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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当神仙》 024 我能诅咒首相 “帝国万岁，大曰本帝国万岁！” 口号的呼喊声响彻天际，来自陆军部的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不时还有装甲车在前进着，向着黑川伯爵府的方向前进，神道教的神官在神祇院高层的指挥下，他们手里拿着法器隐约沟通着诸神的力量。 贺茂道世召唤出式神守护在黑川伯爵府，用着手帕擦拭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历史上最为强大的咒术师，不是他贺茂道世也不是安倍晴明，而是阴阳道的始祖之一，修验道的仙人贺茂役小角。 之所以说贺茂役小角是史上最强的咒术师，就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用咒术召唤鬼神大军和朝廷对抗的咒术师，以至于连朝廷也对其毫无办法，只能抓走贺茂役小角年迈体弱的母亲，逼得贺茂役小角只能乖乖放弃抵抗，束手就擒，被发配到偏远的伊豆国。 然而即便是被发配到伊豆国，待了三年的役小角，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天皇和她的妃子以及大臣们、皇族的亲王在这三年频频生病，虚弱不堪，最后通过阴阳寮的阴阳师占卜，才知道正是远在伊豆国的贺茂役小角在诅咒天皇和他的朝廷。 因此查明真相后，天皇和朝廷大为震动，若是继续让贺茂役小角诅咒下去，恐怕国将不国，因此赦免役小角罪行的诏书当即快马加鞭送到伊豆后，诅咒方才停歇。 以后的役小角更是被后世的天皇尊为“神变菩萨”。 以咒术的力量来反抗整个国家，也就只有役小角仙人办到过，因此役小角也是公认的史上最强咒术师。 贺茂道世召唤出自己的式神，脸色很不好看，现在他面对的军队可不是奈良时代的朝廷大军，而是现代化使用热武器的军队，召唤式神来对抗，难度根本就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若是成功的话，或许史上最强的咒术师头衔就会落在他的头上，可是这种事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神官们集体施展着法术，修行国家神道的神官是能够配合军队的行动，或者说是可以上战场的，在侵略亚洲各国的时候，国家神道的神官们更是为此出力不少，就如同米国的随军牧师一般。 不，甚至更甚，为了推广殖民，可没少在当地建立祭祀大国主神的神社，例如大连、台湾等地的神社。 “爷爷，我们是不是逃……或者北上抗日，不对，是战略转移啊！” 尚真海有些慌乱，两万人的大军围了上来，即便是把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芦屋道满、贺茂忠行、贺茂保宪、贺茂光荣这些全部抓过来，也未必能够顶得住啊。 “凉子，你认为我们能逃得掉吗？” 贺茂道世叹了口气，这可是一支师团使用现代火力并且武器还有国家神道神官们开光的武器。 “黑川久望伯爵呢？” 尚真海疑问道，这时候恐怕只有黑川久望伯爵才能和整只师团对抗。 “里面的人给我们听着，快点投降，我们根据帝国总理大臣东条和陆军参谋本部的指令而来，放弃抵抗，交出鹰司和子殿下，我们可以饶你们性命，若是不然，我们三分钟过后就会强攻。” 装甲车上的士兵发出指令，密密麻麻的大军将黑川伯爵府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实实。 黑川伯爵是否具备和整个国家对抗的力量，尚真海自己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相信，毕竟时代不同，役小角对抗整个国家，她是完全相信的，毕竟想想奈良时代的军队使用的还是冷兵器，而且还并不精灵，士兵们也没有打仗的经验只能对付土匪。 黑川伯爵真的能够对抗现在武装到牙齿的帝国军队吗？ 黑川久望所在的时代可是幕末时代，在那个时代剑客们尚没有退出历史舞台，无论是支持幕府的新选组，其中的土方岁三还是天才剑士新田总司以及倒幕的河上彦斋（浪客剑心主角原型）都在那个时代大放异彩。 他们用自己的剑甚至决定了历史，因此邪神赐予黑川久望的力量无疑是根据那个时代的力量强度来的，更何况现在黑川久望已经老了，他是否还具备原来的力量也未可知。 现在的帝国军队尽管被拖入了太平洋战争的深渊之中，可是谁也不会忘记，正是帝国的军队以碾压之势横扫亚洲，同时和横扫欧洲的德意志帝国相呼应，哪怕是即将穷途末路依然具备着让人心惊的力量。 帝国此时正是赢得了珍珠港袭击事件不久，国运气势恢宏，回光返照，最强盛的时刻，亚洲第一强国。 轰隆，还没有来得及多想，97式坦克和95式坦克就开始开跑，被召集出来的亡灵士兵们被坦克轰成粉碎，即便是式神也难以抵抗这种强度的攻击。 帝国的坦克在亚洲处于君临天下的地位，因为只有帝国有制造坦克的技术，所以在战场上纵横披靡。当然此时的帝国坦克在太平洋战场上被米军的谢尔曼坦克追着打，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战争胜利的本质本来就是不对称的打击。帝国坦克对于米军坦克是弱者，可是对于已经快被时代淘汰的阴阳道阴阳师来说又是强者。 黑川伯爵府的外墙被彻底轰开，潮水般的士兵开始缓缓推进，之所以没有直接轰炸，完全是想尽可能挽救鹰司和子殿下的生命。 “爷爷是我连累你了，如果不是你为了救我的话。” 尚真海哭丧着一张脸，躲在砖墙下，红砖被直接炸飞，贺茂道世在自己召唤的式神护卫下狼狈逃窜，如果只是单纯的热武器，他想逃是很容易的，可是偏偏这些武器被神祇院的神官们开了光，而且还有神官们虎视眈眈地守护着。 “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不行，要我死的话，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凉子告诉我，你看谁不顺眼，今天我就把诅咒了，内阁大臣，军部高官，有几个算几个。” 贺茂道世掏出一把符咒，想要临死前拉上几个垫背的，突然间想到，他压根就不记得这些内阁大臣和军部高层的名字。 “天皇不行吗？” “可以试试，不过成功几率不大，现在可是国家神道力量最强的时刻，这就跟我诅咒天照大神一样。” “那你能诅咒谁？” “我能诅咒现在的东条首相，刚才士兵向我们发出通牒的时候，可是交出了他的全名。” 贺茂道世想了想说道。 025 父母祭天法力无边 黑川七夜从梦中惊醒过来，也不知道刚才的梦境是现实还是单纯的梦境，力量开始流淌在全身，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以至于可以轻易地将天下拥入怀中。 这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恍惚间觉得自己简直就如同神灵一般，然而联想到梦境中的内容，就不由感到可怕。 晴海在为自己哭泣，沉浸在梦中和自己相处的虚幻之中，请求着自己不要死，当面对自己的质问不肯说出肯定的回答。 简直糟糕透了。 “你没事吧，清隆。” 黑川久望见着从地宫深处走出来的少年，看上去模样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可是那目光中隐藏的深邃力量却让他为之震惊。 当初他在邪神面前亲自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并没有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不同时代所定义的天下无敌是不一样的，因此代价也是不一样的，所换的力量也是不一样的。 “你和邪神做了交易。” “不，还没有，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时辰的力量。” “真是罕见的行为，至少邪神祂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啊。” “那是因为祂所求甚大。” 黑川七夜冷笑，下一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在黑川久望的诧异目光下失去了踪影，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听见了尚真海的呼救以及贺茂道世艰难的支撑，黑川七夜站在帝都的千米高空之中，可以轻易看见下面的一切。 经过开光的热武器和阴阳师召唤的式神战斗着，尽管式神们节节败退，可是能支撑到现在贺茂道世先生最强阴阳师的头衔也真是实至名归了。 只是这样就足够，剩下的就交给自己了。 “你们就不怕得罪黑川久望伯爵吗？” 尚真海借助式神高声呼喊着，试图借用黑川久望伯爵的威名来吓退敌人。黑川清隆就算不承认黑川久望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对于黑川久望而言，他真的能够抛弃自己唯一也是最后的儿子。 黑川久望伯爵毕竟是曾经拥有一人颠覆一国的天下第一人啊。 “黑川久望伯爵早就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就算是没有死，恐怕也是等在病榻上等死，要不然之前我们强攻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出来了。即便能出来又如何，能够对抗我们整支师团吗？” 一名来自神祇院的神官教导职的高位神官站在坦克上说道，理论上神官的等级只有五级，然而在其上则名为神官教导职，意即负责国民教化的神官。 其中的成员是神道中央机构的组成人员，拥有诠释神道理论的权力，尽管是神官，可是在国家神道的领域中则既不参加对于信徒日常教化活动，也不主持丧葬仪式，因为更像是宗教的官僚。 黑川久望的威慑力之所以保持到现在，不就是因为害怕若是围攻他，让他逃跑后，让他不间断地刺杀天皇和大臣们这让谁遭得住。 因此众人始终不相信黑川久望伯爵能够在一个师团的包围下能够逃出生天。 “是吗？既然你们想要和我对抗的话，那就来试试。” 黑川七夜正好想要试试邪神赐予自己的力量，仅仅一个时辰的限制，对于他来说时间相当短暂，因此不管神官说的是不是他，先认下再说，就当是碰瓷吧。 天空上出现了雷霆的滚动，明明是在千里的高空之中，可是无数人却感觉那声音似乎就是在耳边响起，天空在夜色中竟然站着一个人，一时间所有人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居然还能够打破物理的限制，直接上天。 简直就是不科学，实在是太不科学了，这可不是武侠小说中的飞檐走壁，是真正的站在天上。 “这是修成仙人了？” 贺茂道世嘴微张，想要站在天上他也不是不能办到，只要能够放开自己的限制，自己的神魂无论是上天还是下地对于他而言其实都并不困难，可是让自己带着身体上天这绝无可能。 “用的是修验道还是密教亦或者是阴阳道的方式修行成的仙人，亦或者是与邪神的交易。” 贺茂道世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到自己原本跳动缓慢的心脏居然在剧烈运动着。 “十君夫，阴阳先生贺茂道世。金匮经、枢机经、神枢灵辖等之，无所不审。四课三传，明明多多也。占覆物者如见目，推物怪者如指掌。进退十二神将，前后三十六禽，仕式神，造符法，开闭鬼神之母，出入男女之魂……” 贺茂道世此时已经酸了，看着天空上的人一瞬间竟产生了将自己的父母拿来祭天，从邪神那里换来无边的法力。想到能剧中称赞自己的内容，更觉得有些讽刺。 “可惜，我没有父母。”贺茂道世哈哈大笑，心态总算开始恢复平静。 黑川七夜挥挥手，天空中的雷电开始聚集，一瞬间雷云滚滚，惊人的能量在空中汇聚只让人心悸。 几名神官感觉到不妙，想要刷开大军，自己先逃跑，作为超凡者的敏锐感和经验可比一般士兵强上太多了。 逃跑，必须逃跑，不然到时候雷霆降下来就死定了。 只是黑川七夜怎么会让人逃跑。 天空中的雷电汇聚在一个小小的雷球在他的手中哔哩哔哩地响个不停，那是足以覆灭一切的惊人能量。 招来的是灾难 带来的是毁灭 “你们既然敢这样说并且这样做，那么此时此刻就开战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对我的威胁就是对我的宣战，对黑川家的宣战，因此我向着天皇和他的朝廷，神祇院和其下属所有神社、警察厅、帝国陆军、帝国海军以及整个大曰本帝国宣战。” 黑川七夜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帝都上空翻滚，压根就没有说自己究竟是黑川清隆还是黑川久望，反正届时这些锅都会由黑川久望背上。 地上的陆军想要发令对天空上的进攻，这时对于所有人而言，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雷霆降临了。 大街上的整只师团，完全被密密麻麻的雷电冲击着，就如同小时候拿着一串鞭炮炸蚂蚁窝一样，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不！” 那是一声声哀嚎，带着无尽的绝望，在街道上弥漫着。 这简直就是如同神灵一般的伟力。 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再度掀起涟漪，贺茂道世又酸了。 果然父母祭天，法力无边。 026 天意 “清隆先生，你这是像贺茂役小角那样已经成为了仙人吗？” 尚真海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这次真的是押对宝了，见着黑川七夜从天上下来，就赶紧跑过去问道。 贺茂役小角是奈良时代的伟大修行者，既是修验道的始祖，密教的僧侣，同时也是阴阳道名门贺茂家的先祖，同时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敢和朝廷刚正面的法师，历史上记载的仙人。 黑川七夜摇了摇头，否认自己已经成为了仙人。 仙人是这么好成就的吗？ 贺茂道世从千年前的平安时代活跃到当今这个阴阳道灭绝的时代，依然还是史上最强的阴阳师，不就说明了问题吗？ “清隆，你的脸上呈现出死兆啊！” 贺茂道世走了过来，在微弱的星光下端详着黑川七夜的脸惊讶地说道。 “死兆？”黑川七夜心中立刻联想到之前的梦境。 “没错，很严重的死兆，一般的修行者都能看出来了。” 贺茂道世凭空掏出一张六壬式盘漂浮在三人的面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六壬式盘转动，最终象征北斗七星的勺柄停留在腾蛇上，结合所处的卦象，呈现出大凶的征兆。 依据佛典所载，十二神将在十二个时辰以及四季十二个月轮流守护众生，阴阳师也喜欢用十二神将来断定吉凶祸福。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还停留在人世的亲人，我在梦中和她相遇，似乎回到了数年前，她请求我一定要活着，我问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她却不肯回答我。” 黑川七夜平静地说道，内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待在这里就算是自己成为神仙了也没用，因为这意味着现实的自己已经死了，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晴海，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不是这个世界的亲人？”贺茂道世反问，眼神里流露出智慧的光芒。 黑川七夜正诧异以为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见着贺茂道世有些兴奋地说道，“少年，那个人不是你的亲人。” “什么意思？” “任何人的梦境都带有一定程度的预言能力，阴阳师或者神官们的梦尤其是如此，只不过和阴阳师来自命运的提醒不同，神官们的梦更多的是带着神明的预示，这意味神托，当然这是巫女的叫法，神官的叫拖宣，当然实际上这是两回事，神明们普遍喜欢找巫女来传达自己的隐晦的神谕。” “你的意思是我梦中的亲人晴，那个女人不是我的亲人，是神明。” 贺茂道世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你被伊势祭主断绝了天照大神的联系，现在被凉子用日之大神代替，当然太阳神和太阳神是不同的，不过帝国肯定去宣布埃及的主权了，伊势神宫真正供奉的是两位神灵，天照大神和丰受大神，你还记得你在神宫看见度会家的神官祭祀丰受大神写着的神名吗？” “仓稻魂命！” 黑川七夜内心深深受到震撼，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居然把最关键的地方给忽略了。 稻荷大神是由五个祭神组成的总称，其神社在于京都伏见稻荷大社，然而尽管如此稻神本身就是指代宇迦御魂大神。 宇迦御魂大神这位神灵不仅有着保食神、大气津比卖神、御馔津神、仓稻魂命、茶吉尼天等名讳，甚至伊势神宫的外宫神官在祭祀丰受大御神（丰受姬命）时写着的神名则是仓稻魂命。 伊势神宫外宫的御馔殿每天都要举行两次“日别朝夕大御馔”，黑川七夜曾经亲眼看见神宫的神官在白幡上写着仓稻魂命的名字。 因此这凶兆毫无疑问是稻荷神带来的，希望黑川七夜能够做正确的选择，不然就会迎来死亡的命运。 “邪神可是杀死了自己的母亲。”黑川七夜说道。 “可即便如此，邪神那也是她的儿子，邪神依然还活着，你难道认为这是诸神手下留情，这根本就是她还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贺茂道世摇了摇头，情绪带着些涟漪，“黑川久望同样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她的母亲依然没有憎恨他，甚至为他继续牺牲，变成怪物，到了最后一刻，也只是说自己太累了，你听到她说过她后悔了吗？” “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国家、民族共同的不变的人性，母性这个词可是有无限包容以及自我牺牲的含义，就算是原本任性的小女孩，当自己成为母亲之后也会拥有这样的天性。” 贺茂道世在尚真海诧异的目光下深呼一口气说道，“无限包容是指包容自己孩子所做的一切，自我牺牲则是身为母亲应当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不怕牺牲自己甚至敢于牺牲自己。” “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厌恶这个帝国，厌恶这个国家，宁愿被一直通缉，也不肯为其效劳，就是因为这个帝国为了战争，歌颂这种无限包容和自我牺牲的母性，让她们勇敢送自己丈夫和孩子去战场，为了那位天皇陛下多多生育。” “心念所在的天台宗，历史上也有不少高僧赞叹母亲的伟大，将母亲比作无限慈悲的观音，认为世间的恩惠都来源于自己的母亲这就是观音信仰的本质。正因为如此，当你见着你的母亲对你无限包容，并且为你做出牺牲后，你会见着自己的母亲受苦而无动于衷吗？” 黑川七夜内心震撼，突然觉得如果要牺牲自己的母亲或者身为代替了母亲而存在的姐姐来换取力量，他是绝多不会原谅自己的。 当这个世界最爱自己的人为自己做出牺牲，自己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并无动于衷下去，然后自顾自地享受着一切的便利、荣耀，然后将亲人的牺牲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是我并没有想要杀死邪神的想法啊，我也没有这样的能力。”黑川七夜摇头，自己难道还能对邪神作出什么。 “你可以的，正如同祭祀天照大神的伊势神宫，却要祭祀丰受大神，并让她享受和自己同尊的地位，偏偏这还是天照大神对雄略天皇的神谕，原因就在于天照大神需要丰受大神，而丰受大神难道就不需要天照大神吗？” 贺茂道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六壬式盘在一瞬间剧烈转动着，在这一刻他突然间明白了天意。 “曰本国的正统是直接追溯到太阳神那里的，天照大神是天皇以及这个国家的来源，因为太阳凌驾并主宰其他事物，不仅发出让人景仰的光和热，同时也是生命的赋予者，它使人类播种的食物生长成熟，因此崇拜太阳神，祭祀太阳神，将其视为至高神，视为一切生命之源，因此天照大神为何是皇室祖先的原因。”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是最后一个知道进入地宫的人，因此只要你不说，不将秘密传承下去，邪神的献祭就将终结，他就无法作恶，因为你被伊势祭主断绝了和天照大神的联系，也就等同于你无法受到太阳的恩惠，所以你只要得到邪神的力量，那么维系邪神存在的丰饶之源，也就会失效，你能够杀死邪神啊！” 贺茂道世说到这里，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简直就是上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要终结这一切。 若是即便是象征丰饶的稻荷神，若是不需要太阳光辉的照射，又怎么能够生长呢？ 027 破局的关键 黑川七夜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一切都好像是天意安排了一切。 原本的小说中应该就是黑川清隆终结了邪神的命运，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注定走向这条命运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够活下来。 期待杀死邪神终结邪神命运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既可以说是作者的意志，然而落实到世界中，实际上会以天意也就是神意来解释。 年幼的黑川清隆被荒田神官带到伊势神宫收为弟子，并且悉心教导法术，怎么说都有一种因缘巧合，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动着。 “那么我应该是听天照大神的，还是丰受大神的！” 黑川七夜苦笑，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风暴的漩涡之中，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尤其是夹在两位大神之间。 伊势神宫同时祭祀天照大神和丰受大神，也会遵从两神的神谕，如果两位神灵的意志一致，那么自然只需要遵从即可，当然如果两神的意志不完全一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最糟糕的莫过于两位神灵的意志完全相反。 天照大神的神意推动自己终结邪神的命运，而丰受大神则是下达了完全相反的神谕，这是对于自己的警告。 无论如何邪神毕竟始终是丰受大神的儿子。 按照国家神道以及神道教的理论，天照大神是这个国度地位最高的神灵，万事的一切都由天照大神安排，可是另一边的丰受大神可是具备和天照大神同等的优越地位，拥有最普遍也最广泛的民间信仰。 昔日本是一宫制的伊势神宫，因为天照大神下达给雄略天皇的神谕而改为两宫制，可是最初的外宫是附属于内宫的，随着时间的不断的推移，外宫的地位开始和内宫等同，甚至在幕府时代开始后，外宫的地位优先压倒了内宫。 天照大神的神谕不容忽视，可是丰受大神的警告也不得不郑重相待。 黑川七夜在梦中梦见了自己的姐姐，毫无疑问是代表着丰受大神能够杀死现实中的自己，这是极为恐怖的事。 “你杀掉邪神，因此你会因为杀死了稻荷神之子，而得罪稻荷神失去生命，而你遵从稻荷神的神谕，你会使天照大神的意愿落空，说不定将来会让邪神破开封印毁灭人间，天照大神也会抹杀掉你。” 贺茂道世平静地说道，尚真海的脸上已经带着恐惧，怎么不管做什么，都是死。 “可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即便是建立了再大的丰功伟绩，哪怕拥有着天神宙斯的血统，可是只要杀死了神子，最终会遭受到必然会死亡的命运，也许是神灵亲自所为，也许是神灵推动的命运。” 黑川七夜只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火山之中，偏偏这火山随时都会爆发，这是幻想故事中的绝对禁忌，哪怕邪神已经不被八百万诸神视为神灵，抹消了神名以及一切传说的痕迹，可是他依然是稻荷神之子。 “黑川施主，你为什么要这么注重生死呢？生者必灭，会者定离，盛者必衰，这才是世间的常理。人始终是会死的，甚至世界也是有寿命的，哪怕天神也会因为世界的终焉而回归虚幻，这是无尽的轮回。” 老和尚不知道何时跑了出来，向着黑川七夜微微致敬双手合十说道，“也许你放弃自己执着的生死，根据自己的本心来决定应该怎么做。” 黑川七夜心灵受到了震撼，他双手合十对其致敬道，“大师倘若这个世界只是虚假的存在，只是一段早就已经安排好的剧本，只是与贺茂道世先生有关，是一段正在排演的能剧，我们都是剧中的人物，我们应该怎么做，我又应该怎么做？” 黑川七夜用隐晦的方式道出了世界的本质，说得容易，老和尚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贺茂道世也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死了的话，在现实中也会死亡的。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觉得不错，每次都作为关键人物登场，就算是能剧中的主角也得对我毕恭毕敬。”贺茂道世轻笑。 “首先请问施主，你觉得自己是主角吗？” “当然。” “那么你能承担主角的责任和义务吗？如同能剧中《素盏鸣尊斩八岐大蛇》的素盏鸣尊，《国姓爷合战》的郑成功那样，不仅仅是被命运选中，更是因为危机来临了，所有人都无能为力时，主角舍我其谁，当仁不让，只有我能拯救，只有我能保护。” 素盏鸣尊另一个名字是须佐之男命，三贵子之一，同时也是稻荷神的父亲，他因为杀掉了八岐大神而从被高天原流放的罪人升格成英雄，郑成功则是震旦国的民族英雄，在能剧中则是以武士的身份接受天照大神的旨意，代表岛国拯救震旦国，虽然不乏自我yy，但是脱离能剧来到现实，毫无疑问他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一个被震旦国、岛国还有宇宙国三国争夺国籍归属的英雄。 黑川七夜顿时失语，喉咙就像灌铅一样说不出话来，他无法说出违心的话，因为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这样，他更不想欺骗他人以及自己的内心。 “当春天来临时，地上的植物会拼命冒出头来，树叶会开出嫩芽，到了夏天就会拼命成长，即便是狂风吹过，树叶也会拼命抓住枝干，它们都想要活着，而到了秋天之时小草会枯萎，树叶也会欣然掉落，到了冬天植物们又到深埋地底，为下一个轮回积蓄着力量。这个世界没有不曾完结的故事，因此我们若是舞台上的角色的话，会很欣然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是大师难道就不甘心吗？” “为什么不甘心？因为这就是故事的含义啊！就算是悲剧的英雄，比如郑成功，比如项羽，比如牛若丸（源义经），都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即便是末日的终结终将到来，可是终结前的辉煌也是必须的，没有辉煌，终结和毁灭就会毫无意义，即便是悲剧也会让世人铭记。” 黑川七夜沉默着，他觉得大师说的很对，可是他不想听，也实在是听不下去，让他去送死也能说得这样清新脱俗。 我当然知道人始终是会死的，要么当三分钟英雄，还是当一辈子废物，这是人生的选择题，可是这决定下的实在是太艰难了。 “黑川清隆先生，请早做决定吧，这是你的故事！”贺茂道世叹息一声。 “慢着，你叫我什么？”黑川七夜一瞬间来了灵感。 “黑川清隆怎么？” “没什么，谢谢道世先生！” 破局的关键出现了。 028 秘密哦 破局的关键并不是在于黑川七夜身上，而是在于黑川清隆的身上。 《稻荷神之子》中的主角并不是黑川七夜而是黑川清隆，因此只要按照黑川清隆的行事风格来做就行，自己不是舞台剧下的观众，而是舞台剧上的演员。 黑川七夜再度来到了地宫，见着精神上带着明显疲惫的黑川久望，两人相视无言。 “为什么邪神，对我如此重视？” 这是黑川七夜明白自己是主角，可是他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邪神能够这么重要，甚至会让邪神打破惯例提前赐予他力量。 “你知道让谷物生长的需要什么吗？”黑川久望反问。 “太阳、雨水以及大地的养分。” “是啊，然而这块地方已经被诸神诅咒了，只要有人还在偷偷祭祀邪神，通过献祭自己的母亲来获得力量，那么诸神的诅咒不仅会降临在当事人的身上，也会降临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没有阳光，没有雨水，大地更是没有养分。当这世界上不再有人祭祀邪神后，这里才会恢复生机。” 黑川七夜眉头思索着，就见着黑川久望继续说道，“邪神早就已经死了，没有自己的身体，留下的也只是残魂，你认为他为什么还活着，不就是依靠人类的献祭，献祭了自己母亲的人类，终将自己也成为稻荷神之子，成为关在地宫里的怪物，也正是因为他同化着人类才能存活到现在。” “为什么你不阻止我！”黑川七夜反问道，明知道进入地宫这会是一个坑还让他往下跳。 “不是祭祀邪神会成为怪物，而是通过献祭自己的母亲来取悦邪神，这里是诸神诅咒之地，即便邪神赐予你力量，只要你没有犯下弑亲的罪行，那么你就不会变成稻荷神之子，诅咒人类变成怪物的是诸神的力量。” 黑川久望用着凝重的态度说道，“世界的命运在你的手中，只要有人不再祭祀邪神，邪神就会因为时间的原因，缓缓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已经是残魂无人祭祀还无人记得的邪神会真正的消亡。” “可是，这需要时间，不是吗？” “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我没有别的儿子，当时诸多家族曾经起誓，只能将秘密告诉自己的嫡系后代，现在这些家族都消失了，只剩下黑川家，只要你死了，也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黑川七夜沉默着，那些家族恐怕不仅仅自然消失的，能够从邪神那里换来超凡的力量，财富，绝对不是自然消失的，唯一的原因要么是无法抑制贪婪带来的诱惑，献祭了自己的母亲，全族变成了怪物，要么就是承担不起道德的压力，故意使传承消失了。 “嗟夫！猿子且知有母，不爱其身。况人也耶？世之不孝子孙，其于猿子下矣！” 黑川七夜叹息，想起《猿子》中最后评价的一段，猿猴的毛发金光闪闪十分漂亮，尤其是小猴更是可以被人类驯服，猎人们想要捉住小猴十分困难，因为母猴子十分狡猾，小猴子更是依恋自己的母亲从不离开自己的母亲，所以猎人会准备毒箭按照射杀母猴。 中箭的母猴知道自己活不了，会将自己的乳水洒在树上给自己的孩子吃，当乳水洒尽后才会气绝身亡，猎人这时会当着小猴子的面鞭打它的母亲，这时原本在树上的小猴子就会悲鸣地爬下来，请求猎人住手，束手就擒。 小猴子即便被猎人捉住，也会抱着自己母亲的皮才能安睡，更有甚者，会抱着母亲的皮跳崖身亡。 连猿猴都知道爱自己的母亲，更何况人类，因此不孝之人连猴子都不如。 “这真的是被诸神诅咒才会变成稻荷神之子这种怪物，而不是自己让自己变成稻荷神之子这种怪物吗？” 黑川七夜在心中悲伤地想到，脑海里想着黑川清隆那位让他辞别自己，一定要跟随荒田神官去伊势的那位母亲。 那位可敬的母亲，没有丈夫，明明自己的年龄也不大，可是却以寡居的身份替别人洗衣服努力养活着黑川清隆，当荒田神官出现后更是作主答应将自己的孩子送到神宫去当神官。 要知道对于母亲来说，黑川清隆可是她一生的希望，她已经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自己孩子的身上，想到与其跟着自己受苦，倒不如给荒田神官这样的贵族神官过着侍奉神灵的生活。 因此为了不让自己孩子为难，母亲直到过世都没有主动向黑川清隆以及荒田神官开口要些钱，因为谁都知道成为荒田家的弟子，也就意味成为荒田一族的外姓族人，也从不为自己的事借用着荒田家的头衔，即便这在当地会很好用。 母亲有着自己的自尊心，更有着对于自己孩子深深的爱，因此黑川清隆想要代表母亲向黑川久望讨回公道。 “邪神说让我献祭你，同样可以完成祭祀。” 黑川七夜能够明显感受到身体里对于黑川久望那种复杂的情绪，只是依然努力摆脱这种情绪的控制，平静地说道。 “这也正是祂的目的，因为我始终没有回归祂。” 黑川久望得意地笑着，似乎为自己当年骗过邪神而得意，不过在黑川七夜看来这表情更像是苦笑。 “邪神是稻荷神之子，他的力量也具备着稻荷神的本质，因此他有一粒从自己母亲那里获得的种子，可以生长出各种东西，也可以让人类获得力量，米是贯穿整个时代，从古代一直到明治初期的硬通货，它就是财富本身，那枚祂赐予我的种子，并没有回归到祂的身上，因此我可以协助你偷走那枚种子，一旦你获得那枚种子，你将获得真正的力量。” 黑川久望缓缓说道，“我们来演一出戏吧，骗过邪神，你将成为真正的神灵、仙人。” “需要做什么吗？”黑川七夜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不过却没有感到恐惧。 “准备好大米还有牛马，因为稻谷的种子已经被天照大神取走了，稻荷神身上的牛马也被带到了人间，所以拿这些来诱惑邪神，本能会让祂产生贪婪的欲望，自己也无法控制。”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 黑川七夜平静地问道，黑川久望只是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没有解释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先祖传下来的，而是神秘莫测地说了一句，“秘密哦！” 029 稻荷之灵 当一整支师团在一人之力下覆灭，让整个帝国都陷入了震动，同样震撼的还有执行计划的陆军部高层，因此当帝国贵族院议员黑川久望伯爵要求陆军省为他提供粮食和牛马，帝国高层们竟然无一人拒绝。 当黑川久望伯爵展现了轻易覆灭整支师团的力量，尽管帝国高层对于黑川久望的存在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可是深深相信神国主义以及超自然力量的部分陆军高层彻底在决策中翻身。 即便是被消灭了一整支师团，可是这也足以说明了黑川伯爵一人既可以倾覆一国之力，黑川久望伯爵获得了青年军官的崇拜，甚至还计划酝酿着让他成为帝国的最后底牌，成为对抗米国大军的重要武器。 于是不知不觉间黑川久望伯爵已经成为了即将穷途末路的帝国救世主。 浅草的歌舞伎演员在面前表演着舞蹈，这绝非贺茂道世所召唤来的式神，黑川七夜坐着警视厅精心安排的餐桌上，喝着上好的红酒吃着牛排，享受着这个时代帝国军部高层才能享受的待遇。 “伯爵，东条首相有意拜访你。” “不见。” 黑川久望打断了侍者的问话，此时的身穿黑色的三纹和服，尽管头上早已经一头白发，可是脸上仍然流露出贵族的文雅和冷漠。 “怎么了，你听到东条首相这个名字微微皱眉，是不喜欢他吗？要我帮你把他杀掉你吗？” “不用了，还是留着他吧。” 黑川七夜用着刀叉为自己切了一个牛肉送进嘴里平静地说道，他是不喜欢东条首相，可是犯不着自己亲自动手，再过两年就有一场大审判等着他。 不得不说，全部罪行五十五条，这位东条首相一人就占了五十四条，简直就是人才。 黑川久望也不问为什么，安静地享受着对于他来说或许是最后的一顿晚餐。 “清隆，能叫我一声爸爸吗？”黑川久望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放下自己的刀叉，心情有些忐忑地用纸巾擦拭自己的嘴角。 “你什么时候也寄希望这种称呼上了，难道一声虚假的称呼，就能安定你的不安之心，当你抛弃我的母亲，你认为你有资格说出这种话吗？” 黑川七夜放下自己的刀叉，内心的感情再度涌现，尽管理智让他觉得应该和他打好关系，可是感性，尤其是来自清隆的记忆和感情告诉他这根本就办不到。 “在这一刻，你对于我的讨好，仅仅为了你让你的父爱得到满足，为了让你觉得自己的内心不再不安，能够让你自责的心安定下来，虚假的关系完全没有意义和价值，而依靠他人的安慰，来获得认可只是安定自己不安之人的软弱，只是徒劳。” “黑川伯爵阁下，我想我们应该出发了。” 黑川七夜的话毫不留情，这并非是出于他的想法，而是这一切皆是来自黑川清隆的愿望。 黑川久望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任由警视厅的警察担任的侍者们收拾餐桌。 —- 幽暗的地宫没有光，黑川七夜举着火把，背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帝国酒店大厨精心烹制好的大米饭和还没有吃完的牛肉。 相传保食神被素盏鸣尊所杀之后，尸体上不仅长出物种，还有桑蚕以及牛马，这些都是稻荷神之子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 “记住，不要打开包裹，一定要逃走好，才能打开！”黑川久望郑重地提醒道，虽没说什么原因，但是黑川七夜也没有怀疑。 地宫四通八达，若是不熟悉的话，恐怕会迷路，黑川七夜在黑川久望的指挥下前进，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这跟我之前进来的方向是不一样的吗？” “你是按照邪神的指引进来的，这次这次是我们主动进入，因为上次你并没有带祭品，所以必须走特殊的方向，这也是地宫的秘密之所以会被隐藏起来的原因。” “若是走错方向了怎么办？” 黑川七夜突然间问道，黑川久望转过身子露出一个狞笑，“当然是死喽！” “你认为邪神为什么不直接吃人，而是一定要通过交易的手段？原因就是我们同样能够镇压邪神，地宫那里的棺材，每一个都是邪神的分身，同时我们是吃稻米长大的，就如同我们会给予自己的乳母以母亲的待遇，因此对于邪神来说我们都是祂的兄弟，只能以这样的手段来获得我们的力量，走错地方就意味着……” 黑川久望还没有说出走错方向的后果，此时邪神就已经出现在前方，他将目光看向了黑川七夜说道，“很好，你终于将你的父亲带过来了。” “这是力量的种子？” 邪神依然是黑川七夜原本的相貌，黑川久望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有些奇怪，不过却并未怀疑什么，邪神爱用什么样子就用样子，因为这些并非是祂的本来样貌。 黑川久望可以看见在自己的视线下，那是一个恶心的怪物，一个被素盏鸣尊神用剑切成一块一块，然后被高天原诸神集体诅咒的怪物，若不是稻荷神的袒护，恐怕祂早就已经消失了。 力量的种子呈现出稻种的模样，闪闪发光。 “只要吃掉它，就可以获得如同神灵一般的力量吗？”黑川七夜问道。 邪神摇了摇头说道，“他只能让你拥有力量，并不能让你成为神灵，当然我欢迎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邪神示意着黑川七夜，目光却盯着黑川久望，突然间黑川七夜和黑川久望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布袋里背着的大米洒落下来。 邪神疼痛地叫道，煮熟的大米饭似乎对祂造成了伤害，他惊恐地看着大米饭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 邪神的种子被黑川久望直接抢了过来，顿时间邪神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顿时整个地宫都开始发出震动。 地底下爬出了一只又一只的邪神，让密集恐惧症看了只会感觉到头皮发麻，黑川久望领着黑川七夜就往原路方向返回。 黑川七夜这时注意到一个细节，黑川久望给邪神的不论是牛肉还是大米都是已经煮熟了的。 “这究竟是什么？” “正如每一粒大米都寄宿着一位稻荷神，因此见着自己昔日的母亲必然会退却。” “那么为什么不用没煮熟的。” “因为没煮熟的大米是种子，里面还寄宿着稻荷之灵，稻荷神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儿子，所以……” 030 死亡的代价 黑川七夜手中握着一把又一把的大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所在。 大米里寄宿着稻荷之灵宇迦，因此母亲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可是煮熟的大米只会让邪神感到恐惧，却并不能真正意义上伤害邪神，然而谷物又是需要光合作用才能生长的，因此可以用自己身上的诅咒来伤害邪神。 黑川七夜突然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用手一把抓住大米，那来自于伊势祭主让他断绝了和太阳神天照的联系，因此她可以让大米同样失去这份恩惠。 冲过来的稻荷神之子们纷纷发出哀鸣，米粒砸在其中一个个稻荷神之子身上就意味着消失。 这里是女神死后所在的土地，孩子只要还在肚子里，母亲还没有把他生出来，那么此时的母亲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可以决定自己孩子生死的权力。 地宫在塌落。 黑川七夜和黑川久望逃离深邃的地宫，来到大厅，此时所有被封印的棺材都已经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穿着不同时代衣服的人形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 密密麻麻向着四面八方爬出来，每一个和邪神做出交易的人类，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成为稻荷神之子，既是邪神的分身，也是不生不死的怪物。 黑川七夜剑砍在邪神身上，剑上甚至迸射出火花，然后邪神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只是发出怒吼，向着他咬过来。 大米，大米，只有大米才能够伤害邪神，甚至能够杀死邪神。 可是现在自己手中居然没有大米了。 黑川七夜正在绝望之际，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还有一枚种子，那就是从邪神手中偷到手的种子，只要吃下它就能够拥有媲美神灵的力量。 “清隆，你想干什么？”黑川久望见着手里拿出种子的黑川七夜，心里惊讶。 “我只是将抉择交给自己的内心。”黑川七夜平静地说道，与其说是交给自己的内心，倒不如说交给黑川清隆。 “再见了，邪神们！” 种子并没有吃下去，正当稻荷神之子冲过来之时，种子被直接捏碎。 “不……” 地宫里传出绝望的声音，黑川七夜看着自己出乎意料的行为，突然间明白了这样做的含义。 不想要在地宫中得到什么，自然也不会失去什么，人类对于自然的索取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哪怕是明知道会以牺牲自己自然母亲的方式。 这是一则带有警醒世人的寓言故事，正如《今昔物语》中的故事大多都和大乘佛教的因果观念有关。 地宫里的稻荷神之子消失了，地宫也开始崩塌，黑川七夜看着陷入了一片茫然的黑川久望一把抓住他，就想要带着他离开地宫。 只是刚刚扯着他的袖子，黑川七夜就见着黑川久望的脸越来越像地宫里那些不人不鬼的稻荷神之子了。 “您怎么了？”黑川七夜内心忐忑，即便是不愿意称呼他为父亲，可还是对他用上尊称。 “因为我献祭了我的母亲给邪神来获得力量，所以我也是稻荷神之子啊！” 黑川久望的声音几近沙哑。 “可是你不是骗过了邪神吗？” 黑川七夜想要这样问，可是却及时止住了嘴，他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诚然黑川久望以欺骗的方式获得了邪神的力量，也确实犯下了弑亲的罪行，之所以没有变成稻荷神之子，就是因为他将自己的母亲封印在尸体里，那样的话既不算死亡也不算活着。 可是自己根据奶奶的愿望将她火化了，所以最后弑母的罪行被结算了，因此诸神的诅咒也就来临了。 “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我！” 黑川七夜的声音低沉，他感觉到了冥冥因果中的一环，某种意义上是他终结了黑川久望的命运，可是他只是推动了因果的运行，真正需要为自己当初行为付出代价的却是黑川久望他自己。 “妈妈已经说很累了，她已经很累了，已经无法再负担下去了，为何我还要继续将她困在早已腐朽的尸体里，我没有资格那样做，更何况说不定这也是她对于我的抱怨呢？” 黑川久望从怀里掏出一粒种子递了过来说道，“这是我偷的，也是来源我内心的。” 黑川七夜接过种子在他的面前直接捏碎了种子，平静地说道，“不需要，一个家族最重要的财产，不是精英也不是传承历史的文物，而是精神，一个个能够将家族传承下来的人，这才是最大的财富。与其继承财富，不如继承先辈们的智慧和力量，这才会使后人受益终身。” 黑川七夜既像是对黑川久望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的那样，“一切不都应该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吗？” 黑川久望脸上露出释怀的笑，一把将黑川七夜推出地宫外，而他和稻荷神之子一起永远留在地宫。 ---- 地宫崩溃了，黑川七夜从地下爬了出来。 噼里啪啦的雨水掉了下来，然而此时还有一半的天空阳光普照，黑川七夜一身泥泞，狼狈地看着前方。 在地上艰难地走着，突然间看见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正在哭泣。 那是撕心裂肺的伤心，仿佛天地也在为之伤心，女人身上穿着一身宫廷服装，如同神话画卷中的女神。 庞大的神力充斥着这片被诸神诅咒的土地，黑川七夜望着女神说道，“我应该怎么称呼您，丰受大御神、宇伽御魂大神、茶吉尼天、御馔津神、仓稻魂命，或者我应该尊称你为娘娘，愿你恩惠遍布人间。” 稻荷神，也就是邪神的母亲，她是伊势神宫外宫的祭神丰受大神也是伏见稻荷大社的宇伽御魂大神，据说她还是来自西边大国震旦国的女神，而在震旦国会将女神尊称为娘娘。 正如女娲娘娘、王母娘娘，甚至不是女神的观音和来自十字教的圣母玛利亚也会被尊称为娘娘。 “黑川清隆，不，黑川七夜，当你在一个母亲当面侮辱甚至伤害她的孩子，即便在再怎么夸耀母亲，也不会获得她的好感，黑川七夜，你杀死了我的儿子，因此你必将付出代价。” 女神站起身来，即便是看不清她的模样，也能感受到那副模样的慈爱以及隐藏在背后下的愤怒。 “这是死亡的代价！” 031 一个愿望 “黑川七夜，清隆的孙子，你的行为已经僭越了，之前我已经在梦中警告过你，可是你却未曾听我的警告，现在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将付出死亡的代价。” 女神的愤怒就是整个世界的愤怒，她的愤怒甚至整个天地都开始变色，当这位以自己死亡给世界带来恩惠的女神指责着黑川七夜，并对他表示不满后，黑川七夜甚至感觉到自己被整个世界针对。 这位伟大的女神不仅有能力杀死黑川清隆，甚至还能够有能力杀死现实世界的自己。 “女神，你是和天照大神一样，至尊至贵的女神，是所有人的母亲，伟大的地母神，你应该庇护的是整个人类。你在这个国度拥有最广泛的信仰，拥有数量最多的神社和信徒，为何你……” 黑川七夜并不慌张，他明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贯穿两个世界的是黑川清隆，现实又未尝不是另一篇幻想故事，通过黑川清隆作为媒介，那么自己的身份是穿越回过去，黑川清隆的孙子，一位穿越时空的少年。 黑川七夜不再是现实中的黑川七夜，而是未来时空回来的黑川七夜，同样是舞台中的人物。 “黑川之子，因为你杀害的是我的亲生儿子。” “可是您的这位儿子只是不断诱导着人类犯下罪行，您正视这一切，偏袒他的罪行，即便是以你母亲的身份能说得通，可是于你的神灵身份无益。你不仅是一位母亲，也是一位女神啊！” “黑川七夜，别用着人类的道德标准来对我说教，与神灵相比，你只是一个才刚出生幼儿，你哪来的智慧来对我指手画脚。” “对于神灵来说，或许我确实只是我刚出生的幼儿，可是我并不否认接受您恩惠的我是你的孩子。智慧来源于人的自性、本心，智慧决定着自己看待事物处理问题的行为，通过智慧作出的决定必定有益于社会，有益于自己和他人，可以让人明辨是非。” 黑川七夜放下剑双手合十就如同在神社祈祷那样，仰着女神坚定地说道，“熟读经典，接受先辈传授的智慧，哪怕是婴儿，当坐在父母肩头，也能够看的比父母更远，这是先贤牛顿的话语，人类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建立着自己的文明吗？” “世人尊崇的女神又怎能违背自己的正道，即便是三贵子之一的素盏鸣尊当在高天原中犯下天津罪时也会受到诸神的处罚，身为人类又是神官更应该秉行天道伦常，因此见到自己信奉、祭祀的神灵偏离正道，自然应该勇于谏言，否则这才是没有真正的智慧。” “黑川七夜，你是在指责我吗？”女神变得恼怒，大雨在这一刻停下了，即便是太阳也没有光辉，乌云笼罩，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论是在希腊神话，还是岛国神花，甚至震旦神话、印度的神话都有一点，那就是人类的三观也是神灵的三观，神灵的正法也是人类的正法。 当素盏鸣尊在高天原胡闹犯下天津罪时，即便是身为三贵子，也会被高天原的一种天津神制裁施以处罚。伊势神道甚至国家神道的理论，其核心都是契合神灵的教诲。 “我只是神官，我在劝谏自己的神灵，是您不肯放过我。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罢了。” 黑川七夜此时的身份十分讨巧，他既是自己，也是黑川清隆。 “那么，虽然我会杀你，但是根据天道伦常，根据正法，我会给予你一个奖励，请说出你的愿望，不论什么愿望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女神的怒意尽管未消，可是风暴却已经平静不少，母爱使得她变得盲目，这是她的自性使然，可是她的神性却还是能够恢复高高在上的状态。 只是如果不能解决掉黑川七夜，那么因为丧子的痛苦会让她无法从自性的执迷中超脱出来，现在现身的她与其说是女神，倒不如说是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当雷霆消散后，她会后悔自己的行为，因为那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稻荷神早就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了，现在她是新生的神灵，理论上并不应该被原来的感情牵绊，可是事实上却无法摆脱原来的影响。 “你能够放过我吗？”黑川七夜沉声问道， 此时出现的稻荷神，并非完整的稻荷神，只是残存的思念，因为邪神的死亡被重新激发出来，因此甚至稻荷神的意志也会打架。 不论是自己还能使用伊势神道中丰受大神的力量，还是稻荷神在梦中给予自己提醒，都说明了这一点，因此想要拯救自己，必须得让祂恢复正常。 “我给予你的是一个愿望，要么放过黑川清隆，我杀死黑川七夜，要么我杀死黑川七夜，放过黑川清隆。” “这样啊，那么请让女神我想一个能同时保存我和清隆的愿望。” 黑川七夜平静地说道，杀掉黑川清隆也就没有未来的自己，也就谈不上保存自己，而拯救黑川清隆，杀掉黑川七夜，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清隆在现代已经过世了，而自己还活着。 “女神，既然这样的话，我黑川清隆只有一个愿望，我想要一个女儿，求你赐给我一个女儿！” “你想要我赐予你一个女儿？” 女神脸上呈现出惊讶，似乎没有想到黑川七夜会向她提出这样一个愿望，黑川七夜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求女神赐予我一个女儿，让我拥有后代，使黑川家的血脉不会断绝。” “这很合理！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女儿？” “我想要一个如女神一般无二，光辉灿烂，具备你一切美德的女儿。” 当黑川七夜将愿望说完，风暴骤然间停歇了，世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原本愤怒的女神重新恢复了安宁的表情。 尽管黑川七夜看不清楚女神的真颜，却依然能够感受都女神身上那份祥和安宁与慈爱。 “你应该明白，我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任何神灵，可以与我比拟。” “是的，女神，您是独一无二的，世间上任何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是你已经允诺我了。” 稻荷神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竟然笑了，“正因为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你才会提一个这样的愿望吧，你想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儿，然而世间上只有我才会和我一样，因此我只能亲自降生为黑川清隆的女儿。” “女神，这会是黑川清隆的荣幸，也会是黑川七夜的荣幸，你的降生会是整个黑川家的荣耀！” 黑川七夜恭敬地说道，女神的杀意消失了，危机解除了。 神话中，素盏鸣尊不仅杀了稻荷神，也杀了稻荷神之子，可是他依然好好的，不仅仅因为他是三贵子，也是因为他是稻荷神的父亲，所以稻荷神并不能向身为父亲的素盏鸣尊复仇。 “你可恶！”黑色的影子从黑暗中出现，呈现出一个黑色女神的模样，脸上带着无穷的怒意，模样和稻荷神竟有好几份相似。 “请杀掉我吧，是杀掉身为你父亲的黑川清隆，还是另一个儿子的我！” 黑川七夜表情没有丝毫畏惧和顾及。 黑影女神冲向黑川七夜，女神只是挥了挥衣袖，黑影女神，象征着保食神残念的女神就彻底消失了。 “黑川七夜，你现在是我的儿子了。我很高兴，尽管我还没有当母亲的经历，甚至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我却由衷的表示接受你，正如同每一个生命都是在悄然间不期而遇地来到了妈妈的肚子里。” 稻荷神化身成人类少女的模样，穿着一身高中的水手服，用手触摸黑川七夜的脸，说道，“我现在就是佐仓真夜了。” 黑川七夜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联想到供奉在黑川家神龛中的母亲照片，后背发凉。 这究竟是幻想小说的世界，还是真的历史。 032 终末 黑川家的大宅在火焰中消失殆尽，只留下些许断壁残垣，黑川七夜半跪在地上向着黑川家做最后的道别，也是黑川清隆向着黑川家坐着最后的道别。 黑川家在江户时代是拥有四百八十五石俸禄的旗本武士，在战国时代最初是侍奉室町幕府，之后转仕德川将军家，然而黑川家并不以剑术见长。 战国时代战争频繁，厮杀激烈，整个国度都陷入混乱的战争中，放在当今只是街头小混混的几十人街头斗殴，放在战国时代便是足以留下历史记载的一场小规模合战，因此在十几人几十人组织厮杀的时代，剑术的作用便凸显出来，剑法便与邻国不同，升格为兵法。 黑川家能够在德川幕府获得高位，原因就在于黑川家有传说中的兵法秘籍《北斗军胜图》，这是一种口传秘诀，以一种医术和祈祷为基础的咒术，据说传自于百济博士王仁，因此黑川家在江户时代一直从事阴阳师的工作，主要还是作为侦探，探寻江户以及大奥等奇异事件，保护将军的安全。 这便是整个黑川家的历史，现在黑川家的历史就这样戛然而止吧。 “你不准备继承这个大宅子吗？不继承伯爵的身份，这可是贵族啊，足以让你在贵族院有一席之地。” 尚真海有些不理解，黑川清隆既不想帮助自己为琉球复国，也不想成为帝国的伯爵，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说你真正辛苦了这么久，你究竟得到了什么？”尚真海忍不住叹气。 贺茂道世招呼着式神搬着大米和牛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在这个物资紧缺还受到严格控制的国家，即便是达官显贵也很能维持奢侈的生活，这么多物资也只有军部才有，某种意义上这也是贺茂道世接受黑川七夜委托的应得报酬。 “我得到了整个世界。”黑川七夜回答道。 “怎么得到的，世界是你的吗，谁承认的。”尚真海不明白。 “咳咳，凉子，是爱啊，黑川清隆说他得到的是爱，伟大的父亲。” 贺茂道世清咳一声，同时还不忘说出一个神话故事。 “天竺有这么一个神话，湿婆神有一天得到了一个果子，想要给自己的孩子吃。他和自己的妻子帕尔瓦蒂彼此苦恼，因为他们有两个儿子，战神室建陀与象头神伽内什，不论是给哪一个都会显得父母偏心，于是湿婆就说，谁先让世界跑七圈回来，谁就能享用这个果实。战神老老实实绕着世界跑了七圈，而象头神则围绕着自己的父母走了七圈，当战神绕着世界跑了一圈之后，象头神则早就已经享用了果子了。” “这不公平！” 尚真海挥舞着小手惊叫道。 “当哥哥还在绕着世界跑七圈的时候，弟弟只是向着自己父母走了一圈，便已经预示着获得了胜利。世界很大，可是对于孩子而言，父母就是自己的世界，可是另一方面，对于父母而言，孩子又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因此神话中，当自己的孩子象头神的脑袋被自己丈夫湿婆神砍掉，作为其伴侣的帕尔瓦蒂就要化身为难近母，愤怒地想要毁灭整个世界，对于母亲而言孩子同样是自己的世界。 黑川清隆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尽管他最后没有称呼黑川久望为父亲，可是已经原谅他了，黑川清隆得到了父爱，黑川七夜得到了母爱，尽管对于自己而言多一位母亲，让他同样感到惊喜和意外，同时还有患得患失。 “恭喜你，稻荷神之子！” 贺茂道世向着黑川七夜道喜，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气运，似乎来自于神灵的眷恋。 若是去修行伊势神宫外宫的度会神道，恐怕境界会一日千里。 “你发现了吗？”黑川七夜问道。 明明已经成为稻荷神之子，可是却没有变成怪物，那么只能说他并没有被诅咒，而是真正成为了稻荷神之子。 放在希腊神话中，这就是半神是神子是英雄，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位护崽的大女神作为母亲。 贺茂道世觉得嘴里仿佛吃了柠檬一样，这还能发现，根本就是明摆着的吧。 “道世先生，准确来说不是我黑川清隆成为稻荷神之子，而是我的孙子将来会成为稻荷神之子。若是未来，世界上不再有超越现实的能力，没有法力，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社会，而我的孙子还具备超凡的力量，届时他怎么办？” 黑川七夜问道，贺茂道世不仅法力强大，更是以博学著称，再加上千年来的知识和经验积累，这才是真正行走在人间的神仙，尽管因为设定的缘故，禁锢在人间最强的地步上了。 因此比起他的力量，黑川七夜其实更仰仗他的智慧。 “这个啊，你是说我未来会死吗？听起来也不错，毕竟我已经活了千年了，那么诸神都会消失吗？”贺茂道世默着自己的胡须问道。 “嗯，没有妖怪、没有神灵，也没有阴阳师了，甚至米国牧师的神术都无法使用了，世界是正常人，普通人的世界。” “那么，恭喜你，黑川先生，你的孙子将来在那个世界恐怕会成为神仙，而且是唯一的神仙。” 贺茂道世脸上露出笑容，“如果是稻荷神之子的话，天生就拥有神灵的血脉，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活千年啊，而且比起老夫这苍老的模样，你的孙子千年来都会是一副年轻的模样。” “他将拥有财富、荣耀、地位和美人，和美丽的妻子肌肤相亲，却见着她的容颜衰老，肌肤不再白皙顺滑变成一个求着不再自信的老妇人，和自己的儿女幸福生活，却伴随着时光的推移，不仅是妻子甚至儿女都逐渐老去，自己却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你的孩子终生将活在失去自己爱人，和见着自己血脉亲人不断死去，只能不断转换着身份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又离开，他不会有朋友，也不会有亲人，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高高在上。” “没错，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自己是神灵，俯视众生的存在，因此不需要爱情，不需要友情，不需要亲情，不再和人世间的一切建立着联系，谁会和蚂蚁们付出真心，或许将来会开始愚弄凡人，挑动着战争，来打发自己无聊的时光。” 黑川七夜后背一阵发凉，简直就是太恐怖了，自己获得了力量，得到了漫长的生命，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道世先生，您……” “黑川先生，你应该回去了，现在应该审视你的内心，你究竟想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贺茂道世轻笑道，“作为吃过人鱼肉的前辈，我给你一个忠告，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是你的权力，你现在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思考未来的恐惧。” 后记 东京，荒川区，黑川家宅。 轰隆一声，炽热的火焰就开始熊熊燃烧，火焰翻滚着，一切都是突如其来。 一把拿起装满清水的占卜盆倒了过去，火焰才突然消失。 黑川七夜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力量，吓了一跳，这是现实中不存在的力量，只存在于幻想小说世界的力量，来自于黑川清隆的力量。 不知不觉之间，甚至他自己都还没有发现，自己就已经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如果不是确实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以及自己拥有着故事主人公黑川清隆的力量，恐怕她自己夜无法想象自己真的到了祖父笔下小说中的世界并获得了神奇的力量。 精神恍惚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黑川清隆文集》，翻开目录第一篇就是《稻荷神之子》，那是以主角黑川清隆的孙子，黑川七夜的视角感受到的故事。 贺茂道世的警告现在还犹言在耳，记忆犹新，难道自己真的成为了稻荷神之子，真的拥有千年的寿命，可以像贺茂道世那样长寿。 拿出一把美工刀心里有些犹豫，现在的身体除了感觉更加强壮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变化，甚至他也不是直接拥有这超凡的力量，而是回味着曾经经历过的事，将自己当成黑川清隆，那么就能够获得黑川清隆的力量，甚思维方式也会接近黑川清隆，就好像是被黑川清隆附身一般。 这应该是自己获得了主角的力量和能力，因此继承力量和能力的同时，思维模式也继承了下来，然而我还是自己，只是受到了些许的影响。 黑川七夜思考着自己目前的状态，按照贺茂道世的说法，自己在这个现实世界，按照世人的定义，已经成为了传说的神仙中人，而且是唯一的神仙。 美工刀割在自己手臂上，黑川七夜忍着疼，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怕疼，而是自己刚刚在手臂上划出的伤口，血还没有流出，就已经自动愈合了，甚至还看不见丁点伤口。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骤然间发觉自己的脸蛋还有肌肤似乎都更加白皙了，整个人也更加漂亮了，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状态。 气势！ 气质！ 黑川七夜想不明白这是黑川清隆的还是属于稻荷神之子附带的。 然而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为什么，如果自己能够活一千年，那么自己的家人怎么办，自己恐怕会疯的吧！ 黑川七夜看着挂在书桌前的照片，那站在公园门口抱着玩具熊的少女，正是自己祖父清隆的女儿，也是自己的母亲佐仓真夜。 对于自己的母亲，祖父书桌上的这张照片，是他对于自己母亲唯一的印象。 一直听闻说过，佐仓真夜是一个活泼、善良、美丽的女孩子，就如同天上的日月，如同那闪烁的群星，一切溢美之词都可以放在她的身上。 然而很好奇，真的很好奇，真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无比想要知道她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 稻荷神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属于自己妈妈的模样。 突然间脖子被卡住，黑川七夜感受到自己脖颈在窒息，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相框里那已经空白的照片，佐仓真夜那如同少女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儿。 真夜，居然是佐仓真夜，为什么，她会从照片里出来。 黑川七夜无法呼吸，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没有怜爱，只有残忍的嗜杀。 “稻荷神！” 黑川七夜看见她的眼神，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稻荷神从小说里面跑出来了，这让他既感到意外，同时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因为不论是邪神还是稻荷神，似乎都知道自己的来历，并且能够叫出自己的真名，曾经稻荷神也一度说过有杀死现实中自己的能力。 “七夜，我，我，我……” 佐仓真夜突然间收回了自己的手，看见涨红着一张脸随时都会死去的黑川七夜，松开了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慌乱。 黑川七夜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佐仓真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刚才的事，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佐仓真夜欲言又止，想要接近黑川七夜，却也有些害怕。 “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我曾经无数次幻想，那被祖父称赞，大家都喜欢，被世人所赞扬的佐仓真夜，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文静还是活泼，她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她擅长什么，又不擅长什么？她喜欢孩子气的礼物，还是喜欢成熟的礼貌？她脾气好还是脾气坏，关于妈妈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黑川七夜感受到了杀意，毫无疑问稻荷神想要杀死自己，可是突然间又松开自己的手，毫无疑问即便是稻荷神也在犹豫，曾经的愿望并不能让稻荷神满意，因为某种意义上那是对于稻荷神阴谋算计。 “曾经？那么现在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的吗？去世的妈妈突然复活，我为什么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刚才为什么想要杀你，又为什么放弃，这些你都不想知道吗？你应该明白，我是神明，我可以给予你想要的一切，作为孩子你可以要求妈妈给你拥抱，陪你说话，这些你都不想问我，不想要吗？” 佐仓真夜声音微微变冷，表情冰冷地看向黑川七夜，“难道说你是在害怕我，害怕我杀掉你，也对，你可是杀掉了你的哥哥。” “不是的，我不是在害怕，曾经我非常想，无数次想要在自己的梦中，见到妈妈，可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切我就不再想了。” 黑川七夜敏锐地感觉到稻荷神对于自己那复杂，爱恨交织的态度，因此只能以孩子的姿态和她对话。 “为什么？”稻荷神诧异。 “当见到你的之后，一切的想法都消失了，想要问的，想要的东西都不需要了。任何人见到自己的信仰，见到自己的神灵，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不会奢求别的东西，当我见到了你，见到了自己的妈妈，仅仅是你的出现，你的到来便让我觉得我想要的东西是如此不值一提，一切都没有意义，你的存在让我这些都得到了，拥有了，幸福将我的心装满了。” 黑川七夜开放自己的心灵，将黑川清隆的杂念祛除出去，黑川清隆的想法有着太多利益了，而稻荷神作为母亲，受到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背刺，因此母性受到伤害，所以必然无法原谅下一个邪神。 “是吗？多少提一个要求吧！”稻荷神佐仓真夜大概没有想到黑川七夜会这样说，她可以感受到那份真挚的，对于佐仓真夜的心意，只是从逻辑上她就是佐仓真夜，因此她可以接受这份心意。 黑川七夜爱自己的妈妈佐仓真夜，然而根据愿望，她就是佐仓真夜，因此黑川七夜对于自己妈妈的告白，实际上就是对于她的告白。 因此对于黑川七夜的态度越发怜爱，想要满足自己孩子的愿望，可是这别无所求的态度让她有些为难。 孩子越是为她考虑，越是不想要礼物，作为妈妈她越想塞给自己孩子礼物。 “那么我是人类之子还是稻荷神之子！”黑川七夜问道。 他已经可以感受到现实和幻想的界限变得模糊，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故事中的人物来到了现实的世界，亦或者自己的妈妈佐仓真夜本来就是故事中的人物。 “你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而我是你的妈妈，你明白吗？我们是母子关系。我爱你哦！” 佐仓真夜双手捧着黑川七夜的脸，表情认真语气无比严肃，漂亮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那妈妈你真的爱着我吗？”黑川七夜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还是感觉到稻荷神的杀意没有消失。 一边说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想要杀掉自己的孩子，稻荷神是精神分裂了吗？ “我都说了我会爱着你的，你死了我一定会将你的心脏吃掉，你的头颅带在身边！” 稻荷神说着毛骨悚然的话，黑川七夜内心有些崩溃，难道真的邪神的背刺，对稻荷神产生了心理阴影，以至于精神都出问题了。 “你很害怕！” “当然，我还不想死。” “那么我杀掉你，你会恨我吗？” “当然恨！” 黑川七夜理所当然地说道，看着有些惊愕的稻荷神说道，“不过我既恨着你，也爱着你，更多的还是爱吧，因为你想杀我，肯定是有理由的吧，一定是我做了坏事吧。” 稻荷神摇了摇头头，黑色的影子从她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那是面容已经有些模糊的影子，“我是宇迦之御魂，她是昔日的保食神，按照人类的理解，她是我的前世，实际上我和她的关系远比这个解释复杂，她还对于你杀了邪神耿耿于怀，因此执念一直未曾消失，我也被她影响，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会恨我吗？恨我这个妈妈要夺走你的生命。” 黑川七夜摇了摇头，发自本心地说道，“我对于自己的家人，尤其是你，没有很，只有爱，尤其是在我知道这个理由之后。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的造物主，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给了我生命，然而却安排了我死亡的宿命，然而每一个人不都是如此吗？难道所有的孩子，都要恨自己跌妈妈，给予自己孩子的生命，却要安排他们必死的命运。能成为你的孩子，被你赐予生命是我的荣幸，那么即便被你取走生命，也是我的荣幸。” 稻荷神有些手足无措，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按照设定佐仓真夜就是她的化身，她是黑川七夜的妈妈。 因为保食神受到自己孩子背刺的缘故，所以尽管答应了黑川七夜的愿望，可是内心里还是排斥。 保食神的执念想要继续复仇，她却无法坚定地阻止，可是听到黑川七夜的这席话，却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份仇恨的怨念。 “七夜，下一章的故事，将在你的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展开，你要用你的爱，感动我，也就是保食神，弥补那份受到伤害的母性，这就是你的任务。” 佐仓真夜低下身子亲吻着黑川七夜的额头，深情地说道，面色带着微笑，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额头上有什么温润的存在，刚想要体验，就看见稻荷神，自己的妈妈佐仓真夜不见了，房门外传来敲门声音，他叫着对方进来，就见着穿着围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七夜，你怎么了？”情海有些担心地问道，自己的弟弟眼里竟然满是泪水。 “姐姐，刚才吓死我了。” 黑川七夜一把抱住晴海，将他推倒在地上直接扑了上去。 哭了，简直快哭了，刚走游走在生死一线，之所以能够过关，完全是因为将稻荷神当成了晴海。 佐仓晴海抱着哭泣的黑川七夜，有些的表情有些无奈，不过最终还是露出了微笑，他终于对自己展露自己的心意了。 033 贺茂道世的预言 遥瞻稻荷坂 朱红牌坊晃又摇 原是人浪潮 神社里传来了江户时代的歌谣声，此处是京都市的伏见稻荷大社，祭祀着以宇迦御魂大神为首的稻荷五柱神。 岛国神道教分支最多，各大神社主祭的神灵各有不同，山头林立，尽管理论上实质上神道教的至高神是天照大神，可是实际上天照大神的信仰并不排前，尤其是二战后国家神道被盟军废除，政教分立。 若是全国范围内拥有神社、信仰最广泛的神灵，还是宇迦之御魂大神，全国四万间神社，乃至各个小祠堂，起码供奉着一百万座稻荷神，而作为稻荷信仰的核心，诸多稻荷神社的总本社则是位于京都东南的伏见稻荷大社。 宇迦御魂大神是岛国信仰最广泛的神灵，尽管地位并不算是最高的，可是信徒人数却是最多的，是位于金字塔顶端的神灵。 sf作家俱乐部的年会今年就在京都举行，岛国sf所有文坛大佬都齐聚于此，黑川七夜原本对于参加这次聚会还有些犹豫不决，事实上他不是第一次收到请柬了，只是自从祖父清隆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加俱乐部的聚会。 sf俱乐部的聚会不仅会有作家本人参加也可以让家属陪同，对于作家们来说这是一个交际的好机会，同时还能聊聊关于幻想小说的设定。 黑川七夜曾经也发表过属于自己的奇幻小说，只是从具体反馈来说效果很不理想，因此失望之后，也就断绝了当小说家的梦想，专心致志地为自己祖父清隆哪一堆名为遗作，实际上就是为祖父的太监作品填坑。 因为在黑川七夜看来，自己祖父就算是再活一百年，就他那个随缘更新的德行，他的那堆遗作也未必能够填完，反而留下的遗作会越来越多。 只是如今黑川七夜的想法现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以前他只是觉得俱乐部给自己发邀请函，只是为了顾及祖父的颜面，自己只是一个末流的小说家，与其说自己有梦想想要成为小说家，倒不如说是因为祖父是小说家，自己也自然而然想要成为小说家。 政治家的职位可以世袭，然而小说家是很难的，这需要天赋和才情。 黑川七夜健步如飞走在神社中，不论是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掌握的力量都是做不得假的，自己的身体力量越来愈强大，甚至不需要专门的锻炼，只需要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自己可是稻荷神之子啊！ 黑川七夜来到了神社社务所的会客之地，只是他的目的也很简单，自己的祖父清隆写的小说都能让他在另一个世界获得力量，那么这些文坛大佬甚至巨佬撰写的小说又会有这样惊人的表现。 正如贺茂道世对他教导过的那样，一定要掌握权力，这权力不能因为偷懒就不掌握了，这意味着自己不掌权，却让不应该掌握的人掌握了。推让这并非是道德高尚之事，因此无需推辞更应该当仁不让。 “请问sf俱乐部的茶道聚会是在这里吗？”黑川七夜向着周围的一位正在扫地的巫女问道，巫女向着他点了点头，指向了另一个地方。 所谓sf作家俱乐部，从字面意思上来说是科幻俱乐部，然而根据欧洲的惯例科幻和奇幻是不分家的，因此时常出现《哈利波特》、《魔戒》这些明显是奇幻的小说作品获得科幻大奖。 而现在参加聚会的不仅有奇幻小说作家，甚至还有漫画家，当然其作品是以神官、巫女、密教僧侣和阴阳师为主题的日式奇幻小说。 越是高级的地方，越是少不了奇闻逸事，尤其是有关于名人的，像什么明智小五郎于怪人二十面相初次在东京饭店对决，吴清源九段和木谷实在镰仓进行十番棋，而且一定是要在镰仓最著名的神社和寺庙中举行，因此伏见稻荷大社也乐意提供地方供这些作家聚会，不论是对于作者还是神社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作者聚会需要一个高档又有逼格的地方来聚会，神社寺庙也需要聚会为自己增添名气。 当然曾经有一位漫画家去密教圣地高野山考证是否空海祖师所在地来验证自己在漫画的推论，结果直接被高野山列入黑名单，寸步不能进高野。 奇幻小说作者每一个都是强迫症，研究起奇幻世界的设定，哪怕翻遍各种资料也在所不惜。 黑川清隆之所以能在这个圈子混得开，恐怕除了他小说的知名度，更重要的是他民俗学家这个身份，若论对阴阳道、神道、密教的研究他是不输于任何人的。 “呦，原来是七夜啊，好久不见了，快进来坐啊！” 黑川七夜听见茶室里面的招呼声，向着里面的数位正襟危坐的前辈们之一，脱掉运动鞋换上布袜小声说道，“抱歉来迟了，今天的会议主题又是什么？” “不忙，首先给你介绍我们新来的同伴，这位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旁边的这位是源博雅。” 一名漫画家指着面前的两位青年男子，黑川七夜向着鞠躬致敬，那宛若狐狸的神韵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安倍晴明在世。 《阴阳师》电影中的两位男主角，安倍晴明和源博雅的扮演者。 黑川七夜不明所以，突然间就听见其中一位作者说道，“这次我们聚会的主要目的是，有一位叫做贺茂道世的阴阳师突然拜访了安倍晴明先生和梦枕貘老师。” “贺茂道世！这不是古代小说中的人物吗？” 黑川七夜心中暗道不妙，果然现实和幻想小说的世界开始互相影响了，要是《稻荷神之子》中的邪神出现在现代社会，顾及整个世界都会出现人伦惨剧，然后拥有力量的人开始胡作非为，世界就完蛋了。 “是啊，贺茂道世当然不可能是小说中的贺茂道世，要知道很多阴阳师为了避免自己泄露自己的真名，不论是祭祀还是作法都是用贺茂道世代称，因为他就是阴阳师本身，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位阴阳师都是贺茂道世。” 梦枕貘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地说道，“当然那位阴阳师肯定不是贺茂道世，可是那位阴阳师肯定是真正的阴阳师。” “因为他真的会使用阴阳术啊！” 安倍晴明的饰演者一脸惊恐地说道，他神情紧张地说道，“他说他要找一位名字叫清隆的人。” “警方已经介入了，我想这个世界或许有真的阴阳师吧，七夜，那个清隆会不会是你的祖父吧。” “我的祖父本名黑川清纯啊，笔名叫……” “别解释了，七夜，那位阴阳师说东京或者京都要爆发百鬼夜行了，有一个叫樱满路的人，在东京要搞出灭世的灾难。” 一名作家打断了黑川七夜的话，脸色难看，警方半信半疑，他们作为小说家可都是全信了，现在全家都暂时搬到了京都居住，就怕到时候预言真的实现了。 黑川七夜脸黑了，心快凉透了，这是《黑川清隆文集》中的另一篇故事《欺骗恶魔的男人》。 034 樱满路 《欺骗恶魔的男人》是大文豪黑川清隆曾经撰写的一篇中篇小说，也是黑川七夜在《黑川清隆文集》上看到的第二篇小说，与第一篇《稻荷神之子》只能看到书名不同，这一次黑川七夜甚至看到了故事的前半部分。 故事讲述了老实巴交的高中老师樱满路在学校面对校长是受气包，面对学生又遭受到学生们的戏弄而受到嘲笑，是有名的窝囊废。 然而就是这样的窝囊废老师却有一位美丽贤惠的妻子樱光海，同时还有一名居住在稻荷神社的神秘好友。 尽管生活艰辛，在学校总是面对校长和学生的欺凌，可是樱满路老师却当做没有看见一样，默默地承受着。 樱满路老师不是不想辞职，可是一想到当前经济条件不景气，自己的妻子现在已经怀孕大着肚子在家，家里还有房贷需要每个月偿还，未来孩子出生还要考虑给孩子买奶粉钱花销，就放弃了辞职的想法。 然而校长的逼迫却越来越过分了，总是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给他安排各种工作，却给他少量的工资并且还不时从他身上鸡蛋里挑骨头。 明明妻子已经到了待产的时间了，作为教师应该可以请产假照顾处于分娩中的妻子，可是毫无疑问驳回了樱满路老师的请求，并直言若不留下来上班的话，就会扣他的薪水，甚至当成旷工，到时候不仅有可能会被辞退，甚至可能连辞退金也领不到。 樱满路老师在自责与担忧的情况下坚持在学校上课并且还按照校长布置的任务乖乖在学生宿舍夜间值守，一直熬夜到清晨，方才开车前往医院去看望那没有自己陪伴却已经出生的女儿。 那一天下着雨，大雨滂沱，因为连续半个月的超时长上课，樱满路老师早已经疲惫不堪，终于在骑着摩托车前往医院的时候因为疲劳面对对面的大货车躲闪不及，被撞后身亡。 樱满路老师再次恢复记忆时，已经是妻子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在灵堂时哭泣的样子，而他已经成为幽灵。 自己死了？ 这是樱满路脑海中的第一问题，随后便是震惊与担忧，自责与懊恼，尽管他知道随着校长不断给他安排各种“工作”，自己面对各种排挤，以自己这劳碌命多半活不到领取养老金的65岁，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早夭。 自己死了，妻子怎么办，家里刚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办。家里还有房贷要还，孩子买奶粉了上幼儿园的花销又该怎么办，妻子一直在家里当全职太太早就失去了职业能力。 明明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丈夫，然后成为一个受女儿尊敬的父亲，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一切。 樱满路因为站在灵堂，光是看着自己的妻女，便感受到对于妻女的爱，随后便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自己所在高校的校长。 有多爱自己的妻女便有多么痛恨校长，仇恨已经蒙蔽了他的内心，于是决定以自己幽灵的身份前往校长家杀死校长。 然而当他来到校长家时才发现校长的门前已经挂满了白皤，原来就在他出事的第二天，校长也已经同样遭遇车祸逝世了。 大货车司机因为车祸撞死人，在大雨天慌不择路逃跑，偶然经过学校附近此时正有一队小学生排队过红绿灯，恰好开车经过的校长见着狂奔的货车即将压着小学生便快速地将自己的汽车挡在货车前，却被货车直接碾压撞死。 知道真相的樱满路老师已经崩溃，就算是因为校长是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死也让他开心不起来，完全没有复仇的快乐感。 从校长妻子的哭哭啼啼谈话中知道，出身于东大名校的校长心高气傲，从来到这所高校开始便准备将其打造成全国最好的高效，为了让师资水平提升以高薪水大量招募名校毕业的老师。 然而就算招募名校老师，原本的老师却也不能轻易辞退，因此校长为了达成自己名门高中的目标，于是便开始不断加大考核，找原来以他标准不曾过关老师的茬。 樱满路老师执教，尽管兢兢业业，可是却并非东大、京都、名古屋、早稻田等知名高校毕业所毕业大学更是名不见经传，因此一时成为校长改革的眼中钉，然而由于樱满路执教态度认真，亦对他无可奈何。 只能对他进行不断排挤，希望他乖乖辞职。然而樱满路却因为家庭原因死活不肯辞职，双方便仿佛结下了天大的仇怨。其实校长也只是受理事长指使，在他身上同样有裁掉老师的指标。 失魂落魄的樱满路在回家的时候遇到了自己总是在稻荷神社的神秘好友，也因为他成为了幽灵，所以知道了他狐仙的身份。 狐仙向他提出了可以向他借贷寿命的契约，只要在契约期限结束后让他的后裔偿还就可以。 樱满路欣喜地与狐仙签订下了契约，借贷了一年的寿命，重新回到了妻子的身边。 然而一年后，樱满路原本想就这样乖乖离开，却没想到妻子却病重了，为了照顾病重的妻子，不得已又向狐仙借贷了一年的寿命。然妻子的病却这样始终未曾好转过，就这样又陆陆续续地像狐仙借了总共十年的寿命。 终究是妻子终究过世了，可是樱满路却没有办法抛弃自己还在上小学的女儿，一方面明明知道自己应该陪同自己的妻子走了，一方面却继续向狐仙借贷寿命，而这些寿命将来都是由自己家的女儿来偿还。 一次又一次，樱满路向着狐仙借贷寿命，自以为给自己女儿爱，却成为负担，当他选择继续留下来，女儿的寿命所剩无几时，于是他让向狐仙将契约的对像改成自己女儿的孩子。 然而在女儿结婚后，生下自己孩子后，第一个月女儿就因病去世了。 樱满路不明所以，去质问狐仙，却得到了令人震惊的答案。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瞒着他找到狐仙，将契约对像从自己的孩子换回来她自己，因此她的寿命尽了。 而他正用自己孩子的寿命活着。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狐仙，而是恶魔！ 035 突如其来的哥哥 黑川七夜想到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故事，眼泪掉落在书上，他从故事中惊醒过来，即便是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故事就忍不住哭泣。 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将自己多年来的心酸、痛苦、仇怨以及对于母亲真夜的爱恋、感情通通发泄了出来。 故事主人公的女儿叫樱深夜，樱的读音是(sakura)，而佐仓这个姓氏就是佐(sa)仓(kura)，深夜就是真夜的意思。 樱深夜就是佐仓真夜。 祖父清隆早就在书里写了，自己的诞生是因为自己继承了母亲真夜的生命，而他则在母亲过世后生活在自责中。 欺骗恶魔的男人樱满路，尽管懦弱，可是在面对着自己女儿的时候，却分外强势，一切的恶意只要打着为女儿的旗帜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 他没有欺骗狐仙，却被自己的女儿欺骗，那么他所欺骗的“恶魔”是什么，毫无疑问是欺骗的是自己的心。 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诚然樱满路给了自己女儿樱深夜想要的一切，可是唯独没有给她的就是自由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毫无疑问，这个樱深夜就是佐仓真夜，才刚结婚还没有生下自己时的佐仓真夜。 作为父母，“爱”对于自己孩子究竟是有益的还是无益的，支撑着樱满路对于自己妻子、女儿的行为，究竟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爱？ 想要给自己孩子平安、幸福、喜乐，可是这些父母能够一手包办的吗？ 即便是父母能够给予这些幸福、喜乐，也只是父母定义的幸福和喜乐。 真正应该做的是支持自己的孩子追寻自己的幸福、喜乐，给予他们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而不是以爱的名义成为彼此的负担。 因为父母对于孩子的爱是父母伟大的责任，而孩子对于父母的爱也是同样神圣的责任。 黑川七夜魂不守舍地度过了在伏见稻荷大社的短暂聚会，满心思里全是樱满路似乎得到了什么恶魔的道具，正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而他已经化身成为了恶魔。 ——- 黑川七夜回到了家，此时依然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当回到家时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黑川家里灯火通明，似乎还传来说笑的声音，黑川七夜愣了愣，这是晴海的笑声，自从他因为反对晴海相亲，两人进入冷战状态，晴海就已经许久未曾发出如此开心的笑声里。 不论是他还是晴海都像是笨蛋一样，用着自己的方式去爱着对方，可是却是彼此伤害着，伤害着自己又伤害着自己最爱的人。 “七夜，你回来了。” 黑川七夜按了按门铃，就见着迎接自己回家的姐姐晴海，她穿着家居常服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为你做饭。” “不用了，回来时已经吃过了，家里有客人来了吗？” 黑川七夜看着门口突然多了一双鞋，下意识地问道。 “嗯，是你的朋友来了，还是一位僧人哦！” 黑川七夜刚在晴海的陪同下就看向面前的客厅里的少年，那穿着一身黑色和服跪坐在地上的，那如同天神一般美丽的少年，忍不住发出赞叹，无论是怎样的赞美，似乎都只能想到佛教神话中诸神之王的天帝。 “向你致敬，稻荷神之子！” 少年向着黑川七夜点头致意道，神情平静而又安详。 “原来我的网友是你啊！我们有话在我房间里说！” 黑川七夜见着自己姐姐晴海有些惊讶的的表情，一把按住少年的双臂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管你有什么事，我们在房间里再聊。” 佐仓晴海看着一把将少年抓进书房的七夜，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稻荷神之子是什么，是七夜用的网名吗？ “喂，你这家后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有一点我想提醒你，不要在我姐姐面前说什么奇怪的话！” 黑川七夜将书房的门关上，和少年对视压低自己的声音恼怒地说道。 “什么是奇怪的话？” “我的姐姐晴海只是普通人，我不想让她牵扯进我的事情。” 少年脸上带着笑意，从书房处掏出一本《黑川清隆文集》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姐姐知道你的秘密，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可怜了。” “有些事情她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好，无知是一种幸福，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更不想让她牵扯进我的是非之中，你到底是谁？” “名字暂时保密，有时候无知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想要称呼我的话，你可以叫我真夜，我是来帮助你的。” 少年将书放回原处，自顾自地坐在书桌的座位上，那股自来熟的劲头，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家，而客人是黑川七夜。 “我说真夜，是我母亲的名字，就算用假名麻烦也请你换一个。” “那么你叫我孔雀，孔雀王！” “孔雀，孔雀王菩萨，佛祖的母亲，你一个男生怎么横竖想给人当妈妈。” 黑川七夜一阵无语，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奇怪了，若是自己还依然在黑川清隆的状态，恐怕早就先下手为强对付这个看上去这个年龄和自己相若的少年了。 “那么孔雀大师，你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说你是来帮助我的，你打算如何帮助我？” “比如你不想你姐姐嫁给那个男人，我其实可以说服她，同时还可以帮助你解决樱满路，让你掌握你身体里的力量。” 黑川七夜拿起一支钢笔脱掉了笔帽，目光隐隐带着警惕和寒意，“你究竟是谁？” “我算是你的兄弟，黑川清隆也是我的祖父，某种意义上你还应该叫我哥哥，我知道《黑川清隆文集》的所有秘密，并且能把这些秘密告诉你，并且让你掌握它，同时我也会审查你的资质，你是否有资格掌握这个力量。” 少年缓缓说道，心态坦荡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黑川七夜杀人灭口。 “你来审查？”黑川七夜冷笑，“我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你的存在，你该不会是抢遗产的吧。” “黑川家的遗产对于我完全没有意义，有些遗产不是该你继承，你就应该继承的。” 少年反驳道，见着黑川七夜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有些生气地说道，“想要给自己的孩子留下爱，没想到留下来的却是仇恨，想要给自己的孩子留下财富，没想到留下的却是债务，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未来的生活能够平安、幸福、人生充满喜乐，可是事与愿违，将自己的孩子置于先辈的争执、仇怨和因果之中，永远不能脱身。” “七夜，我的弟弟，你以为你是再看起点小说，以为你继承的是什么天大的机缘吗？你继承的是一份责任，如果你不能担当这一份责任，那么你最好不要继承，就如同我们的祖父清隆一样，将自己的爱与恨都寄托在小说中，最终造就了樱满路这一个怪物。” “七夜，你必须阻止打算拿百万人血祭来复活自己的孩子的樱满路，也只有你能阻止他，因为樱满路就是你祖父的镜像是他的倒影，是他的黑暗面！” 036 打破次元壁 少年的麻烦让黑川七夜无言以对，祖父清隆下来的麻烦毫无疑问需要黑川七夜自己来解决，这是他天然的并且义不容辞的责任，尤其是他想要继承《黑川清隆文集》这一点。 同时他虽然没有见过面前的少年，但是他确实有些相信对方是和自己一个祖父的堂兄弟，这不仅仅是觉得少年和自己长得有些相似，更多的是自己祖父生前的作为让他的这个推论变得合理。 祖父黑川清隆生前是有名的小说家，交友广泛，尽管妻子早亡，一人独身抚养女儿真夜未曾续弦，可是关于他自身风流韵事，却层出不穷。 尽管清隆是自己祖父，考虑到为尊者讳的缘故，他个人不便对祖父的个人生活多加评价，可是在当今注重人品端正的文化圈内以他人目光来看，祖父清隆难逃“花花公子”、“渣男”之名。 幸运的是祖父是有名的小说家，才华横溢，文采飞扬，是毫不逊色芥川龙之介、夏目漱石的大才子，自古名士多风流，妻子亡故后恢复单身的清隆就算和诸多女子有过暧昧，也只能归咎于名士风流，说不定若干年之后就是一段佳话。 没有结婚就不必负责。 清隆的感情相当爽快，因此在清隆死后，黑川七夜曾尴尬应对不少昔日和祖父有过情缘的女子，作为清隆的孙子除了感谢对方能够来参加祖父葬礼之外，剩下的就只能在对方的哭泣、怒骂之下连说抱歉了。 数量庞大的情人出席葬礼，贯穿了整个葬礼的全部过程，即便是出席葬礼的政商名流，风头都被这些情人团给抢走。 光看那凭吊祖父清隆犹如百鬼夜行的情人队伍，黑川七夜就不由心中烦恼，清隆祖父是真正做到男人的梦想，三妻四妾家里老婆七八个，情人一百，四十七个都道府县都有爱的避风港。 诚然祖父清已经过世，可是过世后依然连连写信过来的女子，对于祖父的情意必定是充满真诚，作为孙子的立场大可以回信一封直言清隆已经逝世，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就让它行云流水吧，可是他却无法将这份情意视若无睹。 葬礼上不少情人带着孩子前来灵堂祭拜自己的祖父，其中说不定就有祖父的孩子，其中更有至今未婚没有忘记祖父的女子，站在他人的立场毫无疑问是祖父清隆耽误了她人的终身。 当然，这也是祖母早已过世的缘故，否则若是祖母尚在，站在清隆孙子的立场，这些在灵堂上祭拜自己祖父清隆，却至今没有婚姻的女人毫无疑问是对自己祖父家庭有所企图的第三者、狐狸精，是无论如何都要打击的对象。 黑川七夜并不想操心祖父清隆的感情纠葛，与祖父清隆有关缘分的女子不知凡几，许多都只是一夕之缘，双方都是成熟的大人不会奢求在一起，聚散随意，唯独祖父清隆有过缘分和感情的人才是他要认真对待的对象。 这样的人即使时祖父清隆复活，见面之后也会心生愧疚，不敢见面，黑川七夜依然觉得有必要向对方道歉。 明明祖父是有名的大作家，可是偏偏却没有留下来什么太多的财产，也有在情人身上花费了太多钱的原因。 说不定面前的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兄弟。 “我可不会叫你哥哥，更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关系。” 黑川七夜不想和对方有什么牵扯，即便是这位很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堂兄弟。 “叫我姐姐也可以！”少年依然厚脸皮地微笑。 “你是泰国的人妖吗？变态！”黑川七夜在心中怒骂一句，表情还是透露他的意思，然而少年只是微笑。 “关于清隆祖父的这本小说集，你都知道哪些我不知道的情况？”黑川七夜葱花书架上拿起这本书问道。 “准确来说是你想要知道什么吧，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已经知道哪些情况，更不知道你想知道些什么，这样吧，你告诉我对于这本书你究竟了解多少？” “我所知道的事其实并不多！” 少年的反问，让黑川七夜有些惊愕，随后还是正经地告诉少年自己关于这本书的情报。 《黑川清隆文集》是祖父黑川清隆留下来的遗作，尽管市面上还有一本以《黑川清隆文集》命名的作品，可是却是完全不同的作品，哪怕是同一个作者编著的。 对于他而言，他并没有掌控这本书，唯一掌控的一篇也就是《稻荷神之子》，他能够去往幻想小说的世界获得其中的能力。 不论是神道、密教、阴阳道的法术，他都能够在其中获得并且学会，这是现实中无论如何都不会存在的能力。 贺茂道世更是直言，如果自己所在的时代已经不存在真正的拥有超凡之力的人存在，那么自己即便再弱也会成为现实中唯一的神仙。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少年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我做一个假设，如果幻想小说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或者说我们的世界其实也是和幻想小说世界同样的世界，结果又如何？” “呃？我倒是没有想过，尽管我不明白为何这个作品，会带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具有打破次元壁的力量。” 黑川七夜对于《黑川清隆文集》的力量来源也是存疑的，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金手指，简直就像是轻小说这种作品常见的系统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 没有什么可以解释它的来源，以及为何会具备这样的力量。 “根据佛教的理论。就算是一滴水中也有三千个世界，因此小说中有自己真实的世界，也并不奇怪，你认为的现实世界和小说中的世界并无高下之分，世界本质就是虚幻的，如同梵天一梦，一切都是因为缘而出现的。” 少年想了想，见着黑川七夜露出深思的表情说道，“通过将自己的名字以主角的方式写进小说里，作为其中沟通的桥梁，同时让你以主角孙子的方式进入，无疑是在两个世界搭建了共同的桥梁。因此幻想小说和现实世界的界限也开始变得模糊，所以樱满路才会在现实世界中出现，我甚至认为这是祖父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我不了解黑川清隆祖父，你和他相处，他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 黑川七夜摇了摇头，自己的祖父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他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一个平常的作者以及民俗学家，除了感情史不平凡之外就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去参加sf作者俱乐部的时候，借阅过那些知名作者手里写的故事原稿，可是我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作品，能够和我共鸣。” 黑川七夜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猜测，在奇幻领域这个圈子，祖父黑川清隆是金字塔中的一批，可是他绝对不是最顶尖的那位，大人气作品有的更是不在他之下，可是他依然感受不到这力量。 “那么，或许结论并不是在祖父的小说身上，而是在你的身上，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发现这些作品，似乎都有你润色的，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 少年反问，黑川七夜心中咯噔一下，或许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待得太长了，居然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穿越者。 难道正是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才有打破次元壁的能力！ 037 樱满路 东京台东区浅草寺附近 一辆黑色的面包着停在路边，一名交警路过为其贴上罚单，然后又随意离开，甚至没有对这辆碍事的面包车采取措施。 “今天的浅草还真是平静啊！” 交通警察牧野裕二平静地说道，目光扫视着周围时刻警惕着。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随处可加拖着疲惫身体下班回家的中年上班族，以及刚放学的学生们，等在等待交通灯转绿的瞬间。 偶然在大街上还能看见浅草的僧人在大街上路过，周遭的居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牧野裕二年青的脸上透露着凝重。 “走走走，这里可不是你乞讨的地方。” 牧野裕二看着那坐在地上那拿着破碗一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流浪汉，瞬间蹲了下去似乎想要驱赶对方。 “大哥，你待在这里影响交通了，而且你这样太假了。” 牧野裕二下蹲着身子表面上是在驱赶流浪汉，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对方。 “你才假呢？有你这么年青的交通警察吗？我这身扮相不错吧，脏兮兮的衣服还散发着臭味，所有人看见我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有人会发现我，牧野巡查长。” 流浪汉脸上笑嘻嘻地说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伪装有什么瑕疵，要知道自己可是为警署作出了多么重大的牺牲和贡献，在众多潜伏的刑警中他也绝对算是出类拔错的一员。 牧野裕二正想要发火，就见着流浪汉端起了自己的碗说道，“警察叔叔，赏我点钱吃饭吧！” 牧野裕二哭笑不得，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枚5元硬币扔进了那擦的蹭亮的破碗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各小组以及各位搜查员注意，随时警惕四周情况，注意可疑人物，目标人物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牧野裕二的耳机里传来了联络的声音，流浪汉原本笑嘻嘻的脸也一瞬间变得凝重，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自己大衣下的配枪。 “目标人物，代号阴阳师，目标人物，代号恶魔。” 耳机里直接说出两个目标人物，对于警视厅来说不论是哪一位都是警察们的目标，这一次浅草附近更是隐藏着一百位刑警，并且由本厅的人亲自指挥。 阴阳师贺茂道世，恶魔樱满路。 将整个东京的奇幻类大作家吓得全体搬家到京都的神秘阴阳师，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使用了什么戏法，所谓的阴阳师也不知道存不在在，但是几乎所有大作家都选择了报警，这容不得警视厅不郑重。 每一个大作家不仅仅都是大富翁，高额纳税人，还是文化界的社会名流，搞不好还有某些大佬拥有冲击诺贝尔奖的牛人，即便没有得到诺贝尔文学奖也有几名大佬得到天皇颁发的文化勋章，更何况还有一两位获得过奥斯卡奖的大导演也被吓着搬到了京都。 “贺茂道世你这个转神弄鬼的疯子，你吓谁不好，偏偏要吓这么多人！” 牧野裕二在心里吐槽道，根据那些名流作家的情报，一个叫做樱满路的男人会在这里盗走属于自己女儿的骨灰盒，然后找到阴阳师施展出传说中的“泰山府君祭”复活自己的女儿，届时会打开黄泉之门，东京百鬼夜行，不亚于原子弹爆炸的大灾难。 what! 梦枕貘的《阴阳师》系列电影终于要在现代拍第三部了吗？ 难不成安倍晴明要从平安时代穿越到现代，解决掉这个恶魔？ 扯淡吧！ 牧野裕二在心底里吐槽，写克苏鲁神话的同人作者总是坚称自己感受到过克苏鲁的召唤，拍《奥特曼》的圆谷英二导演还开玩笑说自己真的和m78星云的外星人有过亲密接触，现在这帮奇幻作家坚持东京将百鬼夜行，真是一群沉迷到自己设定中的疯子。 停靠在路边的面包车里，一名穿着普通西装显得精明干练的男人从里面下来，凝视着周围，缓缓说道，“各单位、各搜查员注意，他要来了。” 男人的名字叫夏目正和，正是本次搜查本部的部长，警视厅的管理官。 话音刚刚落下。 一位穿着西装衣服穷酸书生模样的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像极了生活不怎么得意的教育工作者。 站在浅草的雷门处，再过一段时间浅草寺就要关门了，他凝望着前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女儿正在召唤着她。 “深夜，我的乖女儿，这次爸爸一定会复活你的，一定会的！” 樱满路呵呵发笑，声音在大街上是如此突兀，甚至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周围的行人见着这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不由皱着眉头稍微远离。 这个男人究竟是发了什么疯，该不会是精神有什么问题吧！ 牧野裕二觉察到了不对，他们已经接到了指令要排查一切可疑人士，只是以刑警的视角来看，任何一个路过的行人都有值得怀疑的可疑之处。 “先生，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中年男人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吸引了牧野裕二的警惕，作为明面上唯一的警察，哪怕只是交通警察也有足够的理由上前盘问。 神经病并不是犯罪份子，可是可疑人物却值得警惕，就在他走上前时，几名便衣也暗中来到牧野裕二的附近，随时都能行动，尽管他们并不认为面前的这个中年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我啊，我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正想去浅草找到自己女儿的骨灰盒。” 樱满路茫然地说出自己的目的，牧野裕二一愣，面前这个看起来落魄，明显不得意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吗？ 突然间他掏出手铐就想铐在樱满路的手中，却见着樱满路原本浑浊迷茫的眼睛里突然展现出寒光。 碰！ 牧野裕二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大洞，一只手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周围的刑警连忙掏出手枪，对准着樱满路。 太惊人了，这又不是拍电视剧，更不是震旦国的抗日神剧，一个人的手怎么可能贯穿另一个人的身体，更何况牧野裕二是穿了防弹衣的。 “你们这帮混蛋，为什么要阻止我复活我的女儿，你们不知道我的孩子就是我的世界吗？你们要阻止我和我世界的联系吗？” 樱满路眼神里透露出让人感到不详的红光，神情癫狂地说道，这让周围的警察们纷纷感到毛骨悚然。 “开枪！”警视厅的管理官夏目正和此时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仿佛面对什么怪物一般，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 砰砰砰！！！ 子弹仿佛接触到无形的东西，纷纷掉落下来，樱满路身上全无损伤，他狞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是那恶魔的同伙，故意偷走了我女儿的寿命，你们都是坏人，该死！” 夏目正和感到一瞬间心脏都因为这句话停止跳动了，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038 超能力者 不同于米国的枪支泛滥，所有公民可以合法持枪，在岛国的枪支管理制度就如同西边震旦国一样，枪支受到严格管控，黑恶势力在街头动枪会被警视厅严厉打击，然而对于警察而言，当街动枪也是一件严重的事故。 哪怕只是对着天空放了空枪，也是要写笔记报告的，如果出现一些不好的问题，更是会轻则写检讨，重则受处罚。 夏目正和直接命令警察们使用枪支，某种意义上是背负着极大的责任的，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枪支居然对这个怪物没有半点作用。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警察啊！袭警是非常严重的罪行！” 一名便衣警察举着手枪对准着樱满路，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懦弱老师，此时在警察们的眼中成为了真正的恶魔。 难道说那位名叫贺茂道世的阴阳师说的都是真的。 手在颤抖，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恐惧，他可是轻言看见这个男人直接用手贯穿了自己同伴的胸口，这个家伙真的是人吗？ 樱满路缓缓靠近着便衣警察，一把抓住了便衣警察举着的手枪，轻轻一掰手枪便衣警察变形成为废铁。 “你也要挡我的路吗？” 樱满路神情恍惚地说道，被夺走手枪的警察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说是又想要说不是。 “既然你挡我的路，那么你就去死吧！” 砰的一声，警察的脑袋便直接滚了下来，樱满路的手就如同利刃一般割断了他的脑袋，警察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都躲得远远的。 我们绝对不会拦你的路。 “本部长，我们应该怎么办！” 面包车上搜查本部的人员看着监控器上反馈回来的画面，问向一旁的指挥官夏目正和。 意外的不妙，简直就像是施展魔术一样，子弹根本无法接触他的身体，相反他反而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轻易夺走警察的生命。 没有人敢拿警察们的生命冒险，即便是夏目正和这位来自警视厅的指挥官也不行，警察们大多来自浅草警署的警察，他们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想让大活人白白送死是办不到的。 “命令警察，跟着他，不要展开敌对行为，同时让一部分警察疏散浅草附近的人群，将画面回馈给本厅！接受上面的进一步指令。” 夏目正和还没有失去理智，尽管被樱满路给吓着了，可是他明确打算更改自己的作战计划。 “佛祖保佑啊！”夏目正和见着恶魔走进了浅草寺，只能向着自己佛祖祈祷一下了。 —— 东京，千代田区，警视厅 乱了，乱了，整个警视厅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樱田们附近的警视厅里所有警察们的步伐节奏都不免加快了，这个全国最大的城市警察单位，拥有四万多警察的庞然大物组织，陷入了难以言喻的被动局面。 “喂，我是渡边警视正，浅草警署的署长，我要见总监。” “你好，这是东京警视的河野……，抱歉，渡边警视正，警察总监去了法国巴黎警察局总部访问，现在刚回国正在倒时差，渡边警视正有急事的话，我可以为你预约霜岛副总监。” “我不管，我有急事，我现在已经在来警视厅的路上了，我必须马上见到总监，出大事了。” 接线员河野疑惑地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有些疑惑，警察部门可是向来都是半军事组织，上下阶级明显，哪怕渡边署长是职业组出身的警视正也没有理由要如此“以下犯上”。 难道真的出事了？ 河野不敢耽搁直接打向警视总监的电话，另一边浅草警署的署长接到夏目正和的反馈，后背都要凉了。 自己这边出了一百名警察，原本是想混一下功劳，在上面出出风头，谁知道碰到了这么棘手的事，尽管夏目正和是本厅的人，可是他在晋升之前就是浅草的刑事课长。 现在死了二十多名警察，足以让他崩溃，要知道之前告诉他的可是抓的是一个骗子，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紧急从车上下来，刚想要给自己的好友，警视厅的警务部长浅井打电话，就发现整个警视厅的大门口，警视厅的高层不仅出现了好几位，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好友浅井警务部长以及警察厅和公安委员会的高层。 一时之间，真的觉得风雨欲来。 “浅草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视总监精神还处于疲惫状态，就在早上他人还在法国巴黎与巴黎警方交流了经验，同时也对共同打击犯罪签订了相应的协议，刚回国时差还没有倒回来，就见着不仅警视厅的高层，甚至警察厅和公安部的人都来了。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恶魔存在吗？” “你在说什么呢？” 警视总监看着秘书课长忍不住发问，就见着他掏出手机点开画面，正是网络上快速传播的视频。 一个看上去像是教师打扮的男人，在浅草的大街上大杀特杀，身穿便衣的警察们更是被他轻易杀害，简直就像是一边倒的屠杀，而警察们举着枪打在他的身上却是徒劳无功。 “什么鬼，最近新出的电影吗？怎么没加特效！”警视总监发笑，“按照常理，无形中挡子弹，有什么结界出现，不是应该有什么光圈特效吗？” 秘书课长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明白现在的警视总监根本不了解情况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些手拿枪械开枪的不是黑恶分子，而都是我们警视厅的警察，那个不畏惧子弹的，是我们的犯罪嫌疑分子，警方代号恶魔。” 警视总监倒抽一口凉气，“网上全都知道了，为什么会流传出来，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刀枪不入，是拥有特异功能的超能力者吗？” 秘书课长摇了摇头，“该做决定了，总监！” 渡边警视正走了过来，见着还处于茫然状态下的警视总监说道，“总监，我建议应该联系自卫队了！” “现在情况有这么紧急吗？我们警视厅可是有自己的警备部队，就算不能用子弹麻醉枪也会有，马上封锁浅草附近……” 警视总监刚说完，就见着一旁的公安委员会的官员说道，“总监，内阁的防卫大臣下达指令了，要求我们配合自卫队的行动！” 居然是自卫队！ 警视总监一愣，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疲惫和困意甩了出去，恢复了正常的精神状态，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警视厅来说，视频中那位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犯人，如果在逮捕过程中就算是枪毙也是无所谓，然而对于国家来说，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拥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 这是真正意义上出现的第一位超能力者。 039 恶魔 日国的信仰永远是充满着日国特色，新生儿诞生之后会以神道的仪式去参拜神社，结婚时又会采用基督教的形式在教堂举行，死后的葬礼会以佛教的形式葬在寺庙的墓地。 樱满路来到浅草附近的墓地，抓紧自己的胸口半跪在地上，墓碑上铭刻着的字体经历着风霜，墓碑上的字则写着“庆光院殿光和大清女”，上面还有穿着高中水手服模样的少女的照片。 胸口好疼，心好疼。 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上更加让人心痛的事了。 伸出手一把将墓碑搬开，掏着坟墓，跟着一旁的警察甚至有些不知所踪，这家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来到浅草就是为了盗墓。 慢着，拍照片，一定要将墓碑的名字拍出来，这样就可以通过寺庙的档案查出这个男人的亲人档案了，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了。 樱满路看着墓地里被精心放好的骨灰盒，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是自己女儿的骨灰盒，里面留存着的是自己女儿的骨灰，只要有了它，自己就可以复活自己的孩子了。 轰隆一声，所有墓地都开始爆炸。 警察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墨绿色的新型直升飞机在天空盘旋，满天飞舞，直升机引擎爆炸的轰鸣声聚集在一起，让人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辆辆警车如溪流般向着浅草涌来，樱满路将骨灰盒装在自己的准备好的背包里温柔地说道，“孩子，不要怕，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夏目正和仰望着满天飞舞的直升机，能够派出这么多的直升机，绝对不是警视厅能够办到的。警视厅虽然也有自己的直升飞机，但是却绝对没有不满整个天空这样夸张，因此这让他不得不想到了在日国唯一拥有这份力量的机构，自卫队。 “就算是航空自卫队或者陆上自卫队的幕僚长也绝无可能调动这么多直升机在上空盘旋，恐怕得到了防卫大臣的授意甚至是首相的。” 夏目正和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这些直升飞机的飞行明显无视了最低安全高度，那么很明显是想要对付樱满路。 装备好麻醉枪的狙击手站在直升飞机上瞄准着樱满路，来自高层的指令明显是活捉这个男人。 活着的超能力者永远比死去的超能力者更有价值，搞不好若是真的被研究出来，说不定能够搞出一支超人自卫队。 砰！ 樱满路摸着自己脖颈处的针管，麻醉剂的效力直接涌进了他的身体中，他有些迷惑，自己的结界为何没有生效。 因为不是子弹就无法生效吗？ 樱满路拔下针管，在自卫队的狙击手诧异的目光下，一巴掌将其投掷了回去，我的天啊。 我的天啊，那可是能够让一头大象麻痹意识的药剂啊！ 针筒直接插在狙击手脖子上，原本站在直升飞机上的狙击手，一个踉跄竟然直接从直升飞机上栽倒下来。 这样也行，这家伙还是人类吗？ 传说中的天下武道会高手！ 想笑却笑不出来，夏目正和有意指挥警察，可是手底下的警察却并不是那样情愿和这样一个怪物对抗。 “别想要和这个家伙正面对抗啊，他是不死之身！” 夏目正和突然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身穿白色狩衣手里拿着折扇的青年叹息了一口气说道。 夏目正和警惕地掏出手枪对准着身后的人，毫无疑问是作着阴阳师的打扮，“你是贺茂道世。” 夏目正和问道，就是这个家伙去吓唬东京的名流作家和导演们，搞得这些社会名流人心惶惶，以至于影响力太大，警视厅都不得不准备一百个刑警抓住这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然而见着这位年青的阴阳师，他竟然生不出怀疑。 “不死之身！” “没错，那个男人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恶魔，结果自己也变成了恶魔，只要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就不会死的。” 面前的青年英俊不凡，夏目正和凝视着他放下了手枪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我只是一个区区的阴阳师罢了。” 贺茂道世心中平静地说道，“那个男人拼命想要找到我，让我为他复活自己的女儿，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接下来他会找他能找到这个国家所有阴阳师，或者阴阳师的后人。然而现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阴阳师了。” 明治三年，朝廷就不再发阴阳师执照，阴阳师自然而然就随着时间消亡了，然而贺茂道世所说的阴阳师，其实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 “连死人都可以复活吗？”夏目正和愣道，突然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哪是超能力者，根本就是超凡入圣者。 历史上安倍晴明曾经使用泰山府君祭复活过人，难不成面前这位阴阳师也具备安倍晴明这样的法力，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死了，就死了，最好不要做这种打破阴阳平衡的妄想。” 贺茂道世明白这位警察在想什么警告道，突然间想起什么来，“我想要找到一个人，你有办法帮我找到吗？” “找到谁？”夏目正和语气恭敬地问道，警方的资料库足以找到任何一位人的身份信息。 “不需要，你去找，他自己就会来的，只要将这里的事情闹大，他就不会不来，不得不来。” 贺茂道世脸上露出笑容，一把抓住夏目正和的指挥本部电脑，里面拥有着所有浅草的监控，“你去把这些发布到网上，闹得越大越好！” “这个，贺茂先生，这是违反规定的。” 夏目正和正想要拒绝，无形中脚下冒出了黑色的阴影，一只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这让他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感情这位贺茂道世也不是正义之人。 “朝廷是什么德行，我还不了解，毕竟用一句话来说，曾经我也是体制中的一员。” 贺茂道世见着夏目正和哭丧着一张脸轻笑道，当望向浅草中的樱满路，表情不免有些凝重。 樱满路只有交给黑川七夜来应对，因为现实世界并没有樱满路和她的女儿樱深夜，只有黑川清隆和他的女儿佐仓真夜。 看似樱满路取走的是自己女儿樱深夜的骨灰，实际上却是佐仓真夜的骨灰。 佐仓真夜是黑川七夜的妈妈，当佐仓七夜知道自己老妈的墓被盗了，容不得他不反抗，不阻止樱满路。 那么事情再闹大一点！ 贺茂道世想到这位，暗中念咒，“天星万象，一切假象退却，急急如律令！” 刹那间，原本背着背包的樱满路此时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成为了非人的怪物，红色熔岩般的肌肤，非人如同恶魔的面孔，以及尝尝的尾巴，像极了地狱里出现的恶魔。 一时间围攻的自卫队员集体倒抽了一口凉气，尽管只是外貌发生了变化，可是这对于自卫队员的震撼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说之前还能对付的是人，哪怕是传说中的超能力者，可他也是人，可是现在完全变成了恶魔。 040 克制的爱 佐仓晴海收拾着床铺，看向名为孔雀的少年说道，“今天天色太晚了，就请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少年孔雀微笑地看着佐仓晴海整理床铺说道，“你应该知道，你的弟弟他不喜欢我，更不喜欢我待在你们的家中，这样不是不好吗？” “你都说了这是我们的家，当我想要欢迎某个人的时候，就算是他不乐意也必须也要好好款待，更何况赶走客人可不是黑川家的家风。” 佐仓晴海拍了拍手，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平静，“我尊重他的想法和意愿，可是他也要尊重我的想法和意愿，同时我是姐姐，见着他的行为不对，我必须纠正他。” “可是，七夜见着你的行为不对，也想阻止你怎么办！” “我有我的想法，如果没事了，我先离开了。” 佐仓晴海无法直视少年的目光，那仿佛看穿了自己的一切心思，这种事她也不想和外人谈。 “晴海小姐，我想要和你谈谈，这也是七夜的愿望。” 少年平静地说完，佐仓晴海想要从房间里走出去，房门却猛地关上门，大门紧锁，一股不妙的预感在晴海的心中发生。 “放我出去，你不让我出去，我叫救命了，七夜他不会不管的，你想干什么？” 佐仓晴海看着面前的少年，那无形的恐惧弥漫在全身。 “我已经在房间里布下结界了，七夜他听不见看不到我们的对话。” 少年平静地说完，跪坐下来。 佐仓晴海表情变得冰冷同样在对面跪坐着，“我以为你是七夜的朋友，所以我向你表示欢迎，因为七夜从来没有带朋友回家过，所以才……” “晴海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出家人，我和七夜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少年揉着自己的额头，对于晴海的误解感到头疼。 “可是你们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我还听见响动的声音，我是有所担心的。”晴海咬着嘴唇，看着少年那英俊的脸心情难以言喻的纠结。 “我能理解，晴海小姐，你的心其实并不安宁，你明白你的订婚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愿望，也无法得到七夜的祝福，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坚持下去，只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想法。” “那么我拖累他，就可以了吗？我不想给黑川家和他惹麻烦。” “怎么会是麻烦，对于七夜而言，你的存在是上天赐给他的荣耀，你在他心目中神圣而又慈悲，连我看见了都不免为之惊艳，因此七夜为你这个结界感到自豪，你的存在也为他带来荣耀。” “正因为七夜这样想，所以我才无法接受，我想要做些什么，为七夜和这个家做些什么，不然的话……” “不然什么，不然你的心就无法得到安宁了吗？” 少年打断了，见着情绪激动的晴海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追求自己的的内心安宁，有的人努力在世俗生活中疲于奔命以求心安，有些人则远离世俗打坐参禅以求心安，这是出世与入世的修行。” “然而人在世间疲于奔命，却从未想过自己需要休息，他的心不会安宁，有些人为了内心安宁，抛开世俗杂事，欲望，想要自我超脱，一位抛弃了俗事便能得道，可是这却意味着他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更放弃了自己的菩提心，不论是出世还是入世，其执念本身就已经成为自己内心安宁最大的障碍，这是极端的，不是中道。” “你以为承担一切责任，甚至将七夜的责任都背负起来，你的心就能安宁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何会落泪，为何会感到痛苦，你应该很明白，不是吗？罪孽深重的最人，以为将自己赚来的钱捐给神佛，捐给福利机构，便能感受到自己内心升华，自己的罪孽仿佛也因此减轻，却从不过问他的捐款之处流落在哪里，到了最后得知真相，你认为他的心最后会安宁吗？” “假如你的牺牲，只会造成你弟弟一生的自责，而你则在不幸福的婚姻中为自己慰藉自己的弟弟能够获得荣耀、地位、权力而高兴，说到底只是自我满足罢了，你所对于你弟弟的感情，不是爱，而是傲慢，是自负。” 晴海脸上满是泪水，看着指责自己的少年，不知不觉间竟发现对方的形象突如其来的高大。 “我只是想要守护这个家，不让这个家分崩离析，我所作出的努力，我永远会是他的姐姐，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幸福，你都能理解什么，要知道我喜欢七夜，可是比我的男朋友还要深，我希望自己能够给予他幸福，哪怕这是傲慢和自负。” 晴海完全没有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心意，门口外的黑川七夜坐在地上，这种煽情的话，他很难从平常的晴海口中听到，他转过身子甚至不敢透过结界与之对视，这样的晴海实在是太过耀眼。 “可是晴海，爱不是束缚，爱是自由，你应该学会克制。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你觉得束缚，我反而会难过的，我不需要晴海你在家里等我，晴海可以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人生并不是因为我这些家人才会有意义的。” 黑川七夜推开门，在佐仓晴海诧异的目光下闯了进来说道，“晴海不希望成为我的负担，我同样不希望自己成为晴海的负担，请不要都将精力放在我的身上，只要你快乐和喜悦，那么作为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人，同样也会收获快乐和喜悦。” “正如我的母亲坚持要嫁给我的父亲，祖父清隆虽然不愿意，但是最后还是选择祝福我的父母，祖父不喜欢用打着为自己的女儿好的想法，强行决定她的未来，因为这是在侮辱自己女儿的选择、她的智慧，否定她的想法，否定了我的母亲本身，因此母亲的愿望是最重要的，她不情愿的事，祖父不会强求，我也是如此。” “我尊重姐姐您的意愿，我不会否定自己的姐姐，也不会让任何人来否定姐姐，只是这一定是姐姐你的愿望才行啊！” “七夜！” 少年看着互相拥抱在一起的姐弟，慢慢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克制的爱吗？要做到真是太难了，即便是清隆做到了，内心里仍然也会觉得难过，因此才有了樱满路。” 041 骨灰被盗 全副武装的警视厅机动部队紧急出发，当来到浅草时不由集体发怵。 如果说之前还是警视厅高层信誓旦旦，要在自卫队第一师团赶来前抓获“恶魔”樱满路，谁曾想刚来到浅草就发现代为“恶魔”的樱满路变成了真正的恶魔樱满路。 那暴虐凶残的眼神，以及踩在地上将地板都要烤焦的熔岩掉落，上百人的部队甚至一瞬间都有退缩的想法了。 急袭部队，说白了是为了应对城市作战的警察部队，或许要正面对抗恐怖分子，可是这个恐怖分子绝对不包括非人类的存在。 若是樱满路还维持在人类形态，警视厅的袭击部队成员或许还不怂，可是这种恶魔简直就是要了警察们的命。 “第一小队射击，第二小队切换，第三小队预备！” 指挥官当即下令，队员们集体换上了麻醉弹。 “队长，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上真子弹吧！” 一名队员忍不住开口说道，警视厅的机动部队理论上人员素质是和陆上自卫队员的精锐部队是同一个水准，然而真正摆在一起绝对是警视厅的机动部队被自卫队的机动部队吊打。 警视厅既没有足够的候补人员来遴选和补充，只能维持小规模的数量，同时也不可能配备火炮和坦克这种重武器，因此对付恐怖分子，警视厅机动部队的表现肯定比自卫队的表现要好，可是对付恶魔，警视厅的警察肯定保证，自卫队的那些家伙绝对比自己优越。 “闭嘴，射击！” 指挥官无视了自己队员的请求，上面的命令是一定要保证活捉，就算是真子弹可以不瞄准胸口这些致命处，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 警视厅机动部队不仅要抢在自卫队的前面，还要抢在米军的前面，首都圈最能打的部队，既不是警视厅机动部队，也不是陆上自卫队第一师团，而是驻日米军。 子弹噼里啪啦地射击在樱满路的身上，樱满路连连后退，可是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受到药效的影响。 麻醉弹反而逐渐从他的身上反弹了出来。 “你们该死！” 樱满路怒火中烧，看见自己的背包被这帮警察的子弹击中，想到自己女儿深夜的骨灰还在里面，他们对于自己身体的伤害他可以不在乎，可是这帮打中自己背包的警报，跟伤害自己女儿的人没有半点区别。 大地下出现了有形的六芒星魔法阵，看上去就像是电影特效或者游戏cg效果，身在日国哪怕现实中没有真正碰到过这种东西，可是一出现还是感觉到不妙，还不带自己的长官下达命令，就急忙准备跳出六芒星。 轰！ 熊熊的火焰从魔法阵中冒出。 手、肩膀、手臂、大腿，全身上下都覆盖着火焰。 警视厅机动部队的警察们集体在地上打滚想要覆灭身体里燃烧的火焰，一时间甚至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味。 “太上神仙镇宅灵符出，妖邪退散！” 贺茂道世摇摇头看不下去了，掏出一张用来镇宅的太上神仙灵符投掷了出去，原本警察身上无法熄灭的火焰彻底消失。 樱满路看着自己快要坏掉的背包，一把将其抱在怀中，狼狈地逃跑。 “背包是他的弱点，快点瞄准他的背包！”