乎丧命。却还是坚持生下了纪儿。

萧远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小纪儿正在老王爷的怀中,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知道娘亲为何哭了。忙双手伸向沈清如要抱抱。

老王爷想,差一点,这个活泼乱跳的小孙子就没了。不满的看了一眼萧远。

萧远自从长大懂事后,已经很少被老王爷瞪了。

如今因为小包子被波及连累,道:“宫侧妃识人不明,僭越犯上,罚跪祠堂三日,禁足半年。”

沈清如见好就收,宫家现在风头正盛,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这三日罚跪,就当日祭拜原主吧。

宫灵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看着萧远的脸色,也不敢求情。只好看向姑姑宫澜。

宫澜方才被萧远驳了面子,现在还在生闷气。也不想搭理宫灵。谁让她自己蠢,事情本来已经能过去,非要自己往上撞。

宫灵见连姑姑都不帮自己了。只好委委屈屈的去了祠堂。

心里对沈清如的恨又多了一分。

事情已了。老王爷恋恋不舍的陪小纪儿玩了一会,就离开了。临走时,把萧远也叫走了。

老王爷一走,明心堂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

一直当背景的众人也纷纷来和沈清如搭话。

态度都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谁都没想到,沈清如能绝地反杀。不仅安全的回来了,还带回了萧远的孩子。

这可是连老王爷都承认了的萧家长孙。母凭子贵。沈清如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对她的态度也要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沈清如被众人围住无法脱身,好在小纪儿及时的撒了一泡尿,才把自己的娘亲解救出来。

第三十七章:萧家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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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秦夕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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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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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撒娇女人最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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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萧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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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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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百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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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宫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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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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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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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崔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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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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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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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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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当场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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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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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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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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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侯府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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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心思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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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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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小龙虾和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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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万里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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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桃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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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昭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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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未晞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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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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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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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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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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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香辣小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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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龙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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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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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喧宾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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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无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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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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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长乐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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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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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为自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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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沈宁如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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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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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别人家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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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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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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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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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一块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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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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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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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四只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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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后劲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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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南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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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温家和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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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丢花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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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赏

一、二、三、……碧莲响亮的报数声不紧不慢的响起,花球也在大家的手中有条不紊的传播着。每过去一人,就能听到一声大喘气。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

到了第五十七,碧莲停下了。大家的目光都停顿在那位中了头彩的姑娘身上。姑娘的年纪不大,十三四岁左右,猛然被大伙围观,有些紧张,脸都涨红了。站起来磕磕绊绊的吟了一首诗。因为声音太小,每说一句,边上的丫鬟便重复一遍。

等她说完,早走专门眷写的,把她的诗写下来,拿给她确认一遍。为的是方便待会的评比。当然如果有好诗好词,也能流传出去。

不过这位姑娘的诗明显一般般,中等都算不上,勉强中等偏下。一首诗念完,大家没什么反应。继续开始丢花球。

如此反复,沙漏快漏完时,已经有六位姑娘中了彩。除了云溪,其余的人沈清如都不太熟。云溪的文采很好,六人之中,暂时以她为首。男眷那边,季如川知道了,尾巴都快翘天上了。不住的对萧然、蓝玉几人显摆。很少参加宴会的温子升,居然也和几人一块,看起来还颇为熟稔。

眼看这一轮就要结束,自己还没有中过,顾若禅有些焦急。这时候的花球正好传到她前面几位,顾若禅纠结,如果真的到了她这,是传给沈清如呢,还是自己留着?

一方面,顾若禅想看看沈清如作的诗。一方面,她又不想把如此好的机会留给沈清如。万一一直轮不到她,不就太不划算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该答应。顾若禅暗自懊恼。

花球传到顾若禅的手中,顾若禅并没有立刻丢给沈清如。她更想让这帮子庸才,听听什么才叫真正的诗。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停。

花球依然在顾若禅的手中。前面的宫若儿可惜,她是想着顾若禅能传给沈清如,让沈清如丢脸来着。虽然上次比试是沈清如赢了。但是包括沈宁如、宫灵几人在内,都认定沈清如一定是用了什么作弊的方法。今天没法作弊,沈清如就要现出原形了。顾若禅怎么不丢出去呢。远处的沈宁如也觉得可惜。

顾若禅早有准备,兴致勃勃的站起来,高声吟道:“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春园载酒秋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沈清如轻轻点头,不少夫人们都露出赞赏的神色。顾若禅的文采还是挺好的。沈清如若不是作弊了,还真比不过。古代的娱乐活动少啊,未出阁的女子也只能待在家中,读读诗学学画。比沈清如的半吊子强多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顾若禅就能做好一首诗。还把长秋园和迎春院都包含进去,首尾呼应,实在难得。才女之名,名不虚传。至于说是大萧第一才女,这个么,沈清如觉得,就有待考证了。

一轮结束,顾若禅的诗比云溪略高一筹,暂为魁首。

云溪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就是随意做的。这个游戏原就是顾若禅和沈清如的斗争,云溪宁愿低调一些,也不想惹火上身。

男眷那边,顾晓和顾青玄比之前季如川还能嘚瑟。不过小小领先一头,搞得跟什么似的。居然还有人道贺。顾晓摸着胡子,装模作样的和那个拍马屁的互相吹捧。

季如川嗤之以鼻。萧然用胳膊肘捣捣他,“嫂子输了哎。”萧然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越热闹越好。

季如川用鼻孔哼了一声,嘟囔道:“溪儿就是太低调了。不喜欢出风头。”

见萧然投来怀疑的目光,季如川难得的没有和他闹腾,反而傲娇的把头扭到一边。

这帮子凡夫俗子,怎么知道他家媳妇多么出色。云溪的文采,连他都自叹弗如。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了状元郎,和云溪对诗,依旧输多胜少。

而且因为岳父大人是位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云溪跟着去过几次,看过边疆风情,知道行军艰苦。所作诗词,激越昂扬,音调铿锵,意境开阔明朗。季如川一个男子读了,每每都觉得汗颜。自己的心胸眼界,竟然比不过一介女子。

云溪的特别,别人不知。季如川也不愿别人知。他自己清楚就好了,太多人知道,有人来抢怎么办。

这么一想,季如川心里舒服多了。

稍作休息后,很快开始第二轮。有了第一轮做铺垫,第二轮大家都放松了许多。更多的投入到了游戏当中。

第二轮仍然没有轮到沈清如。花球经过顾若禅手里几次,都是等到第五声才传给沈清如,可惜碧莲没有喊停。

顾若禅不禁觉得,是不是沈清如做了什么手脚。好在今天来的都是名门望族,身份贵不可言。许多老夫人,顾若禅也不想得罪。因此纵然心里着急,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的。

第二轮仍是七人得了花球。其中,沈婉如、萧月洛各做了一首。皆是平平淡淡,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沈清如这轮还是打酱油。

休息的时候,沈清如正和未晞郡主讲话,顾若禅忍不住插嘴道:“你是不是怕我,做了手脚?”

三人的位置靠近,顾若禅压低了声音,无人注意这边。沈清如望天翻了个白眼:“郡主想多了。要是这样,我还答应你干嘛?”

顾若禅不依不饶:“那为什么还没轮到你?”

沈清如耸耸肩膀:“我怎么知道。没准很快就到我了。”

顾若禅瞪了她一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沈清如忽然有种上小学时,和同班的小朋友闹矛盾的感觉。很多时候,顾若禅确实像个孩子,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整个世界只能围着她转。

似乎为了印证沈清如的话,第三轮第一个就是她。

顾若禅终于满意了,只要王府没帮着沈清如作弊就行。可是很快,她脸上的笑意就挂不住了。

只见沈清如缓缓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不急不缓的朗声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沈清如挺喜欢这首诗的,特别是前面两句,有文艺小青年的范。长秋园一年四季风景如画,拿来用正合适。

顾若禅听了前两句便知道不好,她的文学素养高,更能品出诗的好与坏。无疑,这首诗无论意境还是语言,都要高出她一大截。

沈清如的话音刚落,便有位夫人大叫了一声“好”。

王妃细细重复了一遍,越听越有味道。老王妃的脸上带着欣赏的笑,望着沈清如的眼神分外祥和。

沈清如出彩,也是给王府长脸。之前老王妃还怕沈清如作不出来,都做好了到时候替沈清如解围的准备。没想到沈清如的诗如此之好,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沈清如朗诵完,平静的坐了下去。她能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什么情绪都有。其中,几道最炙热的。沈清如不用去看,都知道是沈宁如、秦夕烟,顾若禅三处。

沈宁如死死的盯着沈清如,不相信她真的还能作出这么好的诗,难道上次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沈清如什么时候这么有才了?

顾若禅则完全是被打击到了,一次两次的输给沈清如,这妹子一直以来良好的自我感觉被打破,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然后,打击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第二位是一位李姓姑娘,作的诗一般般。让顾若禅松了口气,找回了点自信。

结果,第三位是温舒。

温舒很少出现,顾若禅本没在意。只知道是沈清如的表姐,长的挺好看的。不过光长的好看没用,顾若禅看重的是内在。

就是这个她以为是花瓶的人,随口作出的诗,居然比她的还好!

顾若禅惊呆了!

她虽然自负,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在诗词一事上面从不肯作假。输给了沈清如,顾若禅认了。又不是没输过。但是输给温舒,顾若禅打心底里不能接受,这妹子都见过,哪里冒出来的?怎么随便来一个人,文采都比她好?

游戏依旧继续。第四轮萧月漓、若宣郡主各中了一次。

四轮结束,天色渐晚,宴会快要开始。众人恢复了原有的座位。

四轮一共有二十七人中彩,作出二十三首诗。有四人实在想不出来,罚酒三杯。其余的人,不管好坏,到底是一首完整的诗。

经过多位夫人,反复推敲,最终一致决定。沈清如第一,温舒第二,顾若禅第三,云溪和萧月漓并列第四,第五是一位赵姓姑娘。

那姑娘沈清如不熟悉,在大萧也颇有才名。

沈清如和萧月漓都榜上有名,老王妃心中高兴,大手一挥,赏。

本来只是无聊玩的游戏,没什么添头。老王妃发了话,既然赏,就全赏了,不能厚此薄彼,显得王府小气了。

沈清如得了一整套羊脂玉首饰。温舒是一套金镶玉。第三的顾若禅得了一套赤金的。

顾若禅拿着奖品心里不是滋味,她又不缺这一套首饰。这奖励更像是嘲笑她一样,天天以大萧第一才女自居,结果呢?才混了个第三名。顾若禅眼眶都红了,又羞又怒,还得忍着。

云溪和萧月漓都是一个羊脂玉手镯,加一支紫金步摇。赵姑娘只得了一支紫金步摇。

所有作了诗的,都得到一块玉佩作为鼓励。

第一百章:寿礼撞了

王府的玉佩,都是上品。少说也有二三百两。十七位姑娘,加起来也有两三千两。还有前五的六个人,算一起,这次的奖品五千两银子都不止。

有夫人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暗暗咧嘴,五千两银子哪位府上都能拿得出。但是多少要肉疼一下。

像老王妃这样,眼睛都不眨的,就赏了出去。王府真是财大气粗,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除了顾若禅,其余得了赏的姑娘都欣喜异常。没得到的,也心中可惜。最可惜的,就是秦夕烟了。她一直准备着能够惊艳四方,结果到了最后都没能有机会。

而且她每次都是等到第五声,不得不扔了,才把花球丢给后一位,惹得那姑娘不满。和几个小姐妹一通抱怨,大家看秦夕烟的目光都带着讥讽。

秦夕烟咬碎了一口银牙,快郁闷死了。

倒是温舒和萧月漓出了一把风头,知道两人尚未定亲,不少夫人动了心思,前去搭话。

男眷那边,顾晓父子没得意多久,就被啪啪啪打脸。还打了两次。许多人都暗地里笑话两人。

季如川一脸可惜道:“我还以为郡主能得第一名,没想到居然被萧王妃比下去了,真是让人意外。”

季如川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离得近的都听的清楚。顾晓也在内。

顾晓的脸皮抽了抽。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没出声。别以为他没看清楚,季如川那是可惜吗?眼里明明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可是季如川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是皇帝听他的话啊!而且季如川这人小心眼,睚眦必报,要是时不时的在皇上面前说你几句坏话,也够受的。

抱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态度,顾晓忍着,不和季如川一般计较。

等到老王爷三人回来,宴会正式开始。

整个长秋园都点上了灯火。放眼望过去,暮色下,一排排寿桃状的灯笼,仿若天上灿烂的星辰,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老王爷径直走到上首,坐在老王妃的边上。王爷坐在左边第一位,萧远坐第二位。下面才是二老爷和四老爷。三老爷远在上州,没有回来。三太太两天前带着寿礼赶了回来。

女眷这边情况也是一样的。王妃坐下首第一位,和王爷遥遥相对。沈清如抱着小纪儿跟在后面。然后是萧月漓,宫澜母女,再然后才是几位太太。

等级的差别在座位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管宫澜在王府里再得宠,只要王妃出现,她就要矮王妃一个头。

宴会一共分为三部分。第一献礼,第二舞乐,第三吃饭。

献礼仅限于王府的亲眷。外姓人的礼,直接交给了万总管。王府不收重礼,这个环节,主要是图个热闹。

老王爷四子一女,加上孙子辈,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人也挺多的。

第一个自然是王爷。

王爷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呢,被万总管点名了。起身上前,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万总管,扔下一句,“儿子恭祝父王、母妃身体健康,万事顺心。”便淡定的回了座位。

沈清如眼尖的撇见老王妃慈祥的面容上有一丝裂缝。不少人憋着笑。见沈清如疑惑,和她挨着的萧月漓低声道:“王爷每次都是这一句话。”她都听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变过。

萧月漓无奈的看了一眼万总管手中的盒子,“这寿礼……”

寿礼怎么了?沈清如正想问,万总管已经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寿桃形的玉佩。中间镂空雕了个“五十二”的形状,代表着今年老王爷五十二岁了。

这寿礼吧,还是蛮有创意的。但是一拿出来,瞬间鸦雀无声,许多人死死的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沈清如一头黑线。这个她听茯苓讲过,王爷十岁第一次自己给老王爷准备寿礼,便是一块刻着年龄的玉佩,据说是王爷亲手刻的。那个时候老王爷才二十七。

看了还很感动,夸奖了王爷一番。然后第二年,第三年……每一年老王爷的生辰,王爷送的都是一块玉佩,二十五年了,从不曾间断,也从不曾变过。只是雕刻的年龄从二十七变成了五十二。

老王爷前几年看见这块玉佩,还给点表情,或开心或无奈,到了现在,已经平静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头都不点了。

每年王爷送的玉佩,成了老王爷生辰的最大亮点。甚至有人以此下注,输了几次后,便没人再做庄家了。毕竟王爷,从来没让大家失望过。

沈清如严重怀疑,王爷是不是批发了一大批玉佩,没事的时候雕好,扔那,每年拿一个出来就行。

第二个是二老爷。二老爷比王爷有诚意多了。送上的是两坛金盘露。

金盘露是用七星泉的泉水所酿,泉水甘甜,酒香迷人。早已失传。这两坛据说是二老爷寻访了不少地方,最终从一酿酒世家的酒库里找到的。只剩这两坛,已经藏了百年之久。

老王爷爱酒,金盘露是好酒中的好酒,可遇不可求。馋虫一上来,忙让万总管给他倒了一杯尝尝。见老王爷回味无穷,多次嘱咐万总管小心放好的样子,这寿礼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你有心了。”老王爷和颜悦色,要是大儿子也能这般懂事就好了。悄悄看一眼王爷,结果王爷的视线全落在了金盘露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老王爷嘴角一抽,想起王爷年轻时偷走的那些酒,突然的好心情就没了。总觉得两坛酒放在酒库不安全,待会得放到自己的卧房才行。

“父王喜欢就好。”二老爷不知,老王爷怎么突然间由晴转阴,仔细一看,老王爷似乎看的是王爷的方向,心下了然,一定是两相对比,老王爷对王爷不满了,心里更是高兴。

虽然王爷的位子坐的稳稳的,想要王府的继承权是不可能了,但是老王爷手里还有兵权,还有许多的好东西,能讨他老人家的欢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惜王爷那个愣头青,连媳妇都不会讨好,别说老爹了。

三老爷没来,替他送礼的是三太太。

沈清如第一次见三太太。原主和萧远成亲时,三太太并没有回来。过年时,三太太倒是带着萧然回来住了几天,不过沈清如那个时候还在清远县,错开了。

三太太年纪和王妃相当,长的娇小可人。一张娃娃脸,自带降龄神器,看起来,硬是比王妃还小几岁。说是二十五六,估计都没人怀疑。

三房的人性格都很明朗爽快。别看三太太长的娇俏,性子却很直爽,做事雷厉风行的,干脆利落,和老王妃年轻时很像,也是几位太太中,最得老王妃喜欢的。当初她和三老爷的亲事,还是老王妃亲自定下的。

三太太大大方方的上前,递上了寿礼,道:“媳妇祝父王福寿无疆,松柏长青,祝母妃慈竹风和,眉寿颜堂。老爷不能回来,心中愧疚难当。让我代他向父王、母妃谢罪。”

老王爷摆摆手,“无事。让他好生做事,别辜负了皇上信任就行。”

“还要让他多注意身体,别累着了。”三老爷上任三年,三年没能回来,老王妃心疼儿子。

“媳妇会告诉老爷的,谢父王、母妃关心。”

“你也辛苦了。”老王妃和蔼的道。上州到底不比京城繁华,三太太跟着过去,虽不能说吃苦,却也没有京城的锦衣玉食。

三太太抿唇一笑,“谢母妃关心,媳妇不累。”

万总管这才打开寿礼,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和沈清如从王爷那得到的那把不同。这把匕首没有太多装饰,看着就锋利无比,上面隐隐透着寒光。沈清如那把观赏性为主,这把却是真正杀人的利器。

不少夫人光看着就倒吸了一口气。要不是送礼的人是三太太,大家都要怀疑,这是想携凶器行刺啊。

三太太的笑容有些僵。这把匕首是三老爷无意中得的,吹发可断,三老爷爱不释手。非要她带来当做老王爷的寿礼。三太太抗拒了几次无果,王府的男人们,犟起来都跟头牛似的。

“这把匕首是老爷送给父王的。”三太太有些忐忑。

老王爷倒是不在意,还拿在手里试了试,看的老王妃心惊肉跳,可惜是自家儿子送的,除了心底抱怨两句没脑子,面上还得帮他端着。老王爷直接把匕首收在了腰间,挺满意的。“挺好。这匕首我很喜欢。”

三太太松了口气,回到了座位上,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沈清如无语。王爷和三老爷果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个送的礼几十年没变过,另一个在生辰宴上送凶器。还有老王爷,不仅不生气,还给了褒奖。

四房是一副玉棋,这个沈清如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姑太太和老王爷的几位兄弟。

全送完了,才轮到沈清如这些孙辈。多送的是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和绣品。年岁小的和父母一块送,做添头。成家或者成年了,才另送。

萧远作为嫡长孙,自然排第一个。

沈清如有些紧张。他们准备的礼和二老爷的撞了。二老爷先送不说,还是千金难寻的名酒。他们这个呢,要怎么说……自己酿的?

沈清如都想换一个了。看一眼萧远,见他面色如常。也对,这位跟王爷是一路的,送啥都不在意,送了就成。

沈清如转脸去看萧然,萧然说好了与他们一起。萧然正好起身,对上沈清如的视线,给了她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

沈清如心累,大哥,你的信心哪里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开店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沈清如整理好自己和小包子的衣服,缓缓上前,同萧远、萧然同声道:“恭祝祖父松鹤长春、寿比南山,祖母福如东海、笑口常开。”

老王妃奇怪,“然儿,你怎么和远儿一家子一起?”

这是大家都想问的。三太太也竖起耳朵,她之前问萧然,用不用帮他准备礼物。萧然爽快的拒绝了。这会儿,和萧远一家上去,是什么意思?

萧然咧嘴一笑,回道:“这份贺礼是我和大哥大嫂一起做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呈上来。”

老王爷来了兴趣,“哦?什么东西?”

萧然大手一挥,行云和流水一人抱着一大坛子酒上来。

老王爷有些疑惑,“酒?”

方才老二不是送过了吗?难不成这个也是从哪个地底下挖出来的百年老酿?

虽然是别人走过的套路,但是老王爷爱酒,只要是好酒,来者不拒,因此也不在意,反而道:“这酒有什么特别的?”

多好的酒能让萧然要和萧远一家子凑对?等等,老王爷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刚才萧然是不是说,这酒是他们做出来的??

老王爷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萧然已经说道:“祖父一尝便知。”

老王爷犹豫,就萧然那样弄个饭都半生不熟的,能弄出什么好酒来?可这么多人看着,萧然又一脸希翼,老王爷不想让孙子下不来台。转念一想,沈清如的厨艺那么好,有她在,最起码毒不死人吧。

这才下定决心,让万总管给他倒了一杯。酒盖一打开,浓烈的酒香便传了出来。

老王爷品酒无数,好酒烈酒一闻便知。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亮,等万总管倒好,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酒意直冲心头,一口喝完,老王爷又是一口,一杯饮尽。大叫了一声,“好酒!”

金盘露是难得的好酒,但是酒性不烈,原就比较温和。何况沈清如这酒,又经过提纯,更浓烈了几分。老王爷从来没喝过这样的烈酒。一碗不过瘾,又让万总管倒了一杯。这次转而小口品尝。初起辣,继而醇。酒香在舌,余味悠长。老王爷不禁闭眼细细享受了起来。

喝了这个,才觉得以前自己喝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水!

酒香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不少爱酒的人眼睛都直了。王爷更是死死的盯着万总管手中的酒坛。想冲上去喝一口。

二老爷的脸色阴的能滴水。原本以为两坛金盘露会是今天最得老王爷心意的礼物。没想到,萧然和萧远搞出这么一茬。看老王爷的样子,不用说,比起金盘露,肯定更中意萧远送的酒!

见老王爷迟迟不出声,王爷忍不住道:“父王,这酒给我也来一杯。”

老王爷被打断,睁开眼不满的瞪了一眼王爷,“这是然儿和远儿一家子送我的。你想喝,自己弄去。”还想让万总管倒一杯,被老王妃拦住了,现在就喝醉了,后面的宴会怎么办,要喝,也得等吃饭的时候再喝。

老王爷恋恋不舍的放下酒杯,让万总管直接把酒搬到他房里去。找人看好了,谁也不许碰。

一边吩咐着,一边还防备的看着王爷。

王爷:……。好歹也是您儿子,至于跟防贼似的吗?

老王爷:至于。

萧然“嘿嘿”笑了两声,“祖父,怎么样,这酒好吧?”

老王爷还没说话,王爷抢着道:“这酒哪来的,还有吗?”

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眼神炙热。

萧然显摆的扬了扬头,拖长了声调:“这个嘛……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和大哥大嫂一起酿的啊。”

王爷不相信,还以为他说笑呢,“别闹了,到底哪来的?”

萧然不开心,这不是看不起他吗,“就是我们自己做的,不信你问大哥!”

王爷看萧远,萧远目无表情,不说话也不摇头。

王爷快急疯了。这个臭小子,这个时候还敢和他闹别扭!

王爷把目光投向了老王爷。他的话萧远不听,老王爷的话总回吧。

可惜老王爷只淡淡看他一眼,转头和萧远说了几句话,还抱了抱小包子,就是不提酒水的事。

王爷看向王妃,王妃低头当没看见。没办法,王爷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老王妃。

一个个都跟个小孩子似的,老王妃无奈,问沈清如道:“真的是你们做的?”

沈清如点了点头。

王爷石化,半天才回过神,“怎么做的?”他不是怀疑沈清如的话,只是觉得太难以置信了。

沈清如望天,这个属于机密了好么。萧远看傻子一样看王爷。

倒是萧然回道:“就那么做的。”

王爷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问的有些不严谨,换了一种问法:“还能再弄出来不?能的话给我也来两坛。”

坐在靠后面的沈阔,用眼神示意自家闺女,还有他,也要两坛!

老王爷不满的咳嗽一声,这一个个的干嘛呢,今天可是他生辰。“那个啥,远儿媳妇,要是还有多的,都给祖父送来。祖父喝的完。”

沈清如:......

她真不知道这酒这么受欢迎,弄的也不多,几家分分,就没了。不过今天老王爷是寿星,有愿望自然要实现。沈清如想了想,道:“祖父喜欢的话,等宴会结束,我让人给您送过去。”

“好。好。”老王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王爷就不是那么开心了,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那本王呢?”

沈清如憋着笑:“父王也有。”

王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萧然笑嘻嘻道:“祖父,这个寿礼满意吧?”

老王爷心情大好:“满意,满意。”

萧然顺杆道:“那是不是该给点奖励什么的?”

老王爷的笑容一顿。

三太太恨不得上去把萧然拖下来。方才还觉得他长进了,没想到立马现了原型。今天可是老王爷的生辰,送寿礼是应该的,怎么还要起奖励来了?

老王爷瞪了一眼萧然,他就知道,这几个娃没一个省心的。“你想要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萧然可不怕老王爷的眼刀,慢悠悠道:“我的龙虾店快要开张了。想请祖父到时候去帮忙剪彩,顺便提个牌匾。”还不忘拍拍老王爷的马屁,“祖父的字哪是我和大哥能比的。”

“就这?”老王爷狐疑,臭小子会这么好说话?以前送几两茶叶,都能从他这里要回一套茶具。现在要求这么低了?

萧然肯定的点头:“就这个,没别的了。”

老王爷松了口气:“答应你了。”

萧然冲沈清如和萧远挤挤眼睛。有老王爷这个活招牌,龙虾店不怕不火。

沈清如抿唇轻笑。这种事,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萧然能做的出来了。

二老爷忽然道:“然儿要开龙虾店?”

二老爷这次下了血本,弄来两坛金盘露,花了整整一万两银子。本想着生辰上讨好了老王爷,过几天,他提入股喜羊羊的事情,老王爷能帮着说几句话。

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半路被萧然和沈清如截了胡。二老爷的心都在滴血。

特别是萧然轻轻松松求得了一个赏赐,让二老爷觉得,这些本该都是他的啊!

听到萧然提起龙虾店,二老爷轻易的被拨动了心弦,直觉其中不对劲。

萧然看他一眼,“是啊。之前大嫂办过一次龙虾宴,我看大家挺喜欢的,就打算开个店。”

萧然消失了大半个月,二老爷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二老爷最近的心思都放在了喜羊羊上面。打量了一下萧远和沈清如,二老爷道:“就你自己吗?”

萧然会想着做生意,该不会又是沈清如弄出来的吧?二老爷心一动,沈清如在他心里就是个聚宝盆,凡是跟沈清如相关的,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萧然转了转眼珠,没有直接回答:“二叔问这干吗?是我开的就行。二叔要是有兴趣,到时候记得去捧捧场。”

老王爷也道:“他有这个心就行了。省的整日游手好闲,找点事做也好。”

或许在别人心里,经商是低贱的事情。但是老王爷无所谓。谁不用银子?事无贵贱,能做出点样子就行。至于是萧然、萧远还是沈清如,他就更不在意了。只要不是坑蒙拐骗、为非作歹,他都支持。

老王爷发了话,二老爷不好再说什么。笑着道:“哪日开张,二叔一定过去。”

“五月初六。”

二老爷默默记下了这个日子。其实他是想去看看,龙虾店生意怎么样,要是好的话,他也可以开一个。在场的不少人,都抱着同样的心思。可惜他们不知道,整个龙虾都被萧然包下了。想买只能通过他。

也有许多参加过龙虾宴,吃过龙虾的人。现在还记得龙虾的美味。只等着开张那日,一饱口福。

成功的勾起了大家的兴趣,萧然的目的达到。又说了几句福气话,三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有此珠玉在前,后面的寿礼都显得一般般了。

老王爷明显的心不在焉,就等着快点结束,好喝酒去。

第一百零二章:玉虎

一刻钟后,所有小辈献礼结束。万总管一挥手,歌舞上场。

老王爷迫不及待的让万总管给他倒上酒,心满意足的喝上一口。

就是这个味道。老王爷发现自己的口味已经被养刁了,再喝别的酒就跟喝水一样。老王爷又喜又愁,一共就得了两坛酒,沈清如再送两坛,才四坛。喝完了以后该怎么办?

老王爷暗自下定决心,到时候只能再麻烦沈清如和萧然了。萧然好说,老王爷用他没话说。主要是沈清如,总麻烦孙媳妇,老王爷不太好意思。已经在想着,等宴会结束,赏沈清如和小包子什么东西好了。

酒香传出去,许多人眼巴巴的看着老王爷。特别是王爷,觍着脸道:“父王,给我也倒上一杯。”见老王爷要瞪过来,忙道:“过会儿还您。”

沈清如可是说了他也有份,只是王爷现在着实馋的慌,不好去找沈清如要,才硬着头皮跟老王爷开口了。

这简直是虎口夺食,老王爷自己都不够喝呢,哪会给王爷?到时候王爷赖账了,他找谁去?

还是老王妃看不过眼,心疼儿子,嗔了老王爷一眼,让万总管给王爷倒上一杯酒。

王爷小口小口的喝着,不时赞叹一声,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周围不少人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更痒痒了。

有几个资历老的,仗着和老王爷的关系不错,也开口要了一杯。有两人还随着老王爷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老王爷对这些人从不小气,当即让万总管每人倒上一杯。

霎时,酒香四起。更多人只能闻着香味,干瞪眼。沈阔资历不够老,和老王爷也不熟。心里馋虫早被勾起来了。面上还得装作不在意。

正憋的辛苦,忽然见兰姨悄悄的过来了。还抱着一个大坛子。这坛子没有送给老王爷的那两坛精美。大小是一样的。

沈阔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怔了一下,“这……?”

兰姨小声道:“这是世子妃孝敬您的。一共两坛。另一坛宴会结束后给您。这个是给您现在品尝的。”

沈清如本来打算,都等到宴会结束送过去。没想到酒水会这么受欢迎。大家抢着要喝。沈阔也没轮到,沈清如正好瞧见他偷摸咽口水,便让兰姨送了一坛过来。舅舅和表哥还有宁国公那里也各送了一坛。其他人就没有了。

沈阔摸着酒坛,低叹一声:“清儿有心了。”

他为什么装出不在意,不就怕别人嘲笑他,女儿孝敬婆家的好酒,他这个亲老爹只能干看着吗?

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不是没听过,只是没往心上放。自他接手侯府以来,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有。要是别人说什么,都往心里去,早就活不了了。

只是这样的时刻,难免几分尴尬。沈清如却都替他想到了。专门派兰姨来送酒,又显亲近,又替他撑腰。

沈阔打开酒盖,倒了满满一杯酒。轻轻的饮了一口,心里暖呼呼的。鼻子有些酸。

最近侯府多事之秋,这一坛酒,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沈阔不由自嘲一笑,真是人老了,容易感伤了。

有和他关系好的,前来讨酒喝。都是些不上不下的世家,平时没什么存在感。老王爷那边说不上话。以为只能过把眼瘾了,没想到沈阔这边沈清如送了一大坛子。没看到王爷那都只有一杯吗?纷纷羡慕沈阔有个好女儿。

沈阔心中高兴,只要来要的,都满上。这会子,他也不心疼酒了。有女儿呢,酒没了算什么!

温季那边,温子升一边喝酒一边不住的夸奖沈清如。宁国公和宁云初也是惊喜不已,知道这是沈清如看在沈明如的面子上,给他们的尊重。

宁国公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喝着美酒。不时的打量几眼顾晓。

同样是亲家,沈清如给宁国公送了酒。顾晓和明国公却啥也没有。

明国公还好说,这位神经粗大,这种事不太放在心上。要不然当初聘礼一事,不会侯爷去找了才知道。

何况明国公已经自己从沈阔那里要了一杯,已经美美的喝上了。唯独顾晓,脸都黑的快成碳了。面对周围打量的目光,强行欢笑。顾青玄更是,眼刀嗖嗖的往沈宁如那边丢。

可惜沈宁如正在和旁边的贵妇人讲话,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顾青玄独自气的肝疼。

沈宁如那个没用的,还说自己和萧王妃的关系有多好。关系好,能杯酒都没吗!

歌舞过半,有下人高声喊道:“皇上,皇后驾到,宫贵妃驾到。”

众人忙放下筷子,随着老王爷一起迎了出去。哗啦啦跪倒一大片。站着的几个人便格外显眼。

老王爷、老王妃,王爷、王妃,萧远、沈清如。

沈清如这才知道,包括她在内的几人,都是皇帝亲自下旨,不用跪任何人的。沈清如看着这一大家子,唯一感觉就是,皇上真的对王府太好了。

老王爷把皇上迎上了座位。皇帝笑着道:“今日三弟生辰,为兄也没什么好送的。给你送一只虎好了。”

招了一招手,有四个小太监抬着东西过来,上面铺着红盖子。盖子一掀开,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面前一只半人高的玉虎,半卧在地上,虎目炯炯有神,带着斜倪一方的霸气。气势和老王爷颇为相像,老王爷又是属虎的。可以看出,这份礼用了不少心思。

不说别的,这么大的一块玉石就价值连城。雕刻之人的手法又高明至极,没有一丝生硬,浑然天成,虎虎生威,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这一只玉虎,堪称无价之宝。

老王爷不禁动容,“皇兄,这礼太贵重了。臣弟不能收。”

皇上拍了拍老王爷的肩膀,道:“你我兄弟二人,亲密无间,不分彼此。我送你的礼,重要的是心意。何来贵重一说?在我看来,这虎送你了才有意义,放我那,不过一个物件罢了。”

皇上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而且皇上说的真诚,大家又刷新了一层认知。不过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毕竟皇上对老王爷的好,是没有上限的。

沈清如还发现,皇上对老王爷说话,从来不说“朕”,只用“我”。把老王爷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很多时候,看老王爷的眼神,真的就如同平常人家的哥哥宠爱弟弟一般。

沈清如心中的八卦之魂又咕噜咕噜的冒头。皇上和老王爷这般友爱,让她实在忍不住想要yy啊。

老王爷最后还是收下了礼物。

大臣们虽然有些意见,也没人说什么。皇上对自己是很节俭的。偶尔挥霍一下,随他去吧。再说,这是老王爷的生辰,这个时候,找老王爷麻烦,简直就是寻死来的。

皇上闻了闻,眼睛落在了老王爷面前的酒杯上,“三弟,什么酒,这么香?”

沈清如:……

她怎么不知道,皇上也是个酒鬼来着?

老王爷已经亲自给皇上倒上了,“远儿和他媳妇孝敬我的。您尝尝。这酒比别的劲道足。”

下面的萧然撅嘴,“祖父,还有我。”

“嗯,有你。”老王爷随口敷衍到。

萧然不满,他就知道。凡事和大哥一起,他就成陪衬的了。多伤害他幼小的心灵啊。下次一定要和祖父好好说道说道。最好能把那只玉虎送给自己做补偿。

萧然的眼睛在老虎身上打转,想着怎么才能弄到手。

皇上一口酒下肚,眼睛一亮:“果然是难得的好酒!与它比起来,以前喝的都不能称为酒了。”

老王爷哈哈一笑:“臣弟也是这么想的。我得了四坛,皇兄回宫时,带两坛回去吧。”

皇上有些犹豫,老王爷爱酒,他不想抢老王爷的东西。可是实在抵挡不住美酒的诱惑,纠结了一下道:“那好。我让人给你送几坛玉浮春过来。”

玉浮春也是烈酒。是老王爷之前爱喝的。不过喝了沈清如的酒,老王爷觉得玉浮春都算是淡酒了。

聊胜于无。而且送给皇上,老王爷也乐意。

“这酒叫什么?”皇上问。

老王爷还真不知道。刚才只顾着喝酒,忘记问了。扭头看萧然。

萧然和老王爷生闷气。不理,看萧远。萧远这个闷葫芦,把难题抛给自家媳妇了。

被众人围观的沈清如无奈道:“还没有名字。”

皇上来了兴致:“那现在就取一个吧。”冥思苦想了半天,倒是想出了几个,只是不太满意,与他心中的预期不相符。

老王爷对取名字没什么兴趣,随口说了几个,皇上还是不满意。

萧然道:“是我和大哥大嫂弄出来的。不如就叫清然酒吧。”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自己和大嫂的名字放一块......大哥那面无表情的小眼神都望过来了。“那叫清远酒?”

听起来还不错,比清然酒好听。只是自己呢?这种名流千古的事情,怎么能少了自己,他也是出了力的!

萧然抓耳挠腮,就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名字。

皇上大手一挥,集思广益,“来,都想想,谁取的名字最好,朕重重有赏。”

第一百零三章:将军醉

一时间各种名字都冒出来了,很大一部分人完全是在凑热闹。没准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被选中了呢。

其中又以萧然和季如川最积极。哥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吵的皇上脑袋都疼。

萧然:“我看叫然酒挺好的。”

季如川:“要脸吗?云川酒比较好听。川溪酒也行。”

萧然严肃脸:“和你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别起哄。”

季如川鄙视:“原话奉还给你。”

若禅郡主:“不如叫长秋酒?正好映景。”这妹子对方才输了比试耿耿于怀。

宫贵妃道:“黄昏把酒祝东风。臣妾觉得东风酒不错。”

皇上左右纠结,总觉得这些名字有些娇柔,配不上这等烈酒。忽然看见沈清如正在发呆,点名道:“萧王妃,这酒由你所造。你觉得叫什么好?”

沈清如眨眨眼睛,不明白讨论的好好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见众人目光围了过来,思索片刻,道:“这酒极烈,极醇,叫将军醉如何?”

“将军醉?”皇上重复了一遍。

沈清如点头,清澈的目光盈盈如水,望向北方,那里是边关。“将军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沈清如给这首诗换了两个字,拿来用了。

在场许多武将,听了诗,心有感触。甚至有人眼眶都红了。

老王爷看着沈清如的眼神满怀欣慰,他一生从军,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其中滋味。没想到从小娇宠的孙媳妇,居然有如此豪情壮志、坦荡胸襟。不愧是他萧亲王府的人!

沈清如这波操作刷足了好感。特别是追随老王爷的将士们,以前替萧远惋惜,娶了沈清如这么一个草包媳妇。今日一首诗,让他们有了极大了改观。

萧远眼神锃亮的注视着自家媳妇,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这个女人总是能够给他惊喜,轻易击中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沈清如静静坐着,嘴角一抹浅笑,不卑不亢,清眸流盼间,耀如春华。仿若一副安宁静雅的画卷。

萧远的眼中,除了她,便再也看不到别人。

沈宁如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戳破了手掌心,都毫无所觉。凭什么!凭什么沈清如可以得到并享受这一切!

此刻她的心里,没有纪凌渊,也没有顾青玄,只有萧远专注宠溺的眼神。萧远看的人本该是她!

沈宁如从来没有像这样嫉妒沈清如过。

坐在后面的秦夕烟亦是神色晦暗不明。

“好!”皇上忽然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许多人惊醒过来,重新换上得体的笑容。

“将军醉,这个名字好!”皇上赞赏道,看着沈清如的目光温和:“诗更好。萧王妃能有如此心胸,更是让人钦佩。”

沈清如谦虚道:“皇上过奖了。”

“这夜光杯是何物?”皇上疑惑。

“就是玉罗杯。”大萧称夜光杯为玉罗杯,沈清如解释道:“因为夜里能发光,我叫它夜光杯。”

“原来如此。”皇上对比了一下,也觉得夜光杯好听点,“以后就改叫夜光杯吧。”

“皇上,萧王妃取的名字最好,您打算赏她什么呢?”宫贵妃娇媚的说道。反正名字已经定下了,沈清如压众人一筹,皇上也不可能耍赖。她先提出来,还能卖王府一个好。

皇上看向沈清如:“萧王妃,你想要什么?”

宫贵妃愣了愣,让沈清如自己提,这恩典可就大了。皇上现在正高兴,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答应的。宫贵妃想开口阻拦,又忍住了。只得笑道:“萧王妃,这机会难得,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她这是警告沈清如,不要狮子大开口。

皇后接话道:“贵妃说的是,萧王妃不要怕,皇上发了话,有什么需要就说出来。”

她才不是这个意思!宫贵妃撇了皇后一眼,没有出声。在外面,该给皇后的面子,她还是给的。若是太过,皇上也不会同意。这点分寸,宫瑾把握的很好。

沈清如冲皇后笑了笑。她知道皇后是为她出头。不过现在,她一时真想不到要什么。便对皇上摇了摇头,目光真诚道:“如今太平盛世、家给人足,我并没什么想求的。这个恩典可以留待以后再用吗?”

无形马屁最为致命。皇上被拍的身心舒畅。“哈哈”大笑两声,指着沈清如对老王爷道:“不愧是远儿的媳妇,咱老萧家的人。这份激灵劲,我看着就喜欢。”

老王爷摸着胡子,一脸认真道:“远儿媳妇说的也是实话。”

沈清如望天,王爷侧目。果然年纪越大的人,脸皮越厚。

萧然撑着下巴,眼神在沈清如和老王爷身上打转。他一向自认拍马屁,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机会,一定要找大嫂和祖父讨教讨教。

皇上一愣,继而抚掌大笑,笑的酣畅淋漓。眼泪都笑下来了。

半天才抹着眼角的泪珠道:“你们两个啊。也罢,萧王妃,朕允了你了。等他日你有了想求的,只要不动国本,无论什么,朕都应你。”

“皇上——”宫贵妃惊呼一声。这承诺可不比别的。不动国本,也就是哪怕沈清如杀人放火,要钱要封地要爵位,要免死金牌,什么皇上都会答应。

陈国公宫尚也道:“皇上,这会不会重了些?”

萧亲王府一直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宫家面前,这座山任何一点的壮大,都是陈国公不愿见到的。

不少宫家的党羽也纷纷出言劝阻。

季如川轻笑一声,道:“萧王妃还没说要什么呢,你们就急着反对,是不是激动的太早了?再说,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反悔的道理?”

今日来的多是皇亲贵胄、朝中重臣,季如川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坐在靠后的位置。周围一大片比他地位高的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偏他最活跃,时不时冒个头,刷刷存在感。现在又和朝中一大帮子的官员唱反调。

陈国公看他一眼,眼底满是厌恶。偏这人是皇上面前红人,谁也动不得。语气郑重道:“季大人这话可不对,正是因为皇上一言九鼎,所以这承诺才更要慎重,不可轻易应之。”

皇上给萧亲王府的恩赐已经够多的了。陈国公能拦一点是一点。

看着两方唇枪舌剑,沈清如有些懵。好好的怎么搞成辩论大会一样?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宫家在朝中的势力真是庞大无比,支持他的人居然有一半之数。

转念一想,沈清如很快就想通了。萧亲王府虽然握有兵权,功高望重,但从不肯结党营私。蓝丞相只忠于皇上,蓝家更是洁身自好。老太傅半隐居。

朝中不抱个大腿,又很难生存。唯一的选择就是宫家了。

至于这一半的人,有多少水分,沈清如微微一笑,还希望陈国公能够保持清醒,别被假象迷惑了。只是坐到了陈国公的位置,身边都是阿谀奉承的人,他到底怎么想的,沈清如就不得而知了。

反倒王府这边,剩下的都是死忠粉。武将居多,大都是老王爷和王爷一手提拔的。

眼看着越吵越烈,皇上不耐烦得挥挥手,“都别争了。朕心意已决,不用多说。”

陈国公还想再说,沈清如抢先道:“谢皇上隆恩。”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何况这么一个天大的便宜?

皇上什么人?沈清如这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好笑的瞅了她一眼,打趣道:“放心,是你的。跑不掉。”

沈清如微微赫然。

皇上又道:“来,把纪儿抱来给朕看看。”

沈清如轻轻颔首,华姨忙抱着小包子上前,小心的递给皇上。

皇上逗弄了一会小包子。等到夜幕渐浓,才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

宫贵妃松了一口气,她现在看见小包子,就想起自己被拽掉的头发,脑壳隐隐作痛,巴不得离的远远的。

皇上依依不舍的把小包子还给沈清如,添了一句,“没事多带小纪儿进宫玩玩,母后整日记挂着他呢。”

太后前两日感染了风寒,今天皇上让她卧床修养,没有过来。

沈清如躬身应是。皇上这才带着皇后和宫贵妃离开。

皇上一走,宴会气氛又放松起来。

此时宴席已经过了一大半,老王妃年纪大了,提前离场。老王爷趁机和她一起离开了。

老王爷倒不是累,主要是待在那不时的有人来要酒喝,眼看着一坛酒都没了。又给皇上送了两坛。老王爷自己只剩一坛了。舍不得再送别人了。寻了个机会便溜了。

主角走了,陆续的有人离席。到最后剩下的多为年轻人。

大萧的宵禁不是很严格,但是聚在一起玩耍的机会也不多。而且长秋园今天精心布置了一番,无数的灯笼在黑夜里摇曳,平添一份浪漫和唯美。大家难得的放开顾虑,把酒言欢。

男子那边有烈酒,宁远侯、温季和宁国公那三坛分出去不少。女子这边,有沈清如酿的果酒。没了之前的约束和身份的束缚,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欢声笑语时不时飘起在王府上空。

这一夜,注定是让人难以忘记。

第一百零四章:吓唬

酒过三巡,沈清如也有些微发晕。她今天兴致不错,好友家人在旁,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沈清如揉揉脑袋,和萧月漓几人打了招呼,带着麦儿到了荷花池边,吹吹风、醒醒酒。

小包子之前困了,兰姨哄了他回去睡觉。

今夜月明星稀,弯弯的月牙儿倒映在池塘中,微风吹过,月影朦胧,荷花摇曳。岸上烛火合着满天星光,悠悠荡荡,如幻如梦。

谁将万家炬,倒射一江明。浪卷光难掩,云流影自清。

沈清如闭上眼睛,听着不远处的喧哗和轻柔的风声,呼出一口浊气,脑海中一片清明。

“三妹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的姐姐好找。”温温柔柔柔的声音传来,带着故作亲昵的抱怨。

沈清如的好心情,如风飘逝,睁开眼睛轻浅一笑,只是笑意有些冷,未达眼底:“不会是我和四妹妹都穿了蓝裙,二姐姐就认错了人吧?”

沈婉如今天穿了深蓝色的绣花长裙,沈清如穿的是浅蓝色的留仙裙。

沈清如是在讽刺沈宁如,要搞姐妹情深,找错人了。

沈宁如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只是微微一顿,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上前几步,亲密的拉着沈清如的手,道:“三妹妹说的什么话,之前我们姐妹之间是有些误会,但是到底都是从宁远侯府出来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妹妹又何苦还和姐姐置气呢。”

沈宁如说的情真意切,沈清如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颇有些不耐的道:“二姐姐想做什么,直说便是。”

沈清如难得的清净被打扰了,心里正烦呢。沈宁如还来这一出,她看着恶心。明明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还要这样,委屈自己,恶心别人,何必呢。

接二连三的示好被沈清如直白的拒绝,沈宁如的耐心也快用光了,脸色冷了几分,哼道:“我也是为你好。和亲姐不和,这个消息传出去,对你萧王妃的名声也有影响吧?”

沈清如微微一笑,丢下七个字:“不用了。我不在乎。”

“你——”沈宁如气急,当她想来委曲求全,上沈清如面前低三下四的吗?还不是方才顾青玄给了她好几个眼神暗示,才不得不来。

这个吧,是沈宁如自己会错意了。顾青玄哪里是给她暗示,分明是气汹汹的瞪她。因为沈清如没送将军醉,顾晓父子被人指指点点了好一会,大家都在私下讨论,是不是顾府和王府不和。没看着若禅郡主几次三番找萧王妃麻烦吗?还有沈侧妃,是萧王妃的亲姐姐,却一点都不亲近。

顾若禅被顾晓主观上忽视了,于是所有的锅都让沈宁如背了。

顾青玄看沈宁如那几眼,是在告诉她,一点小事都办不妥,晚上回去有她好受的。

沈宁如理解错了,以为顾青玄催着她来找沈清如,这才不情不愿的过来了。

沈宁如强压怒火,“沈清如,我们都出自侯府,都是父亲的女儿,我们不和,父亲脸面也不会好看的。”沈宁如话里隐隐有威胁的意思。她知道沈清如还是很在乎侯府和沈阔的。

沈清如闻言,忽然抬眸,眼神有些冷冽,沈宁如心里一颤,却更加凶狠的瞪了回去。

沈清如冷冷一笑,抽出被沈宁如拉住的手,靠近沈宁如的耳边,凛声道:“沈宁如,我真替你可悲。伤害真心对你的,去讨好根本看不起你的。等到哪一天,你彻底把父亲和祖母的心伤透了。看看到时候,你讨好的那些人,有几个会帮你。”

沈宁如的目的,沈清如多少能猜出几分。可是沈宁如拿侯府和沈阔威胁她,是沈清如不能接受的。不说她本就不喜欢受人威胁,何况沈阔虽然虎了些,对几个女儿却是真心实意的。沈宁如这样不把沈阔放在心上,拿来作为谈判的资本,沈清如既气愤又替老爹难过。

而且她想不明白,在这个时代,娘家是女子在夫家立足的根本,这么浅显的道理,沈宁如不会不懂。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偏偏喜欢做蠢事呢?

沈宁如不是不懂,她固执的认为沈阔偏心沈清如。在顾府一分不如意,她就七分恨沈清如,三分怨沈阔。

沈宁如自己和自己较劲,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不肯后退一步,在她看来,退,就是输给了沈清如。

听了沈清如的话,沈宁如心中怨气更大,咬牙道:“对我好?怎么不帮我挣个正妃。你的萧王妃做的稳稳当当,就来指责我?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沈清如,当初要不是我,你能爬上萧远的床,有如今的风光?如今翅膀硬了,便过河拆桥?”

沈宁如想起来就后悔万分,语气不耐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后天就去顾府一趟。”

沈宁如说的理直气壮,沈清如呵呵一笑,原主的死,沈宁如要负一半的责任,居然还有脸来邀功?

沈清如觉得,沈宁如在顾府的日子大概真的不好过,才会狗急跳墙,连脑子都不带了。沈清如望着面前清澈的池水,幽幽道:“沈宁如,你撺掇沈清如给萧远下药,是真的想帮她,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彩云背叛沈清如,你有没有推波助澜?若不然,彩云是侯府的家生子,会那么快就和宫灵搭上关系?”

“你在说什么!”沈宁如皱眉,她知道沈清如早晚会想通那些事情,从沈清如对她日渐疏远就可以看出,因此沈宁如并不紧张。而且彩云的事,尾巴她都让人处理干净了。过去这么久,不怕沈清如查到什么。不过,沈清如现在怎么回事,口口声声沈清如,不就是她自己?

沈清如忽然转过头,睁大了眼睛,咧嘴一笑,在水面的映衬下,有些森然。沈宁如直觉沈清如不对劲,下意识想走。被沈清如一把抓住。沈清如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靠近她低声道:“知道吗?当初生纪儿的时候,我难产,已经没了呼吸。那个时候,以前的沈清如就已经死了。到了地底下,阎王爷见我可怜,死的稀里糊涂,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睁开眼,再次活着回来,就是向你们复仇索命的。”

沈宁如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正好一阵凉风吹过,沈宁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想抽出手,奈何被沈清如死死的抓住。沈清如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愣是在沈宁如的手腕上,留了一道紫痕。

见沈宁如被唬住了,沈清如心中发笑。古人某种程度还是挺单纯的,特别对神鬼一事,颇有忌讳。

当然沈清如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就是一缕穿来的幽魂。只是沈清如稍稍换了说法,她想吓唬一下沈宁如,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这复仇重生和鬼上身,还是有些区别的。

沈清如的话,七分假三分真,加上她最近的变化。沈宁如不觉心虚,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后背冷汗都出来了。慌张道:“沈清如,你别胡说八道!想吓唬我,没那么容易!”

沈清如耸耸肩膀,“你爱信不信。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以后,再要害我,或者对侯府不利……”沈清如咧了咧嘴,“死后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沈宁如身子晃了一晃,咬紧牙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神,厉声道:“哪怕下地狱我也会带着你一起。”

沈清如平静的看了沈宁如一眼,见她渐渐冷静了,挑了挑眉,转身带麦儿走了。

沈清如觉得可惜,要是沈婉如,这会估计已经被吓哭了。沈宁如呢,只是一瞬间的惶恐,不过,以后多少有些敬畏,也是好的。

麦儿星星眼看着沈清如,“世子妃,你真是太厉害了。方才沈侧妃被吓得眼睛都直了。”

沈清如白她一眼,这丫头心真大。故意道:“谁说我是吓唬她的,我说的是真的!”

麦儿随口附和道:“嗯,真的,真的。”

沈清如无语,你这么敷衍,我很没面子的啊!说真话都没人信,心累。

刚走了没几步,茯苓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世子妃,出......出事了。”

麦儿扶住她,拍着后背替她顺气。沈清如道:“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茯苓缓过气,道:“是府中二姑娘,忽然呕吐不止。一直叫肚子痛。宫侧妃说是有人在饭菜里下毒,正找王妃麻烦呢。”

老王爷的生辰宴是王妃和沈清如两人操办的,出了事,找王妃也正常。只是下毒?萧月洛?谁会给她下毒?

“还有其他人出现这个症状吗?”沈清如边走边问。

茯苓摇头:“暂时没有。只二姑娘一个人。”

沈清如秀眉紧蹙,一时间心里有种种猜测,又都被否决了。今天是老王爷的生辰,谁那么大胆子,在今天找王府的不痛快?到时候,皇上震怒起来,就不是平时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

“请太医了吗?”沈清如问。

“万总管已经差人去了。”

沈清如点头,不再多说。

宴席这边已经乱了套。

第一百零五章:下毒?

沈清如刚才只顾着和沈宁如说话,也没注意这边。

这会儿,女眷们都围在了一起。男眷在不远处观望。

麦儿拨开人群,沈清如挤进去。就看到宫澜正扑腾着要去扯王妃,被王爷拦住了。萧月漓扶着王妃在边上。萧远护在二人前面。

萧月洛躺在丫鬟怀里,捂着肚子叫疼。看起来不像是假的,脸上妆都哭花了。

边上围着三名男子,一人手搭在萧月洛的腕上正在诊脉,两人在给饭菜和酒试毒。

沈清如认识诊脉的那名男子,姓王,也是名太医。二十出头,因为资历不够,只是个小医吏。医术却是很好的,人也不错。

另外两名,应该同样是太医了。

今天老王爷生辰,估计是来祝寿的。

沈清如便知道,茯苓口中的请太医,请的是李太医,太医院的院正。

太后抱恙,李太医留在宫中侍奉,所以没来参加宴会。

李太医医术高超,为人正直。且与崔老相识,沈清如设计宫灵的时候,还曾帮过忙。请他来,沈清如也放心。

沈清如自己就懂医术,不过她并没有上前,连饭菜的边都没靠。现在碰了,真就说不清了。

宴会开始前,沈清如反复检查多遍。所有吃食都经过重重检验。重要地方皆是可靠之人。沈清如自信,饭菜是没有问题的。

何况她虽然离得远了一点,仍旧觉得萧月洛的反应并不像是中毒了。

到底如何,沈清如没有把脉,不敢轻易下定论。

萧远和王爷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又粗懂医术,虽不如沈清如判断准确,也看出事有反常。

再者,无论萧远还是王爷,都不相信王妃会下毒害人。

王爷拦住宫瑾,喝道:“都别吵了。先看看洛儿怎么回事。”

宫瑾红了眼,指着王妃咬牙切齿道:“还能怎么了,肯定是她看我不顺眼,才报复在洛儿的身上。怎么以前都好好的,偏生这次她操办宴会,洛儿就中毒了!你这个毒妇,我和你拼了!”

说着,又想冲上前,王爷死死的挡在二人中间,转头看王妃,目光含着一抹担忧。

王妃淡淡道:“我没有下毒。”

“我相信你。”王爷脱口而出。

王妃看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没有出声。

宫瑾尖叫道:“不是你,还能是谁!”转脸看到沈清如到来,又想来扑沈清如,“是你,一定是洛儿数次针对你,你容不下她了。你们两个一起,给我的洛儿下毒。”

说完拉着王爷的衣袖,声声哀泣:“王爷,洛儿也是你的女儿,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王爷头疼,看着萧月洛的模样他也心疼。可是稍微有点脑子,也知道王妃和沈清如不可能今天下毒,只好安慰道:“等太医怎么说。”

沈清如走到萧远旁边,萧远握住了她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这种氛围,沈清如想要抽开。萧远稍微使了下劲,沈清如只好任由她握着。

这一幕刺激了刚跟过来的沈宁如,都这样了,还不忘秀恩爱,不要脸!

只是她方才被沈清如的话唬了一跳,现在仍心有余悸。

沈宁如知道,沈清如是吓唬她的。但沈清如说的合情合理,沈宁如问心有愧,难免心虚。

此时她想添两把柴火,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心里一动,把目光看向了对面的秦夕烟。

秦夕烟在人群之中,静静的看好戏。对上沈宁如的眼神,清楚对方的想法,只微微一笑,聪明的闭上嘴巴。

萧远最近对她,已经有所怀疑。秦夕烟可不想惹火上身。萧月洛若真的中毒了,足够沈清如喝上一壶,她说与不说,作用不大。

两人有所顾虑,不敢开口。有人就不会了。

宫家的女眷除了宫灵,全都来齐了。陈国公夫人、庄氏、宫若儿,还有很少出门,宫灵的生母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自幼身体不好,是个病秧子,常年缠绵病榻。最近身体略有气色,今天来赴宴,主要为的是沈清如。

宫灵被逐出王府,沈清如是罪魁祸首,平阳郡主对其恨之入骨。

她的宝贝女儿,坏了名声,像过街老鼠一样,终日躲在家里,不能出门。沈清如风风光光的做她萧王妃。

今日众人对沈清如的每一句夸赞,都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在平阳郡主的心口。

之前没有机会,现在天赐良机,平阳郡主哪里会错过?

平阳郡主一边上前抚着宫瑾的背,一边“好心”劝道:“妹妹,别太担心了。洛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我早就和你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万事小心。你不信,现在出了事吧。”

未了,还叹一声:“你和洛儿啊,就是太善良了。才遭了罪。我家那傻灵儿……”

平阳郡主说到这里住了嘴,话外之意,大家都懂。宫灵也一样,被人陷害了。

沈清如眉头一挑,这个人,非她无疑了。

王妃双眸间凝起一抹怒气,她不与宫瑾争辩,一是自身性子淡泊,二是体谅宫瑾爱女心切。平阳郡主句句直指沈清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妃正要开口,沈清如扬声道:“平阳郡主说的不清不楚,我都差点误会了。宫姑娘之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王府早已查明,并且原谅了她。平阳郡主不必再替她愧疚了。”

平阳郡主眼神一凛,对沈清如忌惮加深。如此巧舌如簧,怪不得灵儿数次吃了亏。

宫若儿“哼”了一声,“姐姐才不是那种人。”她看不惯沈清如得意,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结果沈清如忽然翻脸,眉间再无笑意,眼神凌厉,表情严肃道:“若儿姑娘口口声声对宫姑娘维护有加,莫非对王府查到的结果有异议?既然如此,不妨把当日之事上报刑部,让刑部来决断。虽然过去时日已多,但是不少证据王府都留着,想必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冤枉了宫姑娘,我王府一力承担。若是没冤枉——”

沈清如看着宫若儿,冷冷道:“不仅宫姑娘要依照大萧律法受罚。若儿姑娘你,必须当着整个京都百姓的面,给我和王府道歉。不论萧亲王府还是我这个萧王妃,都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诽谤的!”

宫若儿傻眼了。她只说了一句,引来了沈清如这么一大堆。问题宫灵做没做,宫家人心里很清楚。宫若儿只是单纯的不爽沈清如,才逞一下口舌之快。

沈清如直接给上升到了王府名誉的高度。这事要真过了刑部,宫灵谋害皇室血脉,死罪一条。陈国公教子无方,也会受到责罚。宫家的脸就丢光了。

宫若儿知道自己闯了祸,害怕的不敢说话。

说起来,她与沈清如并无私怨。只为了讨好宫灵,强行出头,在沈清如这碰了几次壁,才心有不满。宫若儿现在隐隐有些后悔,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沈清如。宫灵的事,有平阳郡主在,何须她插嘴。吃力不讨好,现在还骑虎难下。

沈清如可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乘胜追击道:“若儿姑娘怎么不说话?对我的提议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刚摆脱了沈宁如的纠缠,这些人就来找麻烦。一波一波的。沈清如心里火气正旺,她像软柿子吗?人人都来捏一下。

不就是打嘴炮,谁怕谁。一次性解决,省的以后再拿此事来聒噪。

庄氏心疼女儿,见宫若儿被沈清如劈头盖脸说懵了,忙帮腔道:“萧王妃怎么说话呢,若儿还小,别把她吓着了。”

沈清如抬眸,“你叫我什么?”

庄氏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萧王妃啊。”

沈清如冷冷一笑,微微扬头,精致的下巴划出一道高傲的弧线,语气冷冽:“庄夫人还知道我是萧王妃,就这么和本宫说话吗?我敬你是长辈,可庄夫人也不能把大萧的礼仪尊卑都抛到脑后吧?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国公府就是这样教导家眷呢!”

沈清如的萧王妃含金量很高,大萧除了王妃、老王妃,几个亲王妃,再没人大过她了。在场之人,九成九矮她一截。

陈国公府不过是个国公,陈国公夫人在沈清如面前,尚且不够看,何况一个庄氏?沈清如不喜欢以势压人,但是对于宫家的人,沈清如不介意借这名头,耍耍威风。

在众人面前,被沈清如下了面子,庄氏脸色难看,心中有了惧意,仍旧死撑着。还待说话,一直不出声的陈国公夫人忽然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你们两个,给萧王妃道歉。”

陈国公夫人发火,庄氏和宫若儿都不敢在说话,两人涨红了脸,给沈清如和王府道了歉。躲进人群中,羞愤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国公夫人笑着道:“萧王妃,是我管教无妨,平日里在家娇纵坏了。还希望您别和她们一般计较。”

沈清如淡笑道:“那陈国公夫人以后可得好好管管。我好说话,无所谓。哪日惹了别人,就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了。”

陈国公夫人笑着应声。心里却把庄氏母女外加沈清如骂了一百八十遍。特别是沈清如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恨的牙痒痒。

她这叫好说话?哪只眼睛看到的!

被人忽视了半天的萧月洛,哭着喊到,“娘,我肚子疼,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萧月洛哭的撕心裂肺,宫瑾忙推开平阳郡主,平阳郡主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被边上的丫鬟扶住了。脸上隐隐有怒气,勉强忍住了。

庄氏和宫若儿那两个蠢货!好不容易的机会,被她们给糟蹋了。三言两语竟被沈清如说的哑口无言。这么蠢,还出什么风头!还有宫瑾,平时看着厉害,现在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平阳郡主快被一群猪队友气疯了。

第一百零六章:孩子是谁的?

可惜宫澜心里只有萧月洛,顾不得其它,把萧月洛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娘亲在,没事的。”

又冲着王太医吼道:“你们这帮子庸医,洛儿到底怎么了?!”

王太医和另外两名验毒的太医对视一眼,后者给王爷行了个礼,道:“回禀王爷,饭菜和酒中没有毒。”

王爷松了一口气,不解道:“那洛儿怎么回事?”

王太医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话。宫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洛儿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脸色白了白,身子都快站不稳了。

王爷心里一沉,面上还是镇定道:“王太医,有话还请直说。”

王太医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片刻微行一礼,咬牙道:“王爷,微臣学艺不精,不敢妄言,还是请李院正看完之后再说吧。”

说罢,闭上嘴巴,死活不肯再开口。

一连问了另外两位太医,得到相同的答复。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王爷心中也是犹疑不定。

看三位太医的样子,萧月洛并无性命之忧,应该不是中毒,那为何又讳莫如深?

唯独沈清如联想起萧月洛的症状,看了看桌上的果酒,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只是太过惊人,连她都不敢相信,更不会说出来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只有萧月洛惊天动地的凄惨哭声:“娘,我不想死......”

哭的倒是中气十足。

宫澜的心都被哭碎了。一边安抚萧月洛,一边冲王妃怒吼道:“苏锦仙,洛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苏锦仙是王妃的闺名。

王爷皱眉,见宫澜双眼通红的模样,又不好指责。沈清如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声渣男。

镇国公夫人高声道:“宫侧妃护女心切,大家理解。不过侧妃也不能信口开河,随意往人身上泼脏水吧?方才三位太医都说了,没有中毒。侧妃没听到?”

镇公国府是王妃的娘家,现任国公爷,是王妃的亲哥哥苏锦华。因为王妃的关系,镇国公府一度和王府闹的很僵。

老王爷也因此,一直觉得愧对老国公爷。

镇国公有公务在身,人不在京城。老镇国公生王爷的气,不肯前来。

镇公国府只来了镇国公夫人一人。

宫澜和宫家指责王妃,镇国公夫人老早就看不过眼了。她本来就和王妃交好,再说了,要是一直不出声,别人还以为镇国公府好欺负!

宫澜有陈国公府力挺,王妃也有镇国公府做后盾。谁怕谁!

宫澜恶狠狠的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得,又回到原点了。

沈清如正欲说话,忽然看见老王妃和老王爷相继而来。

老王妃环视一圈,最后眼神落在了宫澜和萧月洛身上,蹙了蹙眉,威严道:“一切等李院正来了再说!”

路上来的时候,万管家已经差人禀明了事情的经过。饭菜和酒水中,没有查出毒。老王妃也不觉得,王妃像是会下毒的人。

要害萧月洛有的是机会,干嘛非要选今天?

有老王妃坐镇,宫澜不敢再多言。心中对王妃和沈清如的恨意翻天,恨不得活剥了两个人。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院正终于赶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宫澜催着给萧月洛诊脉。

诊着诊着,表情越来越凝重,和王太医几人如出一辙。宫澜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上。

诊完脉,李院正又闻了闻饭菜和酒水。边问了萧月洛几个问题。

宫澜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最近可嗜睡?”

“可有头晕、恶心?”

......

几个问题问完,李院正摸着胡子走到了王爷身边,轻飘飘道:“不是中毒,怀孕了。”

“什么?”

王爷有些呆。

李院正重复一遍:“怀有身孕,一月有余。”

晴天霹雳一般,王爷整个人都石化了。宫澜更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瞪大了双眼。

沈清如有了心理准备,稍微好一点。

方才她就觉得萧月洛的症状,不像中毒,倒似妊娠反应。之前萧远也说过,萧月洛和顾青玄的关系亲密,只是沈清如没想到,萧月洛真的如此大胆。

这可是古代,女子清白比生命还重要。纪凌渊抱了落水的沈婉如,沈婉如就得嫁给他。何况是婚前性~行为......太前卫了!

沈清如都怀疑,这里的妹子是不是都比较勇猛。前有原主敢给萧远下药,后有萧月洛为爱献身。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宫澜最先回神,发了疯一般怒吼:“不可能!洛儿怎么可以有了身孕!你是不是和苏锦仙串通好了来陷害我们!!”声音尖利的连空气都要被划破了。她实在无法冷静,萧月洛未婚先孕,传出去,整个人就毁了!

被人质疑医术,李院正心有不快,正待说话,忽然被老王妃打断了:“李院正,还请进一步说话。”又吩咐万总管道:“把二小姐和宫侧妃带到偏殿去。”语气虽然平静,但是众人都能感受到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万总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指挥着下人忙碌。

宫澜惨白着脸,任由人带走。萧月洛起身,众人才发现,她的裙子上隐隐有血迹。青色的锦缎上,一抹鲜红,格外亮眼。老王妃的瞳孔缩了缩。过了今天,王府怕是就要成为大萧的笑柄了。还是在老王爷的寿辰上!

老王妃死死的抓着碧莲的手腕,压住满腔的怒火。

沈清如、萧远、王妃几人,随后跟了上去。还有府中几位太太小姐。

前脚刚离开,后脚长秋园就炸开了锅。

这热闹可大发了!

萧月洛,王爷的掌上明珠。虽说是庶出,但王爷总共就两女儿,也差不到哪去。

居然和人厮混,暗结珠胎!

萧月洛以前仗着身份,没少得罪人。这会儿落井下石的人不少。还有许多在宫家几个女眷前,阴阳怪气的说话。

陈国公夫人又气又羞,恨不得扭头就走。到底事关重大,只得忍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秦夕烟初时震惊,继而心中暗喜,王府这一滩水,越乱越好。

至于沈宁如,王府出事,沈清如就要跟着倒霉。沈清如倒霉,她便开心。

沈宁如觉得这是老天爷在替她出口恶气。面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可惜,她不知道,很快她就要笑不出来了。

男眷这边,听说萧月洛中毒,顾青玄还很紧张。

想要过去,被顾晓拉住了,只能远远张望。正心急如焚,听到前面传来消息,萧月洛怀孕了!

顾青玄惊喜万分,不用说,这孩子肯定是他的种。

顾晓却吓坏了。他让顾青玄勾搭萧月洛是一回事,可是顾青玄这个不着调的,居然糟蹋了人家闺女,顾晓怕亲事说不成,王爷反而找他拼命。

顾青玄见自家老爹脸色阴沉,暗道不妙,忙讨好道:“爹,您听我说。我与洛儿虽然情投意合,但是王府并没有把洛儿许配给我的打算。我这不没办法,才生米煮成熟饭么。”

“当真?”顾晓不信他。

“当然真的。我还能骗您不成。”顾青玄信誓旦旦:“之前洛儿就问过侧妃,侧妃不仅不答应,还要把她许配给康王世子,我一着急,这才......”

顾青玄说的一脸真诚,顾晓将信将疑。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萧月洛都是顾青玄的人了。两家即将成为亲家,相信王爷不会真的把顾府怎么样。顾晓安慰自己。

实际上,顾青玄当然是骗人的。两人的事,萧月洛掩盖还来不及,哪敢和宫澜说。

偏殿那边,气氛凝重。萧月洛见了红,李院正开了付安胎药,已经让下人去煎了。

萧月洛此时也不哭了,战战兢兢的躲在宫澜身后。老王妃的目光冷的像冰锥,刺在她的身上。萧月洛头都不敢抬一下。

许久,老王妃都没有这样生过气了。

老王爷和王爷的脸上也是阴云遍布。

王爷怒喝一声:“说,孩子是谁的?”

萧月洛身子一抖,低头不说话。眼泪唰唰的往下流,却不敢哭出声。

她是真吓着了。之前以为中毒,现在呢,也不比中毒好到哪里去。肚子又疼,整个人又怕又委屈。除了哭,都不知道干什么。

宫澜也气她不争气,自甘堕落。可是自己的娃,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看萧月洛满脸泪珠,心疼不已,护她在身后。道:“王爷,洛儿她......她......”她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太太一向和宫澜不和,出言嘲讽道:“这下,侧妃总不能再说别人害的吧。”

谁知宫澜听了,反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慌忙道:“对,王爷,洛儿肯定是被别人陷害了。否则怎会在生辰宴上,反应这般大!”