贺茂道世大声说道，声音出现在所有警察的脑海里。 原本拿樱满路没有办法的警察们纷纷用枪对准着他怀里的背包，原本想要反攻的樱满路，见着警察的子弹纷纷击中自己的背包，紧张地大声嘶吼，作出威胁的动作，用着自己的身体挡住一波又一波子弹。 这一次警视厅的警察们再也不敢用麻醉弹了，直接用着真子弹攻击，樱满路发出疼痛的吼声，见着有效，警察们纷纷继续乘胜追击。 贺茂道世顿时松了一口气，突然间帐篷外面出现了另一批荷枪实弹的警察正用枪对准着他，夏目正和露出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退了出去。 诚然恶魔樱满路是警视厅要对付的对象，可是贺茂道世又何尝不是。 “道世先生，请放下你的符咒，我们警视厅会将你当作贵宾来对待的，甚至你还可以成为我们警视厅的顾问阴阳师。” 夏目正和代表警视厅先行表达出善意，尽管他知道实际上给予贺茂道世的待遇远远不止这一点，然而作为警察他只能代表警视厅，甚至这也是一种事后补票。 “早知道你们这个德行，开枪啊！” 贺茂道世耸耸肩，似乎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从面包车里布置的指挥室跑了出去，一旁的警察正想拦上去，却直接扑了一个空，身体直接穿了过去。 “灵魂？” 夏目正和惊讶地说道，一旁的警察直接开枪，子弹却穿过了贺茂道世的身体，然后就见着他的身体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灵魂貌似是免疫物理攻击的，难道说贺茂道世也是幽灵。 —— 黑川七夜抱着自己姐姐晴海抱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见着晴海安静地熟睡，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床上，看见着她安静的睡颜，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是不论是他还是晴海的表情都变得柔和多了。 现在两人的冷战终于结束了。 黑川七夜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某种意义上真是棒极了，打开自己的手机看见上面弹出来的新闻，吓了一跳。 “台东区浅草附近拍摄电影，甚至有警视厅和自卫队协助，场面恢弘！” 黑川七夜看着手机里的新闻，愣了愣，拍什么电影居然能够请动自卫队和警视厅协力，甚至还能让警视厅帮忙封锁浅草附近。 黑川七夜看着网上的新闻，评论下却是清一色的是有恶魔出没，同时还有2ch的网友说这是米军在东京进行非法实验的功劳，正因为如此不仅自卫队和警视厅在浅草行动，甚至米军也是有所行动的。 “福岛核泄露事件诞生的怪物？” 黑川七夜看着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和内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这都是哪些和哪些啊。 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黑川七夜接过电话，就听见对方说道，“您好，是黑川施主家吗？我这里是浅草寺的墓地管理的。” “你好！”黑川七夜心中一惊，大半夜的，浅草寺的和尚给自己家打电话干嘛。 “佐仓真夜居士的墓地骨灰盒似乎被盗了，能麻烦你来浅草寺一趟，和我们协调处理一下吗？” 手机直接掉在自己的床上，黑川七夜心中骤然间吓了一跳，自己母亲的骨灰居然被盗了。 what！ 尽管在黑川七夜眼中，自己亲人的骨灰是无价之宝，可是谁没事挖别人的墓来盗骨灰啊！ 042 庆光院 警视厅的高层会议室里反复播放着恶魔召唤出魔法阵的画面，然后便是一边倒的屠杀画面，这个名叫樱满路的人类不仅拥有着可以变身为恶魔的能力，似乎还掌握着传说中的魔法。 警视总监长谷川有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原本想要抢占功劳，谁知道却碰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不仅功劳没抢到，反而让警视厅的机动部队损失惨重。 虽说向内阁报告的理由有理有据，但是在场上的每一个都不是那样开心。 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人会魔法。 理由是可以这样辩解，不过也不正说明，面对会魔法的敌人，警视厅就不堪大用，无法守护国民的安全吗？ “浅草寺的方丈来了没有。” 警视总监问道，偌大的会议室里，警视厅高层的干部齐聚一堂，甚至还有公安委员会和防卫省的官员，等着最后讨论出结果。 警视总监甚至还利用自己和宫内厅的私人关系，请求宫内厅长官派遣了两位阴阳师到了现场，当然更准确的说法其实也可以叫神官。 “安田，届时两位阴阳师来往的路费，麻烦你帮他们两位报销一下。” 警视总监见着两位神官的到来，小声向着坐在身边的警视厅官房长说道。 理论上天皇的御用阴阳师是土御门家，可是随着阴阳道被废除，土御门家也就自然丢掉了这份工作，阴阳师的职能其实被合并在神道教的神官手中，宫中负责祭祀活动的就是天皇的私人神官了，当然他们也会兼职阴阳师的工作。 根据“神道指令”以及政教分离原则，无论是天皇即位时的祭祀，还是日常的祭祀活动，都不能算国事行为，只能算天皇的私人行为，因此天皇陛下进行祭祀活动需要神官协助，需要聘请神官工作，那么就需要自己掏腰包了，因为神官只能算作私人雇员并不算是国家公务员。 既然不是国家公务员那么这次的参谋行为自然不能算作公务，当然鉴于上任的警视总监就是现在的宫内厅长官，因此这次两位阴阳师也不收费用，只报销路费就可以了。 “吉田神官，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警视总监站起身问道，在他眼里虽然这位天皇陛下的御用神官，不是超凡入圣者，可是祖上世代都是阴阳师怎么说也有好几把刷子吧。 警视厅是对付犯人的，所谓犯人当然就是人类了，就算是有反恐，反间谍的职能，那也是对抗人类，而不是对付这种怪异的超自然生物。 吉田神官走在路上心里都还在想，浅草出现恶魔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直到他被宫内厅长官派遣，天皇陛下以默认的方式，迷迷糊糊地就来到了警视厅总部，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对付恶魔，你怎么着也得去找西方的神父吧，找自己这位神道教的神官干嘛。 吉田神官说不出话，故作思索的模样，骤然间他发现警视厅的高层目光居然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吉田神官后背不由冒汗。 都望着我干嘛，都望着我干嘛！ 你们这些公务员不思为国效劳，都指望我这个连公务员都不是神官的干嘛。 你们都看着我，给我好大的压力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吉田神官内心欲哭无泪，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尽管以天皇的私人雇员活动于皇宫，并非公务员，可是他依然处于宫内厅的管辖之中，天皇的默认其实也是没用的，因为谁不知道不是天皇管宫内厅，而是宫内厅管着天皇。 “这个嘛，这个嘛，毫无疑问这个樱满路的男人不是人类，而是恶魔，至于怎么变成恶魔，还会使用魔法，这我就不知道了。” 警视总监听完用手帕擦拭了自己头上的汗水，这番话说了跟没说几乎没什么区别，正在这时一名老和尚走进了会议室，正是浅草寺的住持。 “住持，你说这个庆光院殿光和大清女究竟是什么人？” 警视总监问向老和尚，樱满路虽然是刨了别人的墓，看上去是和对方有着什么天大的仇怨一般，但是他那宝贝骨灰盒的模样，肯定不是有仇的样子，不是情侣就是就是亲属。 “这不是我们庙里的墓碑，绝对不是！” 浅草寺住持看见一位警察拿着照片当即否认道，“甚至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浅草。” 警视总监不由皱了皱眉头，浅草警署的署长渡边警视正问道，“住持，为什么你说这不是你们寺庙的。”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日国的和尚自然也有独特的生财之道，因为江户时代天草之乱的缘故，幕府为了彻底消灭十字教的信徒，要求每一个百姓都得有一个寺庙，这就是最初的檀越制度。 因此所有墓地几乎都由寺庙来经营，家门口的寺庙就是自己的信仰也是自己家族未来的墓地，对于信徒而言这种寺庙也称呼为菩提寺。 有道是新生儿降生时会以神道的仪式来庆祝，结婚时则会选择在教堂版婚礼，在最后死亡的时候，总是绕不过葬礼和下葬。 寺庙的墓地理论上是指提供信徒的，想要进去仅仅给钱是不行的，因此就必须信仰这寺庙的教派，既然人死了，寺庙也不需要论证你的虔诚，哪怕生前是神道教的信徒都没有关系，死后统一都是佛教徒。 墓地出租的费用寺庙要收你一笔钱，为你办法事念经这笔钱也是必须给的，当然最基本的前提是作为理论上的信徒是要上西天的，这就必须需要一个身份证，其名为法号，证明是佛门弟子的身份。 “庆光院殿光和大清女根本就不是我们浅草的法号，我们压根就没有庆光院，也就没有这个院号！” 浅草寺住持辩解道，一般信徒的法号就跟商品编码或者车牌号一样并非是随便娶的，每一个字母和数字都代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等等，法号也有例可循，第一个则是和信徒生前用着非常深厚关系的寺庙的院号，不仅可以看出其生前信仰的宗派还能看出其来历。 “这事得问伊势神宫了！”吉田神官突然开口，引得一众高层侧目，这又跟伊势神宫有什么关系。 “浅草寺的宗派是天台宗，庆光院是隶属于禅宗的临济宗，也就是一休和尚所在的那个宗派。” 庆光院是伊势的一座尼寺，但是这座尼姑寺庙并不简单，具备朝廷背景，历代庵主会以庆光院为名，享受着亲王担任主持的门迹。 在明治维新前，庆光院更与伊势神宫关系紧密，简直就像是其一部分，战国即便是祭祀天照大神，代表朝廷权威的伊势神宫也无人问津，然而有位叫庆光院清顺的尼姑挺身而出担任伊势神宫的劝进圣，去往全国各地演说，谋求全国募捐，活生生拯救了伊势神宫，并使其完成了迁宫。 伊势初代的庆光院就是后醍醐天皇皇女祥子内亲王，她的身份是伊势斋宫，两家的关系是如此密切，历代的庆光院住持可都是朝廷堂上家的公卿之女担任的。 同样赫赫有名的还有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最受宠爱的侧室夫人阿万，曾经就一度是庆光院的住持，只是还没来得及获得幕府正式的册封，就因为长得太漂亮了，被将军的乳母春日局勒令强行还俗给将军当小老婆。 庆光院这个院号可不是普通的院号，只有担任过住持的才能冠以庆光院的头衔，就因为阿万夫人还没获得正式认可，就被还俗了，所以后世只称呼为永光院。 我的乖乖啊！ 墓地里的那个女人似乎背景很不一般啊！ 043 会议 “对了，当今的这位阴阳师贺茂道世的情况，大家又怎么看！” 警视厅副总监霜岛及川突然间问道，尽管是问的大家，会议室的所有高层目光还是都盯着吉田神官和浅草寺的住持。 庆光院那位可以联系宫内厅或者神社本厅让他们的人联系伊势神宫帮忙调查看看，是不是能够获得相关的情报，如果真查到了什么，警视厅就可以派调查组直接坐飞机去伊势，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那位阴阳师贺茂道世。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打击犯罪抓犯人自然是警视厅当仁不让的责任，可是抓鬼怪这些东西，自然还是要交给神官还有和尚来解决，历史上高僧和神官不就是干这一行的吗？ “贺茂道世，听名字应该是贺茂家的阴阳师吧！” 吉田神官说道，目光里充满着疑惑，见着投影仪播放出来的画面，不由深呼吸一口气。 不同于樱满路这个恶魔。不论是警视厅高层还是内阁方面都对于这个传说中传说中的贺茂道世充满了好奇和好感。 毕竟让士兵拥有恶魔的力量和拥有阴阳师的力量，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吉田神道额头稍微冒出冷汗，画面上那位可以轻易施展符咒，让火焰停下来，还可以飞天遁地，子弹都只能透过身体的阴阳师，感到惊骇莫名。 吉田家可是战国时代就已经崛起的神官家族，若是要追溯之前的神官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平安时代甚至奈良时代，按理说他的家门不仅比土御门家显赫，甚至贺茂家都还要逊色一头。 要知道土御门家在江户时代衰落的时候，需要和别人斗法，法器都凑不齐还都是找吉田家借的。 可是为什么啊，明明公家家格都是半家，爵位都是子爵，凭什么你们阴阳师要这么优秀，难道说自己家祖产的秘籍都是假的。 这不对啊，土御门家的秘籍自己祖上又不是没有见过，凭什么对方能够修炼出来，自己就不行。 “吉田神官，你想到了什么事吗？”浅草署长渡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吉田神官忍住心中的惊骇，对于他来说贺茂家跟土御门家没什么区别，贺茂家早就绝嗣了，现在的贺茂家后裔都是土御门家的后裔，而现在的土御门家也绝嗣了，若是土御门家还在的话，说不定能从他家那里问到一些线索。 “请大胆直言不讳，吉田神官！你是天皇的御用神官，哪怕你的阶位在伊势神宫大神官之下，可是在我们眼里，您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霜岛及川副总监说道，示意吉田神官放宽心并暗暗吹捧了下。 理论上伊势神宫的大宫司是神道教阶级和地位最高的神官，可是现在的伊势神宫大神官是谁，鹰司尚武，摄关家鹰司家的当家，然而问题是这位大神官之前在伊势神宫当大宫司之前，是一个上班族。 若不是他的养母，是伊势神宫的上一任祭主鹰司和子，就算是摄关家的人，轮得上他当大神官，他懂个锤子的神道教。 吉田神官苦兮兮一张脸，原本他以为自己既精通神道教也精通阴阳道，可是现在看着能上天入地的阴阳师，他表示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了。 苦练一辈子的功，当了快半辈子的神官，结果还是跟一个普通人一样，原本他以为不仅佛教甚至阴阳道的人也是同样如此，怎料他们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位真修行出法术的 叛徒。 然而吉田神官显然是不能承认自己不懂神道教，祖先的饭碗不能砸在他的手中，天皇的御用神官这是多大的荣耀。 因此吉田神官突然间摸着自己下巴沉吟道，“那位贺茂道世肯定不是幽灵，那是人家的神魂。” “神魂？”警视总监诧异。 “嗯，没错，就是神魂，就是类似于神话中的灵魂出窍，灵魂离开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话，就可以上天入地，来去自如，我们吉田神道中的祖传的心之神方法据说也能达到这个境界。” 吉田神官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使劲忽悠着。 既然已经验证出阴阳师能够修行得超凡入圣，那么没道理自己神官们就不行了，要知道历史上阴阳师和神官，不论是工作内容以及穿着还是祭祀的仪式都是互相借鉴，也可以理解为抄袭。 “那么吉田神官你的修行是？”一名来自内阁的秘书好奇问道。 “唉，一言难尽，在下修行不行，平白荒废了无数时光，只能行那祭祀和超度之事，竟无法修行出飞天遁地之能。” 吉田神官摇头叹气，望向大屏幕带着憧憬的说道，“这位贺茂道世先生，恐怕就算是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也不如他啊！” 贬低自己是不行的，可是自己只要吹捧贺茂道世那么自己的贬低就不算贬低了，有几个阴阳师敢拍着自己胸口说自己超过贺茂道世，就如同几个佛教徒说自己要赶超释伽牟尼以及各派祖师的。 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并非是真话，而是无法证伪的话，我说我祭祀神灵，超度亡魂很有效果，你来跟我考证啊，能考证出来，算我输。 祖上当了这么多年神官，吉田神官又岂能没几把刷子。 “总监，这是贺茂道世的资料。” 一旁的秘书突然间拿出一叠文件拿了过来，警视总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瞪大了眼睛看着文件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你们秘书课的办事效率这么高，都是上哪里找的。” “网上找的啊，刚刚搜索了贺茂道世，资料就弹出来了，好家伙，原来这人物不仅仅是出自于古代典籍，而且现代的作家例如黑川清隆、芥川龙之介等等都很喜欢用他来跑龙套。” 秘书正高兴地说着，就见着警视总监的脸色不好看了，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喉咙动了动，感到有些不安。 “十君夫，阴阳先生贺茂道世。金匮经、枢机经、神枢灵辖等之，无所不审。四课三传，明明多多也。占覆物者如见目，推物怪者如指掌。进退十二神将，前后三十六禽，仕式神，造符法，开闭鬼神之母，出入男女之魂。凡睹览反闭术，祭礼解除致验。地镇、谢罪、咒术、厌法等之上手也。吉备大臣七佐法王之道习传者也。加之法历、天文图、宿曜、地判经，又以了了分明也。所以形虽秉人体，心通达鬼神；身虽世间也，神经纬天地矣。” 警视总监念完上面这句话拿着a4纸打印的文档直接敲在秘书的脑袋上，“你不把这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日语，我们在场的人谁能听懂啊！” “呃，总监，贫僧能够听懂。”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浅草寺住持发出声音。 “我也能听懂！”吉田神官同时回道。 警视总监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文件说道，“你真是的，如果不是吉田神官和住持在这里，我们岂不是要抓瞎了。” 044 推论 贺茂道世最初的记载是平安时代中期的纪传道学者藤原明衡撰写的《新猿乐记中》出现，书中介绍了当时各种各样的职业，并加以点评，不仅有阴阳师贺茂道世，还有位女和神官等等。 其中贺茂道世中的贺茂毫无疑问来源于阴阳寮的名门贺茂一族，而道世则是一个完全架空的名字。 猿乐是能剧的前身，是当时流行的戏剧，《新猿乐记》作为戏剧的剧本，影响力是如此巨大，因此贺茂道世的阴阳师形象也就被后世的猿乐和能乐的表演大家们继承下去。 毕竟若是表演平安时代初期还能把安倍晴明搬出来，可是一旦能剧中的故事背景涉及到平安时代中晚期，甚至之后的时代，总不能还继续把安倍晴明搬出来吧。 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稍有常识的都不会把贺茂光荣、安倍晴明放在战国时代吧。 因此贺茂道世成为了万精油，什么时代都能出现，甚至这个名字本身就已经成为了阴阳师的代称，江户时代的民间阴阳师作法都喜欢用贺茂道世这个名字。 因此那位自称贺茂道世的阴阳师肯定不是小说中跑出来的，而是像江户时代的阴阳师那样故意用的假名。 艺人要取一个艺名，牛郎要取一个花名，阴阳师给自己弄一个假名伪装自己的真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个推测很合情合理。 根据原设，这位道世先生精通《金匮经》、《枢机经》和《神枢灵辖》这些与六壬式的占卜有关的书籍，并且占卜百发百中，能够看穿一切虚妄。同时道世还能够役使十二神将之类的式神，制作符法，擅长反闭、祭祀、解除、厌法等各种咒法。 除此之外，道世还精通于历法的吉凶注释、天文星座图、二十八宿及七曜吉凶、地相好坏等风水之术。 因此贺茂道世虽然身体还是人类，但是内心能够通达鬼神，神魂能往还上天幽冥之间。 阴阳师会的，贺茂道世都会，甚至是超凡的优秀，简直就像是平安时代贺茂光荣与安倍晴明的集合体。 “我看这样吧，目前来看贺茂道世先生明显对我们朝廷有着相当大的好感，并且帮助过我们，不能与恶魔等同，同时他还说自己是体制中的一员，说不定就是某个神社的神官。” 警务部长作出自己的推论，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他觉得有必要通过警视厅出面，召集一帮学者来开展一场有关贺茂道世的专题研讨会，多少会讨论出一些东西。 明明就只是一张纸，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那道“太上神仙镇宅灵符”通过现代科技是不是能够复刻出来。 现在的阴阳道早就消失了，不，消失得并不完全，此时阴阳师的职能已经被神官们纳入自己的工作领域，阴阳道以土御门门家学的名义，成为天社土御门神道，尽管土御门家没了，可是神道化的阴阳道还存在着。 “新井，既然你这么热心，那么就由你来负责牵头负责吧，先组建一个临时部门，如果阴阳师的作用如此之大，以后调查刑事案件就轻松多了。” 警视总监看着警务部长轻飘飘地说道，警务部长新井白刚想反驳，却见着警视厅的同僚齐刷刷地拍手祝贺。 新井白嘴角抽搐，自己多嘴干嘛，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跳。 —— 黑川七夜摸着《黑川清隆文集》翻到《稻荷神之子》那一篇，其中的开篇就是给予世界丰饶的地母神，因为肚子里孕育的丰饶之力，被自己的孩子觊觎。 邪神在诸神的聚会下设计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获得了那丰饶的力量，却被发现真相的诸神诅咒。 原本不应该受到祭祀的邪神在人间引诱着人类献祭着自己的孩子，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行为，通过不断伤害自己母亲的行为，来获得力量，也让人类获得罪孽。 故事中的主人公黑川七夜在自己的母亲佐仓真夜去世后的十五周年家庭法事中，意外翻到了祖父生前留下来讲述《稻荷神之子》，因此穿越到祖父黑川清隆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在冒险中最终选择终结了黑川家被诅咒的命运。 因此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母亲佐仓真夜就是稻荷神的化身，而黑川七夜自己就是稻荷神之子。 不仅仅是自己成为了幻想小说中的一部分，甚至幻想小说中的世界也成为了现实世界的一部分，自己这位稻荷神之子成为两个世界链接的桥梁。 黑川七夜翻到《欺骗恶魔的男人》这一篇，短暂借用黑川清隆的智慧，让他心中生出了不妙的猜测。 《欺骗恶魔的男人》是现实中祖父清隆发泄的一篇作品，自己的母亲真夜答应自己父亲的求婚，当时才正好满16岁，而自己的父亲正是自己母亲的高中老师。 这突如起来的求婚，让自己的祖父黑川清隆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去网上定制一把一把四十米的大长刀砍死自己的父亲， 虽然岛国理论上女性的结婚年龄是16岁，只要当事女孩的父母同意，刚满16岁那一天就能去区政府办理结婚证，但是对于家长而言，真的有男人敢对于自己才刚上高中的女儿求婚，当事家长绝对会拿着大砍刀，瞬间化身古惑仔横追对方18条街。 然而自己母亲的态度是坚持再坚持，最终不肯或者不愿意否定自己母亲的祖父答应了自己母亲真夜和自己父亲的婚姻。 然而若是自己母亲能够幸福的话，祖父清隆想必一定不会有所怨念，可是自己的母亲结婚不久，生下自己之后就逝世了，这对于清隆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他将自己的女儿交给自己的女婿，尽管是百般不情愿，可是最终还是支持了这段婚姻，可是他将活蹦乱跳的女儿交出去，谁曾想之后给他的结局却是自己女儿真夜的尸体，尽管父亲也在几年后伤心欲绝过世，可是清隆祖父始终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 黑川七夜明白，黑川清隆对于他的父亲怨念极深，甚至也变成了对于自己的怨念，怨恨自己当年的软弱，不应该一味迁就自己女儿真夜的愿望，因此才有了《欺骗恶魔的男人》这一篇诅咒着自己，指责自己的小说。 黑川七夜看着《欺骗恶魔的男人》这篇小说总觉得有些不大和谐，明明是和恶魔做交易，为什么笔下一转，要变成狐仙。 自己的母亲佐仓真夜是稻荷神的化身，而狐仙不正是稻荷神的眷属吗？ 自己的母亲佐仓真夜在故事中之所以要嫁给自己的母亲，在婚后火速怀孕，怀下自己就过世，显然降临化身的最大目的，不是体验人生，就是为了生下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黑川七夜，对于稻荷神的化身真夜来说，生下儿子使命就达成了。 她不是为了当女儿，也不是为了当妻子，而是为了当母亲才出生的，她是为了黑川七夜而降生的。 “因为稻荷神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设计受到了伤害，所以象征她神性中的母性也因此受到损伤，明明是伟大的地母神，却不能以母亲的形象现身，所以稻荷神需要我这个儿子，来治愈她的母性。” 黑川七夜一把将书合上，身体发毛，现在不论是自己的祖父还是自己的父亲都过世了，因此她降临在世间的身份只会是自己的母亲。 从故事内容来看《欺骗恶魔的男人》前面那一部分已经可以完结了，主角樱满路后期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根本就是画蛇添足，根本不能升华故事的主题。 因此答案只有一个，稻荷神想借着樱满路的手，完成泰山府君祭让佐仓真夜复活，然后就可以疼爱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黑川七夜，这样就能让自己受损的母性得到满足。 045 恶魔来袭 黑川七夜走在路上，心情忧郁。 虽然他曾经是向稻荷神许愿，让稻荷神成为他的妈妈，可是这只是为了破局，为了顺利地活下去。 因为稻荷神不会原谅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可是如果自己也是稻荷神的儿子，那么稻荷神即便再怎么心疼自己儿子的死，也不会因此伤害自己唯一的孩子。 稻荷神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会接受再失去另一个儿子的后果。 对于他而言，他的妈妈佐仓真夜在他出生之后没多久就逝世了，他对于自己母亲的唯一印象也就是那张穿着高中水手服的遗照。 他完全没有想到稻荷神竟然想要借助樱满路的力量，重新复活在这个世界上。 叹了一口气，黑川七夜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己许下的愿望，含着泪也要等着稻荷神实现，可是他的道德告诉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不应该以牺牲他人的方式来达成。 樱满路明显就是黑化的祖父黑川清隆，因此他的怨念和执着并不是正确的，作为孙子应该替祖父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不是放任自流。 东京代代木的明治神宫就在前面。 黑川七夜向着代代木森林走去，慢慢散心，他还没有想好是不是应该去浅草寺。 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拥有着爱，身为孩子的他同样对于自己的母亲拥有着爱，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稻荷神愿意给自己当妈妈的原因。 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得到天下，可以打着光大家门的招牌，战国时代的武将们无不用着这样的理由来征伐杀戮，想要得到财富，想要拥有美人，又会美其名曰这是为了获得事业与爱情。 然而母亲是不一样的，她的存在，她的象征意义完全凌驾于野心、金钱、荣耀、成就、美色这些欲望之上。 当孩子有所成就时，世人总会说这是母亲默默奉献的汗水，母亲会因此而喜悦，当孩子身陷囹圄时，往往会提到母亲的泪水和惋惜。 就如同电视上那些见着自己孩子在高考获得成功，社会上获得荣耀，当记者采访时，母亲会展露笑颜，当孩子因为犯罪，母亲会痛苦流涕。 自己的教导出现了问题，孩子变成了坏人，这会是对一位母亲最大的否定。 曾经在金阁寺出家，却放火烧掉了金阁寺的僧侣，当记者问起那名僧侣的母亲，你怎么看待自己的儿子，母亲只是淡淡地说，“那种国家的罪人死不足惜”。 表情冷漠，语气坚定不曾叫他儿子，更不曾叫他名字，语气更是没有丝毫感情，所有人都感叹母亲的大义和冷漠，然而第二天，媒体却发现那位母亲在接受采访后就自杀身亡了。 黑川七夜心情无比慌乱，让稻荷神的母爱得到满足，这是多么艰难的事，寻常人的母爱就已经足以让每一个孩子受益终生，并且还会感到吃不消。 当稻荷神这位被自己孩子不断伤害的母亲，依然在最后关头仍然爱着自己的孩子，会抱着他哭，为他伤害自己的行为，为他的错误而哭，却从来没有后悔过付出的这份母爱。 因此可想而知，对于黑川七夜，稻荷神化身的佐仓七夜会对着他付出何等伟大的母爱，而作为对应，当稻荷神是如此爱他时，他也必须爱着自己的母亲。 —- 春日星花穿着一身巫女服向着在明治神宫里的游客推销着御守和绘马，这是她身为巫女的工作，理论上明治神宫地位尊崇，仅次于热田神宫和伊势神宫之下，是祭祀明治天皇和皇后的最高规格神社。 然而伴随着国家神道的废除，神社和政治不再有任何关系，别说是明治神宫，就算是伊势神宫作为独立的宗教法人在财政上也需要自负盈亏。 明治神宫内，不时有警察巡逻，不仅仅是明治神宫，现在整个东京的知名神社和寺庙都受到了警视厅派来的警察保护，警察们进进出出，惹得游客们一阵好奇？ 虽然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听到过东京可能不大安全，但是她也没怎么在意。 只要不发生地震这些灾难，作为岛国实际上的首都又怎么可能会出现问题。 “啊！” 远处传来了游客的叫声，黑色的烟雾骤然出现在明治神宫，一只又一只恶魔开始出现在神宫里。 游客们四散逃窜，谁也没有想到明治神宫所在的神圣居竟然会出现恶魔，神职人员们四散逃窜，春日星花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再拍电视剧吗？ 联想到父亲在家中说的东京有些不安全，难道他所说的这种不安全就是这个。 “交出来，交出来，将泰山府君祭的资料交出来！” 恶魔说着人话，明治神宫里的神官像狗一样被直接拖了出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治神宫宫司伊藤久彦看着自己的乌帽子掉落在地上，神情里全是尴尬和慌张，“恶魔大人，什么是泰山府君祭的资料！这里是祭祀明治天皇陛下的神宫……” 自古以来阴阳道和神道互相借鉴，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互相抄袭，阴阳道和神道在祭祀的仪式和规格上都十分相似，甚至彼此的职责也有重合，所有废佛运动被波及后，佛教能够恢复，阴阳道却被直接吞并。 历史上古老的神社大多拥有祭祀阴阳道诸神举行仪式的资料，例如摄关家藤原家的春日大社在历史上就自己搞过泰山府君祭，甚至佛教天台宗的赤山禅院也有属于自己的泰山府君祭，可是这绝对不包括明治神宫。 明治神宫是祭祀明治天皇和昭宪皇太后的产物，1915年破土动工，1920年也就是昭和天皇时期才正式竣工，尽管是近代创建的规模最大的神宫，可是明治神宫的历史并不悠久。 明治维新时期阴阳道就凉了，到了昭和时代已经彻底进土里了，明治神宫上哪里找阴阳道的资料，更何况是泰山府君祭。 “阴阳道被废除之后，土御门家将自己所有举办祭祀的资料全部献给了皇室，现在都由宫内厅保管，其中也有一部分到了明治神宫手里。” 恶魔鼻子冒着粗气，眼睛通红，伊藤久彦愣了愣，这个恶魔究竟是上哪里来的，怎么比自己这个明治神宫宫司还要了解明治神宫的资料库。 “恶魔，放下人质！” 警视厅的警察匆匆到来，警报声开始响起，果然根据上面的推断，这位恶魔会光临东京的所有知名神社和寺庙。 046 结界 “如各位所见的那样，超自然搜查本部是一个警视厅临时性的部门，就和其他为了破案，从各个职能本部临时组成的指挥部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各位加入这个搜查本部，多少还有着一些期待，渴望能够升职加薪，因为大家都很明白这个部门可能会长期存在下去，成为正式的部门。” “大家会获得晋升拥有更大的权力，只是我想说的一点就是，我们拥有的并非是更大的权力，而是更大的责任以及义务。我们在这个危难的时刻理应第一时刻保护国民的安全，恪尽职守，不能退缩，如果我们都退缩了，谁还能保护我们在东京的家人，朋友，这正是我想和诸君说的话。” 警务部长新井白站在警视厅警察学校的会场向着毕业的学生们发表着讲话，心情非常无奈。 警视厅机动警察部队的团灭不仅震动了国家的高层，同时也震动了警视厅的基层，有句话说得好，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身为负责管理人事的警务部长就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想要入职精英组参加国考的警察自然是络绎不绝，然而基层警察却一直处于稀缺状态，东京作为实质上的首都，情况或许会好一点，但是其他地方的基层警察就一直处于稀缺状态。 实际上东京警视厅的人手也是捉襟见肘，随着警力稀缺以及人口老龄化，遍布在东京哥哥街头的交通警察几乎很少见到年青人，即便是警察学校刚出来的新人也会火速送到第一线。 若不是自己的搜查本部没人的话，恐怕他也不愿意来警察学校招人。作为警务部长并非不能将警视厅的基层警察调来搜查本部，作为警察理应服从调动，可是这前提是警察才能服从调动。 那些窝囊废，老油子，一听到要和恶魔战斗，拼了命地想要辞职，警察都不当了，辞职金都不要，即便是掌握警视厅人事大权的警务部长也无能为力。 毕竟钱再重要，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底下的新人警察们稀稀拉拉地拍着手，表示对于警务部长的演讲给予支持，实际上报考警察学校当警察的又有几个是真心想要将警察这份工作当成自己的事业，只是单纯因为现在的经济不景气，想要混一口饭吃。 新井警务部长脸色难看，这种有气无力的掌声，这是他发表演讲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真是一个笨蛋，居然想要指望这些平成废物来保卫国家。 正在这时，手机声响起，新井警务部长一接听电话，就听见电话一头传来声音，“新井部长，恶魔在明治神宫出现了，我现在已经在现场了，请求能得到火力支援。”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协调人手。” 新井部长唤来一个下属，吩咐他去忽悠学校的新生加入自己的部门，然后就连忙去指挥部。 居然是明治神宫，恶魔没事去明治神宫干嘛。 想到这里，新井警务部长还是觉得应该把吉田神官再度邀请过来成为搜查本部的编外人员比较合适。 ———- 东京涩谷区代代木明治神宫 夏目正和驱车来到明治神宫时，已经有警察开始疏散着人群，刚来到明治神宫就不有感到头皮发麻，恶魔已经不是一只了，已经有十来只恶魔。 是恶魔的同伴，还是恶魔的分身。 樱满路拿着神官们搬运过来的资料，目光扫在阴阳道那一卷，一只手将其抓住脸上裂开满意的笑容，这在神官们看来更加觉得可怕了。 早已经埋伏的警察畏畏缩缩地举着枪，不敢开枪，内心里安慰自己，不是惧怕恶魔，而是怕恶魔撕票。 夏目正和见着恶魔取走了资料，瞬间举枪对准了樱满路，子弹直接打在了恶魔的身上，原本正准备离开的恶魔，眼神里出现了怒意，径直地向着夏目正和走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夏目正和看着还在发呆的警察，一声怒吼，这是发呆的警察们才纷纷开抢，发出砰砰的声音。 疼，疼，好疼！ 红色的鲜血流淌在地上，樱满路不由凶性大发，四处的恶魔也纷纷开始袭击着人类，一旁的警员看见自己身后的恶魔，正欲开枪，却发现被恶魔直接咬向他的脖颈，手枪对准着恶魔，连开数枪，砰砰的声音不断作响。 不一会，警员的尸体就倒在了地上，恶魔似乎因为吃过人，所以原本的伤势竟然在逐渐恢复，身体还发出红光。 恶魔还会吃人，简直就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春日星花捂着自己的嘴跪倒在地上，此时昨天吃的饭都差不多直接吐了出来，太恶心，太残忍了。 要知道在面前被活生生吃掉的，不是商店卖的食物，而是人类，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你的味道不错啊！” 恶魔眼睛里出现了些许红光，春日星花听见了这骇人的声音，一时间大腿瞬间软了下来，瘫软在地上，向后方倒退爬着离开。 诱人的香味，来自灵魂，恶魔忍不住食欲大开。 樱满路将自己创造出来的恶魔丢下，既不理会他们的生死，也不理会他们的吃人行为。 这是那帮人类逼我的，我只想要复活我的女儿，偏偏你们想要阻止我，那名就不要怪我反抗啦。 “这些恶魔不是不死之身，但是别让它们袭击人类了，不然他们会很快就恢复伤势的，不能让恶魔离开明治神宫，不然的话，整个东京都危险了。” 支援的队伍还没有来，现在夏目正和此时心中已经生出恐慌了，就凭这几把枪又怎么能够消灭恶魔。 只是现在就算是死也必须将这些恶魔给留下来。 春日星花正绝望着，突然间感受到眼前一黑，原本正欲扑过来的恶魔竟然直接被砍去砍去了头颅。 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右手握着一把剑，另一手里还拿着一张符咒。 “大曰本神国也。天神始肇国基，日神永传皇统，唯我国为然，异朝无与伦比，故成为神国。” 来自于国家神道起源之书的《神皇正统记》的开篇之言被念诵，无形的结界包围着恶魔所在的明治神宫。 黑川清隆，并不是武士而是神官。 047 对战 白茫茫的大雾包围着明治神宫，一瞬间夏目正和发现自己和警视厅的无线电通讯已经无法使用了，网络自然也不会有了。 看上去这里依然还是明治神宫，可是外面的景色看上去总是那样模模糊糊的，仿佛自己看家里的金鱼缸一样，有一层玻璃。 这是结界？ 那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究竟是谁？ 黑川七夜的精神和意志高度集中，不同于上一次在幻想世界的帝都中，黑川清隆作为主角，他的意志一度压倒自己的意志，而现在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轻易压制黑川清隆的意志。 战斗的本能依然存在着，即便是伊势神宫历史上传教的御师中，清隆的天分也依然是其千年的英杰。 “你究竟是何人？”樱满路问道，眼神中带着迷惑，他总感觉到面前的少年似乎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一样，即便是戴着面具，他也可以感受到莫名的亲近感， 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十分奇怪。 自己的父母早就已经过世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妻子也最终逃不过时间辞世，他唯一的亲人只有他的女儿深夜，可是现在他的女儿也已经去世了，女婿被他杀掉了，他哪里来的亲人。 “只是一名路过的神官罢了。” 黑川七夜故意用着清隆的声音，当他回到了现实世界就已经自己似乎能够使用黑川清隆的能力。 “神官！哪家的。” “伊势神宫的。” 樱满路轻笑，黑川七夜乖乖回道，突然间冷汗直冒，自己的气势竟然被樱满路压制住了，不论他问什么，自己居然乖乖对答如流。 并非是因为樱满路的气势完全压制了自己，而是因为樱满路的气质和神韵实在是太像自己的祖父清隆，当面对自己的祖父，不论是拥有多大强大的力量，在他面前都发挥不出来。 就如同一头狮子在幼年时期和一条狗养在一起，当狮子想要争夺食物时，因为年幼被成年大狗吊打，所以在重复的行为中甚至产生出心理阴影，即便是狮子成年了，也不敢和狗战斗。 黑川七夜面对樱满路就有这样的感觉，小时候自己调皮犯错，可是没少遭到祖父爱的毒打，因此当面对樱满路时，拿剑的手竟然在颤抖。 “你也要阻止我吗？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给我去死！” 数位恶魔直接扑了过来，黑川七夜不等春日星花反应一把抱住她直接跳往了树上，见着停留在树下的恶魔，一把将她放在树干上，“总之你不要随便下来，就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收拾他们。” 春日星花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突然间有些陶醉，正想要靠近发现自己巫女服上还有自己的呕吐物，此时正好沾在了对方的身上，脸色一红，脸上的表情全是窘迫。 黑川七夜见着春日星花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从兜里掏出一张曾经贺茂道世送给的他的《太上神仙密法镇宅灵符》当即用了出来。 《太上神仙镇宅灵符》总共有七十二道，不仅阴阳道的阴阳师用，神道教的神官也会使用，甚至修行密教的僧侣也会用，所谓借鉴的本质不外乎就是互相抄袭罢了。 红色的火焰包裹着樱满路的全身，他再度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然而即便是眼鼻口七窍都被火焰所包围和覆盖，成为了一个火人，不仅没有人觉得他危险，众人反而觉得自己危险了。 “太上神仙灵符，玄天上帝急急如律令！” 黑川七夜偏偏从树上落了下来，太上神仙镇宅灵符虽然名为镇宅，但是也不仅仅用于镇宅，虽然叫着的是太上神仙的名字，但是实质上主管灵符的神在阴阳道中并非是指太上老君而是玄天上帝，玄天上帝据说是真武大帝的化身。 因此用着太上神仙的名义，让玄天上帝照着太上神仙灵符的意思，急速如律令处理，符的本质其实就是虎符。 真武大帝的全称是真武荡魔大帝，他以驱逐邪魔为名，对付恶魔管不管用，黑川七夜心里真的是非常不靠谱。 毕竟他又没有真的驱逐过恶魔，符咒也是第一次用，好不好用，他也不清楚。 黏稠的火焰如水滴般滴落在地上，转瞬间就将脚下所踩的大地烧灼成琉璃色，那高温熔周围的空气都直接上升了几十度，春日星花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感觉到全身上下难以言语的灼热。 黑川七夜额头上冒出汗水，幸好戴着面具，周遭之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剑身上散发着灵光，简直就像是电影里加了特效的武器一般。 轰隆一声，火焰瞬间将他包围，那来自幻想超脱于现实的火焰，在离开了自己附着之物依然在熊熊燃烧着，抵抗者现实世界的法则。 火焰燃烧不仅需要空气，还需要薪柴，可是樱满路控制的火焰让现代的科学规则直接失效。 战斗打响了！ 只是一挥拳头，便听见了爆炸一般的响声，无比强大的风压让火势越发凶猛，代代木森里的御神木通通燃烧起来。 爆炸，爆炸，爆炸，永无止境的爆炸。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美国大片一样，就算还没有接近身体，就会依然发出爆炸。 那无比强大的风压，一颗又一颗火球向着他袭来，完全压制着他剑上的“太上神仙灵符”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剑滚烫，可以轻易砍掉恶魔脑袋的剑在火焰燃烧时竟然发出哀鸣，那宛如向着自己主人的求救之声。 太上神仙镇宅灵符在剑的哀鸣之声中燃烧殆尽，一瞬间黑川七夜感觉全身陷入了冰冷，明明置身于火焰之中，可是那如同被毒蛇吐信，被锁定而带来的冰冷感觉让人如坠冰窖，逃不掉，躲不开。 完蛋了，自己的存在简直就如同一闪而逝的流星，像被意大利炮对准的平安县城，做出最后的判决。 轰隆一声，火焰的拳头就这样高高落下，如同一发炮弹。 “贺茂道世，你这个家伙坑我！” 黑川七夜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早知道对方这么强，他绝对不信贺茂道世那道太上神仙灵符可以灭绝一切邪魔的说法了。 “去死吧！” 樱满路下达判决，就如用北朝鲜的金将军在对犯人下达炮决的指令！ 轰隆！ “不要！”春日星花惊叫道。 048 命运 白色的纸人性落在地上被樱满路此时砂锅大的拳头砸得半截，拳头上红色火焰将白色的和纸彻底燃烧成灰烬。 “阴阳术！” 樱满路诧异地问道，这不像是神官的法术，反而更像是阴阳师的手段。 黑川七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神道教巫女用来奉神的御币，实际上就是一根细长的木棍里面串着白色的纸条。 夏目正和此时和身边几位警察看得都有些呆了，面前的少年强不强，以凡人的眼光来看，他们不知道，可是他们知道樱满路这位恶魔可是强大地离谱，不仅团灭了警视厅的机动警察部队，还让追击而来的自卫队同样损失惨重。 看着面前这位戴着狐狸面具，自称为伊势神宫来的神官，现在正在气定神闲地把玩着御币，实在是给人一种大佬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伊势神宫隐藏的超凡强者，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连那个已经凉得进坟墓里的阴阳道都有强者贺茂道世出现，没道理神道教就不能出几个超凡。 尽管警视厅将那位神道教阶级最高的大神官，伊势神宫的大宫司鹰司尚武评价为懂个锤子的神道教，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如果真的有超凡诞生，那名伊势神宫明显最应该也最合适诞生超凡之地。 伊势神宫诞生的超凡，对于整个朝廷而言，那就是属于体制内的人员。 “东也摇来，西也摇来，东西方的稻魂都摇来，登上石阶走上高台，东西方的稻魂都请来，快来吧，快来吧！” 黑川七夜忍着羞耻感，摇晃着御币蹦蹦跳跳地跳着原本应该属于巫女的舞蹈，幸好戴着面具，否则的话他是绝对跳不出来这么羞耻的舞蹈。 咒语，最简单区分神道、阴阳道、密教咒语的方法莫过于就是看咒语的内容，里面若是神道教神明的名讳占据主体那就是神道教，若是出现金刚、菩萨、明王之类的便是佛教的咒语，当然出现道教神仙、北斗七星或者五行的，不是道教的咒语就是阴阳道的咒语。 稻魂是宇迦之御魂大神，也就是稻荷神的名讳，同时也是黑川七夜妈妈的名字。 哗啦啦！ 这是去超市买大米时抓了一把大米又放回米缸的响动之声，遥远的天际化作一道白色的轨迹，就如同银河一般，大米仿佛从天边掉落了下来，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被大米给覆灭。 《西游记》中孙悟空最厉害的一招，不是七十二变也不是火眼金睛，而是搬救兵，对于黑川七夜而言，就是直接找家长。 身为稻荷神之子的他，只要使用有关稻荷、农耕属性的法术，威力都会增强。 “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樱满路哈哈笑道，见着自己召唤出来的恶魔倒在了大米堆下，背后长出了恶魔的翅膀直接飞了出去。 跑了！ 结界仿佛根本就不能阻止他一样，黑川七夜见着警察向着他的方向走来，想也没想直接离开。 对于朝廷的德行，他自己还不明白，一旦有了不可控的势力或者拥有这样不可控的力量出现，朝廷总是想要将其控制在手中，各国朝廷都是一样的，这也是电影中观众总是不理解，朝廷为什么执意要和拥有力量决心拯救世界的正义主人公做对的原因。 这是朝廷愚蠢吗？ 朝廷绝不愚蠢，这是每一个政权的本能。 黑川七夜不想赌，也不愿意赌，这样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他自己既不是恐怖分子，又不想推翻天皇，打造共和国的革命家，他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拥有着自己的家人。 一旦朝廷想要通过控制自己的家人来控制自己，自己是投降还是反抗，难不成自己带着姐姐跑路，在朝廷的追捕中东躲西藏，这根本就不现实。 “这位神官，请留下，你如果执意想离开的话，我就开枪了。” 夏目正和见着黑川七夜也要离开，用着手枪对准着他的后背。 然而黑川七夜对于他的警告当做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走着，砰地一声，子弹朝着他袭来，春日星花想要叫他小心，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剑光闪过，子弹就被直接切成两半落在地上。 “好厉害啊！”春日星花喃喃的说道。 ——— 东京、上野公园 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却也像绯红的轻云。 孔雀走在樱花的世界中，两旁的樱花熟排列得整整齐齐，走在那专为行人开辟通行的道路，正是“樱游漫步”。 看着前方的道路，一个小小的稻荷神社就耸立在那里，两个金色的狐狸就乖乖坐在神社前面迎着客。 花园稻荷神社，正是这座神社的名字，走在缩水版的“千本鸟居”中，大概是由于神社真的太小了，因此即便是警视厅也没有派警察来这里巡逻。 嘈杂的现代都市也有宁静之处，孔雀向着奉纳箱投了象征有缘的5元硬币，向着神社的祈祷处双手合十许愿。 片刻后，铃铛发出响声，愿望仿佛被神明收到。 “你说神灵自己向神灵许愿，这样的话，愿望能够实现吗？这样的祈祷是有用的吗？” 贺茂道世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问道，此时的他依然是白发苍苍的老人，精神状态明显不佳，仿佛熬夜了一般。 此时的他明显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天命就要到了，即便是吃了象征着长生的人鱼肉，可是这只是让他长生，不能不老更不能不死，因此他的力量也在衰退，即便是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他也只是一个天命将至的凡人。 “为什么不行呢？即便是神灵向自己本身祈祷，只要自己想，并且行动的话，那愿望当然会实现。” 孔雀拿出一个御守说道，“命运取决于人的业，故而五戒可使修持者得生人间，十扇可得生天界，这就是业果。重点不是在寺庙神社想神佛求取恩惠和赐福，让神明达成自己的愿望，而是许下愿望，自己又不做出努力是很荒谬的事，只要我中了彩票，只要我愿望成真，我就为神明您捐献鸟居，给予捐款和贡品，这不是信仰而是交易，是很傲慢的想法和举动。” “我为此感到厌烦，如果每当面临绝境就向神明和佛祖祈祷，那么祈祷的真义是什么？神佛是你的仆人，或者你是神佛的仆人。” “面临绝望，期望着神佛的救助，抛弃自己的决心、努力、选择，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神明的拯救中，那么这样的期待，还不如一开始不要，让人处于消极处世的祈祷，说好听是为自己和家人祈祷，实际上根本就是投降。” “道世先生，神佛不是实现你一切愿望之人，而是愿望的见证者，许下愿望，下定决心地干，那么你的努力一定会得到神佛的助力。” 贺茂道世张了张自己的嘴问道，“即便是我想要改变命运，这也可以吗？我不是反抗命运，也不是违抗命运，我只是不想放弃希望，我想努力地活着，继续活下去。” “或许，您的努力，也是命运中的一环！改变也好，不改变也好，都是命运的一部分，是命运的安排，樱满路不正是这样想的吗？” 孔雀叹息地说道。 049 对口径 天空中飘着小雨，伊势神宫大宫司鹰司尚武穿着那一身神官服从飞机上缓缓走了下来，尽管在飞机上心情复杂，然而当他下了飞机之后便是百感交集、意气昂扬。 怂，那是不存在的。 这位岛国神道教阶级最高的神官，实质上的神道教领袖，此时走在红色地毯上，隶属于公安部和警视厅的人早已经纷纷举着黑色的雨伞翘首以待。 诚然上流贵族圈对于他这个大神官的评价，是懂个锤子的神道教，然而当面对警视厅和公安部这些人，心中又充满了无限的优越感，至少他还懂个锤子，而这些警察们连个锤子都不懂。 不论是战前的神祇院还是现在统管全国神社的中央机构神社本厅皆是以伊势神宫为本宗，因此伊势神宫大宫司既是地位最高的神职人员。 虽然伊势神宫祭主的身份在神宫大宫司之上，但是这就跟警视厅总监与警察厅长官一样，警视总监是最高的警衔，而警察厅长官实际的身份是政治家没有警衔。 “欢迎您的到来，鹰司大神官！” 警视厅警务部长满脸笑容地迎向了这位体型有些偏胖的大神官，尽管他是超自然事件搜查本部的本部长，他有足够的权限来应对，可是面对公家最高家格，摄关家之一的鹰司家当主，面对这个国家最顶级的贵族，出于对贵族的敬意，不自觉地还是保持了些许的谦卑。 鹰司大宫司微微点头，表情平淡地说道，“我看了你们给我安排的行程了，先去警视厅为我准备的接风宴，然后便是警视厅的会议，接着就是公安委员会的，然后首相官邸有一场接待晚宴，只是……” “大宫司是对行程不满意吗？”新井部长面带诧异。 “不，我只是觉得今天的重要行程少了一条，我去警视厅以及首相官邸前，必须前去遥拜皇居，这是我作为伊势神宫大宫司甚至一位昔日贵族应该做的。” 新井警务部长面色带着诧异，突然间想到被袭击的明治神宫，再联想到明治神宫的那位宫司九条道成，以及权宫司伊藤久彦，一种不妙的预感出现。 东京千代田区皇居 神宫大宫司鹰司尚武坐在黑色的轿车里，另一边黑色的轿车也同样停在路边，大神官向着对面黑色的轿车挥了挥手，明治神宫的宫司九条道成带着他的权宫司和一位巫女坐在了车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鹰司尚武此时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同行，同样出身于摄关家的九条宫司。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现在明治神宫都被恶魔烧了一半，警视厅一定要我进入搜查本部，我懂个锤子的神道教。” 九条宫司也是一脸懵逼，虽然他是明治神宫的宫司，神道教中地位最高的神官之一，但是他真的不懂神道教。 明治维新之后，公家看起来是翻身了，实质上公家贵族们却无法通过血统来垄断朝廷的职位，尤其是战后连贵族制度都没了，昔日的旧华族只能找一些符合他们昔日身份地位的清贵工作，例如当神官。 “我看不如这样吧，在警视厅的会议场上，我们先统一好口径，然后再和吉田家通通气，提前把准备工作，做好，做足了。” 伊藤久彦忍不住开口，不论是东京的贵族圈的贵族，还是皇居里的那位天皇陛下都知道自己这些摄关家的亲戚懂个锤子的神道教，可是这种事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谁道知道南韩的娱乐圈长得漂亮的女明星或多或少都整容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谁站出来说我真整容了，那就是注定凉透的下场。 神道教阶级最高的神官都统一口径了，莫非你们比我们这些内行还要懂神道教，至于低级的神官更是没有资格反驳他们的话。 “那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他说他来自伊势神宫，这个我怎么解释？” “在伊势神宫修行，并担任神职的神官多了去了，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很正常。” “可是警视厅代表国家要求我们上交修行的法术，超凡的传承，那我应该怎么办。” “那就上交国家呗，能不能修行出来，是两回事，真言宗那些实修，修到现在不也没修出什么超能力吗？” “警视厅如果问到恶魔为什么敢进入到神社，我们又该怎么回答，按照设定，神社可是神明的居所，妖怪这些存在是无法进入神社的，尤其是进入供奉明治大帝的明治神宫，难道说明治大帝成神不久，神力不够。” “不行，尚武，不能这样解释，这是砸我们的饭碗，这应该说外国的恶魔，不归我们岛国的神明来管，因此神社对他无用，不过我们神官的法术还是能够对恶魔起作用的。” “有证据吗？” “视频，不就是证据吗？我们只提供意见给他们参考，论证是他们警方的事。就算真的说错了，我们也得口径一致，说意见仅供参考。” “可是。” “哪来的可是，我们是只懂个锤子，警方和公安的人可是，连锤子都不懂，可是吉田家这些世代神官的，他们又比我们能多懂几个锤子，谁能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 鹰司大神官和九条神官以及伊藤神官暗中达成了协议，因为是在手机上表示的，所以即便是开车的司机还有坐在前方的巫女都不懂这三人究竟神神秘秘地说了些什么。 黑色轿车缓缓开进了警视厅大楼，数位民俗学的知名教授也纷纷下了车，开始了最近东京出现的超自然事件专题研讨会。 “这个是太上神仙镇宅灵符！” “这个是南国的巫女用来召唤稻神，求来丰收的舞蹈。” “这个是纸人形，阴阳道的手法，你看灵符上的古墨、朱砂、笔砚、指钜还有和纸，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无缺，简直就像是考古出来的电影道具，足以放在博物馆收藏的那种。” 专家们兴致冲冲地观看着少年的视频，那犹如电影画面的一幕，若是特效的话，不知道得花费多少费用。 050 灵气复苏？ 东京千代田区超自然事件搜查本部 春日星花隐约见到在场的大佬们脸色其实都不是太好，投影仪上那恶魔身上冒着火焰，少年刀劈子弹而且还是背后偷袭人家自动防御的，这已经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力量标准，而是鬼神之流。 换了现代剑道的某某流派的大佬能够表演一幕只有电影中的剑圣才有的技艺，那么不是剑圣，就是在准备官方认证为剑圣的路程中，百分百的人间国宝，剑道真正天下第一。 警视厅的人已经旁敲侧击问过她好几次了，因为只有她和视频中的少年有过亲密接触，也就是将她抱上树而已，然而即便是警视厅的调查人员也要穷追不舍。 少年身上的衣服款式是怎样的，裤子又是哪个牌子的，自己认为对方的年龄究竟有多大，甚至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是否用过香水之类的。 不知道，自己我完全不知道，当时因为自己呕吐在他的身上，所以心情不是面对恶魔的害怕而是窘迫，所以满脑子迷迷糊糊的，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事实上就算是真的让她回到原来的时间点，面对危险，恐怕她的表现也比现在的好不到哪里去。 夏目正和因为和超自然人物有过亲密接触，甚至最开始爆发的超自然事情也是因为他负责的案件，所以他自然而然就被调到了警视厅超自然事件搜查本部。 一位来自首相府的内阁秘书，也就是首相秘书柳濑正双手抱肩观看着视频，迎头看向夏目正和说道，“夏目警官，这些视频，现在都列为机密，同时记得拷贝一份给我，土御门首相想要一份。” “是，柳濑秘书官。” 夏目正和微微点头，完全没有拒绝，甚至没有向警务部长报告，内阁秘书官实际上就是来自于首相办公室，是土御门首相的核心智囊，同时作为公务员，这位首相秘书又并非来自防卫省，而是出身于经济产业省，这种微妙的态度实在是某种层面上印证了大佬们的真正担心。 “对了，夏目警官，内阁有意将超自然事件搜查本部升格为超自然事件对策本部，之后的发展还要看变化，只是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尽管可以找我协调，不论是我的娘家，亦或者是经济产业省还是外务省这些资源我都可以帮你们协调调度。” 柳濑秘书官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夏目正和接过名片，稍微有些意外，同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恶魔直接团没了警视厅警备部的机动警察部队，虽然这急袭部队，只是机动警察部队的三分之一，但是表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已经足以让内阁心惊胆战了。 陆上自卫队的表现很可能不会太好，因为东京毕竟是实质上的首都，一国之精华所在，为了对付一个恶魔直接动用重武器，不免有一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同时也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恐慌。 专业人士解决专业问题，是内阁以及整个警视厅的共识。 岛国这么大，既然恶魔都出现了，阴阳师也出现了，神官或者说武士都出现了，那么多少会有一些拥有超凡传承的奇人异士吧。 超自然事件搜查本部虽然仅仅是加了两个字，但是毫无疑问是升格了，搜查本部只是警察组织为了查案，尤其是跨越地区的警察组织合作组建的临时部门，案件调查结束之后，部门就会结束，调来的员工也会回到原来的所在部门。 名字出现了对策，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上面完全认为超自然事件并不是孤立的现象，因此不仅仅要搜查其存在，最好还要想办法怎么处理这些超人们。 这一点毫无疑问就是警视厅搜查对策本部的责任，让他们从对国家和社会有害变成对国家和社会有利。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夏目正和有些意外，首相秘书官的娘家自然是来自于首相了。 “因为警务部长有属于自己的部门，同时又是接任警视总监的有力人选，不论是成为副总监或者调到其他县当本部长，都是绰绰有余。” 柳濑秘书官话说得含糊，没有说明确，意思却是很明显，警务部长并不适合当超自然事件搜查对策本部的本部长，那么很显然上面高层的意思，并不是想将这个部门留给警视厅。 柳濑秘书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向着新井警务部长问好，仅仅是态度上完全没有换掉对方的想法，两人交流也是非常友好。 警务部长看着鹰司大神官和九条宫司，眼神中多少有些无奈。 无论是怎样问，两人的回答都是惊人的一致，甚至来自宫内厅的吉田神官也非常支持两人的回答。 恍惚间他就明白了，不是神官们对于超自然事件的阴阳师、神官、恶魔的看法一致，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敢承担责任，也不敢随口打包票，简单来说，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摄关家出身的伊势神宫大宫司和明治神宫宫司两人没有超凡传承就罢了，吉田家可是世代的神道名门，当年可是将阴阳道的名门土御门家压着打，并和其一度争夺阴阳道和阴阳师的控制权。 这种家族就算现在没有了超凡的传承，可是对于超凡的情报应该知之甚深，怎么附和鹰司大神官的话。 “诸位教授，你们怎么看待恶魔想要得到泰山府君祭的资料？” 警务部长问向被邀请过来的大学教授，其中甚至还有专门研究平安时代里和阴阳道的。 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能够从这些学者们口中得到超凡的信息，可是他多少要从其中有所了解，毕竟不论是安倍晴明还是贺茂光荣这些都是记载在真正历史上的人物。 如果说以前还对于现实中阴阳师是否真的拥有超凡能力而半信半疑，现在因为恶魔、阴阳师、神官的超凡者出现，他已经深信不疑了。 这不光是他，甚至是整个国家高层的认知，仿佛间似乎灵气复苏了。 051 人鱼肉 泰山府君是震旦国地位最高的山神，主管人间生死，然而流传到岛国却一跃而上成为阴阳道的最高神，泰山府君祭就是针对泰山府君的祭祀。 泰山府君在阴阳道中被定义为执掌森罗万象的最高之神，这一点和道教中的泰山府君已经明显不同。 泰山府君的地位在道教中尽管重要，可是却不是至高之神，阴阳道的神明主要以道教神明为主，其次也包括阴阳道本土化诞生的大将军神、吉备大臣、安倍晴明等等，还有一些密教神明。 泰山府君最初在阴阳道的地位其实并不崇高，在泰山府君的头上还有皇天上帝、三级大君、日月星辰一大堆神明。 泰山府君的地位提升，只要是来源于贺茂家和安倍家的不断宣传，到了两家执掌阴阳道实权时，泰山府君就在阴阳道的地位不断提高。江户时代的土御门泰福为了提高泰山府君的地位，就直接在阴阳道的理论中认定泰山府君是昊天上帝，因此江户时代每逢天皇登基、将军换代执政都会举行向泰山府君昭告的天曹地府祭和泰山府君祭，土御门的阴阳道理论也被称为土御门神道。 平安时代的泰山府君掌握的权限，仅仅只是生死以及官运，因此阴阳师们替贵族举行的泰山府君祭仅仅只是替贵族们延寿和祛病消灾，以及保佑贵族们官运亨通，而真正为世人所熟知的泰山府君祭，却是安倍晴明在《今昔物语》中使用泰山府君祭复活过一位东密的高僧，而《阴阳师》的电影中则是复活过自己的好友源博雅，尽管泰山府君祭的限制很大，需要有人主动作为祭品牺牲，可是这毫无疑问是能够打破生死禁忌的咒术。 樱满路正是想要通过泰山府君祭来复活自己的女儿，然而当今天下又有谁能够真正使用泰山府君祭，谁又是一名真正的阴阳师，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贺茂道世。 贺茂道世固然是架空的人物，可是他却是有人物原型的，正如同樱满路的人物原型就是祖父黑川清隆，《新猿乐记》的作者藤原明衡相距安倍晴明所在的时代并不遥远，那个时代仅仅只有几十年。 安倍晴明在历史上真正大放异彩的时代，是在他的晚年时代，安倍晴明和自己师兄贺茂保宪的儿子贺茂光荣，彼此执掌阴阳寮的历法和天文两道，是真正的传奇人物，贺茂道世的原型最初无疑是取材这两位伟大的阴阳师。 黑川七夜在家里踱步着，甚至不敢去浅草寺，联想到警视厅的表现，说不定这是针对自己的阴谋，他终于明白贺茂道世为什么这么着急了，原来樱满路就是在一直在寻找他，让他为自己举行泰山府君祭。 那么，贺茂道世不愿意举行泰山府君祭，联想到贺茂道世那垂垂老矣却始终还活蹦乱跳的例子，那么毫无疑问，一举行泰山府君，贺茂道世必死无疑。 人类是不应该有长生的，生者必灭，会者定离，盛者必衰，这是永恒的天道，即便是泰山府君也不能肆意妄为地制造长生者，既然是通过泰山府君复活某人，也必须另一个人作为祭品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人鱼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具有着非凡的魔力，民间传说中就有吃了人鱼肉能够延寿甚至长生不老，古代的物语故事中就有这样一位尼姑15岁的时候因为误食了人鱼肉，所以出家为尼一直到死去的时候依然还是15岁少女的模样，而她已经活了八百岁了。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寿命，就如同贺茂道世说身为稻荷神之子的他理论上也拥有千年的寿命，可是从这寿命是作为神子而得来的，黑川七夜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神灵，因此他身上流淌着一半的神之血，这是由稻荷神背书的。 贺茂道世自己并没有成为仙人，因此他现在的身份依然是人类，只要是死亡就必然会面临死亡的结局，震旦国传说中最长寿的人是彭祖，据说他也只活了八百岁，物语故事中的八百比丘尼也只活了八百岁，因此贺茂道世举行泰山府君祭祭祀泰山府君，沟通泰山府君，纯粹属于老寿星吃砒霜活腻味了。 贺茂道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举行泰山府君祭，无疑是逃犯跑到警察那里去报警，就怕不能给警察叔叔立功。 黑川七夜心里想着，突然间闻到一股异味飘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衣，上面有着黏糊糊的大米饭还有散发着异味的汁液，一时间不由犯恶心。 好脏啊！ 黑川七夜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在明治神宫救那位巫女时沾染上的，一时间对于女性的憧憬有些幻灭。 