宫澜的目光狠狠的盯住王妃,她觉得肯定是王妃事先知道了,事先安排好,想看洛儿出丑。

老王妃皱眉,萧月洛的情况确实比一般孕妇要强烈的多。不禁转头看向了李院正。

第一百零七章:甜橙酒

李院正咳了一声,对宫澜的冤枉,心有不满。他醉心医术,不大理会俗事,不然,不会当众说出萧月洛怀孕一事。现在回过神来,李院正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因此面对宫澜的指认,要放在以往,早甩袖子走人了。当下,却忍住了,解释道:“怀孕反应,本就因妇人体质,各不相同。萧二姑娘又喝了金环酒。金环无害,然怀孕之人喝了,多有症状。萧二姑娘对其格外敏感,反应才如此强烈。”

沈清如恍然。金环就是橙子。她酿的果酒,涉及的种类广。搜集了不少金环,酿成甜橙酒。橙子当然没有毒,只是怀孕的人吃了,部分人会有恶心的反应。她上酒之时,还专门让丫鬟提醒过。

因为过敏的人只是少数,而且有身孕的,一般都不会来,沈清如就没太在意。哪知道萧月洛偏偏喜爱甜橙酒,又不知道自己怀孕,更没想到会反应这么严重,于是就悲催了。

沈清如有些傻眼,这是天意,真怪不得她。

李院正一番话讲完,又道,“宫侧妃说微臣与王妃陷害萧二姑娘,实属无稽之谈。且不说萧二姑娘怀孕一事,微臣丝毫不知。就是萧二姑娘怀孕之时,不能吃金环。这个完全是特殊情况,各人各不相同,没有试过,微臣怎会提前知道?”

宫澜现在的心情,简直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要真是这样,岂不是萧月洛自作自受?

萧月洛更是恨死那甜橙酒了,一时贪杯,居然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早知道,打死她也不会喝一口。

道理说的明明白白,宫澜却还是不愿意认,非要攀扯到王妃身上,“苏锦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今日故意害洛儿!”

沈清如冷声道:“宫侧妃,李院正说过了,二姑娘不能吃金环,是特殊情况。要试过了才知道。我的甜橙酒,才酿出来没多久,更没给二姑娘送过,王妃和我怎么会知道她不能喝?宫侧妃的爱女之心,大家理解。可侧妃也不能无凭无据,随口就诬赖人吧?”

沈清如的眼神从萧月洛的肚子上瞟过,“当务之急,是二姑娘肚里孩子父亲是谁。侧妃一直抓着我和王妃不放,什么意思?”

沈清如的唇枪舌剑,宫澜早就领教过。

她被说的哑口无言,心中又急又怒。宫澜一直扯着王妃和沈清如不放,一是真的怀疑王妃,再就是想拖延时间。

虽然最终还是要解决,但是现在老王妃和王爷的火气正盛,宫澜想多拖一会,让几人冷静冷静,到时候萧月洛哭一哭、求一求,她在从旁协调,不说别人,王爷总会心软些。对她们也更有利。

宫澜的心思,沈清如看的清楚。本来她是不介意的。萧月洛与她又没死仇,怎么样,沈清如不在意。奈何宫澜总想着拖王妃下水,沈清如才忍无可忍。

你对别人存有善心,别人还当你好欺负呢。

宫澜还想争辩,被老王妃高声喝住了,“你给我住口!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害人。就是有你这个娘,才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

宫澜的脸色白的像张纸。进府这么多年,老王妃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如此呵斥她。宫澜此时也没别的心思了,只想着怎么才能消除老王妃的滔天怒火。

老王妃是真的快被气死了。王府上百年,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沈清如当初给萧远下药,可沈清如那时还不是萧家的人。侯府因为沈清如,没少被人嘲笑,沈老太太更是活生生气晕了几次。

要不是萧远自己同意,老王爷坚持,沈清如是别想能进王府的大门。就是成了世子妃,当时沈清如的情况,也是万人唾弃。最终被宫灵陷害,无人帮助,赔进去一条命。

此刻轮到了萧月洛,老王妃的心情不比老太太好到哪里去。只是她身体比老太太要强壮些,性子也更坚韧,这才没晕过去。

老王妃强忍怒气,眼神凌冽的看着萧月洛,沉声道:“说,到底是谁的?”

萧月洛的心抖了一抖,身子颤颤悠悠,双腿发软。心里害怕极了。老王妃极重声誉。她让王府名誉扫地,还不知会怎样。

想要供出顾青玄,又怕王爷一怒之下,会伤了心上人。

顾青玄别的本事没有,哄妹子却是一套一套的。萧月洛平时娇纵跋扈,在感情一事上,却是个小白。哪受的住顾青玄糖衣炮弹的轰炸。何况顾青玄长了一张好面皮,收拾打扮起来,倒也人模人样。

不时的送些首饰礼物,卖弄一下风骚学识,背几首请人代写的诗。几个回合,萧月洛就败下阵来。一颗芳心,都系在了顾青玄的身上。

哪怕到了此刻,自己恐惧至极,也担忧顾青玄,舍不得说出来。

老王妃一看,更是怒火中烧。“好。你不想说就算了。碧莲,去熬碗堕胎药来,把孩子打了。二姑娘送到庄子上去,一辈子不许回来!”

萧月洛一听,差点吓的晕死过去。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爬到王爷的边上,拉着王爷的裤腿,哭道:“父王,我不要去庄子上,不要——”

宫澜也跪在老王妃的面前,哀泣道,“母妃,洛儿是您的亲孙女啊。您怎么忍心送她到庄子上受苦。”

老王妃怒气不减,“我看她就是好日子过多了,才如此无法无天。”

碧莲方才应了声,却没有走,劝道:“二姑娘,您就快说出来吧。总归是要让人知道的,现在瞒着还有什么用。”

碧莲跟了老王妃多年,深知老王妃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哪怕此刻,真的气急了,却还是顾念着萧月洛的。否则不会让人去熬安胎药。说明此间的事,大有转机。只是萧月洛如此袒护那人,让老王妃越来越生气。

宫澜也是急昏了。听了碧莲的话,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拉过萧月洛,道:“洛儿,快告诉娘亲,到底是谁?”

见萧月洛犹豫不决,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怒道:“现在还有什么好瞒的,这种事,难不成要你一个女儿家担着吗?!”

萧月洛早吓的没了主意,被宫澜逼问,终于忍受不住,小声道:“是顾家公子的。”

“谁?”宫澜没听清楚。

萧月洛带着哭腔道:“顾青玄!”

宫澜这才听清楚,不由得身子晃了一晃,差点摔倒在地。顾青玄,怎么会是顾青玄?!顾青玄已经有了家室,即便沈宁如只是侧妃,那也是有妇之夫!

一屋子人都被砸晕了。

萧月洛哭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父王、祖母,求您成全我们吧。”

沈清如只觉得牙疼。要不是人不对,倒真像一对被人阻拦的苦命鸳鸯。

王爷气的手上青筋毕现,想也不想,抬手给了萧月洛一巴掌。

“啪”的一下,在萧月洛雪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五个手指印。还待再打,被宫澜死死抱住了,“王爷,你要打,先打死我好了。”

“让开!”王爷挣了几下,没挣动。

宫澜哀求道:“洛儿还小,不懂事。被人骗了去,您就是打死她也于事无补啊。”

王爷气急,“那我就打死她!她还小?已经十五了,如此不自重!学的礼义廉耻,学到狗肚子里面了吗!”

萧月洛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爷。长这么大,她就挨过两次打。上次是萧远,这次是王爷。

萧远还好点,萧月洛本就与他不和。王爷在萧月洛心里的地位,却是不一样的。某种程度上,王爷是她的骄傲。有这样一个威名赫赫的父亲,到那都带着光环。

被萧远打了,萧月洛只有怒和惧。被王爷打了,萧月洛真被伤了心了。

再说这一天大起大落,一直胆战心惊的,早就超过了萧月洛的心理承受极限。她骨子里的犟劲也被激了起来。被打了,不仅不躲,反而推开宫澜,站到王爷面前,仰着脖子吼道:“我就是要嫁给顾青玄,您要是不愿意,就打死我吧。反正你也不只我一个女儿,我死了,还有萧月漓。”

萧月洛双眼含泪,紧紧的盯着王爷。话说的挺有气势,身子却忍不住发抖。却倔强的不肯服软。

王爷的大手挥到了半空,扬起烈烈风声,这一掌要是打下去,萧月洛估计半条命都没了。宫澜吓的魂飞魄散。

萧月洛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泪水朦胧的眼里,满是决然。

一掌之距,王爷到底没有打下去。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萧月洛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奶声奶气的叫着“父王”,让他抱抱。

那是他为数不多,享受为人父的快乐时光。

那个时候,他要是不耐烦。小小的萧月洛也是这样,倔强的跟着他,直到他应了为止。

“好了。”老王爷轻轻一喝。声音如晨钟般浑厚。众人浑身一激灵。王爷放下了半空中的手。

“远儿,你怎么看?”老王爷双目如电,直视着自己儿子。

王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挥了挥手:“随她去吧。”言罢,径自出了屋,竟是不愿再管这件事了。

第一百零八章:蓝玉

温舒不由心中一动。非关情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样一个偏偏少年郎。

温舒不知,对面之人,和她一样的心情。

所以说,一见钟情,还是要看外表的。

“你是谁?”温舒道。

白衣男子狡黠一笑,“姑娘不知我。我却知道姑娘。水窗低傍画栏开,枕簟萧疏玉漏催。一夜雨声凉到梦,万荷叶上送秋来。温姑娘,好文采。”

这首诗,正是之前丢花球时,温舒所作。最终力压若禅郡主,输给了沈清如,得了第二名。

明明是自己的诗,从男子口中听来,却仿佛别有一番韵味。

温舒目光在白衣男子身上扫了扫,看了一眼他的衣着和腰间的玉佩,抿唇一笑,“蓝公子好兴致。”

蓝玉讶异,低头扫视一圈,没觉得身上有什么泄露身份的,好奇道:“温姑娘如何知道?”

温舒眨眨眼睛,许是气氛正好,难得调皮道:“你猜。”

她的容貌本就是绝色。平时多稳重疏离,少有这般灵活,更加动人心魄。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柔情绰态。娇柔婉转之际,月光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仙气。

蓝玉不觉一呆,他虽不是浪荡之人,但是交际多了,歌舞场上,各色美人看的视觉疲劳,却从没见过这般漂亮的。与此一比,那些所谓美人,皆为庸碌,这才是人间姝色。

也是蓝玉运气好,温舒甚少出门,见过她的人寥寥。整日呆在府中,弄花喝茶,读书抚琴,自成一股风流。

与萧月漓的恬静不同,温舒虽不出门,但有恩爱的双亲、活泼的兄长疼爱,有老太傅悉心教导,有沈明如、孟家小辈等挚友。成长环境是萧月漓不可比的。因为,比之萧月漓多了几分悠然的气度。加之无双的容貌,真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蓝公子十几年没动过的凡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蓝玉微微拱手,行了一礼:“蓝某愚钝,请姑娘赐教。”

他穿的不过普通锦缎长袍,戴的也是寻常玉佩,实在没什么出彩之处。

温舒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道:“这块玉佩,蓝公子哪里来的?”

蓝玉一愣,回答道:“萧二公子输给在下的。”

萧然那个跳脱性子,常常会和人下赌注,赢了不少,输的也多。这块玉佩就是蓝玉某一次赢来的,今天出门随手挂在了身上。

温舒脸上有些无奈:“这块玉佩是我送给哥哥的。”

肯定是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哥,把玉佩送给了萧然,萧然又输给了蓝玉。

和温子升交好的几人,温舒都知道,宁云初她认识,萧然张扬,季如川一双桃花眼,其余人容貌不显,只有蓝玉形象相符。

蓝玉解下玉佩,不知怎的老脸也有发红,“既然是温姑娘的东西,这便还与姑娘了。”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隐隐不舍。

温舒轻轻一笑:“既然是蓝公子从萧二公子那赢的,就是公子之物了。”

不过一块寻常玉佩,当初顺手给了温子升,要不是温舒见到自家丫鬟打的络子,都不会想起来。

蓝玉欢喜莫名,忙又把玉佩塞入怀中。正想和美人多说些话,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薄怒。蓝玉能够感觉到,怒气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你们在干什么?!”

蓝玉转头,见到温子升从不远处大步走来,停在温舒面前,瞪着蓝玉。那表情,活像护食的老母鸡。

蓝玉哑然,怎么有点捉奸在场的感觉?

温子升瞪完蓝玉,又温声温气的对自家妹子道:“小妹,这臭小子没乱说话吧?我跟你讲,这人不着调,要离他远一点......”

蓝玉急了,他大萧才名第一的堂堂蓝少爷,哪里不着调了?“温兄,在温姑娘面前,怎能如此胡说乱造……”

温子升哼了一声,不理,想勾搭他家妹子,门都没有。就知道妹子长的这么好看,出来实在太危险了。这不,一个不注意,就遇到了个色狼。

两人打的眼色,温舒没看在眼里,反而注意到了温子升的手上有个牙印,很整齐,咬的挺深,都紫了。看着像是刚咬的。温舒问道:“哥,你手怎么了?”

方才还横眉冷眼的温子升骤然熄了火,面上飞起一抹红色,“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蓝玉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温兄,你该不是轻薄了哪家姑娘,被人给咬了吧?”

温子升脑海中,闪过一张秀雅的脸和惊慌失措的双眸,情不自禁摸了摸手上的牙印,嘴上却反驳道:“蓝公子,别自己是什么人,就把别人也当成什么人。”

蓝玉长身而立,双手背后,一脸激扬道:“我乃君子,才不会行此小人行径。”

温子升嘴角一抽,就你小子蔫儿坏,平时没少和萧然一起出馊主意,眼珠子一转道:“我看你是假君子,真小人,前儿个也不知是谁,和萧然一起去了春风楼……”

温子升话音未落,蓝玉脸色一变,春风楼什么地方,声色犬马之地,怕温舒误会他,忙解释道:“我只是陪着萧然去玩,什么都没做!”

温子升侧目,“谁知道!”

美人面前,形象被毁,蓝玉开始揭温子升老底,“你还说别人,上次去天地赌坊的是不是你?!”

“我那是去找人!找人!”温子升急得跳脚,要是让平阳侯知道他去了赌坊,非得打断他的两条腿不可。

“你个登徒子。”

“你个大骗子!”

……

眼看两人越吵越激烈,什么糗事都说出来了,温舒又气又好笑。悄悄的带着丫鬟溜了,让这两个人自己闹去吧。

那边沈清如和王妃从偏殿出来后,折回了宴会,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还得她们收拾。

半路上遇到了萧月漓,衣服上沾了灰尘,手上也擦伤了。沈清如忙关心道,“怎么回事?”

萧月漓俏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没注意,摔了一跤。”

何止是摔了一跤,还把扶住她的男子,当成了流氓,咬了人家一口。

沈清如倒是没注意萧月漓的神色不对,虽说到处有灯火,但是不比白天,小路上石子又多,摔了也不奇怪。

王妃让萧月漓先回去休息,嘱咐她一定要上药,别留下疤了。

到了宴席上,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盯着两人,沈清如清了清嗓子,道:“感谢大家今日前来为老王爷祝贺寿辰,时辰不早了。宴会就此结束。天色昏暗,回去的路上还请小心。”

对于萧月洛一事,沈清如没有多说。婚事已经定下,迟早会传出去。她一多嘴,宫澜那边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众人虽然心里痒痒,但是王府私事,沈清如不说,也没人上前问。

吩咐万总管一一把人送走,住所偏僻的,专门差了人护送。男眷那边,有萧然和萧桌,一切井然有序。除去萧月洛一事,今天的生辰宴,总体来说是很成功的。特别将军醉一出来,直接将气氛推到了高潮。再到后来皇上所送的玉虎,风头一时无二。只是萧月洛查出身孕,到底给王府和府中众人的心上添了一丝阴霾。

其他人都走光了,唯独宫家的人留了下来。不用说,是等宫澜的。沈清如不想多掺和,让万总管小心伺候着,自己随着王妃、萧远回后院。

刚走了两步,就遇到了回来的顾晓父子和沈宁如。

看见沈清如,沈宁如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阴狠。触及到边上的萧远,却又复杂起来。

沈清如只当没看见,丝毫没有停顿。等到送王妃回到紫竹苑,路上只剩沈清如和萧远二人。麦儿几个丫鬟远远的跟在后面。

沈清如抻了抻肩膀,突然道:“也不知道小纪儿睡着了没。”

这才一会没见,都想了。

实在是比起这些勾心斗角,她还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养包子。

萧远没回话,只是大手牵起了沈清如的小手。

一阵温暖从掌心传来,沈清如想起之前,众目睽睽之下,这人也是这样,一点也不顾及的,直接握紧自己的手。

没由来的心安,沈清如往萧远的边上靠了靠。两人牵着手,在夜色里,安静的回到了忘月居。

小包子已然熟睡。兰姨早早准备好了热水,沈清如泡了一个热水澡,满身的疲惫尽去。

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躺在床上,借着灯光,翻着一本《大萧地理志》。古代的娱乐活动太少,沈清如也养成了读书的好习惯。

翻着翻着,沈清如的眼皮打起了架。等到萧远洗完澡回来,沈清如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书。

萧远小心的拿过她手里的书,替她盖好被子。自己翻身上床。一番动静,虽然小心至极,沈清如却还是被吵醒了。

按理萧远的手脚轻便,吵不到沈清如。只是这几天大约真累着了,沈清如总是睡不好,一点小动作,就能惊醒。见到萧远,打了个哈欠道:“洗好了?”

“嗯。”萧远应了一声。大手一挥,把沈清如拥到怀里。“睡觉吧。”

沈清如点头。萧远指尖一弹,射出几枚铜钱。蜡烛全灭,屋里一片黑暗。

沈清如的眼睛亮晶晶。对萧远这一手不要太崇拜。她也有一个武侠梦来着。“这个,我能学吗?”

“不能。”

沈清如有些失望。萧远摸了摸她的秀发,低沉的声音从沈清如的脑袋上传来,“这个要从小练习。”

沈清如撅嘴,“你嫌弃我年纪大。”

第一百零九章:登徒子

“你们呢?”老王爷环视一圈。

宫澜抢着道:“长乐郡王深受皇恩,顾家门第不低,洛儿能嫁过去,对王府来说,也是好事。”

王爷同意了,宫澜欣喜若狂,怕二太太几人多嘴,忙应道。

二老爷道:“父王,既然洛儿和长乐郡王情合意投,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二老爷发了话,二太太自然不会多嘴。

宫澜朝二老爷感激的看了一眼。

三房四房互看一眼,没有出声。四房向来不愿卷入是非。三房三老爷不在,三太太一人,也不想多管闲事。

说到底,这是大房的事,几人不愿掺和过多。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萧月洛嫁给顾青玄是最好的结果。

要真的把萧月洛逼到庄子上,宫澜恐怕能发疯。

唯一的影响,就是王府的声誉。萧月洛做出这种事,连带着府中的姑娘们也会受到牵连。

萧月思、萧月瑶年纪尚小,说亲还要等两年。三房没有嫡女。

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萧月漓了。正在说亲的档口,出了这种事。不过王妃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更不会多嘴。

老王爷道:“那就这样吧。”

说完看了老王妃一眼,老王妃虽然心有不快,但也没真打算把萧月洛往死路上逼。

毕竟,能真正大义灭亲的人还是少数。王府重声誉,但声誉没子孙的命重要。

老王爷和老王妃皆不是薄情之人,萧月洛在身边养了十几年,怎会没有感情?

老王妃没说话,没说话就是同意了。

宫澜喜的立马跪下,磕了两个头:“谢父王、谢母妃。”

萧月洛呆立在原地,眼泪滚滚而下。

不过萧月洛犯了这么大的事,惩罚还是要有的。不然府中的其她人,都学了怎么办?

老王妃冷着声音道:“从今天开始,二姑娘禁足,不许出王府一步。”

宫澜应了。反正萧月洛应该很快就会出嫁,禁足不禁足都一样。

老王妃又道:“出嫁之前。抄写一百遍《女戒》。所有嫁娶事宜,一应以庶女的六成。”

宫澜一惊。《女戒》好说,只是这六成?萧月洛不能以嫡女的身份出嫁,也就算了。还是庶女的嫁妆六成,着实太少。都上不得台面。

宫澜有心替萧月洛多挣一些。却也知道,这是老王妃最大的容忍。不敢多说。低声应了。

“亲事由你一手办吧。”老王妃最后丢下一句话,随老王爷一起走了。

宫澜心中悲愤。老王妃和王妃都是不打算出面了。

宫澜虽然一直觉得自己比王妃高一头。可到底,王妃是正室。说出去有面子。她一个侧妃给宫澜张罗,身价平白低了几分。

一场闹剧算是落下了帷幕。

沈清如几人没有多呆,相继出了偏殿。

只留下宫澜母女。宫澜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心里也深深怒其不争,想要训斥两句,看着萧月洛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没忍心。叹了一口气,对秋蝶吩咐道:“去把长乐郡王和顾大人请来。”顿了顿,眼中划过一抹暗芒,道:“还有沈侧妃,一起请过来。”

可惜沈宁如,正在和大伙一起看戏。时不时还和沈婉如调笑两句,明讽暗嘲的说王府笑话。

秋蝶来请的时候,沈宁如还挺惊讶:“侧妃找我何事?”

现在宫澜不应该急着处理萧月洛的事情吗?找她干嘛?沈宁如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秋蝶看她一眼,带着几分轻蔑:“顾大人和长乐郡王也在,沈侧妃还是快走吧。免得大家等急了。”

纷杂的人群安静下来,这会儿宴席已近尾声,留下的人没一个走的,都是等着看好戏呢。

沈宁如可以感觉到,一瞬间大家围过来的目光,脸色涨红,捏紧拳头,面上却客气道:“不知有何急事?这位姐姐,可告知一二?”

秋蝶别有意味的笑了笑:“是好事。沈侧妃去了便知。”

沈宁如越发觉得不妙。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顾青玄会和萧月洛有瓜葛。稀里糊涂的跟着秋蝶到了偏殿,刚一脚踏进去,看到的一幕,就让她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顾青玄抱着萧月洛,正在安慰她!

这个时候,沈宁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月洛肚子里的孩子,必然是顾青玄的!

心中怒意翻滚,几乎要大吼出声,被她死死的克制住了。

顾晓和宫澜仿佛没看到一般。后者见了沈宁如,上下打量了一眼,眉头一挑道:“沈侧妃,洛儿一个月后,会嫁进顾府,做长乐郡王的郡王妃。侧妃没有意见吧?”

宫澜已经重新换了衣服,梳洗了一番。又是平时高高在上的宫侧妃,哪有方才狼狈的痕迹。一个小小的沈宁如,她不会看在眼里。找来无非是想敲打一番,如果沈宁如知趣。宫澜不介意留着她。如果沈宁如太蠢......后院里让女子消失的办法多的事。

宫澜的话像是一道闷棍敲在沈宁如的头上。沈宁如紧紧咬着下唇,嘴里一片血腥味。心脏处,仿佛被人拿刀捅般,一下下的抽疼。沈宁如从来没觉得这般耻辱过。宫澜随意的语气,漫不经心的眼神,分明是在践踏自己的尊严!

沈宁如许久没答话,宫澜的神色冷了几分,“怎么,沈侧妃有意见?”

顾晓不悦道:“愣着干什么,侧妃问你话呢!”

对顾晓来说,十个沈宁如捆在一起也没萧月洛的分量重。何况,从酒水一事,他看出来,沈宁如和沈清如两人不和。

从沈宁如这里,搭上沈清如,再搭上王府。哪有王爷的亲女儿萧月洛来的便捷。

王府好容易松了口,顾晓自然不想因为沈宁如惹的宫澜不快。

沈宁如深深呼了一口气,面上扯起一抹笑容:“能和萧二姑娘一同侍奉郡王,是我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

对于沈宁如的上道,宫澜很满意。上前抬起沈宁如的下巴,道:“侧妃记得今日所说的话,洛儿在府中若有一丝不快,别怪我不客气。”

沈宁如低垂着眼眸,掩盖住眼中的恨意,温声道:“侧妃放心。我必定事事以萧二姑娘为主。”

眼角看见,顾青玄正含情脉脉的替萧月洛擦眼泪,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再联想起顾青玄娶她之后的种种迹象,如何还能不知,顾青玄怕是早就和萧月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独她蒙在鼓里,坚持嫁进了顾府。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随意拿捏顾青玄,结果呢!

沈宁如恨不得一头撞到柱子上,死了算了。她不甘心!

沈宁如闭上了眼睛,心中的仇恨越来越大。有对沈清如的,对顾若禅的。现在是顾青玄、萧月洛、宫澜的。

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都后悔的!

宫澜不知沈宁如心中所想,点点头,挥了挥手。沈宁如懂事的退到一边。

她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直到顾晓和宫澜谈妥了亲事,顾青玄依依不舍的和萧月洛告别。

临走前,顾青玄嫌弃的瞪她一眼,不耐烦道:“走吧。”

沈宁如给宫澜行了礼。温顺的跟在顾青玄的身后。

自从沈宁如和顾青玄父子进了偏殿,外面的议论就没停下过。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八卦了。

王府的二姑娘,未婚先孕。然后顾青玄、沈宁如被叫走。总不可能叫去喝茶吧。心思敏捷的,已经推断出了来龙去脉。

宫家的几名女眷坐立难安。特别是陈国公夫人。到了她们这个身份,儿女的亲事很多都是合作的筹码。萧月洛虽然不信宫,但是宫澜是陈国公送进王府的,对陈国公府是言听计从。所以萧月洛的亲事,在陈国公夫人看来,应该由她来决定。

陈国公夫人心里早已有了几个选择,都是对宫家有益的,正准备和宫澜说,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煮熟的鸭子直接被顾青玄给吃了。

陈国公夫人气的半死。顾家虽然门第不低,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但是两家已经是合作关系,再舍上萧月洛的婚事,太浪费。而且顾晓这人野心太大,搭上王府,对陈国公府来说,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不是好事。

许多事情,陈国公都和陈国公夫人讲过。陈国公夫人心中自有成算。一朝落空,别提多郁闷了。

不提陈国公夫人如何。温舒因为席间太过嘈杂,和平阳侯夫人打了招呼,带着丫鬟到莲花池边赏景。

虽然是晚上,但是到处灯火通明,有小厮丫鬟守着,平阳侯夫人也不担心。

温舒漫步走到沈清如之前站立过的地方,遥望星空,点点光影落在秀眸中,轻启朱唇,有感而发,“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声朗笑:“姑娘这诗不对,这里可不安静。”

温舒唬了一跳。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人影。

“这里。”却听方才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温舒靠近桥栏杆边,仔细找了一圈,看到桥下左边有个人冲她挥手。池水边有块石头,那人正站在上面。

白衣磊落,温朗俊雅。面上含着一抹笑意,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温润如玉、飘逸洒脱。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第一百一十章:惊马

萧远一顿,面对沈清如的无理取闹,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我比你还大。”

沈清如用手戳了戳萧远硬挺的胸膛,道:“你一直都比我大。”

沈清如像赌气的小孩子一般,说的都是毫无营养的废话。萧远一句一句的应着她。听着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沈清如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未了的一句几不可闻,“我想去天龙山看看,还有永城、镜湖……”

来了大萧这么久,除了当初的清远县,沈清如便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不得不说,这是一大遗憾。想到今天来往的贵妇,许多一生未出过京都,沈清如都觉得惋惜。她来自现代,习惯了偶尔出去旅游,赏山赏水,不愿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

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论是身份,还是小包子,都是束缚。因此沈清如从来没有提过。方才那本《大萧地理志》上描绘了许多大萧美景,沈清如心生向往。再者今日之事,给了她很大的触动。

比起窝在一方小小的天地,算尽心机、争权夺利。还不如到处看看,眼界宽了,就不会只盯着后院,和一众妇人争风吃醋了。

沈清如没意识的说完话,便睡着了。

萧远静静的注视着她的睡颜,半晌才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沉默着拥她入睡。

第二天,太阳升到了半空,沈清如才在小包子的咿咿呀呀声中醒来。

睁开迷蒙的双眼,小包子正在她的边上玩着大东珠。见沈清如醒了,扔了东珠,扑过来抱着沈清如的脑袋。小胖手在沈清如的脸上招呼。

沈清如扯开他的小手,坐起了身子,把小包子抱坐在腿上。

茯苓道:“世子妃,您醒了?快起来吃饭吧?”

沈清如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懒洋洋道:“几时了?”

茯苓回答,“已经巳时了。”

“怎么不早点叫我?”沈清如揉着脑袋,宴会结束了,还有一些需要收尾的事情。之前准备多是王妃操办,这个她可不能再偷懒了。

茯苓笑眯眯道:“世子爷心疼您,出门前特意吩咐了,不许打扰。”知道沈清如担心什么,又道:“早上王妃差人来过了,说是有三太太帮忙,让您今天不用过去了,好生休息。”

沈清如正想起床,听到这话,复又躺了回去。她倒是忘了,三太太和王妃一向交好,回来之后,也帮了王妃不少忙。有三太太搭把手,王妃那边确实不忙。

沈清如最近是真的累狠了,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知道王妃那边情况后,也就不逞强了。环视了一圈,只见白术在收拾桌子,“麦儿呢?”

平常这个时候麦儿早叽叽喳喳的凑过来了。

四个大丫鬟中,白术谨慎、茯苓沉稳、谷雨伶俐,唯独麦儿,依旧天真活泼。沈清如也有意无意的保留她这份天真。很多时候,她与麦儿,不像主仆,更似姐妹。

提起麦儿,茯苓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似乎有话想说。

沈清如心里一沉,“可是麦儿出事了?”

茯苓忙道,“不是麦儿。”

沈清如松了口气。麦儿那个脾气很容易得罪人,所以很多重要场合,为了她的安全,沈清如都不带她。不过王府,沈清如自信,现在应该没人会动麦儿。只是万事无绝对。而这一丝一毫的可能,沈清如都不想看到。

既然麦儿没事,那——

见沈清如疑惑的目光,白术走了过来,道:“是侯府出事了。”

她知道侯府的事茯苓不方便讲,因此主动接过了话茬。在洗衣房待了一年多,白术比别人都会察言观色、注重细节。

沈清如愣了愣,沈婉如和沈宁如已经嫁为人妇,侯府就剩一个方氏,她还有什么可闹腾的?而且看两人得神色,貌似事情闹的还不小?

“到底发生什么?”沈清如问道。

“是宁远侯夫人。”白术回道:“昨夜南阳郡主回府的路上,惊了马,被侯爷救下了。听说是有了肌肤之亲。侯府还亲自护送她回去。宁远侯夫人不知怎么知道了,今天一早闹去了莫王府。”

白术称方氏为“宁远侯夫人”,语气疏远的很,似乎是一个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具体的还不清楚。麦儿去打听情况了。”

说话间,麦儿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见沈清如醒了,直接扑到沈清如的面前,叫道:“小姐,出大事了!”

麦儿一着急的时候,就会喊沈清如“小姐”,看来这事闹的还不小。

接过茯苓递过的茶,麦儿咕噜咕噜几口就下肚了,沈清如道,“不急,你慢慢说。”

麦儿缓了口气,才把打听到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

昨晚宴会结束,南阳郡主和莫王妃、未??郡主一同回莫王府。莫王妃自己一辆马车,南阳郡主和未??郡主一辆马车。行至半路,南阳郡主和未??郡主的马车,不知怎的,忽然发了狂。赶车的小厮被摔下马,昏过去了。无人趋驶的马,撒蹄子狂奔。

大半夜的,路上也没人。南阳郡主带的下人都吓坏了,待众人反应过来,马已经跑远了。转弯的时候,撞到了墙壁,边上就是河。眼看着马带着马车,连同车里的南阳郡主、未??郡主,就要落入河中,千钧一发之际,路过的沈阔拉住了马僵,稳住了马车。

未??郡主没事,南阳郡主因为惯性,被摔出了马车。沈阔虽是文官,自小却随老侯爷在军营长大,身手还是不错的。一个公主抱接住了南阳郡主。

一场虚惊,大伙都松了一口气。对于侯爷,自然万般感谢。莫王和莫王世子,皆不在京城。看着三名惊慌失措的妇女。侯爷索性好人做到底,护送三人回了莫王府。

侯爷做了好事,原本没什么。结果侯府的下人多嘴,回去的时候议论被方氏知道了。听说侯爷抱了南阳郡主,方氏打翻了一地的醋坛子。要知道,从沈宁如姐妹出嫁后,一连半月有余,侯爷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仿佛侯府没这个人一样。

方氏每天都在极度紧张中度过,现在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不知怎么想的,今天一早,闹上了莫王府。南阳郡主和莫王妃本来还很高兴,打算好好道谢。哪只一见面,方氏各种难听的话都冒了出来,莫王妃都受到了殃及。

南阳郡主多烈的性子,哪能容方氏放肆。看在侯爷的救命之恩份上,冷声解释了几句,便下令送客。方氏尤不知足,居然直接动起了手!侯爷赶到的时候,两人打的正激烈。据麦儿所说,还是南阳郡主占了上风。侯爷上前拉架,慌乱中,被方氏一巴掌打在了脸上。侯爷彻底火了。大吼了一声要休妻。然后方氏哭哭啼啼的跳了王府的池塘。

南阳郡主吓的半死。方氏要是死在莫王府,她就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好容易把人捞上来,还有口气。南阳郡主直接把方氏和侯爷都丢出了莫王府。并且发誓她和侯爷之间啥也没有,两人不许再踏进莫王府一步。

这件事刚发生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差点把昨夜萧月洛怀孕一事的风头都盖过了。

麦儿绘声绘色的讲完。沈清如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她知道方氏彪悍,却不知道彪悍至此!

对于方氏的所作所为,沈清如无语至极,这么赶着作死,把侯府的名声闹臭了,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那现在呢?怎么样了?”茯苓对这位从未见过的宁远侯夫人,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用世子妃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奇葩中的奇葩了吧。

麦儿又喝了几口水,“还能怎么样。侯爷把人带回去了呗。听人说,侯爷的脸整个都是黑的。”

不黑才怪,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挨了一巴掌,没把方氏打死,都算方氏命大。何况方氏还在莫王府要死要活的,丢脸丢的整个大萧都知道了。

沈清如这会,对自家老爹只有同情。娶谁不好,立了方氏这个夫人。

沈清如算看出来了,这位是个狠角色,她过的不舒服,就得带着众人一起死。

“好好的,怎么会惊了马?”沈清如可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果不其然,麦儿神秘兮兮的道:“那马好像被人下了药。连马车也被动过手脚。要不是侯爷,南阳郡主和未??郡主就难说了。也不知道,南阳郡主和谁结了仇,下这样的死手......”

说着,自己的声音小了下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不会是庄夫人吧?”

莫王妃的马车无碍,只有南阳郡主和未??郡主乘坐的马车出事。无疑是冲着两人来的。未??郡主年幼、胆小,没和什么人有生死之仇。倒是南阳郡主和庄氏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

沈清如思来想去,也觉得庄氏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白术低声道:“又没证据,怀疑了也没用。”

沈清如摆摆手,“这些事情莫王府自会查清楚。南阳郡主和未??郡主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第一百一十一章:清神香

“只是擦伤,没有大碍。”知道沈清如和未晞郡主的关系好,麦儿着重打听过。

沈清如放下心。吩咐道:“华姨,你去挑些上好的补药,替我送到莫王府。就说我过两天再去看望。对了,祛疤膏也拿两盒去。”

如今莫王府和宁远侯府都在风口浪尖,沈清如若是亲自前往莫王府,指不定又要惹出多少口舌。想必,南阳郡主和未晞郡主也会明白。

看着华姨离去,麦儿忽然感叹道:“要是侯府的夫人真是南阳郡主就好了。”

白术脸色一变,看了看屋子里没有外人进来,才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麦儿的后脑勺,“什么话都敢说!”

麦儿讪讪道,“我就是随口说一句。”

沈清如却是眼神一亮。她的灵魂来自现代,离婚再嫁不是什么稀罕事。麦儿的话倒真让她有了些想法。

侯府放纵方氏,方氏敢如此放肆,无非仗着侯府不能拿她怎么样。要是南阳郡主和侯爷真的能看对眼,也算一桩好事。休了方氏,侯府清静,老太太也能安心些。想到这里,沈清如心中隐隐有了些想法。只是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找机会。

“王府的事情呢,可有传出去?”沈清如暂时按耐住心神,询问麦儿道。

麦儿噘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不止二姑娘,府中许多人都受了牵连。”

麦儿没敢说,牵连最深的就是沈清如了。谁让沈清如有前科在身,不少看她不爽的,说话上自然不会客气。

不用麦儿说,沈清如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悠悠众口,堵也堵不上,随她们说吧。

沈清如起床,用了午饭。陪着小包子玩了一下午。

忙了许久,难得有此闲暇时光,虽然还有诸多事情要做,沈清如还是抽了这半天,一是陪伴小包子,二是让自己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一连三天,萧亲王府和宁远侯府,都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沈清如窝在王府中,和萧然一起筹备龙虾店事宜。

第四天,沈清如吃了早饭,穿戴整齐,把小包子留给兰姨和柱子媳妇照料。自己去莫王府看望南阳郡主和未晞郡主。

沈清如和未晞郡主交情匪浅,南阳郡主又在方氏处受了气,于情于理,沈清如都该走这一趟。

莫王府,沈清如是第一次去。守门的小厮,知道她和未晞郡主交好,忙恭敬的迎了过去。

沈清如略等了片刻,未晞郡主就像只小兔似的奔了过来,“清如姐姐,真的是你啊?”

沈清如笑道:“怎么,不欢迎啊?”

未晞郡主跑的急了,小脸蛋通红,忙挥手道:“欢迎,太欢迎了。”

说话间,若宣郡主才跟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未晞,你也太能跑了。”

两人感情好,知道未晞郡主惊了马,若宣就来陪她了。在王府住了三天,正巧遇上了沈清如。

“若宣也在?”沈清如道。

若宣郡主回道:“是啊,我来陪某个胆小鬼。”

未晞郡主冲她吐了吐舌头。她惊了马后,做了三天噩梦,都是若宣陪在她的身旁。未晞郡主没有姐妹,莫王妃生了两个儿子,未晞郡主在王府也没有玩伴。反倒是和若宣郡主结识以后,两人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

因为身世原因,未晞郡主心思敏感,胆子较小。很多时候,若宣郡主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别看两人平时打打闹闹的,要真论起来,就是沈清如也没两人在各自心中的份量重。

“走吧,清如姐姐。娘亲和舅母知道知道你来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未晞郡主和若宣郡主一左一右,把沈清如夹在中间。

到了南阳郡主的住处,莫王妃也在。见到沈清如,莫王妃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莫王妃对沈清如的印象很不错,几次相处下来,两人也都熟悉了。

沈清如笑道:“我是来看望王妃和未晞,兼之给南阳郡主陪罪来的。”

莫王妃看了一眼南阳郡主,嘴上嗔道:“你何罪之有?”

南阳郡主也故意板着脸道:“我是那种随意迁怒的人吗?”她向来恩怨分明,方氏是方氏,沈清如是沈清如,别说沈清如和方氏关系不好,就是再好,南阳郡主也不会把方氏的错,按在沈清如的头上。

沈清如道:“知道郡主大度。不过这罪,我是代别人陪的。”

“谁?”未晞郡主问道。南阳郡主面上有一丝不自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自然是家父了。”沈清如回着未晞郡主,眼睛却盯着南阳郡主。

南阳郡主秀眉蹙了蹙,无奈的叹了口气,“宁远侯爷是救命之人,本该我带着未晞上门道谢,只是……赔罪却是不用的。”

当时一气之下,连着侯爷一起赶出了王府。南阳郡主心里一直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侯爷都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做的有些不地道。

南阳郡主这样想,沈清如就放心多了,她还怕南阳郡主会恼了侯爷。同时也在想,方氏要是和南阳郡主这般懂事就好了。既然抱着撮合两人的打算,沈清如当然要多说一些老爹的好话。

从茯苓手中接过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沈清如给南阳郡主和莫王妃各递了一个,“这是清神香,有安定心神、助人睡眠的功效。是给两位的赔罪礼。”

沈清如说的模棱两可,连接前面的话,南阳郡主还以为是侯爷让沈清如送来的,下意识的不想要,正待推辞,听到莫王妃道:“清神香?倒是没听过这种香。”说着打开了盒子,屋里都是熟人,也就不在意虚礼。

一股子淡淡的清香窜入鼻孔,闻着就让人毛孔舒张,舒服无比。莫王妃赞道:“真是难得的好香。”

几人都是识货的人,香味一闻,就知好坏。此香清新淡雅,香味适中,比寻常的安神香要淡,闻着更舒服。南阳郡主想要拒绝的话,便没能说出口。她睡眠不好,常常到子时才能入睡,有的时候,一整夜都睡不着。她又素不喜香,安神香的味道太浓,倒是这清神香,正和口味。

未晞郡主道,“清如姐姐,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没有我的份?”眼睛却描着白术手中的盒子。

沈清如无奈笑道:“你自己看吧。”

未晞郡主“嘿嘿”笑了两声,忙从白术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四个小玉瓶静静的躺在里面。未晞郡主好奇的打开闻了闻,比清神香的香味要重些,更加芬芳诱人。未晞郡主倒了一滴在手上,晶莹剔透的,很好看。

“这是什么?”未晞郡主奇道。

“这叫花神露。由百花酿制而成。洗澡的时候滴上几滴,不仅香味持久,还能让肌肤变得娇嫩。到了夏天,稍微稀释一下,涂抹在身上,能防蚊虫。”沈清如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推销员。

这些东西当然是她自制的。清神香难弄,她只得了一点。全送给南阳郡主和莫王妃了。毕竟只送南阳郡主一人,太说不过去了。花神露好些,这个沈清如早就开始制作了。古代不比现代,春夏的蚊虫很多,沈清如本来想着少弄些自己用。结果第一批都拿来送人了。她送四瓶,只是为了凑双数,倒是不知道若宣郡主也在。正好一人一瓶。

未晞郡主喜道,“还有这种好东西。”往年夏天,未晞郡主最烦的就是蚊子,每天都要浑身武装。热的不行。有了这个花神露,就再也不用烦恼了。

未晞郡主递了一瓶给若宣郡主,若宣也不矫情,接了在手中把玩一圈,爱不释手,“清如姐姐,你哪里来的这些好东西?”

沈清如道:“我和喜羊羊的东家有些交情。这些都是喜羊羊新出的货,是留着他们自己使用的,因此并没有拿出来卖。”沈清如想,她也不算撒谎,她确实和喜羊羊的东家熟的不能再熟了。

未晞郡主一脸可惜:“怎么不拿出来卖呢?”她还打算着多买一些呢。

“可能是不缺钱吧。”沈清如随口道。她是真不缺钱,有喜羊羊这个聚宝盆,还有开业在即的龙虾店。这些东西也就懒得拿去卖钱了。自己用用,偶尔送送人,也挺好。

未晞郡主愤愤道:“喜羊羊的东家就是太小气了。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出来,居然只留着自己用。”

沈清如哑然。

未晞郡主说完,就发现自家娘亲和舅母的神色有异。若宣也看白痴似的看着她,正不解。忽然想起来什么,惊叫道:“清如姐姐,你居然认识喜羊羊的东家?”

莫王妃三人,也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清如。

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实在是喜羊羊背后的东家太神秘了。任凭外界怎么猜测,从来没有露过面。一开始许多人都以为是江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消息灵通的,已然知道江家与其,不过合作关系。

为了把这位东家逼出来,不少心思不正的,没少费工夫。最后结果都是鸡飞蛋打,作茧自缚。慢慢的,也就没人敢去使坏了。如今喜羊羊已经彻底在京城立稳了脚。背后势力盘综复杂,就连莫王府也拿了银子,是其靠山之一。但是那位东家,始终没人见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捡到宝了

一开始也不是没人怀疑萧亲王府,几家威望重的都被怀疑过。可是一一问过去,没一个人承认。别的也就算了。萧亲王一言九鼎,不是就不是。萧亲王否定后,就没人怀疑王府了。

这些事情,都是常大壮和江子枫在处理,所以沈清如并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大萧最神秘的人物。此刻见了几人神色,还挺奇怪。说破天了,喜羊羊卖东西的,一介商贾,至于这么受追捧么?

其实还是古代的娱乐活动太少,喜羊羊猛然崛起,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又搞得神秘兮兮的,把人们的胃口都吊了起来,所以热度才经久不衰。

沈清如也没深想,只道:“有幸见过一面,略有些交情。”

未晞郡主双眼发光,“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啊?”

沈清如哭笑不得,想了想,回答道:“她不太愿意泄露身份,我也曾答应过她,不对别人讲。”沈清如不愿意说谎,这个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捅破了。不说也就罢了。要是说了慌,到时候徒增尴尬。

未晞郡主虽然失落,却还是点头道:“理解。有能力的人总有些怪癖。”

沈清如见她没精打采的,出言安慰:“没准哪天你就会亲自见到了。”

未晞郡主眼中陡然放出一道光,摸着腰间的手帕道:“要是真能见到,我一定得让他给我留个名字。”

沈清如望天。原来古代也有追星要签名啊。

经过这么一打岔,清神香的事情,南阳郡主已经不好在开口。只得收下了,心里不免觉得又欠了侯爷一份情。

在沈清如有意引导下,交谈的内容渐渐到了沈阔和宁远侯府身上。

“这么说来,侯爷也是个痴情的人。”莫王妃叹道。

沈清如跟着道:“谁说不是呢。我娘死后,我爹不愿再娶,侯府又不能没有女主人,我和姐姐尚小,需要人照顾。祖母便台了方氏为夫人。哪知道是这个样子,唉。”

沈清如另有打算,也就不介意把侯府的破事掰开了讲给众人听。

南阳郡主沉默不语。她不大关注外界,对侯府的事自然不了解。不过前几天,方氏给了她深刻的印象。毕竟做出这种事的人,南阳郡主生平所见,只有两人,一为方氏,另一位就是庄氏了。

南阳郡主隐隐有些同情侯爷,摊上这么一个人,也难为他了。

听沈清如说了侯府许多秘辛,未晞郡主的下巴半天才合上,语气同情道:“侯爷真可怜。”

话音刚落,就被南阳郡主瞪了一眼,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她们不好随意评价。

沈清如接话道:“是啊。若是能遇到个知冷知热的,我爹也就不会整天念着我娘了。我娘都去了十几年,这日子还得过下去。现在侯府那个样,我就是心疼我爹,也没办法。”

莫王妃颇有感触:“人生几十年,遇到个对的人多重要。”

此话一出,就是南阳郡主也心有戚戚。

沈清如见好就收。她只是来帮着沈阔刷刷好感,最起码别留下坏的印象。

方氏还是宁远侯夫人一天,两人就绝无可能。而方氏虽然恶行累累,但是沈清如没有证据。方氏后面还有个永昌侯府,又岂是说休就休的。

陪着聊了一会其它的,沈清如便带着白术、茯苓往回走。

马车里,白术看着沈清如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吧。”沈清如知道白术心细,怕是看出了什么。

白术犹豫着道:“世子妃可是想侯爷和南阳郡主……”剩下的话没说完,茯苓和沈清如都听懂了。

白术也只是猜测。沈清如不是多嘴之人,今天却在莫王府说了许多侯府旧事。特别是与侯爷相关的。在联想到沈清如送出的两盒清神香,打着侯爷的名号。作为贴身丫鬟,白术当然清楚,沈清如这几天压根没见过侯爷,又哪里来侯爷拜托道歉一说。

茯苓讶异的望了一眼沈清如,心道自家主子的想法真不同于常人。一般子女,哪有想着父亲再娶的,甚至帮着筹划。不闹腾就算不错了。

沈清如笑吟吟道:“茯苓,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茯苓仔细斟酌了一番,道:“若真能成,那当然是极好的了。不说出身如何,单是南阳郡主的为人,恕奴婢不敬,也不是如今的宁远侯夫人能比的。”

沈清如点头,哪是不能比,在她心里,简直石头和宝玉的区别。南阳郡主大度良善,心中有丘壑。为人果决、不肯将就,这在别人眼里,可能是缺点。因为世家,多喜欢听话的媳妇。但沈清如恰好看重这些。

她觉得沈阔实在有些优柔寡断,不说是坏事,但是许多时候狠不下心肠。老太太或许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如今上了年纪,反而思虑太多,顾忌重重,不能快刀斩乱麻。否则一个方氏,怎能闹的人仰马翻,把侯府弄到如今地步。

“接着说。”沈清如道。

茯苓便继续道:“好处是极大。但是难处、坏处也不小。难处是南阳郡主和侯爷,相交不多,不知他们是什么心思。”

这个沈清如明白,要是两人没看对眼,她一头热,谋划的再多也没用。

“还有就是宁远侯夫人那边,想休妻恐怕也不是易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休妻了。有宁远侯夫人上莫王府闹的这一茬,只怕依南阳郡主的脾气,也不愿落人口舌。而且总不能一休妻便再娶,若是要等,不知需要几年。”

茯苓喘了口气,“这是难处。坏处当然是对侯爷和南阳郡主的名声有影响。还有一个,是陈国公府。陈国公世子虽然和南阳郡主已经合离十年,但是看庄夫人的样子,两人之间的旧怨,不仅没消,反日渐加重。到时候,陈国公府和南阳郡主之前的恩怨,免不得要加在侯爷的身上。”

茯苓一大段话说完,不再言语。留给沈清如自己考虑。

不得不说,茯苓看事情的角度还是很全面的。所说的方方面面,沈清如也都有考虑过。要撮合沈阔和南阳郡主自然是难上加难。

但是再难,沈清如也想试一试。主要是她看方氏太碍眼了。

她与方氏本来就已撕破了脸皮,有方氏在,侯府她都不想回。而且留着方氏继续在侯府作威作福,指不得老太太都会被气的少活几年。

昨天沈明如就派人来传话,说是老太太又被气晕了。想要她之前请的那位大夫去看看。

崔老离京多日,沈清如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只好让麦儿拿了令牌,进宫请李院正去了一趟。

诊断的结果和沈清如猜的一样,气急攻心。李院正隐晦的和沈清如提了一下,老太太身子本来就不好,长此以往,怕是撑不住几年。

所以沈清如才动了心思。可是感情的事情又急不得,她能做的,只是多给沈阔和南阳郡主刷好感,创造机会。和想办法,把方氏拉下马。

沈清如幽幽一叹,哪件都不是好做的。

白术和茯苓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回到王府,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听书正在门口候着。见沈清如回来,忙上前道:“世子妃,您可回来了。也和世子爷、老王爷等了您半天了。”

沈清如懵圈,老王爷找她做什么?还有萧远、萧然?

听书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理所然来。只说沈清如出门不久,老王爷就带着李院正、萧远从军营回来了。找到萧然,不知说了什么,又找沈清如。得知沈清如去了莫王府,一直等到现在。这会儿,都在老王爷的书房呢。

沈清如心中更是不解,这几人着急忙慌的找她,发生什么大事了?最近已经够乱的呢。可别再添麻烦了。

一路疾步走到书房,沈清如在门口,平复了下呼吸,才推门而入。

没想到,刚进去李院正就扑了过来,被萧远挡住了。吓了沈清如一跳,要不是李院正的年纪都能做她祖父了,她都要当成流氓了。

即便被萧远拦住了,李院正依旧热情不减,眼睛冒着光,看沈清如跟看到了宝藏似的,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

沈清如身子一抖,往萧远的身后缩了缩,小声问:“李院正怎么了?”

萧远无奈的看她一眼,“激动的。”

沈清如依旧一头雾水,难不成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孙女,不然怎么激动成这样?

萧然指着沈清如道:“大嫂回来了。祖父你有事跟大嫂说吧,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

说完,郁闷不已。今天老王爷带着李院正来找他,一脸兴奋的,萧然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结果呢,问的是将军醉的制作方法。这个当时萧然虽然在场,但是没多注意,只记得大概。何况,将军醉是沈清如弄出来的,萧然再贪功,也不能贪自家大嫂的不是。

只好实话实说,把沈清如供了出来。老王爷呆立半晌,丢下一句,“我老萧家真是捡到宝了。”就又急匆匆来找沈清如。

萧然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何事,心里跟猫挠似的,赶忙跟了过来。

沈清如不解:“祖父找我有事?”

老王爷强压着激动道:“听然儿说,将军醉是你弄出来的?可有配方?”

沈清如点头。

“可能大批生产?可费时久?”老王爷接连提了两个问题。

沈清如不明所以,老实回道:“可以大批生产,也不麻烦。只是要费不少酒。”

李院正听了,喜的直搓手。老王爷也是频频点头,虽然需要些成本,但是比之所起到的作用却是完全值得的。

萧然终于憋不住了:“祖父,到底什么事啊?”

沈清如看着老王爷,这也是她想问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卖配方

李院正抢先答道:“世子妃这配方可愿出售?”

沈清如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搞什么。不过她虽然有卖酒的打算,却不是非卖不可。见李院正和老王爷似乎非常在意,正要答应。

萧然不满的嘟囔道:“我和大嫂可还要靠这方子赚钱呢。”

老王爷虎目一瞪,这臭小子,是掉钱眼里了。李院正哈哈一笑,忙道:“是我没说清楚。这方子也不是卖给我,是卖给军队。萧二少爷和世子妃要做生意的话,不影响的。”

萧然彻底糊涂了。这买了方子,还让他们继续卖酒,到底想干啥?而且军队要买酒方干嘛?待遇也太好了吧。

李院正解释道:“昨日我去宁远侯府给沈老太太把脉,临走时侯爷送了我一小瓶将军醉。晚上我喝了一口,发现这酒极烈。用来消毒最好不过。知道是萧二公子和世子妃献于老王爷生辰的,这才找来。有此酒消毒,将士们也能减少伤亡。所以才想把方子买下来。只作军用,绝不外卖。不会影响酒水的生意的。”

李院正说完,沈清如才明白过来。大萧还没有蒸馏酒,都是曲酿酒,度数很低,达不到消毒的作用。需要消毒时,都是用沸水和火烧,很容易发生感染。

萧然也没了声音,他平常胡闹,遇到大事却绝不含糊。这关系到士兵性命,萧然变的严肃起来。几人等着沈清如做决定。东西是沈清如的,她不愿意卖,也没人强迫的了。

沈清如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配方我就送给李院正了。”

李院正愣住了,这酒水配方要是卖出去,肯定是天价,沈清如居然直接大方的送出来了。

沈清如正色道:“将军百战死,壮士何时归。若不是将士们用血肉之驱,保家卫国。又哪里来我们的安稳生活。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清如说的是实话。对于将士们,她一直心存敬仰。何况大萧兵权一多半在王府手中,勉强算是自家人。她也不差这笔钱,不如在老王爷面前留个好印象。

果然,老王爷和李院正的表情都有些动容。老王爷大笑几声,拍着萧远道:“远啊。你可是娶了个好媳妇啊!是我老萧家的福气。”

萧远一双剑目落在沈清如的脸上,深邃的双眸中流光溢彩,让沈清如不自觉的红了脸。

沈清如假咳一声,对李院正道:“用将军醉的做法,怕是烈度还不够。还需要改良一下。”

和李院正讨论完,出了书房,日头已经西斜。

萧远没有再回军营。倒是李院正又风风火火的拉着老王爷走了。

等到萧远和沈清如回到忘月居,一溜烟的赏赐也送到了忘月居。

都是老王爷吩咐万总管从库房找的珍品。沈清如虽然说了不要钱,但是老王爷自觉从小辈手里要了好东西,怎么能让沈清如吃亏。因此让万总管把库房攒了多年的宝贝,全挑好的,给沈清如送过来。

看着几十个青衣小厮捧着托盘,排着队往忘月居来。万总管一个一个的给沈清如介绍。随便拿出一件,都值几千两银子。

麦儿的眼睛都直了。沈清如吞了吞口水,僵硬的转头,对萧远道:“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方子送出去了,对她没什么影响。反而得了天大的好处,沈清如有些虚。

萧远淡淡一笑:“放心收下吧。在祖父心里,什么都没有将士们的性命重要。”

老王爷爱将士如子,也难怪这些将士都愿意为他拼命。

萧远这样说,沈清如自然是来者不拒,清点着宝物,乐开了花。

忘月居这般大的阵仗,另外三房都得了消息。

二老爷端着茶杯,面沉如水。二太太气道:“父王怎么想的,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去忘月居。”

二老爷拨弄着茶杯,语气阴沉道:“父王偏心远儿又不是一日两日,这次恐怕又是远了立了什么功。”

二太太闻言,愈加不忿。侯府三个小辈中,萧然机灵,会讨老王爷喜欢。萧远身为嫡长孙,更得老王爷另眼相待。

唯独萧卓,不上不下,又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地位着实尴尬。

二房的人埋怨着老王爷的偏心,却不知道,这次老王爷赏的,不是萧远,而是沈清如。

这件事过去了,沈清如也没放在心上。

五月六号,萧然的龙虾店开张。沈清如带着麦儿赶去凑热闹。

龙虾店和喜羊羊隔了一条街,沈清如坐在二楼的包间里,看着客人络绎不绝的火爆场景,再一次感叹,哪里吃货的力量都是无穷的。

这间天字号包间,足以容纳几十人。此刻除了沈清如、萧远,还有江子枫、云溪、宁云初、若宣郡主和未晞郡主五人。都是知道萧然的店开业,来玩的。大伙都是熟的不能在熟的熟人,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虚礼。若宣和未晞两人相对要生疏一些,不过有沈清如在,到也无妨。

至于萧然,正在招呼客人。说是招呼客人,当然不可能像普通店小二那般在门前拉客,何况龙虾店的热闹,也不需要拉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呢。

大厅正中的位置,萧然正和季如川、蓝玉、温子升三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注视着来往的客人。有认识的,就上前打个招呼,聊两句。就算是给龙虾店坐镇了。

沈清如喝着茶,看着外面的景象,心不在焉的和云溪说着话,眼睛却紧紧盯着萧远和江子枫。

包间里,沈清如在内的四个妹子一桌,宁云初独自一桌,萧远和江子枫坐在窗边。宁云初正百无聊赖的转茶杯玩。不时打量一眼江子枫和萧远。两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萧远面色如常,江子枫也带着惯有的微笑。可是鼻子灵的人,却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云溪轻声道:“不放心就去看看。”语气里多是揶揄。她心思玲珑,虽然第一次见江子枫,但是对方的心思,却看的明白。

沈清如也不傻,之前的多番接触,江子枫的心意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在清远县时,她只想好好照顾小包子。回到王府,和萧远的感情又一日好过一日。对江子枫更没什么心思了。两人见面的次数,在沈清如的刻意回避下,屈指可数。

这次前来,人都是萧然约好的。江子枫作为合作伙伴,欣然应允。萧远本来没想过来,听说江子枫要来,才改了主意。

来了之后,江子枫正要和沈清如打招呼,就被萧远扯过去了,说是有要事商谈,然后就是眼下的局面了。

未晞郡主最是单纯,也没发现气氛不对劲,问云溪道:“去看什么?”转而又问沈清如:“萧世子和江公子聊什么,聊了这么久?看起来关系倒是挺好的。”

若宣郡主无语,这丫头真是蠢的没边了,暗地里轻轻踹了未晞郡主一脚。未晞郡主嘟嘴,压低声音道:“你踹我干什么!”她不知云溪为何小声说话,只觉得挺好玩的,便有样学样。

若宣郡主嘴角抽了抽,敷衍道:“没注意。”

未晞郡主怀疑的看她一眼,大度的一挥手,“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若宣郡主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个活宝。

被两人一闹,话题没能在继续下去。这个时候,萧然四人镇完了场子,也回来了。

对着沈清如这边几人稍微一施礼,都坐到了宁云初边上。到底男女大妨,有未晞和若宣这两位不太熟悉的,即便是萧然也守起礼节来。

萧然本来是没有邀请这两人的。是未晞郡主想来凑热闹,拖着若宣郡主和沈清如一道过来。不过她并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好在身边有沈清如几人陪着。萧月漓原也想着跟来,只是身子不舒服,才作罢了。

蓝玉落在了最后,没有看到温舒,心里有些失望。

温子升捣了捣季如川,指着萧远和江子枫道:“这两人干吗呢?”两人靠窗,说话又压低了声音。倒是听不明白。

萧然凑上前道:“我哥最近似乎在忙什么事情。”斜了一眼淡定的季如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要不然,肯定早吵吵起来了。

季如川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在谈什么生意吧。咱们别去打扰了。”

众人一脸嫌弃。却没人再多问什么。

蓝玉道:“萧然,龙虾怎么还没上来,你不会让我们空着肚子回去吧?”

不远处的未晞郡主也支起了耳朵,她一大半都是冲着龙虾来的。

萧然豪爽道:“放心,保管够你吃的。”

正说着,外面就有小厮敲门。随后一盘盘诱人的龙虾依次上桌。

不等萧然说话,众人便开吃起来。

女生这边,顾忌着形象,吃的还文雅点。男的那边,可就不顾那么多了。个个直接动上了手。不时还听到争执声。

“这个龙虾是我的!”

“胡说,明明是我先夹到的!”

……

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风度,未晞郡主和若宣郡主看的目瞪口呆。

萧然嫌弃道:“都注意点形象,又不是不够吃。”

等到蓝玉和温子升松下筷子。眼疾手快的把刚才那只龙虾夹到自己碗里。

众人:……。

这货真是太无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礼物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未晞和云溪邀请沈清如去玩,被沈清如委婉的拒绝了。

人都走光了,只留下萧然和温子升。前者,今日一天都是要待在这的。后者,是沈清如有意留下。

沈清如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温子升,温子升接过,刚要打开。被沈清如拦住了:“回去再看。”

温子升不知沈清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其郑重其事,便也从善如流。又接过沈清如送的两坛将军醉,才返回平阳侯府。

送了温子升离开,沈清如没有立时返回王府。而是去了喜羊羊。萧远不知和江子枫到底谈了什么,饭一结束就急匆匆回了军营。江子枫也赶回了江家祖宅。直到结束,沈清如和江子枫一句话也没说上。

沈清如来喜羊羊,正是为常山和柳七,这两人一去边关多天,半点音讯也无,沈清如心里记挂的很。

依旧从后门入,柳婶接待了她。一问才知道,柳婶这边也没收到消息。

沈清如心里知道多半是白跑,柳婶要得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递给她。见沈清如面有担忧,柳婶反而开解道:“世子妃不用多虑,山儿稳重、小七激灵,不会有事的。边关路远,就算有消息传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在喜羊羊待了半个时辰,沈清如才打道回王府。有了上次萧月思的前车之鉴,沈清如离开时仍然走的后门。

那边温子升依照沈清如所言,回到平阳侯府才打开信封,这一看吓了一跳。忙合上信封,去找平阳侯夫人。这个时间,平阳侯还在职位上,老太傅寻孟老院长下棋去了。府中能做主的只有平阳侯夫人和温老夫人。

温子升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平阳侯夫人先是一惊,然后板着脸训道:“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风风火火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稳当点?”

老哥被训,温舒心情愉悦,一张姝丽的脸,展颜一笑,声音如春风拂面,分外好听,“哥,你不是去看龙虾店开业的吗?回来了?”

萧然也邀请了温舒,不过知道蓝玉会去,温舒心里有些忐忑,加之温子升百般阻挠,便没去成。此刻见了温子升回来,知道必然是萧然那边结束了。

温子升没有理会两人的话,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娘,小妹,你们看这个。”

平阳侯夫人狐疑的接过信封,温舒凑了过去,两人草草看了一遍,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薄薄的信封里只有两张纸,一张是沈清如写的信。很短,大意是之前不懂事,多亏了外祖和舅舅一家的照拂。这是小小的礼物,留给温子升娶亲用。第二张便是契书,转让了龙虾店的一成股。

虽然只是一成,但是见识了今天龙虾店的火热,温子升深知,这一成,每年的分红,最少也有几千两。

平阳侯夫人握着信封,心中震撼不已,又升起点点感动。真说起来,除了沈清如出嫁时的嫁妆,其它地方,平阳侯府并没有照拂沈清如太多。沈清如如此投桃报李,送出一份大礼,这份心意,平阳侯夫人总是承的。

“娘,这一成股?”温子升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契书,沈清如可是白纸黑色,说了送他的。倒不是温子升贪财,而是他知道,沈清如不缺钱。萧然和沈清如垄断了整个龙虾市场,这个事情,萧然并没有瞒着他。不仅是他,蓝玉、季如川等人也知道,并且想着要不要从萧然这走走后门,也弄个龙虾店开开。所以这钱,他收的一点负担都没有。至于沈清如的好,记在心里就成。

温子升唯恐自家娘亲气节上来了,大把的银子不要。正要劝几句,平阳侯夫人已经把信封折叠好,放入怀中。笑着斜睨了一眼温子升:“放心,你娘没那么迂腐。这是你清如表妹的心意,你小子以后不管是好是坏,都得记着这份情。”

“嗯嗯。”温子升频频点头,“娘,这可是表妹给我的,您是不是......”

看到平阳侯夫人把信连同契书一同收起来,温子升有些眼红。他虽说是一画千金,但要真的改行卖画,估计就别想进平阳侯府的大门了。只有实在囊中羞涩了,才会找萧然做中间人,偷偷卖两幅。萧然那个不要脸的,每次都要四成的分成。说什么他也是冒着风险的。气的温子升忍不住爆粗口。他冒屁个风险,萧亲王府又没人管他。倒是自己,提心吊胆的害怕老爹和祖父发现。如今,一大笔的银子就在眼前,温子升怎舍得错过?

“想要契书啊?”平阳侯夫人尚未说话,温舒笑着问道。

“嗯嗯。”温子升点了点头。他怎么觉得妹子的笑容和祖父那么像,像只狐狸。

温舒循循善秀:“简单啊。等哥哥你找到意中人,娶了媳妇。娘一准把契书给你。”

“舒儿说的不错。你老大不小了。清如、明如家的孩子都能跑了。就你孤家寡人一个。”平阳侯夫人道。温子升都快二十了,眼看着一圈手帕交都当了祖母,平阳侯夫人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可是当年她答应过,一双儿女的亲事由他们自己做主。现在想反悔也不能。

温子升俊脸一黑。银子也不要了,立马开溜:“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一眨眼跑没影的儿子,平阳侯夫人眼角抽了抽。目光转向温舒,正在偷笑的温舒脸色一变,严肃道:“我想起来了,外祖送的书还没看完。我也走了,娘。”

留下平阳侯夫人一个人干瞪眼。

彼时沈清如已经回了忘月居。

许是听到了声音,小包子蹬着婴儿车迎了出来。兰姨几人紧紧的跟在边上。

小家伙已经能勉强自己走路,却还不会叫人。见了沈清如,挥舞着两只小胖手,似乎很高兴。

沈清如上前抱起他,拿手去点他的鼻子,引得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麦儿拿了一个拨浪鼓在边上摇着,小包子便舍了沈清如,去抓拨浪鼓。

麦儿左右乱晃,就是不给他。小包子不急不气,锲而不舍的抓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麦儿怕他累了,才给了他。谁知小家伙拿了拨浪鼓反而没兴趣了,朝沈清如怀里一塞,抓了沈清如的腰带玩。

华姨笑道:“怪不得都说小世子与众不同,这份心性就是一般孩童没有的。长大了必然是人中龙凤。”

沈清如抱着小家伙,心里被塞的满满的,“他能平安长大,一生安乐,我就满足了。”

麦儿道:“有您和世子爷,小世子以后在京城还不得横着走。”麦儿羡慕,真是一人一命,她出身是个丫鬟,而小纪儿注定贵不可言。

“像萧然那样吗?”沈清如想象了一下,“那还是算了吧。我肯定要被气的一天老几岁。”

想起萧然这个活宝,即便是华姨几人也不由笑出声。

正在这个时候,有小丫鬟来报:“秦侧妃求见,世子妃要见吗?”

沈清如不知秦夕烟来做什么,理了理衣服,道:“请进来吧。”

片刻便见到秦夕烟娇丽的身影缓缓而来,到了近前,给沈清如行礼道:“见过世子妃,见过小世子。”

沈清如摆摆手:“起来吧。麦儿,看座。”

她在院子里,这里只两个摇椅和一个秋千,没有秦夕烟的位置。

麦儿指挥小丫头搬来一个椅子,秦夕烟道了谢,这才坐了。

一落座,便夸赞道:“几日不见,小世子越发好看了。”

小包子简直一个缩小版的萧远。渐渐长开了,眉目俊朗,白嫩的小脸上带着婴儿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粉雕玉琢的,着实让人喜欢。

沈清如的心里是十分赞同秦夕烟的话的,嘴上却道:“侧妃谬赞了。”

秦夕烟道:“我说的是实话,要论福气,谁比的过世子妃。”

沈清如低头浅笑,却不接话。一大帮子人中,她最提防的就是秦夕烟。这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城府却极深,能屈能伸,不比宫灵,有那么多把柄可抓。自从上次沈宁如在王府出事,秦夕烟每日深居简出,都赶得上以前的王妃了。估计很多人都快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位侧妃。

说起来,秦夕烟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不说萧远不再信任她,单是沈清如和萧远的感情这么好,对她的伤害就是不可比拟的。王府中不乏趋炎附势的下人,虽然不敢太明目张胆,但是秋水居的吃穿用度,却比以前差了许多。要不是秦夕烟还有些手段,估计还得更惨。

沈清如不懂这位来找她到底何事,开门见山道:“侧妃找我有事?”

“许久没有见到世子妃,来看望一下。”秦夕烟的分寸把握的很好,也不说惹人讨厌的话,只这么一句后,转入正题:“明天我想去大业寺上香,世子妃要一起去吗?”

提起大业寺,沈清如不免想到当初发生的事情,心头一阵摇曳,摇头道:“明日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侧妃自己去吧。”

秦夕烟似乎有些失望,却还是道:“世子妃的事要紧。”

沈清如摸不清她的来意,不痛不痒的应付了几句,秦夕烟也很识趣,很快便离开了。

麦儿道:“她到底来干什么的?”

“谁知道呢。”沈清如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她也不知道秦夕烟来这一趟是做什么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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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秦夕烟掺合了沈宁如的事情之后,萧远便打定了注意送秦夕烟离开。

几天前,萧远曾和秦夕烟隐晦的提了一次。结果秦夕烟避而不答,萧远想着给她时间缓冲,也没立刻逼迫。

这些,沈清如门儿清,秦夕烟找过来,沈清如以为对方会提到这件事,结果秦夕烟只是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从头到尾半个字没提。所以沈清如也不知道,秦夕烟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了。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清如未太过在意,不管秦夕烟怎么折腾,想求的无非是留在王府,自己小心便是。

晚上萧远回来,沈清如把秦夕烟来访的事情一说。萧远剑眉微皱,挥了挥手,行云和流水跳了出来。萧远对沈清如道:“这两天你出门,带着他们两个。”

沈清如出门,本来就有王府侍卫跟着,多了两个人,也没什么影响。第二天拜访宁国公府的时候,两人便隐在暗处,跟在沈清如身边。

沈明如有了身孕,沈清如早就打算好要亲自来看望一下。加之兑现上次她说过的,给沈明如的礼物。

听说沈清如来了,沈明如十分高兴。接过沈清如手里的信封,沈明如惊讶的道:“这是什么?”

沈清如狡黠一笑,“上次说好的礼物。”

沈明如一时没想起来,经过沈清如提醒,才记得,龙虾宴上,沈清如确实说过要送她一份大礼。多日过去,沈明如早抛之脑后,此刻见胞妹郑重其事,心中好奇,正要打开信封。沈清如道:“还是等我走了,姐姐再打开吧。”

“什么好东西,你这么神神秘秘?”沈明如笑着道。小宁恒正拿着沈清如送来的升级版七巧板玩的不亦乐乎,听了话,仰着小脑袋道:“姨姨,是给我的吗?”

沈清如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声道:“自然,咱们恒儿也能用的。”

沈明如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奈何答应了沈清如,只好忍着。转了话题道:“你待会真的要回侯府?”

沈清如轻轻点头,“回去看看。”

沈明如先是皱眉,然后叹道:“罢了。你要回去,自己小心。我看那位是得了失心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真遇上了,你也不必和这种人纠缠。”

方氏的豪壮之举,沈明如明显是听过了。当时听完,沈明明足足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她虽然不喜欢方氏,却也觉得方氏心思狠辣,是个能屈能伸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侯府十几年,侯爷和老太太都没看清她是什么人。

居然为了两个女儿,和侯爷撕破了脸。行事肆无忌惮,半分不顾及颜面了。她这样子,还真就如滚刀肉一般,连沈明如都奈何不得。毕竟和一个疯子,你有什么道理可讲?

提到方氏,沈清如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南阳郡主。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沈宁如和她不同,她本来就没见过亲娘,思想又开放,因此觉得再婚一事没什么。但是沈宁如对温氏感情极深,又有方氏这个不好的例子在前,怕是对后母更加无法接受。

左右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省的说出来让其烦心。沈清如便把话头压了下去。

“我知道,姐姐放心吧。”

又待了片刻,沈清如便和沈明如告辞,往侯府去。沈明如想要陪着一起去,也被沈清如拒绝了。

沈明如怀着身孕,要是在侯府和方氏起了冲突,伤了肚子里的娃,沈清如可没办法和宁国公府交代。

沈明如自己也清楚,只好再三交代沈清如小心。目送沈清如出了国公府,小宁恒便催着母亲打开信封,“娘亲,快看看姨姨送了什么。”

沈明如打开信封,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待看清了纸上的内容,绕是一向沉稳的她,也吃了一惊。

小宁恒扒着信封,左右翻了翻,没看到其它的东西,不满的嘟囔着嘴道:“姨姨骗人,哪有给我的东西。”

沈明如揉了揉他的脑袋,感慨道:“你姨姨没说谎,可是给你留了好东西。不过你现在太小,先交给娘亲保管。等你长大了,娘亲再给你。”

信封里装的自然还是龙虾店的一成股。京城的这家龙虾店,沈清如和萧然五五分成。沈清如的这五成股,被她送了平阳侯府、沈明如、侯爷,每人占一成。沈清如自己只留了两成。

昨天参加龙虾店的开业,沈清如就是想去看看那边生意如何。如果太差的话,她会多添几个店铺的股份进去。

好在京城的这家店是总店,生意比起其它的地方好的不止一两点。一成股,每年的收益也不菲。再多了,沈清如怕几人不会收。

昨天宁云初也在场,沈明如当然知道,这一成股所含的利益。心里纠结半晌,还是收下了。沈清如让等她走了再看,就是不想给沈明如拒绝的空间。

原主之前没少让这几人操心,沈阔不用说,沈清如得如愿以偿的嫁进王府,沈阔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沈明如虽然一直和沈清如针锋相对,但是出发点也是为了妹妹好。并且是最先接受沈清如的。平阳侯府,纵使和原主的关系不好,依旧不偏不倚,给了一大笔嫁妆,里面的拳拳之心,沈清如自然感激。

沈清如现在出息了,当然希望能够稍微回报一下。

平阳侯府和沈明如的份已经给了,就剩沈阔一个。说实在的,沈清如是真的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踏入侯府。

只是一来让别人送,她不放心,现在侯府是方氏当家,谁知道会不会被半路截去。二来沈清如也想看望一下沈阔和老太太。事情出了这几天,侯府受到的关注,两人承受的压力,沈清如用脚趾头想都能想的到。

特别是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晚年因为一个方氏,败光了侯府的清誉。老太太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即便什么都不能做,回来替二人开解开解也是好的。沈明如有孕不方便,这活,只有沈清如来做了。

到了侯府,见到是沈清如的轿子,沈安欢喜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忙把沈清如迎了进去。

看到短短数日不见,这位替侯府操劳了一辈子的管家,两鬓已然生出白发,脸上疲惫不堪。沈清如心里轻轻一叹,出声询问道:“祖母和爹爹在家吗?”

沈安道:“在的,都在的。只是侯爷喝醉了,这会儿正睡着。”事情发生后,侯爷请了长假,已经几天没人出门了。又恢复了沈宁如出事那几天的日子,整日喝酒度日。把自己关在幽兰轩。

“那就先去祖母那里吧。”

随着沈安穿过重重庭廊,以往熟悉的景象,今天看来,格外的冷清。一路走来,几乎没看到丫鬟小厮,偶然遇到一两个,也都行色匆匆,满脸惶恐。沈清如越看越心惊,她竟然嗅到了几分衰败的味道。

以前侯府纵使没落,也保持着世家该有的气派。不像现在,主子不管事,下人离心,偌大的侯府好像一捧散沙,风一吹就没了。

沈清如从没想到,一个方氏竟然把侯府折腾到了这个地步。显然接连的几番变故,已经让侯府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侯爷和老太太这两个主心骨,一个年老,一个颓废。只剩方氏,随心所欲的闹腾。

都说娶妻不贤祸三代,沈清如可算真切的感受到了。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侯爷的不作为。

沈清如不懂,为何在她眼里尚算精明的老爹,一遇到后院的事,就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沈清如到的时候,齐妈妈刚伺候老太太喝完药。沈清如动了动鼻子,心中一沉,虽然只闻出了几种药材,但是沈清如已然判断出,老太太喝的绝不是崔老开的药方。而是另一味大补之药,这种药,药性猛烈,可以短时间提升人的精神,多是用来吊命的。

沈清如不知,老太太的身子竟然差到了这种地步,如此虎狼之药,只能管一时,简直是在燃烧剩余的生命。

“老太太,您看看谁来了?”齐妈妈小声唤道。

原本半躺在床上假寐的老太太睁开眼,待看清是沈清如,透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是清儿来了?快上前,给祖母看看。”

沈清如蓦地鼻尖一酸。比起沈安,老太太的变化更大,原就隐隐透白的发,变成了银白。眼眶凹了下去,颧骨突出,全身瘦的吓人,单薄的一阵风就能吹走。沈清如突然庆幸,沈明如没有跟过来。否则看到老太太这个样子,沈明如怕是再也不能安心养胎。

“来来。坐到祖母身边来。”老太太拍了拍身侧的床,又道:“怎么没把纪儿一起带回来。”不等沈清如回答,似乎自言自语道:“不回来也好,我一身的病,别传给了小纪儿。”

声音有气无力,却强撑着说话,不想让沈清如担心。

沈清如越发心惊,上前握住老太太皮包骨头般的手,轻声道:“祖母说什么呢,小纪儿吵的很,我怕扰了您的清净,才把他留在了王府。您要是想他,明天我就带他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千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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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忙道:“不用,王府事忙,最近你就别回来了。”她虽然想孙子,但知道侯府现在的情况,方氏什么都做的出来。小纪儿带回来,若是磕着碰着了,别说她心疼,就是王府那边也没法交代。不仅小纪儿,连沈清如和沈明如姐妹,老太太都不想她们回来。

沈清如自然懂的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心中又暖又酸,在老太太的再三拒绝下,没有再坚持。

“我刚去看了姐姐,她胖了些,精神很好。”沈清如捡了些老太太爱听的话说给她听。

老太太半眯着眼,神情委顿,听到这里果然有了些精神,“那就好,你们姐妹两个都是有福气的人。如此,我也就能放心了。”沈明如怀孕,是老太太眼下最牵挂的事。生小宁恒时的凶险,让老太太吓怕了。如今听闻沈明如康健,老太太略略安心。

沈清如陪着老太太聊了一会,见老太太面露疲色,从怀里掏出了信封,递了过去,“祖母,这是孝敬您和父亲的。”

老太太疑惑的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惊讶道:“这……这是?”

即便她最近不出门,萧然开了龙虾店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能让老王爷去剪彩的,整个大萧独此一份。

“龙虾店是我和萧然一起开的,占了一半的股。”这些事情老太太并不知情。

老太太把信封往沈清如手里推:“这个你自己拿着,给我给侯府都没什么用。你自己留着傍身,王府不比侯府,手里多攥些银子总是好的。”

沈清如把信封塞到了齐妈妈的怀里,“老太太您不知道,整个龙虾都被萧然垄断了。这生意是我们一起做的,我手里有银子呢。这是我孝敬您的。您就收着吧。”至于为什么不给侯爷,沈清如担心哪天沈婉如两个,回来哭一哭,侯爷心软,她辛辛苦苦挣得银子就得给了别人,到时候自己还不能郁闷死。相比之下,老太太比侯爷要靠谱些。

齐妈妈拿着信封做不了主,望着老太太,老太太犹豫着点了头,才收好了。心里也不由得感叹,大姑娘和三姑娘有了好东西总想着侯府,三姑娘更是,送了这么重的礼,哪像二姑娘和四姑娘,只想着从侯府扒拉好处,一旦不能如了意,就怨侯府,同一个爹生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见老太太越发倦怠,沈清如只说了几句,便借口去找侯爷,让老太太好生休息。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沈清如的脸色沉了下来,老太太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些。方才她问了齐妈妈,老太太这药已经吃了好几天了。

方氏大闹莫王府的事情一传回来,老太太何止是气晕了,更是气吐了血。本就不健壮的身子雪上加霜,只吃崔老以前开的补药,已经没什么作用。只能用猛药来暂时提着精神。其实若是可以好生修养,过个一年半载,老太太也能恢复。只是侯府中这一摊子糟心事,老太太放心不下,一番操劳耗了不少心血,不然沈清如回来估计看到的侯府更加糟糕。

兰姨叹了口气,“老太太的情况怕是不太乐观。”

麦儿道:“才几天不见,老太太就苍老了许多。”

沈清如回侯府,多是带的几个陪嫁丫鬟回来。这次就是兰姨和麦儿跟着。两人在侯府呆了几十年,感情深厚,再讨厌方氏,也和侯府无关。看到侯府的萧条和老太太的状况,担心了起来。

兰姨对沈清如道:“世子妃,侯府这样下去恐怕不成。”不提多年感情,侯府是沈清如的娘家,也是沈清如的后盾。若是侯府一蹶不振,沈清如的腰板总要软些。虽说王爷老王爷皆不是肤浅之人,但沈清如嫁给萧远,早惹了多少人嫉妒,没了侯府,还不知要传出多少难听的话,癞蛤蟆吃天鹅肉都是好的。

麦儿愤愤道:“都是方氏惹的祸。”小丫头已经不愿意称呼方氏为夫人了。

沈清如没有说话,抿着唇心中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休了方氏,有她在一天,侯府永不得安宁。

转了拐角没几步,几个小丫鬟正在劝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见了沈清如几人,忙给沈清如行礼。

沈清如轻声问道:“怎么了?”

小男孩往丫鬟的身边缩了缩,似乎很怕沈清如。一个丫鬟壮着胆子道:“小公子想去看望老太太,奴婢们怕会打扰老太太的休息。”

沈清如闻言,半蹲着身子,招了招手,“轩儿,过来。”

这个小男孩正是沈清如唯一的弟弟,侯府的独苗沈景轩。虽然是独苗,但是沈景轩的待遇不算好。他的生母是陈姨娘,一个老实巴交的女子。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侯爷五个孩子,四个嫡女,唯一的儿子是庶子。

侯爷不大管理后院,陈姨娘在方氏手里讨生活,自然是能低调就低调。老太太年纪大了,没那么多心力,怕过分袒护姨娘母子,等她百年之后,方氏变本加厉。方氏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到时候,收拾起陈姨娘母子还是手到擒拿。

方氏以老太太清养为由,不许沈景轩给老太太请安,除了逢年过节,府中几乎看不到沈景轩的身影。这些事情,老太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只要沈景轩能平安长大就行。方氏不是没动过抢沈景轩的心思,一来老太太不同意,侯府唯一的独苗,怕给方氏养歪了。二来,沈景轩的年纪大了,已经记事,强行抢了去,没什么好处。再者方氏一直想自己生个嫡子,没料到和侯爷闹到这个地步罢了。

沈景轩在侯府的日子不好不坏,六七岁的人了,瘦兮兮的,比别人家四五岁的孩子,看起来还差些。性子也腼腆,怕人,加之以前原主厌恶他,没少训斥,因此见了沈清如躲在丫鬟后面,不肯出来。

看着沈景轩蜡黄的小脸蛋和害怕的眼神,沈清如心中一软,柔声道:“轩哥儿,不怕,上姐姐这儿来。”

沈景轩又往丫鬟身后躲了躲。丫鬟都快急哭了,世子妃性子娇纵,轩哥儿又胆小,要是惹了世子妃不快,连带陈姨娘都要遭殃。丫鬟一狠心,把沈景轩往前推了推,道:“世子妃见谅,轩哥儿胆小,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沈景轩到了沈清如面前,想往回躲被丫鬟拦住了,“哇”了一声哭出来了。

沈清如:……。她有那么吓人吗?

丫鬟眼圈都红了,她是陈姨娘的贴身丫鬟,看着沈景轩长大的,见他嚎啕大哭,又心疼又怕惹怒了沈清如,想说话都不敢。

沈清如无奈,放低了声音哄道:“轩哥儿最懂事了,乖,上三姐姐这来,别哭了。”说着从麦儿手里接过了一块糖,诱惑道:“姐姐给你糖吃。”麦儿嘴馋,平时身上喜欢带些小零食,现在可算起了作用了。

沈景轩小手擦着眼睛,偷偷打量了一眼沈清如,见沈清如眼神柔和,温声细语,不像以往,见了他就皱眉呵斥,胆子稍微大了些。又看一看沈清如手中的糖,想到了什么,糯着声音道:“姨娘说了,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沈清如的心软成了一滩,小轩儿的年纪比小包子还大,却远没小包子的活泼,“三姐姐不是别人,轩儿吃了,姨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小轩儿抬头望了望丫鬟,丫鬟也很紧张,她怕沈清如会下毒,又想着这么多人在,下毒也不会选这个时候,才点了点头。

小轩儿开心的接了糖果,对沈清如也没那么排斥了,只是不大敢看沈清如,偶尔偷偷打量一下,被沈清如看到了,忙就低下了头。

沈清如露出一抹柔和的笑,这是侯爷唯一的儿子,如果没什么意外,将来会是他继承侯府。何况孩子最是无辜,这些年在方氏的打压下,也难为他了。

慢慢的,小轩儿的胆子大了起来,犹豫了下,软软的哀求道:“三姐姐可以带我去看祖母吗?”

沈清如摸着他的小脑袋,“轩儿想去看望祖母?”

小轩儿重重的点头,他身边的丫鬟解释道:“小少爷知道老太太生病了,听别人说,折九十九只千纸鹤,就能心想事成。老太太的病能好。折了几天,想送过去。奴婢担心他冲撞了老太太,拦着没让。方才不注意,小少爷偷偷跑了过来……”

丫鬟发现三姑娘似乎比以前好说话了,没之前那么害怕了,打开手中的盒子,一盒子的千纸鹤躺在里面,整整齐齐的,每个千纸鹤都折的很工整。小轩儿道:“三姐姐,这都是我一个一个折的,祖母收到了,会好吗?”

沈清如怔了怔,想到瘦小的小轩儿认认真真折着千纸鹤的场面,对上面前清澈无邪的眼眸,心中一酸。老太太和侯爷以前也算宠爱沈婉如姐妹,结果呢,一个个只会为了私心给侯府添乱,哪怕原主也是一样的。反而不受宠的沈景轩,心心念念着祖母。或许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心中感概万千,沈清如盖好盒子,才道:“小轩儿一片孝心,祖母和父亲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不过祖母才刚睡着,等会三姐姐带你送过去好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陈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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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轩儿开心的不行,有模有样的给沈清如行了一个礼,“谢谢三姐姐。”

沈清如爱怜的搂过他瘦弱的小身子,问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忙道:“奴婢秋云。”

沈清如道:“好,秋云,陈姨娘呢?”

秋云刚刚恢复正常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姨娘生病了。”

沈清如皱眉,“生病,怎么会生病?”

秋云道:“前两天,姨娘受了凉,得了风寒,一直卧床不起。府中出了事,姨娘怕……不敢上报,奴婢悄悄出府请大夫开了药,吃了几天没有见效。”

怕什么,无非是怕现在上前,碍了方氏的眼,一把火烧到沈景轩的头上。光找大夫开药有什么用,没有亲眼见到,无法把脉,连崔老那种神医都不敢打包票。何况一般的大夫。

沈景轩的小脸上,有些纠结,欲言又止,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多事情都懂了。想要求沈清如去帮帮姨娘,又知道沈清如不喜欢他的姨娘,怕给姨娘添麻烦。

这么懂事的娃,沈清如都要心疼死了。大概因为小包子,做了娘了缘故,沈清如最见不得这种。左右现在不急,侯爷那还不知酒醒了没有。沈清如道:“秋云,你带路,我去看看姨娘。”

秋云不敢置信,以前的三姑娘最讨厌的就是府里的姨娘和小少爷。反应过来后,慌忙上前带路。三姑娘现在是萧亲王世子妃,连侯夫人都万分忌惮,要是姨娘和小少爷能得三姑娘的青睐,在府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沈清如牵着沈景轩瘦骨如柴的小手,握在手里全是骨头,都没什么肉。沈清如微微使劲,都觉得硌得慌。沈景轩的身体从小就不好,是个药罐子,吹吹风都能病倒。也是因此,沈阔不大喜欢他。

小景轩的衣服不合身,大了些,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了脖子和锁骨。沈清如眼尖的看见锁骨处有个小红点,再仔细一看,脖子上也有个。

沈清如秀眉微拢,没有出声。到了姨娘的住处,小景轩撒开了她的手,跑进了屋子里,一边跑一边喊到,“姨娘,你看谁来了?”

屋子里传来一道虚弱而温柔的声音,“慢点跑,别摔着了。”

秋云打开珠帘,沈清如进了屋子,只见床上躺了一位一脸病容的女子,身上别无长物,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脸色苍白,神情温和。见了沈清如,先是震惊,然后挣扎了下床行礼,“妾身见过萧王妃。”

沈清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姨娘比沈阔大了几岁,今年不过四十左右。在她的印象里,虽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却也温柔秀气,眉眼清秀,总是带着温顺的笑。哪像这般,苍老的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这是一场简单的风寒能造成的吗?

沈清如都听到了身后麦儿的吸气声。显然也是被惊呆了。

姨娘有些无错,似乎担心沈清如生气,小声道:“妾身这个样子,吓到萧王妃了。”

沈清如压下心头的疑惑,努力摆出亲和的笑容,让自己显得更平易近人一些,“陈姨娘快起来。”

秋云和另一个丫鬟扶了陈姨娘上床,陈姨娘面上恐慌,不知萧王妃怎么会突然来她这里,小景轩乖乖的站到床边,眼圈通红。姨娘已经病了几天,吃了药都不见好转。

沈清如找了椅子坐下,稍微解释了一下,“方才我在路上遇到了小轩儿,听说陈姨娘病了,便来看看。”秋云说小景轩是偷跑出去的,怕他被训,沈清如就没提这茬。

陈姨娘诚惶诚恐,她一个小小的姨娘,沈清如还是侯府三姑娘时,就不是她能攀附的,何论现今的萧王妃。陈姨娘又要起来谢恩,被沈清如拦住了。

“谢萧王妃厚爱,妾身只是得了风寒,已经开了药了。”一句话,陈姨娘喘着说完,中间咳了三次。

秋云给沈清如端了茶水过来,沈清如喝了一口,是最劣等的毛尖,应该放了不短的时间,已经没了茶香,一嘴的清苦。哪怕知道在方氏手下,几个姨娘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堪。沈清如方才可是看到了,这茶是一个丫鬟从屉子里拿出来,用纸包了好多圈。怕已经是陈姨娘这里最好的茶了。

沈清如面色如常的放下茶杯,道:“光吃药不看大夫怎么成?麦儿,拿我的帖子,去宫里请个太医来。”

一屋子人都惊住了。

麦儿诧异的看了一眼沈清如,不懂为何要去请太医,给陈姨娘看病,请个大夫来,就已经够了。不过沈清如没有多说,麦儿识趣的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小景轩最先反应过来,感激的给沈清如行了一个大礼,“轩儿谢过三姐姐。”

看到他小大人似的,沈清如心里怜惜的不行。侯府唯一的血脉,却没人重视,像颗野草般,在风雨中艰难的成长。沈清如都觉得,自己老爹生不出嫡子来,也不算亏。

沈清如摘了身上的玉佩,拉过小景轩,系在了他的腰间,“轩儿是三姐姐的弟弟,不用和三姐姐客气,以后有什么事,让小厮拿了玉佩,去萧亲王府找三姐姐,知道吗?”

小景轩握着玉佩,感受着沈清如身上的温暖,低着头不出声,沈清如正疑惑,担心自己是不是把人吓着了。就见一滴滴的泪水落在了玉佩上,再一看,小景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沈清如手忙脚乱,这是她第二次惹哭了小景轩,她暗自纳闷,自己就这么可怕吗?好在没哄几句,小景轩自己擦干了眼泪,带着鼻音道,“谢谢三姐姐。三姐姐对轩儿这么好,轩儿长大了,会好好报答三姐姐的。”

别看小景轩人小,可是他懂了不少事。在这府里,除了姨娘外,没什么人对他好。他是庶出又是唯一的儿子,这个身份太尴尬了。夫人和几个姐姐厌恶她,父亲都淡淡的。以前的三姐姐很讨厌他,可是这次回来,三姐姐不仅对他和颜悦色,还给姨娘找太医,又给了他玉佩,小小的景轩在心里下定决心,长大了一定要把三姐姐当亲姐姐一样。

见他这么郑重其事,沈清如感动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是三姐姐的弟弟,说什么报答不报答。”

陈姨娘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喜不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小景轩得了萧王妃另眼相待,以后就算她出了什么事,也能在萧王妃的庇护下长大。

忙不迭声的道谢。看着小景轩和沈清如玩闹的温馨场面,心头酸涩,这个府里,除了她屋子里的几个人,连丫鬟小厮都对小轩儿避之不及。想起以前的陈年旧事,陈姨娘心中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和沈清如说。

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麦儿带着太医回来了。来的居然还是李院正,连沈清如都惊讶了,李院正可不比别的太医,请他来为一个姨娘看病,怕是会生气,沈清如看着麦儿,她可是只让请一个普通太医来的。

麦儿道:“奴婢拿着您的帖子去了太医院,正好遇到了李院正……”

李院正摆摆手道:“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上次沈清如把将军醉的配方免费送了李院正,李院正自觉欠了沈清如一个人情,见了麦儿,认出是沈清如身边的丫鬟,知道沈清如有事,主动过来了。

人都来了,沈清如也不矫情,让了身,把陈姨娘露了出来,“陈姨娘得了风寒,还请李院正帮忙看一下。”

陈姨娘知道来的是院正,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别说她了,就算方氏病死了,也请不到院正来看病啊。

李院正只看了陈姨娘一眼,就皱紧了眉头,等到搭上了脉,眉头越皱越紧,秋云大气不敢出,连小景轩都看出了不对劲。麦儿这才明白,为什么世子妃一定让她去请太医。看来陈姨娘的病另有隐情。

李院正给陈姨娘的两只手都把了脉,斩钉截铁道:“这是中了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秋云惊呼一声,陈姨娘的脸色白了白,原就苍白的脸色,一丝血色也无。小景轩眼泪汪汪的抱着姨娘清瘦的手臂。

沈清如垂下眼眸,她就知道,一个风寒,能把人熬成这样吗?

“世子妃……”麦儿刚出声。

沈清如就道:“去把爹爹叫来。”

“……侯爷的酒还没醒怎么办?”麦儿可记得,沈总管之前说了,侯爷这几天喝的天昏地暗,还在睡着。

沈清如咬牙道:“那就端盆水泼醒他。”

麦儿:……。

世子妃,那可是您亲爹。

沈清如心里正火的厉害。出了这些事,她能够理解侯爷的难处,可总不能看着方氏就这么闹腾,真的撒手不管吧。沈清如一直认为,自家老爹不像别人想的那么简单,特别是萧远还曾问过她。只是这会,沈清如觉得,侯爷的所作所为还不如传言呢。

老太太被气病了,陈姨娘遭人下毒,小景轩怕是也……

侯爷这是要看着侯府垮台绝后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天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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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眼里的小火苗越来越大,麦儿犹豫,她真的下不来手啊。沈清如又是一瞪,麦儿才沮丧着脸去了。

沈清如转头看向李院正,“可是天冬香?”

小包子中毒后,崔老曾给了沈清如一本自己写的毒药大全,里面就有天冬香。天冬是药,和其它几种有毒的药草混合后,就成了一种慢性毒药。沈清如是崔老的徒弟,这事李院正知道,沈清如就直接问了出来。她自己给陈姨娘把脉也一样,只是说出来估计没人信,而且她会医术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沈清如也不想轻易的暴露。担心一般的大夫,诊不出来,沈清如才让麦儿去请太医。李院正能来,是意外之喜。

李院正点了下头。沈清如叹息一声,把不知所措的小景轩拉到怀里,道:“劳烦李院正帮小轩儿也看看。”

要说方才知道自己中毒是惊慌,听了沈清如话的陈姨娘仿佛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被劈呆了。她自己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可是小景轩才多大啊,从小到大没享什么福,光跟着她受罪了。要是就这么死了,她哪怕死了也不能瞑目!

陈姨娘的心都碎成一辦一瓣的了,豆大的泪珠往下落,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打扰了李院正。

李院正细细的给小景轩把了脉,最终冲沈清如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的陈姨娘终于没忍住,一声哭泣露了出来,才哭了没两声,就晕了过去。她本来就生了病,受此惊吓,一时接受不了。

小景轩呆呆的在沈清如怀里,他知道方才的点头意味着什么。沈清如一下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心里把方氏咒了个半死。这些人的心肠都黑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冲懵懂无知的幼童下毒?

小景轩仰着小脑袋问沈清如:“三姐姐,我和姨娘会死吗?”

清清脆脆的声音像是雨打石穿,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房上。

侯爷正踏步进来,听到这么一句,眉头一紧,“什么死不死的?”他早上喝的烂醉,睡了一上午,被沈安叫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麦儿到的时候,沈安做主,侯爷已经被灌了一碗醒酒汤了,醒了三分。听说清如有要事找他,又喝了一碗醒酒汤,跟着麦儿过来了。路上的小风一吹,已经醒了六七分。

见麦儿把他引到陈姨娘这里,心下不解,再听了小景轩的话,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清如把头扭到一边,不想搭话。小景轩看见侯爷皱眉,有些怕,往沈清如的怀里缩了缩,不敢抬头。

侯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李院正几针下去,陈姨娘悠悠转醒,一睁眼见到侯爷,抹着眼泪道:“侯爷,妾身死了无所谓,求您救救轩儿吧!”

侯爷剩下的几分酒意,彻底醒了。沉了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如依旧不理他。兰姨上前道:“陈姨娘和小公子都中了毒。”

虽然心有准备,但是侯爷还是不敢相信。他再忽视小景轩,那也是他唯一的儿子,给轩儿下毒,是让他沈家绝后吗?

能下毒的人,侯爷都不作他想,除了方氏,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侯爷的脸色仿佛覆了一层寒霜,握紧的拳头都在发抖。半晌,才对李院正道:“中的什么毒,可有解救的法子?”

李院正看了下沈清如,见她没什么表示,道:“两人中的都是天冬香,这是一种慢性毒药,症状和风寒差不多,两三个月后,会毒发身亡。两人中毒的时间都不长,应该就是这两天。所以小公子没什么反应。陈姨娘的重些,是因为正好感染了风寒,引发了毒性。不过因为发现的都早,还有救。”

最后一句话说出,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是一松。侯爷舒了口气,陈姨娘更是喜极而泣。

侯爷抱了抱拳:“还要麻烦李院正了。”

李院正道:“我先给两位施针,排出毒性后再吃几天药,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不过他们的身子都太虚亏,以后需要好好的补补。否则很容易生病。”

李院正说话一向很直接,当着侯爷的面说陈姨娘和小景轩营养不良,沈清如都替自己老爹脸红。诺大的一个侯府,居然养不起两张嘴。陈姨娘也就算了,小景轩可是侯爷唯一的儿子。传出去,估计能被别人笑掉大牙。也怪不得生不出嫡子,怕投胎到侯府,连饭都吃不饱。

侯爷脸色隐隐发青,不是针对李院正,而是针对方氏。

不过比起下毒,营养不良都算不上什么了。

李院正打开随身带的药箱,先给陈姨娘施针,她比小景轩要严重点。

侯爷压抑着怒火道:“最近姨娘和小少爷都吃了什么东西?”

丫鬟们瑟瑟发抖,主子们被人下毒,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逃不了责任。

一个小丫鬟颤抖着道:“每日三餐都是从大厨房拿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剩下的饭菜,姨娘都赏给了奴婢们。”陈姨娘和小景轩的待遇都这么差,别提几个伺候的丫鬟了。吃不饱是常事。方氏克扣了陈姨娘的伙食,只是质量差,顿顿青菜,没什么油水。分量还是足的。陈姨娘母子二人吃完了,就给小丫鬟吃。她没银子打赏下人,只能靠这种方法,希望丫鬟们以德报德了。

既然丫鬟们吃了没事,那应该就不是饭菜出了问题。沈清如道:“最近陈姨娘可吃了别的?”

几个小丫鬟苦苦思索,其中一个丫鬟道:“秋云姐姐,那糕点......”

“什么糕点?”侯爷问道。

这么一提醒,秋云也想起来了,“三天前,赵姨娘曾给姨娘送了一盒桂华糕来。只有姨娘和小少爷吃了,不过赵姨娘送来时,当着姨娘的面,吃了一块。”就是因为她吃过了,所以陈姨娘没有多想。否则以陈姨娘小心谨慎的性子,来路不明的东西不会入口的。

沈清如眸光一闪,看来毒就是下在糕点里了。倒是没想到,赵姨娘也被牵扯了进来。赵姨娘的年纪是几位姨娘中年纪最小的,是方氏的陪嫁丫鬟。方氏连生了两个女儿,后来肚子多年没有动静。老太太想给侯爷再纳几个姨娘,方氏不愿意,最后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开了脸,给侯爷做了通房。早年侯爷还去过几次,等到陈姨娘生下沈景轩,侯府好歹算有了后,就不大往几个姨娘的房里去了。

赵姨娘得方氏的信任,又很会奉承人,在几个姨娘中是过的最好的。

“糕点还有吗?”沈清如问,就算心知肚明是方氏,但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用。

秋云摇摇头:“已经吃光了。”糕点只有几块,陈姨娘自己都舍不得吃,尝了一块后,剩下的都给了小景轩。本来小景轩的毒更深了,碰巧陈姨娘受了风寒,引发了毒性。要不是沈清如遇到小景轩,起了恻隐之心,来这里看看。只怕陈姨娘再拖几天,命丢了,也只会当成风寒的缘故。侯府最近这么乱,死一个姨娘,不会引起什么波浪的。

侯爷的脸色从进门就没好过,这会儿更是阴沉的能滴雨。颓废了几天的脸庞上胡子拉碴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直接从翩翩美大叔变成了个糟老头。但是沈清如这会一点也同情不起来,有个词怎么说的,自作自受,她觉得,这个词用在侯爷身上也挺合适的。

要不是他的一再纵容和不作为,方氏敢把侯府往死里折腾吗?

问完了话,沈清如也不出声。这是侯府的事,她一个出嫁女儿管到这里就可以了。反正事情已经摊开在侯爷的面前,他要怎么处理,沈清如管不到,更不愿管。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下人们大气不敢喘,沈清如撑着下巴在发呆。侯爷神色莫名,眼神晦暗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刻钟后,李院正施完了针,陈姨娘和小景轩各吐出了一口黑紫色的血水,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小景轩承受能力低些,晕了过去。

李院正开了药方,又嘱咐了几句,便告辞了。沈安客气的送他出府。

陈姨娘喘了一口粗气,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小轩儿,眸子里挣扎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挥开伺候着的下人道:“侯爷、王妃,妾身有话想单独对你们说。”

沈清如望着侯爷,侯爷摆摆手,屋子里的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沈清如道:“陈姨娘想说什么?”沈清如的心跳的有心快,她隐隐觉得陈姨娘将要说出来的事情,也许与温氏有关。

陈姨娘辛苦的撑起单薄的身子,爬下床跪倒在侯爷的脚下:“妾身希望侯爷能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迁怒到轩儿身上。”

陈姨娘并没有提她自己。侯爷暗淡的眸子划过一道厉色,轻轻点了点头。

陈姨娘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又跪挪到沈清如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含泪道:“妾身谢过萧王妃的救命之恩。”

沈清如没有扶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陈姨娘有话就说吧。”

本就是大病的身子,这一番动作下来,陈姨娘半蹲在地上,喘了一会,才神色平静道:“妾身想说的事情,与已故先夫人有关。”

第一百一十九章: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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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屋子里,只有陈姨娘略带沙哑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叙说着。

那时她进侯府刚半年,温氏死了两年,方氏已经扶正。进侯府时,陈姨娘都二十多岁了。

说起来,陈姨娘的一生也很坎坷。她出生小官之家,爹爹和娘亲先后去世,守了六年的孝,错过了最好的年华。被送进侯府做妾。

侯爷膝下无子,老太太急着抱孙子,年纪小的身子都没长开,老太太看中了陈姨娘。

当时侯爷还沉浸在温氏的离世之痛中,几乎就不踏足后院。只一次醉酒,方氏怀了沈婉如。

有一天,阳光明媚,陈姨娘去花园赏花。低头时,发簪掉到了花圃里。陈姨娘弯身去捡。正好方氏扶着贴身丫鬟的手,两人从对面走了过来。陈姨娘知道方氏不喜欢看见她,怕被骂,就躲在拐角。想等方氏走了再出去。

方氏不仅没走,还停在了花圃前,摘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笑道:“今年这花开的到艳。”

丫鬟道:“大概花也喜欢闻香味吧。”

陈姨娘听的糊里糊涂。就听方氏继续道:“侯爷对着那个贱人的画像,一看就是两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丫鬟劝道:“夫人别动怒,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等您生下了小世子,这侯府还不是您说了算。”

方氏轻笑了一声,“也是。一个死人,我跟她有什么好争的。要不是她,我也进不了这侯府,做不了这侯夫人了。我该感谢她才是。”

话说到这里,方氏就带着丫鬟走了。

陈姨娘心里惴惴不安,没敢和任何人提起过。

又过了两年,侯府花园翻新。陈姨娘想到当初的话,鬼使神差的去花园转悠了几圈。找到一个破旧的香包。寻了一个和她相熟的侯府老人,那人原本在温氏屋里伺候过。认出是方氏送给温氏的。

陈姨娘差了信任的丫鬟,把已经干瘪的香料拿出去给大夫看,才知道里面放的是麝香。

陈姨娘喘息几声,停了下来。目有愧色:“妾身害怕惹祸上身,不敢告诉别人。”

温氏是因为生清如时,难产大出血,虽然勉强救活了,只撑了半年就去了。方氏与温氏交好,送的香包,温氏天天带在身上。

侯爷原就充血的双眼变的通红,因为极度愤怒连呼吸都开始变粗。沈清如觉得,要是方氏在,侯爷能直接把她撕了。

侯爷对温氏一往情深,结果却让杀害她的仇人,安稳的做了十几年的侯夫人。这份怒火,简直要把侯爷整个人都烧了。

除了愤怒,还有屈辱。侯爷觉得自己被方氏当猴耍了十几年。估计每次他对温氏的哀思,在方氏眼中都是一场笑话吧。

沈清如毕竟不是原来的沈清如,对温氏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加上有了准备,反倒不觉得难以接受。

只是有一件事情,她一直很好奇,“方氏当年是怎么进府的?”

按说侯爷和温氏两情相投,又刚新婚不久,就算急着抱孙子,老太太也不可能逼着侯爷那个时候纳妾呀。可是沈宁如比她还大了两岁,完全说不通。

想起经年往事,侯爷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现在他觉得,自己连怀念温氏的资格都没有了。

沉默半晌,侯爷才道:“方氏救了你娘,才入了侯府。”

当年的温氏才满京都,追捧之人无数。方氏是小小伯府嫡女,两人身份差距很大,却意外的成为知交好友。这其中,方氏是不是有意靠近就不得而知了。

温氏嫁给侯爷后,方氏经常来侯府找她聊天。当时的侯府虽然有了颓势,但老侯爷健在,温老太傅尚未致仕,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有一次温氏应方氏之邀,一同逛街,遇上了几个流氓,偏巧家丁不在。危急关头,方氏让温氏藏起来,自己引了人走。等到家丁赶来时,已经过了好一会。方氏倒是没有失身,但被几个流氓抱了个满怀,裙子撕扯了大半,清誉算是没了。

方氏年纪不小了,到了说亲的时候,出了这种事。传出去之后,没人愿意娶她。之前几家有意向的,都不愿意了。那个时候方家还没封侯,只是个没什么根基的伯。想要找个像样的好人家,几乎没可能。温氏心中愧疚,又察觉到方氏对沈阔有意。便主动提出让沈阔娶她为平妻。方氏推辞了几次后,勉强同意了。

沈阔和平阳侯府却不同意。不过温氏已经怀了身孕,为了这事每日忧心,差点滑了胎。沈阔为了让她安心,只得答应了。方氏就这样进了沈家。不是平妻,而是贵妾。沈阔一直没碰她。方氏找到温氏哭诉,温氏哀求侯爷,侯爷才去了方氏房中,直到有了沈宁如。

沈清如从来不知道,方氏居然是这样进府的。

方氏的城府之深,怪不得能把侯爷和温氏耍的团团转。把人卖了还替她数钱。

沈清如总算是明白了,原主那么傻,完全是遗传。

不过方氏越活越回去了,最近做的这些事,哪里有半分当年的手段。沈清如想不通。

其实方氏做了十几年的侯夫人,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不需要日日计较,不习惯动脑子了。就像很多皇帝,刚坐上皇位时,励精图治,等到了晚年,就开始放纵享受生活。道理是一样的。

“当年的事还查的出来吗?”沈清如问道。她可不相信,方氏会那么好心,舍了自己的清白去救温氏。只是都过去这么多年,想要查证,难于上天。

“查!查不出来也要查!”侯爷斩钉截铁的道。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冷静过后,是更深沉的杀意。因为温氏信任方氏的缘故,侯爷爱屋及乌,从没有怀疑过方氏。就算知道方氏捧杀沈清如,也只当她有了孩子,出于母亲的角度,想要多护着沈宁如姐妹一些。

侯爷的声音像是结了冰渣子。沈清如非常理解,同床共枕了十几年,才知道身边睡了一个蛇蝎,侯爷没气晕,也是不容易。

至于怎么查,当然是交给侯爷去办了。沈清如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侯爷不会犯糊涂了。

“你祖母和大姐那边,先别告诉她们。”侯爷嘱咐道。

沈清如点头:“我知道。”这两人一个病着,一个怀有身孕,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出什么事。

侯爷冰冷的眸子落在陈姨娘的身上,陈姨娘苦涩道:“这些事,妾身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和任何人讲。侯爷想要怎么处置妾身都行。只希望能照拂轩儿一二。”她知情不报,帮着方氏隐瞒了这么多年,想必侯爷心里也是恨极了她。

侯爷正要说话,沈清如拿起桌子上的盒子递给他,“这是轩儿亲手折的,替祖母祈福。”

侯爷狐疑的接过盒子,打开看到一盒的纸鹤,眉心一动,瞬间理解了沈清如的意思。

他对陈姨娘并没什么感情,人是老太太纳进门的,他也只是为了应付老太太。哪怕对沈景轩都不太喜欢。庶出就罢了,性子还怯懦,每次见了他,都不敢说话,担不起一个侯府的责任,次数多了,侯爷看了反而有些烦。

只是这些整齐的纸鹤,头一次让侯爷对他们母子两个产生了愧疚。方才打算送陈姨娘出府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让沈景轩这么小,就离开亲娘,未免太过残忍。

“以后你就禁足吧。老老实实的教导轩儿啊。”这是侯爷最终的决定,“你们的吃食和用度,由沈安亲自来管。”

能得这样的结果,陈姨娘已经感激涕零。她原本就不怎么出屋子,侯爷的处罚对她来说,无非是和以往的生活一样。而让沈大总管直接管理她们的生活,避免了再被人下毒。

陈姨娘又磕了三个头,“谢谢侯爷,谢谢萧王妃。”她心里清楚,要不是沈清如方才打断侯爷,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侯爷没再说什么,大步出了屋子。

沈清如跟在后面,对陈姨娘留下一句,“你好好休养。照顾好轩儿。”

到了外面,侯爷等在院子里,似乎想要对沈清如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沈清如抬头,看向院外熟悉的景色,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家。“爹爹不用多说,我知道您的难处,只是侯府,如今能做主的也只有您了。您得多为祖母和轩儿想想。”

原来沈清如还有许多劝解的话,想要和侯爷讲。可是从陈姨娘嘴里知道方氏害死温氏后,她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用讲了。如果到了现在,侯爷还是敷衍了事,那她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了。

侯爷嘴唇动了动,目光哀嘁,“是我对不起你娘。”

沈清如摇摇头,“娘亲和爹爹信错了人,九泉之下也不会怪爹爹的。我想娘亲更希望,爹爹能走出她的阴影,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侯爷口中苦涩,心中更苦。多少年,他自以为深情,看起来如此可笑。

沈清如指了指侯爷手中的盒子,“我答应了轩儿,等祖母醒来,带他去送纸鹤。这件事就麻烦爹爹了。”

侯爷点头。沈清如行了礼,带着麦儿和兰姨回了王府。

她清楚侯爷现在的状况一定很不好,但是感情上的事,不是她多说几句就能开解的。只能靠侯爷自己走出来。如果侯爷替温氏报了仇,能放下这些,南阳郡主那边,沈清如还会使使劲。要是不能,沈清如也会歇了这个心思,免费到时候多一个痛苦的人。

第一百二十章:金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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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跑了两家,侯府又遇上了那些糟心事,沈清如心累的不行。直到回了忘月居,把圆滚滚的小包子抱在怀中,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小包子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华姨知道她还没吃饭,已经让小厨房准备了饭菜。不一会儿,一桌子的美食摆好,红烧鹅、青虾卷、竹笋烧鸡、花香藕、姜汁白菜、杏仁豆腐,三荤三素,外加一大碗热腾腾的枣杞乳鸽汤。

光闻着香味,满身的疲劳就去了一大半。待到香嫩滑口的鸡肉放进嘴里,侯府的那些破事,早就沈清如丢到了哇爪国。

一大桌子的菜,沈清如居然吃了一小半。吃完饭,整个人撑的趴在床上不想动。小包子正乖乖的喝着去过腥味的羊奶。

华姨给小包子喂了一口奶,看了眼鸵鸟状的沈清如,劝道:“刚吃了饭,世子妃还是到处走走吧。别积了食。”

沈清如动了动小拇指,有气无力的道:“太撑了,走不动了。”

她这顿吃的饭,比往常的两顿都多。要是侯爷知道,她回来后,食欲这么多,大概会骂她没良心。沈清如也没办法,她是真的饿了。

华姨还要再劝,外面茯苓进来道:“世子妃,大姑娘和三太太来了。”

沈清如只好让白术扶她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理了理被她趴乱的头发。这功夫,萧月漓和三太太已经进来了。

萧月漓对忘月居已经很熟了,没那么多客套,坐到了小包子的边上,戳了戳小包子喝了一口奶,有些鼓的小脸蛋,道:“大嫂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沈清如道:“去宁国公府和侯府看了一下,你怎么和三婶一起来了?”

萧月漓笑吟吟道:“三婶一大早就去问娘亲,你喜欢什么,要给你送礼物。我跟来看热闹。”

大房和三房关系最好,王妃和三太太的脾气相投。三老爷没外放时,三太太常去紫竹苑找王妃聊天。三太太膝下只一个萧然,没有女儿,便把萧月漓当亲闺女疼。

沈清如好奇,“送我东西?好好的,怎么要送我礼物?”

三太太才坐下,道:“然儿那个龙虾店,怎么开的,都和我说了。我才知道,世子妃给了这天大的好处与他。前两天就该来的,只是事情多,也没挑到合心意的礼物。”

老王爷的生辰宴上,萧然就说了要开龙虾店。三太太当时以为,只是一家小酒楼,也没放心上。直到整个龙虾店开业,三太太才从萧然那得知,哪是个小酒店,人家承包了整个南夷的龙虾。这等大手笔,唬了三太太一跳。再知道是沈清如的大力支持,沈清如在三太太心里的地位瞬间不一样了。

三十万两的银子,拿给萧然开店。就是她这个当亲娘的,都没这个魄力,也不敢如此相信萧然。谁知道萧然那个跳脱性子,万一赔了,找谁哭去?

三太太当时就要来道谢,被萧然拦住了,说他和大哥大嫂什么关系?来道谢反倒显得生疏了。三太太一听也是,只是怎么着也要送点东西,表示一下心意才行。选了几天,都没选到心仪的礼物。今早去问了王妃,才定了下来。结果沈清如出府去了,三太太等儿等,等到了现在。

三太太带了两个锦盒来,一个长锦盒,一个方锦盒。丫鬟放到桌子上。沈清如还没来得及拒绝,三太太就打开了盒子,金光闪闪,沈清如的眼睛差点被亮瞎。

锦盒内静静的躺着两匹锦缎,金丝织就,银丝绕边,流光溢彩,细腻绝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华丽的让人无法直视。

麦儿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萧月漓揉了揉眼睛,“三婶,我没看错吧?这是……金丝锦?”

三太太颇为自豪的道:“正是。”

沈清如的嘴巴有点干。金丝锦的大名她还是听过的。这是前朝的贡品,全用金丝银线织成,是前朝皇后的最爱,三年不过能成两匹,万金难求。

沈清如艰难的把目光从金丝锦上移开,“不是说前朝落败后,制作金丝锦的手艺失传,这世上已经没有金丝锦了吗?”

三太太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两匹金丝锦是在上州时,老爷平复了一起冤案,那户人家为了感谢送来的。听说那家人是前朝一位大臣的后代,大臣机缘巧合下得了金丝锦,一直不敢示人。后来前朝被推翻,大臣死了,这金丝锦被当成传家宝传了下来。到了这一代,无意中被人发现,惹上官司。他们知道金丝锦留在手里,只会招来灾祸,才送给老爷。老爷出了两万两买了下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户人家倒是聪明人。

三太太歇了口气道:“大嫂说你喜欢新奇的东西,我一想也没什么其它的了,正好这两匹金丝锦倒算的上珍奇。”

沈清如嘴角抽了抽,这金丝锦可不是新奇么,没准世上就这么独一份了,何止是新奇,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这太贵重了,三婶。我不能要。”沈清如果断的拒绝。她与萧然算是合作,互惠互利,哪能收这么重的礼?

沈清如话音刚落,三太太又打开了边上的方盒,盒子一打开,一片抽气声。沈清如的眼睛粘在里面的首饰上,再也无法挪开。

要说金丝锦美在华贵,那这一套首饰就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这是一整套琉璃做的首饰。头冠、步摇、点翠、项链、耳坠、手镯,色泽明黄通透,没有金丝锦的闪亮,更加精致、细腻,晶莹剔透、光彩夺目。透出一股纯净之美和令人惊艳的诱人光彩。

麦儿张开的嘴巴就没合上过,沈清如都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无论是金丝锦还是琉璃首饰,拿出去都能引发所有贵妇小姐的疯抢。金丝锦的珍贵不用多说,琉璃首饰亦不常见,何况这么完美无瑕的一整套。皇后、贵妃那都没有。

萧月漓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头冠,入手光滑微凉,让人爱不释手。

三太太很满意众人的惊叹。这套琉璃首饰,是她花了大价钱弄来的,本来打算和金丝锦一起,送进宫中给安嫔。安嫔是她的侄女,在嫔位上好几年没动了。如果能一举艳压群芳,没准还能往妃位冲一冲。

知道了沈清如对萧然的支持后,三太太就在思考送给沈清如的礼物,一开始没舍得这两样,毕竟安嫔年纪不小了,现在不争一下,过两年更没机会。只是几天下来,都没找到合适的礼物,今天才下定决心。

这两样东西都太过贵重,安嫔轻易拿出来,没准得不到宠爱,还会引起众嫔妃的嫉妒。三太太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大嫂,这么漂亮的首饰,我都羡慕了。”萧月漓半开玩笑道。

沈清如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三婶,这……我真的不能收。我和萧然本就是合作关系,龙虾店我还拿了一半的股呢。”

要是其它的也就算了,但是金丝锦和琉璃首饰,无一不是价值千万金,还有钱没地买,一件她都觉得贵重了,何况是两件。

三太太道:“你和我客气什么,这东西太华丽,不适合我用,放在我那,也只能蒙尘。倒是给你了,不至于落了它们的光彩。”

“这也不成。自己不穿,送人也是好的。”沈清如怎样都不肯接手。

三太太笑道:“我这不是来送给你了吗?”

“额……”沈清如难得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管怎么说,她的态度都是很坚决的。

“大嫂,三婶一片心意,要不你就接了吧。”萧月漓跟着劝道。她也觉得,这般瑰丽的服饰,只有容貌同样倾城的大嫂能够撑的住。不知道大嫂穿上金丝锦做的华裙,戴上琉璃首饰,是何等的风采。

沈清如快要哭了,其实她心里都快喜欢死了。如此美丽的东西,没几女人能拒绝。每一次拒绝的话出口,她的心都要狠狠的疼一下。只是再喜欢,她也不能收。她与萧然开店,是各取所需,要说帮扶的心思是有一点,但她并不图什么啊。要收了礼物,心里不自在。

三太太和萧月漓两人说了半天,沈清如死活不肯要。

三太太实在没办法了,送东西送不出去,也是少见。最后三太太把东西扔在桌子上,拉了萧月漓就走,前脚刚回院子,后脚沈清如就让麦儿送了回去。

麦儿把东西送了就跑,三太太看着两个盒子头疼。

晚上萧然回来,看到三太太正对着盒子犯愁。弄清楚了事情经过,萧然道:“这还不好办。”抓了两个盒子,就往外走。

他倒是一点都心疼,大哥大嫂帮了他那么多,有好东西送去是应该的。

萧远回到忘月居时,沈清如就撇见行云手里抓着两个盒子,看着分外的眼熟。

沈清如:“……这是什么?”

萧远回头,随口道:“回府时,萧然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沈清如默默扶额,“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萧远抱着小包子道,“知道啊。”

沈清如一愣,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呢,“知道你还收?”她和三太太推来推去了一下午,这两位爷倒好,一个随便一给,一个随手一收。

萧远道:“喜欢就收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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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眼睛在两个盒子上打转,喜欢是喜欢啊,“太贵重了。”

萧远抬眸看她一眼,眼中像是有璀璨星辰,“你喜欢就好。”

沈清如的脸不其然一红,瞪过去的时候,萧远已经低头逗弄小包子了。要不是麦儿在捂着嘴偷笑,沈清如都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有萧远这么一打岔,沈清如纠结的心散了不少,这样送来送去太矫情了,便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拿了钥匙把自己的小私库,和麦儿一起,挑挑拣拣,选了六样珍贵物件,这些是前几日老王爷赏的,约莫也值两三万两银子。虽然珍稀度不能和金丝锦与琉璃首饰想比,但也算一点心意了。

茯苓带着小丫鬟把东西送到了西院,三太太惊讶之余,倒也都收下了。沈清如的心里这才舒服些。

平淡的日子过了两天,沈清如在等着侯府的动静,哪知侯府的结果没等来,王妃先出事了。

秋水居,秦夕烟双眸紧闭,躺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肩膀处一大片血迹,月白色的衣裳早已被染红。

采莲趴在床前低声哭泣。太医正在替她取箭包扎。

萧远凝眸不语,王妃秀眉微蹙,神情有些担忧,沈清如看着床上的人,心头闪过一丝无奈。

不是她心狠,而是事情太巧了。

早晨王妃去大业寺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正巧带着采莲逛街的秦夕烟看到了,替王妃挡了一箭,被射中了肩膀。王妃没事,秦夕烟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萧远上次委婉的提过,想让秦夕烟离府的事情。承诺可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替她找一个好人家。秦夕烟当时说想要几天缓和的时间,萧远答应了。然后秦夕烟约沈清如一起去上香,被沈清如拒绝了。这才两天,王妃上香途中遇刺,秦夕烟舍身相救。

看多了宫斗的沈清如没法不多想。

秦夕烟为了救王妃重伤,她总不能还提出让她出府的事吧?秦川为了救萧远死了,现在他的妹妹救了王妃,再把人赶出王府,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母妃,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相公呢。”沈清如见王妃的脸色有些苍白,知道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王妃摇摇头,“没事,我等侧妃醒来。”

沈清如还要再劝,采莲忽然哭着跪倒在王妃面前,“侧妃一直昏迷不醒,还请王妃一定要救救她。”

沈清如抿唇,她刚劝王妃回去,采莲就说这话,什么意思,怕她会使绊子,给秦夕烟补刀吗?

“你怕什么,秦侧妃是为了救王妃,受的伤。再大的代价,世子妃和世子爷都会救她的。”

外面王爷和宫澜正走过来,宫澜语气肯定道,还问了下沈清如,“对吧,世子妃。”

沈清如轻轻颔首。她不想打无用的口仗,而且她觉得采莲的话只说了一半,她不接茬,只是不想听废话。

可惜不是她不想,别人就不说的。

采莲露出一脸的惶恐和犹豫,宫澜眉头一挑,“怎么,世子妃都点头了,你还担心什么?”

采莲咬着唇,眼神躲闪,似乎很害怕,“前两天……前两天世子妃想让侧妃出府……我怕……怕……”说着,对沈清如磕了一个头,“世子妃宽仁大度,侧妃受了重伤,需要好生修养,求您不要赶她出府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皱眉。沈清如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提这件事,她能答应吗?答应了,这辈子就别想让秦夕烟出府。每天这么个人在府里,心里郁闷不说。哪天给萧远下个药,怀了娃,指不定又是另一个方氏。

沈清如可不想过日日提防的日子,更不想哪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什么出府,世子妃要赶秦侧妃出府,侧妃这是犯了什么大错了吗?”宫澜连声问道。

王爷正走到王妃的身边,还没上话,王妃往边上退了两步,王爷又跟了上去。看的宫澜直扯帕子。

王妃没理王爷,对萧远道,“怎么回事?”

别说是个侧妃了,一个丫鬟,打发了还得找个由头,要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就这么废了侧妃,容易招人闲话。到时候被人指责的不是萧远,而是沈清如了。

沈清如也望着萧远。出府的事,是萧远出面的。具体说了什么,沈清如也不知道。秦夕烟这个侧妃和一般的不一样,一开始就是占个名头,有名无实。

只是这当中的隐情,外人不知道。现在秦夕烟受了重伤,再说出来,就是恩将仇报,遭人唾弃了。

萧远幽暗的眸子看向采莲,直看的采莲惶惶不安,才落到了秦夕烟的脸上。淡淡道:“等人醒了再说。”

连沈清如都被噎了一下,别提宫澜了。

不过萧远说的也不错啊。人都还晕着呢,能不能救活还两说,讨论出府的事是不是为时过早?还是说,一早就知道了秦夕烟不会有事?

屋子里的都是人精,话在心里过了几遍,王爷和王妃看采莲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采莲心里着急,她哭了半天抵不过世子爷轻飘飘的一句话,这样下去,侧妃不是白中了一只箭?

萧远发了话,暂时无人再多嘴。进门之后,王爷的目光就一直盯在王妃的身上,盯的王妃心烦意乱,眉头越皱越紧。

上次宫澜装病,王爷和王妃闹别扭,拂袖而去。这么些天,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比路人还路人。王妃现在管着王府,出紫竹苑的次数多了,偶尔遇到王爷,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仿佛没这个人一样。

王爷上下打量着王妃,王妃终于忍不住低声轻喝,“你看什么!”

被呵斥了,王爷不怒反喜,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看的沈清如眼角抽了又抽,默默的转过了头。她怎么觉得,王爷有点像受虐狂呢?

“你有没有受伤?”王爷醇厚的声音在王妃的耳畔响起。

吹来的热气烫的王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后退了两步,冷淡道:“没事。”

两步的距离看的王爷有点受伤,目光有些忧郁,“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受惊,要不待会你也把个脉吧?”

王爷殷殷切切,这么多人面前,王妃不好太落他的面子,“不用了,我没事。”

王爷眼前一亮,能搭理他就是进步了。又上前两步,王妃转头,避开王爷注视的目光。

采莲胸口一窒,要不是这两人是王爷王妃,她早跳起来骂了。她家侧妃还躺在床上生死未知,你们两个这样秀恩爱好吗?良心不会痛吗?

宫澜快要气疯了。之前她装病惹恼了王爷,又出了萧月洛那档子事,王爷更对她有意见。小心哄了许久,今天才有机会陪王爷用午膳。听到王妃遇刺的消息,王爷丢了筷子就过来了,宫澜还很开心。要是王妃没挺过去,没准她就转正了。

结果王妃好好的,连根头发都没少。王爷见了王妃,跟什么似的,眼里再容不下别人。

宫澜咬着牙上前几步,挡在王爷和王妃的中间,“王爷,王妃红光满面的,都说了没事,你就别多担心了。”

王妃淡淡扫了宫澜一眼。王爷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虎着脸道:“安静些,别打扰太医。”

宫澜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到底是谁需要安静?!

今天来给秦夕烟看病的是王太医,上次给萧月洛把脉那位,医术很好,人也不错。

替秦夕烟包扎好了伤口,又几针扎了下去。秦夕烟眼皮子动了动,悠悠转醒。

采莲扑到床边,哭道,“侧妃,你可醒了?”她一个小丫鬟,应付不来这一屋子的大佬啊。

王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嘱咐道:“已经没事了。我再开个方子,这几天别碰水。”

沈清如道:“有劳王太医了。”

王太医温和的笑了笑,“侧妃福大,那只箭只伤了皮肉,没有伤到血脉,吃些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沈清如点点头。

王太医开了方子后,兰姨送他离开。塞了一个荷包过去,王太医推辞了几次,没推辞掉,只好收下了。

屋子里,秦夕烟看到伫立在床前的萧远,红着眼眶道:“烟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萧大哥了。”

语气三分害怕七分楚楚可怜,长长的睫毛上泪珠欲落未落,像极了带雨的梨花,我见犹怜。

那一句萧大哥,沈清如撇嘴,心里的醋意一点点往外冒。她都没叫过萧远萧大哥呢。

萧远俊朗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杵在那里像跟木头似的,说出来的话也木木的,“王太医说了,没有大碍了。”

秦夕烟扯出一抹虚弱的笑,“世子爷能来看妾身,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称呼换了回来,沈清如听着顺耳许多。

王妃走到床边,漂亮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关切,“感觉怎么样,肩膀可还疼?”要不是秦夕烟推了她一下,现在中箭卧床的就是她了。

秦夕烟关心道:“妾身没事,母妃有没有受伤?”

王妃摇摇头,“我没事,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吩咐木槿道:“去把我屋里的那颗百年人参拿来,等会给侧妃用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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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母妃。”秦夕烟想要起来行礼,被王妃拦住了。

宫澜道:“侧妃怎么会遇到王妃?”

宫澜觉得可惜,她要没替王妃挡这一箭该多好。

秦夕烟咳了两声,采莲替她回答道:“侧妃想出去买个宅院,奴婢眼尖看见了王妃的马车,侧妃想去见礼,到了边上突然冒出个两个刺客。”

“看清刺客的模样没?”王爷问。面上有怒气,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王妃,多少年没遇到的事情了,这是嫌活的太久了么?

“没有,刺客蒙了面。”采莲小心的答道。

“侧妃买什么宅子,之前就听你的丫鬟说什么出府,这是怎么一回事?”宫澜更好奇这个。

秦夕烟抬头看了看萧远,神色落寞,似乎难以启齿。

她这副模样,宫澜就更加想知道了。

眼神一转,落到了沈清如的身上。

沈清如眉毛挑了挑,正欲出声,萧远便道:“是我让她出府,我不需要侧妃。”

沈清如的心一跳,大哥这么直接好吗?迎着萧远认真的眼神,沈清如的耳朵都红了。与之相对的,秦夕烟面色惨白,一滴滚烫的泪珠划过眼角,落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却紧闭双唇,默然不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妃也没想到萧远会说出这句话,想安慰秦夕烟,又无法开口。安慰了秦夕烟,沈清如怎么办?论亲疏,她当然站沈清如。萧远和沈清如的感情好,是好事。她自己就不喜欢三妻四妾,萧远能够一心一意待沈清如,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她这个做娘的,求之不得,又怎会多加阻拦?

何况沈清如已经替萧远生下了小世子,不需要别的女人来开枝散叶。只是秦夕烟刚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偏向沈清如的话,王妃也说不出口。

宫澜更是一惊,同情的看了一眼秦夕烟,道:“世子爷这是要休了侧妃?侧妃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要说我,世子爷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这女人啊,被休了,一辈子就算是毁了。我看侧妃平日里温良恭谨,不像是糊涂的人。”

说着,探究的眸子落在了沈清如的身上,“还是说世子妃容不下侧妃了?”

女子犯妒,是大忌讳。要是传出去,沈清如难免被扣上一顶大帽子。虽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但是这些无谓的麻烦事,当然能避则避。

宫澜三言两语就把枪口对准了沈清如,沈清如淡声道:“宫侧妃想多了。这其中有些隐情,还是秦侧妃来说比较好。”

秦夕烟抹着眼泪的手一顿,强笑道:“世子妃说的是,世子爷本来就把我当妹妹看。让我出府也是为了我好。等我伤好了,我就搬出去。绝对不让世子妃为难。”

秦夕烟几句话说完,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身子晃了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采莲哭着道:“侧妃、侧妃、您不要吓奴婢。”

王妃急道,“快,去请太医。”

可怜王太医还没到宫门口,被万大总管派人又追了回去。

又替秦夕烟重新把了脉,对众人道:“侧妃身子失血过多,受了惊吓,又忧心过度,才会晕过去。需要好生修养,切记劳心伤神。”

宫澜叹了一口气,道:“也是个可怜人。”

采莲跪到沈清如身前,恳求道:“世子妃,求您留侧妃在府中,不要赶她出去吧。侧妃在京城没有亲人,她也没有地方可去。您也看到了,侧妃这个样子,出去会死的。”

沈清如额头突突的跳,见了鬼了,她什么时候说要赶秦夕烟出府了?到现在为止,她根本就没提过好吧?明明话是萧远说的,为毛不找萧远,都来找她?

沈清如目光冷了几分,秦夕烟这一晕,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个难题完全丢给她了。

坚持让出府,是她无情无义,把人往死路上逼。留在府里,沈清如觉得对不起自己。

沈清如的脸色骤然冷冽,清澈似水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任何阴谋都无所遁形。采莲的头皮一紧,心跳加快,正以为沈清如不会同意时,就听沈清如叹了一口气道:“世子爷刚和侧妃提了离府一事,侧妃就碰巧救了王妃。我和世子爷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在侧妃的身子大好之前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王爷的眸子暗了暗,王妃抬起来的手一顿。沈清如撇了一眼身子发抖的采莲,对萧远道:“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挑衅王府的权威,还重伤了侧妃,世子爷您可一定要把凶手抓到,好好的替侧妃出一口恶气。”

萧远看着沈清如,眼睛有不易察觉的笑意,配合道:“放心,跑不掉的。”

对于萧远的上道,沈清如很满意。见宫澜似乎有话要说,沈清如又道:“至于让侧妃出府一事,其中内情,侧妃自己清楚。还是等她醒来自己说吧。”

要真想抓秦夕烟的小辫子,也不是没有。当初沈宁如在王府出事,秦夕烟就掺和了进去。只是这事不光彩,而且事关沈宁如,为了沈阔,沈清如不想再提。

沈清如的话说完,就不想呆下去了。秦夕烟是不是自导自演的还说不定,她可不乐意在这替她守着。只是王妃和王爷都在,沈清如不好先走。

正烦闷间,就听萧远对王妃道:“母妃也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下人守着就行。”

沈清如在心里点头。不然等秦夕烟醒了,再被激两句,又该晕了。

王妃这次没有坚持,拨了两个小丫鬟暂时来照看一下,自己带了木槿回去。

王妃一走,王爷当然不可能再留下。跟在王妃屁股后面,跟进了紫竹苑。

宫澜喊了几声,王爷敷衍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王妃那问问刺客的事。”

宫澜脸色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这事派个下人去不就行了,需要王爷这么积极吗?

王爷话说完,就追上了王妃。看着两人并排而去的身影,宫澜气的跺脚。

王爷走的时候,沈清如就准备离开。

她走在前面,萧远在后面。出门的时候,沈清如走了个神,和一个端着药汤的丫鬟撞了个满怀。两人都被撞的一趔趄,沈清如倒在萧远的怀里。

丫鬟手里的托盘歪了,碗掉了下去,丫鬟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不过不知是没接稳还是碗太烫的缘故,下一秒碗还是掉到了地上。青花描边的碗碎成几瓣。黑黑的药汁溅到沈清如的裙摆上,留了一大片污渍。

丫鬟吓坏了,慌忙跪了下来,害怕道:“世子妃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清如从萧远怀里起来,提了提裙摆,有些郁闷。今天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只是丫鬟也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沈清如没有迁怒别人的习惯,道,“起来吧。不怪你。”

那丫鬟松了口气,“奴婢谢过世子妃。”

等她抬头,沈清如才看清楚,是秦夕烟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入画。入画和采莲不同,采莲是秦夕烟进了京城,才买的丫鬟。入画是秦夕烟从秦家带来的。听说是从小伺候到大,两人的感情很好。

不过平时秦夕烟去走动,多是带的采莲,入画倒是不常出去。沈清如以前没注意,现在才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采莲比入画更稳重一些吧。沈清如想,就像她出府,也不常带麦儿,反而是茯苓、白术跟着的比较多。

入画退到一旁,沈清如没太在意。倒是萧远从入画面前经过时,多看了两眼。这个细节,没人注意到。

忘月居里,沈清如和萧远大眼瞪小眼。小包子夹在两人中间,拿着新玩具布偶小老虎,仰着小脑袋,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最后歪歪扭扭的走在沈清如面前,扑到沈清如怀里。

说起来,小包子都快能走路了,还不会说话。沈清如最近有些愁,她不会生了个小哑巴吧?可是她偷偷给小包子把了脉,明明一切正常。

忧郁的摸着小包子圆圆的后脑勺,沈清如撅着嘴道:“这下怎么办?”

秦夕烟那边早晚是个事,沈清如拿小眼神瞪萧远。当初要不是他让人进府,现在就没这么多事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沈清如犯愁。

萧远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虽然他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当时哪里知道会有今天?“刺客的是已经交给行云去办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她还需要时间养伤,正好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处理。”

沈清如只抓到了一句重点,“你要去哪?”

萧远看着沈清如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包子,感觉手有些痒痒,他也想摸人,当然不是小包子,而是小包子他娘。“嗯,去临川一趟,那边出了一股山贼,皇上派我过去。还有侯爷一起。”

“我爹?”沈清如眉头皱了起来,侯爷最近忙着方氏的事情,这一走,方氏又得多嘚瑟几天了。

“普通的山贼,需要你和我爹两个人?”沈清如怀疑的道,不说侯爷,单是萧远,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去打山贼,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再说,“临川我记得是祖父的封地?”

老王爷的封地上出了山贼,要萧远和侯爷两个人去,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第一百二十三章:萧大哥

萧远转头,看着桌子上的白釉纹瓣茶杯,这是沈清如刚从库房里翻出来的。之前整理库房时,沈清如翻出了许多未用过的茶具和摆饰,觉得有些浪费。便拿了一部分出来,隔一段时间换一套。

“是祖父的封地,那里一直挺平静的。最近才出了一伙山贼,很是狡猾,占了两座山头,临川知府多次派人去围剿,伤亡惨重。报了上来,祖父忙着军务,便让我过去看看。”

萧远解释的很详细,沈清如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等萧远说完,“哦”了一声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额……”撒谎被抓包,萧远的表情难得有些尴尬。

沈清如撇了撇嘴,“算了,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萧远松了口气。

沈清如道:“我们来说说“烟儿”、“萧大哥”是怎么一回事吧?”

萧远:“……。关于临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沈清如“哼”了一声,扭头傲娇道:“本世子妃已经不想知道了。朝堂上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我只好奇,你和秦夕烟的关系有多好,“萧大哥”、“烟儿”叫的挺亲密啊。”

你都没叫我清儿呢,沈清如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沈清如鼻孔朝天,用眼角斜着萧远,摆出一副我很生气快来哄我的表情。一缕碎发散于她的额前,细长的柳眉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摇曳生辉,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忽闪忽闪的。娇艳的唇,洁白如玉的脸上一抹醋意,顾盼间柔媚动人。

萧远的喉咙动了动,望着她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感觉手更痒痒了。大步上前,一把抱着小包子,塞到外面守着的茯苓怀里,“都下去吧。”

小包子蹬着小短腿,想要反抗他的霸道老爹,直接被萧远无视了。

茯苓和一众丫鬟躬身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沈清如和萧远两人。

气氛忽然有些暧昧。萧远顶着那张天妒人怨的脸,眉如墨画,眸若星辰,点点星光,浓烈时似火,冰冷时如雪。冰冷是对外人,火热只有沈清如一个领略过。

想到这个,沈清如的嘴巴有些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反应过来,明明兴师问罪的是自己,她怂什么。于是挺了挺胸膛道:“你……你干吗?!方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别想蒙混过关。”

萧远三步并两步,站到她的面前,比沈清如高了一个头,沈清如只好稍微仰着脖子,萧远醇厚悠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沈清如轻哼道:“这还差不多。”仰着脑袋觉得有些累,抬脚伸手摁着萧远的后脑勺,“低一点。”

萧远十分配合的低了脑袋,与沈清如齐平。

没想到萧远这么听话的沈清如讪讪的收了收,她面前的可是威风赫赫的萧将军啊。要是被那些将士看到了,估计下巴都能惊掉。

萧远低低笑了一声,沈清如觉得更心慌了,双手有些无处安放,被萧远握到手里,拉着她坐到了床边,“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我并没有叫过她“烟儿”,“萧大哥”这个称呼她一开始确实叫过,后来……你回来之后就没有过了。”

萧远从后背抱着沈清如,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气息喷在沈清如的脖颈上,烫的沈清如肩膀一缩。

“你吃醋了?我很高兴。”萧远的语气轻快,眼里含着笑意,像是化开的初雪下露出的一汪碧波。高冷如雪山之巅的面庞上满是柔和。可惜沈清如背对着他,错过了如此养眼的一幕。

沈清如伸手推了推萧远的身子,没能推开,赌气道:“我才没有吃醋。”

又反手推着萧远的脑袋,把他推起来,转过身子,正面对着萧远,眼睛闪过一抹狡黠,捏着嗓子,娇娇柔柔道:“萧大哥~”

尾音转了三转,腻的人鸡皮疙瘩都能起来。萧远的身子抖了一抖,脸黑了一半。

沈清如捂着肚子笑,萧远挑眉,“很好玩?”