脱掉自己的外衣，拿好备用的衣服，走进浴室里准备洗个澡，就听见已经穿出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晴海，是你在洗澡吗？” 黑川七夜站在浴室门口问道，话刚说完就听见里面传出男性的声音，“弟弟，是我！” “你这个家伙怎么还没走，真把这里当作是你的家了吗？还有别叫我弟弟，你不是我的兄长。” 黑川七夜警惕一切男性，自称自己兄长的少年神神秘秘的，或许受到了黑川清隆意识的影响，他也不免多疑起来。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即便你不认可我是你的兄长，我们也是家人啊！” 浴室里的水声断了，浴室的门被直接推来，少年穿着浴衣，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脑袋说道，“就如同清隆祖父撰写的故事那样，当发表那一刻，故事不仅仅是他这位作者的，也是每一位读者的。” “七夜，当你在家里养了宠物，那么你就会发现，这里不仅仅是你和你姐姐的家，也是你宠物的家。” “不要对我说教，我很不喜欢你。”黑川七夜皱眉。 “说教是转述他人的话，这是借来的智慧，不是自己的，记问之学不足以为师，七夜，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不明白，你就真的这么想要当我的长辈吗？我又不是孩子，我的教育不需要你来管。” “那么应该谁来管，父母应该为孩子的教育负责，甚至长辈也是一样，不管你怎么想，他们都会想办法为自己的孩子未来负责。” 少年孔雀伸出手想要摸黑川七夜的头，却被他直接躲了过去冷笑道，“哪怕樱满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052 主角 “七夜，你看这是什么？” 孔雀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浴室里的灯，黑川七夜不明所以回道，“一根手指头啊！” “不是！”孔雀摇了摇头，依然还是那根手指头。 “不是你的手指头，是什么，我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和你打哑谜。”黑川七夜有些不满地说道。 “不是手指头，你没看见我正指着房顶上的灯吗？为何你只看见了我的手指头，被眼前的事物所蒙蔽，而没有看见最本质最核，也是你最不应该忘记的东西。” 孔雀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头，浴室里的电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黑川七夜不高兴地说道，“我没有功夫和你玩脑经急转弯，你这种禅宗的公案，我也不想” “你只是注意到了故事中，樱满路对于自己女儿那执着的爱，你祖父对于你母亲的爱，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母亲对于你的爱呢？那可是即便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了生下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的母亲的伟大的爱。” 黑川七夜愣了愣，看向孔雀突然间意识到什么，话说不出口了，《欺骗恶魔的男人》这个故事中最引人注胜的部分，永远是父亲对于自己女儿的那份爱，甚至还有丈夫对于妻子的爱，可是有一份也是同样不逊色前者的爱，那就是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 黑川七夜从小就是一个倒霉的家伙，在穿越前他的日子就过得不怎么精彩，穿越后更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在学校里更是会被同龄的孩子欺负。 不幸的七夜，倒霉的七夜，没有父母的七夜，他是孩子们最好的欺负对象，狩猎对象，是猎物。 眼泪和鲜血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咽下去。 在学校里，是自己的姐姐晴海一直保护着他，因此无形中将自己的姐姐晴海视为里自己母亲的化身，黑川七夜看起来是姐控，实际上是母控。 然而他无法指责自己的父母，因为他的母亲真夜为了生下他，甚至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这种无私而又伟大的爱。 尽管幼年时期的同学都不是那么喜欢他，都在欺负他，可是晴海和自己的母亲真夜是不一样的，是爱着他的，因此真夜一直活着，一直活在他的心里，活在他的记忆里，即便是那几户算是幻想的记忆里，在那个自己出生后那段时间内无比深爱着自己的虚假记忆里。 没有真夜对于自己的爱，以及晴海的关心，在那段苦难的日子里自己是坚持不下去的。 “任何女孩心目中最重要的男生是自己的父亲，女孩将自己的父亲视为自己的世界，可是当女孩长大后找到自己喜欢的男生，那么就会为了自己的丈夫将自己原本视为世界的父亲抛之脑后，同理，当女孩成为妻子后又变成了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时，就会对自己的丈夫不怎么关心了。世界上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孔雀认真地说道，他的语气真挚，仿佛这就是属于他的心里话。 “别说得你自己就是女人一样，这种话只有我姐姐这种女生才有资格说，男生说出的这种话简直就有些奇怪。” “可是你并不否认，不是吗？” 黑川七夜突然间意识到孔雀的难缠，很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他，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里，说是自己家人，又说着莫名其妙的哥哥。 “我告诉你，如果真的有物语故事的话，那么我就是物语故事中的主角，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家人，朋友可以被出卖，父母可以拿来祭天，我只是一个工具人，展现自己的杀伐果断，一心向往着成功，努力往上爬，登上世界的顶峰，这种多余的感情只会让人变得软弱。” “说谎，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么你就不会如此犹豫了，也不会因此得到稻荷神的祝福了，如果你放弃了你的三观，人世间的亲情、爱情和友情，那么无疑是很可悲的。你不爱妻子。而你同样得不到妻子的爱，你的灵魂是孤独的，当你放弃友情，你没有朋友，你所获得的成功喜欢便无人分享，你连家人的爱都不要，那么就算你住在天神的宫殿，你的心是否有所归属呢？” 孔雀微笑，眼神里如同看穿了一切的智慧微笑，黑川七夜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眼里无所遁形，他不喜欢，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自己仿佛什么衣服都没有穿，直接将自己看穿，自己的所有想法，甚至灵魂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只有感情真挚，深爱自己母亲的人，才会有资格得到稻荷神的爱，正因为你在心里爱着你的家人，爱着豁出自己性命也要生下你的母亲真夜拥有着一颗感恩的心，对于自己母亲的爱，所以稻荷神才会给予你同等甚至更多的爱，这是整个世界的正法啊！” “正法，佛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正法？”黑川七夜反问。 “佛祖成佛后也会为自己的母亲摩耶夫人讲经说法，这是孝，可是我更想说这是爱。生命的重量都是一样的，对于故事中的真夜而言，不论是自己父亲还是自己的孩子，对于自己而言都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一个是自己的血脉继承于他，另一个是他的血脉来源于自己，因此你得想想故事中的主角，其实并不是樱满路，而是他的女儿真夜。” 孔雀拿出小说集说道，“真夜面临自己艰难的选择，她应该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用自己的生命活着，可是也明白如果继续下去，她用着自己孩子的生命来活下去，父亲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的，可是当她决定不给自己孩子造成负担，这就造成了樱满路的痛苦。” “樱满路爱着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的女儿也爱着自己的孩子，而樱满路对于自己女儿的爱是高于自己的孙子的，而对于真夜而言，她对于自己孩子的爱，又是高于自己以及自己父亲的，因此你必须回报对于你母亲伟大的爱，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回报对于母亲的爱！”黑川七夜不解，为什么孔雀和自己解读的核心主题完全不一样，在他的眼里这就是稻荷神想要通过泰山府君祭复活，通过照顾自己的孩子，也就是他黑川七夜，来让自己的母性得到满足。 “父母对于孩子的爱，孩子对于父母的爱，孝与慈爱都是整个人生的一环，这会使世界有益，让世界秩序运转有序，让世界都充满光辉和爱，若是人伦崩坏，又何谈佛祖的正法，你的母亲履行了对于自己孩子的责任，对于自己父亲的责任，而你是不是应该履行对于你母亲的责任，阻止为恶的樱满路。” 孔雀看着微微发愣的黑川七夜说道，“一个人履行自己职责的时候是最神圣的，婆罗门在菩提树下涅槃和刹帝利武士战死沙场都可以直升天堂。七夜，不要逃避自己的职责，主角永远是勇于担当，敢于担当的那位，不论是须佐之男斩八岐大蛇，还是你母亲为了生下你而付出自己的生命，物语中的主角是这样，现实人生中的主角又何尝不是这样的。” 053 我是你姐姐 “就算你这样说，对于我来说樱满路简直就像是我的祖父清隆一样，我面对他根本连使用自己武器的勇气都没有。” 黑川七夜摇头拒绝，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太难办到的，更何况他自己根本就不是樱满路的对手，自己身为稻荷神之子，诚然能够借用自己母亲稻荷神的力量，可是稻荷神又怎么可能反抗自己的父亲，因此他借来的力量对于樱满路是无用的。 “那么就请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当你面对你的祖父，你就没有和他战斗的勇气了吗？你明明知道樱满路只是黑川清隆的倒影，他并不是真正的清隆。”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为什么你不去和樱满路对抗呢？” “因为七夜，你是黑川清隆的孙子啊，既然是清隆的孙子，那么就应该为你的祖父解决掉麻烦，先辈给后代留下来的不仅是遗产也拥有着债务，继承遗产的同时也必然应该继承历史的债务。” “你不同样是黑川清隆的孙子吗？你为什么不去反抗樱满路，你身上拥有的力量可是不比我弱。” 黑川七夜看着不断鼓动着自己承担历史责任的孔雀，心里其实不以为然，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承担，面对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自己要打倒他，杀掉他，对于他而言不知道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理论上继承财产必然会继承债务，可是十五年前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他还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现在历史的责任落在自己身上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勉强应对。 自己并非是绝对理性的人，什么都可以用利益得失来衡算，可是，可是，自己办不到，自己真的办不到，自己是真的软弱啊！ 黑川七夜心里这样想道，正在这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直接打在他的脸上，孔雀脸上带着怒意，眼神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因为内心的感情而犹豫，对亲人产生依恋和软弱，这并不是真正的软弱，可是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才对。” 黑川七夜错愕地看着他，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愤怒，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兄长居然敢打他，凭什么，就凭你的年龄比我大吗？ 黑川七夜挥了挥手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却被孔雀一只手按住，另一只甩了过去，却被另一只手按住，直接向着孔雀踹了一脚，大概是没有意想到，孔雀吃了一个大亏，摔倒在地上。 就这样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黑川七夜，你敢打我，为什么不敢面对樱满路。” “你不同样打我了吗，我为什么不能打回来，你妈妈，你姐姐打了你，你敢还手吗？” “别胡搅蛮缠，这是两回事！” 黑川七夜说完，突然间感觉自己身体有些疼，看向浴衣被扯了下来，身体光溜溜的孔雀，以及正趴在他的身上扭打着，给人一种浮想联翩，少儿不宜的感觉。 “孔雀，七夜，你们两个究竟在干什么啊！” 佐仓晴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家看着在浴室外面的地板上滚在一起，而且因为黑川七夜之前想要洗澡的缘故，虽然还穿着裤子却也是裸裎着胸膛，当两个光着身子的男人滚在地上难免不让人想歪。 “晴海姐，你别多心啊，这都是误会，是误会，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干！” 黑川七夜忍不住举手向着自己的姐姐晴海表示着自己的清白，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干，也不可能和男生发生什么关系，可是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他也觉得暧昧。 佐仓晴海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身体在发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看向孔雀说道，“你，你给我出来，黑川家不欢迎你，七夜，之后我再好好说教你。” 孔雀黑着一张脸，大概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遭，说道，“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请相信我，我和七夜绝对没有那种关系。” 佐仓晴海沉默，完全不肯相信这套说辞，之前其实她就在警惕这位自称自己弟弟朋友的少年了，因为这位少年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对于一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的七夜而言，她是既欢迎，又担心。 她乐于见到黑川七夜结交朋友，增长见识，能遇良师，能获爱情，却绝对不愿意见到这种禁忌的事。 “晴海，抱歉，我有事瞒着你，孔雀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哥哥，他是我祖父黑川清隆的孙子，算是私生子吧，刚才我们争吵了一番，所以” 赶走孔雀是他乐于见到的，可是对于他而言，并不想让晴海误会自己，他性别男，爱好女，这一点是完全没有错的。 “清隆祖父除了你之外没有别的孙子，更没有别的孙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七夜，你在胡说些什么，就算是撒谎也得想一个靠谱一点的吧！你始终是我的家人，因此我会包容你的，会好好矫正你的，对于你不合格的朋友，我会” 晴海一本正经地说着，突然间看见自己的弟弟表情瞬间不一样了，凛冽的眼神带着杀意，这是她从来就没有见到过的眼神。 “晴海你出去，我有事想要问问他！” 黑川七夜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手里拿着晾衣杆当作了武器，佐仓晴海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七夜那凛冽的眼神，就乖乖听从了他的吩咐。 她同样尊重黑川七夜的意志和决定。 晴海从黑川家里走了出去，黑川七夜这才看着他冷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你哥哥啊！”孔雀微笑道，即便是面对这种逼迫的状态也是轻松自如。 “胡说。” “那就是姐姐。” “我已经有姐姐了。” “那真是遗憾啊！不过为何你执着于我的身份，对于我而言，不论我是你哥哥也好，姐姐也好，你不都是我的弟弟吗？我对你的爱不会有任何变化。” “别动不动说爱和爱的，你发什么神经，日常的对话中夹杂着这么多平时根本就用不上的词，又不是小女生谈恋爱，故作文艺范，我的尴尬癌都犯了。” “你这样说我会难过的，你居然这样不信任我。” “我并不觉得不信任一个陌生人，是一件错误的事。” “我是黑川清隆的孙女，不是现实中身为小说家黑川清隆，而是故事中的黑川清隆，因为现实和故事中的黑川清隆变得模糊，所以我视你黑川七夜是我的弟弟。” 孔雀平静地说道，这意外的话让他相当错愕，尽管他隐隐有些猜测，可是压根就没想到会是真的。 通晓五明的智慧 秉弓执箭的英雄 兼具学者的学识和武士的勇气 践行公正，兼顾正义与情理的圣者 斩凶除恶，灭绝凶兆 《黑川清隆文集》再次出现在他的手里，上面隐隐约约写着这样一段话，让他不免诧异，真是书中的人物跑出来了，可是这样设定也未免太强了吧。 亲孙女待遇！ 054 我就是贺茂道世 姐姐，面前的少年居然是自己的姐姐。 黑川七夜仔细瞅了瞅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姐姐”。 “姐姐”注意到自己这位弟弟向着自己注视过来的敏锐目光，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悦地说道，“这不是我的本相，我的本相出现了，必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变一个看看！”黑川七夜打了一个响指，现在的他还是没有考虑好自己是否需要接受这个亲人，在他看来他既不需要多余的哥哥也不需要多余的姐姐，尽管这位“姐姐”可能会对他带来帮助。 少年白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一阵烟雾飘过，男生也就顺利变成了女生。 “哈哈哈，原来你就长这个样子啊，笑死人了，笑死人，实在是笑死了，你居然敢说你自己是姐姐，是妹妹还差不多吧！” 黑川七夜捂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笑道，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一个看上去还是国中生，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那可爱却又故作严肃的脸蛋，在他面前实在是没有一点姐姐的威严，黑川七夜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来对待。 “愚蠢，我的年龄可比你要多大了，仅仅是看见我的外表年龄小，你就轻视我，学问之道达者问先，谁更有智慧可不是看年龄，当我展现幼童的相貌你就低估我的力量，若你不是我的弟弟，我绝对要诅咒你。” 小女孩异常恼怒，因为生气的模样，所以表现出了一种极大的反差萌，越发显得可爱。 “来来来，举高高，举高高！你叫我一声欧尼酱，我就当你是我的家人。” 黑川七夜一把抱住小女孩的身子将其高高举起。 “黑川七夜，你要明白智慧和力量可不是看个头大小的，狮子虽小可以猎大象，骆驼虽大却不敌豺狼，你根本就不明白力量的真谛。” 小女孩扭着自己的身体，从黑川七夜的举高高中挣脱下来，看着那不以为意的弟弟，怒道，“孔子拜七岁稚童为师，是有智慧不在年岁，世人总想像大日如来那伟岸法身的无限力量，却总是下意识遗忘释伽牟尼在人间的菩提智慧，受制于摩耶幻象中。”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我要让晴海姐一起进屋子里膜拜你的智慧身！” 黑川七夜拍着手掌表示自己无比赞同她的话。 小女孩气急反笑，所以说平常她不想展现自己这副相貌，又一阵烟雾飘过，小女孩再度变成了少女的模样，黑色鸦羽的秀发绑在脑后，黑色的眼珠宛若湖水般深邃澄澈，那带着忧伤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的弟弟。 身材婀娜，五官端正，那是丝毫不输于晴海的美丽，尽管从容貌上要比晴海姐要逊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面前的少女要更加漂亮。 “你是狐仙变的吗？一天居然能够有这么多的变化。” “七夜，我要诅咒你。” 少女平静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说到诅咒就像是说自己在看电视时想换台一般。 “你玷污了我的智慧，我的学识，侮辱了我的尊严，即便你是我的弟弟，你也要受到惩罚。” 少女平静地说完，黑川七夜突然感觉到头上一凉，骤然间发现自己的一头黑发全部消失不见了，我头发没了。 “你究竟想要干什？快把我的头发还回来！”黑川七夜按住了少女的肩膀。 “七夜，如果你尊重我的话，爱我的话，必然会因为这份尊重而获得我的尊重，也会获得我的爱，可是你的行为和你的身份完全不符，这是你应得的惩罚，请记住我的身份，我是你的姐姐，我的名字叫辉夜，来自于《竹取物语》中的主人公。” 辉夜的话语中毫无留情，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诅咒就是诅咒，她绝对不会撤回。 “可是就算是我们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但是没有实质上的血缘关系，更没有义理姐妹的关系，谁承认了，谁认可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为什么要给你尊重，我们更没有姐弟之间的感情，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会因为不尊重你而受罚。” 黑川七夜反驳着辉夜的话，“爱是什么，爱由心生，家人之爱更是如此，是不由自己选择的，若是没有血缘，也没有朝夕相处的感情，这份爱就不会存在，你可以将我视为你的弟弟，可是我很难把你当作我的姐姐，我的心里已经住进了晴海，再也没有其他人的余地了。” “那么你们彼此之间若是没有血缘，又没有朝夕相处的感情，那么你们还会拥有现在的感情吗？”辉夜反问。 “应该更深吧，因为若是没有朝夕相处的感情，我早就向自己的姐姐晴海求婚了，我和她是堂姐弟的关系，《六法全书》中《民法典》弟七百三十四条就有关系近亲结婚的规定其中法条内容是直系血亲或者三等亲哪的旁系血亲不得结婚，而我和自己堂姐的关系已经是四等亲了，是可以结婚的。” 黑川七夜抱着自己的胸口得意地反怼，现在他还要看看自己的这位“辉夜姐姐”还有什么要说的。 辉夜摇了摇头，“诚然家人之爱，来源于血脉，又来源于相互扶持的感情，正如亲子之情既来自生又来自养，既是本能，又不是本能。关系就是关系，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一部分，爱着对方，这是来源于身份，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弟弟，仅此而已，所以我爱着你，不需要你同意，也不需要你认可，你的话并不对。” 黑川七夜一阵哑口无言，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执着，因此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如果你将我的头发变回来，我可以姑且将你介绍给晴海，让你成为晴海姐姐的姐妹。” 黑川七只好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他和晴海是姐弟，和晴海是姐妹的辉夜，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亲人，当然直接叫姐姐是不行的，这样不就代表自己完全屈服了吗？ “可以！”辉夜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黑川七夜的话，毕竟对于自己的这位弟弟而言，她现在还只是陌生人。 佐仓晴海敲了敲门重新走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发现黑川七夜身边站着一位少女，一时有些发呆，那位叫孔雀的少年到哪里去了。 “晴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姐姐，是我祖父黑川清隆的孙女，真的，你们以后就可以姐妹相称了，谁当姐姐，你们自己商量吧，哦，对了，她就是孔雀，表现的像男生，只是化妆术的缘故，是变装，她是cosplay的爱好者。” 黑川七夜向着晴海介绍着辉夜，晴海不可思议地望着七夜，再望了望一旁的少女辉夜，越发觉得事情离奇。 辉夜伸出手和晴海握手，大概是因为初来乍到想赢得晴海认同的缘故，说道，“以后晴海你就是我的姐姐了。” 画风有些不对，黑川七夜摇了摇头，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恐惧，隐约间感觉到双方目光中带着电光。 这是女人，不，是姐姐之间的战争，溜了溜了，万一把自己波及了就不好了。 ———— 霓虹灯下的城市喧嚣繁华，城市的轮廓在夜静灯的笼罩下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贺茂道世拿着一个水晶球放在卦摊上，然后再摆着一个清水占卜盆，坐在小板凳上就开始正式营业，此处是涩谷区的一条街道，由于是游动的，所以也不会有人来驱赶，这里风水位置皆不错，再往前就能够看到忠犬八公像。 哪怕是大阴阳师也是要恰饭的，去偷去枪，他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尽管以他的本领是能够轻松办到，然而作为一个天命将至的大阴阳师，他还是希望真去黄泉见了泰山府君，生死簿上自己是功劳占据多数。 巡警们在附近料理屋吃着晚餐，然后偷偷摸摸地将饮料瓶里的饮料换成啤酒，尽管理论上是下班时间，可是实际上巡警们却还是在工作。 恶魔出现的消息根本拦都拦不住，尽管通过国家的意志，行政命令之下，强行辟谣是拍电影，警视厅公安部还联系了电影公司，以及知名导演和知名演员站出来，承认是有那么一部大制作电影要开拍，娱乐八卦消息，总算将网民对于浅草发生的“恶魔”事件转移了注意力，全身心地将其投入到那部并不存在的大制作电影之上，公安部甚至想要搞一一个女明星出轨，或者大明星家暴的大新闻来转移公众注意力。 警视厅的警察们并没有恶魔的突然消失而轻松，因为要对付恶魔，凭警察的本事是万万不行的，因此只能请专业的人员，然而警视厅高层发现，凡是知名神社、寺庙的神官、高僧，别说是拥有降妖除魔的能力，就算是那一张符纸摆在面前让它自己燃烧的魔术都办不到，一时间警视厅高层不由哀鸿遍野。 如果找不到和恶魔对抗的阴阳师，难道真的要让警察们自己荷枪实弹地和恶魔对抗。 因此既然官方找不到，那么民间的奇人异士说不定有隐藏的超凡存在吧。 就算是摆街边摊算卦的老爷子、老太太也千万不能放过，谁知道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高人。 “课长，你说那个老头子是不是隐藏的阴阳师！” 一位巡警吃着肉丸子靠近自己的领导，涩谷警署的刑事课课长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不光是警视厅，甚至全国的地方警察组织都开始在寻找超凡，哪怕是警署的署长也要坚决做到警力下沉，亲自带队搜索超凡，只要找到超凡者警衔和职务就能够同时获得晋升，若是能把超凡带到警视厅为朝廷所用，那可是能够连升三级。 “这种事说不准啊，你看这个阴阳师，我们已经注意三天了，看似他的占卜百试百灵，可是你体味一下他的话，似乎占卜结果相反，用那段话也能解释得通，还有你看他的卦摊下面不仅没有摆着占卜的书籍，比如《易经》、《金匮经》、《五行大义》之类的占卜书籍，反而摆着《梦的解析》、《fbi的心理学》、《现代心理学》这些书，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正经的阴阳师，还有谁见过阴阳师的卦摊还摆西洋水晶球的。” 刑事课长木村吃着肉串，开始拿出身为刑警的职业素养给警署的新丁普及知识，现在警视厅的找超凡者行动已经卓有成效了，至少从这些民间“阴阳师”或者说占卜师的口中得到了大量的占卜话术教程，如果将这些知识拿来培训警察，估计警察也能干阴阳师这份工作。 现代的阴阳师理论上早就断绝了，可是架不住老爷子、老太太喜欢和精通这些阴阳道的学问，然后自己摆摊出来算命，反正任何国家的法律都不认可，也就是说就算算错了，也不能当成诈骗。 “这位阴阳师，能否给我算一下命！”木村课长尽管嘴上说着这位阴阳师不可能是超凡，不过作为刑警的专业素养，基本的调查工作还是要做的。 “算命啊，行，五千日元一次！”正在看书的老人家贺茂道世立刻来了精神，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小推车桌面，充电供电的台灯照亮着他看的书，木村警官眉头抖了抖，咦，居然还是最新的女星写真集。 这位阴阳师看上去至少也是八十多岁，难道现在还雄风仍在，木村警官正怀疑，想到小电影业界确实有老人家宝刀不老和女星出演爷爷和孙女的感人亲情篇，因此一时间又觉得还是蛮合理的，不再他想。 “有些贵啊！隔壁景点占卜水晶球，号称西洋女巫的藤村老太太可是一次收500日元。”木村警官下意识嘀咕道。 “她哪能跟我一样，她是什么级别，我是什么级别，那位老太太就喜欢给路过的情侣以及放学的小女生占卜爱情，话术翻来翻去就是那一堆，不像我事业、姻缘、爱情、拆迁、破土动工、超度亡魂的话术全面精通，而且我是正规经营的店铺，我是货真价值的阴阳师。” 贺茂道世满脸不屑，似乎不满意对面的老太太骗钱行为。 “正宗的阴阳师，老人家祖上是阴阳师吗？”木村警官打起了精神，现代可没有以前那样经过朝廷认证颁发执照的阴阳师，现在凡是自称阴阳师的几乎都是骗子，如果祖上当过阴阳师，能拿出证据来，说有家学渊源，到还能勉强称呼自己是阴阳师。 “我的店叫贺茂阴阳屋，是官府备案，并且认证的，朝廷承认的，总之你先交钱，对了，我还能开发票，单位填哪里！” “填警视厅涩谷警署就行了。” 听到能开发票，木村警官下意识地回道，随后就看见手中多出了一张刚开好的正规发票，仔细瞅了瞅，发票名录上居然还是写的人生信息咨询，明显是正式备案想官府纳税的个体商户（合同会社）。 木村警官顿时一愣，这才明白感情这个卦摊居然还是注册了会社，正规经营的，怪不得说自己是朝廷认可的阴阳师，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你想占卜什么？”贺茂道世问道。 既然是公款占卜，木村警官索性就问道，“阴阳师，你知道贺茂道世吗？” 贺茂道世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然后说道，“我就是贺茂道世啊！” 055 来宣战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贺茂道世！ 木村警官心中一阵惊骇，尽管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可是却无法忽视这种可能性，警视厅流传出来的贺茂道世照片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形象，和面前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是完全不同的形象。 不过仔细看看，两者的模样似乎真的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就好像是祖父和孙子，这根本就是年青时期和老年时期的两幅面孔，似乎根据吉田神官推论，贺茂道世出现在浅草是用的神魂。 木村警官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接触的超凡，神秘的阴阳师，只要将他出现的情报报告给警视厅就能够官升一级，若是能够将这位大神请回警视厅，那么自己将连升三级。 “您真是贺茂道世！”木村警官忍不住问道。 “每一位阴阳师都是贺茂道世，我也不例外。”贺茂道世捡起自己那令青年看了会血脉贲张的写真集淡淡地说道，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我的天啊，你就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吗？到底是不是！” 木村警官在心里想到，维持表面上的淡定，缓缓开口道，“不知道道世先生是否愿意为朝廷效力！” 贺茂道世看了面前的警官一眼，将写真集丢在桌上说道，“不愿意！” 既是情理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回答。 木村警官并非警视厅的谈判专家，尽管吉田神官考证出这位贺茂道世很可能是贺茂家的后裔，可是吉田神官维持了作为顾问的谨慎，给警视厅的报告上的评价都只是也许、大概、或许、可能、是也不是这些词，因此他也不能保证。 “朝廷愿意复兴阴阳道，让贺茂道世先生您作为阴阳头，效仿土御门家统帅全国所有的阴阳师。” 木村警官代表着朝廷开出条件，如果贺茂道世真的是贺茂家的后人，那么多多少少会动心，不论是自己身为阴阳师，天然地拥有复兴阴阳道的使命，还有贺茂家夺回阴阳道控制权的使命，就算是真的重新恢复了阴阳寮，对于朝廷来说好处也是非常大的，这意味着贺茂道世免费为朝廷培养超凡。 别的国家都没有的超凡，岛国不仅有了，而且还掌握在自己朝廷手中。 一时间给内阁大臣甚至产生了一种岛国要重新崛起的感觉。因为集体自卫权，导致军备被限制的岛国，若是能够发展超凡势力，毫无疑问就能够一举成为政治上的大国，不再受到米国爸爸的钳制。 因此若是能够说服贺茂道世加入朝廷，别说是官升三级，就算是让他现在当上警视厅总监，朝廷也是非常占便宜的。 贺茂道世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虽然他的姓氏是贺茂道世，但是他跟阴阳道的名门贺茂家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他自己的天命将至，哪有什么心思去复兴阴阳道，要复兴早就复兴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是自己的报价太低！” 木村警官见着没有动静的贺茂道世，心里嘀咕道。 “我是民间阴阳师，不是宫廷阴阳师，不会为朝廷效劳，可是我很乐意和朝廷合作。” 贺茂道世向着木村警官说道，“你的级别太低了，换你们的长官来和我们谈判吧！” “好的！”木村警官愣了愣，见着自己没有说服贺茂道世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赶紧将此事汇报给警视厅总部。 摆在桌上的六壬式盘动了动，贺茂道世叹了口气，“那樱满路又要在东京闹出幺蛾子了。” ———— 樱满路走在大街上，黑色的人影跟随在他的身后，隐隐约约呈现出亡灵武士的模样，按照恶魔之书的指引，他不断在寻找着方法复活自己的女儿。 让一个亡者重新复活以现代科学来说是绝对办不到的事，因为这不仅仅涉及到肉体还涉及到灵魂，他想要让贺茂道世举行泰山府君祭复活自己的女儿，谁知道那个可恶的阴阳师面对自己居然每次都是没出息地逃跑了，不断利用自己的式神来为自己断后。 现在明显有了想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和自己对抗的打算，不然完全无法解释警视厅的警察以及自卫队在自己每次现身后都对于自己穷追不舍。明显就是贺茂道世的阴谋，据说他曾经在千年前的平安时代就是阴阳寮的阴阳师，最擅长和朝廷合作了。 “醒来吧，我的亡灵大军们，我们向着永田町，向着这个国家的中心而去。” 身穿军装的军人以及幕府时代的武士化身的亡灵浩浩荡荡，望来望去行程了一条长长的黑色人流，整齐的行军步伐简直就是百鬼夜行。 眺望着前方，那就是这个国度最高的统治机构，国会政事堂。 坐落于东京永田町的国会政事堂大厦超过十万平方米，地上三层，地下一层，中央塔楼高达6545米，仅仅从建筑气派上来看，碾压皇居。 对于政治家来说，这个国家最顶级的建筑，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权力的威严都为它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在永田町国会政事堂、首相官邸甚至执政党和在野党的党本部也聚在这里，多少权势人物想要一探她的究竟。 不论战前还是战后，历经风雨洗礼，这些建筑依然耸立在两旁，国会政事堂两旁的银杉树也立在两旁，就如同凝固的风景画，镌刻在历史的记忆中。 亡灵大军们来到这豪华宫殿般的国会政事堂，还未走进就能感受到那钢筋水泥构筑下的堡垒，那不可侵犯的威严，如同历经风雨洗礼的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然而樱满路就要带着亡灵士兵侵犯她的威严，并且脱掉她的衣服。 “我的天啊，这些都是什么鬼，百鬼夜行吗？” 守卫在永田町附近的警察吹响着自己的号子，紧张的心都快要爆炸了，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是示威请愿的团体，还可以借助警察的力量来维持治安，可是现在出现在永田町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谁敢来维持治安。 “你们给我停下，前方就是国会政事堂，国会政事堂只负责活人的请愿，死人的我们不受理！”吹着号子的小警察简直快要哭了，所谓警告在亡灵面前时如此的没有威慑力。 “蠢货，谁说我是来请愿的，我是向这个国家宣战的，现在就可以准备开战了。” 樱满路的声音回响在永田町，小警察的脸瞬间绿了，他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耸人听闻的操作，亡灵要向活人的世界开战了，天空中的警报骤然间拉响。 “向土御门金三首相宣战，让他把首相的位置让出来！” 056 人心才是恶魔 警视厅的本部位于东京千代田区的霞关街，这里是闻名遐迩的官厅街，不仅矗立着警视厅的办公大楼，甚至不远处就能看到旁边的外务省、经济产业省和财务省等各个中央官厅的大楼，甚至可以说这里其实就是岛国的朝廷。 警视厅总监带着的全体同僚迎接着贺茂道世的到来，警务部长新井作为当事部门的领导也跟在警视总监的身后，看着那辆警车上缓缓走出来的老人，就算是迎接首相来视察，场面也未必有这么热闹。 “贺茂先生你好，鄙人是警视厅总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警视总监的态度带着讨好，甚至有些卑微，原本根据警视厅的谈判专家的建议，应该是表现出警视厅以及国家强势的一面，可是谁曾想到计划不如变化，永田町就开始出事了。 吉田神官站在后面看着这个垂垂老矣，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要上天的阴阳师，心里有些怀疑，这该不会是一个假的超凡吧。 然而正当他怀疑时，就看见伴随着贺茂道世的下车，一阵樱花雨从天空中落下，就像是有人正在为他撒花一样，原本看上去垂垂老矣的阴阳师瞬间化身成为一名身穿白色狩衣，做标准阴阳师打扮的英俊青年。 乌帽子、白直垂，还穿着黄衣，戴着木棉手繈，在腋下还携着两刀，这还是江户时代土御门规定的阴阳师正规着装，一切都很完美，就差一个象征着土御门一族的家徽扬羽蝶灯笼了。 十二位人类武士模样打扮的十二神将漂浮在空中护卫着贺茂道世，老虎、豹子、狐狸一大堆动物出现在警视厅里，像极了动物园，这是以时媚鬼为正体的三十六禽。 这一招表演看上去简直就是神乎其神，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高层们，瞬间不再怀疑，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位超凡强者。 贺茂道世作为一名混迹了上千年的阴阳师，顾客是什么心理，他还不能准确把握吗？ 不过就算是他和朝廷的目的一致，也不能自己说出来，得让朝廷主动提出来让自己帮忙。 “贺茂先生，不知道你对那恶魔的情报知道多少，那恶魔又是一个什么来历！” 警务部长新井上前问道，平板电脑里播放着的是百鬼夜行的盛大场面，就算是想用国家的力量来压制也压制不住了，在千代田区旅游的可不仅仅是岛国人，不少不怕事大的人直接将视频上传到油管，而自卫队的调动也瞒不过米国。 整个东京，亡者复活，百鬼夜行，吓得一般人要么躲在家里，要么就往神社寺庙跑，也幸好现在已经是半夜，不论是永田町的国会政事堂还是首相官邸都是没有人在的，主要是没有大人物在。 此时正值国会的休会期，既无常会也无例会，同时历任首相死活不肯搬进首相官邸要住在自己家里也是一种惯例。 当然即便如此，若是永田町被百鬼夜行给占领，那么岂不是象征着一国的政权都落在亡灵们的手中，这会让岛国成为国际上的笑话，同时也会加大国民的恐慌。 顺带一提，皇居也在千代田区，距离首相官邸和国会政事堂其实并不远，甚至不排除百鬼夜行们占据了首相官邸后，甚至会顺便将皇居给占领了。 今夜无人入睡，因为今夜简直就像战前的帝国时代，一场突如其来的兵变就会让整个国家的命运发生改变，只不过这次兵变的不是士兵，而是昔日士兵的亡灵。 “恶魔，既是恶魔啊，还能有什么来历，樱满路曾经是一个人类，因为和恶魔交易，所以自己也变成了恶魔，那个恶魔手中有一本恶魔之书，是一本既万能也无用的书。”贺茂道世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既万能也无用！”吉田神官作为代表被推了出来。 之所以推出吉田神官作为与贺茂道世沟通的对象，理由也是非常明显，吉田神官不仅精通神道教，也精通阴阳道，在警察们看来，搞神秘学和宗教的两人肯定有共同话语，就像中世不论是朝廷还是幕府都喜欢使用僧侣来作为外交官去前往震旦国。 既然震旦国是一个信佛的国家，岛国也是一个信佛的国家，信佛的国家彼此之间就有一种文化上的天然亲近感，搞不好对方朝廷高层还有信佛的，和尚和和尚之间自然可以方便交流。 以至于室町幕府时代，天龙寺就直接成为幕府的外交部，和尚搞外交还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在历史上大书特书，室町幕府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的曰本国国王金印就是和尚们搞来的。 “和恶魔交易的获得的东西，也必然会失去某样东西，如果你断了一只左手，想要借助恶魔的力量恢复你的左手，那么你就必须付出自己的右手，想要向恶魔手里延长寿命，那么就必须用他人的寿命来代替，恶魔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他不是神灵，无法替人类完成愿望，可是只要代价合适，那么他又几乎无所不能。” 贺茂道世说着樱满路的情况指着百鬼夜行的大街说道，“樱满路的女儿已经死了，他想要复活他的女儿，可是他办不到这种事，即便是通过恶魔的力量，让自己也变成了恶魔。” “为什么？”吉田神官有些不解，樱满路手中的书不是万能的吗？ 来自公安部的高层看着画面上樱满路手里拿着的黑色书本，不由一阵眼热，这可是真正的超凡之物，尤其是可以实现一切愿望，至于要付出的代价，他直接给忽视了。 “大街上的百鬼很多都只是亡灵，若是已死去的人将其亡灵复活，变成没有感情一具活着的尸体，这也算复活吗？” 贺茂道时摇了摇头，这样的复活又可以称作完美的复活，如果将自己的女儿以亡灵的方式复活，不仅樱满路不会同意，他的女儿也不会接受这种复活，正因为如此才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施行“泰山府君祭”。 “那么道世先生，他现在想要干什么？”警视总监不由问道，现在自卫队已经火速前往永田町附近，和警视厅派遣出的急袭部队不同，自卫队甚至开着坦克进入了永田町。 “恶魔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复活，例如传说中的泰山府君祭可以采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复活，那么恶魔的效率低一点，死上一两百万人复活一个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嘛。” 贺茂道世说完，在场的所有人一阵毛骨悚然，樱满路那个男人究竟想要干嘛，这是想要在东京展开大屠杀吗。 “魂淡，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怎么可以为了复活他自己女儿一人，就要牺牲上百万的人。”夏目正和听到这里忍住心中的震撼，大声说道，简直就太令人震惊。 “恶魔之书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每一个人对于生命价值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倘若一个富翁有上千亿的资产，如果一个亿就能够换一个人一年的生命给自己，那么毫无疑问他是愿意的。自己的女儿是自己的世界，因此就算是牺牲世界上的人，那么也是很值得的事。” “是啊，别说是用一亿来换，对于那些急需钱财的人，哪怕是一千万恐怕都有人想要交换吧。” 警视总监感慨地说道，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那恶魔之书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强大！” 谁不想要获得健康、长生，如果一切都能够用钱来交换的话，那么整个世界就会开始发生巨变，这对于财团的富豪和政治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有钱就可以换别人的寿命，只要有钱就可以换得别人的健康，虽然听上去是压榨穷苦老百姓，是吃人的东西，可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现代的资本主义制度就不是人吃人了吗？ 更何况若是能够用自己的寿命来换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不知道有多人愿意，并且拼了命地想要来交换。 不行，恶魔之书这种事太重大，必须上报给内阁，如果真的能够从樱满路的手中夺到恶魔之书，那么不仅仅是岛国，甚至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震动。 舆论尽管谴责，可是无论哪个国家的高层都不愿意放弃，顶多是转移到地下来。 器官的非法交易之所以屡禁不绝，不仅仅是买方想要要器官来换取自己的生命，难道卖方就不想用自己的器官来换取金钱，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过得好一点。 能够活着谁愿意死，想想无数大富翁已达天命，为了苟延残喘，每天抢救的费用何止百万千万，为何不见道德婊指责，既然大富翁你早晚要死，为何不放弃治疗，省下来的钱捐出来，不知道可以救治多少人。 穷人的命是命，富人的命也是命啊！ 一时间警视厅高层的想法全部变了，这可能不仅仅是一场灾难，更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商谈的结果被直播给内阁大臣们，一时间所有人不由心头火热，樱满路简直就像极了游戏汇总非常讨厌，强大、血条极长，还能数次复活的大boss，尽管讨厌，不过仍然有无数玩家愿意去攻略，因为只要消灭了恶魔，恶魔之书就沦落到手中了。 至于舆论问题非常好解决，用只能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生命来拯救为社会作出巨大贡献和卓越成就的人，例如诺贝尔奖的获得者，科学家，就能轻松解决舆论。 同时真正要问为社会和国家作出了卓越的贡献的人谁应该有这个资格，那么自然是他们这些政治家，以及为国家缴纳巨额税收的大富翁。 贺茂道世感觉到高层态度的微妙，叹了口气，果然人心才是真正的恶魔。 057 怨灵 “您好，贺茂子爵阁下！” 位于千代田区的皇居宫内厅里此时一片忙碌，尽管外面百鬼夜行，可是里面还是举办着欢迎的酒会。 既然传说中的大阴阳师贺茂道世先生出现了，那么就不用担心外面的亡灵了。 皇居分为三部分，天皇居住的地方名为御所，举行各种政务和公共仪式是宫殿，还有隶属于内阁的行政机关宫内厅。 贺茂道世被宫内厅视为贺茂家的后人，承袭了贺茂家子爵的贵族爵位，并在宫内厅里登记造成，以后皇室有重大的宴会活动，例如新天皇即位等仪式，贺茂道世作为天皇陛下唯二的贵族，都会受到皇室的请柬。 毫无疑问这也是朝廷以及皇室的一种笼络手段。 既然贺茂道世先生的姓氏是贺茂，那么就是贺茂家的后人，不管贺茂道世怎么说，官方先帮你认证了。 贺茂家可是在日本历史上与安倍晴明的土御门家并驾齐驱的阴阳道名门，从平安时代到战国时代的这段历史一直和土御门家进行着阴阳头的争夺和对抗，虽然各有胜负，但是总体情况始终是土御门家战上风。 阴阳道大祭中，土御门作为主祭，贺茂家作为阴阳助，成为土御门家的助手这种格局一直成为主流，直到江户时代土御门家彻底将贺茂家一脚踹开，主祭和副祭都是土御门家的人，贺茂家于是彻底边缘化。 当然到了现代，不论是贺茂家还是土御门家的争执都无任何意义，两家都已经绝嗣并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如果没有贺茂道世的出现，贺茂家的盛衰和荣辱也就毫无价值和意义。 “鹰司大神官，华族制度不是已经被废除了吗？怎么，我还能继续成为贵族！”贺茂道世端着一杯红酒轻笑地说道，相比较垂垂老矣的本体形象，神魂状态下的他恢复了青春与活力，那流淌在身体里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他感到沉迷，同时青年时期英俊的相貌更是引得周围贵妇人的火辣目光。 宫内厅举行着欢迎他的酒会，虽然天皇没有将至，但是皇太子带着皇室的公主在酒会中出现，不少宫内厅的职员也纷纷参与进酒会之中，因为能够担任天皇侍从的人都是昔日的旧华族，能够进入宫内厅工作的不少还是昔日属于堂上家的旧华族。 从阴阳道的家格来说，贺茂忠行是安倍晴明的师傅，安倍（土御门）家的家学来源于贺茂家，因此在阴阳道的地位是贺茂家高，然而由于土御门有世作为室町时代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军师，成功预言了数次战争，获得了将军的重视，借助幕府的力量成功晋升为殿上人，成为有资格面见天皇的堂上家公卿，因此即便土御门家和贺茂家同样是半家家格，两者的地位和家格的胜负也早已经分出胜负。 “虽然华族制度废除了，但是米国并非废除贵族本身，废除的只是制度而已，宪法只是不允许贵族将自己的头衔传承下去，因此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就无人可以剥夺您的贵族头衔，东伏见慈洽伯爵就是例子。” 鹰司大神官端着红酒解释道，宪法是废除了华族制度，因此贵族的子女就无法继承爵位，无法成为贵族，但是华族本人是可以保留自己的头衔，只要他一直活着。 对于现代的岛国人来说，法律意义上的贵族已经不存在了，几乎所以拥有贵族头衔的华族都已经死光了，变成了历史名词。 不过即便如此，终究有漏网之鱼，也就是历史的活化石存在，例如当代唯一还保留贵族头衔只有东伏见伯爵，他是现任天皇的舅舅，在京都青莲院出家，东伏见慈洽是他的法号，目前已经活到一百多岁了，只要他还能继续活下去了，那么他始终拥有着贵族头衔。 贺茂道世也是同样的例子，无论是内阁还是宫内厅都没办法给予贺茂道世爵位，可是只要认证出贺茂道世是贺茂家的人，那么身为公家最低家格的半家，贺茂家就理应拥有子爵的爵位，鉴于贺茂道世这个年龄，明显是从战前苟到现在的长寿之人，因此还能够继续保留贵族头衔。 虽然现在的贵族并没有什么特权，贺茂道世获得的仅仅是一个终身的名誉子爵头衔，但是作为岛国唯二的，货真价实的贵族，那么这显然是一个不低的荣耀。 贺茂道世摇了摇头，对于这个爵位并不在意，他抿了一口红酒说道，“外面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我相信自卫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们的国民。”鹰司大神官硬着头皮说道。 这完全不是他的意愿，而是内阁的意思。 原因就是贺茂道世的开价无疑太高了，居然想要三神器之一的其中一件作为报酬，无论是伊势神宫的八咫镜，还是热田神宫的天丛云剑亦或者留在皇居里的八咫琼勾玉，内阁都不愿意给。 趁火打劫，这完全是趁火打劫，谁不知道剑镜玉这三神器，不仅仅是皇室也是代表着整个国家正统的宝物，它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少了任何一位天皇登基的仪式就无法举行，若是在超凡没有现身的时期，内阁大臣们也就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文物罢了，可是既然阴阳师存在，恶魔也存在，甚至神官也存在，那居于高天原之上的天照大神未必不存在，相传这些都急速着天照大神的神力，并可以借此沟通天照大神的。 因此三神器是万万不能给的，哪怕只是其中一件。 “那可真是遗憾啊！看来在高层眼中，万千黎民的生命竟然不如一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破烂文物珍贵。” 贺茂道世摇了摇头，三神器这种东西只有在自己的手中才会是真正的三神器，拿给朝廷研究一万年也只是普通的文物罢了。 如果不是设定中三神器拥有着无与伦比，至高无上，可以沟通神明的力量，他才不会费尽心思想要弄到三神器。 如果不是他的幻想小说世界是日式奇幻世界观，采用的背景是依托于现实的奇幻世界背景，因此现实中其实只是文物的三神器在幻想小说中成为了真正的三神器，他才不会想要借助三神器的力量来对抗樱满路。 “慢着，贺茂先生，你真把三神器中的一件拿走了，未来皇太子怎么即位啊！” 鹰司大神官有些着急，他可不是内阁大臣那帮深信科学之人，因为见识过贺茂道世的力量，所以非常相信自卫队不会是百鬼夜行们的对手，同时他更希望贺茂道世与其复兴阴阳道，不如成为神道教的神官，反正阴阳道已经是神道教的一部分了。 “平安时代末期，后鸟羽天皇不正是在没有三神器的情况下依靠后白河法皇的圣旨也就院宣登基吗？天皇退位成为上皇再传位，发布院宣不是同样可以代替三神器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南北朝时代，三神器被南朝的后醍醐天皇带走，北朝的天皇无法即位，当时用的说法不正是天皇的母亲，皇太后可以看作八八咫勾玉、关白可以看作八咫镜，征夷大将军可以看作天丛云剑，这些都是有先例的。现在也可以让德川将军家的当家充当一下天丛云剑，鹰司大神官你充当八咫镜，现在的皇后也就是未来的皇太后给皇太子充当八咫勾玉，这不就行了吗？” 贺茂道世一本正经地说着，充分展现了他作为阴阳师的博学，鹰司大神官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显这位阴阳师之所以想要和朝廷合作，就是为了获得三神器之一，若是再多出一两桩麻烦，估计皇室世代传承的三神器恐怕再如今都要姓贺茂了。 鹰司大神官一时有些尴尬，他既无法答应贺茂道世，也无法拒绝，如果不是因为他如今身为摄关家贵族和伊势神宫大宫司的身份，不论是贵族还是神秘领域的神官身份让他和贺茂道世有共同的语言，内阁是绝对不会让他作为谈判的代表。 “不好了，突破了，百鬼夜行的大军突破了。”一名宫内厅的职员向着宫内厅长官说道，因为大概是无法保密的缘故，所以声音不免有些大。 一时间，不仅参加酒会的贵族和公务员脸色变色，甚至带着皇室公主的皇太子脸色都微微变色，要知道皇居距离国会政事堂其实并不远。 “这样吧，我不要所有权，将三神器之一交给我来保管就可以了，毕竟这是对付恶魔的唯一手段，光凭我的力量，孔戴力有不逮。” 贺茂道世平静地说道，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胜卷在握一把吃定了对方。 鹰司大神官深呼吸来一口气，甚至有生出答应的冲动，如果是仅仅保管的话，三神器之一的八咫琼勾玉是保管在伊势神宫，作为天照大神的御神体而存在的，然而一旦将八咫琼勾玉取走，这就意味着伊势神宫对于皇室的意义全无。 八咫镜是象征天照大神的御神体，御神体就是天照大神，伊势神宫的神灵天照大神都没了，还怎样维持如今的地位。 “那么这样吧，丰受大御神的御神体交给吧，这个条件已经宽厚了吧，不许再降低了，不然我绝对撒手不管！” 图穷匕见，贺茂道世脸上带着微笑，之前不论是索要三神器还是保管三神器都是为了漫天要价的虚晃一枪，他真正想要的是丰受大御神的御神体。 “来得及吗？”鹰司大神官茫然地问道。 尽管伊势神宫是两宫制，同时祭祀天照大神和丰受大神，在战国时代祭祀丰受大神的外宫还一度压倒祭祀天照大神的内宫，即便是现在参拜伊势神宫也必须先参拜外宫才能再次参拜内宫，可是说到底丰受大神无与伦比的地位仅限于伊势神宫，神道教实质上的至高神是天照大神，丰受大神的地位在整个神道教并没有如伊势神道表现得那样至高无上。 无论外宫的神官在伊势神道中如何宣扬丰受大神的伟大和优越性，神宫内宫的名字是皇大神宫，外宫仅仅是丰受大神宫，哪怕历史上伊势神宫数次向朝廷申请，期望朝廷能够赐予外宫丰受皇太神宫的称呼，既丰受大神皇祖神的荣耀，朝廷依然没有同意过。 在朝廷心目中，伊势神宫是因为内宫祭祀天照大神而重要，而外宫的祭神只是给天照大神做饭，陪伴天照大神的。 因此对于这种亵渎丰受大神的事，鹰司神官觉得自己并非不能接受，根据雄略天皇的梦，外宫之所以存在，仅仅是天照大神向其托梦，说自己在伊势寂寞，需要将丰受大神请过来与她作伴。 “你们赶快让伊势神宫将御神体给我送过来，百鬼夜行交给我来解决！” 贺茂道世见着鹰司大神官作出承诺，身体瞬间化为光影消失不见，就怕对方反悔。 赚大了，赚大了，怪不得上流圈子评价鹰司大神官懂个锤子的神道教，丰受大神如果不重要的话，天照大神为何一定要向天皇托梦将丰受大神与自己一同祭祀，伊势神宫的神官为何数次向朝廷申请皇祖神的名号。 天照大神的御神体不能出卖，丰受大神的御神体就能出卖吗？ 如果是在幻想世界，得知大神官居然敢把丰受大神的御神体出卖掉，外宫度会家的神官早就造反了。 丰受大御神是稻荷神最重要的化身，没有之一，因此某种意义上，她是黑川七夜道法上的妈妈。 —— 浩浩荡荡的百鬼夜行大军直奔着国会政事堂和首相官邸，自卫队的士兵们已经整装备战，原本站稳的队形被不断冲散，机枪子弹不断打出去，就算能够将亡灵的脑袋打掉，亡灵也不会像人类那样乖乖倒下，甚至还能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头颅继续战斗。 面对无论如何也打不死的敌人，所有的士兵心理都是崩溃的。 士兵们节节败退，亡灵们步步逼近。 哪怕是坦克的炮火面对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多少都显得有心无力，因为火炮诚然可以毁灭掉亡灵的身体，让他们无法在复活，可是面对着完全没有实体的幽灵，物理攻击也就失去了效果，见着已经快要攻占进首相官邸的亡灵，正在通过现场摄像装备观看形式的内阁大臣们都已经崩溃了。 土御门金三作为总理大臣面色铁青，虽然因为帝国时代，历任总理大臣凡是想要和平，削减军事预算，在外交、政治和经济上不符合军部的心思，都会被军部士兵以下克上的方式冲进首相官邸干掉，以至于历任被军部士兵兵变干掉的总理大臣亡魂在首相官邸至今徘徊，因此历任首相不喜欢那里，土御门首相也同样并不喜欢那里，但是他始终要在首相官邸上班的，因此当首相官邸被亡灵占据，无疑使他和整个内阁都陷入难堪和尴尬之中。 海量的，不死的士兵不断冲击着自卫队的驻地，坦克的枪管不断在发热，火舌不间断地喷射，竭尽全力地消灭着所有出现的亡灵，然而当亡灵士兵们从自卫队的士兵尸体中捡到一两把枪，反攻就正式开始了。 “见鬼了，这帮亡灵都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了，居然还能够使用武器！”防卫大臣忍不住说出了脏话，死掉的自卫队士兵居然也变成了亡灵，捡起自己的武器加入了亡灵大军和昔日的战友战斗。 实际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先不论，就这个惊悚的表现就足以让士兵们的意志完全消失殆尽了。 一头头庞大的亡灵大象跑了出来，发了疯地一般冲击着坦克，不怕死也不碰疼，再加上变成亡灵后的巨大力量直接掀翻了自卫队的装甲车，同时还有死去的狮子、老虎各种猛兽的亡灵。 恐惧，难以言喻的恐惧萦绕在士兵们心中。 “这该不会是上野动物园的亡灵吧！” 一名喜欢看《哆啦a梦》的少佐忍不住说道，帝国战败前夕的1941年到1943年，因为米国飞机不断在空中轰炸帝都，所以按照军部的指示办事，上野动物园必须将自己动物园所有具有危害性的动物统统妥善处理掉。 所谓妥善处理并不是照看好动物园的动物，不要让他们从动物园里跑出来，而是根据情况进行毒杀，若是空袭突然来临还可以当成直接射杀。 不仅仅是东京的上野动物园是如此，甚至全国的动物园也是按照军部的指示办事，明明是照顾动物如同自己孩子的饲养员却不得不亲自对自己的孩子动手，明明是人类自己发动战争造成的悲剧，最后却不得不让可怜的动物来承担一切。 因为人类的欲望，人类相互厮杀，彼此之间痛下杀手，更何况对于动物园无辜的动物呢？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恍惚间，听到了亡灵们的呐喊声，死于战争的亡灵，有的是军人，有的是平民，其中还有可怜的动物，都在向着这个昔日罪恶的国家复仇。 “所以说帝国主义要不得啊！” 贺茂道世从天空中缓缓落了下来，看着亡灵身上那深深的黑暗怨灵叹息了一口气，不得不感叹樱满路的聪明。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亡灵在复仇，和他樱满路又有什么关系，甚至阻挡亡灵复仇的他还会变成恶人。 不过这一切对于贺茂道世而言并不算什么，因为阴阳道的阴阳师可并没有太强烈的道德责任感，而且就算是一代高僧恐怕也会在亡灵和活人之间选择亡灵，这是一种很自然的选择罢了。 “驱逐百鬼，万魔降伏，急急如律令！” 符咒从天而降，原本百鬼夜行中的黑色怨念顿时消散不少，亡灵们就如同见到太阳一般暂时退却。 “我帮你们的子弹开光了，亡灵你们自己来对付！”贺茂道世缓缓说道，这是昔日旧帝国因果，属于历史上的责任，真出现了，不是自己不想认就可以不认的。 贺茂道世眺望远方，一个抱着骨灰盒的中年男子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两人目光彼此对视，即便是想要躲着对方，没想到现在终于还是再见面了。 058 御神体 三重县、伊势市、伊势神宫 伊势神宫丰受大神宫的神官们接到了鹰司大神官的电话，一时间纷纷有些错愕。 大神官居然想要将丰受大御神的御神体给直接带到东京去，耸人听闻，这根本就是耸人听闻，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神道教的神社没有神像的存在，一般当作神明本身的是神社里名为御神体的神圣存在。 御神体可以是某一件器物，甚至可以是人，甚至可以是普通的石头，在神道教中御神体就是代表和象征神社的神明大人。 正如同热田神宫的御神体是天丛云剑，其代表的神明是素盏鸣尊，伊势神宫象征着天照大神的御神体则是隐藏在神宫深处不允许神官靠近，不允许记者拍摄的，秘密神社所藏的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 御神体既象征着神灵本人，也正是因为神灵会寄宿在御神体之上，所以御神体实际上就被视为神灵本身。 诚然象征天照大神的御神体八咫镜的地位无可或缺，可是外宫的丰受大御神的御神体就不那么重要了吗？ 外宫的神官们愤慨异常，可是由于这得到了皇室以及内阁的默许，再加上是伊势神宫的大宫司，神道教唯一的大神官鹰司大神官的命令，外宫的神官们也只能怀着非常难过的心情去将丰受大神宫里的御神体请出来，然后送给贺茂道世。 “藤波神官，我们能不能用往年的御神体来代替啊！”一名神官心情忐忑地说道，他还是不想让丰受大神宫的御神体就这样离开，御神体的离开也就代表着神灵的离开。 “不行，这是朝廷和皇室的要求！”藤波少宫司摇了摇头，他很明白御神体的重要性，可是假的御神体，贺茂道世难道看不出来吗？ 神官们恭恭敬敬地向着御神体所在的地方跪拜，伊势神宫和皇居一样，每天早上都会举行朝御馔和夕御馔的仪式，现在丰受大神离开了之后，不知道之后举行的祭祀是否还能继续下去。 藤波少宫司拿着币帛走上前献给神灵，微微鞠躬向着丰受大御神道歉，在神社雅乐的奏响下，宣读着对于神明的祭文，大意就是请丰受大御神离开伊势神宫去其他地方发展神威。 就这样，在伊势神宫和天照大神享受共同祭祀，两宫同治天下的丰受大神就这样离开了伊势神宫。 伊势神宫也将会是天照大神一人的天下了，也不会再有外宫的神官和内宫的神官，争论天照大神和丰受大神谁的地位更优越了。 披着绸缎的一个长长的精致小盒子被打开，上面缓缓躺着一株稻穗，正如同每一座神社和神明的御神体都是不尽相同的，例如琉球神道教最高的神社闻得大君御殿其御神体就是闻得大君本人，丰受大神宫的御神体就是一株瑞穗。 自从奈良时代，大宝律令颁布以来，太政官和神祇官并列。 朝廷掌管全国神社的神祇官主要任务就是在举行各种祈年祭、月次祭、新尝祭等丰收仪式之前，把全国各地朝廷公认神社的高级神官着召集到朝廷的神祇官部门中，向神灵奉献贡品，宣读感谢神灵的祝词，然后再将贡品分发下去。 之所以举行这样的仪式，就是为了将每次祭祀中供奉天皇祖先神即天照大神的稻穗，视为前一年是因为天照大神神德才获得丰收的恩惠，将丰收的稻穗下发给各地的神社神官们，就可以以此作为种子获得明年的丰收。 对于地方而言，将自己去年收获的一部分贡献给朝廷，接受到象征太阳的天照大神和象征稻荷的丰受大神审理恩惠，谷物就因此会沾染上至高神无与伦比的威力，通过神社发给下面的神社和村民，不仅可以保佑丰收，还能增强地方神灵的灵力。、 对于当时的律令制朝廷而言，这也是出于百姓对于皇室祖先神的敬畏，借此收取租税的方式。 现在伊势神宫还维持着当年的规矩，每年都会更换新的稻穗来作为丰受大神的御神体，因为丰收大神作为稻荷神是寄宿在稻穗之中的，御神体也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 贺茂道世十二神将中的青龙走了过来，他是一名青年，然而脚下由于没有踩在地上，在场的人还是能够认出他式神的身份。 青龙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他向着在场的神官微微点头，掏出一张符咒，贴在了藤波少宫司手里拿着的盒子上，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躬身离开。 “藤波少宫司，你看我们是不是再放一株稻穗，就当作是丰受大神的分灵。”一名神官说道。 