沈清如忙收敛笑容,摆出一副严肃脸,摇头。

摇到一半,被萧远按住脑袋,照着嘴巴啃了下去。

……

大半个时辰后,沈清如瘫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维幔神游天外。

不作不死,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萧远离开京城的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秦夕烟醒来后,安静的在秋水居养病。

王妃送了不少补品过去,沈清如也抽空去了一次,没有多坐,便离开了。

侯爷随萧远一同离开,方氏的事悬在那,沈清如便没往侯府去。只请了王太医,每日去给老太太把脉。她自己开了一副休养的药方,以崔老的名义送了过去。

等到王府上下都知道萧远离京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暖暖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让人身心舒适。

沈清如带着麦儿、茯苓几个丫鬟烤肉。

忘月居的院子里,让工匠新打的烤肉架。上面放了一排的鸡翅、肉串、丸子、韭菜等各种能烤的食物,还有切成片的馒头,已经烤的金黄。白术和茯苓正不时给烤肉翻身,麦儿和谷雨一人拿了一根羊肉串,吃的满嘴是油。

沈清如夹起一块鸡翅,沾了酱,放在嘴里,满嘴生香,心满意足。昨天小厨房按她的意思做了一只烤鸡,沈清如吃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今天起床,见阳光正好,是吃烤肉的天气。画了烧烤架的图纸,让王府的工匠赶出来,下午就迫不及待的尝试了。

萧然一大早就不知踪影,估计是去龙虾店守着了。龙虾店越来越出名,每天日进斗金,喜的萧然整天都眉开眼笑,只要没事,就待在店里。而且分店也慢慢开业,还有不少想开龙虾店的,要买龙虾,这些事,萧然全部亲力亲为。用他的话说,只有忙着才觉得真实。要不然怕哪天一睁眼,原来是做梦。

萧月漓和王妃那边,沈清如想了想,没有叫人。萧远刚出京办事,秦夕烟重伤,她就捣鼓起好吃的来,显得忒没良心了。

所以沈清如决定,关起门来吃独食。

小包子闻着香味,迈着小短腿就要上前抓肉,被兰姨拦腰抱了回去。许是急了,小包子口中发出“吃”、“吃”的声音。

沈清如惊的香喷喷的鸡翅都扔了。抱起小包子,神色复杂,“纪儿想要什么?”

小包子指着烤肉,发音更加清楚了,“吃!”

麦儿刚撸完一根肉串,听到动静,欢喜道:“小世子会说话了!”

小包子得了鼓励,更加兴奋,不住的叫着“吃”、“吃”。

麦儿有些纠结:“茯苓,我们是都输了吗?”

沈清如扶额,之前麦儿和茯苓几个丫鬟打赌,赌小包子第一个叫的是沈清如还是萧远,输的要给赢的人洗十天的衣服。

麦儿赌的是沈清如,为此还经常偷偷教小包子喊“娘”。

茯苓笑着道:“当然都输了。”

谁知道小世子这么不走寻常路,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是“吃”呢。

沈清如报复性的捏了捏小包子的鼻子,“臭小子,一顿烤肉,就把你娘亲和爹都忘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是个小吃货呢?

小包子不满的拍开沈清如的手,使劲的往外挣,沈清如无奈,“那个你不能吃。”

小包子才不管,晃悠着小短腿,拼了老命往烤肉去。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让沈清如苦笑不得。

只好用筷子挑了一点鱼肉,去了刺,给他过过嘴瘾。

吃了几口,小包子才满意的继续玩他的新宠布老虎了。

伺候好这位小大爷,沈清如重新开始啃鸡翅。啃了两口,看门的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世子妃,二太太和四姑娘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麦儿和谷雨,能当世子妃的大丫鬟真是太幸福了,有什么好吃的,都能最先吃到。

麦儿和谷雨闻言,赶紧扔了肉串,擦干净了嘴,站到一旁。要是让别的主子看到她们尊卑不分,和沈清如一起吃东西,连带沈清如都会挨训。

看到报信的小丫鬟眼睛盯着烤肉,麦儿塞了几根羊肉串在她手里,小丫鬟不敢要,沈清如道:“拿着吃吧。”

“谢谢世子妃。”小丫鬟拿着肉串,心里暖暖的。她只是羡慕麦儿和谷雨,并不是想吃肉串。但是世子妃居然赏给了她,小丫鬟觉得能在忘月居当差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这边麦儿和谷雨刚收拾好,那边二太太和萧月思就到了。

看到烤肉,萧月思眼前一亮,上前拿了一根肉串,吃了一口道:“大嫂,这是什么,太好吃了。”

麦儿嘟着嘴,四姑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羊肉串。”沈清如回了一句,这功夫萧月思已经一根下肚,吃到第二根了,“二婶和四妹妹怎么来了?”她和二房的关系一般,两人串门也串不到她这里。

二太太见萧月洛吃的不顾形象,想要训斥,萧月思递了一根肉串过去,二太太小口尝了一下,默默压下想要出口的话。

“想大嫂了啊,就过来看看。”比起二太太,萧月思和沈清如更熟悉一点,“幸亏来了,不然都不知道,大嫂偷偷弄这么好吃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四章:万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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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掩唇笑道:“还是四妹妹的鼻子灵,这样都能被你发现。”

萧月思俏脸微红,故作恼道:“大嫂又打趣我。”

沈清如置之一笑。

萧月思说话向来不讨喜,又仗着年纪最小,口无遮拦的,平时和萧月瑶在一起时,多是萧月瑶让着她。

二太太拿着一根肉串,吃的慢理调斯,吃了几口,大约觉得不雅观,让小丫鬟把肉剃到碟子里,用筷子夹着吃。

一旁的麦儿扭着手,欲言又止。这样吃烤肉是没有灵魂的!一定要双手抓着吃才够味!

这样想着,麦儿并没有出声。算了吧,她一个小丫鬟怎么能管主子们的事情呢。不是所有主子都像世子妃这么好说话的。

一碟子肉吃完,二太太端过茯苓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昨天听说秦侧妃要出府,这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从一进门就开始吃,要是再不说话,沈清如还当她们真的来吃东西的呢。

沈清如给一块鸡翅翻了个面,道:“秦侧妃不是已经醒了吗?二婶没去问她?”

二太太看着滋滋冒着香味的翅膀,觉得方才吃的有点少了,又想吃了。“昨晚我倒是去秋水居看过,只是侧妃不肯说,只让来问你。”

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好好的怎么就要赶她出府呢?咱们王府做事要讲究规矩,秦侧妃没犯什么大事,传出去,容易惹外人闲话。”

沈清如惊讶,这是来说教的?什么时候二房开始管大房的事?都管到侄子的房里来了?

麦儿的表情就更嫌弃了,就连抱着纪儿的华姨都蹙了眉。这二太太也真是好笑,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东西刚吃完,转头说起来人,一点都不含糊。

沈清如浅浅一笑,“二婶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侧妃的事自有世子爷去管,我都听爷的。”

二太太脸色一僵,闲言碎语,这是说她长舌吗?自己好心建议,真是当了驴肝肺了。二太太有些不快,但是她今天来,不是为了秦夕烟,出府的事只是随口一提,想到二老爷的传话,二太太又道:“听说世子妃和喜羊羊的东家相熟?喜羊羊出事了没派人去看看吗?”

一句“听说”出口,二太太有些赫然,搞得她真像长舌妇一样。

不过沈清如没注意这些细节,她不解道:“喜羊羊出事了?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怎么她这个大东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要是大事,柳婶不会不来告诉她呀。要是小事,值得二太太巴巴的跑来一趟吗?

二太太比她还惊讶,声音都变得尖利了,“你不知道?”

怪不得二老爷在衙门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合着这边根本就不知道出事了!二太太搞不明白,沈清如不是东家吗?怎么没人告诉她?

先前想好的说辞已经没用了,二太太只好道:“喜羊羊的酱料出了问题,吃死了人。那人的家属报官,由老爷接手。因为出的是人命案,老爷按照流程,先封了喜羊羊的店面,柳夫人和常掌柜已经被带到了衙门。”

二太太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这事闹的沸沸扬扬,才半天功夫,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现在都等着背后的东家出面呢。”

喜羊羊每天的人流量很多,官兵抓人的时候,不少人亲眼目睹了,一传十,十传百,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件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而且喜羊羊走的是高端路线,不少世家贵族都买了酱料回来,要是真的有毒,他们可怎么办?有身份的人好日子还没过够呢,最怕死。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喜羊羊,就等着官府最后的判决。

沈清如懵懂的摇摇脑袋,她是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沈清如望了一眼柱子媳妇,她们平时在府中,不好轻易离开,只有柱子媳妇每天会回小院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最先知道。还有华姨,外面有什么消息传来,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华姨。只是这两人为什么瞒着她?

沈清如有些着急,喜羊羊的酱没有问题是一定的。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想到柳婶和常大壮都被抓了,沈清如万分担心,两人在二老爷手里。二老爷……沈清如一直看不透这个人。而且每次看她的眼神,里面的打量让沈清如十分不舒服。

再没什么心情烧烤了,沈清如匆匆起身,她需要知道柳婶几人的最新消息,“二婶也知道,喜羊羊东家和我有几分交情,出了这事,我得去看看,就不陪你们了。”

二太太体贴的道:“没事,你先去吧。”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能把喜羊羊的东家逼出面,才是他们想要的。

只顾着吃的萧月思抽空抬了下头,“不用管我和娘亲。”

沈清如无心理会二人,微微点了点头,脚步一顿,进了屋子。她本想直接出府的,可是看到了华姨给她使眼色。

按捺住心下的焦急,进了里间,挥退下人,沈清如道:“华姨,柱子嫂,到底怎么回事?柳婶被抓了,你们怎么没和我讲?”

连二太太都知道了,她这个东家却被蒙在鼓里。喜羊羊如何不说,重要的是柳婶几人的安全。她们之间的感情,华姨是清楚的。从小小的清水镇一路走来,到膏粱锦绣的京城,对沈清如来说,柳婶早就如她的亲人一般。

华姨道:“世子妃别急,喜羊羊刚出事的时候,江公子就已经派人来通报过了,他让我们先别告诉你。那边他已经在处理了。”

柱子媳妇也道:“江公子说,这次看着像是冲你来的。只要咱这边别乱了阵脚,就好办。有消息,常水就会来报了。”

“江子枫?”沈清如怔怔道。江家的本事她当然相信,只要喜羊羊的酱没有问题,凭江子枫就能摆平了。

华姨点点头:“还有二少爷。”

萧然?沈清如还以为他去了龙虾店。萧然的混不吝和江子枫的狡猾,由他们两个出面,自然比沈清如这个女子抛头露面来得好。

沈清如微微放心,“那也应该告诉我一声。”

华姨柔声道:“还不是怕您担心。有江公子和二少爷,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沈清如略微思索了下,道:“我还是得出门一趟。”

柱子媳妇忙劝道:“世子妃身份贵重,若是去了衙门,反而惹眼。”

沈清如摆摆手,“我不去衙门。我去龙虾店等着。”

让江子枫跑这一趟,总该道声谢。萧然还好,府里常能见,江子枫就不容易了。

华姨还待再劝,可是沈清如心意已决,换了身茶色绫棉裙,浅色纱衣,带着麦儿一同出了府,直奔龙虾店。

院子里,一直注意着沈清如动向的二太太,见她出了府,心情不错的又吃了一碟烤肉。

龙虾店,沈清如凭窗远眺。喜羊羊的店还在另一个街道,连个角都看不到。只是找点事做,沈清如才觉得时间不是那么慢。

她已经等了有半个时辰,小厮都派出了两回,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沈清如正想着,要不要再派一个人,就见街角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沈清如下意识的招手,伸到了半空中,才想起来她不好出声呼喊,两人也看不到自己。

正讪讪的放下手,那边江子枫似是有所感应,抬起来一望,发现沈清如正靠着窗户热切的注视着他们。

她的穿着素净,却丝毫没有掩盖清雅的气质。一双灿烂的星光水眸里,焦急与欣喜混杂,像是天上最闪亮的星星,跌落在凡间,烙印在人的心上。

江子枫不由得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一旁和他讲话的萧然这才发现自家大嫂正和他们挥手,摇着手臂回应了两下,漫不经心的横跨一步,挡在江子枫的前面。大哥不在,他可得替大哥看好了大嫂。

后头的江子枫脚步停了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对沈清如早就没了不该有的心思。两人的身份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或许在清远县,他曾经有过机会,但是并没有把握和珍惜。如今,只把沈清如当成妹妹般。只是到底是曾经心动过的人,偶尔也会拨动一下他的心弦。

片刻后,江子枫和萧然坐到了沈清如的对面。

萧然大咧咧的抓起茶壶,猛灌了几口水,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巴,说出了沈清如最想听到的话,“大嫂,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好了。”

沈清如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微笑,露出右边秀气的酒窝,“柳婶和常大哥呢?”

江子枫接了话,“人多眼杂,我让她们先回小院子了。”

“怎么回事?”人没事,沈清如就安心。

“还能怎么回事。”萧然撇嘴,“有人嫉妒喜羊羊挣钱多,使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呗。”

“是万福楼,之前想从喜羊羊买酱料,开价太低,我没同意。结果他们自己仿制了一批出来,吃出了问题,赖道了喜羊羊的头上。”江子枫道。

沈清如眼睛眨了眨,“一个万福楼,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个万福楼,只是一家中等酒楼。背后没什么大的势力。却敢得罪江家和莫王府撑腰的喜羊羊,是嫌日子过的太安稳了吗?

萧然和江子枫对视一眼,咧嘴一笑道:“我就说大嫂聪明来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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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有人是一定的,”萧然道:“只是时间太短了,我们还没查出来。”

他们着急给柳婶几人洗脱罪名,一拿到证据就直接交给了二老爷,并没有追根究底。

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沈清如不着急。端起茶杯,道:“以茶代酒,这次谢谢你们了。”

萧然豪爽的一饮而尽,笑道:“大嫂和我还客气什么?大哥人不在,这是我这个当弟弟,应该做的。”

江子枫也道:“喜羊羊我也有份,分内之事而已。”

沈清如嫣然一笑。萧然和江子枫跑了一天,也累了,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沈清如便让两人回去休息。她自己转道去了小院。

柳婶,常大壮几人都在。精神不错,并没有受伤。沈清如宽慰了一番,才回了忘月居。

这一次有惊无险,沈清如隐隐有种感觉,事情并没有结束。敌人的网刚撒下来,鱼就跑了,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第四天晚上,夜风撩人,灯火摇曳。沈清如提笔立在书桌前发呆。一滴墨汁从笔尖滴落到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片墨色。

沈清如放下笔,把已经报废的纸团成一团,扔到竹篓里。走到窗边,外面夜幕渐落,东边几颗星辰乍现,银色的月亮点缀着深蓝的夜空,远处是稀疏的灯盏。

沈清如呼出一口气,烦躁的心情在宁静的月色下慢慢平复。

白皙的手指没有节奏的扣着窗沿,习惯了萧远的陪伴,才几天没见,她就已经很想念了。

把萧远那张讨厌的脸从脑海中挪出去,沈清如揉揉额头,她还有别的事情要烦。

茯苓端了一杯热茶过来,道:“夜风凉,世子妃别多吹,喝口茶吧。”

沈清如接过茶杯,靠着窗户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流入腹中,整个人一阵清爽。心情也变的好起来。

结果好心情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外面便有丫鬟来报,“世子妃,老王妃请您去明心堂。”

沈清如端茶的手一顿,平静的道:“我知道了。”

放下茶杯,从白术手中接过一件浅碧色绣竹披风,沈清如带着茯苓和麦儿一同前往明心堂。

从忘月居到明心堂的这条路,沈清如走了多少遍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沈清如心里清楚。

她是喜羊羊东家的事情暴露了。

万福楼事情的第二天,就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说是柳婶被抓时说漏了嘴,把沈清如是东家抖了出来。

传言一出,柳婶就派了柳七过来,她们几人从头到尾从没提过沈清如。

她们的话沈清如自然是信的。

这明显是有人冲她而来,一计未成又生一计。并且把她和江子枫在清远县相遇的事情也扒了出来。

才一夜的时间,流言愈演愈烈,什么版本都有。传的最广的,就是沈清如和江子枫给萧远戴了个绿帽子。沈清如听到时,茶水喷了一身。

明心堂,除了不在京城的萧远,人又一次聚齐了。就连怀了身孕,被遏令在府中养胎的萧月洛都没有缺席。

老王爷和老王妃坐在中央,老王爷端了一杯茶,轻轻饮了一口,看见沈清如进来,眸底露出一抹赞赏。

他是晚上才得到的消息,震惊之余还在怀疑是不是传错了。虽然孙媳妇回京之后,种种作为令他刮目相看,但是想要弄出一个喜羊羊,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江家家主都曾在他面前感概,喜羊羊的东家是一位奇人。

如今,这位奇人,出自王府,老王爷自豪的很。原本并不想管这事,只是如今外面流言传的厉害,二房又意见大,老王妃要找沈清如问话,老王爷也就默许了。堵不如疏,与其在背后打小心思,还不如摊到明面上说清楚。反正有他在,没人能欺负的了远儿媳妇。

萧然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语气不耐道:“大嫂人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要他说,哪用的着这么兴师动众,大嫂能挣钱是大嫂的本事,管这么多干嘛?

搁以前,萧然这么吊儿郎当,三太太肯定要说几句。但是现在,宝贝儿子早就成为她的骄傲了。一个龙虾店的成就虽然比不上萧远,可是足够许多贵夫人羡慕她了。别人家的儿子,这么大了,哪个不是天天伸手要钱?萧然都已经孝敬她上千两银子了。

龙虾店刚开业,纯收入不算多。三太太已经非常满意了。对沈清如更是打心眼里感激。有人要来找茬,别说萧然,就是她都不会让。

沈清如给众人见了礼,自顾自的找了位置坐下。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当然不用像个犯人一样站那。

“大嫂,传言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喜羊羊的东家?”萧月思似乎不敢相信。

沈清如心头好笑,都找她来了,还装什么?轻轻点了点头,毫不意外的收获了一片抽气声。

喜羊羊啊,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那个神秘的东家,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猜测过。没想到,却在自己的身边。众人看沈清如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世子妃倒是沉的住气,像个没事人一般。”宫澜看着沈清如浅笑的眉眼,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还有她不愿承认的嫉妒。出生没落的宁远侯府,当了萧亲王府的世子妃不说,还生下了嫡长子。

如今居然还是喜羊羊的东家,天底下的好事都堆到她一个人身上了吗?宫澜宁愿是外面传错了,也不愿沈清如如此好运。

二太太道:“要是沉不住气,也不会瞒我们这么久了。”

她细长的眼睛盯着沈清如,就像盯着一座金矿。

不只是她,大家看沈清如的眼神都一样。

二太太话音刚落,萧然嗤笑一声,“二婶又没问过大嫂,怎么就说大嫂瞒你了。何况这是大嫂的私事,她愿不愿意说都是她的自由。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二太太脸色一暗,她就知道,萧然和大房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看萧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快,“世子妃一直说,她和喜羊羊的东家只是有交情,谁会想到她就那位东家呢。这还不是故意隐瞒?”

萧然道:“大嫂那样说,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还是那句话,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萧然十分的尽责。大哥临走前,可是交代了,让他照顾好大嫂。难得大哥有事拜托他,当然要办的妥妥的。

可是昨天喜羊羊刚出了事,今天这些人又来找大嫂的麻烦,萧然有些生气,是看他好欺负吗?

沈清如眨眨眼睛,有萧然在,完全没有她发挥的余地啊。

二太太快烦死萧然了,又不是他的店,积极什么?“世子妃开店,当然和我们没关系。但是因为做生意和别人不清不楚,传开了,还不是给世子爷脸上抹黑?给王府抹黑?你们三房没有女儿不介意,可是我们思儿过两年就要说亲了,名声坏了,到时候怎么办?”

沈清如插嘴,一脸无辜的道,“不清不楚,说的是我和江大少爷吗?”

二太太望她一眼,眼里有嫌弃,“看来世子妃是心里清楚了。”

沈清如笑了,“我和江大少爷怎么就给世子爷抹黑了?”

二太太捏着帕子道:“世子妃自己做过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来说?喜羊羊一直都是江大少爷在打理,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匪浅?听说你们在清远县就认识了,那个时候世子爷还没找到世子妃呢。”

沈清如浅笑依旧,“二婶还是说明白些,我和江大少爷都做过什么了?免得本来清楚的事,反而被二婶说的不清楚了。我和江大少爷确实是在清远县认识的。那个时候喜羊羊刚开张,还是个小店面,江大少爷慧眼识珠,看中了它的潜力,与我合作,才有了现在的喜羊羊。他打理喜羊羊,是因为喜羊羊本来就有他的一半。要是如此,就说我们两人不清楚。那我倒是想问二婶,你名下没几家店面,没几个掌柜的?是不是你们也不清不楚?”

“混账!”沈清如话音刚落,二太太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咣当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世子妃说话这么尊卑不分吗?”

沈清如淡淡道:“二婶,话是你先说的,我不过是回答你的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没问题,二婶何必动怒呢?”

嗯,言下之意,你这么生气,不会是真有问题吧。

二太太气的嘴唇都发抖,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这样败坏她的清誉。正要呵斥,二老爷咳了一声道:“你二婶也就好意,世子妃怎能这样说?”

给二太太使了个眼色,二太太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沈清如,没有出声。

宫澜暗骂一声没用,沈清如的嘴皮子利索又不是不知道,居然三言两语就被人绕进去了,平时看着能说会道,关键时刻自己先乱了分寸。没有戏看,宫澜只有亲自下场了,“不管怎么说,外面有这样的传言,对世子妃你总不是好事。”

沈清如轻轻一笑,“那侧妃说,该怎么办?”

宫澜低头,喝了两口茶水,复道:“不如把喜羊羊交给王府来打理,由王府派信得过的人去,挣的钱,还是世子妃你的。我们一个子也不要。这样既顾全了王府的名声,也不会损害你的利益。”

二太太冷声接道:“还有与江大少爷的合作。我看也就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想要找人合作,家里这么多人,还怕没一个合适的吗?”

冠冕堂皇的话听的沈清如都要吐了,偏偏两人一脸的我是为你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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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扫了一眼二太太,“二婶没做过什么生意吧?”

二太太脸上阴云密布,她的几家店生意都不好,沈清如这话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世子妃什么意思?”

萧然毫不掩饰的嘲笑道:“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婶不懂也正常。喜羊羊默默无闻时,只有江子枫愿意合作。现在挣钱了,就把人一脚踢开,这样过河拆桥,谁还敢和你做生意?诚信也是做人最基本的品格,二婶不懂生意,连这个也不懂?”

二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接连被小辈打脸,让她又气又羞。还没说话,就听四太太道:“二嫂出身书香世家,最不沾铜臭。不懂做生意,也是正常。”

这话看似在缓和气氛,实际上是表示,做生意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多叨叨了。

以往这种场合,四房总是沉默,很少发言。这次不同,她们说的话题事关江子枫,事关江府。喜羊羊一半的利润,已经是一笔不少的数目。这些人想从江子枫口中夺去,四太太这个姑母,总要出面帮衬几句。

又是一刀,直中红心。二太太咬牙,紧紧的攥着拳头。

二老爷道:“宫侧妃说的不错,世子妃不方便的话,可以把喜羊羊交给王府打理。”这是帮二太太岔过这一节。

老王妃拨茶杯的手一顿,想要说话,老王爷扯了扯她的衣袖。

沈清如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老王爷那样,包容宽仁。对老王妃来说,她倒也没私心,毕竟年纪大了,连管家权都交出去了,争这些金钱没什么意义。只是在沈清如手里和在王府中毕竟是不一样的。而且身为萧远的世子妃,常和外男接触,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是把喜羊羊交给王府,有一个宫澜和二老爷,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沈清如可不想她辛辛苦苦为别人忙活一场。

王妃开口道:“喜羊羊是清儿自己的店,自然由她自己来管。要是让她把喜羊羊交出来,那你们把手里的店铺也都拿出来吧。由王府派人去管理。”

在座的哪个人手中没有几家店铺?都是自己的小金库,怎么会轻易交给别人?

宫澜笑道:“我们和世子妃可不同。也不是非要世子妃把店铺交出来,只是不交,外面的流言蜚语怎么办?王妃您没出去,当然不知道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即便我们相信世子妃和江大少爷两人清清白白,又有什么用?别人不相信啊。到头来,受损的依旧是王府的声誉。”

王妃清冷道:“问心无愧,何惧别人言语。”

宫澜嘲讽一笑,“王妃心胸坦荡,是没问题。只是将来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有几位庶出的姑娘出嫁,难免不受影响。”

王爷沉声道:“那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王爷帮王妃说话,气的宫澜直扭帕子,赌气的道:“王爷说的是。那要是被蒙在鼓里,不清楚真相的呢?到时候哪位姑娘因此错失了一桩好姻缘,您可别怪别人。”

沈清如知道,今天就抓着自己和江子枫来说事了。她要是不拿个说法来,将来谁嫁的不如意了,没准就要在心里怨她了。

这个罪名,沈清如可不想担。

沈清如似笑非笑道:“侧妃都这么说了,我可不想耽误府中姑娘的亲事。喜羊羊我交给别人打理就是。只是别到时候,反而说我心虚就行。”

未免再生事端,沈清如索性把话说死了。谁都没想到,沈清如竟然真的要放手,宫澜强忍激动,她似乎看到了一块金饼向她飞来。“你放心,没人再敢闲话。”

二老爷目光狐疑,他可不觉得沈清如会这么好说话。

沈清如淡笑道:“那好。喜羊羊以后就交给世子爷吧。”沈清如笑着道。不是嫌她和江子枫交往过甚吗,以后由萧远处理,总没有问题吧。

宫澜被噎了一下,这算什么,逗她们玩吗?交给萧远和在她手里有什么区别?宫澜脸色不愉道:“世子爷每天有正事要忙,哪有时间管这些?”

沈清如淡定道:“那就让萧然帮他一起。”

看下了萧然,萧然举手嬉笑道:“我不忙,我有空。”

宫澜急了,“萧然有自己的龙虾店,哪有功夫管你!”

沈清如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语气不满道:“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们到底想如何?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交出了喜羊羊。由谁管不都一样,非要王府派人去?还是说侧妃你想派自己的人去?”

沈清如眼神中有一丝凌厉,宫澜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她再阻拦,确实没有好的理由。

老王妃环视一圈,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不想再从王府中听到任何流言。也不想有任何谣言从府中传出。”

老王妃心里清楚,说来说去,无非为了某些人的小心思。但是钱是沈清如挣的,王府以后是萧远的,她不可能为了别人委屈他们两个。

宫澜不满,这样的结果和之前有区别吗?多了一个三房,人家是和大房穿一条裤子的。这一天闹腾的是图啥?宫澜抬头,使劲冲二太太使眼色。来之前怎么跟她说的,怎么现在蔫巴了?

二太太看向二老爷,二老爷笑着道:“母妃说的是。由远儿来管,再好不过。”

二太太一怔,就听二老爷继续道:“喜羊羊由远儿和然儿打理,那上次那个将军醉的配方呢,不如拿出来,由我们几房合作。大头当然还是远儿拿。”

二老爷话音一落,宫澜赞同道:“这次世子妃不会再推三阻四吧?”

老王妃也面露踌躇。大房吃肉,总得给其它几房喝点汤。二老爷退而求次,要是还不答应,连点油水都不漏,容易生出龌龊。

沈清如恍然大悟,她说呢,想凭一些流言,就让自己交出喜羊羊,未免太天真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要真的一毛不拔,也不好交代。和江家都能合作,对自家人却不肯,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有了先前的铺垫,二老爷这个要求已经很低了,沈清如要是懂事,就该把方子交出来。

可惜啊,沈清如心中发笑,这些人的算盘是白打了。面上故作为难道:“这个当然可以,只是将军醉的方子我已经给了别人了。”

宫澜急道:“谁?”

二老爷皱眉,“不是被人骗了吧?”

没听说最近有人卖啊。

老王爷重重放下茶杯,“是我。”

二老爷有些尴尬,不死心道:“真给了父王?”

沈清如点头,道:“将军醉可以消毒,配方我给了祖父,给将士们用。卖的酒钱也用作军费。”

沈清如朝老王爷眨眨眼睛。

老王爷怔了怔,当初他们拿了方子,说好了只用不卖,如今沈清如许他们贩卖之权。酒水的利润可不是普通能比的,单一个将军醉,每月盈利少说也有十几万两。够养活好几万的将士了。

老王爷心中动容,“远儿媳妇大义,方子送了我,你们谁还有意见吗?”

老王爷虎目一瞪,再不甘心也得忍着。二老爷心中怒意横生,一番忙活,一个子都没捞着,看沈清如的眼神都带刺。

老王爷挥挥手,“既然没意见,都回吧。我话说在前头,府里要是再有人碎嘴,家法伺候。”

沈清如微微一笑,有老王爷这句话,估计很快外面的流言就会消停了。

众人散去,沈清如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忘月居。

喜羊羊这个定时炸弹解决了,沈清如无事一身轻。倒是还要感谢他们的谋划。

二房,二老爷摔了一地的茶杯,眼神阴鸷冰冷。他就知道,老王爷的心里只有大房。想到宫尚所说的话,二老爷心中动摇了起来。

一夜好眠。第二天下了小雨,天空中灰蒙蒙的。沈清如便没出门。安静的待在忘月居画画。

三太太送的金丝锦,沈清如想把它做成衣服。可是画了多张,都不满意,总觉得一般的样式配不上金丝锦的华贵。

外面谷雨用手遮头,顶着雨,一溜烟的跑进屋子里。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才进屋。

白术给她递了杯水,谷雨接了,从怀里拿出一堆请帖。

沈清如放下笔,一张张的看过去。有邀她赏花,有约赴宴的,娶亲,升官,应有尽有。麦儿拿起沈清如刚丢到一边的请帖,吐了吐舌头,“世子妃,二姑娘又送帖子来了?”

沈清如头也没抬,“不用理。”

老王爷生辰宴后,沈宁如每天都会送请帖来,让她去顾家一叙。沈清如从来没搭理过,沈宁如却乐此不疲。

她打的什么主意,沈清如懒得管,敬而远之就行。有那时间,还不如在家里陪小纪儿。

小包子自从上次开口说话,似乎对说话有了兴趣。短短两天,在麦儿几人的努力下,已经会叫“娘亲”、“爹爹”了。

翻到最后,沈清如只留下了莫王府未晞郡主的请帖。

第一百二十七章:萧远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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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气转好,沈清如便去了莫王府做客,未晞郡主不停的围着沈清如转圈,把她转的晕头转向。又一再确认沈清如喜羊羊东家的身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声激动的尖叫。然后就是抱怨沈清如瞒着她们,最后沈清如许诺她和若宣郡主一人一个大布偶,才算放过了沈清如。

沈清如惯例的给南阳郡主带了不少东西,当然莫王妃也有份。沈清如并没有提侯爷,多了怕适得其反,再者,方氏还没解决呢。

时间如流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除了莫王府、宁国公府,各去了一次。沈清如还进了趟宫,把小包子带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其余时间,都窝在忘月居。

萧月洛的亲事将近,王府里开始张罗起来。王府里小辈头一次嫁人,宫澜又事事都想给女儿最好的,绣房那边忙的很。

今日无事,沈清如给几个丫鬟放了半天假,允许她们去逛个街,买几朵头花。

除了茯苓留了下来,麦儿几人都欢呼着涌了出去。

沈清如笑着目送她们出门,本以为最起码要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结果,才一柱香的时间,麦儿几人就满面愁容的回了忘月居。

沈清如奇怪的打量了几人一眼,“怎么了?”

出门时,不都还兴高采烈的吗?

麦儿几人互相望了望,没人开口。

沈清如静静等着,也不催促。上次柳婶被抓后,她就很严肃的和几人说过,以后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许瞒她。

麦儿性子急,最憋不住,“小姐,奴婢说了你可别急。”

麦儿着急时,才会喊她小姐。沈清如颔首,“没事,说吧。”

“方才我们刚到街上,看到王爷领着一队士兵出城。”王爷走的很急,胯下的马扬起一路尘土,一转眼,一列骑兵就出了城门。

麦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清如,“听说是临川有消息传来,世子爷中毒危在旦夕,侯爷追击山贼时失踪,下落不明。”

麦儿说完,就紧盯着沈清如,生怕她一激动就晕了过去。

只是沈清如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呆了片刻,沈清如道:“消息属实吗?”

麦儿点点头,“我们进府时,在门口遇到了宫里的人。”

应该就是来传消息的,只是先去了王妃那。

其实沈清如也知道,既然王爷已经出城,那么应该不是误传了。

沈清如愣怔了一会,她这几天老是觉得心慌,右眼皮跳了几次。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还担心常山和柳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两人一走,都快两个月了。也没个消息传过来。

却是没有往侯爷和萧远的身上想。这两人收拾一波山贼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哪怕不是一般的山贼,那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啊。怎么就会阴沟里翻船了?

沈清如的脑子里乱乱的,一瞬间想了许多。

最后却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两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沈清如如此肯定。

“世子妃?世子妃?”麦儿担忧的唤了两声。

沈清如回神,“我没事。”

麦儿依旧不放心,兰姨抱着小包子忧心忡忡的上前。

小包子天真无知,张着小手要娘亲抱抱。

沈清如抱着他胖墩墩的小身子,心中更踏实了,这里有她,有小包子,萧远怎么会丢下她们呢。

“世子妃,王妃请您去前院。”白术轻声道。

沈清如深吸一口气,吩咐麦儿道:“去小院那里看崔老回来没,如果没有,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到他。茯苓,兰姨,你们随我去前院。”

麦儿应了声,转身小跑着去了。

沈清如到了前院正屋,老王妃、王妃,宫澜母女,二、三、四房,整个王府的女眷都在。养了大半个月伤,已经能下床走路的秦夕烟也坐在王妃的身后。

萧远出事,对整个王府来说,都是大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王府必定要重新洗牌。

王妃的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带着几分焦急。见了沈清如,看到她怀里的小包子,摸了摸小纪儿的脑袋,开口道:“没事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你不要担心。”

萧月漓也道:“大哥那么厉害,小小的山贼奈何不了他的。还有宁远侯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沈清如心中感动,这两个人,一个眼睛红着,一个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第一个反应却是来安慰她。她真是三生有幸,遇到这样的婆婆和小姑。

沈清如正要开口,二太太阴阳怪气的道:“唉,这种事情也不好说,马有失蹄,人有失误,谁能保证一直……”

二太太话没说完,老王妃冷喝道:“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回屋去!”

当着众人被老王妃呵斥,二太太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紧紧抿着唇,却没有走。

之前喜羊羊的事情,二房没能捞到一点油水,还倒贴了不少。二太太早从心里恨极了沈清如。偶然遇到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今听闻萧远出事,别提多激动了。

不说她看沈清如不顺眼,大房出事,她高兴。更重要的是,王爷就萧远一个儿子,萧远没了,这王府的继承权除了萧然,就是萧卓了。

萧然可比萧远好搞定多了。萧然那跳脱的性子,谁敢把诺大的王府交给他?到时候,萧卓的机会就大了。

二太太喜滋滋的想着,被老王妃训了的屈辱感也少了许多。

她在这里等着,就为了得到最新的消息。老王妃已经派人去找老王爷了,等老王爷回来,到底怎么一回事,就清楚了。

宫里来的人,只说萧远中毒,说的不清不楚,没头没脑。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二太太在心里祈祷。

沈清如撇了一眼二太太,拉了王妃和萧月漓坐下,轻声道:“母妃和漓儿不用太担心,世子爷去之前,崔老给的解毒药,我都给他带了去。”

有那些解毒药在,总能撑上一时。到时候找到崔老,萧远必然没有事。

“崔老?”王妃凤眸里有些迷惑。

沈清如道:“就是崔半仙。”

崔半仙大名在外,王妃亦有所耳闻。听说是崔老给的解毒药,心中略略放松了些。

两人说话声很小,其她人都没听见。只当两人在互相宽慰,也没多想。

半个时辰后,宫澜早等的不耐烦,出言催促了几次。最后被王妃冷着脸斥责了几句。老王爷才迈着大步进来。萧然跟在后面。脸上的表情依旧懒散,和屋子里的迫切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太太一把拽过他,恨不得敲他一棒子。老王妃和王妃都急哭了,他还这样,不是给人添堵吗?

萧然无奈,“娘,你别拉我呀,大哥命硬的很,千刀万马的战场上都奈何不了他,何况小小的一伙山贼?你们这么凝重干吗?”

三太太就差伸手捂他的嘴了。被萧然一打乱,屋子里的气氛果然轻快了不少。老王妃瞪了一眼萧然,才对老王爷道:“怎么样?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王爷道:“然儿说的没错。士兵送来了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前的了。远儿和宁远侯爷围剿山贼,大获全胜。只是有人扮作奸细,远儿不留神,被毒箭射中。侯爷追敌时失踪。远儿吃了解毒的药,毒性没有扩散,人还在昏迷。煜儿已经带了李院正过去。暂无生命之忧。至于侯爷,山贼已剿,剩下的不足为虑。就算失踪,凭他带的十几个人,也有自保的能力。”

最后一句,是对沈清如说的。这个屋子里,在意侯爷生死的,也就沈清如了。

老王爷的话比沈清如的管用多了。

王妃和萧月漓安心许多。秦夕烟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宫澜和二太太的笑容不太自然。

二太太巴不得萧远出事,听到他还好,能高兴才怪。宫澜的心态也差不多,她没儿子,对王府没什么想头,但是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希望王妃得到,萧远出事,王妃伤心欲绝,才是她想看到的。

“没事了,都散了吧。”老王爷道。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一幅天塌了的表情,看着就心烦。“远儿媳妇留下。”

众人陆续散去。只有萧然和沈清如没动。

三太太倒是想带萧然走,老王爷又没说让他留下,但是她的力气没有萧然大,拽了几下,没拽动,就扔那不管了。

老王爷问沈清如,“能找到崔半仙吗?”

沈清如就猜到是问这个,只是她也不知道崔老如今人在哪里,摇头道:“我已经让麦儿去问了,还不确定。”

老王爷也没太失望,李院正已经去了。他的医术和崔老不相上下,只不过能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不用太担心。远儿和侯爷都不是短命的人。”

老王爷的安慰和萧然的一样粗犷,却意外的让人安心。

见沈清如进退有度,没有乱了方寸,老王爷心头赞赏。甚至还有心情逗了小包子几句,才让沈清如下去休息。

萧然抱着小包子送她们回忘月居,路上说了两个笑话。

这两人的粗神经,沈清如都不知道是哭是笑。最后只露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萧然还很不满意,“大嫂,我的笑话不好笑吗?”

沈清如嘴角抽了抽,现在是笑的时候吗?被人看到,会以为她希望萧远出事吧?这么一吐槽,紧绷的心弦放松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八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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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前,华姨几人正守着,见回来了,急切的迎了上来。

萧远重伤的消息传来,不止忘月居,整个王府都变得紧张起来。

沈清如把人都带进屋子里,吩咐道:“白术,你去一趟宁国公府,看那边得到消息没,如果已经知道了,嘱咐一声,先别告诉姐姐。”

虽然知道宁国公夫人会处理好,但是让白术去走一趟,沈清如才能放心。

“侯府那边,华姨你亲自去。老太太要好生安抚,千万别太担忧了。”沈清如最担心的还是老太太,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要是知道侯爷失踪,激动之下没准会出事。

白术和华姨领了命,相继离开。

安排妥当后,沈清如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出神,心中犹豫不决。

她是想自己去临川的。

知道萧远中毒,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到他的身边去。

沈清如知道,行云、流水四人就在外面的院子里。只要她一声命令,四人一定不会推辞。

可是她走了,必然会给王府添乱,沈明如和老太太那边,也没有照应的人。还有小包子,受不得奔波,只能留在府中。

思虑良久,沈清如到底没有任性。

李院正的医术比她好,如果能找到崔老,两人加起来,可保萧远无虞。

也不知道麦儿去问的怎么样了。

沈清如不由得起身,走到窗户前,麦儿回来,一眼就能看到了。

茯苓新倒了茶水,递到沈清如手里,沈清如捧在手心,伫立于窗前。等到茶水慢慢变凉,麦儿的身影才出现在院子里。

沈清如放下茶杯,快步迎了上去,问道:“柳婶怎么说?”

麦儿喘了两口粗气,回道:“崔老还未回来,柳婶让柳阳去找了。”

沈清如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崔老行踪不定,柳阳想要找到恐怕不容易。

下午的时候,孟氏、温舒,云溪前后来了王府。皆是听到了消息,前来看望的。见到沈清如的状态比她们想象的要好不少,几人放了心,只坐了一会就走了。

前脚刚走,后脚若宣郡主和未晞郡主结伴而来。同行的是莫王妃和南阳郡主。

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众人已经十分相熟。南阳郡主和莫王妃更是把沈清如当成半个女儿来看。

知道萧远和侯爷出事,本来想第一时间前来陪伴,又怕扰了王府。才等到下午。

知道沈清如午饭吃的少,南阳郡主甚至亲自下厨,给沈清如下了碗鸡汤面。

沈清如吃了半碗。

有大家的陪伴,分散了心思。沈清如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忧虑。

前往宁国公府的白术,午饭前赶回了王府。

她去的迟,国公府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沈明如,虽然不告诉是为了她好,但万一侯爷真出了什么事,沈明如最后才知道,未必不会对国公府生出怨心。

宁国公夫人踌躇不定,正好白术过去,有了沈清如的交代,宁国公夫人才拿定主意。

想到这样的情况下,沈清如还不忘沈明如和她腹中的孩子,宁国公夫人感念,想要陪白术一同回来,白术婉言谢绝了。怕给王府添乱,宁国公夫人没有坚持。只让转告沈清如,侯爷和萧远都是有大福之人,必能化险为安。

白术把经过告诉沈清如,知道明如没事。沈清如放下一桩心事。

去侯府的华姨,直到日落西山,才踏着夕阳回来。

忘月居已经掌上了灯,沈清如刚用完晚饭,抱着小包子,在床上玩耍。

母子两人的身上,在灯光下晕上一层暖色。华姨脸上残留的薄怒消弭殆尽,浮出一抹温柔。

兰姨道:“怎么回来这么晚?侯府有事?”

华姨叹了一口气,“乱了一下午,我回来时,才安生点。”

“是方氏?”

“除了她,还能有谁。”华姨无奈道。“我到侯府时,府中已经得到了消息,老太太身子骨不好,沈安本来想瞒着,结果方氏硬是派了人去通报,老太太一时惊虑过度,差点中风。幸亏有王太医在,没有大碍。”

其实自从侯爷去剿匪,老太太便一直提心吊胆,睡的不安稳。侯爷当了十几年的文臣,好好的被派去剿什么山贼,老太太既怕是上头对他不满,又担心侯爷遇险,原就一颗心吊着。

再被方氏猛然一吓,心脏都停了几下。实在是方氏说的太吓人,一进屋就哭,口中嚎着什么,侯爷不好了,以后日子怎么过。老太太还以为侯爷去了,大惊大悲之下,当场就不能说话了。好在沈安随后就解释清楚,侯爷只是失踪。而王太医受沈清如托付,每日前往侯府替老太太把脉,当时在场,替老太太扎了针,才缓了过来。

沈清如听完,怒不可遏。清丽的面庞上满是怒气,眸中寒光闪烁。她几乎可以肯定,方氏就是故意的。

有老太太在一天,方氏就始终有人压制。如今得了机会,存心想吓死老太太。

“还有呢?”沈清如道。

说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华姨更生气了:“王太医给老太太开了付安神的药,老太太睡着后,方氏要把景轩少爷过继到她的名下,还打算把莫姨娘和几位姨娘都赶到庄子上。”

是华姨和沈安死命拦着,搬出了沈清如姐妹和平阳侯府,方氏有所顾忌,才没有得逞。

沈清如冷笑一声:“她倒是打的好算盘。”

把沈景轩过继到她的名下,打发了莫姨娘,老太太缠绵病榻,整个侯府就由她掌控了。日后沈景轩不听话,再下点毒,从旁支过继一个听话的,她方氏便可高枕无忧。

侯爷还没死呢,就算计的这么清楚。这是巴不得侯爷别回来了吗?

沈清如怒气上涌,脸都气红了。前后加起来活了两世,她还没见过方氏这样心思恶毒,厚颜无耻之人。

“华姨,明天你再去侯府一趟,守在那里,别让方氏作乱。有事就派人回来报信。等爹爹回来再说。”

华姨道:“我明天一早就去。”

“恩。”沈清如想起华姨劳累了一天,便道:“晚饭用过了吗?”

“用过了。”华姨回道。

“那就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

这一夜,紫竹苑和南院的灯火,一夜长明。王妃是因为牵挂萧远,辗转难眠。二老爷也带着厚重的熊猫眼上朝,却不知为何了。

沈清如昨天夜里做了许多梦,梦里人是萧远和侯爷,梦到的事情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那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梦里,原主受方氏三人的挑拨,一次次的与侯爷作对,侯爷对她失望至极。而那失望的眼神,更加刺痛原主的神经,父女两人的关系日渐破裂。而后原主遇到了萧远,一见倾城,再见倾心。

可是她并不懂得如何去爱人,没有人教过她,她也未曾感受过。只好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企图去焐热萧远的心。错误的方式,让萧远对她满是厌烦和疏远。原主伤心过,放弃过,可每次看到那孤月般冷清的身影,总是忍不住的去靠近。碰的头破血流,仍不懂后退。最后命丧他乡。

梦里的无奈和惋惜,沈清如感受的真真切切。直到最后,原主仍然不曾后悔。

这样固执而愚蠢的爱情,沈清如不知如何评价。她不想做原主,为了爱别人,而丢掉自己。

比起卑微的仰望,她更希望能够同甘共苦,并肩而立。

希望你能够在另一个时空找到自己的真爱。沈清如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句。

而她会在这里,等待萧远和侯爷的归来。

“世子妃,沈侧妃和明国公世子夫人来了。”白术道。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沈清如,她总觉得,早上起床后,世子妃的情绪就很奇怪。

沈宁如和沈婉如?这两人来了能有什么事?

沈清如道:“带进来吧。”

她心里正憋了一肚子对方氏的火,有人送上门来,给她消火,当然要见上一见。

自从嫁入顾府,沈宁如少有的几次出门,打扮的都非常华丽。与她之前的风格,丝毫不搭。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顾府受宠似的。

不过这份“宠爱”在萧月洛怀了顾青玄的骨肉后,彻底成了笑话。

今天来王府,沈宁如穿上了她最漂亮的衣服,那件天水碧飞鸟染花长裙。上次对萧远表露心迹,就是这身衣服。那天萧远拒绝了她,让她狼狈不堪,更毁了清白。今日风水轮转,依旧这身天水碧。萧远却中毒命危,生死难测。沈宁如意气风发,有种奇特的报复快感。

垂云髻上插着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瑶,别了一支翩翩欲飞的蝴蝶。红翡翠滴珠耳环,赤金璎珞圈,金镶玉手镯。这一身的穿绿带红,引得一路丫鬟小厮纷纷侧目。

沈婉如更甚。云凤纹金簪、粉色珍珠华胜、缠丝点翠金步摇、紫金芍药搔头,珊瑚耳坠,东珠项链,头上、身上堆得满满的。看着格外的喜庆。

沈清如觉得,她的脾气真是太好了。换个人,都得乱棍把两人打出去。

沈清如冷脸道:“明国公府和顾家的小厮这么没用?”

第一百二十九章: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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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质疑让两人一楞,沈婉如呆道:“什么意思?”

沈清如冷冷一笑:“爹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们两个还如此打扮,怎么,生怕别人不知,你们盼着爹爹死吗?”

沈婉如气道:“你胡说什么!谁盼着爹爹死了?”不孝是大罪,沈婉如不敢担这个名声。

沈宁如也道:“我们知道世子爷出事,三妹妹难过,可也不能把气往我们身上撒吧。”

沈婉如扯着帕子,一脸不满:“就是。我和二姐姐好心来看望你。真是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沈婉如郁闷极了,本来打算先刺激刺激沈清如,没想到,一照面,就被沈清如弄懵了,失了先机。

深呼吸几口气,稍微平静下,沈婉如的目光在沈清如的脸上流转,看了半天,也不见沈清如有想象中的憔悴和佯装的镇定。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沈婉如眉头皱在一起,“三姐姐才是,这么大的事,你看起来也不怎么伤心吗?”

沈清如秀眸一扫:“我要怎么伤心,四妹妹才看着顺眼?”

沈婉如被噎的无话可说,哼道:“三姐姐这样子,要是让外人看见了。才会以为你不想世子爷回来。指不定之前和江大少爷的传言......”

“指不定和江子枫的传言是真的,我对世子爷不忠,所以盼着他死?”沈清如把沈婉如没说完的话补上。

沈婉如的眼睛都瞪圆了,她是疯了吗?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沈清如轻笑:“四妹妹大概不知道,这件事情,老王妃和老王爷同时下了封口令,王府中人不得再谈论。四妹妹还是不要提的好,否则下次我可不敢让你进来了。”

沈婉如嫉妒的脸都快扭曲了。流言肆虐,放在哪家,不被狠狠的训斥一场。沈清如倒好,不仅没挨罚,反而人人护着。

看着身亲股若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沈宁如心口疼,她觉得,今天来王府是个错误的决定。沈清如好好的,她们都被气了两回了。

“四妹妹,咱们姐妹面前,你就不用勉强了。”沈宁如把话题往回带,她不相信沈清如真的无动于衷。肯定心里焦急死了,面上做给她们看。愈加摆出知心大姐姐的温柔:“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讲出来了,才会好受些。”

沈清如无语,非得看她痛哭流涕才开心吗?脸上笑容又灿烂了些:“二姐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世子爷洪福齐天,中了点小毒而已,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沈婉如差点没吐血。什么叫中了点小毒?那是剧毒,会死人的好吧?

沈婉如看傻子一样看沈清如,别是受惊过度,脑袋坏了吧,“三姐姐说笑了吧。世子爷中的可是剧毒,外面都说,那毒沾之即死。世子爷再厉害,也只是血肉之躯。中了毒,只怕神仙也难救。”

现在清楚了吧?你快成寡妇了,好日子快到头了。使劲哭吧。

沈清如无畏一笑,好心提醒道:“四妹妹慎言。忘月居可是有世子爷的暗卫在,要是知道你这么咒他,再把你赶出去,我是拦不住的。”

沈婉如的脸色都绿了。沈宁如也没好到哪里去。上次她们被萧远赶出王府,依旧记忆犹新。

沈婉如不相信:“我怎么没看见暗卫?”

“呵呵。”沈清如轻轻叫了声:“行云。”

沈婉如正四处张望,就见窗子外跳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暗卫,吓的一声尖叫。

行云鄙视的看她一眼,对沈清如抱拳道:“世子妃有吩咐?”

沈清如摇头,笑着道:“没事。我四妹妹想见你。”

行云上前,一身煞气外放,沈婉如打了一个冷颤,行云凶神恶煞的道:“世子夫人有事?”

“没......没事。”沈婉如快被吓哭了。话都说的不利索。

沈清如憋着笑:“四妹妹看也看过了,行云你先下去吧。”

沈婉如只盼着这尊阎罗快点消失。行云却没能如她所愿。站定道:“世子妃,属下有事要报。”

沈清如好奇:“什么事?”配合一下就行了,难道还有加戏?

行云道:“临川有消息来,世子爷已经脱险。侯爷也找到了。”

行云神色无比认真,还带着欣喜。沈清如才相信,这是真的。也是,几个暗卫不会拿萧远的安危说事。

沈清如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真正璀璨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

“什么时候的消息?确定吗?”沈清如追问道。

行云装出的严肃也端不住了,露出一抹傻笑,又很快收敛。

“刚得到的消息,报信的人应该快到王府了。”暗卫有他们自己传递消息的方式,要早一步得知。

沈清如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这一天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煎熬。对沈清如而言,更是双重煎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沈清如眼中的光芒比星辰还亮。

相比之下,沈宁如和沈婉如就不是那么开心了。虽然她们也希望侯爷平安,毕竟侯府是后盾,但是更希望萧远别回来了。

沈宁如的笑容很勉强,“世子爷无碍,恭喜三妹妹了。”

沈婉如表情也不自然,“世子爷真是命大。”

里面的不甘心,沈清如听的清楚。不过她心情好,只当做是夸奖了。“二姐姐和四妹妹没事了吧?我要去王妃那告诉这个好消息了。”

沈清如下了逐客令。沈婉如皱眉,沈宁如扯了扯她,道:“三妹妹去吧。我和四妹妹也该回了。有时间记得去顾府,找姐姐玩。”

沈清如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之前天天给自己下请帖,知道萧远出事,来了这么久,都没再提过。萧远平安,便又重提旧事。

说到底,看重的是自己萧亲王世子妃的身份,里面连一分的情谊都没有。

明明是亲姐妹,算计成这样,也是叫人唏嘘。

沈宁如扯着沈婉如离开王府。沈清如便带着小包子去了紫竹苑。同时让麦儿和白术,分别去宁国公府和侯府递消息。

王妃还不知道,此时正对着窗外出神。

院里的竹林四季常青,小的时候,萧远常在那里练功。王妃在屋子里,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朝气勃发的身姿,对王妃来说,这是最美妙的风景。

萧月漓正在和木槿说话,见沈清如过来,道:“清如姐姐,你来啦。”

沈清如扬起柔和的笑容,“有个好消息,我想亲自来告诉你们。”

萧月漓惊喜道:“可是大哥那边?”

那边王妃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沈清如并没有让两人失望,微笑道:“正是。暗卫传来消息,世子爷已经无碍。我爹也找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萧月漓激动的手足无措。王妃低头抹着眼角的泪花。

萧远对王妃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最煎熬的那几年,完全是为了萧远才撑了过来。这种心情,沈清如懂。就像在清远县,那个时候,孤立无援,小包子也是她最大的动力。

沈清如温柔的替萧月漓擦去泪珠,柔声劝她们两,道:“这是好事,还笑才对。”

“嗯。”萧月漓重重点头,露出一个有点傻的笑容。

王妃也笑了一笑,雨后初晴的笑容温润动人。

在紫竹苑陪着王妃做了片刻,老王爷果然派了人回消息来。

消息传到各房,几家欢喜几家愁。

沈清如的大石头落了地,心情比头顶的大太阳还好。从紫竹苑出来后,就钻进了忘月居的小厨房。指挥着茯苓和谷雨重酿将军醉。

沈清如已经从行云那里知道,萧远能得救,多亏了崔老。

中毒的第一时间,萧远就服了沈清如让他带去的药,陷入昏迷后。暗卫张贴告示寻找崔老。

也是萧远运气好,崔老正好在临县会老友,知道萧远命悬一线,立即赶了过去。有崔老在,替萧远保命是不成问题。只不过毒药霸道,崔老用了一天时间,才让萧远醒过来。

萧远匍一中毒,临川的知府知道事情大条了,立马就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消息。

后来虽然找到了崔老,又不敢肯定能否救活,等了一天,确定无碍后,才派人报喜。

王爷和李院正这会儿还在半路上呢,倒是白跑了一趟。

对沈清如来说,哪怕白跑十趟,只要萧远平安就好。嗯,虽然不是她跑的。

至于侯爷失踪一事,比萧远还惊险几分。

萧远被人射了暗箭,刺客跑了。侯爷带人去追,本以为山贼已剿,附近没有危险,很快就能回去,因此带的人不多。

哪知那刺客十分灵活,仗着对地形更熟悉,带着侯爷一行人左绕右绕,远离了大部队。

侯爷察觉不对,想要撤回。这时突然冒出几十个残余的匪徒,十几个兵士死亡,侯爷受伤被抓。晚上侯爷寻机会逃了出去,遇上了前来支援的莫王父子,带着人重新杀了回去,把剩下的余贼全抓了,才反回大营。

这次要不是崔老,萧远真的很难说。沈清如准备多弄点将军醉送过去。崔老爱烈酒,将军醉还没喝过呢。还有莫王父子那边,也得送点,表示感谢。

莫王父子原本是去安州巡查,返回京城时路过临川,知道萧远在那剿匪,想去凑个热闹。他们到临川时,已经基本收尾。莫王还挺失望,抱怨萧远动作太快了,都不能让他捡个功劳。

就遇到了逃出来的侯爷,端了残余山贼的老窝。

上次侯爷救了惊马的南阳郡主母女,这次莫王父子救了侯爷。沈清如想,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吧。

等侯爷回来了,还看方氏怎么蹦哒。

沈清如不知道,方氏只能算小儿科。萧远出事,王府可能变动,更多暗处人心浮动,阴谋层出。

第一百三十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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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萧远和侯爷回到京城。

王爷、李院正和莫王父子早已返回。

忘月居前,沈清如抱着小包子立在门前。半盏茶后,萧远挺拔朗俊的身姿出现在沈清如的视野里。

一别大半个月,萧远廋了些,眼里的光彩如旧。沈清如注视着缓缓向她走来的男人。风姿奇秀,俊美绝伦,天生一股王者之气,全部敛入深邃的眼眸中。眸底一抹柔情,胜过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沈清如一袭天蓝色雪锦长裙,银线绣边,似水波荡漾,云带束腰。眉目如画,目若清泓,浅浅一笑,似一树梨花盛开,淡雅出尘,令人心醉。

萧远忽然记起,清远县第一次见面,娇小的沈清如站在小院前,美的像是一幅画。剪水秋瞳,不卑不亢,波澜不惊。却坚韧而笃定。带着无畏无惧,勇往直前的气概和决心。

萧远想,当初惊鸿一瞥,或许他的心就乱了。

中毒昏迷前,他发现自己唯一牵挂的就是眼前占据他所有心房的女子。那一刻,王妃、小包子的脸庞一闪而过,只有沈清如,冰雪如玉的脸,清透似水的眸。

战场上无所不能的百胜将军,萧亲王府尊贵无匹的世子爷,彻彻底底栽倒了这位小女子手中。

什么百炼钢都化为绕指柔。

萧远快步上前,张开双臂,把沈清如和小包子一同拥入怀中。

阔别多日的熟悉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温暖的沈清如几乎要落泪。

这次离别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无论是知道萧远生命垂危,还是等候他归来的时日里,沈清如每每午夜梦回,总能见到这张牵动心弦的脸。明明就在面前,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怎么样都抓不住。

只有这一刻,在萧远怀中,沈清如才觉得踏实。

小包子在两人中间,认出萧远是他多日不见的老爹。小胖手一伸,扭过身子环住萧远的脖子,糯糯的叫道:“爹爹!”

萧远震了一下,惊喜道:“会说话了?”

沈清如笑道:“是啊。”索性把小包子整个塞到萧远的怀中。也不顾萧远是不是大病初愈,反正看起来结实如常。沈清如心里憋着一口气呢,说好的万夫不当的大将军呢,一波小山贼就从鬼门关溜了一圈,把自己和王妃吓的半死。“去看过母妃和祖母了?”

“恩。”萧远回道。“进去吧。”

沈清如转身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世子爷!”

秦夕烟带着采莲小跑着过来。她穿着一身兰色的绣花长裙,秀丽脱俗。腰似小蛮,杨柳般婀娜多姿。乌黑的长发绾起,斜插一支白玉木兰簪。几丝发丝绕颈,衬出雪白的肌肤。柳叶眉下,扇子似的睫毛煽动间,双眸含情凝睇。两颊淡扫胭脂,唇上一点朱红。一反近日朴实素净,娇媚妖娆。

到了萧远身前,秦夕烟小喘着仰着头,一脸的仰慕欢喜:“妾身知道世子爷英勇无双,必定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知道萧远今日回来,秦夕烟认真打扮了一番,在秋水居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萧远。派下人去打听,得知萧远去了紫竹苑后便回了忘月居。忙追了过来。

上次为王妃挡了一箭,本以为萧远会她的态度会好转,可惜萧远随后出京,回来并没有去秋水居。秦夕烟无奈,只好主动出击。虽然落了下成,但是秦夕烟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大。何况萧远已经提过出府之事,后来耽搁了。这次萧远回来,有沈清如在,一定会旧事重提。秦夕烟顾不得再矜持了。

沈清如面上带笑,眼底升起不易察觉的怒火。都说久别胜新婚,她还没来得及腻歪一下,就有上门抢男人的。沈清如眨巴着眼睛看着萧远,等着他回应。

萧远敏锐的察觉到了沈清如的不开心,身手敏捷的躲开了秦夕烟伸过来的纤纤玉手。

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秦夕烟淡定的收回了手臂。脸上没有半分不快,依旧温柔似水:“世子爷,你的伤怎么样,可痊愈了?”

沈清如瞅了瞅萧远怀中肉滚滚的小肉包子,抬头望天。

“无碍。”萧远惜字如金:“你先回秋水居。”

秦夕烟的眸子瞬间去了大半的光彩,黯然的让人于心不忍,采莲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世子爷,侧妃日日等您。每日每夜的睡不着。身上的伤未愈,这十几天下来,人都廋了一圈。”

眼角撇向沈清如。秦夕烟的脸色确实苍白,擦了胭脂,都掩不住的憔悴。不像沈清如,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一看就是每天吃饱喝足,无事挂心的。

秦夕烟瞪了采莲一眼,采莲退了下去。转而期待的凝视着萧远。

满以为萧远会有所表示,哪知萧远眼皮都没动,淡淡道:“那就回去休息吧。”

秦夕烟想好的说辞梗在嗓子眼,说也不是,咽也不是。脸上飞起一抹嫣红,那是憋的。采莲眼都瞪直了。身子往后缩了缩,都怪她多嘴,反而惹得世子爷不快。

“世子爷......”秦夕烟委屈的红了眼眶。

萧远已然转身,一手抱着小纪儿,一手牵着沈清如离去。

一家三口和谐的背影,刺的秦夕烟心口疼。麦儿见她们主仆二人,呆立在原地,福了福身子,火上浇油道:“世子爷都说了,侧妃您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好好养身子,别又廋了。”

白术见状,扯了麦儿一把,拉着她一同回去了。

秦夕烟气的身子发抖,紧紧抿着唇。眼神冰冷刺骨。

沈清如觉得后背一凉,蓦然转身,只看到秦夕烟二人离开的背影。

一路沉默的回到秋水居,入画正焦急的在门口张望。看到秦夕烟,迎了上来,欲言又止。

秦夕烟挥了下手,采莲知道两人有要事要谈,熟稔的躬身退下。她虽然是秦夕烟的贴身大丫鬟,秦夕烟上哪都带着她。但算不上是心腹丫鬟。整个秋水居,只有入画,这个从边关跟着秦夕烟来到京城,进了王府的丫鬟,才真正得秦夕烟的信任。

初始采莲也争过,想要赢得秦夕烟的信任,但是后来慢慢发现,无论她怎样努力,她能感觉到,秦夕烟始终对她保持着一种警惕。

其中微妙的关系,整个秋水居,除了她,局中之人,竟然没有任何人发觉其中的秘密。大家都把她当成秦夕烟身边的第一大丫鬟,秦夕烟默认了。入画也不和她争。

想到方才路上,秦夕烟阴冷的神色,采莲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书桌前,入画检查了屋子四周,关了窗户。从袖口掏出一个信筒。

秦夕烟取出信,扫了一眼。气的拍桌而起,“一帮蠢货!”

此时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在萧远面前的娇柔,秀眸里含着凌冽的冷光,面上带着汹涌的怒气,阴沉而又森然。要是沈清如见了,必会感叹变脸之快,哪有平日羸弱病美人的模样?

薄薄的纸条飘落,入画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快速看完。皱起了眉头,为难道:“侧妃,现在怎么办?”

秦夕烟神色变幻不定,咬着牙道:“还能如何,让他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人半路截下来。”

入画轻声道:“那......我们呢?”

秦夕烟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半天才吐出一句:“做好最坏的打算。”

语气里浓浓的不甘心,几乎要化为实质。入画低低叹了一口气,筹谋了两年,本来事事顺利。自从世子妃回府,带回来小世子,她们就像被诅咒了一样,诸事不顺,更要被赶出王府。入画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忘月居,鉴于萧远方才表现良好,沈清如心中满意,态度极好。

萧远看着忙着给他端茶倒水的人,心中好笑又感动,接过沈清如递来的茶水,迎着殷切的目光,一饮而尽。

拉着沈清如坐下,沈清如乖乖的坐到他的身边,任他摩挲着手掌。“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远别有深意的望她一眼,“要看吗?”

沈清如不知所觉,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啊。”听说是伤到左肩,差一点就射中了胸口,想必伤口很深。

小包子被交给了兰姨,茯苓领着一众丫鬟退下。

沈清如眼睛眨啊眨,怎么觉得这模式很熟悉?好像不大对头......

片刻功夫,萧远已经宽衣解带。萧远的皮肤很白,好的沈清如都要嫉妒。精瘦的身躯,没有大块大块的肌肉,线条漂亮流畅。当手摸上去,就会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内敛而磅礴。

虽然坦诚相对多次,但沈清如火候未到家。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像是染了胭脂一般,多了几分艳丽。很快,沈清如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他胸前的一道狰狞的伤疤所吸引。萧远的身上,因为常年征战,有许多旧伤。那些伤疤已经淡了,也没有一个,像这次一样,离心脏这么近。

结痂的嫩肉,蜿蜒出一道丑陋的痕迹。放在别人身上,沈清如看了会害怕。可在萧远身上,只有心疼。满心满眼的心疼。从伤口就可以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第一百三十一章: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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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时间,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疤。沈清如知道,是崔老用了愈合伤口的良药。只是猛药也伴随着相对的风险。刚上药时的疼痛,更是钻心入髓。

沈清如主动抱着萧远的腰,把头靠在另一侧完好的胸膛上。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疤痕,“还疼吗?”

萧远答非所问:“我想你了。”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如心中荡起一阵阵涟漪。微微抬头,却发现萧远粉红的耳尖。

面上这么淡定,原来也会害羞。沈清如闷笑道:“我也想你了。”顿了顿,加了一句:“还有纪儿。他也很想爹爹。”

萧远的眼神软了又软,化为一滩温热的水。大手放在沈清如的脑勺后面,使她半抬着头,一个火辣滚烫的吻,不期而落。

半个月来的思念、担忧、害怕,都被揉碎了混在吻中。最后只余下一腔深情。

长长一吻结束,沈清如瘫在床上,喘着粗气,莹白如玉的俏脸上一层火红的云霞,像是日落时的火烧云,美的惊心动魄。偏偏一双清眸,澄澈的好似温凉的泉水。染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撩人入胜。

萧远眼神炙热和迫切。他自认为从不是纵欲之人,可惜面对眼前之人,每每总是把持不住。一别半月,甚是想念她的味道。简直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沈清如一只手撑在他的胸前,结巴道:“你......你伤还没好。”

萧远低头浅浅一笑,清冷的容颜配上勾起的唇角,格外诱惑:“没事,你别乱动就好了。”

沈清如:......。

你老实点就没事了!

沈清如一脸悲愤,无奈她力气太小,又怕萧远伤口裂了,不敢使劲挣扎。很快便缴械投降。

青萝幔帐,春风一度。醒来灯火已黄昏。

沈清如索性没有起床,懒懒半靠在床上,用了半碗鸡粥。白日宣淫都做过了,也不在乎这点面皮。

行云和萧远报告着什么,两人说了几句话,萧远踱回床边,沈清如哀怨的瞪他一眼。

萧远轻轻一笑,抚摸着沈清如散落于肩的秀发,讨好道:“明天去小院吧,有惊喜。”

萧远一说,沈清如才想起,她原是打算今天就去小院,崔老随着萧远一起返回。也是今天到京城。

莫王府那边,回来当天,沈清如就亲自拜访过。送了一车的将军醉,把莫王父子两个喜得不行。

但是今天这样子,晚上明显是去不成小院了。只能等到明天再去。这一耽搁,就显得心不成了。沈清如都可以想象,明天去了,肯定要被崔老一顿说。

苦着脸又狠狠的瞪了萧远一下。只是在萧远眼中,不仅没有杀伤力,反而可爱的很。

第二日一大早,知会过王妃。沈清如、萧远便带着小包子一同前往小院。麦儿和兰姨随行。比起茯苓几人,麦儿和兰姨与柳婶众人的交情更多。

除了一马车的将军醉,还有许多备好的食材。

沈清如打算亲自做上一桌子美味,好好犒劳崔老。

小院里,得知沈清如今天要来,柳婶几人没有去喜羊羊那边,全部留在小院等着。

刚一进门,崔老的牢骚就扑面而来:“怎么今天才来,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师傅呢。”

话是对沈清如说的,人却扑向了后面马车上的酒坛。将军醉在老王爷的生辰宴会上一经亮相,就惊艳众人,连皇上也赞不绝口。早就声名远播。如崔老这般爱酒人士,说是如雷贯耳都不为过。听着就心痒痒了。可惜当初沈清如弄的不多,连老王爷都不过四坛。还分了一半给皇上。别提其他人了。

后来沈清如事情多,卖酒水这事一搁再搁,最后友情送给老王爷。老王爷那边还在筹备阶段,因此市面上并没有将军醉流传出去。想买都没门路。

就算萧远没有出事,崔老也打算回京,找沈清如要酒喝了。只是中途遇到老友,畅聊了一番。便凑巧救了萧远一命。

沈清如笑着哄道:“是徒弟不好。等会多做点吃点给您老赔罪。”

沈清如心中对崔老是无限感激的。清远县那个寒风刺骨的午后,她心软收留了一个乱糟糟的酒鬼。不过萍水相逢,而后这个酒鬼摇身一变,成为医术通天的大佬。两次,救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比望因果,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崔老眼睛比烛火都亮,他的小徒弟,厨艺非凡。在外流浪这么久,最不满意的就是吃食了。听了沈清如的话,心中馋虫早就被勾起。却傲娇的一扭头,哼道:“这还差不多。”

沈清如偷笑一声,随柳婶进了院子,才发现今天到的人着实齐全。

柳婶夫妻,常水、常雨。常水的身子壮了不少,常雨出落得越发水灵。

柱子媳妇今天没有去王府,一直等在小院。抱着狗子和柱子站在一起。狗子和小时候一样健康壮士,身量长的极快,已经到了沈清如的大腿。柱子媳妇偶尔也会带他去王府,陪小纪儿玩。

柳阳也在。他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江子枫跟班的。更像是两方的桥梁,有事通过他传达。比起江家,反而是在小院子这边的时间比较多。

在柳阳边上,沈清如看到了替她去边关试探秦夕烟虚实,快两个月没有音讯的常山和柳七。两人后面,还站着一名年轻清秀,有些拘束腼腆的女子。

沈清如看了萧远一眼,萧远点了点头。他昨晚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沈清如喜出望外:“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受伤?”

常山摸着脑袋憨笑一声,柳七抢着道:“昨天傍晚进京的,我和常大哥都好着呢。没有受什么伤。”

两人虽然都廋了些,但是精神不错,气色也好。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

沈清如这才道:“这位是......?”

柳七嘿嘿一笑,没有回答沈清如,对有些紧张的女子道:“别怕,世子妃和世子爷人都非常好,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女子不安的看了一眼常山,常山肯定的对她点点头,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女子才上前行礼道:“我......我叫秦夕烟。见过世子妃和世子爷。”

说到一半,女子的眼眶就红了。

这个名字,已经代表了一切。

即便有所准备,沈清如也是心头一震,当时她只是猜测,没想到秦家、“秦夕烟”,真的如此大胆。不但欺瞒萧远,还把他、把整个萧亲王府,当成猴耍。

沈清如悄悄用余光看向萧远。萧远神色如常,眼中有一抹锐利和冰冷。

沈清如怜惜的拍了拍正版秦夕烟的手,可以想象,在“秦夕烟”代替她后,她在秦府的日子有多艰难,没被灭口,已经万幸了。

“没事,到了京城就安全了。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听你的故事好不好?”

沈清如声音轻柔温和,如一阵清风。眼神清澈坚定。奇迹般的安抚了慌乱的心。

秦夕烟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沈清如拥着她坐了下来,陪众人聊了几句。便投入了厨房。

今天人多,要做的菜更多。材料一大早就让兰姨准备好了。麦儿、柳婶、柱子媳妇和兰姨,都进了厨房帮忙,小纪儿和狗子各自扔给自家老爹。外面只剩下几个大老爷们,秦夕烟便也跟进了厨房打下手。

红烧肉、麻辣小龙虾、酸菜鱼,沈清如的“成名”菜。盐水火腿、金丝烩鱼翅、香酥麻鸭、口味虾、粉蒸肉,现代常见美食。加上沈清如跟着忘月居小厨房掌勺大厨学的凤凰展翅、桃仁鸡丁、鹌子水晶脍、吉祥如意卷等古色古香的菜肴。

整整十八个大菜,古今皆有、满汉全席。沈清如觉得,今天这一桌子,是自己有史以来厨艺的最高峰了。

小院子里不分身份和性别,大家都围在一张大桌子上,男人们陪着崔老喝将军醉。女子们有果酒。

交杯换盏之间,彼此脸上都是真挚的笑意。

秦夕烟初时还忐忑担心,后来见大家是真的如一家人一般,不用顾忌许多,可以把酒言欢,随意玩笑。很快就融入到其中,好几次趁着低头吃饭时,偷偷红了眼眶。

不说她和萧亲王府的世子爷、世子妃同桌吃饭,用的菜的世子妃亲自下厨做的。就是这样温馨的场景,在秦府,她也从来未曾体验过。

跟着常山和柳七,从秦府逃离,来到京城。是她做的最大胆的决定。一路风尘仆仆,几经生死,前途未知。她每日生活在惶恐之中。

直到现在,这顿热腾腾的饭菜,消除了她心中大半的恐惧和迷茫。

让她悬了许久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温热的果酒下肚,一股暖流由内到外。秦夕烟露出了这两个月最安心的笑颜。

有崔老这个酒鬼在,男子们不管年纪大小都被灌了不少酒。萧远、崔老回京,常山、柳七平安回来,双重喜事,众人难得放开一回。喝的叫一个淋漓尽致。

将军醉的酒性本来就极烈。几杯下肚,普通人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崔老这种资深酒鬼,极限不过半坛。

兴致正酣时,已经倒了一大片。只剩崔老勉强支持。

半盏茶后,崔老也倒了。

独留萧远一人,施施然坐在那里,脸不红气不喘,跟没事人一样。

沈清如惊的筷子都掉了。

萧远酒量这么好?!

那上次闻着酒香就醉了的是哪个混蛋?!

这个大骗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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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崔老几人被扶回在屋子里。柳婶和兰姨收拾好桌子,麦儿上了盘水果和一盘小点心。秦夕烟才慢慢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王府里那位冒牌货,名叫秦紫烟,是她嫡出的亲妹妹。平时在府中,仗着嫡出的身份,看不起她和秦川,没少欺负。秦川立功,多次被提拔,府中的势利眼们才稍微收敛些。

秦川死讯传回,秦夕烟伤心欲绝。听说萧远要去秦家,秦家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萧远的名头在边关比京城还响亮。能文会武,相貌不凡,秦紫烟早就暗自仰慕了。

因此动了心思,李代桃僵,把真正的秦夕烟关了起来。自己冒充出面去见萧远。萧远见到的那幕,她被嫡妹欺负,和府中下人说的话,都是秦紫烟安排好的。

萧远于心不忍,秦紫烟如愿以偿的被带进京城来。

原本秦夕烟是要被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最安全。好在秦老爷到底顾念着一份血脉之情,只把秦夕烟软禁在秦府。

后来常山和柳七受沈清如之托,去边关探查。秦府藏的很严实,两人一开始并没有查到什么。

还是柳七机灵,扮成小厮混进秦府。费了大功夫,才找到真正的秦夕烟。说动她,一同回京。来揭穿假的秦夕烟。

秦夕烟失踪,秦府派人一路追杀,三人几次差点命丧黄泉。消息想送都送不出去。

害怕打草惊蛇,又没摸清楚情况,常山和柳七一开始没敢联系暗卫。最后还是萧远的暗卫发现秦府情况有变,过来探查时,知道两人是沈清如的人。听闻来龙去脉后,护送她们回京。

当时他们行动隐秘,又快到了京城,就没给沈清如送信了。

所以沈清如一直没收到两人的消息。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沈清如暗暗后悔,当初不该只派常山和柳七去。这两人万一有什么意外,她怎么面对柳婶几人。

主要是沈清如对秦夕烟只是一点点没有证据,几乎是出于情敌的第六感怀疑。才想着找人去一探究竟。

而且一个小小秦府,竟然能在暗卫监视的情况下,悄悄出动多人从边关追杀到京城,最后一战,暗卫都折进去两个。太出乎沈清如的意料了。

其实萧远得到消息时,也吃了一惊。他手下的暗卫,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人才。随便拿出一个,去战场上,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混个武将不成问题。

秦正不过从六品的校尉。这种官仍在京城,都没人多看一眼。即便在边关,也是三流人家。居然有能与王府暗卫相抗衡的人物,数量还不少。萧远对秦家的态度已经由好奇,变得认真了。

说完一切,秦夕烟早已泣不成声。她哭着跪倒在沈清如和萧远的脚下:“世子爷,我哥他,对您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根本就不知道秦府中的事情。”

经历了这么多,她多少能看出,自己待了多年的秦府,怕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更怕萧远误会,秦川救萧远的命,也只是为了给秦家铺路。

沈清如拉她起来,细心的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很难想象,一个娇弱的,被嫡妹欺负都不敢反抗的女子,抱着怎样的决心才跨越无数艰难和危险,来到京城。

而真相大白,第一件事想的不是自己,是已经死去的哥哥的清白。

沈清如望着萧远,长长的睫毛下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萧远明白她的意思,难得温声道:“我知道,他是一名英雄。是我辜负了他的嘱托。”

要是当初自己多留着心,就不会造成这样的事情。更差点害死秦川在这世上,唯一挂念的人。

秦夕烟摇摇头,哀嘁的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每当提起优秀的哥哥,她的眼中总会有亮人的光彩,“世子爷是哥哥最佩服和敬仰的人。”

沈清如柔声道:“你先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就和柳婶说。我和世子爷一定会给你和你哥,一个交代。”

柳婶也上前安慰道:“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用客气。”

小常雨拽着她的袖摆道:“以后我又多一个姐姐了。”

众人的热情,让秦夕烟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回府的马车上,沈清如闭目养神,萧远余光撇她一眼,沈清如没反应。

萧远俊眉微皱,大手覆到沈清如抱着小包子的小手上。沈清如还是没反应。

萧远叹了口气,直接把沈清如扯到怀中。原本在沈清如腿上的包子,被无良老爹扔到了一边。马车里铺了一层层厚厚的毯子,也磕不到。小包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迷茫的瞪着自己老爹。

但是他的性子太乖了,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能掉豆子的娃。撇了撇嘴,觉得靠哭来争取关注不是他的风格。只好老老实实的呆在毯子上,玩他的大东珠。

嗯,布老虎已经失宠,大东珠重新上位。

萧远也不说话,捏着沈清如的鼻子。想要逗她开口。谁知捏了一会,沈清如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却还是死撑着紧紧闭着唇。

再憋下去,自己就没媳妇了。

萧远无奈,悻悻的收了手,改为触摸她的睫毛,然后慢慢向下,眼睛,鼻子,嘴巴,再下……

沈清如忍不住拍开他的爪子,气汹汹道:“纪儿还在呢。”

小包子水灵灵的小眼神适时的望过去,还没来得及朝娘亲放电和告状,便被老爹大手一提,调转了个方向,背朝两人,对着门帘。

萧远淡定道:“现在看不到了。”

沈清如:……。

小包子:……。他是不是要哭?爱哭的孩子才有娘亲抱!

萧远紧握沈清如的手,轻声道:“在想什么?”

沈清如冷哼一声,扭过头。在想什么?当然是王府那个秦紫烟呀!

真的秦夕烟容貌只能算清秀,不如秦紫烟娇弱动人。又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性子比较怯懦。

相较之下,秦紫烟是柔中带媚,娇中含着三分俏。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总是带着一缕欲说还休的娇羞。不盈一握的柳腰,走动间摇曳生姿。似三月的杨柳,轻轻的打在人的心上。

要不是遇到萧远这样心如磐石,坐怀不乱的。换个人,估计早就臣服于石榴裙下了。

就是萧远,不也让人进了王府,当了秦侧妃。若是没有沈清如,两人会如何发展,尚不好说。

想到这里,沈清如的心里就不舒服。

好吧,她承认,她吃醋了。还是成年干醋。

可是在她之前,萧远娶的三个女人,原主、宫灵、“秦夕烟”,只有“秦夕烟”在萧远的心里是特别的。萧远带回来的酸果,原主正牌世子妃都没有份,“秦夕烟”却什么都有。

朝夕相处后,这份特别,会转化为爱情还是友情,谁能说的清楚。

萧远可能会爱上“秦夕烟”,这个认知让沈清如从里酸到外。

沈清如知道自己这醋吃的毫无理由,可是爱一个人时,是没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的。如果真的可以事事拎的清楚,冷眼旁观,那就不是太爱。

就如她与江子枫,两个人之前并没有什么。萧远也会吃醋。

纠结了半天,沈清如撒气似的狠狠撞了下萧远。萧远没事,她反而被撞的肩膀疼。

萧远闷笑一声,替她揉捏着左肩。

沈清如瞪他一眼,朝他怀里缩了缩,把玩着萧远腰间的玉佩,问道:“如果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你会爱上王府中的秦夕烟吗?”

沈清如的头低着,萧远看不清她神情。却是低低笑了一声,把手放在沈清如的头上。

他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为这个。

“不会。”萧远坚决道。

沈清如不相信:“真的?”

“嗯。”萧远点了点头。沈清如抬头,发现他的眼神认真,不像说谎。

不解道:“为什么?”

“我以前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沈清如依旧怀疑,“妹妹”这个词,可是最暧昧的。萧远这句回答简直是渣男经典语录。

萧远揉了揉沈清如的脑袋,一如往常的好手感。“有些人,一开始没有动心,后来再如何都不会动心。而有的人,你看她第一眼,就会知道,她是不一样的。”

后面一句,萧远是看着沈清如的眼睛说的。

沈清如咳了一声,哼道:“撒谎,你一开始不也讨厌我?”

萧远嘴巴一抽,难得煽情一回,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也说不清楚。”萧远很实诚的道:“总觉得清远县再见到你时,你和以前不一样,脱胎换骨的那种。要不是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萧远开玩笑的道。沈清如的心却跳了一跳。真是作死……她提这茬干吗?还好灵魂穿越这种事情,放现代社会,都耸人听闻,何况古代了,压根就没这个概念吧。

嗯。沈清如坚信自己的情况和鬼上身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话题就此打住。

秦家和秦紫烟的事情,沈清如并没有多问。政治方面,萧远比她在行,自己会处理好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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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沈清如穿了一件鹅黄色苏锦裙子,裙摆上绣着一朵朵精致的向阳花,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支凤凰展翅玉簪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右边插了一支金边点翠步摇。

清水芙蓉般娇嫩的脸上,细细的画了眉毛,抹了胭脂。

沈清如从梳妆盒中挑了一副白玉滴珠耳坠,茯苓替她戴上。

又拿出一对浅色的暖玉手镯,套在沈清如细白的手腕上。

沈清如少有的做了指甲,她今天一身的色系都偏明艳,指甲也做的浅粉色,护甲用的是凤尾玛瑙,看起来既水嫩又贵重。

对着铜镜,满意的转了两圈,沈清如才带着打扮利落庄重的麦儿和兰姨,一同出府。

小包子对着自己娘亲的背影,抬头看了一眼,就玩着大东珠,扭头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经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家什么的,已经习惯了。

萧远一大早就上朝去了,他刚回来,积压了许多事情要处理。临川那边剿山贼的情况,还要上报给皇上。

听萧远说,这次他和侯爷算是立了大功,应该会有奖赏。当然,成功打了酱油的莫王父子也有。

沈清如本来挺不理解,萧远和莫王父子就算了。侯爷……他顶多算是功过相抵吧?追一个刺客,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沈清如觉得皇上不罚他,已经够给面子了。

当时沈清如问玩,萧远就笑的一脸深意。

隐晦的解释了两句,沈清如总算明白。其实后来绑了侯爷的,和之前的山贼根本就不是一伙。

那几十个所谓的山贼残余,就不是山贼。只是打着山贼的名声混水摸鱼。萧远和侯爷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想趁乱杀掉两个人。

萧远和侯爷一直都知道,在临川呆了那么久,也是为的找出这些人的证据。只是对方太狡猾,屁股擦的很干净,两人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

萧远受伤那天,本来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中途出了点意外,混入了奸细,萧远不留神,才中了毒箭。

而侯爷追出去这个看似鲁莽的决定,也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当时侯爷根本不知道萧远是真的受伤了,还觉得萧远的演技太好了。因为他们的计划里,就有萧远假装受伤。

要不然,萧远小命都快没了,侯爷哪那么心大,还去追敌。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都出了意外。萧远真受了伤,昏迷过去。策应不到位,侯爷找到了人,却没了支援。被俘了。好在命大,一个崔老就在附近,赶了过去。一个半路遇到莫王父子。虽然经历了些波折,也算完成了计划。成功把敌人给引了出来,一窝端。

所以侯爷算是被萧远坑了。

只不过因为牵涉甚广,没有皇上的允许,其中内情被暂时封口。

而且萧远和侯爷这两个主角当时还在临川养伤,论功行赏总要等他们回来。

毕竟以皇上对萧远的宠爱,什么都少不了他,何况还是奖赏呢。

沈清如知道经过后,无语良久。合着这两位大爷,是给别人下套,结果把自己给套进去了,然后靠着好运气让敌人栽了一个大跟头?

老天爷真是太厚爱他们了,沈清如为那波假扮山贼的默哀三秒钟。

侯爷今天没有上朝。上报的事情交给萧远足够了。

知道老太太这段时间过的不安生,侯爷专门请了三天假,一是照顾老太太,二来处理府中的事情。

具体一点,就是方氏了。

沈明如约了沈清如前去凑热闹。方氏没多少作威作福的时间了,乘她还在府中,沈明如去送一程。

沈明如的肚子已经过了最危险的头三月,宁国公夫人怕她闷,开始让她出去散散心。

之前临川出事,都瞒着沈明如,沈明如知道后,并没有生气。只是她要今日回府,沈清如也不好阻拦。

比起沈清如,沈明如更加讨厌方氏。

温氏走的时候,沈明如早就懂事了,对这个占了娘亲位置的女人一直不喜欢。后来方氏明里暗里多次针对她,沈明如人虽然小,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对她越来反感。

两人的关系可以说势同水火。方氏是侯府正经的女主人,沈明如身后有老太太撑腰,没嫁人前,沈明如和方氏争了十几年,积怨已深。

当年方氏还想在沈明如的婚事上做文章,给她找的,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浪荡公子哥。是沈明如自己争气,嫁进了宁国公府。

如今终于等到方氏下台的这天,沈明如说什么都要亲眼去见证一番,才能给自己给温氏解气。

沈清如呢,舍命陪君子。

沈明如大部分时间都是理智冷静的,偶尔任性一回,沈清如也就由着她了。

反正她反复吩咐了麦儿,到时候寸步不离的跟着沈明如,贴身保护她。麦儿的身手和力气,应付一般的丫鬟小厮绰绰有余。

侯府门口,沈路正陪着爷爷沈安,等着萧亲王府和宁国公府的马车。

这大半个月来,沈安的头发都白了一半。眼角的皱眉也加深了许多。

老太太病重,方氏不停作妖,今天要打发姨娘,明天要库房的钥匙,沈安一面应付她,一面还要安抚府中下人。身心俱疲。

沈清如体谅,派了华姨回来,有了帮衬,沈安的日子才稍微轻松一些。

华姨在侯府住到昨天侯爷回京,才回到王府。

知道沈清如和沈明如今天回来,空闲的沈安专门到了门口等着。

沈路不时伸头张望,一柱香的时间,东西两边的街道同时出现了马车。

沈明如和沈清如正巧同时到了。

侯府门前,两人掀开车帘相视一笑。

沈明如怀了身孕,动作慢一些,下了车,沈清如已经在前面等她了。

沈明如今日葱绿色烟纱长裙,罩着如意云纹衫。发髻上斜插两支紫玉簪和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步摇坠着金色的流苏,反射着阳光,耀眼夺目。饱满的耳垂上,是四叶紫玉吊坠。

丽若春梅绽雪,花容月貌,明眸皓齿,娇艳动人。

若不是她的双手一直交叉置于腹前,这个潜意识的保护动作,只看柔软的腰肢,一点也不看不出来是个孕妇。

沈清如上前两步,搀扶着沈明如,姐妹两个心情不错的进了府。

沈安亲自领着两人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侯爷自己身上也是有伤的。

从昨天回来,却坚持伺候着老太太。

华姨临回府前,用了大半个时辰,说的口干舌燥,把他走后这一段时间,侯府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叙述了一遍。没有任何夸张,也没有一丝隐瞒。

听说老太太差点没挺过去,侯爷心里满满的愧疚。

在感情和处理后院的事情,他清楚自己太心软了。

默默纵容着方氏,整个侯府搅和的一团糟。然后一直逃避,没有认真解决,这次连累了老太太。

看着老太太苍老的面庞和满头的银发,侯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回来后,便没有见方氏,只照顾着老太太。

沈清如和沈明如到的时候,侯爷正在喂老太太喝药。

老太太的精神比上次沈清如见到时,差了好多。眼神昏花,沈清如二人进来,辨认了好久,才分清楚。

沈明如背过身,两滴泪落到地上。

侯爷去临川后,她还回来过一次。那时老太太精神还不错。她的怀孕反应大,头三月不太稳当,不敢到处乱跑。后来便一直让兰琴替她回侯府。

侯爷出事,她被蒙在鼓里,半点不知情,刚好这些天孕吐,难受的不行。就更没回来了。

完全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老太太之前的凶险。

方才来的路上,沈清如委婉的提了几句,沈明如都惊呆了。现在看到老太太,更是心如刀绞,哪还有什么心情去笑话方氏,这会儿,方氏在面前,沈明如都能撕了她。

老太太先认出了沈明如,慈祥道:“明如怎么回来了?你怀了身子,要多小心些。”

又冲沈清如招招手:“清如也过来,萧世子爷刚回来,你要多陪陪他。别经常往家里跑,和王妃和老王妃请示过了吗?”

这是怕她经常回门,婆家心里不舒服。沈清如心里也酸涩的不行。她虽然不是真正的原主,和老太太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老太太给她的感觉,就和普通的奶奶一样。会为小辈的不争气发怒,更能接受知错就改的孩子。

在侯爷不作为的时候,撑起偌大的侯府,成为她们的后盾。

沈明如和沈清如上前,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

沈明如擦干眼泪,笑着道:“祖母别担心,我这一胎最是安稳。已经有了恒儿,是男是女都好。每天的日子不要太舒心了。至于妹妹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外面都在传,王妃把妹妹当亲女儿疼呢。谁不羡慕她有个好婆婆。”

兰姨配合道:“是啊,老太太。王妃是真把世子妃放心尖上疼的,知道世子妃今天回来,一大早专门派人来通知,不用去请安了。还让世子妃回来多待一会。”

老王妃对请安一事很随意,不像别人家,想着法的磋磨媳妇。在王府,只要有正当的理由,知会一声就行。老王妃都不会说什么。

王妃更不用说,秦夕烟想去请安,王妃还不想被扰了清静呢。

兰姨开玩笑道:“王妃对世子妃好的,奴婢都赶不上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关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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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有外人兰姨是不会说的,不过屋子里的都是信的过的人。而且她在府中几十年了,这点情分是有的。

沈清如撒娇道:“祖母,你看,一个两个都拿我打趣。”

她们三人插科打诨,老太太笑道:“好,好。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侯爷给老太太喂完了药,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见到眼前温馨的场景,眼睛涩涩的。

有多久,她们没有这样围在一起,闲聊说笑,享受天伦之乐了?

哪怕感受到被两个女儿刻意冷落了,侯爷心中也没有不满。他知道两人心中存着气呢。

别说沈清如和沈明如,就是他自己,现在想想,也觉得之前太过份了。

这边笑语盈盈,那边得了消息的方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侯爷回来一天多了,面都没见一次,方氏心里又气又恼,还夹杂了几缕担忧。听说沈明如姐妹来了,再也坐不住,直接带人过来了。

方氏今年不到四十,因为保养得当,皮肤很好,虽然没有少女的水嫩,依旧光滑白皙。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细长的柳叶眉,眉峰上挑,显出几分妩媚和刻薄。

当然早几年,还扮演着温柔贤惠方姨娘时,面上总是带着四月春风般宜人的微笑,那时侯爷对她虽然不算多喜爱,却也和颜悦色,给几分面子。

不像现在,两人见了面,哪里像十几年的夫妻,简直仇家一样。

做了多年侯夫人,府中大权在握,老太太避其锋芒,说一不二的日子过惯了。当年刻意迎奉的温顺早已不见,骨子里的自大高傲,慢慢浮出水面。

加上永昌侯府给力,由伯熬成侯,隐隐还压了宁远侯府一头。方氏得意的同时,回忆起以前伏低做小的日子,心中的戾气也渐重。

对侯爷不如以前恭敬。她对侯爷来说,在感情上本就可有可无。话不投机了,后面几年侯爷去姨娘的院子次数更多。

到了快四十的年纪,日日夜夜独守空房,方氏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知道侯爷在府中,方氏故意打扮了一番。一身拖地烟笼百水裙,袖口用金线绣着蝴蝶翩翩起舞,裙摆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一根玄紫色的腰带勒紧在腰间,曲线丰满,端庄贵气。

头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插上一支玉兰花簪。中间别着一排巧妙的垂帘装饰。面上的妆容略浓,白的有些过分。甚至还涂了红唇。

沈清如默默吐槽了一下方氏的品味,客观来说,除了那抹远远就能闻到的浓烈的香粉的味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毕竟都三十好几的人,这收拾过后,不仅丰腴犹存,还带了些成熟的韵味,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只是越近,那抹浓香越重。侯爷的眉毛也皱的越紧。看方氏的目光冷中带冰。

方氏总觉得心中不安,到了近前,反而走的慢了。磨蹭到面前,就听沈明如冷冷道:“刚才闯进来时,不是挺有气势的?”

沈明如今天就是冲着方氏来的,看到老太太后,就把方氏抛之脑后了,现在人送上了门来找茬,沈明如当然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两人斗了多年,方氏看见沈明如,和沈明如看她的反应一样,都是牙痒痒,当即不客气道:“世子夫人说笑了,我在自己的府中,怎么能说闯?”

上眼角一挑,道:“倒是世子夫人和世子妃,回娘家了,不先来看望我这个当母亲的,实在说不过去吧?”

沈清如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她都没找方氏算账呢,这火就烧到她的身上了?方氏是心真的这么大,还是完全放飞自我了,没看到侯爷的脸都黑成碳了吗?

沈明如轻轻一笑,好心提醒道:“方夫人年纪大了,我就多提醒几遍。我的娘亲早就埋在地下了,这府中哪还有什么母亲在。哦,对了,方夫人和我那识人不明难产早死的亲娘,关系不是挺好?要是怕我娘寂寞了,可以早点去陪陪她。”

沈明如笑吟吟的说着,眼神却像结了一层霜。

她是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侯爷不管后院,老太太当爹又当娘,为了她,没少给方氏难堪。

她嫁人了,方氏够不着她,老太太年纪又大了,没有以前的精神,于是方氏便把对她的怒火转移到了老太太头上,处处和老太太作对。这次更是想害死老太太。

沈明如对方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在得知,当年温氏之死,是方氏暗中做的手脚。哪里还能忍的住。只动口,不动手,已经是大家闺秀良好的涵养了。

赤裸裸的诅咒,听的方氏脸色都变了。

女子最在意的就是年龄,方氏年纪已经不小了,沈明如字字句句往她心口上戳,还光明正大的咒她早死。要不是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方氏早就爆了。

可是她心虚,理不直气不壮的吼道:“世子夫人怎么说话的?不知道孝顺二字怎么写吗?侯爷您也不管管。”

沈明如嗤笑一声,“我看最需要学习的就是你方氏吧。”

连“方夫人”,沈明如都懒得叫了,听着恶心。

一屋子丫鬟小厮,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耳朵捂上。特别是方氏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侯夫人奈何不了世子夫人和世子妃,这份气最终还是撒在她们身上。

方氏气的嘴唇直哆嗦,怀疑沈明如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跟个炮竹似的,没点就燃了。

平时两人也是见面就掐,但是多少会给对方留点脸面。哪像这次,沈明如发了疯似的,什么都敢说,把她里子面子都扔在地上,踩两脚不过瘾,还要上去蹦哒几下。

方氏正要训斥,沈清如打断道:“有话出去说,祖母要休息。”

老太太喝的药里,本来就有安神的。沈明如和沈清如没来,这会都该睡上了。见沈明如和方氏吵架,老太太担心明如吃亏,强撑着想给明如撑腰。

提到老太太,沈明如就软了下来,替老太太盖好被子,轻声道:“祖母您先睡一觉,别多想,我没事。有妹妹和父亲在呢。等您再醒来的时候,府中就该安静了。”

嘱咐一旁的齐妈妈道:“齐妈妈,劳你多照看了。”

齐妈妈忙道:“姑娘放心吧。”

沈清如冲老太太点点头,示意她会照顾好沈明如,老太太才略微放心。她是真的困了,两个眼皮早就开始打架,头一歪就闭上了眼睛。

老太太的呼吸很微弱,不注意都以为人去了。如此老态龙钟的模样,沈明如的眼睛又是一红。咬着下嘴唇轻轻的退了出去。

沈清如紧跟着,侯爷最后,侯爷眼神冰冷,方氏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跟在三人屁股后面。眼神落在沈明如的背影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想了想,对身边的丫鬟吩咐了一声,丫鬟领命偷偷的溜了。

四人沉默着退到外面的会客厅,气氛很压抑。

自出来后,侯爷就一直盯着方氏,目不转睛,眼神中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想要把她看透。

方氏心跳都快了一倍,忐忑道:“侯爷,你怎么这么看我?”

强行笑了笑,“妾身脸上的妆花了吗?”

沈明如找了椅子坐下,闻言冷笑一声:“估计父亲是想看看,怎么有人,人前人后两副不同的嘴角,一面温恭贤良,一面蛇蝎心肠。坏事都做尽了,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你说,晚上都不会做噩梦的吗?”

最后一句,是问的沈清如。

沈清如迟疑道:“应该不会吧。会做噩梦说明还有点良心,可惜有的良心狗都不吃,哦,根本就没良心。”

两人一问一答,说相声似的。方氏又不傻,当然知道说给她听的。

脸色青紫交换,眼中燃烧着怒火。

还没出口的话,又被侯爷打断了。一口气憋在心中,憋的脸都红了。

侯爷对沈安道:“去把陈姨娘带来。”

沈安应声而去,屋子里又陷入短暂的平静。方氏愤怒之下,更是心惊。她担心是不是自己给陈姨娘和沈景轩下毒的事情被侯爷发现了。

她下的慢性毒,陈姨娘和沈景轩又一直闭门不出,所以方氏根本不知道两人已经解毒了。

方氏的手心都是汗,沈景轩再怎么不得宠,那也是侯爷的唯一儿子。她这是想要侯府绝后,捅出来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真要这样,只希望侯爷到时候看在沈宁如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

方才方氏就是让小丫鬟去找的沈宁如。因为失身一事,侯爷对沈宁如有几分愧疚,方氏是知道的。

侯爷对几个女儿都心软,沈宁如哭一哭,求一求,没准这事还能掀过去。方氏心怀侥幸的想着。

沈清如见了,只是嘲讽的一笑。

方氏这次请天王老子来,都没用。温氏是侯爷心中的白月光,虽然在沈清如看来,不过是因为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失去了,所以留在侯爷心中的记忆才是最完美。要真是活到了现在,有方氏这个心机婊在一旁,两个人的感情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方氏是杀死温氏的凶手,只此一条,方氏再无翻身的可能。

片刻功夫,陈姨娘便跟在沈安的后面快步而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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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平静,认真的给每个人请了安。对上方氏要吃了她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半丝惧意。

上次没有沈安和华姨在,她早就被方氏打发走了。陈姨娘知道,方氏在一天,她和沈景轩就不可能真正的安全,每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侯爷面无表情,“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陈姨娘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从赵姨娘给她们母子送点心说起,到沈清如发现她们中毒,继而请来李院正。咬字清楚,条理清晰,方氏的脸越听越白。

侯爷也没有挥退下人,任由方氏所做的罪恶暴露在众人面前。下人们一个个听的胆战心惊。有胆大的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方氏,被方氏眼中流露的凶狠吓的腿都软了。

方氏此刻心里恨极了,哪家没有点龌龊事,不都拼命的藏着掖着吗?谁会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下人们一个个嘴碎的跟什么似的,不到明天早上,一准传遍了整个京城。

侯爷是存心想毁了她!

陈姨娘讲到李院正给她们解毒,然后发现糕点有毒。方氏突然上前,手一扬就想扇陈姨娘的巴掌,被沈路拦下了。

方氏恶狠狠的看着陈姨娘,对侯爷哭诉道:“侯爷,这个贱人,陷害我。”

侯爷冷冷的看着她,含着厌恶和凌冽,“你做没做过,自己不清楚吗?”

方氏心中一慌,一时居然不敢回答。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娘亲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父亲别相信外人污蔑,错怪了娘亲。”

话音落,沈宁如已经走了进来。焦急的替方氏辩解道:“父亲,娘亲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打理着侯府,从不敢出错,您这样误会她,太让人伤心了。”

方氏下毒的事情,沈宁如是知情的。一些细节,还是沈宁如帮着完善的。

侯爷没有嫡子,百年以后侯府就要落在沈景轩的手中,方氏不甘心,沈宁如也不甘心。

她看不起沈景轩一个庶子,和沈景轩的关系也不好。与其让沈景轩捡这个便宜,还不如毒死了,从旁支过继一个听话的,好摆布的。

方氏之前隐约感觉到要出事,便差了丫鬟去找沈宁如,只说与陈姨娘有关,沈宁如猜到怕是事情败露了,忙立即赶了过来。

她在顾府的日子已经够难过的了,要是方氏再出事,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见沈清如和沈明如老神在在的坐一旁,沈宁如只想上去踹几脚,遇到她们就没好事。

沈宁如收回目光,殷切的注视着侯爷。

侯爷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宁如会回来,先是看了一眼方氏,皱了皱眉,继而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宁如,摆摆手,打断沈宁如要说的话,“先听着吧。”

沈宁如不解,下毒一事,不是说完了,还要听什么?方氏同样一脸懵。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一时不甘给陈姨娘下毒,反而把十几年前的旧事扯出来,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陈姨娘头也没抬,继续她平静的叙述。

待听到她为了答谢沈清如,拿出了香包,方氏脸色一瞬间巨变,冷汗直流。

陈姨娘从袖口里掏出那个破旧的香包,对方氏道:“夫人可记得这个?”

方氏像见了鬼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尾音尖利而慌张,一看就是心虚到家了。

不是方氏不淡定,而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已经尘封许久的往事,还会被人拿出来,还会有见光的一天。

陈姨娘微微一笑,也不管方氏承不承认,继续把她知道的都说完。

每说一句,方氏的心就乱一些,最后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姨娘的故事讲完,屋子里落针可闻,沈宁如一脸震惊的看着方氏,这件事情,她也是头一次知道。方氏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过。

回过神来,沈宁如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替方氏洗脱。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温氏在侯爷心中的位置,府中的人都清清楚楚。这事认了,方氏就完了。

沈宁如正绞尽脑汁的想说辞,那边沈清如居然轻轻一笑,随口几句话就堵死了方氏的所有退路,“下毒的事情,有李院正作证。还有赵姨娘,有毒的糕点是她送的。至于当年的事,柳儿方夫人还记得吧?你一直以为她死了,其实没了。当初你杀柳儿灭口,柳儿命大,活了下来。人已经找到了,就关在柴房。方夫人想见一见吗?”

柳儿就是当年陪方氏逛花园的丫鬟,她那时是方氏的心腹丫鬟,方氏许多事情都知道。方氏如愿上位后,就想杀柳儿灭口,柳儿命大,又留了一个心眼,假死跑了。

人证物证俱在,想赖账都没有借口。

沈宁如烦操的捏着帕子,几次想开口,却不知如何辩解。

沈清如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端起茶杯,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母女两人,犹如困兽之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方氏作恶多端,今日终尝恶果。

沈清如心情愉快的很。

方氏怔忪许久,看着一屋子低头快低到地上的下人,清楚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再善了,脸色变了几变,正欲说话。

就见侯爷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一脸的冷漠和坚决:“等会把东西收拾收拾,你回永昌侯府吧。”

方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侯爷,身子晃了几晃,腿上一软,几乎摔倒在地。沈宁如忙扑了过去,扶住她,担心的叫道:“娘亲!”

方氏恍若未闻,死死的盯着侯爷,尖叫的着道:“你要休我?你怎么能休我!”

侯爷猛然转过头,目光似腊月寒冬冰天雪地,冻的方氏呼吸一窒。远远望过去,侯爷的表情竟然有几分狰狞,“不顺父母,无子,妒忌,毒害主母与侯府子嗣,我与你同床共枕多年,竟然不知你的真面目。你所犯的罪行,进死牢都不为过。看在宁如和婉如的面子上,休了你,已经是对你的容忍了。你还不知足?!”

一字一句,侯爷说的咬牙切齿。相识多年,方氏从未见过这般凶残的侯爷。侯爷话中露骨的杀意,让方氏一哆嗦,她毫不怀疑,如果可以,侯爷会当场杀了她。

沈宁如看方氏瑟缩着肩膀,失魂落魄,心中不忍,对侯爷道:“爹爹,娘亲这么多年幸幸苦苦为了侯府,你怎么能突然就要休了她?你让她怎么活?”

侯爷冰冷的道:“那就去死吧。”

语气里满满的厌恶,像是丢开什么避之不及的垃圾。

要不是气氛不对,沈清如都要笑出声了。

即便没有笑出来,沈清如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刺伤了沈宁如的眼睛。

凭什么,她们母女如丧家之犬一样,被人嫌弃嘲笑,而沈清如和沈明如,能淡然的坐在一旁看戏?

沈宁如快气疯了。指着沈清如吼道:“是你这个贱人对不对?是你设计陷害母亲!”

侯爷额头青经毕现,暴怒道:“放肆!清如是你的妹妹!”

沈清如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和她有什么关系?虽然方氏给陈姨娘下毒,是她发现的,然后拖泥带水,扯出了以前的旧事,不过她并没有诬陷方氏一丝一毫。

是方氏自己的手上沾满了罪恶。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道理黑白都摆在了眼前,却从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只会怨恨别人。

沈清如才不怕沈宁如闹腾,闹吧,越闹腾的使劲,侯爷对她的愧疚之心越少。

沈清如嘴角嘲讽的笑容更大。

沈宁如是真的气的失去了理智,才口不择言。她看到沈清如一脸胜利者的微笑,脑子里的神经就绷不住了。

被侯爷一吼,总算回过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娘亲的事,不能让娘亲真的被休回去。

沈宁如嘴唇一抿,流露出几分倔强,眼中出现一抹水光,却固执的不肯哭出来,“我知道爹爹更喜欢大姐姐和三妹妹,不喜欢我和四妹妹,也不喜欢娘亲。娘亲做错了事情,是该受罚。禁足关禁闭什么都好。爹爹为什么一定要休了他。爹爹有没有想过,娘亲被休了,我和四妹妹怎么办?如何在婆家立足,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沈宁如带着哭腔,又有几分委屈,“陈姨娘和轩弟也好好的。至于当年的事情,时隔这么久,就算有人证物证,也无法查证。温夫人是难产而死,是不是因为娘亲还两说,爹爹这么草率的休了娘亲,置我和四妹妹于何地?有一个被休了的母亲,我和四妹妹也会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

侯爷不说话,握紧了拳头不如看沈宁如。

沈明如的眼中划过一丝担忧,她怕侯爷关键时刻心软,这次扳不倒方氏,以后就再没什么机会了。

沈清如轻轻冲沈明如摇头。智商上线的沈宁如果然难缠,句句都戳中侯爷内心。但是沈清如不想开口,她想要侯爷自己抉择。

沈宁如看到了一线生机,忙继续道:“爹爹可知道我在顾府过的什么日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方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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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住方氏的位置,沈宁如顾不得自己辛苦营造的假象了,把最痛苦的屈辱都暴露了出来。沈宁如惨然一笑,自嘲道:“当初爹爹说顾青玄不是良人,女儿不信,赌气嫁了过去。结果呢,新婚夜当晚,顾青玄去了小妾房中。一个从勾栏院赎出来的小妾都敢在我的头上耀武扬威。女儿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后来……”

说到动情处,沈宁如流下两行怨恨的眼泪,“后来女儿才知道,顾青玄早就和萧亲王府的二姑娘勾搭在一起。女儿嫁过去之前,两人一直有来往。要不是当初在萧亲王府出的事,顾青玄根本不想娶我!我在顾家的日子如履薄冰,整日过的胆战心惊。当初在王府出事,我不怪三妹妹。爹爹不能替我挣回一个正妃的位置,我也不怪爹爹。可是爹爹,你铁心休了母亲,一定要逼死女儿吗?”

沈宁如的眼泪哗哗往下流,方氏抱着她,痛苦失声。

沈宁如在顾府的事情,大家都是第一次知道。沈清如和沈明如对视一眼,皆是吃了一惊。沈宁如平日里看起来风光的很,没想到居然过的如此不堪。

侯爷心中更是挣扎,手心手背都是肉。

沈宁如在他眼里,依旧是懂事可人的二女儿。虽然曾经走了岔路,但是侯爷都能接受改过的沈清如,自然不会把沈宁如说过的一些气话,放在心上。

沈宁如如此苦苦哀求,又得知她在顾府生活的那样艰难,侯爷也心疼。可让他因此放了方氏,他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温氏?又如何面对沈清如姐妹?

侯爷下意识的看向沈清如二人。

沈清如正在喝茶,茶杯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神色,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漠和疏离。

而沈明如,微微低头,嘴角是一抹冷淡而讥讽的笑。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看侯爷,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毫不关心。固执又隐忍,拒绝着外人的靠近与打探。

侯爷有些动摇犹豫的心,重新坚定了起来。

沈宁如可怜,沈清如姐妹就不可怜了吗?

从小失去母亲,沈明如跟着老太太,沈清如只能跟着表里不一的方氏,当初被人误会嫌弃的十几年,清如又找谁说理去?

方氏自作自受,宁如……也差不多。难道要为犯了错的人,去委屈对的人吗?

沈宁如母女还不知道短短时间,侯爷心思已经转了几转,见侯爷沉默,方氏以为自己还有戏,忙上前扯着侯爷的裤腿,哭喊道:“侯爷,我知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改过自新。有一个被休的母亲,您让宁如和婉如怎么办?”

方氏以为自己挠到了侯爷的痒处,却不知道此时说这话,反而加深了侯爷的决定。

侯爷还没说话,外面一阵喧哗,紧接着屋子里闯进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脸着急的沈婉如,后面两人,一个四十岁左右,圆脸小眼,长相一般,是现任永昌侯夫人,方氏的大嫂。一个六十岁上下,老气横气的,吊着三角眼,略显寡薄,和方氏三分像,是方老夫人,方氏的娘亲。

三人不管不顾的闯进来,外面守门的小厮不敢强拦,也拦不住。没看到最前面阻拦的小厮,被方老夫人一个巴掌扇下去,脸上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印吗?

方老夫人年纪虽然大了,力气却不小。看着精神抖擞,眼中冒着精光,比老太太身体好多了。

永昌侯夫人和方老夫人的气势很足,一股子兴师问罪的,底气十足,走路带风。看见方氏和沈宁如的狼狈样,和沈清如沈明如的悠闲,脸色一冷,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清如怔了片刻,不得不说,方才她都被震住了。两人这架势,沈清如都要以为自己身处永昌侯府,而不是宁远侯府了。

侯爷的脸色早就不能看了,在三人闯进来的时候,就阴沉到了极点,裹夹着风雨欲来的怒气。

沈宁如也懵怔了一下,沈婉如那里和永昌侯府,是她派人去通知的。她怕方氏这里捅的篓子太大,仅凭她一个人兜不住,所以想多找些人来撑场子。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沈婉如和永昌侯府了。

可是看着舅妈和外祖母趾高气扬的模样,和侯爷阴云遍布的脸,沈宁如觉得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把这两人找来,不是火上浇油,给侯爷添堵么?

她怎么就忘了,侯爷对永昌侯府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早些年,永昌侯府还是个伯的时候,方氏也安安稳稳做自己的姨娘,两府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后来,老伯爷立了功,封了侯。乘着东风,方氏的大哥现任的永昌侯爷,在官场混的如鱼得水。三年前,已经升为正三品的工部尚书,比侯爷这个正四品的吏部侍郎高出一大截。

永昌侯府成为新晋的抢手世家,风头正盛。而宁远侯府在走下坡路。

想起以前低眉顺眼迎逢侯爷的日子,居然觉得是一种屈辱。再加上侯爷以前因为观念不和,对他们不算热情,竟然对侯爷产生了怨气。见了面,永昌侯府的人总是对侯爷冷嘲热讽的。

慢慢的,两家的关系就淡了。

其实方氏后来的态度,也是受了娘家的影响。

之前嫁侯爷,方氏是高攀。后来娘家成了侯,方氏自觉低嫁,嫁亏了。而且侯爷心里还没有她,更觉得自己委屈了。

方老夫人的话一出,斜视着侯爷,带着一丝不屑。屋子里安静的只有风声和心跳声。

方氏身边的丫鬟以为来了依靠,有了底气,不顾侯爷的脸色和沈宁如的暗示,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重点是方氏的无辜和侯爷要休妻。

丫鬟说的时候,方氏没有拦着。虽然沈宁如一直扯着她的袖子,但是方氏没有理会。她也是觉得,娘家来人了,侯爷不可能不给面子。毕竟这几年,侯爷和老太太默认的放纵,都是因为永昌侯府。不想两府彻底闹僵。

方氏认为,侯爷和老太太顾忌着永昌侯府,怕永昌侯府的报复。方氏甚至等着,等会侯爷给她道歉。毕竟如今的永昌侯府不是宁远侯府可比的。侯爷是聪明人,懂的趋利避害。

方氏这样想着,心里安定下来,又恢复了之前有恃无恐的模样。

沈清如扫了一圈,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好笑,这么多年了,方氏一点都不了解侯爷。

那丫鬟告完了状,委委屈屈的道:“老夫人,夫人没有害人,还请老夫人给夫人做主。”

方老夫人微微颔首,扬起下巴,指着陈姨娘对侯爷道:“一个姨娘的诬陷,侯爷就要休了静怡,是当我永昌侯府没人,可以随便欺辱吗?”

方静怡,是方氏的闺名。

沈清如觉得,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陈姨娘迎着方老夫人的目光,不躲不避挺直了柔弱的身躯,“妾身可以对天发誓,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一句撒谎,天打雷劈。”

陈姨娘知道,到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何况,她本来就不想退。她受了沈清如的大恩,这么多年来又一直活在方氏的欺压之下,无论哪一条,都值得她今天拼命了。

方老夫人眼神一凌,上前两步,“啪”的一下,打在了陈姨娘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传的老远,方老夫人斥道:“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宁远侯府不分尊卑,我就好好教教你!”

陈姨娘毫无防备,被她一巴掌打的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嘴唇都出了血。

从进门到现在,才说了两句话,方老夫人已经打了两个人。

侯爷眼中燃烧的怒火,早从火苗,变成了熊熊大火。打狗还要看主人,方老夫人这两巴掌,就是打在了侯爷的脸上!

陈姨娘直起身子,擦掉嘴角的血迹,仰头无畏的看向方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妾身字字句句,全部属实。”

方老夫人还待再打,被沈安拦住了。刚才那一下,是他们都没想到,方老夫人竟然一言不合就打人了。否则无论如何都会拦下。

永昌侯夫人嫌弃的看了一眼陈姨娘,对侯爷道:“一个贱婢的话,侯爷也当真了?还要因此休掉静怡,也不怕外人笑话?”

沈婉如和沈宁如一左一右的扶着方氏,沈婉如撇着嘴,不爽的看着沈清如二人。方氏也恢复了淡定。只有沈宁如,心越来越沉。可无论她怎么给方氏使眼色,方氏都只当没看见。

沈宁如无奈,那边永昌侯夫人和方老夫人的话越来越难听,都开始威胁,沈宁如再顾不得,忙道:“外祖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爹爹……”

方老夫人挥挥手,不让她说话,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方氏道:“真是没用,你一个堂堂的正室夫人,居然被小妾欺负成这个样子。侯爷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管理,你这个侯府的女主人,不该好好调教一下府中的奴婢么?什么人都敢往你头上扣屎盆子,还把你这个侯夫人,还把永昌侯府,放在眼里吗?”

这话,指桑骂槐,明显说给侯爷听的。

方氏还惭愧道:“是女儿没用。”

沈清如怀疑两人的脸皮是不是有城墙厚。

第一百三十七章: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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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怒到了极致,反而轻轻一笑,笑声在这样的场合格外的刺耳,方老夫人正皱眉,侯爷冷冷的对沈安道:“去,请官府的人来。既然方老夫人坚持认为方氏没有害人,那就送官吧。让官府一查便知。”

方氏脸色一白,又慌乱了起来,不说证据有没有,她方才可是都承认了的。

方老夫人眯起了眼睛,声音阴沉道:“侯爷一定要撕破脸皮?”知女莫若母,看方氏的神情,方老夫人就知道,方氏肯定是做了的。她也不想方氏去官府,那种地方,不是女子能呆的。去一趟,都有碍名声。

侯爷淡淡道:“方老夫人不信陈姨娘和本侯的话,总该信官府吧?”

方老夫人怒道:“静怡嫁进侯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恼,侯爷这样过河拆桥,不怕被御史台参上一本?”

侯爷冷笑道:“我要是包庇她,才是错的。方氏这样的人,我宁远侯府要不起,今天老夫人要么把人带回去,要么衙门见。”

侯爷最后一句带了凌厉之气,和不容置喙的决绝。

方氏彻底慌了,尖声喊道,“不,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方老夫人也没到侯爷这么坚决,永昌侯夫人更是看不惯侯爷无所谓的态度,冷哼道:“侯爷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与我永昌侯府决裂?你还当现在的宁远侯府和以前的宁远侯府一样吗?只要我家老爷和太爷一句话,宁远侯府的日子恐怕就没现在这么安生了。”

猪一样的队友!沈宁如几乎想要上去堵住永昌侯夫人的嘴了。她真是脑子进了水了,才把这两人找来,明明之前侯爷已经动摇了。结果越搞越糟。

沈宁如还想说和两句,侯爷一挥长袍,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薄纸,扔到地上,对着方氏道:“一柱香的时间,要么拿着休书滚回永昌侯府,要么让沈安送你去官府。”

又转头对永昌侯夫人和方老夫人勾起一抹冷冽至极的微笑,“永昌侯府想要如何让侯府不安生,本侯等着呢,可别让我失望了。”

冰冷的目光中含着藐视和冷酷。

沈清如都忍不住想给如此霸气侧漏的侯爷鼓掌。

方老夫人和永昌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气。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锐利逼人的侯爷,像是一把经年蒙尘的利剑,打开了封印,又恢复了一往无前的凶悍。

永昌侯夫人被吓住了。方老夫人却突然想起来,二十年前,还没有继承侯府的侯爷。

那个时候,文武双全、意气风发的侯爷,在当年的一辈中,除了萧亲王爷寥寥几人,便无人可与其匹敌。年轻的侯爷就像现在这样,高调激昂,锐不可当。连先皇都赞叹有加。

老宁远侯爷守业有余,锐气不足。大家都盼望着侯爷继承侯府后,能够再创辉煌。

可惜侯爷继承了侯府后,正逢先皇逝世,当今圣上登基那动荡的几年。侯爷就像变了个人,圆滑内敛,没了以前的锋芒。众人还以为他韬光养晦。皇上也多次想给他机会。哪知这么多年来,侯爷一直庸碌,让当初对他抱有希望的人都失望透顶。

宁远侯府一天不如一天,而永昌侯府,把握住了时间,风光无限,开始看不起宁远侯府。

方老夫人还记得当年先皇对侯爷的评语:此子文韬武略,将来必为大萧的中流砥柱。

所以当方氏看上了侯爷,想方设法进侯府时,方老夫人没有阻拦,反而暗中帮她许多。

侯爷真成了大器,给他做小,也比嫁给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强。

谁都没想过,侯爷成了这个碌碌无为的人,方老夫人看侯爷不爽,也是有理由的。

方老夫人思维飘的比较远,等她回过神,方氏正在一哭二闹准备上吊,永昌侯夫人也指着陈姨娘破口大骂。

她是想骂侯爷的,只是现在的侯爷让她心口发怵,只敢欺负欺负陈姨娘了。

侯爷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对一切充耳不闻。陈姨娘也被沈安安排几个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的粗使婆子护了起来。

永昌侯夫人眼色还是有的,她觉得那几个婆子太凶狠了,于是只骂不敢上前。而陈姨娘低着头,似乎所有的谩骂都没听见一样。

沈安插在中间的香已经烧了一大半。方氏想冲过去,把香炉打翻。也被沈安找了几个婆子,围在中间,她去到哪里,就有一堵人墙围着。

那几个婆子也不手软,她敢打一下,对方就掐回去,专找看不见的地方使劲的掐,几次之后,方氏就老实了。只嚎不动手。

沈宁如和沈婉如也被圈在了人墙里。

这边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方氏要是真寻死,也只能咬舌自尽了。

永昌侯夫人那边,被方才侯爷一吓,已经有些怂了。只剩下方老夫人,额头突突的跳。

侯爷的态度就放在那里了,谁说都没用。说的话都当放屁,沈婉如哭的嗓子都哑了,侯爷也没睁眼。

沈清如被兰姨护在身后,看的津津有味。麦儿站在沈明如面前,全神贯注着,保护着沈明如。

沈明如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喝了两口水,才慢慢淡定下来。

她知道方氏不会轻易同意,但没想过沈宁如姐妹和永昌侯府的人会过来。更没想过,闹到这样了,侯爷依旧不为所动。

看着方氏什么都不能做的抓狂模样,沈明如心底莫名的爽快。

真把侯爷惹毛了,就是这样的强悍不解释。

一柱香后,脸色阴狠的方老夫人带走了瘫软的方氏,和那一纸休书。

颐指气使来给方氏撑腰的永昌侯夫人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宁远侯府。临走前,色厉内荏的丢下一句,“这口气我们老爷不会咽下去的!”

侯爷连眼皮都没抬。

倒是沈宁如面冷如霜的跟在永昌侯夫人身后,看都没看侯爷一眼,就带着沈婉如跟着离开时。侯爷抬头,看着沈宁如执拗的背影,眼神复杂而哀伤。

从此以后,他们父女三人,怕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养了多年的女儿,一朝反目,要成仇人,侯爷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侯爷怔怔出神,眼前忽然多了一杯温热的茶。侯爷抬头,端茶的是不知何时进来的沈景轩,他面上还有几分胆怯,声音却很坚定,“父亲,喝茶。”

陈姨娘站在沈景轩的边上,她的脸上,红红的手指印还在,可是看着沈景轩的目光却很柔和还带着点点的泪光。

沈明如和沈清如两人,在后面,看着侯爷的目光温柔,清浅和煦的笑容在两人的脸上,一边一个的酒窝,正好凑成一对,侯爷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盈盈浅笑的温氏。

侯爷接过沈景轩递来的茶,喝了一大口,又摸了摸沈景轩的头,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侯府的事情了了,沈清如和明如各自回府。

第二天方氏被休一事,人尽皆知。

当时侯府的下人都在,侯爷也没下禁口令,第二天就沸沸扬扬传了出去。

永昌侯府那边,还想反泼脏水,诬赖侯爷,沈清如派了行云去看着,议论的重点始终在方氏下毒这些事情上。

解决了心腹大患,沈清如心情好的能飞起来。

不管见了谁,面上都带着恬淡的笑容。

还有几天,萧月洛就该出嫁了。

王府里张灯结彩,只是气氛并不是很热烈。

萧月洛以庶女出嫁,一应准备的陪嫁只有六成,王妃和老王妃都撒手不管,只有宫澜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操持,能开心才怪。

未婚先孕捅出来后,连萧月瑶和萧月思都不怎么去找萧月洛玩了,怕被连累名声。萧月洛整日无聊的很。

出嫁这天,依旧来了不少道贺的人。

沈清如陪着王妃接待前来的女眷,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中间的位置。

老王妃的身边还坐了一个人,盛装出席的宫瑾。

宫瑾穿着华丽的宫装,绣着团花锦纹,水芙色纱带收腰。显出精巧细致的身形,娇媚贵气。

哪怕三十好几的人,坐在一众夫人小姐中,依旧显眼耀人。

能宠冠后宫,也是有理由的。

宫瑾和宫澜是姐妹,萧月洛叫宫瑾一声姨,萧月洛出嫁,宫瑾专门求了皇上恩典,许她出宫。

宫瑾会来,不算奇怪。沈清如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瞟,是因为一刻钟前,沈清如看见宫瑾和王爷在一起。

小包子今天起的早,玩了一上午有了累了,趴在沈清如的肩膀上就睡着了。沈清如送他回忘月居,返回前院时,抄了近道,就撞见了和宫瑾拉拉扯扯的王爷。

沈清如第一个反应是王爷和宫瑾果然有一腿,第二个反应就是赶忙躲了起来。

小路上种满了花花草草,沈清如带着麦儿猥琐的蹲下了身子,整个人缩在后面。王爷正和宫瑾讲话,没注意到这边。

沈清如竖着耳朵,前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你真的不帮我?”

“王府中立。”

“当年要不是王妃,我又何苦在后宫中苦苦挣扎……要是当初嫁进王府是我就好了……不用每天过勾心斗角的日子。那个地方你是知道的,我不去争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真的忍心袖手旁观?”

“……”

王爷沉默许久,后来似乎在轻声安慰宫瑾。

沈清如和麦儿两人张着嘴,大眼瞪小眼。

听宫瑾的说法,两人似乎在王爷成亲就认识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直藕断丝连,暗中来往……沈清如替王妃不值!

这对狗男女!

第一百三十八章: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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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气呼呼的想着,侯爷在她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彻底成为渣的不能再渣的渣男。

宫瑾情绪有些激动,歪着脑袋就想往王爷的身上靠,被王爷躲过去了。想要抚摸王爷脸颊的手,也被王爷挡住了。

沈清如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声音太小,沈清如就听不清楚了。她又怕被发现,不敢动作。

最后宫瑾理了理头发,带着守在另一边出入口的宫女走了。

沈清如暗自庆幸,她要是从那边过来,就撞不见两人奸情了。

不过下一秒,沈清如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宫瑾走后,王爷也走了。而王爷身后,跟着从树上跳下来的暗卫。暗卫临走前,状若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沈清如就知道自己早被王爷的暗卫发现了。怪不得王爷敢这么正大光明和宫瑾在这里私会。就是不懂暗卫怎么会放自己过来。

大概是暗卫也看不惯王爷的行为了。沈清如鄙视的想,偏偏王爷自己不自觉。

宫瑾察觉到视线,扫了过来,沈清如忙撇过头,装做和萧月漓说话。

宫瑾没有多想,她身份尊贵,时常有羡慕的人偷看,已经习惯了。想起王爷今天的回答,宫瑾下意识的握紧了茶杯。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和王府对上,也不想走那条险路。

当初把宫澜送到王爷的身边,就是希望能拉拢王爷。没想到,宫澜肚子没用,没生下儿子不说,更不能左右王爷。

她虽然做了贵妃,可上头还有皇后和太后压着。眼看着皇上的年纪越来越大,却始终没有立下太子。

许多人看好三皇子,认为他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宫瑾知道,不是的……

宫尚曾经说的话,宫瑾现在想起,都觉得震惊,皇上态度不明,又如此宠爱萧亲王府,她们已经不想再等了……

宫瑾心思百转,和萧月漓说话的沈清如亦是心不在焉。

接手王府后,王妃慢慢开始出席一些宴会。

今日王妃,兰色的云烟衫,拖地古纹千水裙,暗金线织就的花纹,光艳如流霞。

云髻峨峨,轻拢慢捻的云鬓里插着一支紫玉簪。

王妃很少打扮的这般明丽,一双凤眸,清波流盼,却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看人的目光里也像是含着三分清冷月色。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清丽如仙,秀美如画,像是不染尘埃的仙女。静静端坐在那里,飘然出尘。

若说宫瑾的美是端庄秀雅,国色天香。王妃便如下凡的仙女一般,可望不可即。

不管是外貌还是为人,王妃都出色一些。

不懂王爷怎么偏偏看上了宫瑾,不惜给皇上和王妃戴绿帽子。

沈清如脑袋疼,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不捅出来吧,对不起王妃。

捅出来,这么一大顶绿油油的帽子,沈清如怕皇上愤怒之下牵连王府。

沈清如忍不住揉脑袋。心里把王爷念了百八十遍不止。

“大嫂,怎么了?”萧月漓问。

沈清如晃晃脑袋,凑上前去低声道:“你知不知道王爷当年为什么娶王妃?”

她不明白,既然王爷和宫瑾早就勾搭到了一起,王爷怎么没娶她?

萧月漓有些狐疑,不懂沈清如的意思,同样压低声音道:“听紫竹苑的老人说过,父王和母妃的亲事,是老王爷定下的。”

“老王爷?”

“嗯。”萧月漓点头,又摇了摇,“其它我就不知道了。”

王妃和王爷的关系不睦,紫竹苑里关于王爷的话题都是禁忌。

沈清如眉头扭了起来,就算是父命难违,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外面鞭炮突然炸响,沈清如吓了一跳,压下心里一大堆的问号,坐在下首,看着穿着大红嫁衣的萧月洛,给老王妃几人辞行。

萧月洛由萧卓背着出府,宫澜脸上的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成别人的了。还免费送了个小的。她心疼。

萧月洛上了花轿,王府这边的人便慢慢散了。

宫瑾走的时候,只有宫澜送她一直到门口。

宫瑾坐上轿子,帘子落下前看了一眼王府大气磅礴的牌匾,眸底有怒气。

她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无论去哪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只有萧亲王府,每次来,总能感受到冷落。

人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论受宠,萧远比她受宠多了。

宫瑾冷冷一哼,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沈清如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回到忘月居,萧月洛大婚,萧远今天没有去军营,比沈清如早一步回来。

见了沈清如的模样,拉她坐在腿上,用手不轻不重的帮她按摩着。

沈清如闭上眼睛,一脸享受。

忘月居的下人早就习惯了,几个丫鬟忙进忙出的,都没人多看一眼。

捏了有半柱香,萧远停了手。沈清如懒洋洋的夸道:“不错,技术越来越好了。”

萧远无奈,也就沈清如能享受这待遇了,王妃都没有呢。

那边暗卫跳了进来,凑近萧远耳边说了几句话,沈清如听到了入画这个名字,想了一会儿,才想来,这是秦紫烟身边的丫鬟。

沈清如道:“秦紫烟有动作了?”

知道府里这位是假货后,萧远并没有什么动作。沈清如也没放在心上,这几天事情多,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萧远道:“她的丫鬟昨天夜里去了王爷的书房。”

沈清如狠狠的惊了一下,府中把守严格,入画能不动声色的混进侯爷的书房,身手真是太厉害了。

萧远又添了一句,“上次刺杀母妃,其中一个就是这个丫头。”

沈清如已经惊的无话可说,她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秦紫烟身边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人物,要是没发现,哪天趁着人不注意,给她一刀子,死了都没地方说理,“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这主仆两人太危险了,沈清如怕死,留在府中,逛花园都不安生。

萧远摸着她柔软的秀发道:“很快就好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萧远的很快之前,秦紫烟先一步出事了。

萧月洛三朝回门之后,又过了两天,是昭阳长公主的生辰。

侯爷休妻之后,沈宁如就没再给沈清如下过帖子了。

今天重新送了帖子来。邀请沈清如参加长公主的寿宴。

即便沈宁如不送帖子来,沈清如也是要去的。顾府给王府送了帖子,王妃她们都不去,只有一个宫澜,顺带去看望女儿,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王府只去一个侧妃,是不给脸面。这个时候,就该沈清如这个世子妃出场了。

选了一身芙蓉色广袖长裙,银丝织就的睡莲开满双袖。斜斜一支翡翠簪子,映衬出乌碧亮泽的秀发。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白中透红,人比花娇。

沈清如到了顾府时,宫澜已经拉着萧月洛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顾府的丫鬟架子都很足,把沈清如领到了门口,人就走了。

扫了一圈,屋子里相熟的只有若宣郡主和未晞郡主,沈清如便抬脚朝二人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发现众人看着她的眼神不对,身后的麦儿拉了拉沈清如的衣袖,沈清如回头,看到了正在进门的宫灵。

上次在王府,宫灵给秦紫烟和沈宁如背了黑锅,已经两个月没露面了,今天居然来参加顾府的宴会,众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两月不见,宫灵消瘦了许多,本就巴掌大的脸蛋更显小巧精致。面薄腰纤,娇丽无双。沉稳了许多。

宫灵也看见了沈清如,略带嫌弃的撇开脸,便跟在陈国公夫人身后,寻了位置坐下。

等待看好戏的众人大跌眼镜,这还是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开怼,见了沈清如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的宫灵吗?

等了半天不见宫灵发难,众人打量的目光不时的扫过去。

若宣郡主戳了戳沈清如,小小声道:“这么反常,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未晞郡主也是担忧的看着沈清如。

沈清如无所谓道:“看情况再说吧。”

知道入画身手高强后,沈清如出门都带着麦儿,腰间还塞了不少迷药毒药。不来惹她就算了,来了保管有去无回。

沈清如正在和若宣郡主说话,沈宁如就过来了。

沈宁如的打扮又换回了未出嫁前的风格,端庄秀丽,普通低调,和华丽不搭边。

在萧月洛华美奢华的对比之下,显得几分寒酸。

沈宁如觉得周围望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嘲笑。

这几天,沈宁如的日子前所未有的难过。

萧月洛是宽容大度的人吗?当然不是!

萧月洛早被顾青玄甜言蜜语哄到了手,就等着求得宫澜同意后嫁进顾府。结果,被沈宁如抢了先,还和顾青玄有了肌肤之亲。

就是那一天的晚上,顾青玄偷偷去找萧月洛赔罪。然后......哄着哄着就越了界。

未婚先孕,庶女身份出嫁,萧月洛认为是沈宁如害的自己丢尽了脸面。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这几天,仗着正妃的身份,萧月洛没少给沈宁如立规矩。

每天卯时就要去请安,等半个时辰,宫澜醒了,伺候她穿衣吃饭。茶水冷了热了,夹的饭菜不合胃口,轻则训责,重则罚跪。

今天早上,还因为夹的菜里,有萧月洛不喜欢吃的葱,被罚着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第一百三十九章:方大姑娘

“三妹妹。”沈宁如温声细语。

沈清如抖了一抖,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声:“二姐姐。”

四目相接,火花噼里哗啦。

明明见面就眼红,偏偏要演姐妹情深。

沈清如分毫不让,两人对峙了几秒,沈宁如握了握拳头,先收回了目光。

打了招呼,说了几句不着边的话,沈宁如便离开了。

若宣郡主眨眨眼睛,不解道:“清如姐姐,她来做什么的?”

沈清如摇头,“不知道。”

未晞郡主道:“侯爷休妻……是真的吗?”

沈清如笑道:“这还能有假?”

未晞郡主俏脸微红,她的问题确实有点傻。

宁远侯府休妻闹的有点大,侯爷和莫王府有些交情,又和沈清如的关系好,自然要关心一下。

只是因为之前方氏去王府闹过,所以这种关心不敢放在明面上,免得落人口舌。

未晞郡主问了一句,就没再多问。顾府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沈清如打趣了一句,就说了其它的话题。

昭阳长公主的生辰,来了不少人。皇上也赏赐了不少东西,要是别人,早就喜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昭阳长公主却不开心。

因为皇上、皇后一个都没来。上次萧月洛出嫁,宫瑾出来过一趟,这次便没有来了。

倒不是她不想来,而是太后不许。

太后不喜宫瑾,也不喜欢昭阳长公主。

皇上最近忙的很,连后宫都去的少了,宫瑾没人撑腰,太后的话不敢不听。

这些昭阳长公主都不知道,她只晓得老王爷生辰,皇上不仅赏赐了价值连城的玉虎,还亲自去了萧亲王府。

她的生辰,虽然赏赐也多,但都是些平常的绸缎,首饰。还有几颗大东珠。

上次进贡的大东珠,都被皇上赏了小包子。三公主闹了许久,皇上无法,下旨让再送些过来。

大东珠又不是大白菜,凑了几个月,才凑了一盒六颗送上了京。

然后正逢昭阳长公主生辰,皇上想不到送什么,便把这一盒东珠送来了。

三公主知道后气了半天。

但是昭阳长公主不满意啊,大东珠在王府,那是给小世子当玩具的。

昭阳长公主觉得自己被萧亲王府比下去了,落了面子,郁郁寡欢。

一场寿宴办下来,脸上都没笑容,来的宾客看的闹心。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热络起来。

沈清如正和未晞郡主几人说笑,那边永昌侯府大姑娘起身给人敬酒,路过沈清如时,不小心踩了沈清如的衣摆,身子一晃,一杯酒全冲着沈清如洒了过来。

幸亏麦儿及时一拉,沈清如躲过了大半,但是胳膊还是湿透了。

永昌侯府大姑娘慌张道:“呀,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起了。”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麦儿怒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那边沈宁如走了过来,道:“大表姐已经道歉了,三妹妹就不要再计较了。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带你去换一身吧。”

这边的争执不少人都看见了,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投来打量的目光。

首座上的昭阳长公主蹙了眉,身边的丫鬟正要过来。沈清如深吸一口气,眼中跳跃着一簇簇小火苗,“既然方大姑娘这么“诚心”道歉,我就原谅你了。”

沈清如咬重“诚心”二字,方大姑娘挑衅的看着沈清如。

沈清如又道:“不过方大姑娘眼神不好,连个酒杯都拿不稳,参加宴会时,还是小心些,别撞了别人。”

方大姑娘怒道:“你说谁眼神不好?”

沈清如笑道:“哦,耳朵也不好。当然是说你啊,不是眼神不好,那就是故意的了?”

“你——!”方大姑娘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昭阳长公主的丫鬟已经走了过来,沈宁如忙拉着沈清如走,“三妹妹还是先随我去换衣服吧。”

说着,给方大姑娘使了个眼色,方大姑娘心有不满,却不再说什么,气呼呼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她一路走过去,大家都自动给她让了个道。

方大姑娘更气了,她酒杯里已经没有酒了,怕什么!

沈宁如扯着沈清如到了外面,沈清如打开她的手,淡淡道:“三姐姐,到底想做什么?”

沈宁如也没了之前的笑脸,不耐烦道:“我能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去换衣服。要不是怕你们吵起来,惹恼长公主,我才懒得管你。”

沈清如探究的看着沈宁如,沈宁如嫌弃道:“不去就算了,你喜欢穿湿衣服就穿着吧。”

“你带路吧。”沈清如道。

沈宁如不悦的在前带路,沈清如安静的跟在后面。

麦儿拽了拽沈清如的袖子,她们的马车上就备了一套裙子,干吗要跟着二姑娘走,二姑娘肯定没安好心!

沈清如冲麦儿眨眨眼睛,示意她安心。沈清如想看看沈宁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府很大,两人七拐八拐,到了厢房。

去拿衣服的丫鬟还没回来,两人等了片刻,丫鬟拿了衣服回来。

沈宁如道:“进去吧。”

沈清如没有动,沈宁如嘲讽道:“怎么?怕我害你?放心吧,我和你不一样,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清如挑了挑眉,“我们是不一样。”

没再说什么,沈清如推门而入,麦儿紧张的跟在后面,屋子里确实什么都没有,麦儿松了一口气。

麦儿伸手要帮沈清如换衣服,沈清如拦住了她。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轻声道:“含在嘴里。”

麦儿听话的放进嘴里,沈清如自己含了一颗。

拿起丫鬟新送来的衣服,捂着鼻子,抖了几抖,又翻找了几遍,在领口上找到了几不可见的白色粉末。

沈清如嗅了嗅。麦儿小声道:“这是什么?”

沈清如道:“迷药。”

麦儿眼睛睁的溜圆,忙捂住了鼻子。知道迷药,世子妃还去闻?!

沈清如轻笑着小声道:“吃了解药,不用怕。”

麦儿这才想起被自己压在舌头下的药丸,放下心来,小脸上满是愤怒。她就知道二姑娘没安好心!

沈清如换了好了衣服,打开门,发现外面等着的只有一个小丫鬟,沈宁如和她的贴身丫鬟都不在。

小丫鬟见沈清如出来,忙道:“侧妃有事先离开了,让奴婢带萧王妃回去。”

沈清如点点头。

跟在丫鬟身后,走了一小会,麦儿皱眉道:“这不是刚才的路吧?”

小丫鬟道:“这条路近些。”

沈清如没有错过她眼神里的闪躲。

又跟着走了片刻,小丫鬟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起来,沈清如问:“快到了吧?”

小丫鬟转头回道:“快了——”

话音未落,沈清如扬手撒出一把粉末,小丫鬟立刻倒地不起。

麦儿吓了一跳,“世子妃……”

沈清如道:“只是昏过去了,把她拖到一旁的草丛里。”

麦儿力气贼大,小丫鬟身量轻,麦儿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藏好了。

“就这么把人迷晕了是不是不太好?”麦儿担忧。

沈清如道:“放心吧,她们不敢说出去的。”

这小丫鬟显然是知情的,沈宁如做贼心虚,遮掩还来不及,哪里敢透露出去。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回去。”

“可是我们不认识路。”麦儿发愁。

“额——”她也不认识,沈清如扶额,随便选了一条道,“撞运气吧。”

显然她们运气不好,走了半天都没找到来时的方向,反而越走越乱。一柱香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沈清如嘴角抽了抽,再困下去,顾府就该派人来找她们了。

沈清如正头疼,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麦儿喜道:“世子妃,那边有人!”