既然贺茂道世这位阴阳师都想要获得丰收大神的御神体，这就证明神明是存在的，尽管不是他们这帮神官将神灵出卖，可是终归有一种亵渎神灵的想法，尤其是让丰受大神陪着自己一同祭祀在伊势神宫，在历史上可是天照大神的神谕，搞不好自己这帮小虾米既得罪了天照大神又得罪了丰受大神。 两位女神住在一起，快接近两千年了，别说是人，就算是面对阿猫阿狗都有感情的，想一句大不敬的话，两人就算没有玩百合，那也是好闺蜜，是天天凑在一起打麻将的好友。 “这件事我赞成！”藤波少宫司想到这里，心理也难免有些害怕。 他家祖上从中臣氏开始当神官，现在传承下来，也有两千年了，因此对于神明是非常敬畏，在明治维新时期，伊势的祭主还是他们藤波家的人来当的，因此更加了解丰受大神对于神宫的意义。 因为他可不是鹰司大神官那样只懂个锤子的神道教。 哪怕藤波家和鹰司家曾经祖上都是一家人，都是出自最初大和王朝掌管祭祀的中臣氏一族，只不过鹰司家所在藤原一族早就因为成为天皇外戚而从政，而藤波家一直当神官当到现在，所以少宫司心里有些慌。 越是了解，就会越害怕，岛国八百万神灵可是非常喜欢诅咒和作祟的。 ——- 东京、千代田区 开光的武器果然不同反响，原本怎么都打不死的亡灵，现在子弹打在身上，不管有没有击中要害部位，都会烟消云散，原本节节败退的自卫队一下子重振了雄风，开始了大反攻。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对于亡灵们的一场大屠杀。 贺茂道世站在战场附近，大概被樱满路召唤出来的妖魔鬼怪都知道前面的阴阳师才是罪魁祸首，因此发了疯一样向着贺茂道世的方向袭来。 不需要贺茂道世亲自动手，围绕在贺茂道世身边的式神十二神将就轻松解决了攻击过来的亡灵，三十六禽的老虎、狗甚至扑向了亡灵。 千代田区附近居住的居民纷纷拿着手机拍摄这无比奇幻的一幕，这一次官方想要用拍电影这件事来忽悠民众，转移焦点和舆论恐怕行不通了，别说是知名的人气明星出轨和家暴，就算是集体出轨和家暴都没有办法抢走头条。 那就是阴阳师，真是好帅啊，简直就像是电影里中的安倍晴明复生一样，围绕在他身边的就是传说中的十二神将吗？ 老虎和狮子们貌似也是狮子，看起来真是厉害啊！ 自卫队的士兵们纷纷感慨，他们对付亡灵费了好大的力气，哪有阴阳师这样轻松写意的，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士兵们用着开过光的枪支对准着亡灵们，然而亡灵身上黑色的怨气并没有消散，反而因为这大屠杀一般的场面，再度聚集了怨气，慢慢地，慢慢地，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巨人，随着黑色的怨气不断增加，甚至巨人也在不断变高变大。 那一身盔甲，一副战国武将模样的亡灵打扮，让原本正拍着视频的居民，大为震惊。 我的乖乖，怎么会这么巨大，就算是阴阳师也没有办法对抗这么巨大的巨人吧，至少也得出动光之国的奥特曼吧！ 妖怪们漂浮着，呼啸着，渐渐地冲进了黑色的战国武将巨人，百鬼们冲进战国武将的身体里，很快就消失不见，同时战国武将的身体，反而开始变大。 内阁大臣通过现场的工作人员传来的高清视频，额头上开始冒着冷汗，此时对于恶魔之书的欲望已经开始渐渐退却，如果贺茂道世抵挡不住，或者说消灭不了巨人，在场的内阁大臣们都准备搬到大阪或者京都了。 “这虚幻的战国武将究竟是谁啊！”土御门金三首相问着自己的幕僚。 数百米高的巨人巍峨耸立，一瞬间竟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再看圆谷公司拍摄的奥特曼电影，红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感情，只是一拳砸在地上，自卫队坦克就全数被灭。 东京都一下子仿佛进行了地震，那种天下无敌，无人可以比拟的霸气，深深震撼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向着我们的盟国求救吧！”土御门金三面容苦涩，他已经不敢奢望贺茂道世作为人类能够降服这个妖怪了。 “总理，你得想清楚啊，在这政治上是万劫不复啊！”一旁的总务大臣忍不住开口道。 米国派军队过来，会管你岛国老百姓的死活，而且他心里并不认为米国的军队能够消灭这个巨人。 不论是岛国还是米国都可以向着巨人扔导弹，可是在人口密集的市中心千代田区扔导弹，岛国扔和米国扔在政治上是不同的，前者是无情后者则是无能，当然无论是选择无情还是无能，对于内阁来说都是万劫不复。 只是在做决断的时候，必须二选一，因为内阁不能表现得即无情又无能。 警报声开始响起，米国的战斗机直接飞在东京的领空，只是还没有靠近巨人所在的方向，就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想要多拍照片，却发现战斗机突然在空中摇晃失衡，巨人的手直接抓住整个战斗机。 然后骤然间，米军的飞行员看见了巨人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仇恨。 这种仇恨简直让弗兰克这位飞行员感到不可思议，自己似乎和巨人没仇吧，突然间看着他想起了飞机上的美国国旗标志，突然间想到什么。 向着巨人发射出导演，然后紧急跳伞，尽管这并不是一个跳伞的好地方，可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导弹落在了巨人的身上，轰隆一声爆炸，天空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响声。 然而让人疑惑的是下面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导弹对于城市的巨大破坏，相反那巨人反而紧紧抱住了导弹，发出了哀鸣之声。 七八百米的巨人哀鸣的叫声让无数人感到心悸，那种莫名的悲伤，土御门金三首相原本以为导弹攻击已经奏效，却完全没有想到巨人身上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现代的导弹对于巨人的攻击都没有半点效果吗？ 一时间竟然生出了对于巨人的无限恐惧，不会这么倒霉吧，如果巨人依然这样肆无忌惮地攻击下去，他们这些岂不是要跑到米国去组建流亡政府。 “贺茂道世先生呢？问问贺茂道世先生为什么不出手！” 土御门金三首相已经无法再保持自己的矜持，努力地想要联络唯一有可能和亡灵巨人对抗的人。 首相的视频通讯直接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接通了贺茂道世，现在整个国家就等着伟大的阴阳师贺茂道世先生来拯救了。 “慌什么慌，亡灵巨人也就是外表凶悍，你看不论是之前的百鬼夜行还是现在的亡灵巨人，到现在有一个普通人遇害吗？” 贺茂道世平静地说道，他还在等待自己的式神将丰收大神的御神体带过来。 “可是，驻扎在东京都的陆上自卫队第一师团已经团灭了一半了。”防卫大臣忍不住开口。 贺茂道世耸了耸肩，他就在现场，怎么会不知道现场的具体情况，从战斗力上来看，陆上自卫队是少了一半，不过少的那一半并非是百鬼夜行杀死的，也不是被亡灵巨人杀死的，而是自己逃跑的。 百鬼夜行在他的面前杀人也太小看他贺茂道世了，至于亡灵巨人更是只毁掉了坦克、直升机这些重型武器，而上面的人早就溜了。 自卫队的士兵们全部都是公务员，领着公务员待遇的薪水，星球六星期天准时下班，在下班时间之外紧急集合进行演习，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是要算加班工资的。 试想一下，一个要依靠动漫和女优来拍征兵宣传片的自卫队，又怎么可能有帝国时代的热血男儿，现在有的全是平成废宅。 现在团灭的其实都只是装备而已。 “放心交给我吧！”突然间感受到自己式神的气息，贺茂道世轻笑着说道。 自己的式神，十二神将的青龙将一个盒子抱着过来，贺茂道世感受到“御神体”里那浩瀚无垠的力量，在现实中这只是最近一年的普通水稻罢了，可是在设定中它就是丰收大神的御神体，是丰收大神本身。 贺茂道世抱着盒子身体缓缓起飞，无数人望着那在黑夜中穿着一身白色狩衣的阴阳师，不是还有小女孩露出崇拜的目光，“爸爸，你看，那是传说中的阴阳师安倍晴明！” 贺茂道世身体隐隐有些不稳，脸角抽搐，现在的人都不知道欣赏能剧吗？ 理论上自己的知名度可比安倍晴明高多了，为什么安倍晴明会成为阴阳师的代名词。 “丰收大神，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贺茂道世向着丰受大御神祈祷，缓缓掏出了一张镇魂符，原本想要施展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晴明桔梗纹，最后出于某种念头换成了九字真纹。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急急如律令！ 一瞬间，周围的时空仿佛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停顿下来，时间仿佛凝固了。 丰受大神，拜托你的神力了！ 米军飞行员弗兰克挂在电线杆上，死活下不来，突然间望着霓虹灯下城市的喧嚣繁华，那原本一片片高楼大厦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一瞬间都变了模样。 恍惚间看见的并不是一片片拔地而起的高楼，而是满目疮痍的废墟，一幕幕凄凉的景象将城市的灯光淹没，没有光明，有的只是灰暗的景色。 这种灰暗和压抑只让人压抑和绝望，城市的房屋一下子似乎转换了时代。 贺茂道世感受着有些熟悉的景象，眺望着天空，米国的飞机不断向着东京都丢下炸弹，这是昭和时代的记忆，是亡灵巨人的记忆。 大曰本帝国在原子弹的轰炸下，最终还是选择投降了，战争终于结束了，躲在乡下的学生终于不用在老师的组织下躲躲藏藏了，身为小孩的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战争结束了，战争终于结束了，对于当时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那是一场如释重负的解脱，尽管会有心念帝国之人为战争的失败和投降而痛苦流涕，但是对于孩子的他来说，一切都无所谓， 东京的防空洞不够，帝国想要施行本土决战，米军的空袭轰炸威力越来也大，于是所有城市里的孩子，其中包括同样身为孩子的他被以学校为单位带到乡下去。 “感谢大君（天皇）赐予我食物，给我的灵魂注入了荣养！” 小孩子握着手里的三四颗大豆和地瓜汤，按照学校的安排吃着上面分配的食物，担心着东京的家人。 谁家的小区被炸了，谁的父母又被米国人的炸弹炸死了，小孩心中满是忐忑，因为他不知道远在东京的父亲是不是会向母亲那样就突然间离开。 小孩出生在太平洋战争前夕，这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年份，侵略了震旦国、占领朝鲜，和大不列颠帝国抢夺亚洲殖民地，入侵东南亚进攻法属殖民地安南，苏联发生战争，最后轰炸了米国珍珠港，将联合国现任理事国五大流氓得罪干净，终于集齐五常愤怒值的辉煌成就。 此时米国虽在大洋彼岸，可是比起江河日下的日不落帝国，被**亡国的法国，尚未露出狰狞的苏联，还处于衰弱的震旦国，米国已经有世界一级威武霸气的雏形了。 因此当米国开始对帝国宣战，整个帝国就深陷于米国下饺子的航母群和飞机炸弹的汪洋大海之中，东京被不断轰炸，帝国的战局频频失利，甚至航线也被封锁。 少年就出生在那个时代，充斥在那个时代的唯一记忆便是永恒的饥饿，已经被战争快拖崩溃的国家，物资永远供应前线和上层，哪里轮得上孩子。 米军一步步在战场上赢得胜利，对于帝国的进一步封锁，普通国民的生计更加窘迫。 永远无法忘记的是梦中自己母亲的模样，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的母亲，她的肖像不敢忘，也不能忘。 在一片灰暗的世界，只有那一抹红色是那样显眼，这是黑暗世界唯一显目的颜色。 骨瘦如柴的母亲脸上没有血色，他把母亲咬疼了，同样饥馑的母亲却已经挤不出一滴水喂给自己的孩子，只能流出自己的泪水，绝望地流着泪。 自己的孩子因为饥饿，哇哇大哭，苦恼着要吃奶，然而母亲只能不断流着流，看着姐的孩子原本洪亮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电快要耗尽的收音机。 最终孩子还是活下来了，吮吸着母亲的红色的眼泪，这眼泪不是别的，正是母亲的鲜血，红色的鲜血在孩子的记忆中那样明亮挥之不去。 血流干了，母亲就死了，无法供给自己孩子奶水的母亲，最终却是以自己的泪水和鲜血喂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的出生和活着是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自己就如同一个怪物一般吞噬了自己的母亲，吃着她的血肉才活下来。 伴随着一声枪响，少年竟意外地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也已经死了，而他也早已经因为食物缺失而饿死了。 这是亡灵巨人的记忆，无数的亡灵都是那个时代惨死的普通人。 原本缠绕在长盒子的符咒，转化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她是所有人的母亲，无论是谁看见她，都会认为她是自己的母亲。 亡灵巨人停了下来，语气悲怆，哭喊着，向着女人扑了过来。 原本巨大的身体越来越小，对于帝国和米国的仇恨在面对自己的母亲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059 因果中的一环 存在于所有亡灵记忆中那无限伟大的母亲安抚了亡灵们，甚至只需要在妈妈目光的注视下就能够恢复平静，黑色的怨气也开始渐渐消散。 人类的亡灵消散了，稻荷神化身的母亲也随之消散，然而有一团黑色的怨气却依然强大。 那是来自于动物的怨恨，人类的战争从来就没有正义的，对于人类本身都能进行杀戮，又何况是动物。 帝国投降前夕，整个国家的大型野生动物几乎一双手都能数清楚，因此那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看上去反而觉得更加让人可怕。 阴阳师从来不是正义的英雄，在妖怪和人类选择的话，阴阳师永远会选择人类，哪怕是邪恶的阴阳师。 古代物语故事中，昔日的贵族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导致妻子因此惨死，化身鬼物诅咒贵族，发现异常的贵族只能请求阴阳师的救助。 故事的最终，阴阳师不是僧侣，不会化解亡灵与贵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不会超度亡灵，阴阳师所做的仅仅是听从贵族，也就是自己顾客的意愿，消灭怨灵。 即便是往昔再怎么亲密的爱人，贵族是如此眷恋女子的身体，当她被抛弃之后化身鬼物竞然想要诅咒自己的时候，在贵族心中涌现的不是昔日的恩爱，而是对于鬼物的恐惧和憎恨。 因此阴阳师会协助贵族消灭可怜的亡魂，不留一点情面。 这样的事安倍晴明做过，贺茂光荣做过，他贺茂道世也同样做过。 这才是历史上真正的阴阳师。 “临” 贺茂道世再度念道九字真言，双手结印，当念到“临”字时，就已经结成了不动明王手印，庞大的能量在附近的天地中开始聚集，威严得如同金刚降临。 “兵” 与兵相结合的便是手印中的大金刚轮印，就算是通过摄像机拍摄到这一幕并通过画面转播的都能够感受到那手印中蕴含的威力，天地间聚集的能量似乎显现出三世明王的模样。 “斗” 外狮子印展现，天空中仿佛听见了狮子的吼叫，贺茂道世召唤出来的三十六禽式神也因为抗拒这份威力，纷纷消失，三十六禽即便是式神，不过由于是时媚鬼作为正体，面对着勇猛刚强神佛咒力，也不得退却。 恍惚间，这股咒力甚至给人一种弑杀神灵的错觉，仿佛一个又一个金刚降临，誓要将这些动物的亡魄打得魂飞魄散。 富有爱心的人看着这一幕，隐约间意识到什么，内心里竟然生出一种不忍。生前就是人类灭绝了这些动物，难道死后还要再灭绝一次。 “者” 内狮子印结下，原本已经强悍的灵力，竟变得肉眼可见，天空中竟然也风云变色。 贺茂道世的动作竟然能够让天象发生变化，鹰司大神官带着一大票人目光紧紧盯着贺茂道世手里的动作，这才是真正的超凡手段。 甚至还有人专门模仿着贺茂道世这位阴阳师手上的动作，并且跟着念着九字真言，然而再不加特效的情况下，这动作只会让人觉得尴尬和气氛冷下来了。 “皆” 象征着危机感应的皆字真言快速念出，外缚印结下，一瞬间普贤菩萨的化身竟然在天空显现出身姿。 神佛的姿态让人看得忍不住心生顶礼膜拜之心，祂仿佛就坐在那里守护着苍生，不论怎么看都充满了神圣的韵味。 “阵、在、前。” 贺茂道世的动作其实并不慢，一字一秒，甚至动作也能完美跟上，只是见着见着动物的亡灵形成的怪物有些异动，因此加快了动作。 力量和力量在对抗，天空中骤然出现了爆炸声，一朵灵力版本的蘑菇云直冲云霄，大地也跟着开始摇晃，仿佛间发生了轻微的地震，而气象厅的地震警报居然一无所知。 亡灵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欢呼声，响了起来，劫后余生的自卫队成员甚至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原本逃跑的士兵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樱满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贺茂道世却明白，他一定会再来的，会掀起更大的风暴。 阴阳师是没有道德观的，有良心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阴阳师，即便是在昔日阴阳寮中，若是出于权贵的授意，即便是自己不乐意也只能为权贵服务。 什么是正义，对于亡灵来说，向着人类，向着这个世界复仇就是正义，天公地道的复仇就是正义。 —- 黑川七夜看着视频中的画面，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恶心，曾经他一度想要拜贺茂道世为师，想要学习阴阳术，可是却被断定完全没有成为阴阳师的才能。 黑川七夜一直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贺茂道世可以感化人类的亡灵，可是却对于动物的亡灵直接使其灰飞烟灭。 尽管他知道贺茂道世的行为是为了人类，可是他明明有能力安抚人类的亡灵，也应该可以安抚动物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辉夜从冰箱里掏出一罐牛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现在网络上已经传疯了，什么天下第一阴阳师，国家守护神、东京都的英雄不断安在了贺茂道世的头上，然而黑川七夜却从心里感到难过。 “贺茂道世真的是英雄吗？”黑川七夜问道。 “当然，他的目的很单纯，从来就不为自己行动，从不奢望获得什么，自然也不会失去什么，你的慈悲心反而让你对贺茂道世产生了偏见。” 辉夜嘴角上还残留着白色的牛奶，大概是被晴海刺激到了，因此经常看见她在喝牛奶。 “你不是出家人吗？为何你还对慈悲不屑一顾！”黑川七夜反问。 “我是出家人，而且按照等级，我是可以身披紫衣袈裟，被尊称为大阿闍梨，如果是真言宗的信徒得叫我一声猊下，我从未对慈悲不屑一顾，只是只是对你的慈悲不屑一顾。” 辉夜摇了摇头，“你只是对不公感到愤慨，然而这却不是真正的慈悲，所谓慈悲，慈是希望一切众生能够得到快乐的心愿，悲是希望一切众生都能远离痛苦的心愿，慈悲是二者的结合体。” “因为战争而给世人带来苦难，死亡和怨恨充斥着世界，妖魔鬼怪便因此而诞生，为消灭妖魔，阴阳师、神官、法师从神佛处获得力量来消灭妖魔，为了保护人类，无视了怨恨和妖魔产生的根源，正是因为人类的野心诞生的战争，让妖魔层出不穷的正是人类本身，无视这一点，只顾着让阴阳师消灭妖魔，这是正确的吗？” “七夜，诚然这并不是正义，可是你的想法也不是慈悲，先作恶，再除恶，所谓阴阳师也就只是做着这毫无意义的重复行为，若是你真的心怀慈悲，就不要再这样和我说这些，而是应该主动去宣传，去教导世人克制自己的欲望、自己的私心、自己的自负，让这个世界所有人，甚至众生都充满爱，这样才会有益。” “可是这种事连佛祖都做不到啊。”黑川七夜有些丧气。 “谁让我们正生活在这个世界，七夜，你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哪怕是做着重复的行为，也不是没有意义的，即便人类无知、贪婪、愚蠢、见利忘义、并不高尚，可是贺茂道世也是坚定地守护着人类。” 辉夜突然将手摸着黑川七夜的头郑重地说道，“稻荷神即使对自己的儿子再失望，当你出现时，稻荷神也会对于人类展现出慈爱，因为她的人类孩子中，有一个你这样出众的孩子，我即便同样不喜欢这个世界和人类，可是因为人类中有像你这样可爱的人，，我的弟弟存在，那么我也会喜欢你和你的世界。” “啊！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好不好！” 黑川七夜刷开自己的手，心脏骤然间跳动得不行，自己居然被感动了。 可恶，晴海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姐姐。 辉夜看着落荒而逃的黑川七夜，忍不住笑道，看向手机上不断播放的亡灵画面景象不免露出忧郁，“因为爱，就会心生牵挂，就充满着偏执和依恋，想要得到，就会产生野望，然后就会挑起争端，世间也会争执不休，樱满路爱着自己的女儿，可是为何不给自己女儿爱着自己孩子的自由。” 想要举行泰山府君祭，就必须作出牺牲，就必须拿出祭品，安倍晴明为了复活东密高僧，是高僧的弟子主动献出自己的生命，当樱满路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也就必须让自己的孙子，深夜的孩子，也就是黑川七夜献出自己的生命。 稻荷神之子，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因此黑川七夜想要成就并完善稻荷神的母性，就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复活自己的母亲。 这是因果中的一环，现实早就与清隆撰写的故事密不可分，获得力量的代价，是黑川七夜也拥有了幻想小说人物中的特质了。 060 赞助能剧 东京新大谷酒店里 木村警官站在门口眺望着四周，这是位于赤坂的六本木的超五星级的酒店，甚至可以与帝国时代就闻名的东京酒店和东京车战酒店相提并论，并且一较高下。 站在高层可以眺望东京巨蛋，明治神宫、六本木、东京大学、皇居、歌舞伎町等等知名景观，不过对于新大谷酒店最引以为豪的便是那占地四万平方米的日式园林，这座庭院据说建于16世纪，由战国时代的武将加藤清正建造。 这里有着鲤鱼池、石亭、灯笼等等，一年四季花开不断，春日星花用着小火炉温着酒，伺候着那位大阴阳师贺茂道世，石灯笼散发着星星点的光，让人感到了些许的寒意。 此时正值四月还能见到樱花的绽放和盛开，若是再拖延一个月，就能欣赏到香桃木和杜鹃花。 贺茂道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一晚上灵力的消耗来说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尽管这一次展现的并非是他全省状态下的力量，可即便如此也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伤不起，真的是伤不起，若是自己年青时期，那么可是真的感到自己无所不能。 自己无法成为仙人，是真的吃了人鱼肉的缘故吗？ 温柔的樱花花瓣落了下来，化作美丽的女人，身穿着樱花色的和服主动为其披上了一层毛毯。 贺茂道世看着这位美丽的樱花精灵，手缓缓搂着她的腰，摸索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哪份细腻和美好，以他的视角可以看见那胸口处的白腻。 深呼吸一口气，贺茂道世收回了自己的手，向着外面坐在外面廊子上的巫女说道，“有客人来了，星花小姐，你去接待下吧。” 春日星花正百无聊赖地温着清酒，突然间听到房间里传出的那苍老声音，立刻点头称是，迈着小碎步去迎接客人。 贺茂道世推开拉门，扔出一堆人形，庭院里就瞬间出现了数位美丽的和服少女，她们穿着盛装，画着浓妆，手拿折扇和乐器。 木村警官看见迎接自己的少女春日星花微微点头，这个少女是春日议员的女儿，因为在明治神宫当巫女接触过超凡，所以警视厅上甚至专门有了她的档案，大概是明治神宫的九条宫司想要款待贺茂道世，不知怎么地被看中了，所以就被要了过来，充当侍奉的巫女。 有人说这是身为阴阳师的贺茂道世不满意自己所在的阴阳道被神道教合并，故意要神道教的巫女来侍奉他，是一种象征意义上对于神道教的不满，木村警官看着这个正在上高中的小女孩，仔细看模样还是挺乖巧的，就算是直接拿去当偶像也是绰绰有余。 因此在木村警官看来，恐怕阴阳师贺茂道世估计也想玩一次禁断的老少恋，因此尽管都是官方的说法都是上面这个，实际上所有人心里都是怎么邪恶，怎么猜，也不知道贺茂大人还能不能一展雄风。 只是可惜面前这位可爱的小姑娘被老爷子压在身下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春日星花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位警视厅来的警官，不明白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 最近自己的父亲都变得有些奇怪了，电话不断告诉他，一定要好好侍奉贺茂道世先生，就算有什么奇怪的要求，也一定要答应，不要耍公主脾气，就连神社的宫司九条道成先生也对着他带着些许讨好。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九条家，可是藤原五大摄关家之一，明治维新时期册封为公爵，是最顶级的贵族，大正天皇的皇后就是出自于九条家。 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吧，肯定是自己得到了大阴阳师贺茂道世先生的赏识，宫司对于出身于明治神宫的自己表示恭喜。 想到这里，春日星花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按照宫内厅职员教导的礼仪，缓缓在前方引路。 “贺茂道世大人，您好！” 木村警官看着靠在侍女身上喝着小酒的贺茂道世，莺莺燕燕的漂亮少女穿着盛装和服在一起猜拳喝酒，一时有些错愕，完全想不到这些优质的女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有大财团活着大贵族想要提前讨好贺茂道世。 太漂亮了，这些女孩，简直就像天上的仙女，包养整个乐团，完全属于自己，可以陪着自己纵情享乐，不得不说贺茂道世实在是太会玩了，一时间他竟然看得有些目不暇接。 只是片刻就感觉到不对，一位捧着三弦琴弹奏的少女看着目光紧紧盯着她们的木村警官带着怒意地说道，“人类，你僭越了。” 冰冷的指责声让木村警官瞬间从美色带来的声色欲望中清醒过来，贺茂道世手里摇晃着酒杯，微笑不语。 是式神，这些女孩都是贺茂道世的式神。 木村警官后背有些发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自制力居然如此不堪，同时又感受到寒意，仅仅是盯着她们看，就会有这么大的怒意，难道说这些都是贺茂道世的禁裔。 “别生气，小夏！”贺茂道世拍了拍手握三弦琴的少女。 名为小夏的少女没有在意贺茂道世的安抚，不悦地说道，“这个男人刚才脑海里全是脏脏的念头，比起黑川来说差远了。” 贺茂道世耸耸肩并不在意地说道，“你喜欢哪个，选一个吧，现在来陪我喝酒，当然小夏是特别的，除非你征得她的意愿。” 木村警官不知所措，心里有些惶恐地坐上去，被少女说破心思，内心里有的只是尴尬，即便是坐上桌喝酒，却也感到如芒在背。 按照约定，他从警部官升三级跳过警视、警视正，直升警视长，按照当前的警衔已经可以在警视厅当参事官或者成为警视厅的课长了，要知道在之前在浅草警署他也只不过是一名刑事课长，现在他的级别远比昔日的上级，浅草警署署长渡边警视正高，若是离开东京，到其他都道府县甚至能够成为部长高官。 这毫无疑问是坐了火箭一般的晋升，而这一切完全是因为贺茂道世的存在，才能够打破警视厅对于非东大、非职业组，以及资历的限制，晋升到当前的这一步。 然而正是因为晋升太快了，以至于警视厅甚至无法安排自己合适的工作，因此直接将他这位前途无量的警界新星继续派到了大阴阳师贺茂道世的身边担任联络官。 木村警官从最开始有些生气，到现在毫无怨言。 毛毛虫落在地上被人一脚踩死没什么好奇怪，可是一旦落到寺庙的佛像上，就必然会获得万民的膜拜。 木村浩二此时已经打定决心，要做好联络官的工作，给贺茂道世当狗，而且还要舔得贺茂道世舒舒服服。 “贺茂大人，宫内厅传来消息，说天皇陛下想要在皇居为你颁发从三位的大勋位勋章，请问您的态度是！” 木村警官态度充满着谦卑，勋位来自从唐国搬来的律令制度中的官位制度，是给官位的荣誉勋位，有品级而无职掌，明治维新后作为对于贵族、官员作为天皇官吏的荣誉奖励。 由于并非是贵族制度，所以战后保留下来，以勋章形式颁布给政治家、民间人士和外国王室，因为享有位阶，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封建王朝的官位奖励。 一般而言，凡是执政超过两年的内阁总理大臣都会获得勋位，甚至不足两年拥有功绩的大臣也会获得，区别在于是生前授勋还是死后追赠，勋位大小的差异罢了。 “室町时代的应永六年土御门有世获得从二位官阶，应永十三年贺茂在弘获得从三位非参议官阶，这是贺茂家家格历史上所能获得的最高官位了，宫内厅的人还真是有心了。” 贺茂道世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漫不经心地说道，既没有表现出满意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是那样云淡风轻。 木村警官无言以对，皇室现在固然想要和贺茂道世打好关系，可是现在皇室又没有权力，即便是这个勋位赠予，哪怕是天皇提出，也要内阁同意，然后登在政府公报上，实在是拿不出好的价码。 贺茂道世觊觎皇室的三神器已经不是秘密了，然而皇室肯定是不会给也不愿意给的，唯一的变通之法也不过是给贺茂道世使用权，可这样贺茂道世就会不满意。 难不成将皇室的内亲王（公主）嫁给贺茂道世来笼络他，如果贺茂道世年青一点，不要求二十来岁，哪怕四五十岁也可以商量，可是现在八九十岁的模样，适龄的皇室内亲王谁愿意嫁给这个老头子。 当然木村警官也明白，拥有这么多美女式神的贺茂道世也未必会看得上皇室的内亲王，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皇室的内亲王、女王们长得都太丑了。 “贺茂爷爷，你看你的官方推特账号粉丝已经破百万了！” 春日星花按照贺茂道世的安排注册了推特，获得了官方的认证之后，粉丝数就一路狂飙。 发生在东京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日国朝廷知道隐瞒不了，索性大肆宣传贺茂道世，神魂状态下的青年贺茂道世实在是太过帅气，很快就拉拢了无数人的心，成为了日国的超级英雄，某种意义上的超级偶像。 阴阳师就算是消失了，那也是日国的一个国粹级别的文化名片。 贺茂道世微微点头，算是比较满意这个结果说道，此时不论是皇室还是贵族甚至内阁官员们已经排着他等着和他见面了。 不过想要见他可不是那样容易的，想了想说道，“木村警官你喜欢看能剧吗？” 木村警官摇了摇头，他宁愿看电影，也不喜欢看能剧，贺茂道世不大满意地说道，“我一直认为，现在国家的政策明显有些错误。” “什么错误？”木村警官尽管政治敏锐性不高，可还是微微警惕，难不成大阴阳师还想要干涉国家的政治。 “我认为国家的补助金，是应该给文化，给艺术上的，而不是给喜闻乐见的东西，像什么像什么电影，体育之流，商业有更多的人愿意买单，他们不需要补助也能够维持，我们国家真正应该补助，扶持的，难道不是教化，修养，提升整个国家的精神文明吗？例如阴阳道、茶道、例如能剧，我们难道不应该捍卫自己文明的精粹吗？只有这样，这个国家才能免于矇昧与混沌，请将我的话转交给内阁大臣们吧。” 贺茂道世打发着迷迷糊糊的木村警官离开了，某种意义上这番话其实是在对日国政府提出了要求。 钱不应该都流到奥运上，而是为了给那些人们不怎么想要，却有必须有的东西，例如阴阳道、茶道、能剧等等。 “贺茂道世爷爷，你的这番话说起来真伟大啊！”春日星花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贺茂道世居然会这么考虑到国粹和文化的传承。 “是啊，星花，我可不想传承文化的国粹，最后对于传承人来说坚持的意义仅仅只是坚持罢了。坚持的意义就在于坚持本身。坚持本身就是意义。”贺茂道世幽幽地说道。 “那笨蛋以及背后的大人物会了解主人你的心意吗？” 抱着三弦琴的少女忍不住发出好听的笑声，小夏看着还迷糊的春日星花说道，“你的贺茂爷爷之所以想要说这些话，完全就是为了让内阁花点钱赞助能剧，只是不好意思直言，因此拐弯抹角地说了这番话。” “贺茂爷爷，很喜欢看能剧吗？”春日星花有些疑惑。 “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看过能剧了。”贺茂道世说道。 春日星花愣了愣，不解，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要让朝廷花钱赞助能剧，名为小夏的女孩将怀中的三弦琴放下说道，“因为能剧中有你的贺茂道世爷爷出场啊，正因为能宣传贺茂道世，所以才提议赞助能剧。” 春日星花愣了愣，这也太拐弯抹角了吧。 要不要改一下前文 开篇的前三章，有人说姐姐订婚有些毒，还有些人乱。 我问一下，是不是还需要改一下！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就去改一下第一卷的前三章！ 061 动力之源 东京新大谷酒店芙蓉厅 伊势神宫大神官鹰司尚武，明治神宫宫司九条道成，皇室的御用阴阳师吉田神官还有一名来自文部科学省的官僚以及充任联络官的木村警官几人跪坐在一块，望着坐在上方的那个老人，虽然看上去垂垂老矣，白发苍苍，脸上还带着苍白，靠在一旁身穿和服盛装的少女身上又显得精神萎靡，然而当他见着众人到齐，挺直自己腰板坐下时又显得威风凛凛，即便是满头白发，那也是银发潇洒，气度不凡。 早已经退隐多年的茶道大家千玄室身穿一身灰色的和服，走了进来临时布置的茶会，说起来这也是他再一次接受到来自外务省的要求，原本以为是接待五常级别的大国领导人，但是看见那位坐在主位上的老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然后再看着陪坐的人不由有些惊讶，居然是鹰司大神官和九条宫司，这两个可是最高位的贵族。 “要不要把德川家的当家也邀请过来。”木村警官看见千玄室走了进来，向其微微低头行礼然后才突然说道。 德川家的当家，也是不逊色于摄关家的高级贵族，曾经也是公爵，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地位甚至比摄关家还要高，因为德川家就是昔日统治这个国家的将军。 “还有歌舞伎的坂东玉三郎老师也邀请过来。” 这种暴发户的心态，颇有些战国时代出身卑微的丰臣秀吉获得天下之后，最喜欢做的不仅是将出身高贵的美少女纳入自己的后宫，同时还将血统高贵的公卿贵族们领到自己的城池聚乐第开茶会，开茶会然后就让贫穷的公卿扔钱，让他们因此争夺并以此为乐。 春日星花身穿着巫女服望着墙壁上挂着的樱花图，觉得有些无聊，这种尽可能拉一切文化上的大人物来作陪，简直就像是五常级别的大国领导人来访而做的精心准备。 木村浩二深刻明白自己的地位完全是因为阴阳师贺茂道世的缘故所带来，正因为自己主人的提携才能和这些大人物共处一室进行茶会，因此觉得自己要更是舔得对方开心，指不定万一收自己为徒，或者教自己一两手传说中的阴阳师，那才是真正的风光了。 “这样，可以吗？”春日星花突然问道，她只是觉得自己侍奉的这位阴阳师贺茂道世大人地位颇高，但是想要邀请这些大人物真的是想要就可以办到吗？ 就算是自己的爸爸也做不成这样的事。 “门槛已经快被踏破了，一大堆人想要和贺茂大人见上一面，最好能求一个荧光丸的护身符，或者做几场法事。” 木村浩二在心里说着，实际上真正想要邀请的话，邀请所有内阁大臣来开一场内阁会议都行。 贺茂道世现在的地位就是这么微妙，灵气复苏的假说，似乎快被官方证实了，尽管贺茂道世消灭了亡灵，可是总有一些漏网之鱼现在还在东京都各处活蹦乱跳，尽管无法伤害人，可是问题所有人都不相信。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些怨灵出现就是就是有刁民想要害朕。 实际上日国朝廷也在思考和审视如何对待贺茂道世，尽管现在还有所争论，可是笼络贺茂道世是朝廷的共识，同时还要严格禁止米国爸爸来挖人。 “不用了，我这次举行茶会是想招待一位客人，因此需要有人充当陪客，麻烦诸位了。” 贺茂道世掏出一个人形的和纸，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吉田神官有心想要去看，却见着一道光闪过，一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经突兀地出现在茶室之中。 ———— 黑川七夜有些懵逼地看着四周，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家里做饭吗？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不，其中有两个熟人，贺茂道世以及春日星花。 如果不是有两个认识的人，他甚至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贺茂道世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黑川七夜向着贺茂道世问好，他突然间明白，自己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贺茂道世的原因。 吉田神官有些惊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觉得这是一个长得太帅气的少年，可是转移过视线下一秒就会忘记他的容貌，难道这位高中生也是传说中的超凡。 “黑川……”春日星花见着突然出现的同学想要叫出他的名字，却被贺茂道世的折扇给挡住了口，一时间竟无法说出话来。 “我今天在这里开茶会，想到了你，就想邀请你过来当我的客人，陪我喝茶，这些都是我的客人，不过只是为了款待你的陪客而已。” 贺茂道世一本正经地说道，千玄室充当着司仪接过附近侍者递过来的茶盒，心中忍住惊骇，想到阴阳师的传说，现在或多或少知道这个老人的身份。 贺茂道世，突然间出现在世人面前，展现出超凡入圣般力量的大阴阳师。 “按照茶道的礼仪，作为主人的我，先自我介绍，我是贺茂道世，职业是阴阳师。” “我是明治神宫的巫女，阶位是直阶，名字是春日星花，父亲是东京都议员春日天满。” “在下鹰司尚武，伊势神宫大宫司，神道教大神官，摄关家鹰司家当主，神职阶位是净阶，身份是特级上。” “明治神宫宫司九条道成，九条家当主，神阶阶位是净阶。身份是一级。” “我叫永田广顺，文部科学省现任的事务次官。” “警视厅特别联络官，木村浩二警视长。” “千玄室，里千家的茶人。” 所有人说完后，目光纷纷看向黑川七夜似乎正在等待他的自我介绍，想要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咳咳，在下佐仓七夜！” 黑川七夜将姓氏变了变，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说道。 就这样简单，一群人有些诧异，然而却也不好深究，只是在目光注视下难免有些不好受，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说道，“我的神职阶位是明阶，没有职务和身份。” 神职人员的职阶是衡量神职人员地位的一种方式，不过并不绝对，也不唯一，有些小说中傻乎乎说自己是什么神阶的，实际上神阶并不代表什么。 在震旦国想要当个和尚，首先还得脑袋聪明，成绩好，只有这样才能考上重点本科分数的佛学院，也就只有这样才能当上一名和尚。 试想一下，你脑子都不好，还想要看懂文言文甚至梵文的经书，还得向信徒讲解，还有资格当一名和尚。 在岛国想要成为正式的神职人员，也必须拥有相应的神职资格要么去神社厅参加考试或者去报考东京的国学院大学，伊势的皇学馆大学的神道系专业。 可是神阶仅仅是拥有成为神职人员的资格罢了，就像通过考试获得了教师资格证的人并不一定是教师，衡量神职人员身份的是在神社担任的职务，如宫司、权宫司、祢宜、权祢宜、出仕等等。 不过真正衡量神官地位的还是身份，顺序依次为特级、一级、二级上、二级、三级、四级，这些都是神职人员对于自己地位，经历和贡献决定的。 神道教尽管是松散的组织，可是却是以伊势神宫为本宗组建的神社本厅组织，高层神职人员都是可以在全国神社流动的。 “为何没有身份？”鹰司大神官有些疑惑，都已经考试考到明阶了，差一步就到净阶了，为何还不是正式的神官。 黑川七夜不答，他都不知道应该怎样介绍自己的身份。 “大家好！” 贺茂道世拍了拍手，六位梳着日式发型的艺伎从外面涌了进来，拖着和服下摆，一时间布置的茶室瞬间变得五光十色，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甚至在贺茂道世的目光示意之下频频向着他抛媚眼。 鹰司大神官、吉田神官、九条神官、木村浩二、永田广顺、千玄室六位客人身边都坐着一位艺伎，并非式神，而是都是人类。 不是式神，而是人类，尽管比昔日贺茂道世招待他的少女们要漂亮许多，可是式神和人类完全不是同等的感受。 黑川七夜感受到了大人物的奢华，即便是拥有了力量，他也过着普通的生活，为自己做饭，为自己姐姐晴海的婚事感到烦恼。不论是茶会还是艺伎，这些出现在电视节目上的画面，仿佛都离他很远很远，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现实中的艺伎这个职业相当封闭和保守，她们是保留浓厚文化传统的人，为了保证纯洁性不能随便和男人发生关系，都是过着集体生活，处于年老艺伎的看管下，然而这仅仅限于京都的艺伎，东京的艺伎就像是高级的女公关，她们并不排斥接客，甚至并不在意和自己的恩客发生某些关系。 “佐仓，你想要的话，可以从中挑一个给你，你完全有资格的。”贺茂道世语气中带着诱惑。 大人物都有包养艺伎中作为情人的习惯，只要觉得合适，就会挑选一名小女孩作为艺伎慢慢培养长大，不论是身心都是归属于大人物，只要到成年那一刻就可以获得收获。 资金的投入，感情的培养都是必不可少的，事实上小女孩当成为艺伎那一刻，实际上就已经出于被卖身的状态，正如同川端康成的小说《雪国》中的女主角驹子，实际上就是因为自己的保护人，那位恩主逝世了才会回到雪国乡下。 “她送给你好不好！”贺茂道世指着一旁的春日星花。 黑川七夜惊愕，感到不可思议，这种对于人权的漠视，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尽管这是现实中大人物的生活，选一个艺伎，然后选择她的容貌，她的培养方向，所拥有的技艺，决定她的人生，没有和男人交往甚是接触的权力。 而大人物只是充当她的保护人，给她每个月的生活，当然节假日自然还要发奖金，让自己的艺伎全身心地将自己视为“主人”，视为依靠，给她一个居所，正如同《雪国》男主角每年只来艺伎驹子家几次，而驹子却要高兴地表示欢迎他带着自己的夫人一起来玩。 春日星花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和不安，自己居然被送人了，为什么这样毫不留情，贺茂道世有什么权力将自己送人，明明自己将他当作自己爷爷来看待的，然而她无法说话，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木村警官从警这么多年，毕竟不是傻白甜，这种大人物的事甚至不能算作违法，就如同土御门金三首相的那位政治老师，前首相甚至因为自己的艺伎背上杀人的嫌疑，原因就是男人下面那点破事。 “难道说一个还不够，需要整成一个女团吗？南韩女团还是日国女团。”贺茂道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黑川七夜说道。 “为什么？”黑川七夜问道，他不明白贺茂道世为什么要这样做，尽管这位贺茂道世先生生性本来就风流。 说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伊藤博文的初代内阁总理大臣，有次生重病高烧四十度要死的时候，整个人迷迷糊糊时竟然对自己手下人吩咐，第一时间不要找医生而是要找几个艺伎来，越漂亮的越好。 手下人觉得这位伊藤首相脑子已经糊涂了，拒不执行命令，然而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有糊涂故意指名道姓地说出要找哪些姑娘。 风流并不是件坏事，至少文化上对其很宽容，尤其是贺茂道世这位平安时代的人对其更加宽容，现在这个时代男人去了红灯区享受了风俗业小姐的服务，就算被家里的妻子发现了，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想要品尝的食物，想要干成的事，想要得到的东西，这就是欲望。美酒美食美人，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才是男人的动力之源，你不喜欢品尝美食、美酒，获得财富、拥有地位、获得名望，得到美人吗？” 贺茂道世挥了挥手，此时茶室里一下子就好像只有两人了。 贺茂道世在能剧中永远只是配角，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主角。 “我想啊，当然想啊，我又不是想要出家的和尚！”黑川七夜不假思索的回答。 “想要得到财富，我会帮助你得到财富，想要获得权力，我可以帮助你获得权力，阴阳术我可以倾尽全力，竭尽所学教给你，女人也可以帮你得到，哪怕日国女团48人的数量，我可以让你成为王。” “说得我真是动心了，不过愿望这种东西，不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实现吗？道世先生，你似乎变了。” 黑川七夜不为所动，与其直接实现愿望，最能让人满足的是实现愿望的过程。 “有一个人对我说过，想要获得财富，想要获得爱情，做出一番事业也好，人生达到成功也好，都是需要胼手胝足地地辛苦和努力的。国王之子不一定能继承王国，也不能获得一切幸福。” 我想要成为亿万富翁，第一天刚许愿然后买彩票就实现了人生的梦想，如果是故事的话，不仅读者是不会满意，甚至身为主角的自己也不会满意的，自己的故事可不需要几行字就结束。 “你不想掌握权力吗？你应该知道，故事结束后，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天命，而这里是你的世界，你依然拥有着力量。” “我对权力不感兴趣，我只和我姐姐过着平静的生活。” “七夜，理应真正掌权的人不掌权的话，那就让不应该掌权的人掌权了。商汤灭夏，武王伐纣，是为汤武放伐，商汤和武王若是不掌权，那么掌权的就会是桀纣。” “可是日国所谓的正统可不是汤武放伐，而是讲究万世一系啊！” 贺茂道世摇了摇头说道，“不仅仅是我会出现，随着我的故事落幕，新的人物也许会出现，届时就不再是樱满路，你的祖父故事中出场的不仅有阴阳师也有神官，还有邪神和高僧，同时还有异国的仙人和恶魔，他们若是出现在现实世界，并且和当地的官府勾结起来，导致现在的国际秩序崩溃怎么办。” “我并不觉得人人可以修行的世界，人人如龙的世界，有什么不好，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能力，谁都有资格获得自己应该有的地位和荣耀。” “那么人人如龙的世界，人人都有压迫他人获得一切的自由。”贺茂道世冷笑着说道，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份力量，也不明白我在担心什么，现在那恶魔之书已经让我很头疼了。” “虽然我觉得现在的世界秩序体系并不完美，但是我不想推翻它，因为我想不出来如何取代它，有我这样力量的人加入了日国，那么其他国家怎么办，如果因为空缺，就使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打破，这也就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战争，我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根本就没有正义或者邪恶的，战争就是战争。” 黑川七夜有些发愣，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尽管辉夜让他担起责任来，他以为所谓责任就是将祖父留下来的故事一篇又一篇回收，不让它们在影响现实和幻想世界。 “你思慕女性吗？”贺茂道世突然问道。 “一直都在思慕，从不曾断过。”黑川七夜回道。 你想女人吗？这不废话吗？我是正常的男人，当然想女人了。 真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062 弱点 两人再度出现在茶室，刚才的对话仿佛是发生在梦境一般，贺茂道世嘴角礼带着自信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是自己都在他掌握，吃定自己了吗？可是自己哪来的弱点，如果连思慕女人都是弱点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男人都有这个弱点，可是黑川七夜自问自己又不是见到女人迈不动腿那种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弱点被贺茂道世所掌控。 春日星花魂不守舍的看着艺伎们的表演，会场所用的差其实就是日式抹茶，又名绿茶粉，是用新茶茶尖磨碎制成的茶粉，只需用用热水一泡就是一碗清香四溢的新茶。艺伎们维持着自己端正的身姿保持着礼仪，虽然东京的艺伎早上买艺，晚上卖身，但是出现在正式场合却绝对符合礼仪不会有任何轻浮的表现。 黑川七夜望着墙壁上面的茶花，突然意识到了这里是哪里。 居然是新大谷酒店的芙蓉厅，虽然东京酒店如日中天，东京车站饭店宝刀不老，不过单论格调新大谷酒店却丝毫不逊色，外国领导人造访东京，日国政府一般会在赤坂的“迎宾馆”接待，然而由于东京迎宾馆是昔日的东宫御所，又名赤坂离宫，接待场所太过正式，因此某些国家的领导人不大愿意居住。 因此新大谷酒店是唯一有软件和硬件条件接待大国领导的人，震旦国的主席和总理就非常喜欢下榻新大谷酒店，然后在芙蓉厅接待日国和震旦国文化上的名人，进行文化上的沟通和交流。 新大谷酒店最高级套房每晚273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8018元，价格不可谓不昂贵，以至于震旦国总理在东京待了三天，明明可以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回国，然而却不顾日方挽留大晚上直接带着使团回国。 面对日方挽留这，震旦国总理直言整个使团在飞机上也是能够休息的，没必要把钱浪费在最后一晚的住宿上。虽然有震旦国总理财政上“抠门”的原因（赞誉），但是不得不说新大谷酒店完全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费的。 这是连大国总理都觉得花销有些大的高级酒店，贺茂道世就住在这里，一时间黑川七夜心中掀起涟漪，有些酸了。 “不论是艺伎还是茶会都是外务省报账的，待会还有怀石料理供大家享用。”贺茂道世平静地说着。 黑川七夜心里只能呵呵了，看样子贺茂道世的样子就知道是那种生活作风极度腐败的阴阳师，尤其是还是日国朝廷为他公款消费，他肯定是该怎么奢侈就这么奢侈来的。 算上其他开销，每天三十万日元，贺茂道世只需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就能花费其他人一年能未必能赚到的钱，若是这笔钱是黑川家的，或许自己的姐姐就用不着牺牲自己了。 “你们下去吧，我有一个客人想要邀请她来为我们泡茶。” 贺茂道世喝退着正在泡茶的艺伎，似乎感受到某个信息，看着心情患得患失的春日星花说道，“你去帮我接待一下客人。” 春日星花推开门看见一名身穿纯白色上衣，外套上绣着点点樱花的吴服，身着端正凛然的袴装的美少女，脖颈儿戴着一串雪白的圆润珍珠和那雪白的肌肤相得益彰，手里提着一个女式包包， 那纯情与天然的姿态，像极了大正时代的女学生，一看就和别的妖艳贱货有所不同，少女走进了茶室，早已经脱下来鞋子，穿着一双白袜露出好看的小脚。 少女向着茶室正坐的众人微微鞠躬，庭院里摆放着的一节竹筒，上接着泉水，竹筒盈满后，竹筒倒转泉水放进石头所砌的小池子里，周而复始。 少女走进茶室，正如同竹筒倒水时，地步敲打石头发出咚地一声，在原本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清脆和优雅，就如同原本干涸的大地，因为少女的到来而天降甘露。 “你好，我的名字是佐仓晴海，庆应大学的学生！”少女旁若无人地说着，一点也没有在意周围人的意思就直接坐了下去。 黑川七夜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身体也无法动弹，即便是心里已经震惊得难以言喻了，可是少女的目光压根就没有往他身上注视，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茶室里面坐着的客人中也有自己的弟弟。 这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姐姐晴海，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姐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贺茂道世搂着自己身边的艺伎，在场的众人也纷纷有样学样搂着自己身边的艺伎。 佐仓晴海对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当作没有看见一样，春日星花稍稍低下头，他似乎看见了木村浩二警官的手似乎在艺伎的胸口处游动。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一时间不免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在这里多余了，同时有些想回家了，只是想到父亲的态度，一时间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回家了。 佐仓晴海从自己的宝宝里掏出帛纱，指尖熟练地将白色的帛纱折叠成三叠，如那迷你的屏风揣在兜里。 不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没有受到面前这一幕的干扰，装茶的的茶盒旋转拧开，鹦鹉毛色的绿茶粉出现在视野中。打开盖子、舀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搅拌用的竹刷拿在手里，一种磅礴的气势就应运而生。 按下热水壶的加热按钮，泉水开始煮沸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自然而然的动作似乎和天地间的某种庞大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看样子自己的姐姐只是充当茶人的工作，因此自己的担忧根本就是多虑了，真是的，自己应该相信自己的姐姐才对。 绿色茶粉倒入碗中，然后便提起茶壶注入开水，茶刷的刷刷声响动，一种有节奏的韵律响起，宛若人心脏的有力跳动，不消一会晴海便停止了动作将茶碗放在贺茂道世所在的榻榻米前。 “请用。” 弯腰九十度跪在地上，双膝并拢，身子压在脚踝上，以正坐的姿势面对着晴云，轻轻弯下腰，双手三根手指贴住膝盖底下的前方地面，神态低眉顺眼。 传统端正的礼仪无懈可击，温婉的话语中一下子变成了京都腔调，黑川七夜瞠目结舌，虽然听说自己的姐姐精通香道、花道和茶道，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毕竟是佐仓家的女儿，可是这温柔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讨好了。 贺茂道世接过佐仓晴海的泡茶，接过茶碗缓缓饮茶，并一饮而尽，用手擦拭了自己嘴角的水痕微笑地说道。 “晴海小姐，听说你家里经济不怎么宽裕，比较缺钱，你看如果我要包养你，你看多少钱合适，暴力团体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好招惹啊。” 贺茂道世慢悠悠地说着，掏出一张白纸，拿出一只铅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然后递了过去。 佐仓晴海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说道，“这不是我们学校教授介绍我来当临时的茶人吗？抱歉，我完全没有给人当情妇的……” 面对面前的老人，佐仓晴海在瞬间呆滞之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说着，面对教授所说的大人物，她完全没有想要得罪对方的想法，委婉地拒绝。 “当茶人，茶道的大宗师千玄室老师就在这里，你认为你的泡茶有多少价值，你以为老夫是看中你的茶道技艺才邀请你吗？老夫只是看中你的身子而已，反正老夫已经活不了几年，说不定两三年，就挂了，你给老夫当情人，也就相当于大学干兼职罢了。” 贺茂道世装作有气无力的虚弱模样，眼神里却露出狡黠的目光，“老夫也知道自己那方面可能是不行了，因此两三年之后，待老夫去世之后，你不仅能获得一大笔钱，甚至说不定那层膜都还在，只是被我的手和眼睛占点便宜罢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佐仓晴海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她有些后悔接这门生意了。 “你看上面的数字，看了再说！”贺茂道世用折扇指了指白纸。 佐仓晴海看见白纸上的数字，一瞬间精神有些恍惚，内心里甚至因此而犹豫。 “我，我……” 佐仓晴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笔钱完全能弥补家里的困境。 “贺茂道世，你这魂淡，我要跟你拼了！” 黑川七夜眼神通红，大声怒吼道。 居然敢对着自己心中的神灵出手，贺茂道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063 我犯贱不行吗 两张纸人形同时掉落在榻榻米上，贺茂道世用手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无形的恐惧蔓延在全身。 浑身上下都是汗水，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虚脱一般，书写着“佐仓晴海”的纸人性与一张空白的纸人性被他用着颤抖的手收了衣兜里。 明明只是将意恋附在纸人身上，没想到精神传递过来的威压一瞬间竟是如此可怕，春日星花扶住了快要栽倒的贺茂道世，此时吉田神官众人有些不知所措，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稻荷神之子的力量。 实在是太令人心惊，拿出白绢擦拭着嘴角上的鲜血，嘴角微微上扬最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贺茂大人，您怎么了？”木村浩二问道，怎么突然间变成现在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 “我只是被人警告了而已，不碍事，不碍事，我不在意他的警报。” 贺茂道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鹰司大神官和九条神官互相对视一眼，感到了其中的不可思议。 在他们的眼里，贺茂道世已经是无比强大了，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阴阳师，至少是日国目前公认的第一强者。 怎么还会有强大的存在，竟然隔空让贺茂道世吐血，尽管他嘴上说着不用在意，可是谁信啊，现在看你的样子，命都已经没了半条了。 “难道说那个人比您还要……” 木村浩二有些慌了，他可是全程看了贺茂道世在永田町做法的威风，在他的眼里能够上天入地，支配式神还能神魂出窍，不惧任何现代热武器的贺茂道世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 因此当他知道自己被警视厅派到贺茂道世身边充当联络官首先想到的不是贬斥而是高兴，因为只要待在贺茂道世身边充当联络官，别说是警视厅总监，甚至是内阁大臣都要高看他一眼，郑重相对。 当狗虽然受人鄙视，但是也要看当谁的狗，君不见震旦国二郎神的啸天犬也是鼎鼎有名的神仙。 “没有，那个人力量并不足如我，光论咒法、力量，我随便用个诅咒，都能咒杀他。” “那怎么看上去，您好像没有……将他留下来。” 吉田神官有些不解，原本想说既然这样为何看上去是你吃亏，可是想了想又怕贺茂道世吹牛逼，自己揭破了，容易得罪对方大佬，直接换了口风。 对面敢警告贺茂道世的那个大人物肯定比贺茂道世强，可是贺茂道世就算比对方弱，可是比起这帮什么都没有修行修出来的神官，贺茂道世又无疑是太强大了。 “他不强，可是他的妈妈厉害啊！”贺茂道世露出无奈地苦笑。 “妈妈？”吉田神官皱眉。 “他妈妈是稻荷神，不敢动，真的不敢动。”贺茂道世现在虽然天命将至，行事有些无所畏惧，但是天命将至不是天命以至，还不至于老寿星吃砒霜一定要现在就死。 “哦，原来如此！”吉田神官点了点头，既然不是人类，那么一切就好说了，稻荷神在民俗学的定义不就是指的狐仙吗？ 因为狐狸是稻荷神的使者，狐狸行善就会被尊称为狐仙，狐狸作恶世人也只能晦气地称呼为狐狸，相传安倍晴明也是稻荷神（狐仙）之子，因此京都的晴明神社供奉的祭神不仅仅是安倍晴明，还供奉他的妈妈狐仙葛叶。 突然间吉田神官心中不由浮想联翩，既然这个世界上还有狐仙，那么岂不是说妖怪这些东西都还存在着这个人间，真是奇了怪，为什么现在居然没有碰到过一只妖怪。 不行，这么重大的消息一定要向朝廷汇报。 吉田神官心中想到，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稻荷神不是指的狐仙，而是指的真正的稻荷神。 普遍情况下，这种称呼都是虚指，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实指。 “那么，贺茂爷爷，为什么要和对方发生冲突。”春日星花不解，或许是年龄尚小，或许是童年无忌，众人不敢问的，她反而直接问出来了。 贺茂道世听着这段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一脸铁青地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犯贱还不行吗？” ———— 黑川七夜站在厨房，手里握着菜刀直接将西红柿切成小块，汁液四溅。 原本想要发火，却发现贺茂道世及时收回了法力，正如同网络断线一般，意识直接回到了黑川家，想要直接找人都不行。 毕竟他可不会使用贺茂道世那些种类繁多并且千奇百怪的阴阳术。 紧闭双眼，脑袋放空，用心去冥想黑川清隆，此时的他已经被怒火支配，失去了理智，唯有冥想黑川清隆，借用他的智慧和力量才能让他摆脱这种无益的愤怒。 佐仓晴海不是真人，而是贺茂道世的式神。 回味着之前的场景，黑川七夜发现了异常，就连春日星花都能发现自己，不可能自己的姐姐不会发现自己，如果说贺茂道世故意对自己晴海施加影响，那么一切都太刻意了。 贺茂道世这家伙故意激怒我究竟是想干什么，自己和他并没有利益冲突，激怒自己让自己和他为敌对他而言并没有好粗，相反因为樱满路的关系，自己甚至和他拥有着共同立场。 黑川七夜切着萝卜，回想着刚才的谈话，自己和他谈话的重点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真正应该掌权的人不掌权，就会让不该掌权的人掌权了。 第二个：黑川七夜你思慕女性吗？ 毫无疑问佐仓晴海是自己的弱点，自己也确实思慕着她，甚至这种感情已经逾越了姐姐和弟弟之间的限制。虽然姐弟两个的关系确实很好，但是在通过黑川清隆的意识加成之下，他反而能够真实看待自己和晴海之间的关系。 真正应该给所思幕女性的人幸福的人，如果不愿意承担给予对方幸福的责任，那么这份责任就会必然被别人承担。 自己喜欢的人，你想给她幸福，可是你自己不去追求向她求婚，那么她的幸福也就会被别人承担，别人掌握，这是一种不可控的状态。 自己放弃这份责任，让所思幕的人自由选择，如果遇人不淑，那么自己思幕的人很可能会生活在不幸福之中。 黑川七夜喜欢佐仓晴海，甚至可以用爱来形容，因此他会喜闻乐见见到晴海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谁又比得上他对于晴海的爱，更何况晴海也同样爱着他。 伟大并且奉献的爱并不一定正确。 “所以我真正阻止晴海姐和别人订婚的方法，是我站出来向她求婚？”黑川七夜拿起一块番茄塞进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道。 只是贺茂道世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做，为什么认为我向晴海求婚，就必然会按照他期望的那样发展。 这一切又跟晴海有什么关系，难道说这也是故事中的一环，可是这不是我的故事吗？ 为什么要波及这么多人。 不行，我得去见晴海。 黑川七夜无心做菜，放下了手中的菜刀，直接出门。 064 占卜 “死兆啊！” 贺茂道世打发走所有人，看着清水盆里不断冒出的水泡，恍惚间看见了自己死兆星的降临。 眼里闪现出阴霾，片刻后又收了回来，春日星花不知所措，为什么贺茂道世为何会是这样一番表情。 “死兆？”春日星花问道。 “没错，属于我的凶兆，不论怎样用易卜、铜钱、六壬式盘占卜，呈现出来的都是我的死兆！” 贺茂道世握着自己的折扇，即便内心里已经慌成狗了，可是至少在表情上却是依然平静。 “你是巫女，对吧！”贺茂道世问道。 “是的，正式的巫女，我上一年和明治神宫的前辈们一起去伊势神宫，参加补习班，获得了正式的巫女资格。” 春日星花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自豪当时她的成绩可是补习班中的第一名。 理论上神社巫女的地位实际上是比神社神官要高，就如同伊势祭主的地位就比伊势大神官要高。 实际上巫女的地位崇高也仅仅是神圣仪式上的崇高，实际上掌握神社职权的人依然是男性的神官们。 现在名义上和实际上的地位都逊色于神官，完全是明治维新以后，朝廷严厉禁止巫术，禁止巫女下达神谕，怕有心人士利用巫女造反。 巫女神社地位的崇高完全来源于能够沟通神明，作为神明的代言人，接受神明的神谕。 然后禁令一下，巫女的作用就大打折扣，现在只能在祭祀仪式上为神官们打下手，连正式的神职人员都不算。 不过伴随着少子化以及神社继承人的稀缺，因此巫女也能拥有神职人员的身份，当然这仅限于正式巫女的身份，一般来神社打工的高中生们可没有正儿八经的神职。 “很好，你帮我占卜一下！” 贺茂道世点点头，吩咐自己的式神拿出一块龟壳，和一块烧红的烙铁。 “可我，不会占卜啊！贺茂爷爷，你自己不是会占卜吗？”春日星花有些无措。 “阴阳道的占卜呈现的都是凶兆，因此必须换一个神道的占卜方式。” 贺茂道世直接将龟壳递了过去，占卜的规则继承了震旦国的占卜规则。 有疑惑占卜，没有疑惑就不必占卜，对同一件事，阴阳师不能进行第二次占卜，以第一次占卜的结果为准，因为第二次占卜的结果必定不灵验。 可是这仅仅是针对阴阳师，阴阳道用太卜，神道用龟卜，这是自古以来约定俗称的习俗。 “我怕我占卜不灵，毕竟贺茂爷爷你已经占卜出凶兆了。” 春日星花有些无奈，将烙铁放在龟壳上，这么多次的占卜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必然。 “天无绝人之路，不可能我没有生机。神道认为吉凶相生，吉对现实万物促进有利，凶则阻碍吉的发展，彼此是二元存在的。如果说有吉就有凶，那么有凶必然有吉，凶为吉彼此存在。即便是凶也是促动新吉诞生的契机？这也许是我成为仙人的契机。” 贺茂道世恭敬地将丰受姬命的御神体取了出来，上面只是来自皇居御稻田里的今年的一株瑞穗。 “吉凶本是相生的，正如同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奉天之御中主神神谕，顺应天意万物生成世界，这正符合天之御中主神预想的‘吉’’可惜一生火神，伊邪那美命就因此殒命，可谓吉转凶，伊邪那岐命想要从黄泉国带回妻子，本是凶转吉，可是伊邪那岐命犯下不可相看之禁忌，吉没变成，反而被伊邪那美命追杀，又是大凶。” “凶中生凶，可谓大凶，不过大凶自然也有大吉，伊邪那岐命在逃得自己妻子追杀后，才因此诞生出三贵子神。” 贺茂道世接过那燃烧的龟壳看着上面的纹路点了点头。 黑川清隆进入伊势神宫修行本就吉，然而因为过于出众的才能被伊势神宫追杀，又是吉转凶，在逃命过程中认知自己的使命见到自己，又是凶转吉。 黑川家的宿命和相反的神谕又让他生出大凶，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破局，成就了大吉。 然而大吉必然会有大凶，既然是稻荷神之子，那么承担这一切的光辉和荣耀，也会面临应有的磨难和试炼。 “你想要当巫女吗？”贺茂道世突然问道。 “哈！”春日星花一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正的巫女，可以沟通神灵的巫女，你将会成为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可以因为自身超凡的力量打破职业的天花板成为大神官。” 贺茂道世慢悠悠地说道，尽管现在打破了对于女性拥有神职人员身份的限制，可以担任神社高层的职务，不过能担任高层职务的女性是凤毛麟角，宫司、少宫司这些职务都不是女性能够担任的。 就如同伊势祭主一定要女性皇族，还得是昔日的内亲王，伊势神宫大神官要么是男性皇族，要么是旧宫家，如果不是鹰司尚武是昔日内亲王，伊势祭主鹰司和子的养子，不然他也没资格当大神官。 血统、性别甚至门第等因素，毫无疑问是限制了大多数人的天花板。 既不是皇族也不是旧贵族，作为女性还想要当大神官某种意义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然而事情也并非绝对，按照平安时代的惯例，地下家的贵族永远不能成为有资格直接面见天皇的殿上人，可是土御门一族在室町时代，借助阴阳道之力，频频为大将军足利义满预言战争走向，近乎百试百灵，最终借助征夷大将军的绝对权威和力量打破了原来的规则。 “我行吗？”春日星花有些茫然，她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不说你觉得，要祂觉得！只要这件事成了，你就是丰受大神的巫女了，在往昔的国家神道中只有两位神灵地位和祂并肩。”贺茂道世指了指盒子里的御神体。 “哪两位！” “天照大神和天皇。” 贺茂道世说完，扯掉封印在上面的符咒。 065 闺阀 明治维新之后，日国统一将公家贵族，武家大名，维新功臣、神社寺庙名门按照公侯伯子男五级的爵位制度赐予贵族身份，并统称为华族。 如果说武家诸侯尚能领到昔日领地十分之一的薪俸，那么早已经破落的公家贵族，哪怕是最高爵位的公爵家，也是囊中羞涩，以至于宫内厅在宫中举办要回，邀请贵族们参加，却没曾想贵族们居然会想办法偷宴会中的盘子。 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天皇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让宫内厅的人严加看管宫中的盘子。 虽然高位贵族囊中羞涩，可毕竟是帝国的贵族能够出入天皇的宴会，拥有着高贵的血统和门第还能成为天皇的近侍获得权力，同一时期崛起的三井、住友等大财阀尽管早已经富可敌国，但是他们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地位不高，同时血统不够高贵。 没钱的名门因此就和有钱的新贵结成亲戚，双门同时扩大自己的势力，并彼此盘根错节。 世人将这种关系称呼为“闺阀”。 佐仓家是名门，在江户时代是德川御三家之一水户家的家臣，石高五百五十石，在幕末时代担任过水户藩的家老。 明治维新之后成为士族，尽管没有成为华族群体中的一员，却因为卓越的政治才能以及不凡的家世，在二战后担任过大臣，即便是现在自己的叔叔佐仓哲也还能承蒙先祖的遗泽，当上国会议员。 佐仓家早就已经落寞了，然而一个家族的兴旺和崛起又不仅仅是男人的事，正如同藤原家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天皇的后宫，成为皇后，生下皇子，然后皇子又再度成为天皇，藤原家因此也拥有着至高无上无与伦比的地位。 对于佐仓家的人看来，佐仓家未来复兴的关键，并不在黑川七夜这个男儿的身上，而是应该依靠佐仓家的女儿，佐仓晴海。 通过闺阀，彼此与豪门之间的联姻，就能够扩大双方的势力，各取所需，自己的姐姐晴海的相亲订婚，甚至将来的结婚就是如此。 黑川七夜意识到了今天晴海的表现有些奇怪，因为她明知道自己在家中，然而她居然没有帮自己做好饭就匆匆离开，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她甚至没有向他解释什么，甚至说着借口来安他的心。 毫无疑问这就是佐仓家的人故意让晴海瞒着自己，而瞒着自己的唯一理由那就是相亲。 他强烈反对晴海的婚事，自己的姐姐对于自己的态度不可能没有考量，婚姻这种事对于任何人都会慎之又慎，特别是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族之间的结合。 黑川七夜找出家里的摩托车骑了上去，戴上头盔，通过向晴海的手机定位确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想要将他甩掉这样可不行啊！ “你想要去哪里！”辉夜的手中握着一盒牛奶用着吸管喝了一口，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话，我有事先走了。”黑川七夜发动摩托车，现在的他可没有多余的美国时间。 “想要甩掉我是不行的。”辉夜怂了耸肩，原本正在启动的摩托车直接熄火。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与其问我想要干什么，倒不如说说你想要干什么？” “我现在想要找晴海，她要出去相亲，我必须要阻止她。” “那么，你是不相信你对你姐姐的心意，还是不相信你的姐姐晴海，亦或者你认为你姐姐的判断力还不如你。” 辉夜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晴海能够依靠自己的智慧和思考作出属于自己正确的决定。” “这是两回事。”黑川七夜沉默片刻说道。 “水会因为容器而改变自己的形状，人也会因为自己的地位所发生改变。即便是天真烂漫，受到家人关怀备至的小女孩，当她发现自己成为母亲那一刻也会发生改变，努力地想要成为一名母亲，而一名男孩也是一样，离开自己的父母，经营自己的家庭照顾自己的孩子，会不自觉地加班、努力工作，承担责任。” 辉夜将牛奶一饮而尽，将玻璃瓶子放回了原处说道，“晴海作为你的姐姐想要为这个家庭履行属于自己的责任，而你作为弟弟同样想为她履行作为弟弟的责任，如果两者发生冲突，谁的责任更应该优先履行，谁更重要？” “你究竟想说什么？”黑川七夜微微向其致敬，语气中带着尊重，辉夜尽管会经常对他说教，可是很多都是有益。 “你应该知道你身体里隐藏着的力量，你拥有这个力量，可以轻易得到一切，得到财富、权力，美人，你只要愿意就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这来自于稻荷神的馈赠，同样你也可以漠视他人的一切想法意见，只对于自己负责，只重视自己的家人，然后却又漠视他们的权力，无视晴海的心意。” “我怎么可能会无视晴海的心意，只是我不能让晴海作出错误的决定，尤其是让她为我，为这个家牺牲。” “是的，你的愿望很好，可是如果和你的意愿相左，甚至晴海连自己做决定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即便是家养的猫狗，作为宠物，也有自己的个性，对于主人也会有不满，我希望你能够尊重自己的姐姐，正如同晴海对于你的尊重。” 辉夜凝视着黑川七夜目光带着温柔说道，“姐姐和弟弟彼此要履行的责任，不都是同等重要吗？你很在意自己内心的感受，可是为什么就要漠视自己亲人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黑川七夜问道。 “答应我，不要用你的力量来解决事端，用你的语言，你的心，来说服晴海，你要相信自己的姐姐，晴海感受到这一切，会听从你的意愿，因为你们彼此的责任，不都是为了对方好吗？” 辉夜将自己的手放在黑川七夜的手上，黑川七夜点了点头，答应了辉夜。 原本打算就算是动用武力也要阻止相亲，可是动用武力来阻止并不是一个正确的行为。 通过家庭暴力来说服对方，永远是错误的，不仅无视对方尊严，践踏对方人格，就算达成一致，又有什么意义。 充其量，只是因为自己力量更强，所以不会对对方造成伤害罢了。 066 悠然之心 从大门驶过铺满鹅卵石的地面，到达停车廊的地方时，侍者出来迎接。 这是一家完全复古的酒店和东京的其他现代化酒店完全不同，从这里可以看见桃山式人字形屋顶，丝柏木造的建筑物看上去充满了奢华，建筑的整体充斥着江户时代的建筑风格，宛若大名的宅邸，站在外面仿佛能听见里面幸若舞的能剧声，这是昔日的旧宫家北白川宫的别宫。 饭店的房间很有江户城大廊间的风格，走在两边的松树林道上就仿佛走在大名拜见将军的松树走廊上。 佐仓晴海跟随着自己的父亲佐仓哲也从车上下来，此时表情冰冷，这幅表情和在家里的表情大相径庭，展现出来的是冰山公主般的冷漠与高傲，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晴海身穿着白色的礼服，红色的衣襟绣着云彩如同天边的朝阳，胸口处挂着白色的珍珠项链，闪闪的耳环，增添了高雅，头发绑着马尾看上去是那样美丽动人。 宫崎凛子穿着一身浅绿色和服，那是绞染云取蝴蝶做成的小振袖，腰带是佐贺织锦腰带，尽管现在只是佐仓哲也的女朋友，可是走在前面的样子已经像极了佐仓家的女主人。 宫崎凛子打量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的晴海，突然间笑了，她真的很喜欢这位未来丈夫的女儿，这位容姿端丽，又丝毫不掩饰自己骄傲，表现又是如此得体，她相信就算没有相貌的加分，将其与皇室的内亲王摆在一起，也是毫不逊色。 “很漂亮，我也认为是这样的。” 宫崎凛子站在台阶上眺望着附近的庭院，拉着晴海的手跨上台阶，只要站在这里，就可以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一万多坪的松树枝叶是如此繁茂，经过园艺师修建的树冠呈半圆形地想四处扩展就如同置身于密林之中，空间于景色浑然相融，站在松树下就能够感受到流光疏影，充满着佛教的超脱韵味，这种美是俗世与隐士情怀的完美结合。 “不觉得美丽吗？晴海，你看，位于浅草王子饭店其前身是亲王的别宫，而在之前是将军赐予自己儿子的宅邸，既有佛教的禅，又有皇室的尊贵，更有幕府的威严，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这份魅力。” “凛子阿姨，是很美丽，站在这里我恍惚间觉得自己也融入进去，可是这只是错觉罢了，我的心告诉我，我和这里是如此格格不入。” 佐仓晴海看着兴奋的宫崎凛子语气平淡地说着，她的情绪其实并不高昂，若是真的有选择的话，她并不愿意来这里。 位于台东区的王子大饭店，前身是北白川宫的王府，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盟军不仅废除了贵族制度，同时也将皇族解体，除了昭和天皇和他的三位弟弟，其余十一家皇族都变成了平民。 虽然这些被称为旧宫家的皇族都领到过皇室的一次性补助费，但是在当时也就五六百万日元。想要维持皇族的生活以及王府的雇员，生活便不免捉襟见肘，因此索性都将自己的王府卖给企业当作饭店使用。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佐仓晴海用着平静的声音念到着诗歌，宫崎凛子眼前一亮，顿时拍了拍手鼓掌。 “陶渊明的诗我还是更喜欢那首《归去来兮辞》，只是若是没有资产又谈何自由，想要获得财富，又必须不断地奋斗去努力，为了事业而拼搏，期间会收获成功，最后为了大家，即便实现了自我的财务自由，也不意味着自己心灵上的自由。” 宫崎凛子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意境虽好，却是难以消受。 陶渊明若不是政治失意者，又怎么可能会写出这种诗。 想要获得成功，实现了自己的出世之心，就必须获得现实上的成功，或是现实中的创业，或是从政，或许是投资，然而不管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背负了太多东西，若是政治家，那么依靠自己的盟友和团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轻易抽身而去。 这成为了悖论，想要自由就必须财务自由，当获得了财务自由，又因为和太多的事务发生联系，又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隔壁的浅草寺是德川幕府第一代将军德川家康公认定的幕府祈愿之所，我想来浅草寺参拜的信徒们恐怕不只是出于信仰，更多的还是出于权威的压迫吧。” 佐仓哲也叹了一口气，望向晴海说道，“没有什么是绝对自由的，人总是会被家庭，社会上的权威，或者其他原因给束缚，就算是至高无上的天皇，头上也有治天之君的存在，就算是初代将军家康公，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又岂是能完全随自己心意来。平安时代历代的天皇都喜欢陶渊明式的生活，可是想要维持这种生活，就必须掌握权力，一旦掌握了权力就必然要为朝堂俗事而操心，在宫中也要过着不自由的生活，而一旦真失去了权力，恐怕又是无人问津。进去吧，晴海，不要让对方等急了。” 佐仓哲也先行一步，宫崎凛子向着晴海微笑示意，牵着她的手跟在后面。 “人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既想要自由，又不能放弃责任，这是矛盾的。晴海，作为你的父亲，我希望你自己能够郑重决定你自己的未来。” 佐仓哲也想到什么，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继续说道。 “财富、权力、美人，这些欲望都是一个男人进取的动力之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固然是好，想要守着自己所爱的人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蛮不错的。只是拥有财富必定要做好为财富丢掉性命的准备，拥有权力也必定要面对政敌的挑战，拥有美人而不拥有力量更是只能连自己的女人被夺走。因此想要获得这一切，就必须不断进取，不断获得成功。” 佐仓哲也露出严肃的表情说道，“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谁？是你的弟弟七夜，听说他正在努力用功读书，发誓要考东大，这份决心真不错啊！” “身为足轻就想要当武士，身为武士就想要当上大将，然后是一城乃至一国之主，到了最后就想要获得天下，成为王！” “七夜可没表现出这种志气！”佐仓晴海尴尬地说着。 “水会因为容器而变化，人也会因为地位而发生改变。你为什么爱用老眼光看人，说不定七夜真的会改变呢？” 佐仓哲也轻笑，当姐姐结婚了，弟弟就必须一个人长大了。 黑川七夜对于晴海的依恋，佐仓家的人都看在依恋，只不过都认为这是对于失去母亲，将这份依恋转移到姐姐身上了。 然而姐姐结婚，弟弟也终究要长大，会对美丽的女人产生欲望，成家立业之后，也必然要承担责任，也因为责任而产生前进动力。 然后产生更大的欲望，这样才是佐仓家的目的，毕竟女儿可以为家族带来繁荣，真正繁荣本身还是要依靠男儿。 067 春日美熏 “先生，很抱歉，没有邀请，你不能进去。” “真的没有办法通融一下吗？” “很抱歉，先生，请您支持我的工作。” 黑川七夜骑着摩托车按照定位来到了酒店，发誓要破坏这场相亲，可是刚准备进去，就被里面的保安给直接拦了下来。 保安微笑地说着，额头却开始冒冷汗，来这家酒店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若是以前的话，有人没有预约也没有邀请，想要直接闯进来，早就被他用棍子赶出来了。 然而面前的少年给他的感觉却很不一般，以至于不得不开始了微笑服务，那对待地痞流氓般的凶神恶煞模样，也努力装出了侍者的微笑服务。 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面前，大概是因为开了摩托车过来的缘故，所以尽管带了头盔头发还是有不少凌乱，白皙的皮肤，长相也很清秀，眼神中带着些许焦急，看上去根本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吧。 按照以前的思路，先打一个电话通知警察，这里有一个可能不满16岁的少年在开摩托车，这又不是假面骑士，不仅可以不满16岁，还可以全身皮套开摩托，全岛国的警察都当作看不见。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普通的少年，却给他一种不好惹的感觉，尽管眼神中带着焦急，可是那因为那份焦急隐藏着的锋芒却让他无法直视。 作为一名保安的生存哲学是尽量不要得罪人，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因为今日的朋友有可能是明日的敌人，这个世界上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互相纠葛，想要明哲保身，不得罪任何人是唯一的方法，特别是自己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轻慢对方。 保安放弃了报警，好言相劝，就差直接跪下来，请求他不要进来。 “真的没办法了吗？” 黑川七夜问道，他想要按照书里的方法递给保安一只烟贿赂过去，然而在摸口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抽烟，想要塞点钱，却发现自己走得仓促压根就没有带钱。 手放在口袋里，一时间愣住了，尴尬地不知道将手抽回来好，还是放回去好。 “没有办法，除非……”保安一脸无奈，他所在的这家酒店只接受预约的客人或者客人邀请来的客人。 “春日大小姐你来了。”保安正说着看见面前的少女走了过来，赶紧招呼道。 “嗯，我来看我爸爸。”少女向着保安打着招呼，忽然间见着身边的少年，惊讶地说道，“你是食堂那位！” “春日美熏！你能带我进去吗？”黑川七夜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有些激动，真的是太巧了。 “请你能不能放开我啊！” 春日美熏从来没有和男生这样接近过，对方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那神情充满了激动，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占自己的便宜。脸红地扭过头说道。 “不行，只要你答应我，我才放手，不然我是不会放的。”黑川七夜态度坚决。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了，你放开我啊！”春日美熏惊叫，黑川七夜这才松了手。 春日美熏脸红地转过身子对着保安说道，“这边这位是我朋友，我想带他进去，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社长已经说过了，女儿想要见自己的爸爸，是不需要任何人批准的。” 保安继续保持着微笑服务，心里暗道好险，自己居然把大小姐的男朋友给拦在门外，搞不好会成为未来的驸马爷。 毕竟大小姐带自己的男朋友见爸爸，一看就是要落实关系的。 黑川七夜向着春日美熏点头致谢，然后就直奔酒店，春日美熏目瞪口呆地站在外面，看见已经逃得没了踪影的七夜，顿时无语。 这家话把我究竟当成什么了，开门的钥匙吗！ ………… “站住，站住，你给我站住。” 春日美熏气恼地追了上去，对于黑川七夜这种单方面无视自己的态度感到不满。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还有要紧事。”黑川七夜见着追上来的女孩，尽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却还在东张西望寻找姐姐相亲的地点，这就酒店真是出乎意料的大。 “虽然我让保安放你进来了，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要进这家酒店，这里是接受预定的，内部只有会员才会进来，你进来究竟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想欣赏这里的风景，还有，虽然我们是同学，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春日美熏气喘吁吁地说道，她蹙起眉头瞪视着他，想要对方解释自己的目的。 “七夜，我的名字叫黑川七夜，请记好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姐姐来这里相亲，我要趁机破坏罢了。”黑川七夜神色如常地说道。 “咦，这种私事有必要告诉我吗？”春日美熏愣了愣有些尴尬，看向面前的少年居然这么镇定地将真相告诉了自己。 “因为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好隐瞒的啊。” “做这种事，你还真是理直气壮、堂堂正正啊！” “所以你后悔带我进来了吗？毕竟这家酒店应该是你家的产业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真的想要破坏相亲的话，即便是没有我，你也会想办法进来吧。” 黑川七夜眼神中带着惊讶，看向春日美熏说道，“你居然能够理解我。” “喂，你想激怒我吗？我不要求你讨好我，可是你也别激怒我，不然我一个电话就能召集保安将你赶出去。” 春日美熏拿起自己的手机作出威胁的模样，然后又将手机揣进兜里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要阻止自己的姐姐相亲呢？黑川同学，你该不会是一个姐控吧。” 春日美熏说到这里，眼神一亮，凝视着黑川七夜的脸，犹如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捂着自己的小腹笑道，“亏你还是一个高中生，没想到居然……居然恋姐，是不是每天早上起床一定要让妈妈亲亲额头，或者姐姐抱抱才肯起床。” “春日同学，你的这番话并不好笑，拿着别人早就已经过世母亲开玩笑，并不道德，而且我也并非姐控，我只是基于自己的判断，有着自己的理由来做这件事的。” 黑川七夜语气提高了音量，春日美熏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尴尬地说道，“母亲去世后，我们姐妹也曾经阻止过父亲的相亲，可是现在已经不会了，阻止自己的亲人获得幸福爱情，获得幸福，哪怕是自己能够得到幸福，得到自以为是的满足，以为父亲不会被抢走，这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你认为什么是爱？爱情和幸福又有什么关联？”黑川七夜打断她的话，质问道。 “爱就是爱啊，例如我爱我的父母，我的姐妹，我的家人。” “你这是家人之爱，不是爱情！” “这的确是家人之爱，可是你不正是以自己对姐姐的家人之爱，阻止你姐姐的相亲吗？” 春日美熏不甘示弱地回道，“或许你姐姐能够凭借这次相亲，能够获得自己的爱情，能够得到幸福，既然如此身为弟弟的你，不应该祝福你的姐姐吗？” “如果我的姐姐能够因此而获得幸福的话，那么我会祝福的，可是这并不能，他们并不相配，因此我要破坏这次相亲，破坏姐姐的婚姻。” 黑川七夜并不气恼，他平静地说着自己想要阻止自己姐姐结婚的原因。 “什么是相配，是门当户对？还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纠结配不配，爱情不正是这样吗？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偶然的倾心，只要彼此喜欢，彼此相爱不就可以跨越任何阻碍了吗？” 春日美熏无法理解黑川七夜的话，她说道，“爱情是不受人控制的，为什么一定要给因为爱情而结合的婚姻加上限制，谁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爱情是不应该有限制的。” “我说，春日小姐，你是不是看了不少少女漫画，还有所谓的爱情剧。”黑川七夜忍不住笑出猪叫，见着春日美熏脸上一脸窘迫，红扑扑的小脸蛋无疑被自己说中了。 “你怎能平白污人清白，我只是看了一点点，什么叫很多，你为什么瞧不起看少女漫画的。” “我说的相匹配，是至少拥有感受爱的能力，知道爱的意义，我举个例子，你以为你对我的爱是一见钟情吗？错了，这只是你单纯想要得到我而已，男方也好，女方也好，都只是馋人家的身子，什么一见钟情，根本就是见色起意，这份爱太过自我了，说到底对方的感受根本就不重要，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罢了。你向我告白，你信不信，我立刻带你去开房，让你每年的今天过母亲节。” “黑川，别拿我举例。” “那么你是认同我的那番话了。” 春日美熏银牙紧咬，黑川七夜轻笑地看着她，享受着在话语中压倒对方的快感。 “相貌也是每个人的一部分，只要双方愿意，那就是爱情的一部分，人是视觉动物，你正如女生喜欢帅哥，男生喜欢美女，你凭什么认为对方肤浅。” “是这样没错，可是有些爱确实不应该。假如身为女生的你爱上了自己的老师，那么双方就应该无视一切在一起吗？” “难道不应该吗？既然相爱，为何要屈服教育的伦理中，连自己学生热情告白都不肯接受的老师，如果自己也喜欢对方的话，就应该接受，而不是逃避，不然根本就配不上学生的爱。” “是吗？身为学生的你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你难道不明白吗？有这样的想法的你才是真正的不成熟，不配拥有老师的爱。你真正拥有对于爱的理解了吗？我承认学生的你很爱自己的老师，可是这份爱只是单纯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应，得到对方，而身为成熟者的老师，之所以拒绝，是希望自己的爱能够造福自己的学生，能让彼此幸福，理智且又克制地整理双方的关系。” 黑川七夜摇了摇头，给予反驳道，“若是爱情电视剧的理论成立的话，那么知道自己学生不成熟，还接受的老师只是人渣，小三的上位和因为丈夫的出轨也就应该得到世人的赞颂，谁让这是爱情。” “黑川七夜！你别太傲慢了，别来说教我，这跟你阻止你姐姐相亲有什么关系！” 春日美熏被激怒了，自己的爱情观被对方评价得一文不值，直呼他的名字发泄自己的情绪。 “因为我家欠下了巨债，所以不得不出卖我的姐姐，让她和不喜欢的男人相亲，就在今天要订婚，甚至很快就会准备结婚，对方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离过两次婚，年龄比我姐姐的年龄还要大上一轮，足以当我姐姐的爸爸。而之所以看中我姐姐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一见钟情，而他正是我姐姐所在大学的老师，为了他的前途，订婚后，姐姐就必须从大学申请退学，而我家能够获得一笔巨大的聘礼，我拥有了上补习班以及上大学的钱。” 黑川七夜看着脸色已经改变的春日美熏说道，“你认为我不应该阻止吗？” 春日美熏说不出话来，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都快被对方凄凉的态度给逼出来了。 这绝对不是爱情！ “需要我帮忙吗？”春日美熏低着头压抑地说道，“我对这里很熟悉的，而且能帮你查客户的资料！” 真是纯真又好骗的女孩子！如果不是答应了辉夜不能使用力量，他早就直接翻墙进去了。 068 所谓自由 餐桌上摆着银制的茶具，热腾腾的高级红茶香味就这样在大厅内飘散，侍者们将红茶放好就恭敬地离开。 作为相亲的场所自然是不能含糊，整个大厅都已经被包下。 “很抱歉，老师他现在临时有事，待会才能来，真是万分抱歉，现在就不妨由我来招待各位贵宾。” 一身贵妇人打扮的吉井太太梳着姬发式，一身银白色的和服，风度翩翩的模样，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贵族韵味。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们才对，是我们来早了，也就是晴海这孩子想要迫不及待地见到对方，真是失礼啊，夫人。” 宫崎凛子向着对方互相鞠躬致礼，比起坐在位置上表情冷漠的“女儿”晴海，这积极的模样看上去倒像是她正在和对方相亲。 “这样，我就安心了，相亲的当事人双方彼此之间是如此情投意合，今天这两家的相亲的日子，真是可喜可贺，大概我要提前谨祝圆满成功，毕竟我才疏学浅，接受老师的委托，由我担任说媒之人，不免诚惶诚恐，只能无限感谢老师的厚意，以及凛子夫人和佐仓老师的支持，做成此事真是功德无量。” 吉井太太从腰间抽出一把祝仪扇子，说着寒暄的话，那热情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晴海和她的老师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天作的良缘，能够承蒙吉井太太说媒，也是佐仓家的荣幸。” 宫崎凛子很是热情，尽管她看见晴海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大概是不喜欢现在的环境，也不喜欢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可是她还是无视了晴海的心情。 婚姻这种事必须得慎重，嫁给谁不是嫁，就像是选股票，怎么着也要选一个优质股，毕竟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大多得寄托在自己男人的身上。 宫崎凛子轻轻喝了一口茶，感受到其中的香气，毫无疑问佐仓家最大的财产并不是家里的不动产，也是存款，而是“佐仓晴海”本人。 佐仓晴海毫无疑问才这个家族最大的财富。 美丽的如同天使降临的相貌，良好的教养以及气质，不论是仪态还是学识都尽情展现了出来。 似乎已经认命了一般，作为佐仓家最大财产的晴海，就如同摆放在展览台上的珠宝任凭买家出价，只有这样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价值才能最大化。 历史上的藤原家能够维持千年来的富贵，就是将自己家里的女儿，一次次地送进天皇的宫殿，哪怕幕府时代降临，能够作为将军的正妻依然还是藤原摄关家的女儿。 佐仓家的珍宝，也就只有老师这样的大人物才能够配的上了。 宫崎凛子认为自己给晴海选择一个合适的丈夫，积极撮合这次相亲完全没有错，对方是优质的结婚对象。 不论是出身，还是财产、门第、家谱以及个人履历都是上上之选，就算是有两次不完美的婚姻，有两个儿子，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老师的家产相当优渥，只要晴海能够顺利生下孩子，自然也能够获得属于自己和自己的一份财产，就算是将来对方移情别恋，她作为后盾也能够教晴海守护属于自己和自己孩子的财产。 毕竟晴海的身份会是对方的妻子。 童话故事里公主永远是嫁给王子，正如王子迎娶的妻子也永远都会是公主，从这一点来看，童话故事远比现代的爱情剧更加现实。 昔日在学生时代光彩夺目的男友，一旦大学毕业之后，就会沦落为平庸的小市民，双方的经济条件是如此不同，家庭关系更是不在一个圈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应对家庭的反对声，离开校园来到社会上的压力就会让彼此产生龌蹉。 坚持下去，只会让双方都感觉到痛苦，因为比起寻找喜欢的人作为配偶，更多的是找一位可靠的，因为婚姻并不是建立在爱情上，而是为了寻求安全感。 毫无疑问，老师是一位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正如同宫崎凛子没有在乎她的意愿，此时她也不在乎啊宫崎凛子是这样想的。或许对方更加在乎的是那豪华的订婚聘礼，礼单上的长礼髪、礼金、扇子、百麻丝、海带等等订婚礼单，让她想起了大河剧里神官们拿着各种礼品代表朝廷去祭祀神灵。 “抱歉，晴海，凛子小姐、哲也老师，刚刚大学临时开会。” 大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青年男人走了进来，表示着歉意，他高兴地看着晴海今天的穿着，就差直接道一声好。 “吉井夫人，真是有劳你，有你这位贵族来当媒人实在是我的荣幸。” 青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向着媒人吉井太太致以谢意，不论是风度还是英俊潇洒的相貌都是无可挑剔。 “不，应该是我的荣幸，毕竟你的婚事，是您的父亲新田大人一直操心的事，您的舅舅当今的福山首相也很关注你的婚事。” “我实在是太任性了，不过这次应该能让他们安心了吧。” 新田庆平寒暄地说着，将目光看向晴海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只是掰开里面是一个三克拉的钻石正在熠熠生辉。 不论是财势还是地位，新田家都是无可挑剔，就算是新田庆平本人也是大学的副教授。 虽然新田庆平一直有些遗憾自己没能在自己的母校东京大学留校任教，但是看见自己的学生佐仓晴海，心里还是为之庆幸能够遇上对方。 “晴海我向你求婚，请接受我的戒指吧。虽然让你退学，可能会感到让你不悦，但是今后的生活我会补偿你，作为大学老师，尤其是作为一名教育家，公众对于社会道德是非常严格的。” 新田庆平坐在那里解释地说道，拿出一只鸟笼，里面装着一只金丝雀，他将鸟笼里的门打开，郑重说道，“晴海请不要感到负担，这不是对于你的买卖，这也不是你的鸟笼，而是我们共同的家。” 小鸟从笼子里钻了出来，扑棱扑棱翅膀飞出了笼子，飞出了大厅。向着窗外更广阔的天空飞去。 吉井太太忍不住想要为新田庆平鼓掌，这番话还有举动说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真不愧是一流大学的副教授。 “可是离开了笼中的小鸟，获得了自由，就可以了吗？被人类伺候着的小鸟早就已经失去了振翅高飞，觅食的能力，它生活在人类为它打造的豪华笼子里，为人类表演唱歌，用自己的身姿取悦人类，它早就已经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你将它放走，对于小鸟来说或许是一场灾难。” 自己并不想结婚，佐仓晴海想到了黑川七夜的态度，如果自己就这样结婚的话，那么七夜会恨死自己的，如果是以前的她，会深信对于七夜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辉夜对自己说的话，无疑让她动摇，如果七夜一直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不满，其实也在伤害她。 她迎面看向了自己的老师新田庆平说道，“离开了鸟笼的小鸟，来到天空也并不意味着是自由，需要不断飞翔，为了生存寻找食物，去迁徙，按照生计而奔波，只是看似自由罢了。对于你放走的小鸟来说，那是一场灾难。” 吉井太太的折扇落在桌上发出响声，所有人都不由为之一愣，其中甚至包括新田庆平。 此时场面的气氛有些尴尬，如果晴海不是相亲中的女主角，估计都会有人认为她是故意来捣乱的了。 新田庆平深呼吸一口气，感受到了晴海那股独立意志，一下子更让他着迷。 “可是你想过没有，小鸟会离开自己的笼子，放弃自己安逸的生活，就是因为它向往自由，或许这自由并非真正的自由，可是人类望着小鸟在天空飞翔就已经觉得自由了。离开鸟笼后，小鸟的生活或许会变好，或许会更快，可也许小鸟的生活会变差，会更忧郁，说不定还会死，可是无论怎样小鸟都会过着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这就是自由啊，因为小鸟有了选择的权利！” 新田庆平深呼吸了一口，露出笑容说道，“食物、配偶、生存、繁衍、死亡，这些都被人类赐予，这不是自由。所以就应该放弃笼子，让小鸟自由。因为爱它，所以才会给它自由！” “那么，新田老师，能请你给我自由吗？我不想和你结婚，以后的事情说不定，可是至少现在不想，我还想要继续上大学！如果你爱我，那么就请给我这份自由！” 佐仓晴海站起身来向着新田庆平鞠躬，不仅仅是吉井太太傻眼，甚至一旁的宫崎凛子和佐仓哲也也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算什么？这是什么？ 这跟之前预想的，安排的完全不一样，不是有过程相亲，然而就订婚，之后准备婚期就结婚了吗？ “我赞成，我支持！” 黑川七夜和春日美熏跑到新田家相亲包下来的大厅，见着佐仓晴海和新田庆平的对话，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七夜，你怎么来了！” 佐仓晴海看着突然出现的弟弟不免有些无奈。 “加油哦！”春日美熏向着黑川七夜束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向着在场的众人微微鞠躬行礼，然后就快速地溜走。 她是饭店老板的女儿，实在是不适合在这里多待。 “黑川七夜，快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宫崎凛子冲了过来。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件事与凛子阿姨你无关，婚姻却是两个家族的事，可也只是两个人的事，晴海不答应，这婚就订不成。” 黑川七夜冷笑地说道，今天他就是来阻止这场相亲订婚的。 他一把拿起桌上的豪华鸟笼来到佐仓晴海面前说道，“姐姐，没有人能够得到百分百的自由，而为了自己的家人放弃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自由，毫无疑问就是爱，爱诞生出责任，可责任不是爱。人会因为责任而努力，而爱会让人觉得努力也是一种幸福。” “父母养育自己的孩子，就放弃了和自己的伴侣玩耍的自由，不能愉快地过二人世界，夫妻的结合不正是同样放弃了自己的一部分。丈夫要将自己的收入上交，妻子要为家里做家务，这些都像鸟笼一样，束缚着彼此。” 黑川七夜在所有人的错愕目光下直接吻向晴海的脸颊说道，“我喜欢佐仓晴海，因此我想要向你求婚，你愿意放弃你的一部分自由，进入我为你打造的鸟笼子里吗？当然我也会进入你为我打造的鸟笼子里。” 这算什么？ 这是什么鬼！ 新田庆平感觉到某种荒谬，对方应该是晴海的弟弟才对，可是弟弟向着姐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黑川七夜，请问你是认真的吗？” 佐仓晴海手里紧紧握着扇子，身体在发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不真实，仿佛是为了让她不结婚而说出的谎言。 她直视着黑川七夜的目光，对着他直呼其名，不再是是亲昵地称呼他名字。 不是姐姐和弟弟的关系，而是彼此相互喜欢男生和女生的关系。 “当然了，晴海！” 黑川七夜微笑着，在来之前已经冥想了数次黑川清隆，相比较优柔寡断的自己，黑川清隆倒是显得杀伐果断了。 不过杀伐果断也有他的好处，那就是做事绝对不拖泥带水。 “我拒绝！” 佐仓晴海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见着脸上露出错愕和失望表情的黑川七夜，用折扇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才15岁，虚岁也就16，想要结婚还早着呢！” “不过在你18岁以后，你如果再向我求婚，我会郑重考虑的，在那之前我不会结婚的。” 佐仓晴海向着新田庆平鞠躬致歉，“对不起，老师。我参加相亲，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爱的家人，因此我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可是我放弃了我的自由，对于我来说能放弃自己的自由让家人获得幸福，又何尝不是自由。” “我的弟弟不同意我的婚事，他是为了我的幸福考虑，因此我不能答应你的求婚！” 069 你真傲慢 新田庆平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佐仓晴海被一名少年给直接拉了出去，而这名少年竟然还是自己未婚妻的弟弟。 这一点让新田庆平感到难堪，或许唯一值得宽慰的是抢走自己未婚妻的是其弟弟，而不是情敌抢走，不然的话真是感觉到丢人，甚至耻辱了。 “晴海将来不仅会是新田家的至宝，现在也是佐仓家的至宝，这份至宝会给新田家和我带来荣耀，因此当佐仓家的人，尤其是晴海的弟弟对于我心存疑虑时，我首先应该做的是赢得对方的认可，让他安心地将至宝交付于我。” 新田庆平微笑地站起身缓解目前场景的尴尬，向着佐仓哲也和媒人吉井太太鞠躬致谢，“订婚的时机或许还不成熟，可是相亲还是很圆满的，我先行离开。” 分外尴尬地离开了现场，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新田庆平说完转身离去后，吉井太太注意到那份平静目光下的不满，直接将祝仪扇子砸在桌上，脸色铁青，“佐仓老师，你们实在是太失礼，在准备订婚的时候，当众抢走未婚妻，就是你们的作风。” 原本用在祝贺仪式上表示繁荣、吉利的祝仪扇子被直接折成两端，吉井太太站起身来质问道，“你这是瞧不上我吉井家吗？” “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吉井太太。”宫崎凛子连忙道歉，否认道。 作为媒人的吉井太太，不仅是霞会馆的正式成员，同时也是东京红十字会的副会长，同时还有若干头衔，是上流社会的名媛。 尽管新田老师未曾表示出任何不满，可是吉井太太依然感觉到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都遭遇到佐仓家的轻慢，更关键的是今天这件事传出去，她就会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宫崎凛子诚惶诚恐，恨不得直接将佐仓晴海给绑回来，然后再给黑川七夜一耳光，这种只顾自己心意，完全忽视自己家族的小魂淡，就知道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不论是新田家还是吉井太太，都不是佐仓家可以轻易得罪的对象。 吉井太太所在的吉井家，是江户时代的大名，虽然只是大名最低标准的一万石，但是家格却相当于高家，即便是明治维新之后也以子爵华族的身份在贵族圈拥有一席之地，她的哥哥是岛国轮船公司的经理，妹妹是某位议员的太太，世代不是与一流的企业家就是与政治家结亲，甚至真要上溯历史的话还和皇室有着亲戚关系。 吉井太太不见得有多么富有，论权势比不了政治名门，论财富也比上财富和企业家们，为了恰饭也不为了扩大人脉，也得充当媒人这份工作，可是家族古老的历史以及传承下来的荣光还有历史上的功绩，让她面对平民拥有着足够的优越感。 毫无疑问，佐仓家就是平民。 “显然，这是你们的问题，而不是我们的问题，今天在相亲的地方求婚，马上就可以准备订婚，这是我们早就已经谈好了的，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是说根本就是在戏弄我，晴海小姐，马上向新田老师打电话，求的他的谅解，接受他的订婚戒指。” 吉井太太将戒指递了过来，想要让晴海直接戴上，却被黑川七夜抢了过来，放在桌上说道，“违背我姐姐意愿的婚姻，又怎能受到我和家人的祝福，这样的婚姻是没有神灵庇佑的，它无效而且非法。” “黑川先生，这是你姐姐的婚姻，你应该尊重你的姐姐。”吉井太太怒喝。 “我非常尊重我的姐姐，不尊重晴海的只是你们，你们就是想要将我的姐姐当作商品一样贩卖掉，对于我而言，我的姐姐是无价之宝，对于我而言她比寺庙里的神佛更加神圣，我无法答应你们做这种事。” 黑川七夜拼命地反驳道，将自己的不满和自己怨气统统发泄了出来，甚至即便是自己的叔叔阿姨也是毫不例外。 “诚然每一个男生都有追求自己心仪女生的资格，可是作为女生选择接受谁作为自己的丈夫，是她天然的权利，我姐姐她已经拒绝了。” “我可是媒人，你居然把我说成贩卖商店的小贩。” “小贩的风评无疑遭受到了迫害，因为你的行为根本就是人贩子。” “可恶，小鬼，你究竟在跟谁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的丈夫是谁，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是谁，以及我的妹夫是谁，我可是子爵小姐啊，我……” “你的丈夫、父亲、兄长以及妹夫既然这样厉害，你让他们过来和我对话啊，他人的才能，和你什么关系？除了血缘、亲缘之外，我不觉得有什么相似的。” 吉井太太拍着自己的胸口，快被气得吐血，这个小鬼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这样讽刺身为贵族的她，恼怒地说道，“你这个庶民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贵族。” “那什么是贵族，因为血统、地位、财产还是功绩，你受到的尊重仅仅是因为你的先祖，而你先祖受到尊重是因为自身的功绩，而你凭什么要让我因为你先祖的功绩来尊重你。” 黑川七夜嗤笑，躲在远处偷看的春日美熏向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满意。 太帅气了，有没有，简直就是太帅气了！! 居然敢无视门第的差距，直接呵斥大人，似乎是少女漫画中，穷小子面对富家千金爸爸的桥段。 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惜与庞大的旧权威对抗。 佐仓晴海沉默不语，心里偷着高兴，她很高兴见到七夜拼命维护自己的样子。 “你太傲慢了！”吉井太太责骂道。 “哈！”黑川七夜不明所以，自己只是声张晴海的正当权利，又没有咄咄逼人，哪里傲慢了，这个指责简直莫名其妙。 “傲慢的小子！”吉井太太将祝仪扇子揣了回去说道，“你的表情，你的态度，简直就好像让人觉得你和我们是一样的，甚至对我们说教。可你只不过是一个没成年的小鬼，一个前途还没有着落的高中生，你在家里可以这么傲慢，可是你在社会上只会让你倒霉。” “说着自以为正确的话，你以为你是活在童话故事里吗？你的家里，有着相当不菲的欠款，佐仓哲也议员的选情非常不妙，你一味忤逆大人们，难道真想全家露宿街头。” 吉井太太咬着牙狠狠说道，“政治家就跟树上的猴子一样，落水的猴子依然是猴子，落选的政治家还是政治家吗？你会因为你这无礼而傲慢的行为，给你的家里带来灾祸，你也会倒霉的，我发誓！” 祝仪扇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070 车祸 “谢谢你，春日同学。” 黑川七夜和春日美熏走在种植着樱花树下的路上，尽管两人现在只是第二次见面，可是双方此刻却毫无疑问成为了朋友。 佐仓晴海是他非常重要的家人，因此对于帮助自己的春日美熏，毫无疑问值得获得他的友谊。 “没事，对于我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吧，只是你的家真的很缺钱吗？” 春日美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为自己能够帮助对方感到高兴，只是想到之后发生的事，还是有些担心。 “是的，很缺钱，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我对于未来从来没有迷茫过，所以只要是自己内心认为一定要做的事，就不会举棋不定，家人对于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因此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守护自己的家人，后果根本就不重要。” “我明白了，黑川同学，那么我祝你好运了。” 春日美熏向着黑川七夜点头，然后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隐约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她的父亲。 …… 宫崎凛子站在门口，看着黑川七夜从兜里掏出了一罐绿茶饮料，递了过去。接过饮料的黑川七夜刚拧开瓶盖，就听见了宫崎凛子冷淡的声音，“哲也和晴海已经回去了，我跟你说啊，你知道你自己做事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黑川七夜肯定地说道。 “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关注晴海的痛苦，以及你自己的难过，却完全没想到佐仓家的无奈，以及不得不作出这个决定之下，哲也的艰难和痛苦，你只知道你要承担接受的后果，却完全不明白哲也向对方翻脸后会遭受到怎样的打击，整个家族会怎样。” 宫崎凛子握紧拳头，猛灌了一口饮料，脸色阴晴不定。 “是的，我是考虑了自己，并且接受自己这行为带来的后果，没有注意到叔叔可能会遭受对新田家以及吉井家的打击，这样的后果我无法替他承受，可是佐仓家以及叔叔也没有资格要求晴海姐姐作出牺牲吧。对于家族这换来的不是荣耀和繁荣，只是耻辱和痛苦。” “晴海不是你的亲生姐姐，她是哲也的女儿，只是交给你父亲和母亲抚养，因为哲也最初只是佐仓家的私生子，然而晴海刚出生，你的姐姐她总是生病，所以不得不拜托你父亲收养她，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可是，父母不应该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姐姐推向火坑。” “你这个小鬼，你究竟明不明白什么是火坑，对方那么喜欢晴海，又是出自于名门，只要这场婚姻能够成立，晴海能够比这个世界百分之八九十的女生还要幸福，这怎么会是不幸，你的姐姐是公主的话，那么就应该嫁给王子。” “可是晴海反对了，叔叔也没有说话，沾染默认了，你难道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黑川七夜的反问让宫崎凛子讶然，她只是轻笑着说道，“这才是现实的婚姻，男人未必可靠，婚姻随时都会破裂，可是在婚姻延续期间，妻子会分享丈夫的荣光，哪怕离婚也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家产，至于爱情，还是最好不要期待的好。” “这只是世俗人眼中的幸福，如果嫁入豪门就能带来幸福的话，为何那位嫁入皇室的妃子是如此郁郁寡欢，她是真的幸福了吗？守着自己变心的丈夫，抚养着自己的儿女，到了最后又变成守护自己的财产，真是可笑，一切都只是被动的，我不希望晴海是着这样，将一切的幸福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如果不寄托在自己丈夫身上，又寄托在谁的身上，你的身上吗？” “很遗憾，我不能对晴海的幸福负责，你也不能，甚至哲也叔叔也不能。如果姐姐的丈夫将来出轨，我会带着姐姐和她的孩子，替他们讨回公道，如果我姐姐出轨，如果丈夫找我姐姐的麻烦，那么我会尽最大的能力给予自己姐姐和我的外甥或者外甥女庇护。晴海的人生应该由自己来决定，请不要强行打着为她好的想法决定她的未来，我尊重她的智慧、选择和想法，因为强行替她选择未来，是在否定她的智慧、想法，否定了晴海本身。” 黑川七夜大声说着，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不对，或许很理想主义，可是祖父清隆就是这样教导我的，因为我的母亲也是这样选择了我的父亲，当时祖父强烈反对过，可是她依然坚持，最后即便是祖父也只能对我的父母给予祝福。” “因为不论是祖父对于我的母亲，还是我对于晴海，我都相信她有足够的智慧、能力和勇气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当然，她愿意选择我，我也不会放弃这个给予她幸福的责任。” “太天真了！”宫崎凛子一把将绿茶砸在黑川七夜的头上说道，然后露出了微笑，“不过我并不讨厌你的想法，只是我依然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我会尽情说服晴海，也希望晴海能够按照我期望的那样，作出决定，只是我也希望晴海的这个决定是出自于她的本心。”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这个小鬼心服口服，晴海也能以自己的意志得到幸福，就算晴海没有按照我期望的那样，我也不会再说什么，因为晴海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王子来到她的身边，即便没了新田，也会有其他王子到来的。” “晴海是我的！” 黑川七夜向着宫崎凛子表达着谢意，坚定地说道。 “你真是傲慢啊！”宫崎凛子忍不住感慨。 “想要给喜欢的人幸福这不会是傲慢，相反吉井太太让我接受她认定的三观，对于我来说才是傲慢。” 黑川七夜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向着她挥了挥手。 他答应了辉夜，用自己的心平等地对待晴海，给予她尊重，让她自己选择做什么，决定什么。 因此他绝对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如果用自己稻荷神之子的力量来“说服”自己的姐姐，那么他跟吉井太太这帮拥有权势，自以为高贵，借势压迫晴海做出违心选择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以高高在上目光看着她的吉井太太，让他分外不舒服，诚然作为旧华族，子爵夫人这个身份已经够高贵了，可不是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哪怕是这个国家的天皇，他也认为和自己都是一样的。 刚戴上头盔，就看见宫崎凛子眼神里传出了惊讶的神情，嘴唇微张似乎告诉他危险，随后便感觉到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天旋地转起来。 黑川七夜重重地砸倒在地上摸着自己的额头，红色的鲜血从上面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随后便彻底晕厥了过去。 “七夜，你没事吧！” 宫崎凛子匆匆拨打着报警电话，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少年，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辆黑色的卡车赶紧跑下来了一个人，露出惊慌无措的表情。 远处吉井太太冷笑地看着这一切，自言自语说道，“治疗费用应该会是很大一笔钱吧，晴海这下子不答应都不行了吧。” 愚蠢的家伙，我可是贵族，跟你们这些学者家庭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拥有权力，拥有财力，并能够搬开一切拦路的石头。 对于说教，我不听，不就行了吗？ 说得再好，没有力量，一切都毫无意义。 吉井太太向着卡车司机点头，招来自己的司机就这样转身离去。 071 茶吉尼天 惊人的神气在一瞬间爆发！ 贺茂道世看着震动的御神体心惊胆颤，赶紧将盒子关好，然后贴上符箓。 可即便是如此，也能感受到天地间极为可怕的能量在酝酿着，仿佛就要毁灭一切，诅咒一切。 “丰收大神，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散发出这么惊人的神气！” 贺茂道世感受到巨大的能量就像是狂风一样向着他袭来，他努力抱着盒子不让丰收大神的御神体脱离出盒子之内。 “神气，神灵要诅咒人吗？” 春日星花毕竟是上了伊势神宫一周补习班是拥有正式神职身份的巫女，在奈良时代，平安时代，世人将突发的疾病以及灾难都当作神灵作祟，灾祸是神神明向人类向着朝廷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意愿以及对人类某些行为表示愤怒。 因此当某地发生出灾难，由阴阳寮的阴阳师占卜出是“神之气”，那么为了平息神之气，就必须占卜出神灵为何愤怒，然后满足神灵的需求以及向神灵奉币。 “完全不知道她哪里不满了，刚才都还好好的，表现得很平静！” 贺茂道世身体悬空，再度贴上来一道符箓贴在木盒子上，只是这强行压制住神灵的神气并不是好的解决方案，如果是放任神灵发出自己的愤怒，搞不好全国的粮食今年就绝收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爆发大瘟疫。 古代阴阳师对于自然灾害，古怪事件的占卜，总体上分为三种解决方式，如果判定是“神气”，那么神灵作祟的领域，应该由神祇官负责，朝廷向着伊势神宫为首的诸多神社进行奉币，如果是“物气”，也就是邪气，鬼怪作祟，那么就应该由宫内真言院的密教僧侣加持祈祷，如果判定是诅咒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是阴阳师负责的领域。 神气的诅咒相当麻烦，特别是这种大神的诅咒，更是可以造成全国的灾难，一旦发威，即便是理论上至高无上的天皇也敢诅咒。 然而某一种层面上，相比较物气和诅咒，神气只要对症下药，那么是最好解决的，神灵作祟从来不是目的，祂不是为了作祟而作祟，纯粹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自己的愿望。 例如《古事记》中，崇神天皇时期，民间突然爆发疾病，百姓多有病死，甚至还没有占卜，神祇就主动托梦于天皇，说这场灾害是自己引起的，只要让某一个人对他进行祭祀，那灾害自然就会平息。 托梦的神祇是大物主神，而让对他进行祭祀的人则是大物主神的后裔，天皇为大物主神修建了神社，并让他担任神官祭祀大物主神，因此疾病方才平息。 “丰受大神，是觉得我们对祂进行冒犯了吗？”春日星花心中忐忑不安，毕竟丰收大神在伊势神宫待得好好的，贺茂道世非要从朝廷手中将祂带到东京来，这不明显是对于祂的冒犯吗？ “稻荷神真要觉得我们冒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伊势神宫那帮神官们。” 贺茂道世心中不以为然，然而他现在完全找不到神明愤怒的根源，天空中黑云压城，不断聚焦的黑云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天空的乌云像漩涡一样打转，春日星花何曾见过这么恐惧的画面。 然后她只能抱着柱子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贺茂道世心领神会，“有人冒犯，不，是有人得罪了稻荷神，这是往死里得罪那种！” 贺茂道世撕开符咒，盒子直接被打开，狂风骤然间停止了，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幸亏这个时候他的式神及时出现扶住了他，不然他真的觉得自己这次要进医院疗养十天半个月了。 神灵有自己的需求会主动作祟，神灵被动作祟就是有人冒犯得罪了祂，《常陆国风土记》就记载着一位神灵，因为神社建立的位置不好，所以周围的人经常在他神社附近的山体上大小便，惹得神灵极为恼火，因此周围的人总是有着各种疾病，于是得到神灵作祟的根源，当地直接将其神社移到高山上，并由朝廷祭祀，这才解决了神灵的诅咒。 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副末世景象的派头，这完全是突如其来的。 贺茂道世拿出六壬式盘占卜，这次必须在神灵作祟之前，找到稻荷神愤怒、不满的根源，而在这之前他早就已经有所判断了，这跟黑川七夜脱不了关系。 黑川七夜是稻荷神之子，如果是稻荷神主动作祟，那么多半是想要黑川七夜当祂的神官祭祀他，如果是被动作祟，那么多半是有人冒犯祂，只有黑川七夜这个当儿子的才能够平息祂的愤怒。 象征着黑川七夜的星象呈现出黯淡之色，仿佛就像是一盏随时会熄灭的蜡烛。 理论上稻荷神之子会拥有漫长的寿命，可是人被杀就会杀，哪怕是天神之子也毫不例外，充其量只是生命力更加旺盛，恢复能力更强罢了。 谁干的，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衰弱的状态。 谁有本事将他伤成这样，难道说是孔雀阿闍梨猊下。 ———— 医院里，黑川七夜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一股压抑的情绪弥漫在整个房间，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尤其是车祸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妙了，甚至让佐仓哲也为之感到警惕和忧虑，仿佛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黑川七夜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学校没有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没有什么敌人，那么是谁有这么大的利益冲突想要解决他。 佐仓晴海不停地哭泣，无助地哭泣，看着病床上生命垂危的弟弟，有一种今天不应该来相亲的想法，外面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宫崎凛子小心翼翼地关掉窗户，防止突然间降雨，有雨水飘进来。 “晴海，跟我们先回家吧！”佐仓哲也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在这里哭，黑川七夜是自己兄长的儿子，是自己的侄子，他非常关心这个侄子，可是不论如何晴海才是他的女儿，在女儿和侄子做选择的话，他绝对会选择自己的女儿。 他期望黑川七夜将来能够有所成就，也知道今天告白求婚，很可能是黑川七夜的想法，他本心并不算反对，可是现在黑川七夜生命已经垂危了，就算是还能够活下来说不定下半辈子就会坐轮椅。 他们会对黑川七夜接下来的人生负责，可是晴海的人生谁负责，难道让晴海接下来照顾她的弟弟，出于晴海的责任感，佐仓哲也明显相信她会那样做，就算将来不和黑川七夜结婚，也会拼了命地照顾她。 而知道这一切有可能是新田老师所为，那么晴海是一定不会原谅对方，更何况将来谈婚论嫁，然而他的事业需要对方的财力支援，黑川七夜现在的情况，也需要钱，而佐仓家现在家里就处于一种极为缺钱的状态。 因此他绝对不能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甚至不能让晴海知道真相，而必须以“黑川七夜”作为人质，让晴海答应对方的婚约。 新田家还真是混蛋！ 佐仓哲也的理智刚思考出结论，感性就恨不得直接拿起武器和对方拼命，然而一想到对方的财力和势力，尤其是新田家还和首相的妻子是亲戚，因此就由不得他不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难道真的要顺从对方的意愿和阴谋。 佐仓哲也不忍心见自己女儿这样伤心，姐弟两个的关系是如此之好，以前他是非常高兴并且乐于见到的，可是现在他宁愿两人的关系不要这样好。 “你们先回去吧，医院是可以留人住宿的，我想要看着他度过危险期。” 晴海摇了摇头，拒绝了自己父亲的提议，佐仓哲也也不再说什么，只好带着宫崎凛子离开。 佐仓晴海看着病床上的黑川七夜，那需要靠氧气才能维持生命的样子，心中说不出心痛。 辉夜走进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少年，再看向脸上带着泪花的晴海，掏出手帕擦拭晴海的脸颊说道，“我很高兴，也很难过。高兴的是七夜履行了对于我的承诺，难过的是他为了履行对于我的承诺，而要受这样的苦。” “辉夜小姐，你来了！”晴海向着突然出现的辉夜说道。 “嗯，我来了，放心吧，这里交给我，我会为他念《龙树菩萨长生咒》为他加持的。” 辉夜看着脸上露出诧异目光的晴海，正色说道，“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不管命运对于一个人多么残酷，那么那个人如果永远精勤不懈的话，那么命运之神永远会对他加以垂青，正如同认真学习的人，学问之神会眷顾他，依靠勤劳来获取财富，即便是惠比寿也会认可他的女里，不会剥夺他的财富，而对于心灵高尚，坚守自己道德的人，即便是天神也会对他肃然起敬，这是世界上的天道伦常，是佛祖说的正法。” “辉夜小姐，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命运要对七夜这么残忍。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是童话寓言故事说的那样好人永远会有好报，坏人一定会得到惩罚。”佐仓晴海不满地看着辉夜，现在七夜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了，居然还说出这种话，即便她知道对方是宽慰生气，可是还是没来由的生气，她并不是笨蛋，她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七夜的车祸和自己有关系。 “好人必定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获得好报，坏人必定会获得惩罚，七夜会没事的，会获得幸福，而坏人必定会受到惩罚，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来” 辉夜正说着，突然感受到某个神圣的意志降临，发出如同宣言的话，“由我来践行正义就行了，天经地义的复仇。” “稻荷神的密教神祇化身，茶吉尼天！” 辉夜道破对方的身份，仿佛间看见了了某个神圣又带着黑暗的神祇形象，十七八岁的模样，头上戴着小王冠，整体上都是穿金戴银的大半，红色纱丽披在身上，纱丽即便落在地上也没有沾染上任何尘埃，不论是金色的耳环还是大面积裸露着的雪白肌肤，泼墨般的黑发以及白皙的肌肤，让人感觉到既神圣又妖艳，面孔像是本国人，可是五官又带着异国风情。 一头浑身雪白的大狐狸眼睛泛着红光，少女就坐在狐狸的身上，脸上露出邪异的笑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神祇。作为密教的守护神，僧侣们最为看中茶吉尼天那就是她的黑暗法力，因此在表现上茶吉尼天既小气，又残忍，是黑暗的神祇，最喜欢吃人类的心脏。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神灵，确确实实是稻荷神的化身，而且是稻荷神应真言宗第八代坐主弘法大师空海邀请而化身的神祇形象，拥有着黑暗与光明两颗心灵的神祇。 