沈清如朝脚步声走过去,看到来人时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来人诧异道。

沈清如无语,这也是她想问的。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宫灵。

沈清如叹气,她和宫灵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要是别人还能给她带路,宫灵就算了,沈清如正想着怎么套话。

宫灵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眉头皱了皱,“我劝你没事就快点回去,别到处瞎逛。”

语气不算好,还很差。

但是沈清如还是很惊讶。那个方向,就是小丫鬟要带她去的方向,不管沈宁如给她准备了什么,肯定不是好事。宫灵这是在——帮她?

沈清如又仔细的观察了下宫灵,发现她虽然语气不好,脸上还有不耐烦,但是没了之前的怨恨,平和了许多,再想起之前宫灵的态度,沈清如后知后觉,对方似乎真的不像之前那样对她苦大仇深了?

宫灵丢下一句话,抬脚就要走。

沈清如忙道:“谢谢提醒。请问宴席是在哪个方向?”

宫灵“啧”了一声,脸上更加不耐,却还是指了一个方向,“喏,那边,直走就会听到声音了。”

有声音就好找了。

“谢谢。”沈清如真诚道。

虽然不知宫灵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对方的好意她还是领了。

宫灵怔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清如,这才走了。

有了方向,就好找多了。顺着宫灵指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果真听到了丝竹喧哗的声音。

麦儿惊喜道:“世子妃,真的到了。”

麦儿还怕宫灵骗她们,没想到竟然是对的方向。

第一百四十章:眼熟

沈清如正要往前走,忽然被人拦腰抱起,吓的她几乎要大叫出声,然后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

熟悉的气息传来,沈清如长长的睫毛,快速闪动了几下。眼珠子一转,张口毫不客气的对着大手咬了上去。

萧远:……。

他敢肯定,沈清如已经知道是他了,还这么不客气,一定是故意的。

沈清如用了老大的劲,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被硌的牙疼。

沈清如捂着半边脸,扭头瞪着萧远。萧远一脸无辜的望着她。脸庞俊朗如铸,眸子深邃动人,此时露出如此人畜无害的表情,连沈清如都不忍再责怪他。

默默的转过眼睛,沈清如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萧远心中轻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暗卫发现秦紫烟主仆来了顾府,我担心你,就过来了。”

沈清如一愣,“秦紫烟,我没看见她啊?”

萧远想了想,道:“想去看好戏吗?”

沈清如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想。”

萧远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抱着她,纵身一跃,几个来回,沈清如觉得脑袋还晕着,再睁开眼睛,就换了个地方,到了树上。

行云带着麦儿去了另一颗树。

下面是一排房子,周围没什么人,沈清如环顾四周,找着萧远说的戏在哪,就听见一间屋子里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

沈清如的脸上染上一抹薄红。

她实在是没想到,萧远居然带她来看活春宫。

嗯,准确来说,是听。因为离的远了,看不见。

沈清如正好奇是谁,然后看见门口晕着一丫鬟,仔细一瞧,竟然是入画。

那里面的人——

沈清如望萧远,“是秦紫烟?”

萧远点头。

沈清如黑线,秦紫烟还是萧远名义上的侧妃,这反应也太淡定了吧?

“和谁?”沈清如问。

萧远顿了一下,沈清如居然从他脸上看出了无语,萧远道:“顾青玄。”

“谁?”沈清如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萧远无奈重复道:“顾青玄。”

沈清如:“……。”

怪不得萧远无语,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顾青玄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在王府,睡了沈宁如。到顾府,睡了秦紫烟。还是人家自动送上门的。

“怎么回事?”沈清如的声音有些飘。

萧远还未回答,不远处就来了几个小丫鬟,见到晕在门前的入画一声尖叫。叫声尖利,引了不少人来。

沈清如觉得这一幕分外的熟悉。

萧远没有再待下去,抱着沈清如悄悄的走了。

那边麦儿见沈清如走了,着急的红着脸瞪行云。

她是有些身手,但是飞檐走壁什么的,还得靠行云。

行云道:“等会,你还有事要做呢。”

世子妃无缘无故走了,总要对顾府说一声。

等麦儿交代了顾府的丫鬟,回到忘月居时,沈清如正坐在小塌上喝茶,一边拿着小眼神戳萧远。

麦儿站到沈清如的后面,四只眼睛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萧远。

萧远额头跳了跳,正想解释,忽然皱眉道:“你换衣服了?”

早上沈清如出门时,不是这身衣服。

沈清如撇撇嘴,“方大姑娘的酒洒在了我的身上,这是二姐姐的。”

话音一落,萧远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薄唇轻抿,眼中盛着怒气。

沈清如黑珍珠般的眼珠动了动,联想起看到的那一幕,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与我有关?”

萧远沉声道:“应该是的。”

早上沈清如去了顾府之后没多久,秦紫烟主仆也出了门。两人在街上逛了很久,最终进了一家绸缎铺,就没有再出来。暗卫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进去后,发现里面没人,知道跟丢了。

正着急,头上就被瓜子砸了一下。暗卫抬头,萧然晃着二郎腿坐在龙虾店二楼包间的窗户边,手指了一个方向。

暗卫忙追了过去,很快便找到了一身丫鬟打扮的秦紫烟。

也是秦紫烟运气不好,绸缎铺与龙虾店只隔了几家店铺,她们从后门出来时,被萧然看到了。

要是正常些还好,偏秦紫烟担心暗卫,东张西望的,行为就有些鬼鬼祟祟,萧然就仔细看了看。

萧然眼神好啊,几下就认出来是秦紫烟装扮的,秦紫烟是冒牌货的事,萧然知道。看到萧远的暗卫在附近,给了提示。

暗卫又悄悄跟了上去,见秦紫烟两人入了顾府的后门,就给萧远送信去了。

世子妃今天去顾府参加宴会,暗卫怕出意外。

萧远得了消息,赶了过来。在宴席找了一圈没找到沈清如,到院子里找。中途遇到了顾府小厮扶着醉酒的顾青玄,去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厢房。

嗯,萧远也觉得眼熟,留了个心眼,跟了上去。

小厮把顾青玄扶进去就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宫灵带着秦紫烟往这边来,当时入画不在。

宫灵说了些什么,秦紫烟进了屋子。然后,宫灵就从外面把门锁了。

听着里面秦紫烟拍门,宫灵冷笑一声离开了。

后来,入画找了过来。萧远让行云把她打晕了,扔在门前。就去找沈清如了。

沈清如听的睁大了眼睛,脑子都糊涂了,“宫灵和秦紫烟?她为什么做?顾青玄是宫灵送去的?宫灵怎么做到的?”

沈清如想不通,就算宫家和顾家交好,宫灵在顾府也没这么大的权利吧。

萧远看了眼沈清如的衣服,“顾青玄应该是你二姐找人带过的。至于宫灵,大概是顺水推舟,上次你二姐在王府出事,宫灵替两人背了黑锅。”

萧远的解释合情合理,沈清如眼神一寒。

麦儿惊叫道:“怪不得二姑娘给世子妃的衣服上有迷药!”

“迷药?”萧远还不知道。

沈清如点点头,“份量不多,不会立时晕过去。我已经吃了解药了。”

萧远脸色冰冷。沈清如的神情也很难看。

今天沈宁如这一出,和当初在王府的如出一辙。只是女主角变了,成了她沈清如。

要不是沈清如懂得医术,迷晕了带路的小丫鬟,又有宫灵、秦夕烟破坏了计划,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沈清如自问对沈宁如,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方氏也是自寻苦果。

沈宁如竟然想毁了她的清白!

沈清如心中又气又冷,她是堂堂萧亲王世子妃,真和顾青玄有了什么,再没有第二个选择,为了萧亲王府的脸面,只有死路一条。

沈宁如这是让她身败名裂而亡。

沈清如抿唇不说话,萧然上前握着她的手。麦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萧远没说什么,一只手握着沈清如的手,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拍着沈清如的后背。

一下一下,格外的安心。

半晌后,沈清如平静下来,“那现在怎么办?”

秦紫烟名义上还是萧远的侧妃,和顾青玄滚了床单,在外人眼中,便是给萧远头上戴了一顶摘都摘不下来的绿帽子。

萧远不在意的道:“我已经让暗卫把秦紫烟假扮一事传了出去,认了真的秦夕烟为妹妹,把秦紫烟逐出了府。秦紫烟……随顾府处置吧。他们应该不敢主动说出去。”

“说出去也没什么。”萧远又道。

“边关秦家那边会不会打草惊蛇?”沈清如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萧远拍着背的手,已经放到了沈清如的腰上,思索片刻,还是如实答道:“关系不大,京都这边要出现大动荡。我和父王可能会去边关。”

沈清如眉头紧皱,担忧道:“要多久?”

“还不知道。”

一阵安静,萧远环腰而过,抱着沈清如,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心中一片平和,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离开沈清如的身边。

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以前他随军打仗,每次分离,也都会牵挂王妃和萧月漓。但却没有不愿离开的想法。

萧远最崇敬的人,是一生戎马的老王爷。萧远一直认为,自己的归宿也是在战场上。

可是现在,他第一次生出了踌躇。向往战场的脚步出现了动摇。

“去吧。”沈清如忽然道。

萧远一怔,沈清如转头,眼中有细碎的光点,熠熠生辉,“你是将军,战场是你最好的舞台。我和小包子会在王府等你回来。”

沈清如的语气轻柔,却斩钉截铁。清丽无双的面庞上,有不舍有担忧,更多的是信赖和坚定。

萧远的大手抚上她雪嫩的肌肤,在脸颊上来回摩挲。光滑细腻的手感,让他的心里痒痒的。又酸酸甜甜。

萧远把头放到沈清如的肩膀上,从喉咙间低低“嗯”了一声。

一切如萧远所言,秦紫烟假扮的事情传了出去,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王府不说,大家都忘了王府还有个侧妃了。

沈清如回京以后,发生了不少事情,名声大震。以至于其她人,都被忽略了。

顾府那边,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反正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来。秦紫烟也再没有回过王府。

倒是王府里,宫澜和二太太旁敲侧击问了几次。

在沈清如带着真正的秦夕烟给王妃见过礼之后,慢慢的就没有提起这件事。

秦夕烟没有留在王府,她还是喜欢小院子。

沈清如没有强留,在王府住了几天后,就送她回去了。

萧远越来越忙,很多时候早上沈清如醒来,萧远已经出门了。

不知为何,沈清如总觉得平静的日子下面流着汹涌的暗流。只差一个契机,就会喷涌而出。

而这个契机,在半个月后来临。

第一百四十一章: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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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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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离别

萧远轻手轻脚的上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沈清如的鼻子。

沈清如睡梦中,只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下意识的挥手,也被人抓住了。憋了半天,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笑意吟吟的眸子。在夜空中流动着摄人的光芒。

“睡的挺好啊?”萧远挑眉。

沈清如蓦的有些心虚,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你不是在大牢吗?怎么回来了?不怕被人发现?”

萧远抹黑给自己斟了杯茶,这一天动了不少嘴皮里,大牢里又没有茶水喝。

沈清如道:“这茶已经冷了,我去给你烧热的。”

说着,从床下下来,打算去叫谷雨。

萧远拦住她,“不用了。我很快就走。”

沈清如坐到他的边上,“回天牢?”

“天牢里有暗卫在,不用回去。父王也回来了。”

“那我爹呢?”

“……侯爷还在。”

三个假货有些说不过去,侯爷在可以打个掩护。

沈清如:“……。”

坐牢坐成这样也是厉害了,不过这么欺负侯爷好么?

沈清如心累,“那你要去哪?”

萧远喝了一口凉茶,眸子轻轻扫了沈清如一眼,沈清如猜测道:“边关?”

“嗯。”

一阵沉默。

萧远拉过沈清如紧挨着他靠下,拢起她耳边掉落的一缕秀发。

沈清如注视着萧远幽静的眸子,“今天怎么回事?”

之前萧远嘱咐过,最近会有大事发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沈清如怎么也不会想到,萧远随意的一句大事情,会是通敌叛国,私藏矿山这样捅破天的事情。

萧远道:“私藏矿山是真的。”

沈清如:“啊?!”

看到沈清如瞪大的双眼,萧远轻笑一声,“上次我去临川,确实是处理矿山的事情。”

沈清如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临川真的有?”

“当然,没有的话陈国公怎么会说?”

“那真的是……私藏的?”沈清如不敢相信。

萧远道:“这倒不是。”

“我和父王,祖父也是最近才知道。”

沈清如松了口气。

萧远又道:“准确的说矿山是侯爷私藏的。”

沈清如:“啥??”

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平日里沈清如还算老沉,偶尔一惊一乍的模样实在好玩,萧远忍不住想逗她。见到沈清如眼神里的询问。萧远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沈清如拿小眼神戳他,“临川是老王爷的封地。”

说老王爷不知道,她也不相信啊。

“是祖父的封地没错,但是祖父不大管这些事情,当时的知府也没有上报过。那两座矿山被一群土匪霸占了,临川的知府派人剿过,没打下来。而那群土匪听话的很,很少作乱。临川的知府不想多事,就没有禀告过。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的。”

“那波土匪其实是侯爷的人,他们守着山头,不让任何人知道。侯爷说,这是先皇的旨意。”

沈清如被震的七荤八素,声音都快找不到北了,“这就是我爹的秘密?”

萧远点头,“应该是。”

沈清如脑子晕乎乎的,侯爷被人诟病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背负着这样的重任,替先皇守着两座矿山!怪不得一直韬光养晦,默默无闻的,这要是太高调了,入了什么人的眼,没准就会被扒出来。

“爹爹怎么会替先皇守矿山,又怎么会告诉你,皇上不知道吗?”有太多的疑问,沈清如都想不通。

萧远细心的一个一个替她回答,“第一个问题,侯爷不肯多说,我也不知道。会告诉我,我猜大概是因为现在的矿山对侯爷来说,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时间越长,被人发现的可能性越大。至于选择我,可能觉得王府可信吧,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萧远停了下来,注视着沈清如清雅出尘的脸庞。

沈清如有些懵,看她干什么?

转念一想,忽然记起来,方才萧远说他两年前知道,那个时候……

“爹爹用这个秘密换来了我的世子妃?”

“嗯。”

一瞬间,沈清如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

想破她的脑袋,她也不会想到,侯爷为了她,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即便有萧远所推测的,侯爷只是顺势而为,但对侯爷来说,对萧远坦白,依旧有很大的风险。

为了原主的幸福,侯爷曾经这般费心的为她筹谋过。

沈清如鼻子酸酸的,扇子般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她把头靠在萧远的怀里,静静的不出声,心头的震撼和感动,却怎么都无法消散。

萧远搂着她,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轻声道:“侯爷不告诉皇上,这个应该和先皇交给他的任务有关。”

其实萧远也很纳闷,当年先皇到底托付了侯爷什么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矿山在临川,那是祖父的封地,侯爷也只能暗中关注了。一年前,临川发生地震,山体滑坡,有人在金矿附近捡到了金子。虽然当时侯爷的人封锁了消息,还是被陈国公一党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

“两个月前,临川闹匪患,实际上是陈国公的人想要抢夺矿山,侯爷的手下守不住,才想了这个法子,让我们名正言顺的去帮他们。抓走侯爷的,也是陈国公的人。”

“陈国公一党没能如愿,又不想王府独得矿山,所以就捅了出来。”

萧远解释的很清楚,沈清如也听的认真。

“那通敌卖国又是怎么回事?”

“入画偷了父王的印章,那两封信是伪造的。”萧远淡淡的。

沈清如蹙起了眉,“你们故意的?”

王府守卫森严,王爷的书房更是把守重地,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入画就混进去了。

萧远低笑一声,“聪明。”

沈清如又道:“为了骗出陈国公通敌的证据?”

萧远这会是真的惊讶了,沈清如居然猜的这么准。“没错。父王一直怀疑陈国公和狄戎有来往,但是找不到证据,只好将计就计了。”

两封信上,不仅有王爷的印章还有狄戎丞相的印章,若是陈国公和狄戎丞相没联系,怎么可能得到。

“那接下来,你要去边关吗?”沈清如问。

萧远“嗯”了一声,“我和父王都被关进了天牢,这是狄戎发动攻击的最好机会。”

沈清如动了动,把头埋进萧远的怀里,闷闷道:“那你小心。”

萧远摸了摸沈清如柔软的秀发,道:“放心吧,所有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侯爷那边,只是做做样子,不会有事的。沈老太太和你大姐那边,都瞒着。你不用担心。不过最近不能出府,外面正乱着,待在府中安全一些。有事了,就交给行云他们去办。”

萧远细细的嘱咐,其实沈清如都懂,但是沈清如没有开口打断。听着萧远替她考虑的这么周全。心中又是一暖。

萧远顿了顿,最后道:“等我回来。”

沈清如重重点了下脑袋。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晚上被刷新了许多认知,沈清如彻底没了睡意。和萧远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萧远就准备走了。外面还有几分夜色,灰蒙蒙的,像是萦绕在心头离别的愁绪。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别。沈清如不知道萧远这一去,何时会回来。

沈清如替萧远理好衣摆,重新为他冠了发,最后拿起一个荷包,系在萧远的腰间。

里面的平安符,是沈清如以前去大业寺求来的。

就是萧远上次中毒之后,沈清如去还愿时,求的。要是放在以前,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沈清如觉得不会相信。但是现在,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两人相顾无言。道别的话,上次已经说过了。

最后,沈清如弯了弯眼睛,冲萧远扬起一抹轻柔的笑。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小包子的屋子。

萧远便懂了她的意思。

——我和小纪儿等你回来。

在萧远离开忘月居的时候,一道人影也悄悄的从紫竹苑中出来。

两人在王府墙头相遇。

萧远熟视无睹的路过,丢下一句,“照顾好母妃。”

王爷气闷,看着自家儿子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看怎么郁闷。萧远一纵,人就要走了。

王爷无奈道:“万事小心。”

萧远身子顿了顿,还是回了一句,“你也是。”

王爷怔了片刻,然后心情不错的继续翻墙走了。

王爷和萧远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要不是温热的被窝,沈清如几乎以为昨夜是自己在做梦了。

沈清如用了早饭,去给老王妃请过安,便带着小包子去了紫竹苑。

萧月漓和王妃吃了饭,正在绣花。

锈篓上,一朵盛开的兰花已经绣了一半,鲜艳欲滴的花瓣,一片片水嫩灵活。

沈清如赞道:“漓儿的绣活越来越好了,也不知日后谁那么有幸可以用到。”

萧月漓秀丽的脸上升起一抹薄红,“清如姐姐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绣。”

沈清如打趣道:“我怕未来的妹夫吃醋。”

萧月漓的脸色更红了,简直红的能滴出水来,“大哥别吃醋就行了。”

论脸皮后,萧月漓哪里是沈清如的对手。沈清如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你大哥爱吃酸的,不爱吃醋。”

身后的麦儿捂嘴乐,世子妃真是睁着眼睛就撒谎,世子爷哪里喜欢吃酸的了。

沈清如自己也想起来,萧远第一次喝柠檬水,不懂放多少,被酸的龇牙咧嘴,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见萧月漓询问的眼神,沈清如毫不犹豫的把萧远卖了,萧月漓也乐的不行。

“大哥居然还有这一面。”

王妃也道:“远儿平日里就是板正了。”

小包子在屋子里,蹬着小短腿这里跑跑,那里看看,身后兰姨紧紧跟着他。遇到好玩的东西,就手舞足蹈的,然后扭头看沈清如,如果沈清如点头了。就抱着新玩具不撒手。

真是又活泼又乖巧。

王妃感慨,“远儿小时候跟纪儿一样喜欢到处跑,长大了反而安稳了。”

和萧然就是两个极端。

第一百四十四章:秦姨娘

萧然属于一刻都停不下来的那种。伺候萧然的丫鬟婆子比萧远还要多一倍。

没办法,人少了看不住,一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清如注意到王妃眼底有黑眼圈,虽然擦了粉还是能看出来,关心道:“母妃昨晚睡的不好?”

王妃身子一僵,故作随意道:“昨晚屋子里进了蚊子,没睡好。”

已经到了七月,天气炎热,蚊虫都出来了,忘月居里一到晚上也有不少蚊子。

不过王妃的表情一看就是撒谎。

喜羊羊新出了一批花神露,可以防蚊虫,交好的几家沈清如都送了几瓶过去。屋子里,沈清如还能闻到花神露的味道。

王妃不想多说,沈清如就没有多问。

萧月漓冲沈清如眨眨眼睛。

和王妃又聊了一会,沈清如把小包子丢给王妃照看,自己和萧月漓借口出去转转,出了屋子,沿着紫竹苑的一大片紫竹林,边走边说话。

“母妃昨晚怎么了?”沈清如问。

萧月漓左右看看,四周没有外人,凑到沈清如的耳边小声道:“昨天我在母妃的屋子里,看见王爷了。”

昨天晚上从明心堂各自回屋后,王妃便让萧月漓早些休息。萧月漓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头有事睡不着,又担心王妃。打算今晚陪王妃一起睡,两个人有个伴,还能说说话。

王妃的屋子外面,只有立夏姑姑一个人守着。萧月漓正要说话,立夏冲她摆摆手,指了指屋子。

萧月漓好奇,然后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

嗯,萧月漓第一个反应,还以为母妃给王爷戴了绿帽子,吓了一跳。

又听了一句,发现是王爷,还有王妃压低的说话声。

萧月漓红着脸走了。

王爷在天牢里还来看母妃,萧月漓就没去打扰了。

沈清如嘴巴微张,果然萧远和王爷是父子,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萧月漓神色有些复杂,“清如姐姐,你说王爷到底怎么想的?说他对母妃好吧,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母妃上心。母妃的生辰从来没送过礼物。说他对母妃不好吧,进了天牢还来看望母妃。”

萧月漓扯了一片翠绿的竹叶,拿在手里把玩,低着头道:“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母妃能和他和好,最好不过了。”

沈清如不知如何安慰萧月漓,想了想道:“我觉得,王爷和母妃还是有感情的。”

萧月漓抬头,眼中亮晶晶的,“真的吗?”

沈清如肯定的点了点头,很多细节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两人心底还是有对方的,“你没发现,王爷最近已经主动了很多吗?”

萧月漓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这么一说,还真是。”

王爷会主动来紫竹苑吃饭,只是王妃对他淡淡的。有了新奇的东西也会送来给王妃,不过王妃依旧对他淡淡的。

还有萧远中毒那次,这次被关进天牢,都来看过王妃。

萧月漓苦恼道:“母妃不大搭理王爷。”

沈清如叹了一口气,“王妃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如果解决不了的话,只怕两人的关系不会有进展。”

萧月漓神情低落:“我也知道,可是母妃从来不说,不知道怎么去开解她。”

萧月漓一张俏脸满是愁闷,她的年纪大了,以后也会嫁人,到时候王妃一个人,更加孤单了。

沈清如思索了片刻,就把之前她的猜测,和看见王爷与宫瑾在一起说话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萧月漓。

萧月漓一脸的不可置信,“是宫贵妃?!”

沈清如看着她道:“你一直和王妃在一起,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萧月漓摇头,茫然道:“没有啊,母妃很少出门,整天不是看书就是发呆。”

萧月漓道:“王爷和宫贵妃是真的吗?”

萧月漓还是不敢相信,除了宫澜,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交集啊。

沈清如道:“八成是真的。立夏姑姑跟了王妃多年,应该会知道的比较清楚。”

萧月漓理解了话里的意思,下定决心道:“有机会我悄悄的问问。”

“嗯。”王妃和王爷的事,沈清如心里也痒痒。

午饭就留在了紫竹苑用。紫竹苑里的下人,大概多年平静的生活养成了淡定的性子。王府其它地方,早就人心惶惶,紫竹苑里却一点没有紧张的氛围。看起来和往常没有区别。

一直待到下午,沈清如才带着玩累了睡着的小包子回忘月居。

刚进屋子,留守忘月居的麦儿就神秘兮兮的凑了上来,“世子妃,陈国公府来人要接侧妃回去。”

“哦?侧妃回去了吗?”沈清如问。

麦儿可惜的摇头,“没有,侧妃在王府门口,和陈国公府来的下人说,她相信王爷和世子爷是无辜的,会陪着王府共同度过难关。”

沈清如有些意外,宫澜对王爷也算是情深义重了,这种事情都没有和王府撇清关系。

只是沈清如的话显然说早了。

第二天,王府依然被禁卫军包围。

陈国公府又派了下人过来,宫澜还是拒绝了。

第三天,情况依旧。

三天过去,原本看好萧亲王府,认为王府不会叛国的许多人都发生了动摇。陈国公一党又不停的让人到处撒播谣言,王爷和世子爷在大殿上是如何的哑口无言。

加之老王爷三天里,一直被软禁在王府,没有出面替王爷和萧远说过任何话。外面还有二老爷和秦紫烟两人捅刀。三人成虎,不少人都觉得王府这次是真的完了。

第三天傍晚,陈国公府派来的小厮对宫澜下了最后通碟,如果明天宫澜还不愿意回去,那么国公府将不再派人过来。

宫澜失眠了一晚上。第四天,王府的情况没有好转。蓝丞相也没找到能够洗清王府罪名的证据。

宫澜派人去请示老王妃,老王妃只说了一句话:随她自己选择。

宫澜咬咬牙,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快二十年的陶然居,跟着陈国公府的小厮一同离开了。

麦儿兴高采烈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清如时,沈清如正在喂小包子吃饭,闻言没有太大的表示。

在外人看来,王府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诛九族都是轻的。当然,萧亲王府是皇室血脉,九族是不可能的。但是王府里这么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了。

如今,有一个活的机会摆在宫澜的面前,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顾府,后院。

沈宁如也几天无眠。

王府里众人是担忧的,沈宁如是高兴的。

王府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沈清如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萧亲王世子妃,即将沦为阶下囚。

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能让沈宁如开心的了。

至于被关进天牢的侯爷,沈宁如一点都不在意。

从侯爷一纸休书休了方氏,在沈宁如心里,侯爷就不是她爹了。

何况,侯爷和沈清如沆瀣一气,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找的。

“沈侧妃,郡王妃找您过去。”丫鬟的一句话,让沈宁如脸上的笑容尽数消散,眸子里射出一道寒光。

“侧妃还是快点去吧,别让郡王妃等急了。”丫鬟虽然低着头,语气却一点都不恭敬。

沈宁如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碧彤担忧的替沈宁如整理好着装,满脸的忧虑,“郡王妃不会是又想罚跪侧妃吧?”

沈宁如被罚跪了三天的祠堂,这才刚出来,膝盖都肿着呢。

沈宁如紧紧抿着唇,没有出声。

到了正院,萧月洛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丫鬟给她剥葡萄吃。

见了沈宁如,萧月洛生气道:“怎么现在才来?来,给我剥葡萄。”

边上的小丫鬟立马让了位置,沈宁如压着满腔的屈辱,站到丫鬟的位置拿起葡萄正准备剥。

萧月洛一脚踹到她的腿上,力气不大,但是正好踹到了沈宁如的膝盖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沈宁如身子一歪,半天才缓过来。

“谁准许你站着剥了,给我跪下!”

沈宁如死死咬着牙,萧月洛高声喝道:“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沈宁如握紧了拳头,掌心被长长的指甲戳出了血,嘴巴里也是一股子血腥味,低头回道:“妾身不敢。”

话音落,跪倒在萧月洛的身边,低眉顺眼的剥着碟子里的葡萄。

萧月洛嗤了一声,懒得看她。

那边有小丫鬟道:“郡王妃,秦姨娘来了。”

萧月洛脸色难看,凶恶的刮了一眼沈宁如,才不耐烦的道:“让她进来。”

沈宁如看着进来的秦紫烟,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

秦紫烟看了看沈宁如,对着萧月洛道:“郡王妃真是会享受。不知沈侧妃犯了什么错,郡王妃这样罚她?”

萧月洛哼道:“本王妃乐意,怎么,你想替她求情?”

秦紫烟摸着指甲上的蔻丹道:“不是沈侧妃,妾身也进不了顾府,妾身怎么能不感激沈侧妃呢?”

语气里,却是咬牙切齿。

感激?秦紫烟恨不得活刮了沈宁如和宫灵。

那天秦紫烟本来是去和顾晓谈事情,结果遇到了宫灵,被宫灵威胁着去了顾青玄睡觉的屋子。

当时秦紫烟根本就不知道顾青玄在里面,宫灵只说想和她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秦紫烟相信了。

事情发生后,顾晓把消息都压了下去。

并且做主把秦紫烟留在顾府,给顾青玄做小。

秦紫烟在王府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正无处可去。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陈国公眼看着就要成事了,顾家到时候必然一飞冲天。委身于顾青玄,对秦紫烟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沈宁如和宫灵算计她,这笔账总要找回来的。

秦紫烟的段位哪是萧月洛能比的,几天时间就把顾青玄哄的找不到北了。

萧月洛本来脾气就不好,怀了身孕之后,一点点小事情就会发火。顾青玄哄了几次,就不耐烦了。

而且萧月洛怀了身孕,不能行房事,还不许顾青玄偷吃。之前是看在萧亲王府的份上,一直容忍着她。

现在眼看着萧亲王府大厦将倾,萧月洛这步棋没了作用,更是不愿意在敷衍她。

秦紫烟温柔似水,惹人爱怜,顾青玄的一颗心都转移到了秦紫烟的身上。

甚至为了秦紫烟多次训斥萧月洛,幸亏萧月洛怀有身孕,没准肚子里的就是顾府的长子嫡孙,有长公主护着,顾青玄不敢过分。

就这样,萧月洛在顾府作威作福的日子没有了,再知道,顾青玄是沈宁如让人灌醉下药之后,罚沈宁如跪了三天的祠堂。

秦紫烟呢,平白失了清白,更是恨死了沈宁如。

沈宁如原来是想算计沈清如,被人打乱了计划不说,自食苦果,在顾府的日子简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好在王府比她更惨,沈清如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才给沈宁如一些慰籍。

秦紫烟越是给沈宁如求情,萧月洛越变本加厉的罚她。

“哼,秦姨娘和沈侧妃的关系这么好,不如你帮她一起吧。”萧月洛怒道。

秦紫烟轻笑一声,“这可不行,我的膝盖要是跪伤了,晚上郡王爷可是会心疼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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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洛娇媚的脸庞一瞬间扭曲了起来。在王府的时候,都是秦紫烟巴结萧月洛,什么时候敢这样对萧月洛说话。

萧月洛怒火涌上心头,蹭的一下站起来,雪白的巴掌就想往秦紫烟带着嘲讽的脸上呼过去。

秦紫烟哪能让她得逞?早有防备,身子一侧,就躲过去了。

萧月洛一腔怒火把理智都烧没了,伸手端起桌子上装着葡萄的碟子,就摔向秦紫烟。

秦紫烟身后跟着的丫鬟是入画,她的身手在一帮子娇滴滴的大小姐们中,如狼入羊群一般,手掌扣住一块铜板,手腕微微用力,小小的铜板便如暗器一般打在了萧月洛的手腕上。

萧月洛手腕一疼,碟子摔到了地上。紫亮浑圆的大葡萄落了一地。

萧月洛受惊之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踩在了葡萄上,脚下一滑,就向后摔过去。

早在混乱将起的时候,沈宁如就自己起来了。萧月洛被秦紫烟吸引了全部火力,一时没注意到她。沈宁如当然不会乖乖跪着。

萧月洛仰身倒向沈宁如,沈宁如是可以接住她的。

但是沈宁如眸光闪了闪,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去扶沈宁如,错开了一步。连带着正准备接住沈宁如的丫鬟也被挤到了一边。

沈宁如就那么直挺挺的摔倒了地上,彭的一声,扬起一片尘土。

一声撕声揭底的尖叫,响彻顾府上空。

屋子里的人都吓坏了。

伺候的丫鬟连滚带爬的去扶沈宁如,沈宁如双手捂着肚子,疼的说不出话,身下是一片血迹。

太医赶到时,顾府还未出世的嫡孙没了。

沈清如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两天后。

王府被禁卫军围的像是个铁桶,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消息不是一般的闭塞。

沈宁如和秦紫烟还在祠堂罚跪,只是再怎么罚,也于事无补。

而萧月洛平白失去了孩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清如都可以想象,以后顾府的日子,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边关,阳城。

驻守在这里的是王爷手下的十万大军,王爷回京后,一直由云将军统帅。

此刻,云将军带着几位副将登上城楼。十里外,远远的可以看到狄戎的大军驻扎在那。乌黑黑的一大片,绵延到南方,看不到边际。

同行的一位副将,面带忧虑,“狄戎这次是认真的吗?据探子所掌握的情况,狄戎出动了整整二十万的大军。要是真的攻城,阳城就危险了。”

另一位将军,烦躁的揉揉了头发,本来就乱的头发,更成了鸡窝头,“狄戎到底怎么想的?他们现在能出动的大军也不过三十多万,派了二十万来,这是要和我们决战了?”

一年前,狄戎对大萧发动过一次战争。当时狄戎的损失比大萧要大的多,死去的士兵和俘虏多达十万。

这一战,狄戎伤了筋骨。丢了阳城。

大萧虽然大胜,但是之前三番两次的战争,也让百姓们过的辛苦。皇上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下令王爷和萧远带着大军回京,休养一段时间。

除了狄戎,还有朝云和南疆在旁,如果大萧和狄戎陷入死战,难保不会趁乱出兵。

所有人都以为狄戎最起码会消停几年,这一场战争使得大萧的国力强了它不少,再过几年发展,此消彼长之下,几年后的狄戎将不再是大萧的对手。

结果这才一年,狄戎居然就卷土重来,还出了二十万大军,这些副将们要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一位李姓副将道:“管他怎么想的,将军已经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回了京城。到时候,王爷和萧小将军带大军前来,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狄戎的大军,六天前在阳城外安营扎寨,四天前开始小规模的骚扰百姓,三天前与大萧的守军正面打了几仗,各有胜负。

第一次正面杠上之后,云将军和几位副将商议之后,决定给京城送急报。

急报送出之后,这两天狄戎的进攻反而停了下来。又恢复到了前一天的骚扰模式。

搞得阳城的士兵一头雾水,刀都擦亮了,敌人却跑了,这不是把人耍着玩么。

李副将的话得到了城墙上众人的一致同意,连云将军也勾起了唇角,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的脸色都放松了许多。

确定狄戎今天还当缩壳乌龟之后,云将军带人从城楼上离开。

临走时,李副将落在了最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守城校尉。

那校尉年纪四十左右,高大威猛、仪表堂堂,一双眼睛却带着和气,看起来挺好相处。

正是秦夕烟的父亲,秦正。

秦正微不可见的动了下脑袋,李副将见了,追上了前面几人的步伐。

走在最前面的云将军,似乎对此一无所觉。还在和边上的副将讨论着什么。

狄戎大举进攻的消息送到京城,是在王府被围的十天后。

这十天里,以蓝丞相为首专门负责这一案件的几位大臣,整天愁眉苦脸,头发都掉了不少,却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人证物证俱在,王爷又没法解释自己的印章怎么会丢,而其中一位人证还是他的亲弟弟。

好在皇上那边不肯随随便便的就处置了王府,太后也为王爷说情,一拖再拖,拖到了边关的消息进京。

然后整个京城就炸开了锅。

前有陈国公抖出王爷通敌,后有狄戎来犯,这中间要是没有联系,说出去谁信?

这下子,哪怕最坚定的站王府的人们,也开始怀疑了。要不是二老爷大义灭亲,皇上肯定会派王爷去迎敌。王府手里有二十七万的大军,真和狄戎里应外合,不是把大萧拱手让给别人吗?

到时候王爷坐上了宝座,可他们这些忠心大萧的人,国王家破,能有好下场吗?

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怕。抱着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的态度,许多中立的大臣们开始向皇上进言,早日做出决定,处理了萧亲王府。

皇上的压力立时大了起来。

萧亲王府,迎来后被围后的第一位客人。

说是客人,有些不对,因为十天前,她们还住在萧亲王府。

二太太进了王府的大门,四处打量,王府还是之前的王府,雄伟大气,巍峨峥嵘。只是府中的气氛比之前萧瑟的许多。

王府大道所铺的地砖是整个大萧最好的。皇城内,金殿上,用的就是这种。不涩不滑,历久如新。

萧亲王府的府邸,是在前朝留下来的旧宅基础上扩建的。据说,这府邸原来的主人,光铺了这一条大道,就耗费了不止十万两的银子。

从前这条大道,有专人负责清扫。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就如同萧亲王府一样的尊贵不凡。

如今,这大道上不仅落了灰尘,还有落叶。一片萧条,满目颓然。

二太太却很满意。

一路走过来,她的心情舒畅,脸上洋溢着微笑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以前的王府再风光迤逦,和她们二房的关系也不大。

二老爷不是老王妃亲生的,一个庶出,顶多能在王府的大树下遮些风雨。等老王爷百年之后,分家时不过一点银子就打发了。再过几辈,子孙若是不争气,在遍地权贵的京城怕是什么都算不上。

同样为庶出的四房,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过日子,可是二房不甘心。

同一个爹生的,凭什么王爷生来尊贵无匹,想要什么都有人双手奉上,有权有钱,有势有利。还得到整个大萧百姓的爱戴。从不需要卑躬屈膝,看人眼色。

而她们二房,无论什么都得拼了命的去争,有的时候头破血流,还一无所获。二老爷努力了十几年,在官场上左右逢源,才混到了从二品的京兆府尹。

二老爷的不甘和努力,二太太都看在眼里。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们终于等到了机会。

王爷竟然通敌叛国。

刚从二老爷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时,二太太惊呆了。先是愤怒,担心会受王爷牵连。当二老爷决定当众指认后,二太太立马就同意了。

二太太还回了趟娘家,找身为国子监祭酒的父亲帮忙,在事情发生后煽动大臣和百姓。

事情也一步步往她们想象的,最好的方向发展。

王爷一直不肯承认所犯的罪,这次二太太回来就是来游说老王妃劝王爷认罪的。

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厮,都是御史台的人。只要老王妃、王妃,甚至是沈清如、萧月漓有任何说漏的话,都可以作为指认王爷的证据。

迎春院,正屋。

丫鬟传话二太太回来,老王妃就让碧莲替她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威严的坐于正中的椅子上。

老王妃前两天生了病,病的突然,又是大晚上。王府被围,无法请太医,还是沈清如悄悄给老王妃开了药,熬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万总管说服守门的将士给皇上报了信。皇上要派太医过来,被陈国公拦住了。

最后是太后执意派了李院正过来。老王妃才没有大碍。

卧床了几天,面色依旧苍白,人也苍老了一些。周身的气势却一点没有变。

第一百四十六章:救命恩人

对上老王妃凌厉的目光,二太太莫名怂了几分。先前一鼓作的气散了一半,不自然的给老王妃请了安。

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双儿女。

萧月思和二太太一样激动,萧卓面色倒是平静,二人唤了声祖母。

老王妃脸色淡淡,撇过她身后的两个小厮,道:“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二太太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好前程,连先前的那点惧意都消了,故意装作委屈道:“母妃,无论什么时候,王府都是我和老爷的家。”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二太太。

这话,王府里的人听着熟悉。前几天,宫侧妃也是这般信誓旦旦对陈国公府的小厮说的,然后就收拾包袱跑了。

好歹人宫侧妃还坚持了三天,二房呢,王府还没被围就溜了。二太太还不如宫侧妃呢。

老王妃不置可否,“说吧,回来干什么?”

二太太道:“思儿和卓儿想您了,我带他们回来看望您。”

二太太还懂得循序渐进,没有一上来就挑明来意。打算先让两个孩子打下亲情牌。

可是老王妃不吃这套,啜了口热茶道:“前两天也没见他们来,今天就更不用了。”

老王妃生病的事情都闹到了皇上、太后那,老王妃不相信二房没听见风声,要真存了几分孝心,当时就该来了。

二太太被堵得无话可说。以前老王妃对她们这些小辈,挺和颜悦色的,也好说话。今天这样三言两语就让二太太接不上话,霸气外露的老王妃,二太太一时应付不来。

厚着脸皮东拉西扯了一会,二太太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便叹了口气道:“哎,王爷和远儿,在天牢里,也不知怎么样了。听人说,那种地方潮湿阴冷,寒气重。待久了伤身体。”

老王妃掀了下眼皮,没有说话。

二太太再接再厉,“昨天老爷还去看望了他们,天牢不能随便进。老爷求了许久的人,才得了半盏茶的时间。回来跟我说,王爷和远儿廋了几圈。那地方吃不好,睡不好。两人怎么受得了?何况,在这样僵持下去,没准还会动刑......想想就可怕。母妃,要不您去劝劝他们?”

二太太话音落下,就有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齐太太想让祖母去劝父王和世子爷什么?”

屋外,沈清如扶着王妃款款而来,萧月漓紧随其后。

见到三人,老王妃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从隆冬直接到了暖夏。

依次落座后,碧莲端上了茶水。

沈清如笑意吟吟的看着二太太。

二太太脸色一冷,明明大祸临头,还这般淡然宁静的模样,让二太太既嫉妒又厌恶。

萧月思抢着道:“当然是让祖母,劝王爷和大哥早些认罪。以皇上对王府的厚爱,必定能够保全性命,还少受些罪。”

沈清如浅笑一声,萧月思是把人都当傻子吗?通敌卖国还能留下一条命?皇上愿意,陈国公一党也不可能同意的。真承认了,估计连万总管养的那条狗,都逃不掉。

“萧姑娘,王爷和世子爷爱国忠君,你让他们认什么罪呢?”

萧月思不快道:“证据确凿,王爷在朝堂上都无话可说,大嫂还说他们没罪?如此包庇,对王爷和世子爷未必是好事,大嫂还是好好想想吧。”

沈清如不为所动,反而认真道:“萧姑娘别叫我大嫂了。我可不敢当。十天前,祖父已经下令,从此二房与王府无关。”

一直沉默的萧卓忽然道:“我知道,爹爹的所作所为让祖父伤了心,可是不管如何,我和妹妹都是萧家子孙。”

语气忧伤,还带了些低落。直直的盯着老王妃,倒真的像是一个心系王府的好孙儿。

沈清如盯着桌上的茶杯,嘴角笑的嘲讽。

老王妃道:“清如说的没错,她不再是你们的大嫂,老王爷也不是你们的祖父。”

“他会伤心,是因为你们的父亲颠倒黑白,无中生有,为虎作伥。他蒙骗长辈,是为不孝;欺君罔上,是为不忠;不顾百姓,是为不仁;陷害兄长,是为不义。王府百年,出了一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为了权利,挑起两国战争,不顾百姓生死。老王爷当然会伤心。”

“你们回去吧。不用再来了。王府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怕背叛,更不怕诬陷。真相如何,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王府等的到。你们好自为之。”

二太太的脸都绿了。萧卓神色阴沉。

沈清如打量着他,心中一叹。她敢肯定,萧卓是知道真相的。

方才那话,看似赤城,实则陷阱。

只要她们顺着话,说出几句怨怼二老爷的话,肯定就会被当成行事败落后的恼羞成怒。

这点小心思,在老王妃面前有些不够看。

一席话掷地有声,还把二老爷骂的狗血淋头。

眼看着话谈崩了,二太太不再装模作样,冷着脸道:“老王妃和王妃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们家老爷可是特地给王爷和世子爷求了情,只要他们认罪,必定保他们一条命。犯了如此滔天大罪,能活一命就不错了。”

二太太是真不知情,她觉得王府这帮人简直愚昧不及,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怕。

沈清如笑道:“萧老爷脸面真大,不过王府清清白白,用不上。还是留着以后自己用吧。”

沈清如是真的好心建议,但是听在二太太耳中,气的要死。这帮人疯了,老爷帮她们还不乐意,还出言讽刺。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二太太气呼呼的扔下这句话,就带着人走了。

萧卓皱眉,还想再努力一下,他可是知道的,陈国公拿天牢里的王爷两人没办法,有皇上、太后罩着,还不能用刑,要是可以从王府女眷找到突破口,事情也会容易些。

今天老王爷被皇上宣进宫中,他们才找了机会过来。哪知王府从上到下,油盐不进。一点口舌都不肯落下。

二太太都走到了屋子门口,见萧卓还在原地,气道:“还不走,待着干嘛?别人不愿领情,咱们就是说破了嘴都没用!”

萧卓有些烦,沈清如笑着道:“慢走,不送。”

留下来怕是也没用,萧卓这才不甘心的走了。

送走几人,李妈妈重新扶了老王妃躺下。

沈清如和王妃出了迎春院。

王妃走在前面,沈清如、萧月漓落在最后。

沈清如小声道:“打听的怎么样了?”上次萧月漓要打听王妃和王爷的事,也不知怎么样了。

萧月漓点点头,脚步又慢了些,离王妃距离更大了,“我问了立夏姑姑,她一开始不肯说,我磨了好久才透露了一点。”

那些伤心往事,提出来不过是把王妃已经结了痂的伤口重新撕开。

萧月漓贴着沈清如的耳朵道:“当年好像是母妃救过父王的命,然后祖父找皇上赐婚的。”

沈清如一愣,“母妃救过王爷?”

萧月漓点头,“是啊。立夏姑姑说,母妃还差点丢了命。”

“王爷知道吗?”沈清如问。

萧月漓道:“王爷知道吧。立夏姑姑说,她原以为有救命之恩,王爷也会善待母妃,谁知道从进了王府,王爷就一直对母妃很冷淡。”

立夏姑姑说的时候,还把王爷狠狠数落了一通。

沈清如也听说过,一开始是王爷不理王妃,后来王妃怀了身孕,王爷的态度有所转变,但王妃却和王爷大吵了一架,早产生下萧远,搬进了紫竹苑。

不过——“王爷真的知道吗?”沈清如确认道。

萧月漓有些奇怪,“立夏姑姑说了,王爷知道啊。就是王爷告诉了祖父,祖父才去找皇上要的圣旨。”

沈清如秀眉皱的紧紧的,“可是上次王爷和宫贵妃两人见面,好像提到过,宫贵妃救过王爷——”

萧月漓不提,沈清如也没想起来。

当时离得远,两人的对话听的断断续续,对话是这样的——

宫瑾:你的命都是我的,帮我一下又如何?

王爷:这是两回事......

后面王爷说了什么,就没听清楚了。

言语之间有些暧昧,又是那种情况下,沈清如下意识的就以为,宫瑾是在和王爷撒娇。小情侣经常会有的那种——

女方:你爱我吗?

男方:爱。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

女方:你的人都是我的,陪我去逛个街又怎么了?

男方:这不一样.....

虽然这种肉麻的话,不像是钢铁直男的王爷能说的。不过鉴于同样情况的萧远,有时候真调起情来,沈清如都招架不住。所以沈清如没有多想。还暗暗吐槽了一下不愧是父子两,都是闷骚。

直到听了萧月漓的话,才反应过来,王爷的钢铁直男,可能是真的刚,真的直。

宫瑾那话,也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曾经救过王爷,所以王爷的命是她的。

沈清如分析完,萧月漓也傻了眼,“不会吧?难道王爷搞错了?可是这件事情要查的话,不是很容易?”

三人当面对质一下,就清楚了。

不过沈清如觉得,以王爷的不解风情,王妃的冷清,宫瑾的心机,再狗血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百四十八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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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漓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沈清如也头疼,“找机会,确认一下吧。”

二太太铩羽而归,陈国公一党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当然不肯罢手。

第二天,宫中来人宣沈清如和王妃进宫。

沈清如一边由着茯苓替她梳妆,一边黑线。她们都被软禁了,还这么热闹。

这围了多少天,除了不能出门,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忘月居的上下,早就淡定了。有个心大的主子,丫鬟难免受影响。看着沈清如每天吃好喝好,悠闲自在的,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啊。

茯苓选了一条青色长纱裙,边角一层绣花,星星点点,开的灿烂。风一吹,翩然间,漾起一丝丝涟漪。腰间系了一条浅色软纱,芊芊细腰,忍人爱怜。散落肩旁的青丝用碧玉簪挽起,斜插入高高梳起的流云髻中。

左边插着一支串珠步摇,垂下的流苏,更衬得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翦水秋瞳,黑白分明,眼波流转间,清澈动人。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细致清丽,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如今已经七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沈清如一身清爽宜人的打扮,看着就像一阵清凉的风,让人心中舒爽。

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沈清如眨眨眼睛,“这身打扮会不会太高调了?”

她打扮的这么清新靓丽,宫瑾见了,应该不会高兴吧。

毕竟在众人心里,她现在该是愁的吃不好,睡不好,又憔悴又伤心。

麦儿不解道:“我觉得很好啊。很漂亮!”

谷雨赞同的点着小脑袋,她家世子妃长的好看,随便收拾一下就倾国倾城。

沈清如不和两人多说,转头看茯苓。

茯苓道:“世子妃不满意?奴婢觉得这样也挺好。她们想看王府的笑话,偏不如她们的愿。”

华姨道:“茯苓说的对,不过这样太精神了些。”

好歹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点不表示出来的话,沈清如那就不是心大,而是人傻了。

沈清如点头,“华姨说的对。”

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茯苓又沾了些粉,细细的抹匀在沈清如的脸上。很快,沈清如的脸色就有些苍白了。一眼望过去,仿佛大病初愈似的。

这下沈清如满意了不少,带着茯苓和麦儿去了紫竹苑。

王妃只一身素色衣裙,一支白玉簪,挽起秀发。没抹半点脂粉,就美的不像是凡尘之人。王妃面容是真的憔悴,她知道天牢中的人不是真的萧远和王爷,可是两人先后去了边关,战事将起,王府又身陷泥沼,王妃自然忧心。

二人坐上王府的马车,赶车的车夫是行云和流水乔装而成。沈清如知道,除了二人,还跟着不少王府暗卫。

万福宫,宫瑾一身华丽宫装,庄严的坐于上首。

下面坐着沈宁如、秦紫烟,若禅郡主。

若禅郡主正和三公主说话。沈宁如和秦紫烟,坐姿端正,安静乖巧。只是偶尔四目相对,噼里哗啦的火星四溅。

萧月洛的孩子没了之后,两人便一直被罚跪于祠堂。今天能出来,还是感谢沈清如。

宫贵妃招她们入宫,是想让她们两个劝说沈清如。

沈宁如知道宫贵妃的意思后,面上诚惶诚恐的答应了,心里却嗤笑一声。让她去劝沈清如?只会适得其反吧。

不过能免了罚跪,沈宁如当然不会拒绝。何况,宫瑾私下对她承诺,只要她能够说动沈清如,就会扶她上位。

沈宁如满口答应,却不报任何希望。心里当作出来遛弯一天。

坐等右等,等了有一刻钟,沈清如和王妃才姗姗而来。

宫瑾脸色难看,还得装出亲和的模样,柔声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沈清如忧愁道:“王府最近事情多,忙中出乱,耽搁了。”

不是忙的耽搁了,而是太监去传话的时候,沈清如正在吃早饭。等她慢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饭,又喂饱了小包子,才开始梳妆。

反正王府现在罪名更多了,这种迟到的小事,说出去,都没人在意。

至于王妃,对她来说,没什么比小孙儿吃饱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沈清如的话到了宫瑾耳里,自动转化成,王府出事,下人人心乱了,不好使唤,老是出现差错。想到堂堂王府,连个下人都管教不了,宫瑾心里高兴,之前那点不快就没了。

语气越发温和:“快坐吧。”

沈清如不知道宫瑾把她们脑补的那么凄惨,和王妃挨着坐到椅子上。

宫瑾拿起茶杯,拨弄了几下,给沈宁如使了个眼色。

沈宁如便道:“多日不见,三妹妹清廋了许多,是不是最近吃睡的不好?唉,也是,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也难怪,不过三妹妹还是要多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沈清如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不由向上一些,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廋了吗?她怎么觉得最近自己还多长了几斤肉?

身后的麦儿看着沈清如明显圆乎了些的脸蛋,暗暗撇嘴,二姑娘还是喜欢睁眼说瞎话。

她家世子妃,最近吃好睡好,又不能出府,动的也少,明明胖了几斤。这两晚,吃了晚饭后,华姨还督促着世子妃出去遛弯消食,免得世子爷回来后,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世子妃,心头郁闷。

沈清如露出几分惆怅:“会的。”

沈宁如道:“昨日我回了趟侯府,知道爹爹被抓,祖母吓晕,一连在床上躺了多少天。我回去时,说话都不利索了。祖母年纪大了,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沈宁如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要我说,妹妹还不如去劝劝世子爷,事已至此,还不如早些认了,有皇上和太后在,还能保王府周全。爹爹作为从犯,能从轻发落。祖母也能早日放宽心。”

沈清如配合的抹了抹眼睛,麦儿看的清楚,世子妃眼睛里不仅没眼泪,还带了几分清洌洌的笑意。麦儿嘴角直抽抽,世子妃这戏也太假了。还是二姑娘,方才拧自己大腿的那一下看着就疼。

沈清如哭不出来是正常的。侯爷被抓当天,消息还没传出来。老太太就被沈明如以想她为由,接到了国公府。

沈明如那边,沈清如写信告诉她,侯爷要出京办事,怕老太太担心。而且留老太太一个人在府中,怕永昌侯府的人去找茬,让她接回国公府照看一段时间。

沈明如和老太太在国公府中,被瞒得死死的。宁国公府,宁国公夫人管理了几十年,上上下下铁桶一般,还有太后这个靠山,沈清如一点都不担心。

沈清如把同舟派了过去,每天一封信,报告两人的情况。

昨天晚上,在小宁恒的卖萌下,老太太还多吃了一碗饭。沈清如才不会信沈宁如的鬼话。

“世子爷和爹爹清清白白,我能劝什么?沈侧妃身为女儿,连爹爹都不相信吗?”沈清如道。

秦紫烟道:“我怎么听说,昨天二太太还带着一双儿女回去,替大义灭亲的二老爷给老王妃赔罪?”

沈清如手一顿,露出明净的大眼睛,透着困惑:“明明是二老爷诬陷王爷,齐太太回去请罪,王府的下人都能作证。”

沈清如一脸你不相信我,可以去问啊,怎么能乱说话的表情。

秦紫烟冷笑了一下,二太太会认罪,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三公主不满道:“王府的下人当然是向着王府说话了,怎么能信?”

沈清如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

若禅郡主帮腔:“王府欺君罔上,就算死不承认也无济于事!”

沈清如认真回道:“可是皇上不也相信王府,没做过的事情王府怎么会承认?”

若禅郡主俏脸一沉:“没做过证据哪里来的?”

沈清如:“这就要问陈国公了。”

若禅郡主不屑:“难不成还能是陈国公无中生有、陷害王爷?”

沈清如眨眨眼睛:“我可没说,不过若禅郡主这么相信王府,我替王爷还有世子爷,谢谢你了。”

若禅郡主怒道:“谁相信你们了?”

“方才不是郡主说的陈国公无中生有、陷害王爷吗?这个想法挺好,我觉得皇上可以往这方面查查。”

“我没说!”

若禅郡主吼道。她都不懂,沈清如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自己那是嘲讽、嘲讽懂吗?

宫瑾揉揉脑袋,四个人不能从一个人的嘴里套出话来,真是蠢的跟猪一样。宫瑾没发现,她把自家女儿也算进去了。

沈清如那边摆明了软硬不吃,宫瑾看向王妃:“王妃也不替王府想想吗?”

王妃淡淡道:“清儿所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宫瑾皱眉,正要说话,沈清如忽然道:“前些天,我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什么事?”宫瑾随口道。

沈清如轻飘飘道:“二十年前,宫贵妃曾救过王爷的命。”

宫瑾一震,下意识的去看王妃。王妃也愣住了。

宫瑾咳了一声,“世子妃听谁说的?”

沈清如一直盯着宫瑾呢,虽然宫瑾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神色也镇静。但是方才一瞬间的心虚,还是被沈清如捕捉到了。

“伺候王爷的下人啊。就是二妹妹出嫁那天,王爷晚上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说过,什么他欠了宫贵妃一条命。哦,对了,那天宫贵妃还去了王府呢。”

王妃已经回过神,闻言疑惑的看了沈清如一眼,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宫瑾的身上。

沈清如撒谎了。那天王爷是喝了酒,但是没喝醉。晚上在紫竹苑待到很晚才回去。而且王爷根本没有喝醉酒乱说话的习惯。

王妃不清楚沈清如为何撒谎,可是她没有戳破,宫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王妃,四目相对,有些紧张的眼神,让王妃忽然想通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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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瑾扯了扯面皮,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下人估计是听错了,我进宫多年,未进宫前也没见过萧亲王爷,怎么可能救过他?”

宫瑾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世子妃这么久没见世子爷了,想不想去天牢看望一下?”

“还有王妃,如果你们想的话,我可以求皇上格外开恩。”

沈清如忧郁摇头,“还是算了吧,皇上已经够烦的呢,怎么能再给他添乱呢。”

宫瑾热脸贴了冷屁股,还被沈清如委婉的说添乱,笑脸有些挂不住,偷偷撇了一眼屏风。

动作虽小,架不住沈清如一直死盯着她啊。

沈清如把话题继续拉回去,“宫贵妃以前真的没有救过王爷,也没有见过?”

宫瑾斩钉截铁,“没有!”

三公主不耐烦道:“世子妃怎么回事,母妃都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沈清如呵呵一笑,“我就是好奇。”

若禅郡主翻了一记白眼,“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可好奇的?”

上面宫瑾心中郁闷死了,本来都快结束的话题,这两蠢货非要再接一句。嗯,不自觉又带上自己女儿了。

沈清如扯着手里的帕子,悠悠道:“当年母妃救过王爷的命,祖父才向皇上求赐婚。这事,王府很多人都知道。突然冒出来,当年宫贵妃也救过父王的命,我不过是太惊讶罢了。想弄清楚,免的不知道的人听了,混了不说,再误会母妃占了贵妃的恩情,多不好。”

沈清如说的随心所欲,宫瑾听的胆战心惊。

沈清如盈盈一笑,露出右边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无害又纯良,“而且这话要是传出去,对父王和宫贵妃的名声也不好不是?”

三公主无语,到现在为止,就你说的最多了!

正要开口,王妃忽然问道:“那下人可还说什么了?”

沈清如状似苦恼的想了想,道:“说了贵妃是在大业寺救的王爷。”

王妃掀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宫瑾,“那还真巧,我就是在那救的王爷。”

“真的?”沈清如惊讶道,“那下人就没听错了?王爷说错了?可是再胡说也不应该扯到贵妃的身上啊?”

宫瑾这会儿已经有点坐立难安了,又看了一下屏风,给三公主使眼色,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奈何自己女儿跟她的频率始终不是一条道上的,身边还有一个拖后腿的若禅郡主。

三公主生气道:“母妃怎么可能会和王爷有关系?!胡言乱语你还当真了!”

若禅郡主附和,“就是!贵妃什么时候去过王府?”

说完,就见三公主瞪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方才沈清如说过,她哥成亲时,贵妃就去了。又想起,老王爷生辰的时候,好像也去了。

中间也没隔几个月,上个月陈国公夫人的生辰,贵妃都没回去。

这去的好像有些积极了?

若禅郡主悄悄撇了一眼宫瑾,宫瑾的脸都黑了。

沈清如安静的低着头,心里都快笑翻了。本来她说的只是救人的事,到了三公主和若禅郡主嘴里,都快成了不正当关系了。

看宫瑾的反应,沈清如猜,屏风后面一定有人,皇上的可能性最大。不然宫瑾不会这么在意。

秦紫烟打圆场道,“皇上信任王府,贵妃和王府也亲近,王府的侧妃还是贵妃的妹妹呢。”

宫瑾脸色好了些,给了秦紫烟一个赞赏的眼神。然而下一秒又黑了。

沈清如纠正道:“侧妃几天前就回了陈国公府,祖父说了,凡是走了的人,和萧老爷一家一样,都不再是我王府的人。”

沈宁如跟着道:“看来侧妃也是知道王府所犯之罪大逆不道,三妹妹,不如你也和我回顾府吧。相信皇上会恩准的。”

话题终于被扯了回来,宫瑾舒了一口气,“沈侧妃对世子妃情深义重,事事为世子妃考虑,一番心意,世子妃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秦紫烟不甘落后的劝道,“王府如今被重兵把守,出行不易,小世子年幼,容易受到惊吓,世子妃不如搬来顾府住一段时间。有沈姐姐、郡王妃在,也不孤单。”

沈清如嘴巴扯了一下,这些人,这么热情,来拉拢她一个罪臣家属真的好吗?

沈清如果断拒绝,“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那句话,王府是无辜的,我相信总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纪儿年纪虽然小,但是他是萧亲王府的子孙,无论多么艰难,都会有王府共同度过。不会学一些人,明明知道王府被陷害,却为了权利,为了安全,抛弃王府。”

“要是为了这个,就不用多说了。比起来,我们不如再聊聊王爷的事情。”

沈清如说的话滴水不漏,又冠冕堂皇。

宫瑾烦的要死,她是真的没想到,沈清如这么难缠。

威逼利诱都使上了,人家愣是不接招。还死扒着救人的事情不放。

沈清如话音落,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你想知道什么,朕来告诉你。”

屏风后面,皇上、太后还有皇后一起走出来。后面跟着四公主,冲沈清如眨了眨眼睛。

太后慈爱的看了看沈清如,又冷着脸对宫贵妃道,“贵妃找我们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宫瑾想要解释,太后一甩衣袖,“你不用多说了,别把人都当傻子!后宫不管前朝之事,贵妃已然犯了戒,闭门三天思过吧。”

宫瑾心下不愤,委屈的看着皇上。

一直宠爱她的皇上没有说话。

宫瑾心下一咯噔。不敢再多惹事端,咬牙道:“臣妾知道了。”

三公主不满了,“父皇,母妃也是为了给您解忧,您怎么能怪她?”

太后冷哼一声,“还有你,身为公主,不能端庄守礼,到处胡闹,禁足三天,《女戒》抄十遍。”

三公主还要反驳,被宫瑾拦住了。

皇上刚才都没有帮她说话,不会是把沈清如说的那些都听进去了吧?

宫瑾有些担忧,却也没太害怕。

如今萧亲王府已经被架在了火上,只差一把柴火,虽然拖了这么久都没烧着。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只要除了萧亲王府,哪怕皇上真的对她们疑心。她也不怕。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袒护王府到底,陈国公府已经和狄戎谈好了合作,有狄戎牵制王府手下的大军,给她们创造行事的机会。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她们仍有后路可退。

只希望,那些大臣的上书,能让皇上改变决定。到底做了多年的夫妻,宫瑾想,她还是愿意留皇上一条命的。

太后带了沈清如和王妃去了长寿宫。

皇上跟了过去,从头到尾无视了宫瑾。

三公主气的直跺脚,扭头见宫瑾在发呆,摇着她的胳膊道:“母妃,你在想什么呢,人都走光了。”

宫瑾回过神,大殿里只剩下沈宁如、秦紫烟、若禅郡主。

看到三人,宫瑾升起一股子烦闷,强压下去,挥挥手,没什么表情的道:“都退下吧。”

未了,看了一眼三公主,“你也回去吧。”

三公主“哦”了一声,察觉宫瑾的心情不好,撅着嘴下去了。

长寿宫。

太后拍着王妃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边上,皇上、皇后坐在左右。

四公主扔了皇后,挨在沈清如的身边。

“锦儿,哀家好久没见到你了。”太后一声锦儿,叫的王妃眼眶一红。

王妃想起了镇国公先夫人,她的祖母。她寥寥的几次回娘家,先夫人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一遍遍的摸着她的脸颊,念叨着,锦儿又瘦了,是不是在王府吃的不好?前几年先夫人去了,王妃在先夫人的灵前,跪了整整一天。

太后和先夫人是手帕交。王妃未出嫁前,先夫人经常带她进宫,陪太后说话。太后把王妃当亲孙女一样疼。

后来,王妃连紫竹苑都不常出,别说王府了。

王妃不知道说什么,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年王妃嫁给王爷,太后是举双手赞成的。

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王妃才貌无双,王爷顶天立地,怎么看怎么般配。

而且成亲前,太后曾招王妃进宫,还记得王妃娇羞的模样,美的像盛开的雪莲。王妃明明喜欢王爷。谁知道成了亲后,竟成了那个模样?

沈清如小声和四公主咬耳朵:“你们怎么会在万福宫?”

“父皇下了朝,就被贵妃找去了,还有母后和太后。我跟着去凑热闹。”四公主也小声道:“我们在屏风后面,等了一刻多钟呢。你和王妃怎么来的这么晚?”

沈清如实话实说:“喂小纪儿吃饭耽搁了。”

“这样啊。”四公主惋惜:“怎么没把纪儿带来?”

“不知道你们在。”

“也是。”四公主道,继续八卦:“你在万福宫,说的王爷和王妃的事情,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沈清如摇头:“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王府的老人说的。”

然后两人偷偷看皇上,皇上说了让问他的。

皇上哭笑不得,两人说话声音是小,可是殿里又没其他人说话,安静的很。便听的一清二楚了。

第一百五十章: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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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啊。”皇上笑着道:“煜儿的婚事,是三弟让朕赐的婚。朕记得,当时还是在陈国公府。”

皇上起了话题,才说一句,忽然停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皱紧了眉头。

屋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皇后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皇上反应过来,沈清如和三公主还巴巴的等着,皇上犹豫着道:“朕去看望贵妃,撞见了煜儿和贵妃说话。”

话一出,三公主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刚才万福宫,宫瑾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和王爷从没见过。

皇上狠狠皱着眉,事情过去了二十年,要不是沈清如提起,他都忘了。“好像说的就是救人的事情,煜儿认为救他的是贵妃,贵妃说煜儿认错了人,后来,三弟拿着煜儿的定亲玉佩。让朕给煜儿赐婚。煜儿也说,他弄错了,王妃才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桩亲事,就定下了。”

太后思索了片刻道:“哀家记得,宫贵妃就是那会进的宫?”

皇上点头,就是那天,他接了宫瑾入宫,所以印象深刻,还能回忆起来。

先皇后去世有一段时间,皇上却一直走不出来,郁郁寡欢。直到后来,在陈国公府遇见了宫瑾,宫瑾眉眼很像先皇后。几次接触下来,宫瑾温柔懂事,抚慰了皇上空虚的心灵。皇上和陈国公透露出想接宫瑾入宫的意思,陈国公非常乐意。

皇上又亲自问宫瑾的意思,正好看到王爷堵着宫瑾,宫瑾解释说,王爷被人所救,误会救人的是她,来国公府道谢的。这时,老王爷拿着玉佩赶到国公府,证实了救王爷的是王妃。王爷没有反对,亲事就定下了。

皇上还打趣王爷,连救命恩人都能弄错。以后可要好好对待王妃。

王妃静静出神,她不知道,中间还有此波折。

皇上说完,众人一时无言。皇后笑道:“许就是因为那次乌龙,所以王府的下人才传错了。”

“恩。”沈清如顺着话说,“我也是听到了,好奇多问了一句。”

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事情恐怕只有王爷、王妃、宫瑾这三个当事人知道了。沈清如没打算在皇宫中追根究底。在万福宫,也只是时机正好,打探了一句。没想到,皇上也在。

要是王爷和宫瑾真有些什么,这就是给皇上戴了一顶绿帽子啊。

谁知道皇上气头上,会不会牵连王府,现在王府正是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皇后递的台阶,沈清如接了。顺势聊起了小包子,就把话题岔了过去。

在长寿宫用了午膳,三公主送沈清如和王妃出宫。

马车上,王妃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车里没有外人,沈清如这才道:“母妃,是你救了王爷吗?”

王妃一时有些恍惚,看着沈清如的脸,神思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沈清如握着王妃的手,“母妃,你给我讲讲吧。”

澄清透亮的眸子里含着担忧,关切。王妃知道,沈清如追问这些,扒出陈年往事,不是真如她说的好奇。而是想解开自己和王爷之间的心结。

可是过了二十年,即便解开了又能怎样呢?

这些年,守着紫竹苑,抚养萧远和萧月漓,已经成了王妃生命的全部。多少个日夜,她听着穿过紫竹林的风声,想着当年一身火红的嫁衣,坐上王府的花轿。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渴望着白头到老的誓约。

而后,二十年,只有一片寂静的紫竹林,穿林而过的风,和高悬的孤月,一室清辉,一身清冷。

半晌沉默,王妃绝色无双的脸上,带着几分落寞,几分孤寂,还有一丝怅然。

沈清如不忍再问下去。

她希望王妃和王爷能够解开心结,重新开始。可她不是王妃,二十年一个人相守相望的岁月,王爷在王妃的心里,是否还留有位置?王妃又愿意重新开始吗?

即便真的有误会,也实实在在的错过了二十年。二十年的岁月,如何弥补?

沈清如心中也升起一抹惆怅,轻轻的叹息一声。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宁愿一直错下去。

沈清如看着袖摆上的花纹发呆,王妃突然道:“我是在大业寺救的王爷。”

沈清如眼睛一亮,轻轻的点头,“后来呢?”

王妃回忆道:“大业寺的后山,有一大片的梨花林......”

四月盛开的时候,满树雪白的梨花,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美的像是一幅轻笔淡墨的山水画。每年四月,王妃总是带着立夏前去。

那一天,她们入了梨花林深处。王妃的绣帕丢了,立夏去找。王妃独自漫步在林中。不知不觉,走到了梨花林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山脚下,梨花树旁,王爷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落在身上的梨花染了血,浸成妖艳的红色。

王爷腹部撕裂的伤口,周边的血已经泛黑。嘴唇也成了深紫色。

王妃认得王爷,她们虽然没有单独见过,但是两家交好,王爷常会去镇国公府玩。

彼时的王爷跟着老王爷上过几次战场,一身气势凌然,又带着世家公子的轻狂骄傲和洒脱。眉目疏朗,俊颜修容,嘴角微微勾起时,不知乱了多少闺阁女子的心。即便一身污血的狼狈样,也掩盖不了他的磊落风华。

王妃力气小,挪不动王爷。立夏不知在哪。王妃没办法,扯了腰间的锦带给王爷包扎了伤口。

王爷中毒太深,气息越来越弱。王妃狠下心,替王爷吸出了伤口处的毒血。

疼痛让王爷有片刻的清醒,失血过多和中毒,让他眼前模糊一片。他问王妃是谁,王妃说了自己的名字。王爷又昏了过去。

王妃自己,也过了毒性,昏迷不醒。昏迷前,王妃躺在王爷的边上,看见王爷腰间一块质地绝佳,雕刻着王爷名字的玉佩。王妃知道,王爷有块玉佩,是先皇赐的,当做王爷的定亲玉佩。王爷给了谁,谁就是他的王妃。那时候,王妃年纪还小,被家人从小宠到大,活泼开朗。玩闹着扯了下来,攥在手里。

王妃想,自己要是死了,这块玉佩就当是救人的报酬了。要是没死,就拿着玉佩去找王爷要补偿。

王妃当然没死,她醒来时是在禅房里,边上只有立夏一人。

立夏说,王妃是被寄居在大业寺的一位云游僧人所救,那僧人医术高超,替王妃解了毒。僧人发现王妃时,王妃一个人躺在树下,王爷不知所踪。

王妃的毒性浅,两个时辰后就没有大碍了。

王妃回了国公府后,没敢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别的了。除了立夏知道一些,便没人在知道了。

王妃差人去打听,知道王爷平安无事。王妃便放了心。至于王爷是自己走的,还是被王府的人找回去的,王妃想不通,也没多想。

那块玉佩,一直在王妃的身上。王妃想着还给王爷,却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且王妃心中,总有一丝说不明的不舍。

又过几天,王妃没忍住悄悄拿出玉佩把玩,结果被来国公府的老王爷逮了个正着。

老王爷知道王爷受伤被人救了,也知道王爷的玉佩没了,可是王爷不肯说是谁。

看见玉佩在王妃手中,老王爷十分高兴。王府和国公府相交甚好,老王爷早就看中了王妃当他的儿媳妇。都准备说亲了,王爷的玉佩没了。那是先皇赐的定亲玉佩,用别的代替,总是不够诚心。而且老王爷也怕王爷的心中另有她人,强扭的瓜不甜,老王爷懂。他虽霸道,但亲事总要儿子自己喜欢。

老王爷以为王爷是不好意思说,老王爷还慎重的问了一句,这玉佩是不是王爷给王妃的。

王妃想,当时王爷没反对,就是同意了。反正她没有偷拿。就点了头。

于是老王爷心情一好,一边数落着儿子脸皮怎么这么薄,一边去找皇上赐婚去了。

老王爷拿走玉佩以后的事情,王妃就不知道了。玉佩当天,又送回了王妃的手中。同时还有皇上赐婚的圣旨。

王妃也是今天才知道,王爷还去陈国公府找过宫瑾。

沈清如把王妃说的话细细想了一遍,联合起以前看的诸多狗血,大胆猜测,大概就是王妃昏迷后,王爷又和宫瑾搞在了一起。否则,不管是王爷自己醒来,还是王府的人,都不可能丢下王妃。

应该是宫瑾带走了王爷,留下王妃自生自灭。然后在王爷清醒后,悉心的贴身照顾,表现的又善良又纯真,瞬间就俘获了王爷这颗钢铁直男的心。

至于后来嘛,宫瑾入宫肯定冲着后位去的,后位可比一个萧亲王妃尊贵多了。另一边又舍不下王爷这个痴情汉子,这么多年,依旧藕断丝连,勾勾搭搭。

沈清如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是可怜了王妃。救人时差点搭了一条命进去,所救的人还忘恩负义的冷落了她这么多年。

沈清如小心翼翼道:“母妃后来和王爷吵架,也是因为宫贵妃?”