为什么稻荷神要以这样的化身出现，茶吉尼天可不是象征美好、幸福的神祇。 072 扭曲的爱 外现天女相，本是大菩萨。 辉夜凝视着出现在房间里的少女，当她显现出身姿的时候，让佐仓晴海吓了一跳，坐在大狐狸身上的少女，此时就如同画卷中的天女一样。 “女神，你为何要以茶吉尼天的形象出现。” 稻荷神会以老人、妇人、少女甚至男子的模样随机出现，然而当她呈现出自己神祇模样之时，形象便会固定，那代表着非同一般的含义。 稻荷神的密教神祇化的形象就是茶吉尼天，虽然是菩萨，但是总体表现却是如同恶神一般。 稻荷神是福神，然而密教化的神祇形象却以恶神形象出现，皆因为稻荷神能够给人间带来财富和幸福，可是却无法消除人间的灾厄。 密教的稻荷信仰，就是以茶吉尼天的神力驱使亦正亦邪的狐狸，不论是为善的狐仙还是为恶的狐狸，在面对身为“恶神”的茶吉尼天，都会乖乖受其支配。 如果说稻荷神能支配善良的狐仙，正义的精灵，那么茶吉尼天不光能支配善良的狐仙和正义的精灵，还能够役使夜叉、护法等邪灵和妖怪，在密教中祭祀茶吉尼天可以获得消灾并且避开疾病灾难的神力。 《源平盛衰记》中平安时代末期开启武家政权第一人的太政大臣平清盛通过灌顶仪式供奉茶吉尼天，因而获得了天下，同时又因为意外中断了仪式，遭受到茶吉尼天的诅咒，最终是虽然获得了天下，但是平清盛一死，平家也因为他的身死而族灭。 在密教的稻荷灌顶仪式中，不仅可以与茶吉尼天结缘，然而想要侍奉这位喜怒无常的邪神也是非常难的，即便只是一次祭祀，也必须用自己的生命交换，哪怕到死亡。因为中途断开持戒，也就意味着被茶吉尼天诅咒，是禁忌中的禁忌。 “我现在怒火中烧，我想要杀人，杀更多的人，只要鲜血才可以让我的怒火熄灭！” 茶吉尼天一副恶神作派，目光望向病床上的黑川七夜，回应着辉夜的话，黑暗的邪灵从大地上钻了出来，佐仓晴海有些无法理解两人的对话，看向两人的目光对视，来到了黑川七夜面前，护住了自己的弟弟。 “为什么？”辉夜质问。 “我的儿子受到了伤害，那么我就要让伤害我孩子的人付出代价，死亡的代价。” 茶吉尼天看着浑身发抖的佐仓晴海，伸出手直接抚摸着她的脸蛋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包括你，我要取走你的心脏，佐仓晴海，亲自将你的心脏吃掉。” 贺茂道世神魂来到医院，刚刚听见对话，即便是神魂也吓出一身汗，不论是御馔津还是丰受姬命降临，他都并不感到害怕，可唯独是茶吉尼天却让他心惊胆战。 不论是神力还是神格，甚至是地位，茶吉尼天在稻荷神的化身中尽管处于高位，可是却并不是最高并且最重要的，可是稻荷神的其他化身都是善神，而茶吉尼天却是恶神。 稻荷神本来就对祭祀者的态度反应敏感，如果忘记祭祀就会立马作祟，而恶神茶吉尼天的反应更加极端。 稻荷神是善神，是讲道理的，茶吉尼天是恶神，是不讲道理的，既小心眼，又贪婪，同时既邪恶还护短。 你瞪了我一眼，保证茶吉尼天的诅咒马上就降临了，居然还有人不要命的去动她的儿子，这是不仅自己老寿星上吊，还要连累全家一起死啊，那个作死的蠢货难道真的是想全家人都死得整整齐齐。 佐仓晴海感受到脸上的冰冷，那少女看着自己的表情简直就好像是死人了，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拼命地想要保护病床上的黑川七夜。 “晴海并没有做错什么，茶吉尼天菩萨，黑川七夜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封印了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语言，用自己的心，来说服自己的姐姐，说服着自己的家人，因此即便发生意外，我想黑川七夜他也绝对没有后悔，这是出于他自己本心的选择。” 辉夜一把拉着晴海的手，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身后，“你想要杀掉的人，是你儿子最爱的姐姐，是你儿子拼命想要保护的人，你怎么可以惦记她的心脏。” “正是因为这个女人，正是因为她招惹来的祸端，而且七夜也会变成这个样子，说什么最爱，七夜最应该爱的不是身为妈妈的我吗？” 少女一把抱住床上的黑川七夜，拔掉了氧气的吸管，扯开他的绷带，一把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整个人坐在床边将黑川七夜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淡淡的光在黑川七夜的身上闪现恢复着伤势。 “辉夜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佐仓晴海忍不住问道，虽然听说这个世界上有阴阳师有神官有巫女还有和尚，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神灵。 穿着有些涩琴的少女抱着自己的弟弟，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母亲和儿子的相处，反而像是东京女仆咖啡馆，宅男在享受特殊服务。 “茶吉尼天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你不要太在意，她现在很嫉妒你，因为母爱让她蒙蔽了自己的智慧，完全陷入自性的傲慢中不可自拔，现在即便身为是天神的她也已经因为这份爱变得昏聩。” 辉夜平静地解释着，事实上不仅仅是茶吉尼天的脑子不正常，稻荷神的本体也因此这份爱而精神分裂，想要完善自己的母性，多年压制下来的母必然会导致自己的母爱泛滥。 想要给自己孩子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幸福，想要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快乐，渴望他的喜乐甚至在自己之上，同时也对于自己的爱充满着独占，无比嫉妒晴海，因此想要吞食晴海的心脏。 黑川七夜不需要姐姐，更不需要女朋友，有妈妈在就好了。 正如同父亲见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回家，心情会无比郁闷和失落，而母亲见着自己的儿子带着自己的妻子进入家里，内心依然会孤独，婆婆和媳妇因为同一个男人而发生矛盾，都是很正常的。 然而稻荷神心中无限放大了这份感情，这份爱，尤其是茶吉尼天是恶神，既邪恶，还黑暗，同时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爱自己的孩子爱得更加深沉，更加极端。 “晴海，现在因为茶吉尼天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的怒火得到了压抑，可是你身上已经有了她的标记，所以待会你必须赶快逃回你的家中，在清隆的书房里，你会得到庇护，不然你会被她吃掉心脏的，我会在你逃跑的时候拖住她。” 辉夜凑在晴海的耳边说道，在前方是抱着自己儿子，摸着他头发脸上还露出幸福笑容的茶吉尼天。 “可是七夜不会被她吃掉心脏吧！”佐仓晴海脑子已经开始迷糊，始终没有理清线索，可即便如此她也觉得那位乘坐白狐的少女很危险。 “老虎再饿也不会吃掉自己的孩子，尽管饿极时会捕获别人家的孩子。” 辉夜神色平静，心中感叹，这真是扭曲的爱啊。 073 哄妈妈 黑川七夜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仿佛回到了自己自己孩提时代，自己躺在摇篮里，听着自己的妈妈唱着摇篮曲，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感受到无限的温暖和光明。 “你醒了吗？”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就如同小时候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来自母亲温柔的声音，黑川七夜睁开自己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温柔又甜美的笑容，那是如此让人着迷，随后便是那大块大块裸着对的雪白肌肤，看得只让人咽口水，因为位置的原因，甚至还能看见那对饱满。 这是梦吗？ 为什么会有美少女让自己以膝枕的形式躺在她的怀里，这腿好漂亮，简直就可以玩一年。 “您是！”黑川七夜忍不住用上了尊称。 “我是你的妈妈，是稻荷神的化身之一，茶吉尼天！” 少女温柔地用手摸着黑川七夜的额头。 “哦！”黑川七夜点点头，随后意识到刚才的话，心中的震惊简直就难以言喻，为什么稻荷神居然会以化身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居然有人将你伤成这个样子，妈妈真的是好不开心，好难过，也好愤怒，因此妈妈会为你讨回公道，我会夺走伤害你的人的心脏，为伤害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茶吉尼天将黑川七夜从自己的大腿上扶起来，空中呈现出一名贵妇人正在自家的别墅里喝酒的画面，黑色的狐灵出现在别墅里，按照茶吉尼天的安排想要夺走对方的心脏，甚至整个吉井家的人心脏。 佐仓晴海拼命狂奔着，在路上奔跑着，黑色的狐灵对着她紧追不舍，狐狸们手里拿着匕首，似乎想要夺走晴海的心脏。 “为什么其中也有晴海，请放弃你的行为。” 黑川七夜此时压根就没有心思享受少女怀抱的想法，他望着茶吉尼天用着冰冷的语气质问道。 他不是坏人，可也不是圣人，有人想要故意谋杀自己，他当然会生气，因此当茶吉尼天说要杀掉吉井太太为自己报仇，他甚至没有反对，当茶吉尼天想要杀害吉井太太全家，灭人满门，他只觉得有些过了。 既然对方身为上位者完全没有将他的命当成命，那么有何必在意对方的生命，在《稻荷神之子》的世界中，他化身黑川清隆手中同样充满了血腥，甚至对方是无辜的，自己深爱的青梅竹马，也被他夺走了生命。 你死我活的斗争中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可是为什么要有晴海。 然而为什么，茶吉尼天要杀的人会有自己的姐姐存在。 “孩子，你因我而来到这个世界，我为你的到来感受到了无限的欣喜与骄傲，在你出生的那一刻，甚至觉得你比世界上的一切都要重要，仿佛我的人生意义就是为了生下你，因此如果有人想要夺走你的生命，那么这是作为母亲坚决不能容忍的，对于我来说这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在我心中你是比任何绝境还要珍贵，无论是遥远的洪荒星辰，亦或者一切自然，甚至这个世界都无法与你比拟。因此当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哪怕你因为仁慈不愿意复仇，那么我也要为你讨回公道，赋予他们毁灭，请不要剥夺妈妈的权利。” 茶吉尼天白皙如玉的手摸着黑川七夜的脸蛋，整个身子靠近了他的身边，想要依偎在他的怀里，白狐忍不住摇了摇自己的尾巴，兴奋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嘴唇快要碰触到黑川七夜的脸上了。 “对于我来说，我的姐姐晴海也是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最美丽的绝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快收回你的眷属，不要让他们攻击晴海。” 黑川七夜一把推开茶吉尼天，心中既惊恐又愤怒，追杀自己姐姐晴海的邪灵层出不穷，看着那摔倒在地上狼狈的晴海，此时的他内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辉夜此时早已经退出了房间，看着同样躲在外面偷看的贺茂道世，向着他打了一声招呼。 “黑川七夜，居然将茶吉尼天推倒在地上，他想干什么，想要得罪茶吉尼天吗？” 贺茂道世吞咽了一口口水，茶吉尼天可是恶神啊，稻荷神的诸多化身中最不好打交道的就是她了。 “一定是因为晴海的事太过愤怒了，所以才会这样，可是茶吉尼天一定不会诅咒黑川七夜的！”辉夜淡淡说道。 “为什么？”贺茂道世不解，冒犯自己的人都不诅咒了，这还是茶吉尼天吗？什么时候变成福神、善神了！ “你会因为你儿子冒犯了你，你就要诅咒他吗？” “呃，我没儿子。” 贺茂道世有些尴尬地回道，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浑身毛发雪白的大狐狸及时卧倒给自己的主人充当卧垫，茶吉尼天一脸狼狈相和不可思议，表情上也全是不可置信。 “七夜，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你认为你的姐姐晴海比我这个妈妈，更加重要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加不可能放过她了。要知道正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让你差点死掉了。” 茶吉尼天愤恨不平地说道，与其说她像一个神灵，倒不如像是一个看着恋人移情别恋的小女孩。 自从稻荷神之子的那个愿望，事实上稻荷神本身的情绪就已经处于不安定的状态，母性本能促使着神性受到了压制，自性中的感情无可抑制地蔓延。 “你是在威胁我！如果晴海有事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黑川七夜同样发出威胁。 “我只是想留下你，不让你被别的女人抢走，我只想要留下自己的孩子，这样做就有错吗？” 茶吉尼天咬着自己嘴唇可怜兮兮地说道，望着黑川七夜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全是不舍。 贺茂道世大跌眼镜，这就是茶吉尼天？恶神中的恶神！ “我尊重晴海的选择，想用自己的心说服对方，因此选择放弃自己的力量，以一个弟弟的身份规劝她，正如同我尊重晴海的意志那样，我也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意志，不要用你的力量任性妄为。” 黑川七夜有些无奈，想要赶紧说服面前的少女，虽然身份上是自己的妈妈，但是看着这不知道从哪个漫展回来，色气满满的cosplay打扮，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将少女当成自己的妈妈，反而是任性的同龄女生，或者说妹妹。 茶吉尼天不说话，那任性的模样是满脸的不开心，画面上依然在播放着晴海艰难逃难，若不是不时有不知何处的式神出现，恐怕晴海早就遭遇到了不测。 “我的血脉来源于你，如果说我是你心目中横亘宇宙洪荒，超越星辰万物的绝景，那么请不要忘记了，我的光辉也好我的美丽也好，我的力量和智慧都来源于你，你才是真正的无限的绝景，为何你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谁在我心中超越你。” 黑川七夜从病床上下来，跪在少女的面前，自己的目光和她的眼神对视，毫不躲闪。 074 自己决定命运 “仅仅是为你的那位姐姐晴海吗？”茶吉尼天拔着自己坐骑白狐的一根狐狸毛不悦地说道，虽然黑川七夜说的这番话很动听，但是即便是智慧被母爱所蒙蔽，也并不意味着她的智商已经清零，女性的直觉往往出人意外的准确。 “不是的，不是的，我之所以请求你不要杀人，仅仅是因为作为孩子的我怎么能看见妈妈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沾染血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应该我来做这件事啊！” 黑川七夜赶紧双手握住茶吉尼天的手，郑重地说道，“儿子的请求，妈妈一定会听从的吧！” “这个，这个！”茶吉尼天有些惊慌失措，出人意料的对话。 “您在我心目中是如此神圣，堂堂女神，怎么能直接去杀人，而且还要吃人类的心脏，以后不要这样做好吗？” “我，我……”茶吉尼天只感觉到脑子晕乎乎的，自己可是恶神啊，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还能是恶神吗？ “所以现在已经没事了，收回你的眷属吧，回去吧！”黑川七夜摸了摸白狐狸的脑袋，原本想要有意见的白狐狸，却被茶吉尼天敲了敲头，低沉地嗷呜了一声。 “你就这么想我离开吗？”茶吉尼天脸上呈现出落寞的表情。 “树上结的果实当它成熟后，哪怕无人采摘也会自然而然地从树上掉落，其种子也会长成一棵新的大树，难道你不想见着你的孩子和你一样成长吗？” “可是，我想要多待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随时都欢迎你来看我，强留果实的大树，最终只会让自己的果实在树枝上腐烂，母亲不应该阻止自己的孩子寻找自己的幸福，正如同果实成熟后就没有和原来的果实在一起的权利，果实会成为新的大树，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我想要和你待在一起，寸步不离，永远永远。” “不行，我不可能永远和你待在一起的，除非你将我再度变回出生前的姿态，让我继续留在你的子宫里。” “这样可以吗？”茶吉尼天眼前一亮。 “当然不可以，你不是说我的出生是这个宇宙最美的绝境，那么你能接受这份绝景消失吗？” 黑川七夜心中吓了一跳，此时的他已经明白茶吉尼天压根就是一个病娇，稻荷神之子那位邪神究竟对自己的母亲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和心理阴影，即便稻荷神已经换代了，即便茶吉尼天之时稻荷神的化身，依然感觉到那份不正常，扭曲的母爱。 “七夜，想念我的话，就向我祈祷，念我的名字，母亲会回应孩子所有的请求和愿望，记住是茶吉尼天哦！” 少女一把抱住黑川七夜，对准他的嘴唇直接吻了过去，唇瓣与唇瓣的接触，只感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和柔软。 茶吉尼天消失了，白狐狸也不见了，黑川七夜摸着自己的唇瓣，有些发愣。 对方不是自己道法上的妈妈，为何要轻吻自己这个儿子的嘴唇，难道是轻吻额头亲错了。 — 贺茂道世和辉夜走进了病房，看着摸着自己嘴唇侧黑川七夜说道，“不要再留恋嘴唇的味道。” “我哪有，我只是，只是因为自己的初吻……”黑川七夜穿上自己的衣服慌乱地解释，他完全没有想到贺茂道世居然出现了。 “我觉得让我的妈妈佐仓真夜复活也不错！” 黑川七夜想到这里，对着辉夜和贺茂道世说道，也不管他们两人究竟为什么认识，反正同样是祖父清隆笔下的故事人物就算是认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与其让樱满路复活佐仓真夜，倒不如我们亲自来复活佐仓真夜，举行泰山府君祭。” 黑川七夜此时由于那个kiss的鼓励，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感到无比舒服。 “你真是伟大啊，要牺牲你一人，拯救你的妈妈！”贺茂道世摇了摇头，“诚然恶魔之书要以百万人作为祭品才能复活一个人，可是你以为泰山府君祭就不需要祭品了吗？” “什么意思！”黑川七夜心中一沉。 “救一个人需要另一个人作为祭品献给泰山府君，想要救父母，就必须牺牲孩子的性命，想要救老师就必须牺牲弟子的性命。”贺茂道世无奈地说道，“谁来牺牲？” “您难道不知道阴阳道为何会是宗教吗？” 黑川七夜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自己恍惚间忘记了许多东西，辉夜说道，“茶吉尼天，想要你牺牲啊，或许不是出于稻荷神的意愿，可是现在稻荷神已经分裂了，她也代表着稻荷神的想法。” “稻荷神之子，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因为身为稻荷神之子的你想要成就并完善稻荷神的母性，那么就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复活自己的母亲。茶吉尼天期待着你为她牺牲生命。” 黑川七夜沉默，片刻后说道，“可我觉得茶吉尼天对我那份爱，不是假的啊！” “当然不是假的，因为你为她牺牲后，她会再度将你生出来。”辉夜道。 “生出来，这是什么意思？”黑川七夜瞬间愣住。 “将你从子宫里生出来，只有从稻荷神的子宫里孕育，你才算是真正的稻荷神之子。” “我现在不算吗？” “你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就如同被国王收养的孩子也是王子，可是跟国王和王后生下来的王子是不一样的。” “那么，我还是我吗？”黑川七夜问道。 贺茂道世和辉夜瞬间沉默，黑川七夜想着稻荷神在现实首次出现，他对稻荷神的疑问，自己究竟是人类之子还是稻荷神之子，她根本就没有作出正面的回答。 牺牲，就是成就这个因果，完结这个故事的一环吗？ 黑川七夜从来就没有想过当自己成为故事中的主角，祖父清隆撰写的故事编织的命运竟然对于他而言是如此残酷。 “七夜，命运取决于你，你的行为和选择，你的态度和想法才会决定故事的走向，你是你人生中的主角，不是你祖父清隆笔下故事的主角，你祖父清隆早就已经死了，为何你会认为一个死人写下来的故事能够限制你活人的未来。” 辉夜看着发愣着的黑川七夜，郑重说道，“我们都自由了，为何你认为自己没有自由，不能开创你自己的未来，你成为稻荷神之子，归根结底是你自己选择的。” 求点建议 再过几章第二卷就完了。 第三卷的话，大家希望主角以什么样的职业身份出现。 和尚、阴阳师、神官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 第三卷，甚至以后的主题，对剧情的建议，欢迎大家在书评区提出来。 写了现在快20万字，收藏才过千，新书榜都没上过，打赏的六位读者，其中五位都是友情打赏！ 感觉像是在刷单机游戏！ 075 真正的祭品 说起阴阳道，就不得不提起朝廷设置的官方机构阴阳寮。 历史上第一位以平民之身荣登大臣之位的吉备真备从唐朝带回来了阴阳道、天文历道、阴阳漏刻、秘术占卜，这就是朝廷中一名阴阳师所应该具备的全部职能。 吉备真备因为带来了阴阳道，所以被视为阴阳道的始祖，成为阴阳道的神明吉备大臣，然而历史上的吉备真备作为儒家学者却极力排斥阴阳道在政治上的运用，最初的阴阳寮不过是效仿唐朝太史局与太卜署的照搬过来的机构。 太史局的长官太史令位阶是从五位品下，阴阳寮的长官阴阳头位阶也是从五位下，阴阳寮最初也是学术机构，而非神秘宗教部门。 在古代，能够精通阴阳道诸多学问，运营维持阴阳寮充任技术官僚的，会看汉书只是基本，真正能对这些学问了如指掌的要么就是吉备真备这些作为遣唐使回国的大学者，要么就是空海法师之类的留学僧。 如吉备真备哪怕精通阴阳道的学问，也会因为自己儒家学者的身份排斥阴阳道的运用，他们在朝堂上的作为远远高于作为一名专职的阴阳师，因此实际上出任阴阳寮阴阳师并且维持阴阳寮的运转的全部是佛教的僧侣，或者是渡来人，或者是渡来人的僧侣。 阴阳寮需要有足够稳定的阴阳师来运转，人员需要专业性，因为僧侣是不娶妻生子的，因此朝廷迫切需要能够从血脉传承这一知识的人作为官员，并封其为贵族，以便让朝廷掌握并且垄断阴阳道的学问，并让他们将自己的知识传给自己的后代，成为世袭的朝廷阴阳师贵族。 阴阳寮初期的阴阳师，高金藏、王中文等人，其实前身都是被朝廷勒令还俗的新罗僧侣。 和尚当阴阳师，搞阴阳道，哪怕只是前和尚，受雇于自己的认知，以及朝廷上对于阴阳道神秘之力的迫切渴望，原本被吉备真备定义为科学的阴阳寮，像着神秘主义方向发展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因此原本阴阳寮平行的阴阳道、历道、天文道、漏刻道四个平行的职能，最终以阴阳师的阴阳道压倒其他一切职能为结束。 如果是最初的阴阳道是和唐朝一样，阴阳中五行占据中心，那么被僧侣们魔改的阴阳道中阴阳五行仍然是基础，可是中心却是与神佛之道有关。 不论是阴阳寮也好，还是阴阳师也好，最为重要的便是通过祭祀阴阳道的神明来交换那一份神秘力量。 阴阳道无数的祭祀中，最经典也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泰山府君祭。 贺茂道世诉说着阴阳道的历史，土御门的家学来源于贺茂家，而贺茂家最有名的先祖则是奈良时代那位修验道的僧人贺茂役小角。 “糟糕了，我的祖父清隆他也是阴阳师，如果樱满路是我祖父的倒影，你说他会不会使用泰山府君祭。” 黑川七夜突然间想到在明治神宫他曾经与樱满路的短暂对峙，那个时候的樱满路如果只是为了寻找贺茂道世的话，那么他压根就用不着找泰山府君祭的资料。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作为祖父清隆的倒影，甚至故事中祖父清隆无数次暗示樱满路其实就是自己，所以他得到祖父清隆的记忆和智慧也就不奇怪了。 自己的祖父清隆不仅仅是一名小说家，也是一位名俗学家，对于阴阳道、密教等神秘学说有着非同一般的研究，甚至有着阴阳道博士的称呼。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有记者问在现代阴阳道无人问津的时代，他的研究以及想要传承给后人的愿望究竟有何意义，祖父清隆却只是回答，坚持的意义就在于坚持本身。 对于古老的文化，因为和现在的时代格格不入，很难说会对现在文明有什么影响，尽管国家会给予支持保存，可是正如同失去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实际损失，那么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而言，自己的坚持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坚持并传承下去。 坚持的本身就是意义。 正因为祖父清隆的这番话，所以他才会被视为历史学家，以及阴阳道博士。 祖父清隆如果是真正的阴阳师的话，那么樱满路也同样是阴阳师，如果说作为阴阳师的樱满路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那么他为什么…… 黑川七夜想到这里，后背一阵发凉。 樱的读音是和佐仓一致的，樱的读音是（sakura），而佐仓这个姓氏就是佐（sa）仓（kura）。 自己的妈妈佐仓真夜这个名字，其实是嫁到佐仓家随夫姓后的名字，而他的本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佐仓七夜，只是为了因为父母双双去世了，被祖父清隆抚养，再加上需要继承黑川家，所以才改回了黑川。 现在谁还姓着佐仓，流淌着佐仓家血脉的人，还有谁，不就是自己的姐姐佐仓晴海吗？ 老虎再饿也不会吃掉自己的孩子，可是老虎却会为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而去吃掉别人家的孩子。 想要举行泰山府君祭复活佐仓真夜，那么牺牲的祭品，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姐姐佐仓晴海。 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猜错了。 ———— 佐仓晴海气喘吁吁地奔跑在路上，拼命逃命，身后的狐灵紧追不舍，若不是身后总是会出现纸人形的式神，恐怕她根本就坚持不了这个时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从今天开始，自己原有的世界就开始崩坏了。 神仙、鬼怪、式神，这些究竟是什么！ 等辉夜回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追问她，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自己的世界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七夜，应该不会有事吧！ 佐仓晴海站在黑川家前，明亮的路灯闪闪发光，她从自己兜里掏出钥匙，想要打开房门回家，正好在这个时候，看见一道模糊的男子高大身影。 家里难道还有人在，要知道黑川家的钥匙只有她和黑川七夜有。 不是爸爸。 虽然她和佐仓哲也是父女关系，但是黑川家的主人是黑川七夜，正如同女婿和丈母娘一样是一家人，女婿却绝对不会把自己家里的钥匙交给丈母娘一样，黑川七夜同样也没理由将自己的钥匙交给自己的叔叔，她的爸爸。 佐仓晴海下意识想要报警，可是在看到屋子里的那个男人不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是你，清隆爷爷，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回来了，因为这是我的家啊，孙女！” 樱满路歪着头轻笑，黑色的狐灵在他的身边一闪而过，他看着佐仓晴海的名字，“我的妻子名字是樱光海，你的名字是樱晴海，真是不错的名字，你果然就是我女儿的女儿，我的孙女。” “爷爷，您在说什么！” 佐仓晴海身体在发抖，去世多年的黑川清隆祖父居然复活了，因为她是从小和黑川七夜一起生活的，所以她对于黑川清隆也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可以为了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女儿，真夜，献出生命吗？当然你不用回答，我当你同意了。” 樱满路手里拿着一本恶魔之书，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佐仓晴海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只能顺从他的意志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 “接下来，我就选择一处风水宝地举行泰山府君祭了！” 076 命运 黑川七夜很愤怒，内心深处是难以言喻的愤怒，不仅仅是对于樱满路，同时也是针对着稻荷神。 正如同樱满路无视自己女儿的意愿，用自己的力量来决定自己孩子的幸福，而真夜也同样用自己的意愿决定着自己孩子的幸福。 佐仓真夜的行为绝对谈不上比自己的父亲樱满路更加高尚。 “稻荷神，出来，茶吉尼天出来，你不是说只要我向你祈祷，念着你的名字，你就会回应我吗？那好，你给我出来啊！” 黑川七夜在房间里吼着，呼唤着稻荷神的回应，然而稻荷神却始终未曾回应他的祈祷。 稻荷神一定听到了他的祈祷，只是她不愿意回应，甚至不愿意现身见他一面。 贺茂道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贺茂大人，我想要见到稻荷神，究竟以怎样的方式才能够见到稻荷神！” “我只是一名阴阳师，不是神官，没有办法帮你见到神。” “不要把我当笨蛋，平安时代阴阳道最鼎盛的时代，阴阳师可是完全干着神官的工作，祭神最初只是神祇官的责任，而不是阴阳寮的。” 黑川七夜质问道，为什么贺茂道世会来，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剧情中的一部分，如果按照剧本岂不是说自己的姐姐佐仓晴海要位自己牺牲，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理论上阴阳师是阴阳师，神官是神官，两者都有自己的职责，神道的神祇官在规格设置上是和太政官并列的，而太政官是的唐风称呼是尚书省，而阴阳寮只是中务省的一个部门。 二官八省，太政官统括八省。 不过由于阴阳道在平安时代的诸多阴阳师的影响力，阴阳寮在实际作用下是优越神祇官，放在现代也许不可思议，在平安时代阴阳师就是经常侵蚀神祇官的职能，因此负责朝廷祭祀职能的反而是异军突起的阴阳寮。 阴阳师也会干神灵祭祀的工作，这原本是神官的领域。事实上正是因为阴阳师侵占了神官的职能，所以才会格外被神道敌视，以及被神道吸收，甚至神社也会配备自己的阴阳师。 “那你见到稻荷神想要干什么？质问她！”贺茂道世反问，“快清醒一点，不要被你的愤怒压倒了你的理智，就算见到了又怎么样，你这样只会得罪她，无异于事情的解决。” “你没否认，也就是说你有办法让我见到她！”黑川七夜笑道。 贺茂道世索性闭嘴什么也不说，阴阳师确实掌握着朝廷的祭祀职能。祭祀神道的天神和地祇是神官们负责的，可是怨灵是应该由阴阳师们来降伏甚至克制的，若是如菅原道真之流的怨灵被朝廷册封为神灵，那么究竟是应该由神官来祭祀，还是阴阳师来祭祀，因此这就成为了一个模糊的领域。 只要有需要，别说神道的仪式，就算是像芦屋道满那样作僧人打扮，行密教法术，按照定义，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阴阳师。 土御门家的阴阳道理论就是因为和神道的理论太像了，阴阳师的负责的领域和神官们也太接近了，所以才会被合并。 “你见到了稻荷神，你会怎样做，骂她一顿，和她断绝关系，还是……” 辉夜歪着头看着自己这位弟弟，抉择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我不会骂她，也不会和她断绝关系，母亲爱着自己的子女是不会有错的，正如同我也爱着我的姐姐晴海，我也爱着她这位母亲。” 黑川七夜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辉夜平静地说道，“只是深爱着自己的孩子的母亲是不错的，我因为母亲对于我的爱而受到了保护，可是这原本应该是我牺牲的宿命，若是因为因为我母亲的爱而得到了保护，那么对于其他没有得到母亲保护而失去生命的人是不公平的。” “也就是说，七夜，你想……”辉夜眼神中流露出笑意，两人的对话此时稻荷神一定在认真倾听着。 “我的姐姐晴海代替我而牺牲，这对于她是不公平的，而身为孩子，接受了稻荷神的母爱，所以我无法指责母亲，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对，我不能让我的母亲承担这种不道德，因此我会主动完成自己的宿命，举行泰山府君祭献出我的生命，将这份生命献给我的母亲。” 黑川七夜脸上同样流露出笑容，贺茂道世听到这里，不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黑川七夜是打算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来威胁稻荷神。 如果稻荷神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必然不会接受让自己孩子牺牲自己的生命，来复活自己，因此稻荷神改写了剧本。 不对，谁能举行泰山府君祭，当然是自己了。 贺茂道世感受到了黑川七夜的最大恶意，如果真的举行泰山府君祭，即便是不被泰山府君发现，也会被愤怒的稻荷神杀掉。 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我觉得也可以不用举行泰山府君祭，我有稻荷神的御神体，你看是不是能和你妈妈沟通，你的出生来源于她的祝福，是她神性的延续，亦是她光辉的化身，你是稻荷神之子，而稻荷神就如同你的母亲。当孩子想要见到自己的母亲，母亲是不会拒绝的，而旁人也应该对于思念自己母亲的孩子，给予帮助才是。” 贺茂道世如此说道，招呼自己的式神，连忙将封印着稻荷神的御神体给搬过来，他是真的不想举行泰山府君祭。 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因为这句话，而表现出极大的愤怒，对于贺茂道世的愤怒。稻荷神并不想见到黑川七夜。 “我的式神居然搬不动御神体！”贺茂道世惊讶地说道，式神给他传回来的反馈信息简直让他惊讶。 稻荷神的御神体只是一株瑞穗，就算加上盒子也不重，而他的式神就算举起千斤甚至万斤重物也不在话下。 “看来稻荷神不想主动来见我，也对，身为孩子怎么可以让妈妈来主动见我呢？我真是太傲慢了，因此我要主动去见稻荷神。” 黑川七夜轻笑，看向贺茂道世说道，“能麻烦你给我带路吗？” ———— 新大谷酒店芙蓉间 “贺茂道世，那个混蛋，居然敢带路，我一定要用雷劈死他，区区一介凡人，他怎敢，他怎敢……” 供奉丰受大神御神体的神龛处，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辉，茶吉尼天坐在白狐狸上望着那雍容华贵的女神，心中怒火中烧。 同样是稻荷神的化身，可是丰受大御神作为伊势神宫的祭神，地位是最高的，神力也是最强的，甚至有一种说法她的力量甚至强于本体。 如果黑川七夜真的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做，那么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她很喜欢这个孩子。 因此绝对不想让他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想要完善母性，就必须按照命运的剧本上演。 印度神话中的时间，希腊神话的命运，震旦神话中的天命，曰本神话的天道以及北欧神话的命运皆是如此。 神明不是万能的，甚至也同样充满着无奈。佛教神话认为四大皆空，所为四大是指地风水好，地风水火是整个物质世界的基础，世界是无常的也是虚幻的。 印度教的商羯罗大师就认为世界及其所有表现也是同样基于纯粹的幻象，是幻力在起作用，然而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天神也不是，世界也不是，一切都只能臣服于时间。 希腊神话中，在人与神之上还有命运主宰一起，它既支配人，也支配神，它是不可抗拒，不可琢磨的，神灵可以通过神谕主宰人类的命运，可当神灵面对命运，即便是众神之王宙斯也不得不在命运的威力下低头。 曰本神话中造化三神命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创造万物生世界的神谕同样是出自于命运的一环，甚至伊邪那美命陨落以及保食神被杀也同样是命运早就已经安排好的剧本。 北欧神话中的奥丁费劲一切心思和办法想要阻止诸神黄昏，却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最终的结局只是毁灭。 与其说这是清隆撰写的小说，倒不如说命运借着清隆的手，书写了来自命运的剧本。 “丰受大神，你有办法不去见七夜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 茶吉尼天表情中带着焦虑，还有些难过，黑川七夜是她的孩子，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她怎么可能让他死，而佐仓晴海就无所谓了。 “我的御神体就在这里，当孩子想要见我这个妈妈，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丰受大神摇头。 “那可是我唯一的孩子。”茶吉尼天惊叫。 “同样也是我的。”丰受大神沉声说道，场面顿时有些凝重。 “我会阻止这一切的，我会支配我的眷属，主动阻拦他，我们对命运的反抗，也是命运中的一环，命运由我们来决定。” 茶吉尼天如同宣誓一般说道。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事，那么必定是有道理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命运的安排，为什么不服从呢？”丰受大神微笑。 077 狂风暴雨 天色阴沉，瞬间便是倾盆大雨落下，窗外的狂风呼啸着，医院窗户在摇晃着，吱吱作响，无不说明窗外的雨水，它的强大，它的狂暴。 山洪爆发般的雨水冲刷着城市的街道，路边的垃圾桶被大洪水直接冲飞，原本停在路边的汽车仿佛间似乎也在水中漫步，突如其来的暴雨伴随着雷声，让人觉得恐惧，觉得可怕，行人们无不胆战心惊，只能躲在自己的小窝里，蜷缩在自己床上裹紧自己的被子在其中瑟瑟发抖。 在这份自然伟力下，人类一切引以自豪的下水道系统、城市建筑，在狂风暴雨的袭击下都是那样不堪一击，脆弱不堪，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即便是在路灯微弱的光芒照耀下，外面也看不见任何行人的存在了。 电视机骤然间没了信号，网络似乎也因为大雨的影响似乎也出现了故障，医院里的树木被雨水压弯了腰，黑川七夜内凝视着窗外，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毫无疑问是自己那位妈妈召唤出来的。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黑川七夜打开窗户向着窗外的天空大声说道，只是刚打开窗外狂风便夹带着雨水冲进了病房里，他没有躲避也没有躲闪，任凭雨水和狂风无情地吹打在他的身上。 “不过，你无法阻止我，即便如此，我也想要见到你。” 贺茂道世看着那情绪高昂的少年，像极了电影中正在表演的主角，这样的表现是那样刻意，因为这种表现和现实生活中的内容太过遥远，太过格格不入，所以就连贺茂道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出自于少年的真心，还是纯粹是他的精湛表演。 贺茂道世看着黑川七夜不仅连雨衣甚至连雨伞也没有带就这样直接推开了医院的大门，走了出去，向着千代田区方向走进，想要动用阴阳术帮他一把，却被辉夜直接拦住。 贺茂道世不解地望着她，就见她轻笑说道，“这是稻荷神的考验，只有他自己接受才行，这是出于他的选择，因此你不能插手，甚至我也不能，这是他和稻荷神之间的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造反，你身为将军直接带兵杀掉了皇子，那么你说你是应该得到奖励，还是会被皇帝处死。” 贺茂道世收回了自己的符咒，看着黑川七夜整个身子陷入了水中，继续向着前方前进。 此时街上已经成为了一片水的世界，铺天盖地的雨水驱赶着人类，一名少年却发疯似的在暴风雨中狂奔，雨水噼里啪啦地袭来想要阻止他的前进，却不曾想少年反而浑然不在意，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带着天地的愤怒。 黑川七夜前进着，拼了命地前进着，狂奔着，即便是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倒在地上，外套早已经积满了雨水不能穿了，被扔在地上，那一身普通的衬衫早已经在暴雨的侵袭下变成一块抹布，运动鞋也早已经被他扔了，他一身轻便的衣装前进着。 贺茂道世看着少年，突然间明白为何他会是主角，也为什么他会成为稻荷神之子，正是因为那份内心中的坚韧。肆虐的寒风带着冰凉的雨水，向着少年的身体袭击而来，稻荷神收回了赐予黑川七夜的力量，那一记又一记冰凉的雨水，就如同一根又一根的针头狠狠扎进他的身体里，毫不留情。 神灵在惩罚着自己的这个孩子，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在往前了，而是应该按照他的意愿，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祈求他的原谅和宽恕。 即便是脸色已经被寒风暴雨冻得身体发紫，即便是身体已经感到冰凉，即便是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可是他还是向着前方前进，一定要在自己的身体还能行动前到达新大谷酒店，那安置着丰受大神御神体所在的地方。 “妈妈，我不会恐惧，也不会害怕的，你对于我的考验，这些风雨，反而是给予给我的力量！” 黑川七夜扶着一旁的电线杆，向着天空吼道，大声吼道，即便是自己的声音很可能会被暴风雨的声音给淹没，他也毫不在乎，只是将自己的话语，自己的心意传达给那位在天上聆听着这一切的妈妈。 “那孩子，真是可怜，该不会是疯了吧！年纪青青的，真是可惜了！” 从红灯区回来的小姐，看着那在暴风雨中行走的少年，隔着窗户看着少年在吼着什么，说着什么，神情激动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一个不正常的孩子。 试想一下，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下这种暴风雨的时候，大半夜一个人走着，狂奔着，没有雨衣没有雨伞，只能不断向着前方走去，甚至还大吼大叫。 可怜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贺茂道世和辉夜走在路上，两人隐蔽了自己的踪影，雨水和狂风在面对两人的时候，纷纷让出了位置，两人走在路上既无雨水阻碍，也无狂风阻碍，此时固然是因为两人用着自己的力量抵抗狂风暴雨，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却是突如其来的雨水和狂风只是茶吉尼天阻挡黑川七夜脚步的。 黑川七夜继续前进着，无视了狂风暴雨的警告，原本天空中的雷霆也变得更加频繁，即便是普通人中也能感受到天的怒火。 砰砰砰！ 一颗又一颗的冰雹掉落下来，打落在窗户上，原本还算兼顾的玻璃瞬间破碎了，街头的路灯被冰雹击中，原本微弱的灯光在雨中彻底熄灭了。 黑川七夜摔倒在地上，后脑勺流出鲜血，冰雹打在他的身上，就如同有人扔石头砸在他身上一般无二，好疼，好疼，意志开始变得渐渐模糊，血流不止。 “茶吉尼天好狠的心啊！果然就算是母亲，也是恶神啊！” 贺茂道世看着因为冰雹的袭击而暂时昏迷的黑川七夜，忍不住感叹。 “昏迷了，冰雹就没砸了，如果茶吉尼天能够真正狠下心来，那么就是直接用冰雹砸断他的腿。”辉夜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虽然茶吉尼天是他的妈妈，但是你也是他的姐姐，要不要这么狠啊！”贺茂道世感到毛骨悚然，女人如果狠起来，那会成为比男人还要可怕的怪物。 “我只是相信黑川七夜即便是腿被砸断，哪怕用手爬，他也会一步一步地爬到丰受大神的御神体面前。” 辉夜看向昏迷着的黑川七夜微笑地说道，冰冷的雨水掉落在街道上化作污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黑川七夜的身体，就算是现在回到医院，恐怕也会大病一场，而一旦长时间昏迷，就这样倒在地上，直到雨停的话，那么就算不死也会落在严重的身体隐患。 “加油啊！”辉夜看着他，鼓励地说道。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有人鼓励的声音，黑川七夜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黑色的天空，一直未曾消停的雨水，继续用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再度爬了起来。 前进，我必须前进，可不能就这样倒下。 呼啸着的狂风骤然间传来，就如同风暴一般，直接打在了黑川七夜的身上，原本已经勉强站直身体的黑川七夜被狂风直接吹倒在地，倒在地上连打了好几滚，嘴角流露出鲜血，退后了好几步。 “这，这，这，茶吉尼天是真的打算阻止黑川七夜的前进了，要不要让他就这样放弃了。”贺茂道世忍不住说道，“猊下，这样下去的话，你的弟弟他毫无疑问是会死的。” “那也是他的选择，这个世界上还有不会死的人吗？人总是会死的，甚至世界也是有寿命的，哪怕是天神也会因为世界的终焉而回归虚无，这是无尽的轮回，然而世人总是厌恶死亡，从来不敢正视这个事实，自己也有死亡到来的那一天。因为哪怕世人的命运是死亡，可是选择怎样死亡的命运，那也是世人的选择啊！” 辉夜态度认真地说道，贺茂道世听到这番话，他顿时明白这不光光是指黑川七夜，同时也是在指自己，就算自己再怎么拖延，也会有真正死亡，天命终结的那一天。 “那么，你会接受命运吗？”贺茂道世反问。 “当然，为什么不接受命运？在我看来这份命运更像是自己的使命，当春天来临时，地上的花草会拼命冒出头来，树叶也会突出新芽，夏天就会拼命生长，即便是暴风雨到来，狂风吹过，小草会拼命抓紧大地，树叶也会抓紧枝干，因为他们都想要活着，而到了秋天到来的时候，小草会枯萎，树叶也会欣然掉落，所有的事物都因此沉寂下来，因为万物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人都是会死的，那么人类为什么拼命想要活着，不应该是为了自己在人间的使命吗？” 辉夜看着贺茂道世说道，“人的一生不是应该为了活着而活着，那么即便是如同乌龟上千年的寿命，可是苏醒活动的日子，不过一两年，那么究竟有什么意义，人类愿意为之交换这种长寿吗？” “贺茂道世先生，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成为仙人吗？就是因为你始终在逃避自己的使命，而七夜在勇于接受自己的命运，主角永远都是这样的，你们不行的话，我来上，面对自己人生的危机，不会做缩头乌龟，来逃避。茶吉尼天越是针对他，她的一切针对，一切阻碍，都会给他增强力量，强大自己的信念，给他带来的是磨炼和助益，因此当黑川七夜真正来到稻荷神的面前时，他身体里流淌着的力量就会被全面激活。” 辉夜郑重地说道，贺茂道世心中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吃禁忌的人鱼肉，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天分才情，上千年的积累一定会成为仙人，可是不吃人鱼肉的话，他恐怕早就化为黄土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他曾经一直这样说服自己，可是现在才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吃了人鱼肉，所以才到现在都无法成为仙人，他早就没有年青时期的力量和信念了。 078 全盛的力量 “黑川七夜，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警告！我当时就应该把你的腿给打断。” 茶吉尼天望着从地上爬起来还在向着新大谷酒店走来的黑川七夜，忍不住说道。此时的她恨不得直接将他的腿给打断，至少在她看来没了两条腿跟没了命是两回事。 “丰受大神，请帮我！”茶吉尼天深呼吸一口气，望着身边的女神请求道。 “你想要怎么做？不要首先我得提醒你一句，阻拦他已经是极限了，身为妈妈的你总不可能因为儿子想要见你，所以就要打断他的腿吧。” 丰受大神感受到茶吉尼天内心情绪剧烈波动，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即便是用手爬也要来见自己的七夜，内心里早就已经认可了他的决心，甚至在期待着和他见面。 “将你的力量，借给我，狂风、暴雨已经无法阻止他的前进了，那么我要将大地给劈开，让空气消失，让他没有前进之路，没有立足之地，同时也会断绝周围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甚至让整个城市陷入黑暗，制造壁垒，乃至用你的名义在伊势神宫下达神谕！” 茶吉尼天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坚决不能让黑川七夜来到新大谷酒店，绝对不行。 “如果这些都无法阻止他呢？”丰受大神反问。 丰受大神是伊势神宫的主祭神，不论是从祭祀规格还是地位上是和天照大神所享受的荣耀的待遇是等同的，哪怕是推行国家神道时期也同样甩不掉她。 她所享受的待遇和荣耀更像是依附天照大神而来，可是有一点却不要忘记了，一个王朝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皇帝，着毋庸置疑，可是能够和皇帝享受同等待遇和地位的，不是太子也不是宰相，而是皇后，在东方文化中皇帝和皇后是敌体，在神话中也是毫不例外。 “那么我就亲自阻拦他，想要靠近你，就必须战胜我！” 丰受大神只是微笑地看着茶吉尼天，“你太过注重力量，可是你要知道你的行为很可能毁掉他，却不能阻止他。你的孩子已经坚定了决心，你力量带来的困难只能阻碍身体，却无法阻碍心灵，对于有决心的人，距离和困难从来不是问题。” “女神！你是在说我的行为和计划只是徒劳吗？”茶吉尼天恼怒地说道。 “身体无法困住人，思想却可以。因此如果不能解决他的思想问题，他就会继续来的。” “可是解决他的思想问题，就必须答应他的条件，这算什么，我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我只想要他活着。想要自己的儿子活着，这是我作为妈妈的职责，我在践行我作为妈妈的伟大职责，请不要阻拦我。” “茶吉尼天，我也是他的妈妈啊！” “那你就更应该帮我了。用你天的身份，命令这世间的森罗万象，全力阻止他。” 丰受大神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会的，可是如果你失败了，我会见他的，届时你应该明白，最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会让他见到你的，请放心吧，绝对不会。” —- 黑川七夜走在路上，看着前方已经有所轮廓的新大谷酒店，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终于见到了。 然而正当他露出笑脸时，骤然间地动山摇，原本平静的地面竟然发生着剧烈的摇晃，难道是地震了，黑川七夜抱着一旁的人行道树，看着前方前进的地面竟生生地裂开，整个街道甚至整个城市都因此裂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长长的深坑。 贺茂道世惊骇地看着前方，那巨大无比的鸿沟，真是要多夸张竟有多夸张，竟好像是豆腐一样硬生生被切开，茶吉尼天为了阻止黑川七夜继续前进，不得不说真是拼了。 黑川七夜看着地上的鸿沟，仅仅是想要通过跳跃，是根本跳不过去的，别说是现在他这个正虚弱的时候，就算是身体恢复如常也依然会有难度，五米长的深沟就这样横在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如果想要绕路绕过去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自己的那位妈妈，茶吉尼天会继续制造出深坑，对于她而言或许能够阻止自己就算是将东京都切西瓜一样，切成两半也无所谓。 “我不会投降的，我会继续前进的。” 黑川七夜既像是对茶吉尼天所说，又像是对自己所说。 大地的鸿沟深不见底，因为自己的姐姐晴海已经被樱满路捉走了，所以在樱满路随时都有可能举行泰山府君祭的情况下，他必须尽快见到稻荷神。 “必须找到梯子才行，可是长达五米的梯子又上哪里早！” 黑川七夜心中犯了难，正想着上哪里找梯子，黑川七夜突然捂着自己的嘴，半跪在地上，一瞬间竟然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了，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稻荷神是真的不想要见到黑川七夜啊！” 贺茂道世看着面前这一幕忍不住说道，明明前方就是终点了，明明就能达成自己的心愿了，可是稻荷神最后还是不愿意见到黑川七夜。 “没有母亲不想要见到儿子的，你为什么不能将这个当作稻荷神对于自己孩子的考验。” “有什么考验，需要如此严苛，有什么考验，需要夺走自己孩子的生命，你说这是考验！” 贺茂道世大为不解，这算什么考验，根本就是不想见到黑川七夜，因为一旦见到黑川七夜就必须按照命运的剧本献出自己的生命。 “你不是可以帮助他吗？总是给故事中的主人公提供建议，给予帮助的阴阳师，这不正是你的使命吗？”辉夜微笑地看着贺茂道世，“这不正是你在故事中的设定吗？” “你疯了，那可是稻荷神啊，稻荷神既然不想要见到她的儿子，那么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稻荷神的危险去帮助他的儿子，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茶吉尼天最小气了。” 贺茂道世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惊骇，诚然这确实是他的使命，可是为了躲避自己的天命，所以他才会做出这么多事，他不想，绝对不想死。 “稻荷神从来没有说过不想见自己的孩子，只是所有的困难都是对于自己孩子的试炼，你要相信爱屋及乌，稻荷神爱着自己的孩子，因此对于给予自己孩子真正帮助的人，是绝对不会引得稻荷神，或者说身为妈妈的她的仇恨。” 辉夜充满诱惑力地说着，然而贺茂道世只是不停摇头。 “你越来越不像贺茂道世了！”辉夜叹气道，“你对于死亡的恐惧竟然压过了对于生的渴望！如果是真正的贺茂道世，是不会在意稻荷神的，只要是正当的事，他一定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 “什么是生的渴望！”贺茂道世茫然地问道。 “简单来说是人类的愿望或者欲望啊！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努力证明自己活着，自己存在的意义都是对于生的渴望。樱花为了绽放就必须面临凋零，即便是面对死亡，面对毁灭。毁灭和死亡是必然，可是死亡和毁灭之前的辉煌也是必须的，这是世界的规则，谁都可以追求自己的辉煌，因为若无毁灭前的辉煌，不仅毁灭会毫无意义，甚至自己的人生都毫无意义。” 辉夜说到这里，看着依然打算向着前方继续走的黑川七夜，贺茂道世只是用着凝重的目光看着前方，他被说服了。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自己人生的意义是自己决定的。” “年青时代的我从不担心死亡，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我对未来充满着自信，期望能够成为仙人，能够产生不老，甚至因为自己年青的身体给自己带来自己无所不能的自信，” 贺茂道世说着，表情中带着无比怀念，似乎回到了曾经他所在的平安时代，那激动人心的故事，完全属于自己的冒险，自己就是自己真正的主角。 “我应该履行自己的义务和使命了，毕竟他都这么努力了。”贺茂道世平静地说着，掏出一张符咒将自己的意志和精力，智慧和勇气纷纷灌注了过去。 “七夜，老夫能帮你的只有这儿了！” 贺茂道世说完，伴随着黄色的符咒贴在少年的身上，原本倒在地上的黑川七夜瞬间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在能剧中的定位其实就是《源赖光斩鬼》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尽管强大，尽管充满智慧，尽管是神出鬼没的阴阳师，可是他在故事中不是主角，他只是推动剧情，给予真正主角建议的幕后老爷爷，甚至很多时候出场都是一笔带过。 原因就在于《新猿乐记》的故事中，描述着事情百态，其中有贵族、有武士、有巫女，同时还有僧侣和阴阳师，有商人，有游女，各式各样的人物纷纷出现，谁都是主角，谁又都不是主角。 他怕死，是的，他承认这个事实了，因为他早就已经不年青了，即便是神魂状态下的自己还是青年模样，仿佛有着青年时代近乎无穷无尽的旺盛精力，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正如同即将干涸的井，再还没有彻底干涸时，依然能够如往常般取水，可是一旦彻底干涸，就不会有半点水了。 年青时代的他不绝恐惧自己的衰老，不会认为自己会死，甚至不会太渴望成为仙人，他对于世俗中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屑一顾，然而现在他明白了，他距离真正的自己是渐行渐远，他只是昔日自己的影子。 真正的阴阳先生贺茂道世早就在服下人鱼肉的那一刻彻底死掉了，即便肉体还活着，精神也早已经腐朽了。 然而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早就已经死了。 ———— 黑川七夜感受到了身体里无限的力量在流动着，这是如此强大，甚至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几乎无所不能的错觉，这股力量，他甚至到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这是？” 黑川七夜看着自己手中的符箓，突然间听见了脑海里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小子，我现在将我的力量借给你，让你完成自己的愿望，好好运用我的力量。”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黑川七夜站起身问道。 “阴阳师贺茂道世！”脑海中的青年男子声音只是如此介绍着自己，瞬间黑川七夜的脑海里便浮现出无数知识，甚至这种感觉和他以黑川清隆活跃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仿佛他自己就成为了真正的贺茂道世。 天空依然阴沉，黑川七夜感受到狂风暴雨却不觉得有那么可怕了。 这种强大的力量，几乎无穷无尽的力量，甚至远比他曾经借用邪神的力量来体验到的更强。 不，不是力量更强，而是一种更神奇更玄妙的状态。 一张符咒撒出化作了一匹神骏的白马，黑川七夜一把摸着白马的脑袋便直接骑了上去，纵身一跃，原本的一切阻碍都不再是阻碍。 “你早就已经是仙人了！”辉夜问道。 “力量上或许和真正的仙人相差不大，可是你要明白我的身体只是凡人的身体，四十岁之后我就无法负担自己庞大的力量，安倍晴明的力量巅峰也是他的四十岁。” 贺茂道世平静地说着，丝毫没有为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力量而自豪，他很强也很弱，他的本体就只是一个依靠人鱼肉和自己的阴阳术强行留在人间的老头子。 现在，他的一身力量其实根本就发挥不出来，甚至连完整的九字真言都要省略再省略，现在倒好全部便宜给了黑川七夜，毕竟人类的生命力是有极限的，身体衰老，力量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高手是越老越厉害，因为内功高的缘故，所以老头子经常吊打初出茅庐的年青人，然而在震旦国现实世界中的武林高手，那些初出茅庐的泰拳或者截拳道的年青小伙子将练了一辈子咏春拳、武当拳的老头子打得屁滚尿流，随着身体的衰老，力量必然会衰退。 “吾此天帝使者所持金刀，灵灭不详。此刀非凡常之刀，百炼之钢。此刀一下，何鬼不走，何病不愈，千殃万邪，皆伏死亡。吾今刀下，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天帝、太上老君、律令。” 黑川七夜取出一把宝刀念出一道紧闭的刀禁咒，这是平安时代阴阳师用来加护自己的咒语，贺茂道世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法力，而是他对于阴阳道的博学。 宝刀上的光芒闪过，原本的狂风暴雨便再也无法侵蚀他的身体，一切邪灵也只能在宝刀的威力下，也只能轻松退走，这种力量简直就是强大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就是贺茂道世全盛时期的力量，简直就是如同真正的神仙一般。 至少黑川七夜他自己念咒语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手中的宝刀，究竟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他的手中的。 新大谷酒店的保安们看着那骑着白马，一身破破烂烂，光着上半身，没有穿鞋，手里拿着一把刀的少年，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干什么？ 难道是cosplay！ 可是cosplay，你应该去的地方是漫展，而不是酒店，就你这个模样，又算哪门子的cosplay。 酒店保安们目光互相对视了一下，选择了报警，新大谷酒店是东京都为数不多的超五星酒店，是深得各国政商人士下榻的地方，最近传奇的大阴阳师贺茂道世也下榻于此，甚至还有警视厅的人在此巡视，根本容不得一名疯子出现于此。 保安们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神色平静，只要黑川七夜不进入酒店，那么他们就什么都不管，只当作这是一件行为艺术，如果想要强闯，那么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白马嘶鸣一声，直接脚步踏空飞向了天空，原本想要拦下外面少年的保安们纷纷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是自己出现错觉了吗？ 079 找家长 新大谷酒店因为贺茂道世居住在这里，不仅有警视厅警察在此巡逻，同时还因为伊势神宫的丰受大神御神体也存放在新大谷酒店之中，所以在贺茂道世居住期间，鹰司大神官召集人手在新大谷酒店里搭建了一个微型的神社，同时还不忘举行了一个御神体行巡的仪式。 也就是说这绝对不是伊势神宫将自己家祭神给卖了，也不是送人，而是让一直待在伊势的丰受大神出来巡视（旅游）全国，而贺茂道世就是带着丰受大神旅游的人。 对于其他人看来，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实际上这对于日国人来说这其实就是常规操作。 奔腾的白马在天空中疾步行走就如同脚踏平地一般，向着神社方向前进，突然间天空中爆发出一道雷霆竟直接朝着白马袭去，化为雷龙咬在白马身上，顿时白马发出一阵哀鸣的叫声，身体开始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覆盖着它的全身，几秒钟的时间白马就如同一张白纸般燃烧殆尽。 黑川七夜从天空中坠落下来，茫然地看着消失的白马，在自己视线中有的只是一张被火燃烧的白纸，他眺望着天空，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神祇一样全身散发着光辉的女神。 一条黑龙从地上冒了出来，托起黑川七夜即将摔倒的身体缓缓落在地面上，黑龙向着他缓缓点了点头，瞬间消失了，这是贺茂道世的式神三十六禽中的龙。 天空中骤然间风云变色，闪耀黑暗的黑暗女神骤然间出现在天空之中，那巨大的形象位于云上，完全展现给世人的神祇形象充满着神性光辉，似乎是故意想要说明，她的身份是神明，而非黑川七夜的妈妈。 “清隆的孙子，不要再妄想前进了，我受丰受大神的委托，这里由我来守护，谁也不能踏进这神圣之所。” 茶吉尼天的眼神中带着冰冷，说的每一句话听在黑川七夜耳中都如同雷霆在咆哮，身下的白狐也在此时摇着尾巴，为自己的主人壮威。 “茶吉尼天女神，你守护的可不仅仅是这里，而应该是整个世界，难道说你守护整个世界，我就不能进入，岂不是说你守护的这个世界没有我甚至人类们的容身之处了吗？” 黑川七夜高举双手放在头上向其顶礼，微笑地看着天上的那位女神，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因此也转换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称呼。 “别狡辩，这个世界当然有你的容身之处，每个人都在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位置，只是我想要警告你，前方是神圣的禁地，你不可再往进走一步了。” 茶吉尼天摆了摆手面色带着不悦地说道。 “那么，伟大的茶吉尼天女神，如果我想要继续前进，那么你要怎么做呢？” “不要逼我，清隆的孙子，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的，因为我早已经决定好了，我想要进去。” “黑川七夜，我已经给你警告了，为何你不听从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招来了狂风、暴风、冰雹，切开了大地粉碎你想要前进的路，我一次又一次地给你警告，夺走你周围的空气，难道说你真的认为我会屈服于你。” 茶吉尼天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意志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受到任何人，任何事物的胁迫，即便是你，清隆的孙子啊，你再前进一步，我就会攻击你，甚至不惜以杀死你的代价来阻止你。” “我相信任何一位母亲对于孩子批评甚至是棍棒，都是出于爱，而非恨，因此我只感受到你阻止我的心意下，那份对于我的爱。