王妃一怔,抿唇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女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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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手上紧了紧,建议道:“母妃,等王爷回来,你和他谈一谈?”

王妃摇摇头。

没用的。

在王爷心里,一直把宫瑾当做救命恩人,而她,只是一个攀炎附势的小人形象吧。

王妃苦笑一声。

之前想不通的许多事情,都明白了。

王妃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宫瑾来王府看望宫澜。王妃就撞见宫瑾和王爷两人拉拉扯扯,宫瑾泪眼汪汪,王爷拥她入怀。

那一幕,王妃至今还记得。

王爷脸上从未有过的温柔,让王妃仿佛一盆冷水从头兜下,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她们刚成亲时,王爷对王妃不冷不热的。

王妃以为王爷不喜欢她,难堪和性子里的骄傲,让王妃对王爷也慢慢冷淡。成亲没多久,王爷迎娶了侧妃宫澜,王妃没有反对。

倒是老王爷,气的半死,狠狠的揍了王爷一顿,罚他跪祠堂。依旧没用,王爷的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老王爷一天不同意,他就长跪不起,不吃不喝。

老王爷狠的下心,老王妃不忍啊。眼看着着儿子要饿死了,终于同意让宫澜进门。

王妃彻底伤了心。打算合离。

可是天意弄人,就在这时,王妃怀了身孕。

而王爷知道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反常态,关心起王妃和她腹中的胎儿。

为了孩子,王妃愿意给王爷一次机会。

两人难得享受了短短几个月的温馨时光。

那是王妃记忆里最不可碰触的地方。

越柔软,回忆起来才越痛。

如果王爷一直都是冰冷的,王妃没有任何念想,这些年心如止水,王妃心中还能少些痛楚。

而感受过光明的人,再回归黑暗,不甘又绝望的痛苦,才最折磨人。

王妃和王爷大吵了一架。

王妃大怒之下,提了一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王爷。

王妃救了王爷的事情,王府许多人都知道,偶尔外人提及,王爷都没说什么,王妃便没多想。

王妃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很少提及这件事。

那是王妃嫁给王爷后第一次提,当时王爷表情很是不屑,更多的是嘲讽,王爷对王妃说,你已经如愿嫁进王府了,还要怎样?王妃的位置给你,别的东西,这辈子不要想了。你安安分分的,王府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这些话,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刃,挖空了王妃的心。

王妃动了胎气,早产生下萧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立夏收拾出紫竹苑,带着小小的萧远搬了进去。从此和王爷形同陌路。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王爷当初那冷漠无情的话,王妃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王妃以为,王爷说的,是她用救命之恩换来了王妃的位置。

直到今天,王妃才发觉,王爷的话里有其他的意思。

可是既然宫瑾当初让王爷相信,说明她的话,并不全是谎言。

王妃不知道后来王爷经历了什么,而二十年过去,王妃没有能够证明自己的证据。

王妃也不想证明。

证明了又如何,让自己承认,一个谎言毁了她这二十年的人生吗?

即使没有这些误会,王爷就不会爱上宫瑾吗?

到头来,不过证明自己只是一场笑话。

阳光在瞳孔上落下剪影,王妃美丽的凤眸里含着迷茫和哀伤,像是雨滴落在荷叶上,敲击人的心房。

沈清如的心都是要碎了。

王妃是如此的美好而纯洁,她的人和她的容貌一样,淡雅脱俗,不染尘埃。

任是谁遇上了,都愿意纳她入怀,把最好的双手奉上。

偏偏遇上了同样执着高傲的王爷。

沈清如无话可以安慰,唯有静静的紧握王妃的双手。

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前,沈清如先下车,又扶下了王妃。

王妃早已收拾好心情,从她翩然若仙的脸庞上,沈清如看不出一丝异样。

送王妃回紫竹苑,悄悄嘱咐了萧月漓几句,沈清如才打道回忘月居。

小包子望眼欲穿,等回了娘亲。歪歪扭扭的撞进沈清如怀里。手下柔软的触感,和萦绕在鼻尖的淡淡奶香味,安抚了沈清如烦闷的情绪。

外面人心太肮脏了,还是自家小包子是个暖心的小天使啊。

沈清如揉着小包子软乎乎,跟棉花似的小肚子,心满意足。

小包子已经学会哄人了,使出大杀器,“吧唧”一口,亲了沈清如一脸的口水。

沈清如乐呵呵的擦掉口水,抱着肉滚滚的包子不肯撒手。

之后几天,陈国公一党讨伐萧亲王府的声音更大。每天早朝上,几乎全部是在求皇上早做决断。

即便这样,皇上依旧不肯松口。

王府的生活依旧。

算起来,都被关了大半个月了。

沈清如计算着时日,想着萧远应该是到了边关了。还没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如何。

即便不出门,沈清如也知道,京城的形式越发严峻了。

皇上如此偏袒萧亲王府,已经引起许多人不满。狄戎大军蠢蠢欲动,大萧的内患不除,人心难安。

即便有蓝丞相、镇国公府,支持着王府,皇上也撑不了多久了。

哪怕身为九五至尊,也不能独断专行太久。

这一天傍晚,黄昏渐近。夕阳洒在河面上,随着水波晃动着,给河面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

沈清如坐着王府的轿子,从宫中返回。

上次宫瑾宣了沈清如和王妃进宫后,今天太后也宣了一次。

反正有宫瑾在前,即便陈国公一党也无话可说。

太后宣沈清如,自然不是要她劝王府认罪。而是怕她一直闷在王府不能出门,无聊,才宣她进宫说说话。

这次王妃没有一起,沈清如担心路上有意外,也没敢带小包子。毕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陈国公一党什么事都做的出。

在长寿宫陪太后、皇后说了许久的话,用了午膳后,又和四公主逛了逛御花园,四公主才依依不舍的让沈清如离开。那一步三回头的小模样,搞的沈清如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无聊了。只好承诺过了这一阵子,带小包子进宫给她玩,四公主才又高兴起来。

马车徐徐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麦儿正在打络子玩,沈清如撑着下巴看她打。

赶车的人还是行云,这会儿快到了晚饭的时间,路上没什么人。车子很平稳。

麦儿性子活波,像刺绣之类的细活,都做的不好。唯独打的络子,精致漂亮,麦儿也爱打。

麦儿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一个小巧的梅花络已经初剧雏形。

沈清如仔细看了会,发现麦儿用的线,是以前太后赏赐的。前几天沈清如翻出来,觉得堆在库房生灰太浪费,就拿了出来。当时见麦儿喜欢,给了她一些。

“这是给我打的吗?”沈清如道。不是她多想,平时几个丫鬟,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喜欢先给沈清如做点东西。沈清如只是随口一问,麦儿做给谁,她都不会说什么。

麦儿小脸突然红了,有些慌张的回道:“不......不是,世子妃喜欢,我再给您打一个。”

“哦。”沈清如眨眨眼睛,“那这是给谁的?”

不怪她好奇,除了兰姨,谁那么厉害,在麦儿的心里已经排在她前面了?看样子,也不是给兰姨的。

麦儿低着头,小声道:“没谁。”

沈清如撇了一眼天蓝色的络子,忽然想起来,昨天万大总管拎了两大包袱的小吃去忘月居。说是小院子那边柳阳送的。

王府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连柱子媳妇也在王府十几天没回去了。

柳阳怕忘月居的众人无聊,买了许多外面的点心和小玩意,给她们打发时间。

一包是沈清如和小纪儿的,一包是几个丫鬟的。

几个丫鬟那一包,沈清如瞧了,大都是麦儿喜欢吃的小吃。

再联合麦儿难得的娇羞模样,沈清如不难猜出络子是给谁的。

“女大不中留啊。”沈清如幽幽叹了口气。她把麦儿当妹妹一样,眼看着自家单纯可爱的天真小妹妹,就要被柳阳那个大尾巴狼拐跑了,沈清如体会到了嫁女儿的心情。

麦儿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好奇道:“谁要嫁人了?”

沈清如斜她一眼,看着她手里的络子不说话。

麦儿挠挠头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沈清如说谁,最近没听说谁要成亲啊。麦儿皱眉苦思,身为世子妃的贴身大丫鬟,怎么能比世子妃的消息落后!

沈清如被她逗得捂着肚子直笑。

前面赶车的行云撩开车帘,看着仍然不知所觉的麦儿也是无语,世子妃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傻。他都听明白了。

“怎么了?”沈清如问行云。

行云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小声道:“世子妃,宫大姑娘。有人跟踪她。”

沈清如伸头去望,顺着行云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确实很像宫灵。

在顾府,宫灵也算是帮了沈清如。行云是知道的。因此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宫灵身后,还是和沈清如报备了一下。

沈清如的眼神没有行云好。看了一圈没看到跟踪的人。又怕引起对方警觉,没敢仔细找。

“让人跟着,过了这条街,我们再折回来。”沈清如道。

现在放慢车速的话,很容易就被对方发现了。

行云应了一声,匀速的赶着马车继续行驶。很快便越过了宫灵。

第一百五十二章:林行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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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马车从宫灵的身边路过时,宫灵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带着丫鬟继续逛街。

在顾府阴了秦紫烟之后,宫灵又被陈国公禁足了。

任凭宫灵威逼利诱,国公府的下人都不敢放她出来。就连陈国公夫人和平阳郡主,也不肯帮她。

憋了这么多天,好容易今天晚上乘着陈国公不在,下人们一时疏忽,宫灵偷偷带着丫鬟跑了出来。

倒是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王府的马车。

大约是在萧远身上跌的太惨,被秦紫烟和沈宁如泼了脏水后,又一心想着报复回去。宫灵有一段挺长的时间,没有想起萧远。

然后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如今对于萧远,宫灵已经能以平常心面对。

当然,宫灵还是很讨厌沈清如的。上次提醒沈清如,宫灵归结为自己一时脑抽。

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宫灵左逛逛,右逛逛。带着丫鬟进入了一条长街。街上的人三三两两只有几个。

宫灵忽然皱了皱眉,从刚刚她就觉得,似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长街上宽敞不好藏身,宫灵方才通过一家店铺挂在外面的铜镜,看到了后面遮遮掩掩的两个人。

心中一沉,宫灵脚下的步子不由快了起来。

前面不远处有家铺子,是陈国公府的。宫灵打算躲到那里,等国公府派人来接她。

铺子越来越近,宫灵一直紧绷的心情也微微放松下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声,宫灵下意识回头,然后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上了她的嘴巴,拖着她往边上的巷子里去。

宫灵死死抓着大手使劲的挣扎,对方的力气很大,宫灵的反抗对他来说,跟挠似的。

转眼间,宫灵和丫鬟两人就被拖到了巷子里。此刻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注意到。

丫鬟已经被打晕,扔在了地上。那两个长的壮实猥琐的大汉,拿出随身携带的布条堵住了宫灵的嘴巴。

宫灵心中越来越绝望,她以为自己就要稀里糊涂的死在这个无人的小巷子中。

结果其中一个高个大汉,不怀好意的看了宫灵一眼,给另一个矮个子的使了使眼色。矮个子站在巷子口守着,高个大汉就去动手扒宫灵的衣服。

宫灵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扭着身子躲避大汉的触碰。要真被这人毁了清白,还不如去死了!

可是她双手被大汉紧紧的抓着,嘴巴也不能出声,想死都死不成。

宫灵心中无限的后悔,早知道这样,别说禁足国公府了,就算房门不出一步,她都愿意。

想看着身上的衣服就要被解开,巷子处忽然传来一声底气不足的怒喝,“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抢民女,眼里还有王法吗?!”

宫灵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然后转头一看,那份感动碎的稀里哗啦。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人站在巷子口,手中拿着一根木棍,仔细一看,双腿还在发抖。

两名大汉惊讶过后,就毫不留情的嘲笑起来。这样的弱书生,别说来一个了,就算来一沓,也不够他们几下打的。

矮个大汉使劲一拽,书生踉踉跄跄的跌进巷子中。还差点摔了一跤。

宫灵觉得,要不是时机不对,被绑的是自己,她都想笑出声了。

这书生是老天爷看她可怜,临死前送来逗她的吗?

宫灵更绝望了。

书生见了,结结巴巴的道:“姑……姑娘别怕,我会救你的。”

宫灵看傻子一样看他。

矮个大汉讥笑道:“怎么救?就你这小身板,我一个拳头都能把你砸扁了。”

林行晚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贸然冲进来实在是太鲁莽了。

他每天都在这条街上摆摊卖字画,今日正到了收摊的时候,看见了有人当街绑架,想都没想,随手找了根木棍就冲了进来。

现在才发现,他一个人,实在不是这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对手。

对方的胳膊比他的大腿还粗。

但是林行晚不后悔。尤其是看到被绑的那位花容月貌的姑娘用湿漉漉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林行晚觉得自己似乎充满了力气。

他不知道,宫灵眼眶湿润,是被他蠢哭的。

林行晚挺了挺腰板,努力摆出一副凶狠的语气道:“你们……你们别太猖狂,我已经让人去找巡城的官兵来了,你们再不走,就等着吃牢饭吧!”

宫灵默默扭头,撒谎都撒的这么假,这人从小到大就没说过慌吗!这么天真的人放到后宫里,简直一天都活不下去!

高个大汉嘿嘿一笑,“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什么时候官兵能来。”

“不过嘛,这么无聊当然得找点事情做了。”说着,又把手伸向了宫灵。

林行晚想要扑上去,被矮个大汉挡住了。手里的木棍也被对方夺了过去。

无计可施的他只好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这巷子挺深,他的喊声外面还真听不到。而且只喊了两句,就被矮个大汉一拳揍趴下了。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没有放弃,依旧拼了命的想往高个大汉那里冲。

宫灵看着鼻青脸肿的小书生,忽然心一软,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冲林行晚摇头,用脑袋点了点巷子口的方向,想让他逃命。

林行晚却像没看见一样,一边挨着矮个大汉的揍,一边艰难的挪动着。

宫灵不忍的闭上眼睛。

临死前,能看到有个人这么为她奋不顾身也挺好。

宫灵扭着身子,想找机会撞墙。

林行晚还在和矮个大汉搏斗,他带来的木棍都招呼到了自己的身上。林行晚咬着牙,狠狠的推着矮个大汉。

之前不动如山的大汉忽然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林行晚看着自己的双手惊呆了。

矮个大汉一动不动的躺着,显然是晕了。

高个大汉见了一惊,暂时留下了宫灵,挥着拳头冲林行晚打了过来。

林行晚伸手一挡,然后高个大汉也摔倒在地上,壮的跟牛似的身体,掀起一片灰尘。

林行晚不可置信的踢了踢两人,确认两人都昏过去之后,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自己是个力大无穷的大力士,以前没发现,危难关头爆发了身体中的力量?

宫灵也被发生的一切惊住了。然后看见林行晚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无语了片刻。

宫灵扯掉了嘴里的布条,雪白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抹红印,双眸着还含着盈盈水光,越发显得娇柔俏丽,楚楚动人。

林行晚红了脸,摸着脑袋呐呐无言。

半天才憋出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宫灵摇摇头,“谢谢你。”

林行晚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叫林行晚,双木林,‘行人莫叹碧云晚’的行晚。”

死里逃生,宫灵心情不错,又觉得这小书生实在好玩,和她以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忍不住逗他:“我叫宫灵,双口宫,‘灵娥鼓瑟韵清商’的灵。”

林行晚一呆。宫姓是小姓,姓宫的人家不多。而且面前的女子虽然穿着普通,一身丫鬟打扮,但是周身贵气逼人,一颦一笑间姿态优美,又生的如花似玉,一看就是锦衣玉食惯了,肯定不是普通人家。

而京城中,数的上来的宫姓人家中,林行晚只知道一个,陈国公府。皇上最宠爱的宫贵妃的娘家,最有希望夺嫡的三皇子的外祖家。

林行晚有些失落,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落。

林行晚还在发呆,宫灵四处看了看,忽然道:“什么人,出来吧。”

她可不是林行晚那个呆货,不会真的以为那两个大汉,是林行晚打晕的。

暗处做好事不留名正打算溜走的流水,想了想,还是现了身。

林行晚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然后涨的满脸通红。

亏他还以为是自己力大无穷来着!

林行晚更失落了。

那垂着脑袋低落的模样,连流水都忍俊不禁。

流水一直跟着宫灵主仆二人,见她们被拖进了巷子里,正要出手相救,就看到林行晚呆头呆脑的闯了进来。

流水觉得林行晚实在傻的好玩,就默默看戏了。林行晚被打的时候,他没有出手,是想看看林行晚能做到什么程度。

虽然弱了些傻了些,但是人不错。流水对林行晚的印象挺好。

宫灵看见流水,一瞬间神色复杂起来,她在萧亲王府也住了大半年的时间,萧远手下的几个暗卫还是认识的。

宫灵不知道萧远把几个暗卫都给了沈清如。不过萧远现在在天牢,方才她又看见王府的马车,也就不难猜到救她的是谁。

正纠结间,行云赶着马车返回。沈清如下了马车,走进巷子里。看到脸上五颜六色的林行晚一愣,不知道怎么冒出个人来。

宫灵见了沈清如,抿了抿唇,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

沈清如笑了笑,“不用谢。上次在顾府,你也帮了我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宫灵怔了怔,当时她提醒沈清如,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想到,今天却救了自己一命。

“上次我要没帮你,这次你就不会救我吗?”宫灵问。

沈清如微微一笑,“当然,我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宫灵挑了挑眉,“真巧,我也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八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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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看着地上的两个大汉,对行云使了个眼色。行云上前把人带走,片刻后,一声惨叫传来,林行晚身子一抖。

沈清如面色如常,对宫灵道:“免费帮你找出指使之人。”

其实宫灵心里早已有了猜想,但是对沈清如的好意还是领了,想了下,道:“等到王府抄家那日,我会尽量护住你和小世子。”

宫灵觉得自己诚意足足的。

沈清如额头一排黑线,要不是宫灵一脸认真的表情,她都以为对方在逗她呢。

沈清如无奈道,“谢谢啊。不过我可能用不上,有你这句话。若是陈国公府哪天出事了,我也会帮你的。”

沈清如眨巴着眼睛一脸真诚,宫灵望天无语。

她是说真的好吗!萧亲王府都被围了,王爷和萧远被抓,还有她祖父推波助澜,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算了,宫灵也没有争辩。反正这份恩情她记着了,到时候自己多费些心思就行。

行云很快就回来了,“问出来了,是顾府的丫鬟。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入画。”

两个大汉嘴巴一开始还很硬,行云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八十一般手段才用了两个,就老老实实都招了。

前几天有个长的挺秀气的一个小丫鬟找到他们,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让他们找机会毁了宫灵的清白,然后捅出来。

丫鬟没说宫灵的身份,只说哪天人出来了,会告诉他们行踪。

丫鬟交代的时候说漏了嘴,说自己是宁远侯府的。

当时两个大汉见色起意,想要留下丫鬟贪了银子。结果那丫鬟看着弱弱小小的,身手却挺厉害。两个大汉被揍一顿,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不过他们也留了个心眼,在丫鬟走后,找了一个小乞丐远远的跟着,发现丫鬟最后进了顾府的大门。

几天没有动静,要不五百两银子在手,两人都以为是一场梦。

直到今天,丫鬟送来了消息,让他们在前面一条街等着,穿灰色衣服的那个丫鬟就是目标。

两人跟着一路,到了长街感觉被发现了,就出手了。

也是他们出手早,再等等,宫灵就进了陈国公府的铺子了。

宫灵身上穿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的旧衣裳,灰扑扑的。两个大汉没有多想,还当她得罪了顾府的哪位主子。

行云问完话,又把两人打晕了。没有透露宫灵的真实身份。

宫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她就猜到,肯定是秦紫烟。

这些人中,就属秦紫烟最有手段,心思最毒。

宫灵还知道,秦紫烟和顾晓,甚至是她的祖父陈国公都有联系。

陈国公不许她找秦紫烟的麻烦,宫灵没听,把秦紫烟送上了顾青玄的床上。

被禁足了这么久。

宫灵就知道,以秦紫烟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今天就着了道。

宫灵冲沈清如点了下头,又说了一句,“谢了。”

“不客气。”沈清如回道。看了一眼自她出现,就呆滞在一旁,一脸失魂落魄的书生,没有多留,带着行云、流水走了。

宫灵的丫鬟还昏在一边,望着丫鬟俊俏的小脸。宫灵出了几秒的神。

她以前有四个大丫鬟。春兰、铃兰、佩兰、墨兰。

铃兰和佩兰,一个她污蔑沈清如与人私通,沈清如回王府没多久,就报复回来,佩兰替她顶了罪,被萧远乱棍打死。

铃兰是她给小世子下毒,人赃俱获后,被处死。她自己也一纸休书送回了陈国公府。

至于春兰,更早的时候,还在国公府,就为了保护她,死了。

也是那一次,宫灵才深切的感受到后院的可怕。想要活着,只能比别人更狠。

她母亲贵为平阳郡主,依旧挡不住父亲三妻四妾,通房无数,没有手段,怎么在后院立足?

可惜她到底只学了皮毛,又毛毛躁躁的,总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在沈清如手里折了两个丫鬟,还拱手让出了萧远,宫灵一度觉得,自己与沈清如,这辈子肯定不死不休了。

没想到这才多久,她勉强算帮了沈清如一次,沈清如救她一命。两人虽谈不上化干戈为玉帛,却也放下了很多恩怨。

宫灵叹了一口气,去拍墨兰的脸。

这丫头胆子小,还傻。不敢得罪人,不敢做坏事,以前她也不爱使唤,却意外捡了条命。

另外三个死了以后,宫灵就没添大丫鬟了。墨兰是唯一剩下的大丫鬟。

要是被吓死了,自己就没大丫鬟了。宫灵有些无奈的想。

拍了几下都没反应。没办法,宫灵只好取下头上的银簪,往墨兰雪白的小手上戳。

一下没反应,又使劲一下。墨兰疼的醒过来。

恍惚了几秒,想起之前的事,“啊”的一声尖叫,抱着宫灵哭:“小姐,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墨兰往四周一看,看到了鼻青脸肿,手足无措的林行晚,以为就是绑架她们的坏人,抖抖索索的把宫灵护在身后,“你......你是谁?想......想干什么?”一开始还挺凶,对上林行晚的眼睛后,就怂了,带着哭腔道:“我把银子都给你,你放我们走好吗?”

林行晚:......。

和这个丫鬟比起来,他刚才的表现不算丢人吧?

再说他像是坏人吗?!

宫灵拍了拍墨兰的脑袋,示意她起来,“他不是坏人,是他救的我们。”

林行晚红着脸不好意思道:“不......不是......”

他好像除了被打了一顿,其余什么都没做?这么一想,更挫败了。

墨兰不清楚之前的曲折,知道误会人家了,忙道歉,“对不起,谢谢你。”

林行晚更慌了,心急之下,舌头也打了结,解释不清楚。满脸涨红,加上被打出来的青紫色,跟天上彩虹似的,多姿多彩的,就是有点丑。

墨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连忙捂着嘴,往宫灵身后躲。

林行晚抬头,对上宫灵亮晶晶含笑的眸子,一时呆了。

宫灵轻咳一声,林行晚猛地回神,低下头,耳朵尖都红透了。

宫灵不忍心再逗他,吩咐墨兰道:“去铺子里找两个小厮来,把那两人好好揍一顿,然后给顾府秦姨娘送去。记得要当着顾青玄的面。”

墨兰点头,小跑着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林行晚和宫灵。

林行晚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想到宫灵的身份,神色不由暗淡下来,嘴巴也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无论怎么样都开不了口。

倒是宫灵,从身上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她的一身行头,都是墨兰那丫头的。

只好扯下了脖子上挂着的月牙形玉佩,大大方方的递给了林行晚,“这个给你,有事拿着它到国公府找我。”

“这个我不能要……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林行晚慌忙推辞。

宫灵不由分说的把玉佩往他怀里一塞,“你这样子,还是快点去看大夫吧。今天谢谢你了,没有你也等不到别人来救。”

两人都懂,这句是客气话。看到沈清如,宫灵就知道一开始流水就在了,林行晚不出来她也会没事。

林行晚虽然在宫灵面前表现的有些呆,其实人还是挺聪明的,联合几人的对话,前后一想就想通了。

宫灵扬唇笑了笑,“我走了,药费就不给你了,欠着吧。”

墨兰已经带人来了,宫灵从林行晚身边走过。

一阵软香扑鼻而来,听到宫灵最后一句话,林行晚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欢喜,然后看到主仆两个头也不回的背影,又失落起来。

林行晚把手放在心脏上,跳的忽慢忽快的,他不是被打出什么毛病了吧。

后续宫灵和秦紫烟之间的博弈,沈清如就没有掺合了。

小书生林行晚依旧在长街上卖着字画,却再也没见那抹秀丽的身影,只是他的画摊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好。

日子缓缓迈入八月。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天气也越来越炎热。

沈清如每天都蔫蔫的躲在房间里,门也不愿意出。

每到中午,一轮火红的太阳高悬,烤的外面地上冒烟时,沈清如就无比怀念以前的空调。

好在忘月居里的冰都是不限量的供应的。

即使王府被围了,生活也没受什么影响。

太后怕她们受委屈,还专门让内务府拉了好几车过来。

沈清如躺在竹椅上,周围一圈的冰盆,还有小丫鬟扇着扇子。再吃一勺麦儿做出来的冰粥,浑身散发着满足的气息。

就是不知道萧远三人怎么样了。

萧远和王爷,走了快有一个月了。怕惹人注意,很少送消息回来。

萧远到现在,就送过一次消息回来。是到边关后的没几天,报平安的。

京城热成这个样子,边关估计更甚,还要隐藏行踪,和人斗智斗勇,沈清如难免担心。

她算好的了,王妃已经忧心的几日吃不好,睡不好。

还有侯爷,在天牢里,也不比边关好什么。

这么久,都没能有机会去看望一下。

想着想着,沈清如觉得嘴里的冰粥都变得没胃口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当众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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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觉得自己够操心的了,却不知道有人比她更惨。

皇上这几天快被陈国公的人烦死了。

王府的事情拖了这么久,陈国公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

不管是在早朝、御书房,甚至是用膳的时候,总有人能冒出来锲而不舍的提那么几句。

众多大臣,几乎轮换着来觐见。

劝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眼泪稀里哗啦的流,类似的场景皇上看了多少遍了。大臣没开口,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还不能不见。

谁让皇上的目标是当一位圣主明君呢。

大臣有意见,总要听的。

更可气的是,白天聒噪了一天,晚上去后宫,随便翻个牌子,宠幸个妃子,难得有兴致时,耳边娇滴滴来一句,“皇上,臣妾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皇上的心理阴影已经有萧亲王府那么大了。

也就皇后的宫中安静点,所以最近皇上天天宿在皇后那。

这些吧,皇上勉强能忍。

但是昨天下午,他想要如厕,又不想被烦。

嗯,皇上的坑也是御用的独一无二的坑。

蹲坑的时候外面都有大臣尽职尽责的守着。

于是皇上灵机一动,打算去大臣专用净房蹭坑用。

皇上趁着几位留守的大臣不注意,偷偷溜到了净房。里面果然没人,皇上一边感叹自己真是不容易,过的太凄苦了,一边为自己的机智赞叹。

正舒爽呢,边上幽幽响起一句,“皇上,臣有本奏……”

皇上吓的心一抖,一个没注意,尊贵无比的龙袍就湿了。

那眼尖的大臣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也是一愣,怔怔的抬头,对上皇上快要吃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皇上怒喝道:“来人,李侍郎以下犯上,给朕拖下去打五十大板,狠狠的打!”

皇上阴着脸去换衣服,外面是啪啪作响的板子声和李侍郎的痛哭,“皇上,臣错了,臣错了……”

五十大板后,李侍郎半死不活的被送了回去。

剩下的几名大臣吓坏了,可是看着皇上从来没有过的阴鸷脸色,没人敢问。乖乖的告了退,回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李侍郎府打探消息。

要知道,皇上被吵了这么多天,再不耐烦,也没因此打过人。这是第一次。

好容易等到李侍郎醒过来,面多众人的询问,哭丧着一张脸只是摇头。

打死他也不敢说,把皇上吓的尿裤子了……

虽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结果都一样啊。

李侍郎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他怎么那么想不开,非要跟上去呢。

一连几天,皇上的脸色都是前所未有的差。脾气暴躁程度上升了几个台阶。

陈国公都老实了不少。

早朝少有的安静了几天。

直到边关又有消息传来,而这一次,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

狄戎和大萧开战了!

之前只能算是小规模的骚扰,这次是真正的发动了战争。除了阳城,另有边关附近的三座城池,都派人送回了消息。

这消息一送回京,就如同在一锅热油里加了水一般,油花四溅。到处都议论纷纷。

之前狄戎兵临阳城,边关派人回来禀告,带回去了,萧亲王府可能通敌的消息。现在,狄戎直接和大萧开战了!

百姓们下意识的去想,狄戎这是给王府打抱不平,给大萧施压了?

要说之前,很多百姓对这件事的态度都摇摆不定,萧亲王府做为大萧最坚挺的脊梁,这么多年可靠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纵然陈国公一党费心尽力的到处散播谣言,煽动民心,但是依然许多人持怀疑的态度。

否则真是民心所向,皇上也撑不了这么久。

可是这么多天,萧亲王府依旧没能洗脱嫌疑,已经让人们心中的坚持越来越动摇。

而今,狄戎大举进宫,阳城都快要守不住了。失去阳城,边关就少了一处屏障。人们心中的危机感加剧,紧绷的心弦裂开,在陈国公党的有意引导下,真正的开始相信,萧亲王府背叛了大萧的这一情况。

各地开始组织万民请愿,请求除掉萧亲王府这颗毒瘤。

大殿上,铺着厚厚几沓请愿书。这都是京城附近的知府送上来的。据说还有不少,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在路上。

皇上盯着地上的纸,像是想把它盯出洞来。

季如川皱着眉头,没有以往的轻松表情。

蓝丞相更是一脸愁容。这段时间,他廋了好几圈。脸颊瘦下去,显得眼睛都大了不少。

蓝玉还打趣自家老爹,这样看着,更俊朗些。

他的日子难过,陈国公也不安生。

陈国公隐隐觉得不安。

皇上的态度实在是在值得推敲了。

王府通敌都已经板上钉钉了,皇上居然还如此信任。

表面上看着,似乎一天比一天的松动。可不知为何,陈国公觉得,皇上并没有真的相信。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这一次,哪怕是皇上也保不住萧亲王府。

如果皇上执意要保,只会把自己也折进去。

陈国公一扫之前的忧心忡忡,精神抖擞的上前道:“皇上,边关已经不容再拖,还请皇上早日下定决断。”

皇上敛眉不语。

陈国公心中冷笑,皇上和老王爷果真兄弟情深,面对诸多铁证,始终隐忍不发,可惜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陈国公话音落,立马有大臣附和。

王府这些日子的低迷,大家都看在眼里。

能在京城混下去的大臣,哪个不是人精?王府眼看着是不行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抱紧陈国公府的大粗腿。

有武将不满道:“正是因为狄戎来犯,才更应该把王爷和世子爷放出来,送他们去战场。有两位萧将军在,必定让狄戎有来无回!”

都不用陈国公亲自开口,就有位大臣呛声道:“送他们两个去战场?这是放虎归山!王府手中的二十多万大军,有多少是只认王府,不认皇上的?到时候,王爷振臂一呼,大萧是不用改姓,但是得改朝换代了!”

这话简直诛心啊,这大臣说完,腿都在抖。

陈国公给了他一个干的不错的眼神,大臣定了定神,偷偷瞧皇上,见皇上没有大怒,心中放松了不少。

更加确定自己投靠陈国公是明智之举。

武将哑口无言,气的干瞪眼。

季如川道:“王府领兵这么多年,要真有二心,大萧早就改朝换代了。也轮不到你们在这指手画脚。”

代国公道:“季大人这是把话又绕回去了。王府要真清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洗清?我看是没的洗吧。”

众人的目光落到蓝丞相的身上。

蓝丞相有些艰难的开口,“……暂时确实没有证据证明王府的清白。”

一句话,坚定不移支持王府的人都蔫了。

你说的再多,没有证据,没用啊。

陈国公心中得意,高举这请愿书道:“皇上,愈要攘外,必先除内患。萧亲王府不除,大萧一日难安!”

又是跪满了一地。

皇上怒火中烧,以往他可以甩袖子走人,可是今天不行,因为陈国公手里的请愿书——他不能对民意视而不见。

“明天,当众审理王府通敌一案。”皇上一字一句道。

陈国公却不满足,“如果王爷依旧不能证明自己清白呢?”

皇上沉默,大殿上气氛压抑沉凝。

片刻后,皇上带着疲倦的声音响起,“按大萧律法处决。”

这个决定,陈国公很满意。

通敌死罪,就算不能诛九族。萧亲王府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了。

除了老王爷,有太后在,怕是能保全一条命。

其他人死光了,只剩下一个老王爷,陈国公不会放在心上。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想要的结果。

再等一天,陈国公等的起。

他没有再去逼迫皇上,心满意足的扣头领旨。

早朝一散,明天处决王府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虽然皇上说的是审理,但是在大家眼中,一个月都查不到证据,一个晚上又能怎样。

明天,大萧赫赫威名几十年的萧亲王府就要不再了。

开心的有,焦急的有,满不在意的也有。

顾府。

沈宁如得到消息后,都快喜极而泣了。天知道王府被围的这么多天里,她是有多煎熬。谁让上次宫瑾殿里,见到沈清如,除了脸色白了些,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好。

回来后,沈宁如气的摔了一套茶具。出了这么大的事,沈清如居然看起来没怎么受影响。还端着她萧亲王府世子妃的架子,沈宁如都忍不住暗骂陈国公一党太没用了。

今日终于心想事成,连膝盖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萧月洛没了孩子,她和秦紫烟被罚跪了半个月。

秦紫烟有顾青玄求情,只跪了十天不到。沈宁如可是跪足了半个月。膝盖肿得跟馒头似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听了消息,正心情不错的喝茶,秦紫烟莲步款款的走了进来。

一身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丝锦长裙。一根浅色宽腰带,银纹边绣着一圈大小一致的珍珠,既显出玲珑身段,又娇贵逼人。看的沈宁如心中嫉妒,她们这几人里,如今秦紫烟最得顾青玄的宠爱。

沈宁如脸色嘲讽道:“我这地方小,秦姨娘能来,真是蓬荜生辉了。”三人早已撕破了皮,私下里根本不用做样子。

“沈侧妃不用妄自菲薄,虽然确实小了点,但我不嫌弃。”秦紫烟道。

沈宁如冷哼一声,秦紫烟不是什么易与的货色,她早就知道了。不会像萧月洛那个蠢货一样,轻易就被对方激怒。

“你来有事?”沈宁如问。

“王府的事情你知道了?”秦紫烟道。

沈宁如看她一眼,“现在谁不知道?怎么,舍不得世子爷?”

第一百五十五章:闹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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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紫烟平静道:“他对我无情,我又何必舍不得?”

“我现在有郡王爷的宠爱,已经够了。倒是侧妃你,不会对世子爷还存有念想吧?”

是讽刺沈宁如不得顾青玄的喜欢。

沈宁如今天得偿所愿,心中欢畅,对秦紫烟的刀子也能淡定面对,“秦姨娘都能放下,何况是我?不过是年轻不懂事,如今我已是顾府的沈侧妃,对其他人再没别的挂念。”

沈宁如觉得当初自己不顾侯爷阻拦,旁人笑话,坚决嫁进顾府的决定,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虽然日子没有想象中的顺畅,只要能扳倒王府,看沈清如落魄,她就满意了。

秦紫烟不置可否,这些冠冕堂皇的面子话,有几分真,大家心里清楚。“我求了郡王爷,回府送世子妃一程,你要一起去吗?”

沈宁如眼前一亮,她可没忘记,当日娘亲被休,沈清如和沈明如回去看笑话。如今轮到她了,有这个好机会怎能错过?

秦紫烟就知道她的决定,扫了一眼她的腿:“还能走?”

沈宁如咬牙道:“当然可以。”

卧床休息了几天,原就好了七分。加上她现在心情亢奋,另外三分痛也能忍。

碧彤想劝,沈宁如挥手,不容置疑道:“替我更衣。”

半柱香后,打扮异常华丽闪亮的沈宁如,在碧彤的搀扶下,随秦紫烟一同登上了顾府的马车,缓缓向王府使去。

王府大门紧闭。

秦紫烟拿出一块手牌,守门的将士很快让她们进去了。

沈宁如腿脚不便,落后几步。暗暗注视着秦紫烟,眼含审视。

秦紫烟出示的牌子,根本不是顾青玄的牌子。上面的纹案,沈宁如认识,是陈国公府的东西。

秦紫烟和陈国公府——沈宁如想不通两者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前两天,宫灵还曾送了两个被揍成猪头脸的男子到顾府,送给秦紫烟,当时顾青玄也在。

顾青玄明明很生气,下令打死了两人。却不知秦紫烟对顾青玄说了些什么,顾青玄不仅没恼她,反而赏了不少东西。

沈宁如一直都知道,秦紫烟不好惹。才发现,对方似乎比她想象中还难缠。

忘月居,沈清如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吃着冰镇过的葡萄。

天气太热,她最近都没什么胃口。冰粥吃了几次后,华姨怕伤肚子,就不让多吃了。

沈清如软硬兼施都没用,只得退而求其次,吃些冰镇的水果。西瓜、荔枝......今天换成了葡萄。

冰过的葡萄带着丝丝凉气,一口一个放进嘴里,清甜中带着凉爽。

沈清如半眯着眼睛,一脸满足。

地上摆着竹席,上面铺着几层厚厚的冰丝缎。小包子只穿了一件柔软的外衫,清清爽爽,在清凉的缎子上玩着七巧板,认真的小模样,看着就可人疼。

几个丫鬟在一旁面面相觑。

场面是很温馨,但总觉得心很累呀。

前朝的消息传出来,外面早就翻了天了,身为漩涡中心的萧王妃这么悠闲好么?

习惯了皇上不急太监急,几人大眼瞪小眼干看了一会,任命的各忙各的了。

沈宁如和秦紫烟被丫鬟带进屋子时,沈清如正捏着一颗大葡萄往嘴里送。

沈宁如的脸黑了下来。

因为几颗葡萄被罚跪半个月,沈宁如看见葡萄就烦。

她认定沈清如是故意的。知道她来,故意来葡萄碍她的眼。

想到沈清如也只能用这点小手段来表达对自己的不满,沈宁如心里有种奇异的快感。

外面骄阳似火,两人一路走来,大汗淋漓,妆都花了几分。屋子里却像秋天一样凉爽。

摆的冰盆,是沈宁如在顾府的好几倍。

看到沈清如过的似乎还不错,两人眸子一暗。

自顾自找了椅子坐下,反正忘月居的丫鬟们也不欢迎她们,到现在都没人端杯茶来。

沈宁如先开口,“三妹妹你这些丫鬟怎么当差的?有客来,最基本的礼数,一杯茶都没有吗?虽说王府大难临头了,可也太不像样了吧?”

秦紫烟笑道:“侧妃也别怪世子妃了。王府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人心浮动也是正常的。左右,咱们也不少这口茶。”

沈清如当然知道两人为何而来。闻言只是轻轻一笑,“还是秦姨娘善解人意。怪不得这么快就俘获了长乐郡王的心。”

沈宁如脸色铁青。

秦紫烟挂着温和的笑,眼神中却含着讥讽。撩了撩头发,柔声细语道:“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王府容不下我,恰巧进了顾府。要是还留在王府,就和世子妃一样,连命都没有了。”

沈宁如调整好心绪,望着地上的小包子道:“可怜小世子这么小,就要受到牵连。不如让我带回顾府去,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去求求郡王爷,没准还能留下小世子一命。”

“不劳沈侧妃操心了。侧妃的日子也不容易,怎么能让你因此和郡王爷之间生了嫌隙呢。”沈清如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沈宁如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母子分离,肯定最能伤沈清如的心。被沈清如拒绝了,也就没再提。对沈清如的挖苦更是视而不见。反而紧紧盯着沈清如,从头到脚,好像看不够似的。

沈清如一阵恶寒,“侧妃有事?”

沈宁如又颇为留念的看她一眼,语气不舍道:“明天王府怕是凶多吉少,指不定今天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当然要好好看看。”

沈清如无语,她要不是实在无聊了,也不会见这两货了。沈宁如哪里是可惜,脸上写满了“你快死了我很高兴”,好么?

一旁的麦儿不满的嘟着嘴,咒完王府来咒她们家世子妃,大热天的就为了来奚落两句,不嫌累吗?

“原来侧妃这么舍不得我呀。别担心,就算王府明天真出事了。我也会日日跟着你的。”沈清如笑眯眯道。

这下换成沈宁如打了个激灵,她没好气道:“不用了。到时候你该去哪去哪吧。”

秦紫烟撇了一眼沈清如,“世子妃心情不错啊,还能说笑话?”

沈清如靠在椅子上,无所谓道:“我心情好与不好,结果不都一样?”

沈宁如当她破罐子破摔了,秦紫烟心头却萦绕着一丝说不清的慌张感觉。好像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握一样。

可是王府明明已经被逼上了死路,肯定是她太多心了。

沈清如道:“看也看了,话也说了,你们还不回去?”

许是这几天凉的东西吃多了,沈清如捂着肚子,隐隐觉得想吐。

本来沈宁如都打算走了,被沈清如一催,反而又不急了。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无一不是贵重之物,突然想起沈清如手下的喜羊羊,沈宁如道:“三妹妹,喜羊羊你留着也没用了,不如转让给我?”

也不知是不是被沈宁如厚脸皮恶心的,沈清如正要开口,心中忽然一阵反胃,“呕——”

众人一呆。

沈宁如脸色瞬间跟吃了苍蝇一样,她当沈清如在用行动表达厌恶呢。

别说,不止她,屋子里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毕竟沈宁如刚问完那种话,麦儿还在心里给自家世子妃鼓掌来了。

沈清如难受的弯下腰,捂着嘴巴干呕。

却没一个丫鬟来扶她。

恩,几个丫鬟心里想的都是——世子妃演技还不错,不过是不是有些过了?

华姨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上前几步拍着沈清如的后背,冲几个丫鬟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麦儿倒杯热茶来,谷雨去找万大总管,去请太医。”

“哦,哦!”众人回神,麦儿手忙脚乱去倒水,兰姨抱起小包子,免得慌乱之下伤着,谷雨冒着大太阳去找人。

沈宁如和秦紫烟被挤到了一边。

眼瞅着大家似乎忘了她们两,沈宁如不想再呆了,用眼神示意秦紫烟,该走了。

秦紫烟摇了摇头,道:“等会,看看怎么回事。”

沈宁如不耐烦,也没反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做椅子上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几口热水下肚,沈清如稍微好受了一些,麦儿担忧道:“怎么样了?”

沈清如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安慰道:“没事,大概是这几天冰粥吃多了,闹肚子了。”

除了肚子,就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了,沈清如只当受了凉肠胃不好,就没多想。也懒得给自己把脉了。

就着热茶又喝了几口,“多喝些热水就好了。不用麻烦。”

华姨不赞同,“还是让太医看看,才能放心。”

沈清如反抗无效,转头看见沈宁如和秦紫烟还在,有些无奈,“你们还不走?”

沈宁如扭头不说话,秦紫烟笑着道:“世子妃生病了,我们不放心,留下来看看。”

其实是她总感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自从王府被围之后,就一直有。昨天感觉更严重了。

秦紫烟想了许久,都不觉得有哪里出错。今天拉着沈宁如来王府,也是为了打探一下沈清如。

话没有套出来,沈清如表现的太淡定了,然后秦紫烟就更不淡定了。心中不安越来越大。正巧沈清如生病,秦紫烟怕她出什么幺蛾子,才赖着不走。

第一百五十六章: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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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来的很快。

有了上次老王妃的经验,守门的将领没有过多阻拦,直接上报了皇上。皇上差了李院正来。

李院正对王府熟啊,这大半年都来了多少次了。都不用小厮领路,自己轻车熟路就到了忘月居。

药箱子一放,脉一搭,片刻后,摸着胡子笑呵呵道:“恭喜世子妃,这是有身孕了。”

沈清如呆坐在椅子上,摸着平坦的小腹,一阵不可思议。

她肚子居然......有了娃?

华姨喜的直搓手,又紧张道:“世子妃肚子不舒服,有没有关系?”

李院正已经抬笔写药方了,“没事。只是最近凉的东西吃多了,以后注意点就好。我开一幅安胎的药,喝两天就行。”

“好,好。”华姨欣喜之下,没忘记给李院正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李院正依旧乐呵呵的接了。

自从上次沈清如无偿贡献出将军醉的方子给军队用,李院正就对沈清如印象极好。

何况他与崔老是多年老友,对于老友唯一的徒弟,自然也是另眼相待。

送走李院正,华姨吩咐茯苓给王妃和老王妃那传消息。

沈清如这会儿还恍惚着呢。

她真没往自己会怀孕这方面想。

她的月事偶尔会有几天的浮动,这个月虽然还没来,也只当是吃多了凉东西导致推迟了。

除了肚子不舒服,就没其它反应了。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萧远走之前的那几天。

小包子不知道自己很快会多一个弟弟或妹妹,只知道大家很高兴,于是小脸上也跟着漾起天真的笑意。在兰姨怀里使劲的挥舞着小手,企图引起自家娘亲的注意。

兰姨把他抱到沈清如的身边,怕他乱动,没敢放在沈清如怀里。

沈清如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

皎洁如月的脸庞上浮起一抹温柔。

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和小包子一般可爱的小家伙。

被晾了许久的沈宁如和秦紫烟两人。

一个嫉妒,一个嘲讽。

沈宁如嫁给顾青玄有一段时间了,萧月洛怀了孩子又没了,她的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

如今知道沈清如又有了身孕,心中嫉妒的直冒泡。

不过很快,她就和秦紫烟一样冷笑了。

怀孕了又怎样?明天王府之事就会了结,到时候,不过多添一条命进去。

沈宁如看不得沈清如得意,当即语气同情道:“你有了身孕,我该恭喜你。不过一想到明天王府的结局,我就替这孩子可怜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忘月居众人欢快的背景下格外刺耳。

之前的嘴仗麦儿几个丫鬟还能忍,但是现在扯到还未出世的小公子就是原则问题了。

麦儿眼珠子一转道:“这次的偏方真管用,说了三个月之内就会有效果,这才不到两个月,世子妃就有了。”

麦儿对谷雨眨眼睛,谷雨心领神会,也是一脸欣喜道:“是啊。世子妃能这么快就有身孕,多亏了它呢。”

沈清如掩唇轻笑,这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跟真的一样。

她这反应,就是默认了。

沈宁如竖着耳朵认真的听,萧月洛的孩子已经没了,她要是能够最先怀孕,一定能获得长公主的喜爱。在顾家也能立的稳一些。

两个丫鬟故意吊她胃口呢,只说方子怎么管用,却不说方子哪里来的。

沈宁如嘴巴张了几次,心中纠结的要死,最终还是想要个孩子的心情占了上风,换上一副笑脸道:“三妹妹真是福气,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必定是有福之人。”

夸的沈宁如自己都恶心。

沈清如但笑不语。两个小丫鬟看着她,一脸继续夸,我们还没听够的表情。

沈宁如咬着牙,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喜话都说了遍,说的口干舌燥了,麦儿那丫鬟才慢悠悠的道:“东街有个江湖郎中,在这方面特别的神......”

沈宁如皱眉,怀疑消息的准确性,还没等她质疑,沈清如就下了逐客令,“沈侧妃和秦姨娘出来够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秦紫烟直直的看她一眼,沈清如神色平静,秦紫烟道:“今日一别,就是永别了。”

沈清如呵呵一笑:“慢走,不送。”

出了王府,秦紫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半路上,沈宁如让车夫停下了马车,“我要去买根簪子,秦姨娘先回去吧。等会我自己回去。”

秦紫烟回神,撇了下沈宁如的肚子,“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两个丫鬟的话吧?”

沈宁如冷笑道:“两个小丫鬟的胡话,我才不会放在心上。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跟着。”

秦紫烟抚了抚鬓角,“你自己去吧,我没兴趣。别被两个小丫鬟的话骗了就好。”

“哼,你当我是你。”沈宁如扔下一句,就扶着碧彤下了马车,朝不远处的首饰铺走去。

今天跟着秦紫烟的依旧是入画。

上次和顾青玄春风一度后,秦紫烟直接留在了顾府。在王府的那些丫鬟,连同采莲在内,都还在王府。只有当时跟在身边的入画一直跟随左右。

王府的丫鬟,秦紫烟从来没把她们当成自己人,丢下了自然无所谓。

沈清如也没处理,依旧留在秋水居。

入画看着沈宁如翩翩而去的背影,道:“她们是去找那个江湖郎中了。”

秦紫烟嘲笑一声:“江湖骗子而已,也信。”

入画犹豫着道:“万一是真的呢?”

顾青玄和萧远不同,萧远长情,顾青玄生性风流。

今天喜欢秦紫烟的柔情似水,明天指不定就换了口味。又换回了萧月洛那种骄纵蛮横的。

在顾府,还是有个孩子才能傍身。

秦紫烟沉默,入画提议道:“不如我们跟去看看?”

那边沈宁如和碧彤走进了首饰铺子,随意的挑了一支簪子,出门已经不见了顾府马车的踪影。

沈宁如满意的扶着碧彤慢慢的往东街走。

虽然只隔了一条街,但是沈宁如腿上有伤,又顶着个大太阳,烦操的用手当扇子,额头上的汗水跟小溪似的往下流。

两人逛了几圈,才在一个角落看到一个小摊子,两边挂着一副对联:妙手回春医百病,华佗再世死回生。横批:济世神仙。

后面躺着一个浑身破破烂烂,道士打扮的人。留着长长的胡子。

沈宁如嫌弃的皱起眉,示意碧彤,“是他吗?”

碧彤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除了这里,没有别人了。”

两人说话间,那道士已经看到了来人,眼睛倏地一亮,透着精光,装模作样的捏着胡子道:“二位姑娘,有什么需要?”

这人说起话来,语气端正目不斜视。碧彤踌躇着上前,支支吾吾道:“你这里有......有能够使女子容易怀孕的药吗?”

碧彤到底是个黄花大姑娘,一句话说完,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道士没有多说,从摊子上乱糟糟的一堆里,翻翻找找最后拿起一个瓷瓶道:“这是我祖传的多子丹,每次房事前,服用两粒,保管很快就会有身孕,而且每胎必定为男孩。”

碧彤不相信,“真有这么神,我怎么没听过?”

道士老神在在:“小丫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这药只卖有缘人,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你二位合我眼缘,我才卖给你。我不防告诉你,这京城许多贵人用的都是我的药呢。萧亲王府的世子妃知道不?当初就是从我这里买的药。”

麦儿之前的话,当然是框沈宁如玩。不过她说的确实是这个道士。

忘月居有个小丫鬟因为胸小,服用了不少偏方。被这道士骗过一次。麦儿一时想不起其他人,就顺口说了。

至于道士的话怎么说呢,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沈清如当初给萧远下药,只一次就生下了小包子,坐稳了萧世子妃的身份。对很多人来说,跟走了狗屎运一般。对道士,更是最好的宣传对象。反正也不会传到萧世子妃的耳朵里,道士有恃无恐。

碧彤不知道这其中的巧合。有麦儿的话在前,对道士立马深信不疑。

“这药多少钱?”

“三百两。”

“这么贵?”碧彤惊呼。

“我卖别人都五百两,三百两给你,已经是最低价了。”

碧彤看沈宁如,沈宁如点头。碧彤肉疼的从荷包掏出三张百两的银票,道士忍住心下的激动,淡定的接过。碧彤拿了药扶着沈宁如走了。

道士正欢喜的数着银票,入画和秦紫烟从后边的拐角处走来,“刚才那两人买的什么,照样来一份。”

又是三百两到手。道士只觉得今天是天上掉馅饼了,还是两个大肉馅饼。

目送着人走远。道士贼头贼脑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后。立马收拾东西跑路了。

六百两银子够他潇洒快活好一阵了。那两拨人一看就来头不小,最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晚上秦紫烟和沈宁如照道士的吩咐,各自服用了两粒药,吃下去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在争夺顾青玄的大战中,秦紫烟略胜一筹。

结果箭已上弦,关键时刻,秦紫烟腹部一痛,只好往茅房跑。

回来后好容易哄好了顾青玄,正情意绵绵,肚子又开始痛了。

顾青玄的耐心用完,甩着脸去了沈宁如的房里。然后重复了之前的一幕。

最后因为萧月洛还卧床修养,便宜了被冷落多日的嫣红姨娘。

秦紫烟和沈宁如一边蹲茅坑一边把沈清如和道士咒了个半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你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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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院正前脚出了王府,后脚沈清如怀孕的消息就传开来了。

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外人警觉。何况是世子妃怀孕这样的大事。

太后知道后,让人送了不少绫罗绸缎、药材补品。

这个举动惹得许多人深思。

明天对王府来说,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太后这个时候,送这么多的赏赐,难道是在安王府的心吗?

一夜无眠。

第二日的早晨,七成的大臣都顶着两个黑眼圈。

如何站队,事关生死和前途。

已经站了队的,更是忐忑不已。

王府看起来九死一生,可是它几十年来积攒的名声,余威仍在。

如果这次不能扳倒王爷,那么投靠陈国公一党,为其说过话的人,必然会受到萧亲王府的打击和报复。

哪怕王爷和老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也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命压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直到这时,许多大臣才恍然,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不知不觉中,被陈国公推上了与王府斗争的独木桥。而狭窄的桥身上,只能容下一个。

八月的早晨,天刚刚破晓,露出鱼肚白。朝阳初起,光影横斜。笼罩在其中的京城,仿佛一幅挥墨泼毫的水墨画,浑然天成又恢弘肃穆。

大殿上,百官们像约好似的,全部都心照不宣提前半个时辰上朝。

压抑的沉默蔓延,有一些想要早点来再打探些消息的,在这种氛围下,一个个死死的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卯时一刻,一身明黄色龙袍威严庄重的皇上,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登上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皇上话音刚落,刑部尚书横跨一步上前,沉声道:“皇上,萧亲王、萧亲王世子、老王爷、宁远侯爷,已经在外侯旨多时。”

皇上扫过大殿上沉默不语的众大臣,最后落在低着头的陈国公身上,眸色深了深,“宣进来。”

片刻后,四人依次进来。老王爷站一边,另外三人站一边。

打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各种角度望过来。

老王爷不用说,只是被禁足在王府。脸色看起来貌似比之前还好几分。

侯爷三人身穿家常锦服,当初他们下狱时,皇上是说让协助调查,不算戴罪之身,便没有换囚服。

这一个月来,有蓝丞相在,没人打没人骂,狱卒们说话小心翼翼,传话时都用请的。伙食更是四菜一汤,比狱卒还好。牢房虽不算豪华,却也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除了侯爷可能一时不适应,神色憔悴了些。王爷和世子爷,精神头都不错。

两人都是天人之姿,身形修长、气宇轩昂。背对着大殿门口长身玉立,初升的晨光洒在身后,为其度上一层晕染的光圈。衣袂无风自动,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如出一辙的表情带着些微斜睨的霸气,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看着两人隐隐胖了一圈的下巴,皇上一头黑线。

怎么觉得,牢房的日子好像比他这个皇帝过的还好?

酝酿了半天的话,对着面前两张脸,是一句都说不出了。

百官们面面相觑,这发展,总感觉不对劲啊!

这几人,哪怕有一个有身为囚犯的自觉和样子也好啊。

陈国公面色一沉,眯着眼道:“看来几位在大牢里过的还不错。”

萧远面无表情,王爷神游天外,老王爷充耳不闻。

侯爷......侯爷自觉接了话,“还行,国公爷喜欢,也可以去尝试尝试。”

人群里的季如川嘴角一抽,瞅了侯爷一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宁远侯爷居然是这么有趣的人?

陈国公胜券在握,不仅不在意,反而心情很好的回道:“侯爷喜欢,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转头对王爷道:“一个月过去了,王爷可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了?”

被打了五十大板,刚养好屁股没几天的李侍郎道:“今天已是最后一天,若是王爷依旧拿不出证据。这通敌的罪名就坐实了。”

李侍郎老早之前就跟了陈国公,上次被皇上罚,丢了陈国公的面子,这会儿死命想在陈国公面前刷好感。见王爷不理他,问刑部尚书道:“王大人,昨天有什么进展吗?”

刑部尚书对上陈国公的目光,摇了摇头,“毫无进展。”

一时间众大臣窃窃私语起来。

陈国公脸上隐约带着笑意,支持王府的武将们不服的嚷嚷起来。

陈国公扬声道:“皇上,王爷通敌叛国已经证实确有其事,还请皇上下旨捉拿王府其他人等。”

李侍郎代国公等人也道:“请皇上下旨!”

顾晓躲在人堆里,见始终平静的王爷四人,心中总有挥不去的不安感,此时但是没有和陈国公一起请愿。而是缩在中立的大臣中,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等了一会,皇上没有说话。陈国公正奇怪,忍不住抬头,见皇上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杀意,心中一凛,没能多想,就听王爷轻笑一声道:“谁说王府通敌叛国了,证据呢?”

代国公跳脚,“王爷什么意思,想耍赖不成?人证物证俱在,不承认又有什么用?”

萧远悠悠道:“物证,什么物证?那封密信?上面真的是我王府印章吗?你们可看仔细了?”

代国公皱眉,“那天文武百官都看见了。”

王爷“呵”了一声,看向皇上,皇上道,“把密信呈上来。”

为了避嫌,当初一应有关的证据文书都由蓝丞相、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方共同保管。

此时已经带到殿上,皇上一发话,侍卫就捧着盘子过来。

捧盘子的是刑部尚书的人,周围一左一右分别是蓝丞相和大理寺卿的人。

察觉到刑部尚书的目光,捧盘子的侍卫回望过去,目光里全是惶恐。刑部尚书一惊,仔细一看,侍卫的手脚都在发抖。

那侍卫是他的心腹,为怕人动手脚,一直形影不离的看着密信。竟然慌张成这样,刑部尚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信出了问题。头皮一阵发麻,一颗心如坠冰窟。

他犹自惊疑不定,密信已经呈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没有动手去拿,只是伸头一望,然后面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皇上?”陈国公也发现了不对劲。

皇上嘴角抽了抽,“给陈国公看看。”

侍卫一脸死灰的捧着盘子,递到陈国公眼前,陈国公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看清了上面的字,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这不可能!”

猛然拔高的惊呼吓了众人一跳。离他最近的代国公和蓝丞相也好奇的伸头一看。

然后——蓝丞相也开始嘴角抽抽了。

原本盖着王府印章的地方,印章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四个工整的大字:你是猪吗。

蓝丞相有气无力道:“给众位大臣都送去看看。”

一圈下来,一阵阵惊呼声响起。整个朝堂上乱成一团。

皇上扶着额头望向王爷,王爷依旧端庄严肃。倒是边上的萧远,趁着众人不注意,冲皇上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个动作和那四个大字,皇上立刻就知道下面假扮萧远的是谁了——除了萧然,没别人了。

有这货在,皇上都要同情陈国公一会了。

萧然从皇上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乐意,不开心了。

他昨天想假扮王爷来着,这样就能喊大哥“儿子”了。恩,“儿子”他是不敢,“远儿”也行啊,或者训上两句也能解解馋。

可惜老王爷不许,只好退而求其次,假扮成大哥了。

他的身形和大哥差不多,就是稍微矮了一点点点。怕人发现,鞋子里塞了好几块垫子,这会儿都不舒服呢,还要被嫌弃。

萧然委屈。

眼神朝老王爷望过去,反而被老王爷瞪了一眼。才又恢复面无表情。心里不禁埋怨起大哥,整天就这一个表情,脸不累吗?他眼角都累的抽搐了。

那边老王爷揉脑袋,远儿的脸作出委屈的神情......太没眼看了。

陈国公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红着眼睛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印章怎么会消息了?是不是你们做了手脚?!”

蓝丞相一脸坦荡,丝毫不受影响,“密信自皇上交给微臣,微臣就没碰过,一直放在刑部,由微臣、王大人、何大人共同派人把守。今天也是由王大人当场派人取出来的。”

大理寺卿道:“微臣可以作证,蓝大人所说没有虚言。”

陈国公狠狠的瞪着刑部尚书,刑部尚书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皇上,微臣可以发誓,这密信从来没人动过。陈国公,你可要相信我啊。”

刑部尚书心早就乱了。那密信自拿回去,就一直摆在透明的盒子中,由专人把守。怕王府使诈,他每天都会去看一遍。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就......

刑部尚书不敢往下想。

龙椅上的皇上眯着眼睛,心中冷笑。刑部尚书是陈国公的人,他早就知道。这认错,与其说解释给他听,还不如说是怕陈国公怪罪。当着他的面,就敢把他排在陈国公的后面,还把他当成皇上吗?

陈国公阴着脸。刑部尚书的话他是信的。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时候敢背叛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第一百五十八章: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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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火上浇油道:“证据呢?陈国公你说的证据呢?通敌的密信在哪里?”

陈国公气的差点吐血,他哪里不明白,肯定是着了道了。可是他根本想不通,王府什么时候动的手,而且现在追究也于事无补。

陈国公咬牙切齿道:“密信上的印章,当日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我不知道王府用什么手段让其消失,不过有这么多人亲眼目睹,就算印章消失,也改变不了什么。”

萧然一脸纯良道:“哦,陈国公说的是那个啊。那天我没说吗?印章是假的。王府前一阵子,老是遭贼,为了怕印章丢失,所以我找人刻了个假印章,看起来似乎一样,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真的印章一直在祖父身上。”

老王爷补充道:“一个月前,真的已经交给皇上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来,“这是假的。”

皇上挥挥手,早有准备的小太监捧着真的印章上前,把两个印章摆到一块,给众人看。

蓝丞相盯了半天,“哪里有区别了?”

萧然指着道:“这里,‘蕭’这一撇的弧度不同,‘親’这个勾小了点,‘王’三横的长度也不一样,还有这里......”

顺着萧然的指示,众人在一看,确实是有些细微的不一样。

这微小的差别,别说不注意了,就算仔细看,没有对比的话,都发现不了。而且盖上印泥之后,免不了会浸晕开来,就算是火眼金睛,也察觉不了啊。

陈国公此时的脸色,都没法形容了。

印章偷到手后,怕王爷发现,很快就还了回去。他拿着盖过印章的信和王府的文书对比过,一模一样。

代国公的手都在发抖,指着萧然的鼻子道:“伪造王府印章,这是欺君罔上的杀头之罪!”

萧然扭头看皇上,“皇上知道啊。刻假印章之前,父王和皇上打过招呼了。是吧,皇上?”

皇上努力绷着脸,点头。

代国公一脸懵逼,“那当日为何不说?”

萧然无辜脸,“说了,没人信啊。”

皇上更无辜:“朕一时忘了。”

沉默半晌,蓝丞相打破僵局,可出口的话偏的没边了,“这‘你是猪吗’是怎么回事?”

萧然咧嘴一笑,笑到一半,想起顶着大哥的脸,于是收敛了一些,不过勾起的嘴角依旧锋芒逼人,“这四个字,是我送给偷章贼的。”

萧然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恶趣味往大哥的头上扣。

大殿上鸦雀无声。

众大臣偷偷打量陈国公。一个个人精似的,谁还看不出来,这显然是王府给陈国公下的一个局,陈国公还兴高采烈的往里跳。然后就掉坑里爬不起来了。还要被骂成猪。

陈国公的脸色已经难看成了猪肝色。

代国公抹着额头上不断往下流的冷汗,结巴着道:“就算......就算信上的印章是假的,不是还有人证吗?王府的二老爷还有世子爷的侧妃?”

萧然纠正道:“是先二老爷和先侧妃。萧大人已经被祖父从王府除名了。至于秦姑娘,冒充别人欺骗我,早就被休了。现在好像是长乐郡王的姨娘吧?”

前半截大家都知道,后面的话,把众位大臣雷的里焦外嫩。

秦紫烟的事情,顾晓处理的隐秘又及时,根本没几人听过。现在萧然堂而皇之的捅出来,人人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今天的惊吓,真是一个接一个。身体不好的,都快吓晕了。

这才多久,世子爷的侧妃就成了长乐郡王的姨娘,确定他们没有在做梦吗?而且为何这么严肃的场合,如此严重的事情,他们总觉得发展的很奇怪?

代国公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的开口道:“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都是王府通敌的人证......”

萧然理解的点头,“说的是,不过我也有证人。”

陈国公猛地回头,狼一般的目光狠狠的盯着萧然。萧然没有半分惧色,冲他悠然一笑。

都不用皇上发话,萧然喊了一声,“进来吧”。在殿外候着的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管家打扮。一个十六七的清秀少女,穿着王府的丫鬟衣服。

两人平生第一次踏入金殿,就被百官围观。

中年男子还好一点,除了腿有点软外,一切如常。丫鬟就不行了,脸都吓白了。

一句“皇上万岁”磕磕巴巴半天才说完整。

萧然介绍道:“这是萧大人府上的管家,和秦姨娘以前在王府时的贴身丫鬟。他们手中有两人勾结陈国公,陷害王府的罪证。”

如果二老爷和秦紫烟在的话,就会认出,这二人,一个是二房的丁管家,一个是采莲。

丁管家拿出几本账册,双手捧在头上,“老爷性格谨慎,往来的信件都已经被烧了。不过老爷手中也留有陈国公的把柄,这是二人交易的部分账册,还有陈国公和一些大臣的往来记录。”

二老爷谨小慎微惯了,答应和陈国公合作后,也趁着陈国公拉拢他的时候,搜集了不少陈国公拉党营私的证据,为的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惜这条后路,他自己没来的及走,已经被人断了。断之前,还用他辛苦搜集的证据,捅了他一刀。

采莲有样学样,“这......是秦姨娘和......秦家,还有陈国公来往的几封信件。”

太监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呈给皇上。

皇上越翻脸色越黑。七分做样子,三分是真气的。

上面的内容,他当然早就知道。可一想到自己身边,这么心怀叵测的人,就觉得心头发冷。

特别是陈国公。

皇上宠爱宫贵妃,爱屋及乌,对陈国公府也是信任有加。

陈国公拉帮结派的事情,皇上早有察觉,早先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陈国公越来越肆无忌惮,皇上敲打了几番。陈国公就老实了。

皇上挺欣慰,还赏了不少东西。

结果呢,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勤勤恳恳乖巧听话,背地里暗搓搓的和外敌勾结想把他拉下马。

皇上满腔信任喂了狗,心塞的要死。

更难过的是,他不清楚宫贵妃,这个自己宠爱了快二十年,替他生了一儿一女的女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皇上不懂,自己已经给了陈国公府无上的荣光和能给予的一切,为什么依旧不能满足呢?

人心的贪欲无边,为了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可以抛弃一切。

当初他错过一次,后悔了半辈子。而陈国公直到现在,仍不知悔改。

皇上收回心思,佯装愤怒的把账本和信件摔到地上,“陈国公,这些可是真的?”

陈国公心头一震,跪倒在地,兀自镇定道:“皇上,王府倒打一耙,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违法乱纪之事,更别提陷害王府了。”

蓝丞相捡起地上的东西,和大理寺卿一起粗略的看了一遍。

大理寺卿震惊道:“这秦姨娘是秦府送进王府的探子?秦府和狄戎勾结,可是真的?”

还有许多人不清楚状况呢,疑惑道:“秦府?哪个秦府?”

大理寺卿把信递了过去,很快传了一圈。躲在人群中的顾晓此时也躲不掉了,忙跪上前哭诉道:“皇上,信上所说之事,臣一点都不知道啊。玄儿纳秦姨娘也是一场意外。”

代国公辩解道:“仅凭区区几封信说明不了什么?这两人都是王府的人,一定是伪造的假证据,想替王府脱身。”

丁总管和采莲闻言,不停的磕头赌咒发誓表忠心。

采莲心里紧张的要死,她早上被告知,来给王府作证,信也是万大总管早上刚交给她的。

自从秦紫烟出门再没回过王府后,采莲就知道出了大事了。后来王爷、世子爷被抓,王府一围就是一个多月,然后到今早,听了许多秘闻。

采莲吊着的心就没落过。可她也明白,要是王府无法洗脱,她的下场同样凄惨。只得硬着头皮前来。

发誓的时候因为心虚话都说不全了。

好在众人当她胆小,没人多想。

还有个丁总管挡在前面,无论代国公问什么,丁总管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几番对峙下来,代国公被堵的哑口无言。头上冷汗连连,一身官服早湿透了。里衣贴在身上,偶尔风吹过,大热天的一阵透心凉。

陈国公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看着丁总管信誓旦旦的模样,只想把二老爷千刀万剐。

眼角撇到侯爷,陈国公道:“其它先不说,宁远侯爷联合王府私藏矿山一事,总是真的吧?”

两座矿山就在临川杵着呢,任凭王府舌灿莲花,这个都无法抹去。

萧然早料到会提到这一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幽幽一叹道:“这个啊,可就说来话长了。”

陈国公以为他无法解释,想拖延时间,追问道:“那就请世子爷长话短说吧。”

萧然轻轻一嗤。

老王爷从怀中掏出一道明黄的圣旨,递给了蓝丞相。

蓝丞相狐疑的接过,打开一看,俊雅的脸庞上满是惊讶,“这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胆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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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蓝丞相反应大,他手中的圣旨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字迹都有些泛黄。

看起来就被人保存的很好,周身没有一点磨损,两端翻飞的银色巨龙和祥云瑞鹤图案,依然栩栩如生。

而左下角盖的印章,赫然是先皇的!

饶是一向从容不迫的蓝丞相,一时都搞不清状况了。

侯爷的面容始终沉稳,只在看到圣旨的一刹间,染上了些许惆怅和轻松相交的复杂神色。

待蓝丞相看明圣旨上的内容,瞅瞅侯爷,瞧瞧老王爷,然后没忍住,偷摸撇了几眼皇上。

正好和皇上望过来的平静目光相对,蓝丞相心虚的移开眼。

皇上恍若未觉,轻声道:“读出来吧。”

蓝丞相清了清嗓子,带着自己说不清的唏嘘心情,朗声宣完了圣旨。

按理说,宣读圣旨时,在场众人是需要下跪的。

只是这圣旨来的奇怪,内容更是诡异,等百官们想起来时,已经读完了。

再跪吧,就显得太迟太虚伪了。

而且他们被这一道圣旨惊的七荤八素的,脑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代国公瞠目结舌。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先皇居然给侯爷下旨,让他替皇上守着两座矿山,还要瞒着所有人,在二十年前?!

代国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没察觉,身边的陈国公面无土色,眼中却燃烧着奇异的光芒,似愤怒、似惧怕,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着,青筋暴起。

良久,陈国公才闭上眼睛,压制住加速的心跳和激荡的情感。

周围嘈杂的交谈声和各种猜测传进耳朵里,陈国公低头讥嘲一笑,强迫自己不去看皇上,虽然他好奇极了皇上现在的表情。

圣旨上说,让侯爷替皇帝看着矿山,又不许告诉皇上。百官们都好奇这道圣旨的意义。

没人想过,上面只说是下一任皇帝,却不一定是现在的皇帝。

大殿上的百来人中,陈国公知道,只有皇上懂,那位到底指的是谁。

或许还有侯爷,如果侯爷没有看明白圣旨的意思,不会在皇上继位这么多年后都没拿出来。

为怕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不敢。

有些事情,永远埋在肚子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偏偏,被陈国公手下的人误打误撞发现了。

侯爷失去了全身而退的机会,所以剑走偏锋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圣旨一出,之前指责王府和侯爷的所有罪名都不攻自破。无论圣旨的目的为何,侯爷依旨行事,并无半分过错。

萧然道:“矿山的事情也解释清楚了,陈国公还有什么想问的?”

慵懒的声音拽回了众人的思绪。代国公后知后觉,王府的嫌疑洗清了大半,他们似乎要糟?

浑身一个激灵,代国公一颗心碎的稀里哗啦,额头突突直跳,僵硬着身子,去看陈国公。

陈国公依旧低着头,微微闭眼,侧脸无波无平。

这次,他们输的彻彻底底。

他们输了,不代表王府赢了,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萧然没有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既然陈国公无话可说,王府也证明了清白。那么,该我来问了。”

“首先,密信上王府的印章是假的,狄戎丞相的印章却是真的,陈国公从哪里弄来的?”

“第二,边关秦家和狄戎交往密切,顾府的秦姨娘之前混入王府,为的就是窃取王府机密,陈国公你和秦姨娘的关系挺好?当然,秦姨娘作为长乐郡王的小妾,顾大人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最后,王府截获了几封陈国公和狄戎往来的信件,上面说,这次狄戎进攻,似乎打算和陈国公里应外合,先扳倒我萧亲王府,然后再趁乱攻下大萧边关几座城池,陈国公,你怎么看?”

三个问题砸过来,大殿上只回荡着萧然清冷的声音。未了,萧然轻声一笑,“这样看,通敌卖国的似乎是陈国公你啊。”

之前落井下石,帮陈国公说话的人都蔫吧了。陈国公一党都缩着头,个个面无人色。

陈国公抬头,冷冷的目光直射萧然,镇定的开口道:“第一,信是秦姨娘偷的,也是秦姨娘交给我的,其它我并不知情。第二,秦姨娘来我这里告密,王府通敌,她作为人证,我保护她的安全,除此之外,别无联系。秦家我更不清楚。第三,所谓信件,有王府在前,这密信的可靠性,我看不用我多说吧?谁知道是不是王府倒把一耙来陷害我的?”

陈国公说的坦然,一脸正气。

萧然摸自己的脸,哪怕套了一层假的,他都觉得自己没陈国公厚。

“陈国公是一个都不肯承认了?”萧然挑眉,“这也好办,之前王府有嫌疑,配合调查,自证清白。现在轮到陈国公么,就别区别对待了。之前陈国公不是还觉得大牢挺好,那就去蹲蹲吧。”

众人一阵汗颜,世子爷这话说的,把蹲天牢讲的跟吃饭一样轻松,当谁都和他一样,口味这等奇特吗?

陈国公还没说话,代国公的腿就软了,“噗通”一下,摔到在地。然后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去给皇上磕头。

“咚咚咚”的看着都疼,没几下额头就见红了。

代国公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臣什么都不知道啊!世子爷说的那些事,臣从不清楚。皇上,您要相信臣啊。”

代国公是真冤枉。

他投靠陈国公,只是单纯的想抱个粗大腿。跟着挤兑王府,单纯的看王府掉坑里了,随大众扔几块石头。

然后,不知怎的,扔的有点积极。这会儿,王府翻了身,他首当其冲的倒霉了。

代国公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就把手里的那点兵权拱手让给世子爷,自己找个角落默默蹲着了。总比现在,跟着陈国公蹲大牢的好。

萧然一头黑线。他刚刚好像根本没有提到代国公吧?这么积极自己上前领罪真的好吗?顾晓还在那边跟没事人一样呢。

萧然才想完,又是一声“噗通”,顾晓跟着跪下了。

估计力度没把握好,跪下的时候用力大了,疼得他龇牙咧嘴,一边抽抽一边道:“皇上,臣......臣和代国公一样,一无所知啊。玄儿您是知道的,生性爱玩。那个秦姨娘颇有些姿色,昭阳生日那次,玄儿喝醉了酒,认错了人,然后就......臣为了保全世子爷的颜面,没有宣扬出去。正好那时世子爷休了秦姨娘,玄儿又要死要活的,臣只好留下她。至于什么秦府,狄戎,臣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突然就从国家大事,过渡到后院八卦了。众人虎着脸听完,心里都是:哦,原来世子爷的绿帽子是这么来的。

顾晓情真意切的说了一大堆,皇上压根没看他,越过他直视着陈国公,道:“枉朕如此信任你,你却勾结狄戎陷害王府,引起边关战乱,不顾百姓,你这么做,对的起朕吗?有没有替瑾儿和寒儿想过?!”

陈国公闻言,好像受了极大的震动,嘴唇动了动,慢慢湿润了双眼,悲痛道:“皇上,臣对您一片赤胆忠心,可鉴日月,从未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您,对不起大萧的事情。皇上,您对贵妃和三皇子爱护有加,对陈国公府深信不疑,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勾结狄戎对臣有何好处,就算为了贵妃和三皇子,臣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陈国公说的那叫一个感情真挚,殷殷切切,稍微单纯一些的,都感动的稀里糊涂的。

萧然再一次感叹,他跟这些老狐狸比,差距还是有的。

萧然抹了下不存在的眼泪,“陈国公赤胆忠心,太让人感动了。你既然一身清白,皇上怎么能让你蒙冤呢?快点去大牢,把事情查清楚,就能出来了。”

萧然转头催大理寺卿,“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走啊,别耽误陈国公时间了。”

陈国公一口老血卡在胸口,看萧然的眼神凶神恶煞的能把他吃了。

萧然往后缩了缩肩膀,“别这么看我,我胆子小,吓坏了怎么办?”

众人:......。

有萧然打岔,好容易攒起的气氛是没了。陈国公抽搐着脸,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臣相信皇上不会......”

皇上打断他道:“朕也相信你。就如远儿所说,先配合调查,早日查清楚早日出来。大萧不能没有你。何爱卿,带人下去吧。”

陈国公剩下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没容他收拾好心情再接再厉,萧然使了一个眼色,大殿的侍卫,便把人请走了。

代国公和顾晓跌坐在地上,以为逃过一劫,就听萧然继续道:“还有......”

殿外,等候传诏的证人二老爷和秦紫烟,等了半天,都没人过问,正心急如焚,就进来一队禁卫。

两人直觉不好,等弄清楚大概经过,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陈国公以陷害王府、勾结狄戎的罪名被下狱。代国公、顾晓作为从犯,协同调查。二老爷、秦紫烟伪造证据,同样关进天牢。

依旧由蓝丞相、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三方主审。

不过之前的刑部尚书因为看管不力,官降一级。刑部尚书由莫王暂领。

萧远和侯爷上次的升官没升成,这次萧远仍然官升一级,封为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同时和王爷一起,各带十万大军,赶赴边关,支援阳城。

侯爷直接升了三级,从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一跃到了从二品的光禄大夫。

在文臣中,已经是顶尖的人了。多少文官快羡慕死了,也不敢说什么。人家默默替先皇办了二十多年的事呢。

结果侯爷居然不乐意。他不想做文官了,宁愿不升官,也要做武官去打仗。哪怕从小兵做起都行。

宁远侯府几代都是武将。

侯爷从小跟着老侯爷在军营长大的。原本应该继承祖业,后来因为先皇的圣旨,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侯爷只得转做文官。

如今多年的担子卸下,侯爷无事一身轻,想要重拾年轻时的愿望,重震侯府的名声。这么多年,习武他从没落下过。

皇上见侯爷坚持,终是同意了。

自然不可能从小兵做起,封他做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跟随萧远、王爷,一起去边关。

第一百六十章:太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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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晴空,飘浮着几朵淡淡的白云。院子里的花草,在烈日的蒸晒下,显得无精打采。

王府里面却热闹的好像过节一样。

包围王府的禁卫军已经撤离。王爷和世子爷不仅平安回来,世子爷还官升一级。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能让王府众人更兴奋的消息了。

凉爽的忘月居里,小包子被萧然抱在怀里。萧然还顶着萧远的脸。

小包子认得这是自己老爹,虽然觉得自家老爹一脸傻笑的有点奇怪,却还是贴心的搂着老爹的脖子,把小脑袋往他肩膀上放。

沈清如半躺在床上,腿上盖着毯子。王妃和萧月漓一前一后坐在床沿。

萧月漓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沈清如的肚子,欢喜之情一看便知,“我又要多个小侄子了。”

沈清如笑道:“还不一定呢,没准是个小侄女。”

王妃柔和道:“女孩也好。给纪儿添个妹妹。”

小包子听到有人叫自己,扭头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看向王妃。乌黑的瞳仁,像是黑珍珠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无辜迷茫的小眼神,一下子就戳中了王妃的心。

和王妃坐一起的萧月漓同样被俘获,张开双臂,轻声哄道:“纪儿,到姑姑这来。”

小包子从萧然怀里爬起,想要投奔姑姑的怀抱。

萧然不是萧远,抱孩子的经验不多,小包子在他怀里难受的很。不想伤自己老爹的心,才一直忍着。

从皇宫回到王府,忙了大半天,萧然身上还有一股子汗味。

小包子鼻子灵啊,早嫌弃的不行了。这会儿有机会,还是姑姑清清爽爽香香软软的怀抱比较好。

小包子会走路后,喜欢亲力亲为。他打算自己走到姑姑身边。

小短腿蹬了几下,都没碰到地上。

抬头一看,老爹扯着他的衣后领,一脸伤心,“臭小子,这么久没见到我,都不想我?”

小包子人小,只认得几个人,听懂几个名字。萧然的话自然是不明白的,却敏锐的感觉到自家老爹似乎不开心,于是小包子拿出自己屡试不爽的手段,“吧唧”一口亲到萧然的脸上,软萌萌的唤了声,“爹爹。”

“哎。”得偿所愿的萧然笑呵呵应了一声。

这是小纪儿自己喊的,大哥可不能怪自己占他的便宜。

沈清如额头一排黑线。萧远的脸,做出这么傻的表情,实在是太幻灭了。

萧月漓捂着嘴巴笑,“二哥,你就不怕大哥回来秋后算账。”

屋子里只有沈清如的几个贴身丫鬟,萧月漓没有顾忌。

麦儿几个还不知道萧远是萧然假扮的。

沈清如想起来这茬,再一看,麦儿瞪着一双大眼睛,嘴巴能塞下两个鸡蛋。谷雨也是一脸的懵懂,看萧然的眼神,呆滞中透着一丝迷惘。

倒是茯苓和白术,还有兰姨、华姨,反应要快些,已经回过味了。

萧然摸摸下巴,小心的放下小包子,看他摇摇晃晃的跑进萧月漓怀里,“你给我作证啊,是纪儿自己叫的。”

起身的时候看到麦儿惊吓的模样,萧然坏心的一笑,板着脸道:“看我做什么?才一个月没见,就不认识你们世子爷了?”

麦儿呆呆道:“你是世子爷?”

萧然道:“不然呢,还能是谁?”

麦儿犹豫着道:“二......二少爷?”

萧然皱眉,“我像二少爷?”

麦儿点头。

萧然问:“哪里像了。”

麦儿纠结的看他一眼,小声道:“表情太多,太活泼。”

太活泼的萧然:......。

沈清如和萧月漓捂着肚子笑。王妃也忍俊不禁。

到了午饭的时间,几人都留在忘月居一起用了饭。

下午萧然就去了军营。

边关情况刻不容缓。本来他们今天就该走。

皇上顾念三人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沈清如又有了身孕,格外恩典一晚,明天大军启程。

王爷和萧远都是假扮的。萧然功成身退,不会跟随大军去边关。所以,多不多一天都无所谓。

只有侯爷一个,老太太还在宁国公府,都住了一个多月了,恐怕和沈明如早就猜到了些。

侯爷得去把人接回来。如今他也算是立了大功,没有辱没宁远侯府几代的英名。想必老太太知道,也高兴的很。

这么多年,侯爷最愧对的人就是老太太了。

他身怀先皇圣旨,谁都不敢说,一直小心翼翼,庸庸碌碌。被外人指指点点这么多年,老太太却从没有指责过他什么。

在老太太心里,无论侯爷有没有成就,都是她最骄傲的儿子。

把老太太送到宁国公府,在别人看来,总有几分躲祸的意思。侯爷想风风光光的把人接回侯府。

现在侯府风头正盛,永昌侯府也不会没眼色的这时候来找麻烦。

还有沈明如和沈清如,一个没几月就快生产了,一个才怀孕一个多月,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哪怕两家不用他多说,都会照顾的很好。侯爷这个当爹的,难免不放心。

侯爷这一天可谓相当的忙。

一回府,先让沈安收拾一下,然后去宁国公府接回了老太太。顺带安抚了沈明如。

这两人被蒙在鼓里许久,沈清如怀孕了不能说,送上门的侯爷就被逮着数落了好一会。

得了侯爷再三保证,下次绝对不会瞒着她们。嗯,没有下次了。

两人才稍微放过他。

对于侯爷婉拒皇上的封赏,自动降级去边关的事情。沈明如和老太太却并没有多说。离开宁国公府的时候,沈明如也只是叮嘱他一声,“万事小心,不要勉强。”

知道侯爷许久以来背负的责任,她们更能明白侯爷心中对于征战沙场的向往。

而侯爷,揉了揉沈明如的头,笑着道,“我还等着回来看小外孙呢。”

回了侯府,安顿好老太太。

侯爷又马不停蹄的带着一堆补品,前往王府。

在王府门口,正好和前来看望的南阳郡主母女和莫王妃,碰了个正着。

莫王妃看着翻身下马的侯爷,心中也是感叹,这一段时间,她们似乎和侯爷挺有缘?

托沈清如经常在几人面前,给侯爷刷好感的福,莫王妃对侯爷的印象大为改观。

特别是先皇圣旨的消息一传出,侯爷的形象已经从碌碌无为的世家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了忍辱负重重情重义的赤胆忠臣。还是皇上面前的新秀。

主动请去边关的举动,更是引得众人赞叹。

莫王爷一回府,就不停的念叨,侯爷是真正的心中有胸壑,志向高远之人。

侯爷又刚休妻,宁远侯缺个女主人。

看着迎面走来,俊雅疏朗风度翩翩的侯爷。莫王妃想起莫王爷开玩笑的一句,这下宁远侯爷要成香馍馍了,永昌侯府怕是后悔死了。

侯爷今年不到四十,单从容貌上来看,不过三十出头。虽然有过两位侯夫人,但是后院还算清静,也没有不良嗜好。

几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一个比一个嫁的好。上面只有一个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太管事,膝下没有嫡子。

宁远侯府是老牌世家,有底蕴。侯爷蹈光养晦,一朝得势,前程好的没边了。

嫁进侯府,立马就能掌家。如果运气好生下嫡子,将来妥妥的继承侯府。

这些条件,比那些只知道在余荫下混日子的浪荡公子哥,不知高强多少倍。也难怪莫王爷会说那话。

南阳郡主刚下马车,见到侯爷也是一愣。

侯爷大约是想起之前方氏闹的事,面上有几分尴尬,却还是上前见了礼。

南阳郡主性子洒脱,那点小事早就抛之脑后了。加上有沈清如的缘故在,便同侯爷聊了几句。

侯爷不知说了什么,惹的南阳郡主微微一笑,恍如一夜花开,明丽端艳。

后面的莫王妃忽然心中一动,南阳独自生活了十几年,如果能有人陪伴,再好不过了。侯爷似乎……是挺不错的选择?

莫王妃心中念头转了几转,面上一点没露出来。

几人一起去忘月居。

侯爷偶尔和南阳郡主说几句话,南阳郡主轻声回应着。

莫王妃走在两人中间,沉默时便挑起话头。

倒不是她不想给两个单独相处,但是两人的关系因为方氏那次的闹剧,毕竟有些不方便。

有她在,才没人能说闲话。

未晞郡主走在南阳郡主的边上,对此一无所觉。

她心里想的都是,一个多月都没能见到清如姐姐了,终于能来看望她,开心~

沈清如下午睡了长长的一个午觉。萧月漓和王妃早回了紫竹苑。

沈清如打着哈欠,让茯苓替她简单梳洗打扮一下,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看到侯爷和南阳郡主一同进来,两人似乎聊的不错。莫王妃和未晞郡主稍微落后两步。

沈清如不由会心一笑。

她还不知道这是莫王妃故意的,只当两人自己走到了一起。

“谷雨上茶。”沈清如招呼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南阳郡主和莫王妃也都带了不少补品绸缎来。

莫王妃开玩笑道:“这些都是给你肚子里孩子的。”

沈清如也笑道:“那我不是沾了他的光?”

“这是你祖母给的。”侯爷指着左边一堆说,又指向右边一堆,“这是你姐让我带来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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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看着两大堆的补品头疼。

才一天,老王妃、王妃、太后、平阳侯府,各家都送了不少珍贵的补品药材来。

加上今天侯爷、莫王妃三人带来的,沈清如觉得,十月怀胎显然太短了,再多十个月她都吃不完。

让白术把东西拿下去收好,沈清如坐到几人边上,对侯爷道:“祖母和姐姐怎么样?”

“都好。”侯爷忧愁的看她一眼,“数落我的时候特别有精神。”

眼神中还带着点哀怨。

南阳郡主“噗嗤”一笑。

莫王妃和未晞郡主也抿唇憋笑。

侯爷想起还有外人在,脸色窘迫,努力摆出正直的微笑,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沈清如轻笑。

这样轻松风趣的侯爷她还是第一次见。

想也知道,重压不再,侯爷不似以往谨言慎行,释放了压抑多年的天性。一时没把握好度。

莫名有些可爱。

南阳郡主心头浮起这样的念头,又慌忙压下去了。

一屋子女子,就侯爷一大老爷们。又同沈清如嘱咐了几句,侯爷自觉的出门找老王爷去了。

明天大军拔营,老王爷还有事要交代。

侯爷在的时候,未晞郡主有些拘谨。见侯爷走了,又活跃了起来。

一双秀目紧紧盯着沈清如平坦的小腹,没忍住凑上前去,小心问道:“我能摸一摸吗?”

沈清如哭笑不得,“摸吧。”

未晞郡主伸手,隔着衣料轻轻摸了摸沈清如的肚子,然后摸了摸自己的,抬头疑惑道:“好像没什么区别?”

麦儿笑的鼓起了腮帮子,给她解释,“世子妃这才一个月呢,还没显怀。等到月份大了后,就能看出来了。”

沈清如怀小包子的时候,麦儿就侍候在旁,懂的很。

未晞郡主懵懵懂懂的点头。

南阳郡主捂脸,这么蠢的女儿都不想认了。

不过世子妃比未晞也没大几岁,都怀第二个孩子了,未晞还没定亲。

南阳郡主看着自己女儿天真的脸蛋,开始发愁起来。

南阳郡主没发现,莫王妃看她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思量。

沈清如的目光则在两人之间打转。

只有单纯的未晞郡主一人,忽然觉得自家娘亲的眼神不对,果断的抛下想当月老的三人,去陪小包子玩了。

未晞郡主举着一个系着铃铛的绣花球,逗小包子追她。

等小包子要碰到她的时候,再侧身躲过去。

不知不觉,躲到了门边。

见小包子摇晃着小短腿又追了过来,未晞郡主往后退了一步。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形不稳,朝后面倒去。

丫鬟们一阵惊呼,可惜离得远,赶不过去。

未晞郡主害怕的闭起双眼,预想中摔个大马趴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倒进一个硬朗的胸膛里。男子清爽的气息夹杂着些微汗味传进鼻子里。

未晞郡主呆了一下,转身睁开眼睛,陷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飘逸的脸。

来人是萧然。

萧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脸,也换了身衣服。一身蓝色的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绣着飞舞的麒麟图案。头发有些松垮,随意的束在脑后。一张俊朗至极的脸庞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总是张扬肆意的眸子里,倒映着未晞郡主的倒影。

未晞郡主脸色爆红,慌忙想要直起身子。

她头上插了一支蝴蝶展翅的银簪。走动时两边的翅膀会微微抖动,看起来真的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平日里她极喜欢这支簪子。

谁知翅膀的突出勾住了萧然的衣服。

她急着起身,没注意,拽的头皮生疼。倒抽了一口气,疼痛之下又跌回了萧然的怀中。

被撞了两次的萧然,下意识的抬手环住了未晞郡主柔软的腰肢。

察觉到腰上热度,未晞郡主稀里糊涂的想,这算是轻薄吗?

萧然只碰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忙缩回了手。脸上一抹飞红,有些心虚。

一连串事故惊住的沈清如、莫王妃、南阳郡主三人:......。

等了半天,都没人帮忙的未晞郡主跺了跺脚,“还不帮我解开!”

一众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去帮她。

半天后,脸色红的跟胭脂似的未晞郡主小声的给萧然道过谢后,重新落座。

萧然一脸风轻云淡,实则同手同脚的进了屋子,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眼神飘忽。

南阳郡主一头黑线,还得给萧然道谢。

萧然:“啊?哦。不用谢。”

沈清如面上平静,心里快笑疯了。

别看萧然平时混不吝,其实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王府家规说严不严,对于原则问题却没的商量。

没有娶嫡妻前,是不允许有通房小妾的。至于青楼等烟花之地,不怕打断腿就去吧。

萧然第一次抱了姑娘满怀,这会子心还扑通扑通跳呢。

沈清如忍着笑开口,“你怎么来了?”

萧然轻咳一声,自以为没人发觉的偷偷瞧了未晞郡主一眼,见对方始终低着头,只能看到个乌黑的脑袋,有些失望。

“小院子那边送了些吃的,我遇到了,就拿过来。”

沈清如才看见,萧然后面跟着的听书,手上提着一个大食盒。麦儿眼睛一亮,“辣条?”

萧然胡乱的点了下头,然后问:“辣条?什么辣条?”

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不过确实闻到了辣味。

麦儿砸了砸嘴巴,“世子妃新做的一种吃食,甜甜辣辣的,可好吃了。”

前些天沈清如无聊,觉得嘴巴有点淡,就用豆皮自制了简易版的辣条。

甜辣口味的,瞬间赢得了一众丫鬟们的欢心。

沈清如就把制作方法交给了柳婶,柳婶带着喜羊羊的厨师,尝试了几种新口味,先送到了沈清如这里。

萧然从军营溜达回来,正巧赶上了。想着他也没事,就亲自送来忘月居。就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萧然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连辣条的霸道味道都掩盖不了。

听书放下食盒,打开后,两大盘香辣亮泽看着就很馋人的辣条摆的整整齐齐。

知道古代人注意形象,每根辣条的大小都很适中。兰姨拿了几双筷子来。沈清如先夹了一根放进嘴里,香甜又微辣,心里一阵满足。

“你们尝尝,挺好吃的,不算太辣。”

茯苓体贴的到了几杯葡萄汁端上来。

一口辣条,一口葡萄汁,沈清如幸福的眯眯眼。

可惜她怀了身孕,兰姨不让多吃。几口后,沈清如自觉的放下了筷子。

萧然最先动手,咀嚼了几口后,毫不吝啬的赞美道:“好吃!”

莫王妃和南阳郡主也纷纷夸奖道:“确实不错。”

未晞郡主早被香味馋的不行,却因为方才的事情不好意思动筷子。眼见几人都吃的欢乐,最终没抵过美食的诱惑。也拿起筷子夹了一根,一根下肚后,两眼亮的跟灯笼似的。马上去夹第二根。

结果筷子就和萧然的筷子撞到了一起。

连萧然也不禁尴尬起来。

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道:“你先。”

萧然多是潇洒不羁的形象,难得这般无措,未晞郡主也觉得好笑。

这一笑,气氛倒是轻快了不少。

沈清如轻轻啜着葡萄汁,当做没看见。

南阳郡主也毫无所觉般的吃着辣条,只偶尔落几个打量的目光在萧然身上。

傍晚红霞满天的时候,侯爷、莫王妃几人离开。

因为顺路,还一起走了半道。

第二日一早,大军出城。

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前去送行。

沈清如和王妃作为家眷,多少要表示一下。两人站在人群里,沈清如冲一身盔甲的侯爷挥手。

侯爷和萧远一起点头。

萧远不知是哪个暗卫假扮的,反正以沈清如的眼力来看,和萧然扮的,一点都分不出来。

如果和真的萧远,沈清如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虽然容貌上一模一样,甚至连萧远的沉默内敛都学了九成九。

但是沈清如就是分的清。

假萧远同侯爷一样,一身银色的盔甲。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坐在马背上。挺拔如山,清冷如雪。高山仰止,令人钦慕。

一如沈清如记忆中,那个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少年将军。

沈清如想起远在边关的萧远。

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痕迹,反而将势不可挡的锐利沉淀为沉静的光芒。永远是夜幕下,满天星辰中,最耀眼的那一颗。哪怕静默,哪怕岑寂,总是一眼就能认出。

一别一个多月,头一次,沈清如这么不可控制的想念萧远。

而思念,似乎只要开了个角,就会像潮水一样涌来,无边无际,不可抵挡。

萧远怎么样了?在做什么?有没有受伤?

边关艰苦,战场无情,他可安全?可有想自己和小包子?可知道......他又要多一个包子了?

周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沈清如却觉得寂寞。

百人千人万人,都不及那一个人。他在身边,便是全部。

他不在的这些时刻,生活少了多姿的色彩。

萧远骑着马渐行渐远的那一刻,沈清如湿润了眼眶。

明明知道是假的,却依旧不可抑制。

大概是怀孕了,人变的脆弱。

沈清如自嘲的想。

王妃担忧的握住了她垂下的手,轻声又郑重道:“不要担心,远儿和侯爷,都没事的。”

沈清如擦了下眼角,点点头,“嗯。”

第一百六十二章: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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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形势越发严峻了。

王府恢复自由,陈国公府又被围了。这样的反转,很多人都没看懂。

却不妨碍他们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

陈国公下狱,朝堂上却比之前清静许多。

王爷和世子爷都不在,没人落井下石,陈国公一党没了主心骨,也不怎么敢蹦哒。

大军走后的半个月后。

沈清如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华姨回来,问道:“宫里的人走了?”

华姨点了下头,道:“只说您身体不适,等了片刻后就回去了。沈侧妃又差人给您送了口信,还有明国公世子夫人,来王府,被万总管挡回去了。”

沈清如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半月来,她一直在忘月居养胎,很少出去。

朝堂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可沈清如知道,王府的守卫加多了。

前所未有的多。

昨天晚上,老王爷忽然来了忘月居,逗弄了小包子一会儿,临走前神色严肃的叮嘱沈清如,最近除了忘月居,哪都不要去。

今天早上,宫贵妃便差人来宣她进宫。被老王妃以她怀了身孕,身子难受,不易走动为由拒绝了。

沈宁如那边,自从顾府被围后,一连差了小厮给她送了三回的信,都是请她去顾府叙旧的。

沈清如和她当然没旧可叙,没有答应。今天沈婉如就亲自上门了。不过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就被万总管劝回去了。

沈清如拿着一本传记,翻了两下,心里莫名烦躁,什么也看不下去了。

起身到窗户前,看着外面发呆。

已经八月末,热意稍退,渐渐有了初秋的气息。澄清的天,像是一望无际的碧海。院子里的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依旧郁郁葱葱。

前一段时间蝉鸣的厉害,沈清如怀孕后,人变得娇气许多。听着蝉鸣,晚上睡的不好。

麦儿带着几个小丫鬟拿着竹竿捣鼓了几天,最近安静了许多。只偶尔,听到一两声悠长的鸣叫。

沈清如怀小包子时,大约是头胎,前三月闹腾的厉害。闻着点味就吐,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到了第四个月情况才好转了。

但是这一胎,格外的安稳。

除了刚发现那几天,早晨孕吐了几次。现在吃嘛嘛香,很多时候,要不是兰姨、茯苓等人的提醒,沈清如都快忘了肚子里还多了个小小包子。

正宗小包子,原本在毯子上玩的开心。见沈清如下床了,便晃晃悠悠的走到身边,张开小胳膊,软软糯糯道:“娘亲,抱抱。”

沈清如蹲下身子,怜爱的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然后拒绝了他,“纪儿乖,以后再抱。”

小包子回到王府后,整天各种好东西不曾间断过。早已不是当初瘦瘦小小孱弱的小模样。胖乎乎的早就升级为肉包子了。

沈清如的小身板,平时抱他时间长些都会觉得累。现在怀了身孕,更不敢了。头三月还是危险期,古代的医疗条件又不好,万一磕着碰着累着了,她到哪里后悔去。

小包子已经好久没能享受自家娘亲的怀抱了。又一次被拒绝,委屈巴巴的撇着小嘴巴,眼泪在眼里直打晃。

把沈清如心疼的不行。揉着他的小脑袋不停的哄。

茯苓抱起小包子,带他在屋子里遛弯。沈清如跟在后面,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拿着大东珠,使劲的逗他。

结果小包子傲娇的一扭头,把脸埋进茯苓的怀里,只留给沈清如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沈清如好气又好笑。

臭小子脾气还挺大。

母子两个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下午。

沈清如哄了大半天,小包子才勉强给了她一个笑脸。

用完晚饭后,例行一碗鸡汤。沈清如牵着小包子在忘月居的院子里遛食。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月亮爬上树梢。夜色融融,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明亮如镜的月亮高悬,天空中繁星点点,像是晶莹闪亮的钻石,散落在无边的天际。

沈清如正打算梳洗睡觉,窗户突然被敲了两下。

麦儿以为是行云有事,麻溜的去开了窗。

老王爷扛着一个昏迷的人跳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浑身染血的暗卫。最后面的才是行云。

麦儿被唬了一跳,直到行云关上了窗户,才反应过来,缩着肩膀躲在沈清如的身后。

沈清如只是一怔,连忙上前。

老王爷没有把昏迷的人放到床上,而是小心的放在了外间的软榻上。露出一张青紫的脸,沈清如的脚步停下,呆了呆,道:“这是……皇上?”

老王爷安置好了人,有些焦虑道:“嗯,皇上中了剧毒,李院正解不了,让我找崔半仙。”

沈清如瞬间明白过来,“我让麦儿去请崔老来。”

不用沈清如吩咐,麦儿转身就跑。

行云跟在后面,“我送她去,快一点。”

老王爷对两个暗卫说着什么。皇上的脸色已经由青紫变成了深紫,沈清如让茯苓找出崔老送的解毒药,从一大堆中找到一个小瓷瓶,拔开后闻了闻,倒出两颗,递给老王爷,“吃了这个可以缓解一下。”

老王爷也不耽搁,当下扳开皇上紧闭的嘴巴,把两颗药丸塞了进去,又接过华姨递来的温水,灌进皇上的嘴里。虽然流出了不少,好歹药咽了下去。

沈清如松了一口气。

两个暗卫已经不见了。沈清如见老王爷的锦袍也被染红了,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忙道:“祖父你受伤了?”

老王爷轻轻摇摇头,“不是我的。”

沈清如放下心,让华姨给老王爷倒了杯茶。

这会儿的功夫,两个暗卫已经重新返回。身上的血迹未干,似乎还添了新血。

萧然跟在两人的身后,对老王爷道:“都安排好了。”

老王爷点点头,萧然又转头看着沈清如,“要把大嫂送去祖母那边吗?”

“路上已经不安全了。”老王爷纠结了一下,犹豫着问沈清如,“怕吗?”

沈清如浅浅一笑,轻轻又笃定的摇头,“不怕,不用顾及我。”

老王爷闻言,畅快的一笑,“是我王府的好孙媳。”

小包子之前睡着了,也被抱了过来,放在里间的床上。几个丫鬟都守在床边,一个个小脸蛋绷得紧紧的。

两个暗卫身上是真的受了伤,沈清如都瞄到其中一个暗卫的肩膀还在流血。

让茯苓找出剪刀和纱布,沈清如指挥着她替两人剪开衣服,上药包扎。

萧然围着昏迷的皇上转了几圈,问老王爷道:“那些人终于忍不住下手了?皇上怎么没防着点,不是早说过了吗?”

老王爷的目光看着窗外,挺拔的身姿不动如山,语气平淡道:“总是防不胜防,能忍到现在下手,已经不错了。”

顿了片刻,叹息一声道:“皇上太容易心软了。特别对宫家的人。”

“啧啧。”萧然感叹了一下,“太后和皇后呢?”

老王爷道:“有蓝相在,不会有事的。”

萧然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眼中却盛着比星空还亮的光彩,“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早些了结了也好,以后京城还能清静些。”

老王爷转头看他一眼,有些嫌弃道:“有你在,还能清静?”

萧然一脸不忿,“我最近不要太老实!你是我祖父吗?肯定是哪个暗卫假扮的。”

还冲沈清如嚷嚷,“大嫂你看看,这是不是假货?”

沈清如抽抽嘴角,只当没听见,才不陪着他胡闹。

萧然不满意了,开始吵吵,“大嫂,你居然不帮我?太伤我的心了!”

最终所有的意见都被老王爷一个拳头暴力镇压。

萧然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收获老王爷一个瞪眼后,闭上了嘴巴,冲老王爷的背影挤眉弄眼。

惹得一众丫鬟们想笑不敢笑,憋的脸都红了。

心中的紧张也悄悄缓解。

沈清如听着头顶上的打斗声,心头微微暖。萧然这么一闹腾,气氛就轻松了不少。

连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没那么刺鼻了。

行云带着麦儿和崔老姗姗而来。

出去时好好的两个人,回来了一身的狼狈。行云的身上也满是血迹,还多了好几个护卫。

行云路上估计和崔老说明了情况,崔老进了屋子里只冲着沈清如和老王爷点点头,就忙去看皇上了。

沈清如上前握着麦儿的手,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她没受伤,愧疚的问道:“吓着没?”

她之前不知道这么危险。不过这些人中,就麦儿和小院子那边最熟悉。旁人去,总要多解释几句,多浪费一些时间。

麦儿小脸微白,神采奕奕道:“没有。还挺好玩的。”

“好玩?”沈清如摸不着头脑。

麦儿小脑袋直点,“是吧,随手一扬就倒下一个,太弱了他们。”

听到两人对话的行云额头一跳。

不着痕迹的望了麦儿一眼,他以前都不知道,世子妃身边的丫鬟这么凶残。

回忘月居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劫杀。崔老找了两包药粉给麦儿,让麦儿有人靠过来,就挥出去。

麦儿玩上瘾了,要不是他们吃了解药,行云觉得,他也得倒在半路上了。

“柳婶她们呢?”沈清如问。把崔老接来,那些人肯定会发现小院子的存在。沈清如怕牵连到柳婶众人。

行云道:“已经让暗卫带他们去王府的庄子上躲着了。那庄子隐蔽,还有暗道。看庄子的都是退下来的士兵,很安全。”

知道沈清如很在乎小院子里的人,行云先一步安排好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胡天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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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很大,可是满满当当的塞了这么多人后,也略显得拥挤。

茯苓几个丫鬟,守着小包子躲在里间。

老王爷和萧然围着崔老,看他给皇上施针。

沈清如静静的站在边上,麦儿尽责的护在她的身后。

除了粗浅不一的呼吸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房梁上的打斗声便越发明显。仔细凝神,还能听到刀剑入体的闷响声。

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让沈清如一阵反胃。

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小口的喝着,面色始终平静。

许是她太过淡定了,几个丫鬟吓的小脸煞白,却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惊呼声。

不能在老王爷面前给世子妃丢脸。

一炷香后,打斗声渐渐弱了下来。崔老有些疲惫的取下银针,皇上吐出了一口黑血,人依旧昏迷。

老王爷道:“怎么样?”

“幸亏送来的及时。我已经替皇上排出了毒性,天亮前应该能醒。不过这毒毒性剧烈,想要彻底清除,要废一番功夫。而且......”崔老斟酌着道:“皇上年纪不小了,就算痊愈了,身体恐怕也会大不如前。”

崔老说的委婉,沈清如几人却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皇上年纪原本就挺大了,多年操持国事,劳心劳力,难免伤了身子。此次中了剧毒,就算治好,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王爷怔忪片刻,看向昏迷中的皇上。

他今天把皇上带回来的举动是很冒失的,也打乱了先前的计划。皇上会中毒,本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如果崔老救不了皇上,皇上在王府出事。王府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弑君一条,足够灭王府满门。

在宫里的时候,蓝相和李院正就劝他,不要冲动。先想办法把崔老找到接进宫中再说。

可老王爷却管不了那么多。

宫中人多手杂,没有王府安全。

老王爷只知道沈清如和崔老关系非同一般,却不清楚崔老就在小院子里。

他想崔老神出鬼没,人还不知在那,什么时候能找到。而沈清如的手里有能解毒的良药。解不了毒也能多撑一会。

所以他不顾两人阻拦,坚持要把皇上带走。

那些人没想过他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加上蓝相的掩护和王府暗卫的接应,才安全把人送了回来。

说服蓝相的时候,老王爷说,皇上是他唯一的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长生命垂危却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此刻,老王爷看着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紧闭双眼,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难过伤心惋惜等等错杂交付。

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老王爷从懂事起,常会有人跟他讲,从古至今,多少皇室夺位刀光剑影手足相残,数不胜数的故事。

这些人,有的居心叵测挑拨离间,有的是真心实意为他好。

毕竟当初那几年,老王爷太过出色,得先皇另眼相待赞赏有加。掩盖住了生为嫡长子的哥哥的光芒。

许多人劝老王爷锋芒内敛。

老王爷不是不懂,而是不愿。

因为他相信,自己和兄长之间的感情。

不管外界传言多么难听,兄长每次见他时,总是擒着温柔的笑意。

兄长只把他当成弟弟。

兄长也是他眼中永远的哥哥。

这么多年,任凭外界风言风语,他们始终待彼此一如往昔。

王府手握大萧一大半的兵权,皇上却从来没有忌惮过。

何其有幸。

老王爷经常想,生在皇家,是无奈。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哥哥,一切都变成了幸运。

老王爷曾和皇上说过,等哪天皇上退位之后,他们不再管朝事,带着太后和家眷,去行宫住。两人每天下下棋,钓钓鱼,安度晚年。

皇上笑着答应了。

可现在,或许他们再也等不到那样的时刻了。

沈清如察觉到老王爷情绪不对。萧然几次张了张嘴巴,一向能言善语的他,却不懂怎么安慰现在的老王爷。

老王爷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

萧然惆怅的暗叹一声,他忘了,老王爷金戈铁马了大半辈子,已经见惯生死,又何须别人安慰。

老王爷冲崔老抱了抱拳:“多谢了。以后还要多麻烦了。”

即便崔老不喜欢和京城世家交往,对老王爷还是敬重的,闻言点头道:“恩,我会尽力的。”

老王爷又是一抱拳。

外面万总管匆匆赶来,“老王爷,禁卫军首领胡大人和陈国公世子带着禁军包围了王府。”

萧然冷哼一声,“贼喊捉贼啊,来的倒挺快。”

老王爷双目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灯光下,无波无平的脸上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仿佛战场上那个一往无前的铁血将军。

“然儿,护好你大嫂和皇上。守住王府。”

“放心吧。”萧然重重点头,“交给我了。您自己小心。”

老王爷不再多说,带着暗卫大步离去。

万总管跟随几人的步伐,匆忙却平稳。

忘月居一路通明的灯火下,离去的背影被拉长,最后消失在远方的夜幕中。

幽深夜空中,满天星斗。月光倾泻,洒下一地银辉。如水的凉风涤荡去喧嚣和浮躁。

沈清如立于窗前远眺,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王府门口,举着火把,持枪鹄立的禁卫军把王府团团围住。

领头的,是位年约三十,燕额虎头的中年男子。正是禁卫军的首领,胡天齐。

胡天齐脸上一派严肃郑重,心里却早就打成了结。

他的左右,分别是禁卫军董副首领和陈国公世子。

身后两人,一个是董副首领的老爹应城伯,一个是国子监祭酒齐盛。

晚上,用了晚膳的皇上忽然昏迷。召集太医,确认是中毒。得到消息,胡天齐正让各队封锁皇宫和城门。

结果,皇上居然被人劫走了!

胡天齐吓的心都漏跳了几下。

然后宫贵妃找到他,说皇上是被老王爷下毒带走的,让他去王府抓人。

胡天齐开始是拒绝的。

这时陈国公世子带着齐盛来劝他。胡天齐和齐盛有着师生之谊,齐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皇上失踪,有个三长两短,胡天齐死罪一条。当务之急,先把人找回来。就算是老王爷也不能擅自把人带走。

胡天齐动摇了三分。

董副首领又带着应城伯赶来。

应城伯是董妃的父亲。董妃是大皇子的生母。

陈国公世子身后是宫贵妃。宫贵妃膝下有三皇子。

胡天齐知道,这一趟他不去,董副首领也会去。只好紧急召集人手,立即包围王府。

直到陈国公世子叫门,清凉的晚风一吹,胡天齐才开始后悔。

他把经过在心里过了几遍,猛然发觉,这趟浑水太深,他不该趟的。

能做到禁卫军首领,皇上是信任胡天齐的。胡天齐也对皇上忠心耿耿。

他更清楚,皇上和老王爷兄弟情深。老王爷是不会害皇上的。

那皇上中毒,老王爷掳走皇上,莫非是......

胡天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胸口拔凉拔凉的,如果皇上在王府才是安全的,那他来王府逼老王爷交人算是帮凶吗?

他正胡思乱想,老王爷已经到了门口。

虎目缓缓扫过去,众人都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陈国公世子心中一颤,抖着肩膀给自己打气,吼道:“快把皇上交出来。”

老王爷凌厉的目光望过去,陈国公世子心肝直抖,沙场上征战四方的气势,哪是他这个富贵温柔乡长大的公子哥能比拟的。

“皇上不在王府。你们把皇上丢了,还不快去找回来?”

胡天齐早就想退了,听了老王爷的话,忙顺着台阶下,“既然不在王府,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转身想走,被应城伯拦住了。“胡首领,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能走?”

齐盛也道:“是啊。现在走了,如何和百官和太后交代?”

“你们来,是太后的旨意还是百官的意思?”老王爷盯着胡天齐。

胡天齐胡乱抹了把汗,“都......都不是......是......”

是宫贵妃。胡天齐欲哭无泪,怎么就听了这几人的话。

陈国公世子打断道:“皇上失踪,不管是谁都很担心。老王爷还是把人交出来吧。”

老王爷一挥衣袖,“我已经说了,王府没有。回去吧。”

陈国公世子叫道:“有没有,一搜便知。”

“你想搜王府?”话是对陈国公世子说的,眼神却是看着胡天齐。

胡天齐慌忙摇头,“不是......没有......”

应城伯道:“胡首领,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能空手而回?”

老王爷轻轻撇他一眼,“想进王府,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就得罪了。”应城伯自己没有动,反而对胡天齐道:“胡首领,进去吧。”

胡天齐拉着马缰退了两步,进什么进,他又没说要进去。

只有陈国公世子,兴冲冲的带着几个陈国公府的护卫就往里面冲,“都跟着我来,皇上就在里面,谁找到了重重有赏。”

脚都还没跨进王府大门呢,“砰砰砰”几声响,和几个护卫一起被踢了出来,落地的声音格外响亮,听着就疼。

与此同时,王府大门处、院墙上、对面的屋顶上,无数个腰挎长刀,手持弓箭的护卫悄无声息的出现。身手矫捷、训练有素,身上散发着煞人的杀气。

胡天齐的心直接冻成了冰块。

第一百六十四章: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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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护卫出手干脆利落,陈国公世子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应城伯怒喝道:“王府未免欺人太甚。我等奉命前来,王府再三推脱,还出手伤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董副首领趁机高声呼道:“大家随我冲进去,救出皇上。功劳最大者,官升三级。”

几队禁卫军在王府护卫现身后,原本就紧张的不行,紧绷着心弦,再被两人一煽动,下意识的拔刀出鞘,意欲冲进王府。

王府守卫更是面色肃穆,箭已搭弦,只要有人敢妄动,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冲突一触即发。

胡天齐猛然冲着身后的手下吼道:“干什么呢?!给我把刀放下!”

禁军们面面相觑,都被搞糊涂了。不知该听谁的。

董副首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挤出一张笑脸,对胡天齐道:“首领,王府太过分了。一点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宫里可还等着我们消息呢,要我说,不如直接冲进去算了。”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胡天齐冷冷的看他一眼,对着犯呆的一众禁军们喝道:“不听命令找揍呢是吧?都给我把刀收起来!谁不听令,军法处置!”

胡天齐还是挺有威望的,禁军们老老实实的收起了刀。

陈国公世子好容易在手下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揉着腰冲过来,指着胡天齐骂道:“你他妈什么意思?没看到本世子被打了,还不快去帮我打回来。”

胡天齐斜他一眼,心中也腾起一股子怒火。自己无缘无故被牵连进来,左右为难不说,还要被指着鼻子骂,真是太委屈了。

“世子爷搞错了吧,我这是禁卫军,不是你陈国公府的走狗。想找场子自己去。”胡天齐又扭头对着董副首领道:“还有你,想进王府找人自己找。众队士听令,回宫!”

胡天齐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再帮这几人。

可是他想走,别人却是不让的。

应城伯拦住他,陈国公世子脸色阴沉道:“胡首领,你什么意思?”

齐盛劝道:“天齐,别意气用事。”

应城伯附和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找到皇上。既然有消息说皇上在王府,好歹得确定一下真假。”

董副首领添了一句,“首领,就算你不让,我也得进去。否则日后追究起来,咱们玩忽职守,不是害了兄弟们吗?你要是怕王府,不敢去。我打头阵好了。”

董副首领以退为进,胡天齐却不接他的招。

“你们谁爱去谁去。”胡天齐指着身后的一众手下道:“今天谁敢踏出一步,别怪我把人踢出禁军!”

胡天齐态度如此决绝,倒是打了应城伯几人一个措手不及,有些骑虎难下。

胡天齐虽为禁卫军首领,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性子挺软绵,耳根子也软,平时没什么主见,所以才把他找来。此刻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要是胡天齐不在,董副首领还能指挥部分禁军。胡天齐在,众人当然听他的。

本来是为万无一失,才拖他下水。现在可好,人家在岸上站的好好的,还把他们一个个踹进去扑腾。

陈国公世子已经没了耐心,阴测测的道:“胡天齐,你这官不想做了是吧?”

胡天齐冷飕飕的看他一眼,一甩头,一脸坚决。

其实心里早已泪流满面。一面老王爷,一面宫贵妃和董妃,哪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胡天齐已经思量着,等会偷偷溜回去,收拾包袱,带着一家老小跑路算了。

老王爷冷眼旁观了一阵子,倒是对胡天齐的印象大为改观。

胡天齐这人,稳重有余,刚猛不足。做事情畏手畏脚,性子优柔寡断。老王爷觉得他胜任不了禁卫军首领一职。

和皇上提过,皇上却笑着说,人无完人,胡天齐够努力,又忠心,就够了。

大约是因为自己不是多天才,皇上格外欣赏努力的人。

老王爷便没多说。

现在,他却多少佩服皇上的眼光了。

平时普通一些,哪怕犯些小错,都没有关系。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比那些小事能干,大事糊涂的高强的多了。

眼瞅着胡天齐被几人夹击,老王爷好心替他解围,“不用难为小胡了。”

胡天齐眼泪汪汪的看向老王爷,恩人啊,想去抱大腿。

老王爷又道:“王府今天就别想进了。”

胡天齐眼角一抽,一脸呆滞。

老王爷乐呵呵一笑,“谁散播谣言说皇上在王府的?我可以和他当面对峙。”

说这话,也算是给一个交代了。最起码把压力从胡天齐那边转移了些。

胡天齐有些哀怨的瞅了一眼老王爷。他总算知道,萧二公子那个喜欢捉弄人的性子是随谁了。

应城伯和齐盛互相望了望,用眼神沟通了一下,觉得可行。

在这里一直僵持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胡天齐死活不肯动手,他们又无法调动禁卫军。把老王爷支开,暗地里的人还好动手。

反正他们不是真心想找皇上。

皇上被老王爷带走,有影响,却不大。反而是王府这边不好解释。

皇上在那里无所谓,只要守住王府,不让皇上出现。等明天尘埃落定,谁还管这事。

那边陈国公世子也没有异议。他现在看见院墙上的那一个个黑衣护卫,就觉得胸口疼。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没看方才被打了,都不敢去找老王爷算账,只能把气撒在胡天齐的头上。

应城伯道:“消息是宫里的人说的,老王爷您得跟我们进宫一趟。”

老王爷毫不在意,“走吧。”

这般坦荡的态度让应城伯有些心慌。他打量了老王爷好几眼,什么都没看出来。

胡天齐舒了一口气,忙上前开道:“走,走,走,都回去。”

老王爷刚迈出两步,一个暗卫赶了过来,在老王爷耳边轻声道:“公鸡,逃了。一致。”

应城伯几人隔得远,没听见说什么。当然,他就算听见了,也不一定听的懂。

只看到老王爷嘴角似乎抽了抽,有些无奈的挥手,“看好王府。”

这话很正常,应城伯没有在意。

老王爷骑上马,想着暗卫的话。连起来的意思是,在大牢里的宫尚几人跑了,和他们预想中发展的一致。

公鸡代表的是宫尚。

不用说,这暗号是萧然想的。

老王爷懒得理他,就随他去了。

此时听了,分外的别扭。

老王爷头疼的想,他几个儿子性子都稳重。三儿子虽然爽朗了一些,也是秉节持重的。偏出了萧然,都养偏到天上去了。那叫一个独树一帜、落拓不羁。也不知像谁。

老王爷忽然觉得,就这么把王府托付给萧然会不会太草率了。

好在只需他坚持一会,就有人接应。老王爷才微微安心。

应城伯并没有带老王爷去后宫,而是到了紫宸殿。

往日宫门早已落锁,应该空无一人的紫宸殿,此时却热闹的很。

胡天齐跟着几人入殿,才发现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百官们几乎到齐了。

他深深的看着应城伯几人,有些担忧老王爷。看这架势,无论方才老王爷交不交出皇上,结果都是一样的。

正在七嘴八舌讨论的百官,见几人进来,目光一下子聚集过来。

这一次,胡天齐没有躲开,而是笔直坚定的站在了老王爷的身后。

就在胡天齐带着禁卫军包围王府的时候,一个个小太监从角门提着宫灯鱼贯而出,步履匆匆的奔往各位大臣的府邸。

季如川打了个哈欠,看见老王爷打了声招呼,“哟,老王爷您也来啦。我说这么晚了,把大家召集起来,是狄戎打到京城了吗?”

季如川的玩笑话,没人去接应。来的路上,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些消息。皇上身中剧毒后,被老王爷掳走......这是要变天了呀。

如此大事,和狄戎打进京城也没什么区别。

后者还没影么,前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许多大臣选择三缄其口,闭口不敢言语,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只有季如川,大大咧咧的好似没感觉到殿中的气氛似的,还有心情开玩笑。

哦,还有一位,莫王摸着脑袋道:“没吧?没听到风声啊?不可能这么快吧?”

众人翻白眼,也不知这位是装傻还是装傻。

老王爷道:“谁找你们来的?”

季如川还没回话呢,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是我,以寒儿的名义把各位集中到一起。”

殿外,身着深紫色宫衣,雍容华贵的宫瑾缓缓而来。宽大裙幅逶迤身后,妆容华丽而庄严,却掩盖不住憔悴的脸色。

老王爷暗自皱了下眉头。

他不喜欢宫瑾。

按理说,老王爷不会对一个妇人有什么偏见。可他第一次看见宫瑾,就觉得她的功利心太重。柔顺的外表下藏着锋利的爪牙。这一点,和她的父亲陈国公一模一样。

太后也不喜欢宫瑾。

偏偏皇上唯独宠爱宫瑾一人。加之对先皇后的思念,把所有的好都给到了宫瑾一人身上。

不惜和太后作对。为此母子二人的关系都闹的有些僵。老王爷劝了太后几次,每次太后都欲言又止。

老王爷不理解皇上的执拗。可皇上多年清心寡欲,一心为国,难得有喜欢,老王爷不忍太过苛责。

便放任自流。想着陈国公那边自己多看一些好了。

可千看万看,没想到陈国公的野心这么大。更没想到,宫瑾如此狠心毒辣。

第一百六十五章: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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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川轻嘲一声,“后宫不得干政,宫贵妃这不止是干政了吧?”

宫瑾淡淡道:“季大人,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诸位来的时候,想必已经得到了消息。皇上被萧老王爷掳走,老王爷,您不解释一下?”

老王爷掀了掀眼皮,“贵妃哪里得到的消息,谣言不可信。”

宫瑾强势道:“谣言?可是我亲眼所见!”

老王爷带走皇上时,宫瑾根本没在场。这会儿无非是欺负老王爷不在理。

应城伯附和道:“皇上性命要紧,老王爷还是快点把人送回来吧。”

宫贵妃带了三皇子前来。三皇子今年八岁,已经懂了不少事。

敌视着老王爷,板着一张脸道:“快把父皇还回来!”

季如川摸着下巴道:“皇宫守卫森严,这么容易就让人把皇上掳走了?”

“皇上对老王爷信任有加,宫中一向任其来去自如,老王爷趁人不注意,带走皇上,有什么不可能?”宫瑾道。

季如川摇着脑袋,“是有可能,不过老王爷没理由这么做吧?”

“谁知道呢。萧老王爷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有大臣小心翼翼的道:“老王爷,皇上真的在......”

尾音在老王爷的目光中消散。

宫瑾眸光一暗,“萧老王爷,皇上的安危为重,您如果坚持不肯交人,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

随着宫瑾一声令下,涌入不少身穿铁甲的士兵,把整个大殿包围起来。

胡天齐吃惊道:“北衙卫!”

北衙卫同属禁军,驻守宫城以北,负责皇帝安全。不过北衙卫不归胡天齐管,他们前后两任统领都是陈国公的人。

季如川啧啧两声,“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其他人早被吓坏了。明晃晃的刀就在不远处,随时会架到脖子上,他们没想到,宫瑾这么强势,显然没有好好谈的意思。

陈国公世子这时有了底气,想到之前在王府前吃的亏,一心想找回来,趾高气扬道:“萧老王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可不是王府容不得你猖狂。”

宫瑾是笃定老王爷不会交出皇上的。她根本也不想要回皇上。

老王爷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陈国公世子被这态度激怒了,叫喊道:“把人拿下!”

北衙卫气势汹汹的上前,胡天齐紧张的拔出了刀,手心里都是汗。他不知道老王爷的底气是什么,不过老王爷只身而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安全的。

胡天齐嘴里比吃了黄连还苦。北衙卫人多,他一个,兄弟们都守在外面,打起来肯定要吃亏的。

就在这时,殿外又是一声怒喝:“我看谁敢!”

蓝丞相和李院正一左一右护着太后和皇后前来。

胡天齐松了一口气。

太后冷冷的扫了一眼宫瑾和陈国公世子,“本宫看,猖狂的是你们才对吧?简直是胆大包天,不仅假借名义,召集百官,还在紫宸殿动武,当大萧是你们宫家的吗?!”

平常在皇上面前,宫瑾对太后也算是恭敬有加。此时却一点没看出来,反而道:“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全。”

太后冷哼一声,“为了皇上,谁给你的权利?皇上怎么中的毒,你当所有人都糊涂吗?”

宫瑾平静道:“当然不是。萧老王爷弑兄夺位,下毒不成,反而将皇上挟持到王府,我想这些大家都是清楚的。”

太后道:“一派胡言!你这个毒妇,给皇上下毒,还诬赖统儿,真是白瞎了皇上这么多年对你的宠爱。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进宫。”

“呵,当年要不是皇上坚持,您怎么会让我进宫呢?”宫瑾道:“我又怎么会给皇上下毒?皇上宠爱我和寒儿,寒儿继位的可能最大。我毒死皇上,引起内乱,又有什么好处?反而是萧老王爷,当初先皇就看好他,却让皇上坐上了皇位,这么多年心里难免会有怨言吧?”

不少人听了话,偷偷去看王爷。宫贵妃的话不无道理,三皇子本来就是三位皇子里,夺嫡可能性最大的那位,宫家确实没有给皇上下毒的必要。

“你——!”太后怒上心头,却不知如何反驳。

宫瑾挑衅的看着她。

而随着她的话,不少人都偏向了她。

她说的有理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北衙卫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小命都在人家手上,谁又敢这时与她作对?

讨伐老王爷的声音渐渐变大。

太后气的面色铁青。情况一时胶着。

王府那边,自老王爷走后,平静了一会儿,来的敌人越来越多,王府四周都是打斗声。不过却始终没有突破王府护卫的防线。

除了老王爷刚回来时,因为措手不及,让人追进了王府,忘月居后来一直都很安静。

但是竖起耳朵,还是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动静。

萧然带着暗卫去迎敌。行云、流水、随风、同舟四人都已现身,整个忘月居如同铁桶一样被护了起来。

沈清如仔细听了一会,有些担心的对行云道:“我这里没事,你们去帮萧然吧。”

行云摇头拒绝,“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忘月居。”

“可是萧然那边——”

流水道:“世子妃放心吧,二少爷那边没事的。”

沈清如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皇上,皱着眉头道:“宫贵妃把动静闹的这么大,要怎么收场?”

萧远不在,沈清如对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宫瑾给皇上下毒,又攻打王府,这是明目张胆的要造反吗?

行云知道的还比她多些,只道:“也不需要收场了。”

沈清如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怎么会?她是想要逼宫?哪里来的勇气?”

行云道:“北衙卫是陈国公的人,方才宫贵妃把大臣们都召进宫了。”

“她想——”沈清如愣了片刻,“这是狗急跳墙了?”

可就算他们掌握着北衙卫,哪怕算是陈国公手里的兵权,也只是勉强能与老王爷手中的大军抗衡。

“他们有什么后手?”沈清如眉头皱的更紧了。

行云摇头,这些更机密的他就不清楚了,“老王爷已经有了安排,世子妃您不用太担心。”

沈清如心里却早没了之前的轻松了。

陈国公一党明摆着是要今夜决一死战,且做足了准备。

皇上昏迷,萧远和王爷远在边关,京城中只有老王爷,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崔老想安慰她,不过这种大事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只好把目光掉转到皇上身上,如果皇上能早些醒来,或许能有些转机。

沈清如坐在椅子上把今天晚上的事情捋了一遍,忽然站了起来,急声问道:“那侯府呢,祖母和姐姐怎么样?还有舅舅那边——”

行云一时没搞明白,有些糊涂道:“侯府应该没事吧......皇上在王府......”

“不对。”沈清如急切道:“宫瑾想造反,还召集了百官,又怎么会放过他们的家人?必定会抓起来当成人质!”

行云几人的责任就是保护忘月居,其它的只了解一点,经沈清如的提醒,也反应过来,忙道:“我去问问。”

如沈清如所想,在把人都宣进宫后,宫家确实派出人手,想要抓官员们的家眷。

百官之中,铁心跟着陈国公造反的人毕竟只有少数。

挟持了他们的亲人,能让不少人投鼠忌器。

可惜他们派出去的人,还在半路上就已经被人截杀了。

行云也问过了萧然,回了忘月居对沈清如道:“二少爷说,都已经安排好了。世子妃放心就成。”

沈清如稍微安心了些。

王府很大,萧然已经让人缩小了防守范围。也算可以应对。

不过很多王府空置的院子,就没人去管了。

而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一队二十几个黑衣人,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摸进了宫澜以前居住的陶然居。

宫澜走后,这里也没什么人。萧然便没派人过来。

他不知道的是,这里有个暗道可以通往一座假山。是王府宅院之前的主人留下来的,不过已经废弃。时间久了,便没什么人注意了。

而这个暗道不知何时,居然被打通了。

这队人通过暗道,到达了假山。王府的守卫,大多都调去迎击敌人了。

所以他们出来时,并没有什么人发现。

假山的不远处就是忘月居。

等到忘月居的守卫发现时,这队人已经到了忘月居的院前。

在他们之前的道路上,还有接连几队人正在赶来。

冰刃相接,近在咫尺的打斗声,惊住了忘月居里的众人。

行云飞快的安排道:“快通知二少爷。随风、同舟你们在这里保护皇上和世子妃。流水,跟我去迎敌。”

流水应了一声,和行云一起冲了出去。

随风开窗放出信号。徇烂的火光在忘月居的上方炸开。

他们打起来时,附近的守卫就已经发现了。但是他们要抵挡住前面的敌人,实在是脱不开身。

王府后门,厮杀最惨烈的地方。一身血迹的萧然看着烟火暗骂一声。他不知道人是怎么混进去的。

不过皇上、大嫂还有纪儿可都在那。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和大哥、祖父交代。

萧然吩咐一句,想抽身前去支援。

但对面的人知道他的意图,发疯一样的进攻,缠的萧然无法离开。

第一百六十六章: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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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月居,一波波的刺客到达,能抽身前来支援的护卫却少。

打斗已经到了小院子里,偶尔甚至会有一两个刺客闯进屋子门口,都被随风、同舟和剩下的几个暗卫解决了。

有些昏昏欲睡的几个丫鬟吓的一个激灵。麦儿更是如影随形的跟在沈清如边上。她会点拳脚,危急时刻能派上些用场。

崔老之前给的药还剩一点点,麦儿捂着荷包,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虽然之前也有刺客来,但从未如此近的感受到过。

就在咫尺处的厮杀,溅到窗户上的鲜血。

沈清如轻抚着腹部,越发冷静。清凌凌的眸子里亮的惊人。

沈清如回头冲几人安抚的一笑,“别怕。不会有事的。”

几个丫鬟中,谷雨不过十四,最大的茯苓也才十八,听了沈清如的话,都是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麦儿咧了咧嘴,“只要和小姐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沈清如正准备和她说什么,忽然一只箭穿透窗户直射进来。麦儿下意识的把沈清如挡在身后,沈清如眼疾手快的拉着她往边上一躲,锐利的箭头擦着麦儿的肩膀划过,瞬间露出一道血口。

茯苓几人的惊呼声中,第二道利箭已经追来,离得稍近的同舟跃身上前,没等他出手,快要射中的箭被人稳稳的打落。

同舟喜道:“世子爷!”

眼前身量颀长,拔卓挺立,幽深的双眸中充满担忧和急切的不是萧远又是谁。

沈清如愣了片刻,看着萧远清俊无双的面庞一阵恍惚。

她眨了下眼睛,正想好好看看,下一刻,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萧远紧紧的拥着她,沈清如觉得双臂都被勒的疼,可是她没有动作,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放在萧远的胸膛,感受着对方跳动的格外激烈的心脏,难得的安心。

萧远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对不起,我来迟了。”

“没有。”沈清如的声音里带着柔和的笑意,“你来的刚刚好。就像话本里面的英雄一样,在最危险的时刻救下了美人。”

沈清如顺带夸了自己一下。

麦儿很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茯苓帮她包扎伤口。还好箭上没毒,只是皮外伤。

这期间,依旧有箭射进来,都被同舟几人打落了。

没看到世子爷和世子妃久别重逢,正互诉衷肠吗,这帮不长眼的,打扰人小夫妻糟雷劈呀!

沈清如从萧远怀里出来,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里面的光彩让满天的星辰都显得黯淡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远回道:“刚刚。”

方才王府后门萧然被缠的心烦气躁,差点被伤着的时候,萧远赶到替他挡住了后背的敌人。

“大哥,大嫂那边......”

萧然话没说话,干净利落处理掉那名敌人的萧远已经走远了,“集中注意力。”

以为萧远特地来帮他,其实对方只是路过的萧然一阵心塞。

虽然大哥来了,他不用担心大嫂了。但这种有了媳妇忘了弟弟的感觉太伤人。

萧然第一次认真的觉得自己也该找个媳妇暖被窝了。

还可以天天上大哥面前秀恩爱,不必每天被别人闪瞎眼,多好。

因为萧远带回来的暗卫帮忙,小院子里的情况稳定下来。

一向身先士卒的萧远,是不可能看着手下去卖命,自己抱媳妇的。

他颇有些遗憾的放开双手,要转身投入这片小小的战场。

临走前,在沈清如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不是美人,是最重要的人。”

沈清如迷糊了一会,直到脸上的热度消散,传来几声轻笑。沈清如才明白萧远话里的意思。

不是英雄救美,英雄救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瞪了一眼捂着嘴偷笑的几个丫鬟,沈清如脸上飞起一抹红云,兀自镇定的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

片刻后,又皱起了秀眉,萧远什么意思,说她不够美吗?!这个不要脸的,还承认自己是英雄!

于是等萧远杀光了敌人,重新进屋,就见到沈清如一脸严肃的问他,“我美不美?”

萧远有些懵,沈清如眯起了眼睛,萧远下意识觉得不好,忙道:“美,特别美。”

一旁围观的麦儿和同舟几人目瞪口呆。

毫无自觉的沈清如心满意足,笑眯眯上前替萧远擦去脸上的血迹。

软塌上的皇上闷哼一声,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崔老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为了让皇上早点醒过来,他使出了看家本领。

沈清如殷勤的上前替他倒了杯茶,真诚道:“师父,辛苦了。”

她和崔老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到了京城后,连见面的时间都很少。对方却一次又一次倾尽全力的帮她。

沈清如满腔感动,可她却不是会煽情的人。只能替他倒一杯茶,缓解些许疲惫。

崔老接过茶水,灌了一大口,对着沈清如眼巴巴的眼神哼道:“以后给我多做些好吃的就行,还有将军醉。”

沈清如笑了一下,“您爱吃,我给您做一辈子。”

皇上动了动身子,勉强撑起身子半坐了起来,即便人不在京城,萧远也对京中的情况了若指掌。

他上前,替皇上弄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问道:“皇上,感觉怎么样?”

皇上环视了一圈,缓慢的开口道:“我怎么在王府?”

萧远道:“祖父带回来的。”

皇上一怔,“三弟他何必......”

沉默片刻,又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萧远挑重点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到宫尚逃走,皇上没过多反应。

听到宫瑾派人包围王府,带走老王爷,召集百官,皇上神色带上了愤怒,身上弥漫着一股哀伤。

萧远不再说话。

沈清如暗自叹了口气,十分同情皇上。

以皇上的身份,对宫瑾和陈国公府,算是掏心窝的好了。结果,被从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透心凉。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皇上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从愤怒到迷茫,还有伤心和愧疚。复杂的情感让人都不忍去看。

抛去皇上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被心爱的女子,信任的伙伴背叛的可怜人。

一时无言,最后定格在皇上脸上的是后悔与寂寥。

很快,他的眼神重又坚定起来,似乎做下了决定。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皇上和蔼的对萧远道。

萧远正欲回话,皇上已经转头,望着床上,“我想看看纪儿。”

沈清如想要叫华姨抱过来。

皇上阻止住了,自己撑着身子打算起来,“纪儿睡着了,别吵醒他。”

萧远搀着他到床边,小包子睡的正香,连番的打斗都没能惊醒他。

皇上静静的看了一会,想要伸手,却害怕打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萧远落他半个身子,所以没看皇上的眼里,有流连有怀念,更多的是期望。

这是萧家的未来。

偏离的道路早就应该回归正途。

他错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勇气去坦诚,于是造成了现在的苦果。

一切的罪过都该由他去承担。

王府和老王爷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当初他一时糊涂,抢了原本属于弟弟的位子。

今日,他只想当一个哥哥,去替弟弟挡风遮雨。

可惜,这些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到底是无法赎罪。

皇上的眸中渐渐涌起水光,他压下心头的酸涩,轻声而又坚决道:“送我进宫。”

紫宸殿,扯皮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

眼看着从暮色深深,到天空渐白,入了后半夜,破晓将近。

宫瑾心头有些激动,最重要的时刻就要到来,二十年的筹谋到了最后关头。

季如川还在和应城伯争辩。

宫瑾长袖一挥,冷声道:“不用多说了。先把萧老王爷抓起来!”

等候许久的北衙卫持刀逼近,胡天齐挡在老王爷的身前。

蓝丞相沉着道:“宫贵妃真要如此?老王爷替大萧立下过赫赫战功,岂是尔等想抓就抓的!”

太后更是怒道:“宫瑾,你不过一个后宫妃子,干涉朝政,还想抓我大萧脊梁,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宫瑾撩起耳边的一缕落发,神色冰冷,“老王爷先有通敌之嫌,后毒害皇上,其罪当诛。太后,皇上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么偏袒老王爷,未免太偏心了吧?”

太后被这一番话气的嘴皮直抖,皇后和李院正一个替她抚背顺气,一个出声安慰。

太后这么大的年纪了,原就是高寿中的高寿,可不能受气。

那边老王爷皱起眉,还未及动作,门口又是出现了几个身影。

今天被这种情况已经吓得有心理阴影的众位大臣,僵硬着身子,转过脑袋,看清楚来人后,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皇上!”胡天齐最先喊出声,激动的摸了一把眼泪。他今天晚上可委屈了。被人恐吓被人吓,还差点被人打。

只想上前抱皇上大腿诉苦。

众人被这一喊换回了神。

应城伯和齐盛慌张的对视一眼。陈国公世子缩到了宫瑾的身后。宫瑾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划过一道暗芒。

第一百六十七六章: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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