让我进去吧，求您了。” 黑川七夜向着天空中的茶吉尼天致意，然后便直接踏了进去。 茶吉尼天伸出手，天空中的所有雷电一瞬间都聚集在她的手中，雷电化作一把宝剑竟然被她直接掷了过去，狠狠地向着黑川七夜的前方劈了过去。 “临！” 黑川七夜结下了九字印的第一个印，那是不动明王印，默念金刚萨捶心咒。顿时间，原本凭空落下来的雷电似乎就在这一刻停滞下来。 “兵！”第二个大金刚轮印在手中快速结下，脑海里响起的便是降三世明王心咒。 轰隆，九字真言尚未念完，咆哮的雷霆就直接打在他的身上，身体骤然间被巨大的力量打退了回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重重地吐了好几口血。 “笨蛋啊！茶吉尼天不是神道教的神祇，而是佛教的神祇，她的外表是天女，可真身却是大菩萨，是稻荷神诸多化身中最具有战斗力的那一位，是女武神，你怎么妄想用九字真言来对付她。” 脑海里响起来青年贺茂道世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九字真言咒确实非常好用，对于邪祟妖魔更是无往不利，但是这秘术绝对不包括拿来对付神灵，尤其是密教的神灵。 “这咒语不是道教传来的吗？”黑川七夜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发出内心深处的疑惑。 青年贺茂道世在脑海中为之一愣，随后才轻咳一声似乎带着羞涩说道，“我们用的是日国特色的九字真言咒。”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确实是出自于道教的九字真言。 然而正如前文说过，实际上最初传承阴阳道的都是僧侣，或者说前僧侣，因此哪怕道教的法术，都要结合佛教的手印和咒语来使用。 因此九字真言咒既不能说是道教的，也不能说是阴阳道，实际上是密教的。 拿密教的降魔咒语来对付密教的大菩萨，这不是搞笑吗？ “这也不行，那么不行，我要怎样才能进入到里面去，你给我说啊！”黑川七夜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茶吉尼天是如此强大，你的力量和光辉来源于她，想要进去，不仅仅是抵抗，更是要生出与她一站的勇气，可是你真的有勇气和你的这位母亲一战吗？”青年贺茂道世问道。 “当然，自从我出门违背她意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和她对抗了。”黑川七夜意外地平静，只是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 “很好，七夜，看来你已经明白你的决心了！” 青年贺茂道世仿佛从脑海里出来，化为一道虚幻的人影站在他的面前充满欣赏的说道，“茶吉尼天作为稻荷神的密教神祇化身，以恶神形象出现，就是为了支配力量，她拥有的是辟邪守正的力量，因此只是看上去是恶神，实际上是善神，正如稻荷神会给人间带来恩惠，茶吉尼天自己则会消除人间的灾厄。” “然而根据经典中的记载，答应弘法大师空海，以神明身份成为真言密教守护神的，不仅仅有茶吉尼天，也有八幡大菩萨，在真言密教的排名中两位神明是并列的，不过八幡大菩萨就算是并列那也是排前的。” 八幡大菩萨，又名八幡大明神，是皇室的皇祖神、源氏的守护神、武士的守护神，同时也是武神是军神，相比较祭祀天照大神的伊势神宫，八幡大菩萨既守护平安朝廷，又守护幕府，历史上数次以八幡大菩萨的名义判定过天皇和幕府将军的继位是否合法，哪怕历史上第一位造反的平将门都要扯着八幡大菩萨的虎皮来给自己诠释合法性问题。 如果说茶吉尼天的信仰是依托于民间，拥有更广泛的民众信仰基础，那么八幡大菩萨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备受朝廷和幕府的双重推崇，因此八幡大菩萨的地位是比茶吉尼天高的。 菅原道真的天神信仰，八幡大菩萨的八幡信仰，稻荷神的稻荷信仰，这就是神道教信仰最大的三座山头。 “因此请求祂的垂怜吧，借助祂的力量来对抗茶吉尼天吧！现在向着祂祷告吧，守护武士的武神不会拒绝武士的请求和祷告！” 贺茂道世轻笑道。 “不，我不想向八幡大菩萨祷告，我想向另一位神祇祈祷，请求祂的帮助。”黑川七夜摇了摇头说道。 “哪位神灵，我跟你讲啊，我是阴阳师不是神官，人神、和密教的神祇还可以打着借着阴阳师职能模糊的缘故打打擦边球，神道教的大神我可请不来，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请素盏鸣尊下来吧！”贺茂道世忍不住吐槽道。 素盏鸣尊，神话中分治天下的三贵子，是创世神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的幼子，分别是天照大御神、月夜见尊、素盏鸣尊。素盏鸣尊的另一个名字就是须佐之男，统治大海和黄泉根果的神祇，三贵子中地位最低，同时也是力量最强大的，他还是稻荷神的爸爸。 “你该不会忘了，我，黑川清隆就是神官吧！”黑川七夜平静地说道。 “what！这是什么操作，还能有这种操作，简直见鬼了！”贺茂道世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与其妈妈虐儿子，儿子倒不如找到自己的爷爷，让爷爷来对付妈妈，这是爸爸对女儿的压制。 高居于云端之上的茶吉尼天隐约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一种不妙的预感诞生，看着抽出纸做的御币的黑川七夜，一时间竟直接愤怒了。 “清隆的孙子，你僭越了！”茶吉尼天这一刻愤怒之下更是胆战心惊和恐惧。 080 责任 “黑川七夜，是什么给了你勇气，居然想要借助素盏鸣尊的力量来对抗我，你就这么想要和我战斗吗？” 茶吉尼天表现出来难以言喻的愤怒，自己的孩子竟然敢反抗自己这位母亲，甚至想要借助素盏鸣尊的力量来和自己对抗，战斗甚至搏杀，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上一代稻荷神之子对于自己前身的背刺。 她是稻荷神的化身，可是她的本质就是稻荷神，因此对于稻荷神的背叛就是对于她的背叛，她将黑川七夜视为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的这个孩子居然想要和自己战斗，这不由得让她想起曾经早死死去的邪神。 “可笑，就算你借用了素盏鸣尊的力量，你以为凭借那点可笑的力量，就能给你带来安全感，给你带来勇气，让你产生一种你甚至能够战胜我的傲慢错觉，黑川七夜，快给我滚下去，丢掉你的武器，给我跪下，请求我的原谅，否则我会杀掉你的，我真的会杀掉你的，毫不留情，将你切成一块一块。” 茶吉尼天握剑的手甚至在发抖，此时的她简直快要气疯，黑川七夜对她的挑战总是让她不由想到邪神对于保食神的伤害，记忆中那一幕幕景象居然开始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此时黑川七夜的相貌竟然和那邪神一模一样。 “伟大的茶吉尼天女神，勇气并非是来自于力量，而是应该来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如果拥有力量的话才能拥有勇气，那么说白了这份勇气只是镀金罢了。当失去力量，就会失去勇气，这只能说明自己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勇气，真正的武士无论有没有力量，他都是武士，只有这样，素盏鸣尊才会眷顾这样的武士。” 黑川七夜向着茶吉尼天致敬，举起了自己闪闪亮亮的弓箭，他对于素盏鸣尊力量的加持很满意，然而即便如此他现在也只是将茶吉尼天的话当成了对于自己的恫吓而非威胁，更没有察觉到危险。 “我不会放弃我手中的武器，也不会放弃战斗，不仅因为我这份武器是素盏鸣盏所加护的，更重要的是作为你的儿子，不战而退，有损你的荣耀。” “现在这个时候，你才说你是我的儿子，真正的儿子，应该将自己父母的话视作神谕，视作圣旨。你无视你母亲的命令，甚至想要和我对抗，和我交战，这是你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混帐东西！” 茶吉尼天心中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怒火，仿佛间稻荷神对于邪神的怨恨和怨念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了，黑川七夜的那番话对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火上浇油。 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会以温柔的方式阻止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利益，为了你好，为了让你活下去，甚至作为神灵的我承担着不义和不道德。 我不需要你诚心诚意地感激我，我会守护你，替你承担罪孽，你的身上不会沾染半点不义和罪行。 即便是面对你的责难，你的不认可，不赞同，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是你的妈妈啊！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才这样努力，可是你居然想要武器打倒我。 “很抱歉，不过这是我应该要做的啊！我应该听从你的话，听从您的神谕，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去做，谁让我是你的儿子，可是我也不仅仅是你的儿子，我是姐姐佐仓晴海的弟弟，我有对于你的义务和职责，同样我也有对于她的义务和职责，因此我不能放弃她。” “你认为你的姐姐比你的妈妈重要，任何人都是因为自己妈妈而出生的，而姐姐充其量只是妈妈为了生下你而带来的副产品。” “为什么不能认为弟弟是为了守护姐姐和妈妈才存在的，妈妈之所以在生下姐姐后还会生下弟弟，不就是渴望他的出生吗？不论是妈妈还是姐姐，都同样渴望他的出生，需要他诞生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是我的职责，我的义务，不能守护姐姐的我，也不能守护妈妈，我正是为此才努力的。” “你确定这是一种亲情，而不是爱情，向她求婚，你只是馋她的身子，只是出于性这种欲望罢了。”茶吉尼天讽刺道。 黑川七夜面对言辞变得越来越激烈的茶吉尼天，心中沉默片刻说道，“我已经分不清了，可是我想要保护她，就和想要保护你一样。” “那好，杀掉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或者让我杀掉你，让你断绝掉你这个愚蠢的想法。” 茶吉尼天再度召唤出自己的武器，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才空中逐渐成形，黑川七夜看着自己的弓箭艰难地拨弄着弓，看着她说道，“我无意和你战斗，只是我无法放弃我对自己姐姐的职责和使命，正如同无法放弃对你的那样。” 箭矢划破长空，向着天空中的茶吉尼天飞去，早已经凝聚成型的宝剑则向着黑川七夜袭来。 无比地残酷，明明是亲人，却要彼此厮杀，明明是彼此关心着对方，可是却不得不拿起武器，想要伤害对方。 “猊下，你再不出手的话，黑川七夜就会死的。” 老人贺茂道世看着两边对峙的光芒，心惊胆战地说道，黑川七夜居然向着自己的妈妈挥动着武器，简直就是挑衅，上一个这样做的人正是邪神，他和黑川七夜都有着同样的身份身份稻荷神之子，因此黑川七夜的攻击简直就如同当年的历史事件重演，稻荷神的本能不会原谅邪神。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的，亲人之间的战斗，无论对于谁来说这都是弑亲的罪行，是严重破坏人类社会的伦理，尤其是拥有守护着人类伦理和秩序的神祇更是不能带头犯下这种罪行。 希腊神话中复仇女神会带头追杀犯下弑亲之罪的人，甚至在诸神裁决之后，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使命，在东方神话中，弑亲之罪更是重罪，泰山府君会为人间孝子打开方便之门，允许他们用自己的寿命为自己的母亲延寿，然而子女的孝顺与父母的慈爱是相辅相成的，不善待自己子女的父母同样也会受到泰山府君的惩罚。 当双方都觉得只有杀死对方才能达成目的，那么就意味着双方都已经抛弃了正义，变得不义，也就无所谓谁是正义的，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也只是悲剧。 辉夜脸上带着犹豫，她并不适合出手，她更希望双方能够冷静下来，甚至期望那在神社里面静静看着的丰受大神能够出面制止，即便都是稻荷神的化身，本质都是一样，可是彼此的性格、力量、态度都会是不一样的。 “住手吧！” 伴随着这一声叹息，不论是箭矢还是弓箭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了。 隐藏在幕后的稻荷神因为看不下去，终于出手了。 原本的风暴骤然间消失了，一名穿着水手服呈现出佐仓真夜相貌的少女在一阵光的降临下出现在了神社前，原本立于天上的茶吉尼天在惊讶片刻后，带着一种不甘也降临在地上。 黑川七夜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武器放在一边，看着面前的少女，这次出现的人并不是他想象的丰受姬命，而是稻荷神的本体，算上这一次自己只和她第三次见面。 佐仓真夜。 自己的妈妈。 —— 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了。 “女神，请不要生气，请尊重你孩子的意愿，更加不要仇恨他，他是你的儿子，儿子是因为母亲而诞生的，所以他是你的杰作啊，一举一动都是彰显你的伟大。” 辉夜直接冒了出来，目光扫了一眼即便是现在还不肯放下自己武器的黑川七夜，双手合十向其致敬，“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小姑吗？” “当然可以，真夜，你不仅可以叫我小姑，甚至可以称呼我为妈妈，你可是继承了我的名字！” 佐仓真夜伸出手摸着辉夜的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黑川七夜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辉夜的原本名字其实也叫真夜。 “那么，对于七夜的态度呢？”辉夜接着问道。 “我的原谅会是必然的，即便你不请求，我也会原谅，因为你不是说过家人的羁绊来源于血脉和感情，若是家人因为做错了事，就放弃这个家人，那么一定不是真的家人。” 佐仓真夜脸上带着宁静的笑容，然而一旁的茶吉尼天却打断了她的话，“诚然作为母亲的我不会抛弃自己的儿子，父母总会原谅为自己的错误诚挚地向父母道歉的孩子，可是黑川七夜，你根本就没有为你的行为道歉，甚至还要挑战我，女神，你看见了，你的孩子她对我动用武器了。” 茶吉尼天一脸气愤地说道，随后看着佐仓真夜，她的眼神中竟然带着委屈的泪花，大白狐狸也难过地嗷呜了一声。 “茶吉尼天，你应该明白，犯错了被处罚是交给法律，而家人只负责原谅，因为对待家人，除了原谅之外，我想不到别的解决办法。” 佐仓真夜眼神里流露出狡黠，微笑地对着茶吉尼天说道，随后又转过头望向黑川七夜，“而且有一点你不要忘记了，他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七夜，彼此仇恨的人不会是家人，而作为家人的我只会爱你，” “这样的话，完全说服不了我，我现在心中还残留着愤怒的火焰！”茶吉尼天不满地说道。 “你为什么而愤怒，茶吉尼天女神？”辉夜问道。 “身为儿子却违背自己母亲的意志，甚至剑拔弩张地用武器对准着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是他应该做的吗？这让我的母性都伤到伤害。”茶吉尼天用手指着黑川七夜，这个蠢货，佐仓真夜都出现了，这个蠢货居然还不向自己下跪道歉，请求原谅，作为恶神的她，对于感情的事感应微妙，因此她的感性远比其余化身甚至本体还要敏感。 见着黑川七夜想要说话，辉夜就及时抢在他的前面抢先说道，“茶吉尼天女神，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事，你就觉得你的母性受到了伤害，那么你的母性是否太脆弱，太极端了。想要左右自己孩子的意志，自己孩子的生死，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啊！” 辉夜摇了摇头故作夸张地说道，佐仓真夜抿嘴微笑，茶吉尼天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正想要愤怒地说话，就听见辉夜一脸正色地说道，“当母亲对一个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时，只有在母亲怀孕的时候，你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他的人生甚至他的未来，可是一旦出生后这个权利也就没有了，随着他慢慢长大，你替他做出选择的余地会越来越小，你对于你的孩子做决定的权利会越来越小，可是一个正常的母亲会因为孩子不再按自己心意生活，想要自己做决定而对自己孩子愤怒吗？” “不会的，或许是失落，可是绝对不会愤怒的，这也不是你不肯原谅七夜的理由，孩子能够有所成长，这不是每一个母亲都应该值得高兴的吗？七夜现在又犯了什么错，是因为违背你的意志。” 辉夜的反问让茶吉尼天有些难堪，不仅仅是佐仓真夜在这里，甚至黑川七夜也在这里，她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那是因为他对我动武了，居然想要粗暴地攻击我，无论有何种理由，这都是不应该的事。” “可是，正是因为你不让黑川七夜进入神社吗？我知道你有你的职责，你想守护自己的儿子，可是您不能忘记你的儿子，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他明白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不仅仅想要对你履行职责和义务，也想对自己的姐姐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我的职责和义务就不重要了吗？难道说他竟然觉得他的意志竟然可以凌驾在我的头上” “茶吉尼天女神，当你觉得你的孩子不应该和你的意志，你的职责和义务产生冲突，那么你试想一下，你对于你的孩子有过尊重吗？” “当然了，我这么疼爱七夜，我将他当作我的孩子，不，他就是我的孩子，是我最爱的人，我竭尽全力地想要保护他，照顾他，给予他力量，想要给予他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幸福，这样的爱，即便是本体也不如我，他就是我的世界啊，正因为如此，我才无法原谅我的世界竟然要” “那么你的做法和樱满路有什么区别吗？” 一瞬间茶吉尼天的怒火就像是一桶冰直接浇了下来，她喃喃自语道，“这种事怎么会一样，又怎么可能一样，我是这样爱着七夜。” “樱满路同样很爱自己的女儿，女神。” 辉夜摇了摇头说道，“清隆祖父也很喜欢自己的女儿，也不喜欢自己的女婿，然而他却充分尊重自己女儿的决定，给予了她自由。七夜是你的孩子不假，可是也是晴海的弟弟，请让他有作出自己选择的权利，请放弃你的自私，不要觉得你的孩子属于你，这过于沉重的爱只会让人感到窒息，就像樱满路和他的女儿那样，彼此都得不到自由。” 茶吉尼天握紧自己的拳头，双足没有鞋子赤足踩在大地上，来到了黑川七夜的面前，“我会原谅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可是我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这样的理由来原谅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向我出箭，你是真心想要杀害我吗？” 茶吉尼天双手捧着黑川七夜的脸蛋，嘟着一张嘴眼睛里都闪烁着泪光，似乎在说，只要你随便编一个理由，随便编一个，只要给我一个台阶下，我就会打从心底里原谅你。 “别哭了，好吗？”黑川七夜伸出手轻轻擦拭茶吉尼天眼角上的泪水，“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茶吉尼天一把抱住黑川七夜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死活都不松开，黑川七夜感受到身体某处的柔软和丰满压在他赤果的上半身说道，“无论是你，还是晴海，都是我的家人，因此拯救我的家人是我的神圣责任和义务。” “可是我也想拯救你，难道让你因此丢掉性命。” “失败时，不垂头丧气，成功时，不得意忘形，临阵勇往直前，永远履行自己的职责，只要做到这一步，即便是三界也是永远有着光彩，而生出这样孩子的妈妈，难道不应该更加有光彩吗？” “是的，一个人履行自己职责时候是最神圣了，婆罗门在菩提树下涅槃，刹帝利武士战死沙场皆可以致胜天国。孩子对父母的还，父母对孩子的爱，孝与慈爱都是整个人生中的一环，这会使世界有益，让世界充满光辉和爱，即便是神灵对这样的人也会肃然起敬，只是你为何要” 茶吉尼天心中充满疑惑，黑川七夜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你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难道我就不能保护你吗？能够反抗自己母亲的终究只有自己的儿子，这不是不孝，可是我不能让您不能因为我背上失德的罪名，我因此必须阻止你，甚至要主动背上不孝的罪名。佐仓真夜因为无法反抗樱满路，最终造成了两人的悲剧，其中不仅仅是因为樱满路对着自己的女儿有着爱，佐仓真夜同样爱着自己的父亲。” 黑川七夜搂着茶吉尼天的背，因为衣服的布料本来就少，所以难免摸着了肌肤，他赶走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说道，“真正的爱，绝对不是父母对于孩子的溺爱，也绝对不是不敢违抗，孩子只能对父母唯命是从的爱，如果你犯错了，那么又有谁能够纠正你的错误。因此只有我来，我也希望将来我犯错时，你能纠正我的错误，这才是真正的爱，不是吗？” 茶吉尼天心灵感受到难以言喻的震撼，最初她以为想要弥补母性，只是找到自己的孩子，好好疼爱一番就对了，不论他有什么愿望，不论他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可是现在，骤然间感受到自己被爱的滋味，那不惜一切爱着自己的感情更加升华了她的母性，这种幸福感让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七夜，能让我吃掉你的心脏吗？”茶吉尼天情不自禁地说道，她是黑暗，是邪神，是贪婪的恶神，也是以人类心脏为食的邪神，这颗光明、善良、奉献又对于自己深深爱恋，而自己又对他充满爱恋的。 想要，好想要。 佐仓真夜揉着自己的脑袋，那个女人即便是自己的化身也太不堪了，这个碧池，那可是自己的儿子。 贺茂道世脸上闪现出惊异，茶吉尼天是真言密教的守护神，密教是佛教主流的八大大乘佛教教派的一支，密教实际上也可以称呼为密宗，真言密教传于唐密。在震旦国，因为唐朝时期三五灭佛，唐朝密教就被灭掉了，因此实际上在震旦国的密教实际上就是藏传佛教，西藏密宗。 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的金轮法王就是密宗高僧，世人对于藏传的佛教最突出的印象有两个，一个是活佛转世体系，另一个则是可以修行欢喜禅，就算是僧侣双修也不违反清规戒律。 日国这边的密教虽然不搞活佛转世系统，但是在江户时代曾经有一支信仰茶吉尼天的密教教派，其中该教派的密教僧侣们就相信将妇女当作茶吉尼天并与之交合，那么修行中就会获得力量，同时也会修行错误被茶吉尼天盯上吞食掉心脏丢掉性命，不过无数僧侣们仍然趋之若鹜。 虽然后来被幕府视为邪教给消灭了，但是对于茶吉尼天的传说仍然流传下来了，想要吃河豚就必须冒着被毒死的危险，想要从与茶吉尼天交合中获得力量，就必须冒着被茶吉尼天吃掉心脏的风险。 因此茶吉尼天对黑川七夜想说吃掉心脏，几乎可以说直白地说，来上我，和我双修啊！ 抱歉 第80章被屏蔽，现在申请解封！ 实在是抱歉了，大概是我在论述曰本密教的时候，说了密教其实就是密宗。 密宗就是藏……传……佛……教。喇嘛教。 密教两大特点活着的佛转世，以及欢喜禅。 起点的尺度太低了，所以删了五百字，以求过审！ 081 泰山府君祭 “七夜，我的孩子，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为了寻求帮助而来的。” “怎样的帮助。” “打败樱满路的帮助。” 神社之内，黑川七夜见到了丰受大神，理论上这位神祇也是稻荷神的分身，因此她的身份也是自己的妈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问你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呢？你应该知道你的祖父清隆早已经在你的故事中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的所有幸福都会伴随着故事的展开，你对获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幸福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没有不满，那么你为何要抗拒这份命运。” 丰受大神脸上带着温柔如水的目光，眼神中是那样关切，只有黑川七夜一人获得了允许能够进入神社，此时神社之中只有丰受大神和黑川七夜两人。 “女神，没有发生的事就是没有发生的事，我从来就不曾抗拒自己的使命，可是还没有发生的又怎么谈得上命中注定！” “当水落在地面，干燥的大地必然会被打湿，会发生的，终究会发生，这就是命运，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阻止这件事，反而会扰乱命运，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这样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吗？” 黑川七夜轻笑，“然而当一名母亲知道自己生下的孩子会早夭，不能平安长大，作为母亲难道就不想生下自己的孩子吗？见着自己的母亲落水，孩子即便知道自己只能凭运气才能救下自己的母亲，难道孩子就会因此放弃，我是人类的孩子，人类是一种相信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 “所谓命运就是因果，因果就是付出与回报，相信因果并非消极认命，而是在确定目标后，将目标当成一粒种子，想要让它生根发芽就必须耕耘，只有耕种才会有收获，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如果我真的努力了，那么命运应该也会因此而改变。” “期待着幸福主动送上门来，在面对危险时神佛主动上门救助，抛弃自己的决心、努力、选择和谋划，将自身的命运寄托在您和祖父清隆的安排上，这不是上天送给我的幸福，而是诅咒，只会让人变得消极，让我变成废物，那么我不是接受命运，而是接受投降。” 黑川七夜相信就算事故事的剧情在现实中展开，也绝对不是乖乖成为剧中的工具主角，自己要按照故事的安排来表演，是他打破故事的限制，成为自己人生中的主角， “那样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也请你尊重你自己做出选择的结果，不过不论最后你遇到怎样的麻烦，只要你来到我的神社，我都愿意庇护你，现在说出你想要的帮助吧！” 黑川七夜向其顶礼膜拜，手捧在她的赤足上说道，“在我与樱满路的战斗中支持我，你应该明白，我真正想做什么？” 丰受大神用手抬起他的脸说道，“你会因此而付出代价的，可是我总是无法拒绝你的这个请求。” ———— 东京、台东区、浅草寺 早已经到了封寺时间的浅草寺此时灯火通明，恶魔之书召唤出来的恶魔们聚集在一起，在佛门圣地搭建了用于阴阳道祭祀的高台。 伊势神宫的大神官和明治神宫的宫司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密密麻麻的一排人，不少人他们都叫的上名字，就算不认识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能够认出来，和尚、神官们聚集在一起，看着那位于高台上的男人。 恶魔樱满路，团灭了半个陆上自卫队第一师团和半个警视厅机动部队的超凡存在，现在聚集了整个东京都知名神社的神官和和尚究竟想要干什么？ “诸位，今天我想要在这里，举行泰山府君祭，你们必须按照我的吩咐协助我，请问有问题吗？” 众人们还来不及胡思乱想就见着位于高台的樱满路说出自己的目的。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保证没问题！”吉田神官首先站出来保证道，在他的脚下赫然就是警视厅为了保护他的警察尸体尸体。 用着这么粗暴的手段派遣自己的恶魔，悄无声息地将所有人都抓了过来，不得不说超凡就是超凡居然敢如此挑战国家的权威。 位于高台之上的少女神情麻木地穿着一身豪华的巫女装，那是昔日伊势斋宫才会穿着的十二单衣祭官袍，在她的身后还有好几位身穿千早的高级巫女正在她的身后。 这个神情麻木的少女，不仅鹰司大神官认识、九条神官认识，甚至吉田神官也认识，那就是现在已经嫁为人妻的黑田清子，随时都要接任伊势祭主的前内亲王，今上天皇的最小的女儿。 吉田神官心中要多凉，心中就要有多凉，这个时候樱满路别说是想要举行泰山府君祭，就算是想要举行天皇登基的“践祚大尝祭”也只能答应。 这是完全不将皇室以及这个国家放在眼里，就算黑田清子因为嫁人了，因此被降下臣籍，领了皇室的补助，成为普通人，从法律意义上就不再是皇族，甚至不再是皇室中的一员，可是她始终是今上天皇的女儿，依然会出席皇室的某些活动，会担任伊势神宫祭主，同样会受到警视厅派遣的警察保护。 为什么黑田清子公主也会被抓来，难道是举行泰山府君祭，真的需要血脉高贵之人，也就是说天照大神也是存在的。 吉田神官心中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个消息在之后报告给宫内厅，如果证实是真的，那么日国群体所有神官的地位都会因此而水涨船高。 原本吉田神官可是视阴阳师贺茂道世为振兴神道教的希望，可是谁知道那位阴阳师与其说想要振兴神道教，倒不如说想要振兴阴阳道，这是活生生要挖神道教的肉，现在阴阳师的职责被神官们行使。 阴阳道的阴阳师虽然职权模糊，可是在幕府时代规定的《阴阳道家职八条》中可是有好几条和神官们的职责类似，这是什么，这根本就是来抢饭碗的竞争对手。 ——— 浅草寺内依稀间能听到僧侣念经和神官们做法念诵词的声音。 黑川七夜来到浅草寺前，感受到一股特殊的能量力场呈现，泰山府君祭从字面意思上是祭祀泰山府君的祭祀之礼，然而阴阳道的泰山府君是代表朝廷或者幕府向泰山府君进行祭祀。 在震旦国的神话中泰山府君是泰山神，在道教神话中则是东岳帝君，在封神演义中则是黄飞虎。 阴阳道之所以举行泰山府君，并非是因为泰山府君的御神德而祭祀，而是因为交换，阴阳师们祭祀阴阳道中的道教诸神，可是这种祭祀绝非是信仰，而是交换，阴阳道是一种极为重视现世利益的信仰，因此泰山府君司掌人类的寿命以及功名利禄，因此平安时代的公卿贵族委托阴阳师举行泰山府君祭仅仅是想为自己升官和延寿，同时还有消除灾厄的作用。 随着泰山府君在贺茂家以及土御门家的宣传中地位升高，泰山府君祭私人也就无法举行，和天曹地府祭并列，成为国家规格的阴阳道大祭。 在土御门家掌握阴阳道绝对话语权的江户时代，泰山府君不仅仅是泰山神，同时也是昊天上帝，因此每逢天皇继位或者幕府将军换代执政，都会举行泰山府君祭和天曹地府祭。 阴阳道将泰山视为太一神在地上的居所，故而将太一神视为泰山府君，而为了推崇泰山府君，提出高于其他诸神的论断，甚至提出泰山府君就是至高神昊天上帝。 青年贺茂道世眺望着星空，那越来越强的能量让他感到心悸，他看向黑川七夜说道，“接下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不过我并不是担心樱满路，而是担心泰山府君，对于阴阳师而来，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咒来形容，来诠释，泰山府君祭其实就是一套已经编好的程序，依托于泰山府君力量运行的程序，或着说系统。” “泰山府君是系统？”黑川七夜疑问。 “将日月星辰，自然万物定义为神祇，那么神祇就诞生了，泰山府君是执掌世间森罗万象的至高之神，因此就可以将其视为宇宙本身，宇宙本身就是一个系统，例如自然间的生态系统，大气系统，这样说你明白吗？” 贺茂道世看着似懂非懂的黑川七夜说道，“如何干涉降雨，只要熟知原理，现代就能够直接干预，泰山府君祭也是一套被阴阳师掌握的系统，其中泰山府君祭最主要的核心规则就是祭，祭祀自然需要祭品，这是运行这个系统不可或缺的条件。” “牺牲与奉献的本质就是交换，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在震旦国就有泰山府君大开方便之门，借寿给人类的例子，而向泰山府君借寿的无一例外都是小子，为了延长自己病重的父母。因此，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如果说泰山府君真的存在，那么对于他来说也是有着限制，无法随心所欲制造长生者，当然若是准备得当即便是泰山府句也无法拒绝。” 贺茂道世说到这里，“我因此有个疑问，泰山府君他是真的人格化存在吗？为何咒术能够拥有轻易支配这位神明的力量，我想要知道。” “作为阴阳道的阴阳师，你居然想要探寻你们阴阳道主神的本质？”黑川七夜感受到了一种震撼，极大的震撼。 老年的阴阳师给他一种老奸巨猾，就如同泥鳅一般滑不溜手的感觉，虽然也提供给他帮助，但是黑川七夜知道他完全没有尽力，更多的只是敷衍应对，即便是他自己能够轻松办到也会抛给别人。 青年贺茂道世甚至有一种想要知道神祇本质的好奇心，并且想要付诸行动。 “泰山府君是谁？是东岳大帝，还是赤山明神、太一神、昊天上帝、阎罗王太子，有一种说法还说他是藏王权现的化身。” 贺茂道世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道教、神道教、佛教、世人给他定义的名字，他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或许泰山府君就是一套自然界自然运转的程序，就如同云多了会下雨，云少了就雨可下了。” 这种言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黑川七夜不知该怎样反驳，说道，“茶吉尼天都存在，为何泰山府君不存在。” “接下来不就可以证实下吗？泰山府君是否真的存在！” 贺茂道世望着天看着接天的云柱，黑川七夜骤然间反应过来，“你拖延时间，为什么？” “作为阴阳师，我想要见到真正的泰山府君，我想要知道祂的本质，我千年来正是为了这一刻啊！” 贺茂道世笑着说道，“我的人生意义仿佛就在此刻实现了。” 新书求投资 这本书因为成绩很差，所以22万字了，也就一个试水推。 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推荐，所以新书团投资人数满100的话，会在那新书投资那有个位置。 聊胜于无，总比没人看好！ 082 信仰 浅草寺上空 明亮的星星散发着异常的明亮的光芒，尤其是北斗七星所在的位置更加明亮。 黑色的直升机在天空上盘旋，就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王子，然而那标志着星条旗的米国国旗则在东京上空突兀地出现，让无数人感到有些难堪。 来自于首相办公室的柳濑秘书官双手怀抱在胸前，看着直升机缓缓降落了下来有些初期丧气的草坪还有那漫天飞舞的的樱花花瓣在螺旋桨的旋转下构成了一副美丽的风景画。 浅草神社内，早已经组建了好了临时指挥部。 浅草寺和浅草神社曾经是一部分，在明治时代的神佛分离政策前，神社里住着和尚，甚至寺庙建着神社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江户幕府第一任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就曾经在对外的国书上说过，神就是佛，佛就是神，拜神跟拜佛一样， 说好听一点是神道教和佛教融合，说难点一点其实就是神道教直接被佛教吞并，神道教的诸神都成为了佛教的化身，因此明治时代的神佛分立政策就是为了谋求神道教的自主。 “你好，将军，我代表首相对你们一行表示欢迎。” 柳濑秘书官向着身材高大的美国黑人将军握着手，欢迎他共同参与这一次的指挥战斗会议。 浅草寺现在已经被完全封闭了，四周的居民也开始驱散，如果不是里面有着大量的达官显贵，恐怕警视厅和自卫队早就直接冲上去前去援救了。 木村浩二看着指挥室里那同样因为接触超凡而获得晋升的夏目正和，原本心中有着对他有着优越感，毕竟自己的警衔连升三级，很大几率就是未来的长官候选人，就是熬资历也有很大的优势，因此就算被发配成为贺茂道世的联络官，他心中也很有优越感。 然而贺茂道世居然不见了，就算是想要怎样呼唤，都联系不上，而唯一陪伴贺茂道世在身边的小巫女春日星花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学生，依然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这给他一种自己感觉到天快要塌下来的感觉。 表面上向着在场的人说贺茂道世大人，届时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实际上他自己则是心里完全没有半点谱，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贺茂道世会不会来。 “你们为什么不组织士兵直接进攻呢？” 米国来的将军看着屏幕上那从浅草反馈回来的画面，分外疑惑，米国对于那个能够变成恶魔的樱满路早已经垂涎三尺了。 不同于神神秘秘的阴阳师贺茂道世，恶魔樱满路的力量才是他们想要的，毕竟按照常识，力量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来的吧。 想要成为一名掌握超凡之力的阴阳师，就必须按照专家们考证出来的《周易》、《黄帝金匮经》、《五行大义》、《史记天官书》、《汉书天文志》、《晋书天文志》、《韩阳要集》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书。 米国将军相信他手下的士兵们拿起武器来打仗时个顶个的棒，但是想要学习这些东西，那简直就是可以烧死士兵们的无数脑细胞，上面的教程只是平安时代阴阳寮规定里面的阴阳师应该掌握的，不仅不是全部，根据学者们的说法还必须修行道教、佛教以及神道的神秘主义内容。 见鬼，要是都能够如此精通，他的士兵们早就去当博士，还至于出来当兵。尤其是部队里的黑人小伙子，别说是这些复杂的东西，就算是《圣经》也没几个人能背下来，当然他也背不下来，靠着脑袋里的智慧拯救世界这是那些大学里专家教授应该干的事，他们只负责用武力消灭破坏世界和平的人。 因此樱满路这个据说是人类，现在却拥有着恶魔力量的人就成为米国的目标。 “暂时还不行，将军，我们的意见是必须还等等看，那位樱满路召集了这么多人，是在举行传说中的泰山府君祭，因此，我们必须等。” 柳濑秘书官说出自己的意见，大佬们不愿意亲自出面，因此他这个秘书官就成为了和米国衔接之人。 “大山府君祭，这是什么？”将军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古老的宗教，阴阳道中的一种祭祀仪式，也是一种秘术，相传只要举行泰山府君祭，祭祀神明泰山府君祭就可以复活亡者。” 柳濑秘书官平静地说道，从最初樱满路袭击明治神宫想要获得资料的那一刻，其实根据警视厅的专家推断，就已经猜出了樱满路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泰山府君祭，据说可以复活人的咒术。 这是现代科学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事，或许现代的科学能够通过医学的克隆技术制造出生命，可是却绝对不会复活死人。 “是这样吗？”米国将军手心中出现了汗水，“那位大山府君肯定是和上帝一样的至高神吧！” 《圣经》中能够施展大复活术的人是谁啊，当然是他们的上帝以及耶稣啊！ “是泰山府君，在阴阳道是至高神！” 柳濑秘书官解释道，要不是米国的强烈要求，日国政府才不愿意将这些分享给对方。 这要求不仅仅是经济层面，甚至是政治层面，乃至于军事层面，理论上驻扎在日国的米军不能随意出动，然而面对即将到手的天大利益，就算出动了军队，难道自己这边还能和米国开战。 要知道不仅仅是米国，对于东京出现的超凡虎视眈眈，甚至是隔壁的震旦国以及旁边的北极熊国，甚至欧洲上的那几位大国也开始派出自己的势力进行官方的和非官方的试探，如果不抱紧米国的大腿，说不定其他国家就要因此开始对日国进行经济制裁。 轮番得罪了五大流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日国又不是手里握着石油还拥有一大票同盟国的石油绿教国家。 柳濑秘书官看着木村浩二警官走了过去问道，“贺茂道世先生，什么时候会来！” “会来的，贺茂大人一定会来的，至于什么时候，这得看……” 木村浩二心中发愁，然而表面上依然十分镇定，尽管他很明白现在指挥室里坐着的人自信满满，正是因为相信贺茂道世会来。 然而他很想告诉柳濑秘书官以及新井本部长，贺茂道世先生不一定来得了，可是这番话，他说不出口。 谁都以为他是阴阳师贺茂道世的代言人，一时间在国内地位大涨，谁都知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他的前途必定是无可限量，甚至还有银行家上前推销自己的女儿，简直就任由自己挑选，只要自己愿意的话，随时就能够凭借妻子跻身于上流社会，而这一切完全是因为贺茂道世的存在，是他将贺茂道世带给官方，所以所有人几户都认为他和贺茂道世有着亲密的关系。 实际上不是，在贺茂道世眼里，那个被视为陪睡的巫女春日星花地位反而比自己重要多了，毕竟人家能够一口“爷爷”或者“贺茂爷爷”地叫着，作为成年的人他就完全没有这个脸皮。 仔细想想，毕竟自己不像人家小姑娘那样长得可爱，别说是想要给人当儿子，就算是当孙子都不行。 说白了，他也就是狐假虎威罢了，可是这层金身决定不能破，一旦破了，警视厅必然会派人替换自己，那么他自己就无用了。 “已经来了啊！” 摄像机里反馈出现的画面让无数人啧啧称奇，不仅仅出现了完全版本的十二神将，甚至三十六禽也全部悉数现身，龙、蛇、牛、老虎各类动物悉数出现，尤其是那一头黑龙更是震撼在心。 尽管根据典籍记载所谓三十六禽，只是阴阳师所役使的式神，他们以动物出现并不是真正的动物，甚至那黑龙也不是真正的黑龙，而是一种名为时媚鬼，专门妨碍人类修行的一种精怪。 可是当表现出来的时候，谁又能够真正分得清楚呢？ 先不提这战斗力，就凭这卖相也足以吓唬敌人了。 —— 浅草寺外 “你疯了，当你见到泰山府君那一刻，你会死的！” 黑川七夜握紧着拳头看着贺茂道世忍不住说道，之前自己不仅借用了贺茂道世的力量同样还有他的知识。 他很明白泰山府君意味着什么，人类的寿命都是有限制的，或许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延寿，可是不可能一直活下去，吃掉人鱼肉是一种禁忌。 这就像小偷故意跑到警察那里投案，这是会死的。 他对于贺茂道世的情感变得有些奇怪，又像是老师又像是朋友，尽管他也会坑自己，可是他并不是坏人。 “我是一名阴阳师啊，作为阴阳师研究阴阳五行，想要明白世间森罗万象的本质，而泰山府君就是执掌森罗万象的神灵，当一名信徒能够见到他的神灵，你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无限。” “可是阴阳师对于阴阳道的诸神，不是只有交换，而不是信仰吗？” 黑川七夜此时明白了贺茂道世心中的决意，可是仍忍不住发问，阴阳道是只注重现实利益的宗教，要的也是现世中的幸福，因此相比较佛教有一个重大的缺陷，那就是没有来生。 如果不能修成仙人，那么频频行使诅咒之事的阴阳师在死后结局不会太美妙，因此平安时代的阴阳师们都会在最后关头紧急出家，修行佛法，解决死后问题。 阴阳师不是神职人员，也不是信徒，对于神明本身从未有过信仰，即便是泰山府君，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信仰。 “信仰在于心中，在于森罗万象本质的追求，而执掌森罗万象的是泰山府君，这不就是信仰吗？” 贺茂道世平静说完，看着黑川七夜说道，“你愿意继承我的身份，成为贺茂道世吗？” “每一个阴阳师都是贺茂道世！”黑川七夜回到，青年贺茂道世瞬间流露出笑容，这下子终于安心了。 083 复活 祭坛处燃烧着火焰和篝火，泰山府君祭正在进行着，僧侣和神官的专业素质自然是不用说，那复杂而充满仪式性的“表演”看上去真是有那么一回事。 “泰山府君祭”并非是阴阳道的专利，神道中春日大社历史上就数次举行过泰山府君祭，京都天台宗（东密）的赤山禅院现在每年端午也会举行盛大的泰山府君祭，除却阴阳道的泰山府君祭失传之外，不论是神道还是密教的泰山府君祭都流传了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佐仓晴海穿着一身巫女服躺在高台上就如同睡美人一般。 昔日的内亲王黑田清子手里颤颤抖抖地拿着都状准备念诵上面的内容。 神道教祭祀神祇的文章叫作祭文，而阴阳道中的名字则是都状。 状纸为黄纸，全文皆是樱满路用朱笔书写，只有祈愿者的署名是黑笔。 樱满路找不到安倍晴明为举行泰山府君祭的咒术资料，现在唯一能够找到的便是宫内厅保存的《泰山府君祭作法》，因为是土御门家代表朝廷祭祀泰山府君，所以各种仪式复杂，甚至还需要身份高贵之人来主持祭祀。 在官方祭祀中，不论是阴阳师还是神官，其实尽管负责祭祀，可是并不住持祭祀，真正能够祭祀泰山府君的只有天皇和幕府将军，樱满路作为阴阳师其实是没有资格祭祀泰山府君。 “谨上泰山府君 曰本国前内亲王黑田清子献上银钱二百四十贯文 白绢一百二十匹 太鼓一对 法螺一对 勇奴三十人 白马一匹 如上，谨启泰山府君，告以至高之神，弗请府君怜之。 生者必灭，会者定离，生者必衰，此为天理，千载有余，莫可更改。 然风流染人心，伏请泰山神，祭之以延花开。 此时虽上古无闻，但心已诚，求诚，同为爱花人，恳愿泰山府君延花开，樱花盛开更奇绝。 心中之诚难以表，谨祈复活苏生吾之樱花。 平成二十六年四月十八日前内亲王黑田清子、阴阳师樱满路” 黑田清子按照樱满路的命令念诵着都状，突然间都状仿佛被什么奇妙的力量给直拖出手中，四周的祭坛早已经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此时祭坛的火焰更是熊熊燃烧，直接凭空升起来十几米，在篝火盆中是如此显眼。 神官们和阴阳师们互相吞咽了一口口水，这种景象在震旦国港城的港片中层出不穷，在日式奇幻电影中也是这样，但是在现实中让他们平白造就出这样的景象，不通过电脑特效是万万办不到的。 都状飘进火焰中开始燃烧起来，用着绳索绑好的白马突然开始焦躁不安，鹰司大神官和吉田神官互相对视了一眼，感受到了内心中的极大不安，风呼啸地吹着，仿佛间感觉到天地间有什么伟岸浩瀚的意志在此时此刻降临。 泰山府君，难道是泰山府君要来了吗？ 鹰司大神官想要站起身，却刚站直半个身子就感觉到山岳般的压力袭击着他的身体，只能半跪在地上，其他试图想要站起身子的人，莫不是如此。 强大的灵力开启，天空中的乌云和密云纷纷消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看上去就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鹰司大神官内心惊讶，所有人都望着天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总觉得这应该是他们为樱满路举行了泰山府君祭的缘故，尽管从表面上看上去，他们的行为和天空中出现的那个巨大漩涡并没有什么直接和间接的关系。 “我的上帝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米国将军坐在指挥室看着监控画面，赶紧指挥自己的人将这份资料传送回华府让总统知道，同时还不忘打电话让米国的监视卫星看看天空和宇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新井本部长嘴角抽搐，这种玩意尽管现实中还是一副无害的状态，可是这模样却一点也没有无害的状态，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坚决反对上面制定的作战计划。 诚然见识能够复活人的泰山府君祭，对于大人物们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人总是会死的，任何延寿的东西是大人物们都喜欢的，可是谁能想到放任的结果竟然是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末世景象，这种狂风袭来，充斥着世界末日危险的奇妙感觉。 无可言喻，震撼心灵的力量，超越人类的智识。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也无法用语言来理解。 “这就是泰山府君显现的模样！”贺茂道世平静地说了一句。 贺茂道世来到浅草寺附近就感觉到无形的力量开始束缚着他，想要让他跪下，黑川七夜同样想要站起身子，可是山岳般的压力向着他袭来。 “这是什么？”黑川七夜问道。 “泰山府君想要我们跪下，跪在这天地之力下，可是作为阴阳师绝对不能跪下，即便他是阴阳道的主祭神，我们崇拜祂，信仰祂，可是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跪拜祂。” 贺茂道世努力站起身子与这浩瀚的压力对抗着，脸色明明已经开始涨红，可是却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 黑川七夜来到身边努力搀扶着他的身体说道，“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对抗这份压力！” “五行之理，其一离火燎天，其二地水破军，以水火无情，水中月，日中出，诛邪退却！” 贺茂道世抽出一把阴阳师怀中的一把刀，向着束缚自己身边的压力直接砍去，黑川七夜点了点头同样抽出刀刃，念着同样的咒语，怪不得江户时代的阴阳师也要带着刀剑。 轰隆轰隆，爆炸声响起，束缚彻底摆脱。 正半跪在地上的神官们见着贺茂道世和一位少年的到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终于是得救了吗？ 贺茂道世看着祭坛，祭坛上面最中央摆放着的是骨灰盒子，上头还摆着几件祭品，有放在朱红大盘上的银币和白绢、纸人、太鼓、法螺、盔甲、刀刃等贡品。 樱满路手里拿着恶魔之书，看着贺茂道世的到来轻蔑地说道，“贺茂道世先生，我本想邀请你为我举行泰山府君祭，可是你总是拒绝，甚至投靠朝廷，成为朝廷的走狗来对抗我，可是你万万想不到，我的前身，我的原型竟然也是一名阴阳师，因此我也能举行泰山府君祭。” “这是泰山府君祭吗？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小孩子玩家家酒的游戏罢了，滑稽、可笑以及无聊。”贺茂道世点评着这一切。 “你说什么，你又懂什么，泰山府君已经因为我的祭祀而降临了，很快我的女儿，她就能够复活了。” “可是，身体呢？历史上的泰山府君祭要么是延寿，要么是交换，可是你的女儿已经是骨灰了。” “我会为她创造一个身体，就用这本书的力量。” 黑川七夜见着贺茂道世和樱满路两人的对话，趁着两人聊天的时候，迅速跑到祭坛处想要偷走自己母亲的骨灰盒，如果没有骨灰，那么泰山府君没有复活的对象，这仪式必定会结束。 “你想干什么，你这个魂淡！” 樱满路伸出手凭空对准着黑川七夜的身体，突然间黑川七夜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重型卡车撞击，直接撞飞出了祭坛，落在了广场上。神官们和僧侣们看着这个掉在他们中间的少年纷纷面面相觑。 同时也不忘听着贺茂道世和樱满路的对话，毫无疑问这两位就是电影中正邪大战的巅峰对决。 黑色的恶魔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贺茂道世抽出自己的武士刀，锋利的刀刃在地面上游走，如同切豆腐一样在地面上留下痕迹，咒力开始凝聚在刀刃上，围着地面缓缓勾勒出一个五芒星的痕迹。 十二神将和三十六禽从五芒星中穿梭了出来和恶魔们彼此战斗着，樱满路面色凝重，黑色的漩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柱，降落在骨灰上，然后瞬间又降临在佐仓晴海的身上。 只要将佐仓晴海的生命力抽出来，然后再通过自己转移到骨灰里，就可以将自己的女儿佐仓真夜复活了。 “是泰山府君樱花祭的祭文，樱满路将自己的女儿比喻成人间凋零的樱花，想要请求泰山府君垂怜，可是你为什么只在乎你自己的樱花，不在乎别人家的樱花呢？” 贺茂道世摇了摇头，黑龙的身体瞬间开始变大，成了一条三十米长的黑龙，尽管本体只是时媚鬼，可是当它外象呈现出龙的模样也会拥有着类似真龙的力量。 黑龙的爪子猛的朝着樱满路攻击而去，樱满路直接化身成为了恶魔的形态那高长三十米的怪兽，看上去丝毫不逊色黑龙，两者的战斗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大地在震动。 米国将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切实在是像电影中《哥斯拉》的画面了，如果将这样一个怪物放在米国的话，那么整座城市恐怕会轻易毁灭吧。 柳濑秘书官脸色也不由冒出冷心，他现在已经感受到军心的涣散，《奥特曼》中怪兽固然会破坏城市，可是城市中被毁掉的高楼大厦可没有看见过里面有一个人存在，怪兽毁灭的只是模型，因此每一次破坏城市，从来不会有死伤多少市民的剧情。 “可恶，这恶魔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新井本部长心中充满着忧虑，当警察这么多年了，贺茂道世冒出来了，恶魔也冒出来了，喜忧参半，可是为什么以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灵气复苏了，因此牛鬼蛇蛇之流都冒出来了。 “能不能扔一枚导弹试试！” 米国将军提议道，他打算试试恶魔的承受强度究竟有多大，之前也不是没有对战过巨人，不过那巨人是亡灵，因此现代研究的热武器对于亡灵来说无能为力，可是恶魔不一样，恶魔是拥有身体的，在和警方的对峙中恶魔也是会流血的，既然会流血，那就会死，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行，里面可是有人在的！”新井本部长拒绝道，同时看见周围的同事露出了诧异的目光，“就算没有人质，在我们的城市也不能使用导弹这些热武器。” 新井本部长很清楚，对于米国将军来说，这又不是自己国土，当然想放导弹就放导弹了，别说是一般的导弹，就算是想要装着战术核弹头的导弹他们都敢往岛国国土上扔。 然而对于他们而言往城市里扔导弹这是要负非常严重的政治责任的。 如果不是上次有贺茂道世及时出现拯救了东京，并且将那场灾难夸大，否则的话，就凭内阁当时的表现，内阁肯定会垮台的。 米国将军听到后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这很正常，导弹的威力有大有小，有的只能针对一辆坦克，一辆战斗机、一栋房子，如果是装着核弹头的导弹，那么即便是毁灭一座城市也不在话下。对于米国来说如果要发射导弹，谁知道会是哪种导弹。 当然不论是哪种导弹，都是不能往城市里放的，尤其是东京，因为东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 黑色的浓雾包围着整座寺庙，黑川七夜深呼吸了一口气，见着贺茂道世操纵着自己的式神与恶魔樱满路战斗，原本祭坛应该会在两人之间的打斗中毁灭才是，可是仿佛却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保护，祭坛上的一切都是那样坚不可摧。 黑川七夜站起身子跳到祭坛上，刚才还愣着的众人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啊！” 鹰司大神官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直接向着外面跑去，黑川七夜看着昏睡中的佐仓晴海，再看向骨灰盒，心中瞬间下了某个决定，其实在见丰受大神时他就已经有了决心了。 “泰山府君，我要给我母亲自由！” 黑川七夜向着笼罩在祭坛上的伟大力量说着，一把捧起骨灰盒直接扔在地上，哗啦一声，似乎听见了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骨灰显露出来，被风一吹，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啊！” 贺茂道世倒在地上重重的吐了一口血，黑龙消失在天际中，樱满路变回来人类的样子，看着四散的骨灰掉落在地上的骨灰，一瞬间趴在地上拼命地想要将其捡起来。 “不要走，不要走，快留下来吧，快留下来吧，求求你，风，你不要再吹了，求求你不要再吹了！” 樱满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眼睛通红含着泪水只能看着骨灰在他的视线中缓缓被风吹走。 留在地上的骨灰都消失在夜色中，伴随着风越飘越远。 黑川七夜扶起贺茂道世，此时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糟糕了。樱满路站起身看向贺茂道世和黑川七夜，气势汹汹地伸出手指指向两人说道，“你们两个该死，你们两个都该死，都要死！” 砰！ 那是象征着绝望和悲痛的拳头，黑川七夜挡在贺茂道世身前，同样用着拳头去对抗，巨大的力量让他竟无以对抗对方，路此时的力量看上去竟然比之前还要强大，仇恨以及愤怒完全加剧了他的力量。 一拳又一拳，黑川七夜拼命地躲闪着，可是每一记拳头瞬间带来的都是巨大无比的力量，没有接住的拳头瞬间打在地上化作一个又一个坑洞，若是砸在人类身上，恐怕不是终身瘫痪也是当场毙命。 “北斗七星，急急如律令！” 黑川七夜掏出一张符咒，召唤出北斗龙。 根据阴阳道的解说，北斗七星正像是一头龙的模样，因此阴阳师可以通过召唤北斗七星形成的真龙，这完全不同于时媚鬼中形成的黑龙。 北斗七星的光芒在闪烁着，巨大的水柱直冲天际，一条身形庞大，身体比隆冬的清澈天空还要纯净深邃的龙在那里高高耸立着，波光粼粼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神性的气息骤然间出现，这是北斗七星显现出来的真龙，因此某种意义上已经是真正的神灵了，此时因为北斗七星的存在，原本因为泰山府君祭而混乱的灵气，也因为真龙的梳理而重新开始平息下来。 北斗龙张开自己的大嘴直接咬向樱满路，那高贵，睥睨天下的气势，毫无疑问就是贺茂道世曾经的最大底牌，黑川七夜感受到贺茂道世其实已经快要摸到了仙人的门槛。 轰！ 北斗龙竟然被一拳直接打破，黑川七夜看着因为那一拳，就破碎的北斗龙，心中呈现出不可思议，随后便因为咒力的反噬倒在地上，恶魔书闪现出灵光，樱满路表现中带着平静。 “天命在我，我是清隆的影子啊！而清隆正是主角啊！”樱满路哈哈大笑，笑容中带着讽刺。 他看向沉睡中的佐仓晴海，伸出手放在她的肩头说道，“如果泰山府君祭不行的话，那么我就只好去恐山让那帮巫女们为真夜你招魂，真夜就活在自己女儿身上吧！” “不要！” 黑川七夜一把将晴海推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的身体，自己绝对不会让樱满路这样做的。 “让开，魂淡小子！”樱满路怒喝。 “我是绝对不会让开的，死也不会让开的！”黑川七夜抱住晴海。 樱满路直接一脚踹在黑川七夜的身上，而黑川七夜却咬着牙狠狠承受着这番暴打，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放手的，也不可能让樱满路将晴海带走。 血从嘴角里吐出来了，意识开始因此变得模糊了，即便如此黑川七夜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快放手吧，不然你会被踢死的！”贺茂道世一声叹息，即便是自己也不是樱满路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黑川七夜，樱满路的原型是故事的创造者清隆本人啊。 —— “你还真是没用啊！” 黑川七夜恍惚间听见了男子的抱怨声，刚想要开口就见着对方说道，“现在交给我吧！” 黑川七夜猛地惊醒，看着还处于愤怒状态中的樱满路，一次又一次地踩在他的身体，穿着皮鞋的脚直接踩在他的头上，脑袋和大地亲密接触。 “交给你什么，你是说真夜吗？”黑川七夜脸上挂着泪水看着樱满路说道，“祖父，我才是真夜的孩子，我的妈妈真夜其实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不是吗？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不论是樱满路，还是清隆，都早已经过世了，为何你还看不见我的妈妈！” 樱满路身体的动作骤然间停了下来，他茫然地望着周围，看见了樱花树下那穿着高中水手服的少女，少女向着他盈盈而笑，叫着爸爸。 黑川七夜将佐仓晴海放在一旁，向着少女微微点头，而少女也对他致以微笑。 “祖父，其实你早就已经死了！为何你还执着于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她不是已经在陪伴着你了吗？一直在你身边，为何你被心中的自责充斥心中的时候，却看不见自己的女儿。” 樱满路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在故事一开始的时候就死了。 “我，我，我” 樱满路此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樱花下的佐仓真夜却只是微笑说着，“母亲光海已经在等你了，那是我的孩子，七夜，爸爸，你真是一个笨蛋啊，居然连你的孙子都不认识了。他可是我用自己的生命所交换的至宝，而我也是母亲用生命交换出来的宝物。” 樱花树下再度出现了撑着阳伞穿着和服将手放在佐仓真夜肩头的美丽女人，一颦一笑都带着优雅知性，樱满路将黑川七夜扶起身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我，我，请原谅我。” “你不应该向我道歉，而应该向她道歉！”黑川七夜指着昏迷中的佐仓晴海。 “既然她不是我的孙女，那么她是？”樱满路困惑地问道。 “我已经向她求婚了！”黑川七夜郑重地说道。 “这样啊，这样啊！”樱满路抹着自己眼角的泪水，从恶魔之书递了过去说道，“那么向我对她说声对不起，你将这本书处理吧，我相信你不会受到这书的力量引诱，我应该走了。” 黑川七夜接过恶魔之书，樱满路的身体竟只剩一个虚幻的光影，当恶魔之书不在手中的时候，樱满路便无法留在世上了，他向着黑川七夜微微点头，在一阵光中和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消失在光影之中。 爱是一件幸福的事，父母对于自己的爱更是无条件的。 爱着自己家人的力量，单纯地想要以自己的愿望给予孩子幸福。 让孩子以自己期望的人生前进，比自己更完美，比自己更幸福。 单纯凭借这份爱，甚至足以与世界为敌。为了自己所爱的人。 只是这份爱，却不被理解，爱也产生悲剧。 强加于自己子女的爱，有时候也会形成锅中沉重的咒术，无视孩子的愿望，只是悲剧。 这份爱实在是太沉重了。 黑川七夜抱着怀中的晴海，察觉她的身体状况却见着她的身份在逐渐冰冷，看了手中的恶魔之书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难道要挽救晴海的生命，就必须献祭其他无辜之人的生命吗？ “我来吧！”贺茂道世走了过来，拍了拍黑川七夜的肩头。 “你能救活她吗？”黑川七夜问。 “当然可以，就用泰山府君祭，用我的生命献祭给泰山府君，复活晴海。”贺茂道世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 “用我这个老头子的生命救活晴海，这不是一件亏本的买卖，我也并不是真的死了，我还活着，毕竟贺茂道世这个身份就交给你了。” 贺茂道世说完，便念叨着咒语。 顿时间，某种意志降临在附近，一名身穿白衣公卿朝服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贺茂道世，手里一道光送给了晴海。 “我终于见到了泰山府君，知晓了祂的本质了！” 黑川七夜仿佛听见了贺茂道世灵魂的那声喜悦，难道你举行泰山府君就是为了知道泰山府君的本质。 不，执掌森罗万象之人，其实就是森罗万象本身，你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世界以及宇宙的本质吧。 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冲进了浅草寺，木村浩二走进了祭坛正想将枪对准着黑川七夜时，就见着他转过身子说道，“这些都已经被我解决了，甚至这本恶魔之书也在我的手里了。木村警官，你将枪对准我干什么？” 黑川七夜歪着头看着木村浩二目光带着不善，木村浩二看着面前的少年瞬间惊道，“原来是贺茂大人，我完全没用想到您居然变年青了，我们接下来就会你接风洗尘！” “你们还拿着武器干什么，统统给我把枪放下！”木村浩二指挥着警察们，立刻冲上前去看着还在睡熟中的少女问道，“贺茂大人，这位是？” “恶魔樱满路抓到的祭品，我看她天资不错，我决定要收她当我的巫女，你明白的吧！”黑川七夜轻轻说道。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公务员待遇，当您的巫女至少是我这个级别的警察工资水平。”木村浩二点头说道。 黑川七夜转而说道，“不过我听说她是庆应大学某位叫新田副教授的未婚妻，那位新田副教授还是首相夫人的侄子，这是不是有些难办啊！” “哪有，我相信就算是首相亲生儿子，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木村浩二一本正经地说道。 黑川七夜微微一愣，木村浩二简直就是人才啊！ 084 考验 黑川七夜坐在新大谷酒店的芙蓉间里，神龛处供奉着丰受大神的御神体。 贺茂道世已经死了，黑川七夜成为了贺茂道世，一名阴阳师。 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式神依然是人类少女的模样，似乎为自己的新主人表演着歌舞，一名抱着三弦琴的少女看着喝着酒有些闷闷不乐的新主人，疑惑地问道，“主人，你不开心吗？” “与其问我这位新主人开不开心，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原来的主人去世了，你为何不伤心？”黑川七夜反问。 “身为一名卑微而渺小的式神，实在是没有资格为主人伤心，我只知道不论主人换了多少位，仆人永远不会为主人伤心，因为主人永远是主人，仆人永远是仆人，对于仆人而言，主人的过世也不过就意味着再换一位主人罢了，这就跟工人们不必为老板的更换而伤心，式神就如同武士，是流通之物啊！” 小夏眨了眨眼睛，看着黑川七夜笑道，“主人，你接下来想要看什么？这个世界上的美食、美酒、美人，对于主人而言都是唾手可得，小夏为主人的欲望而服务，即便是主人想要得到小夏也” “得到你，做什么？”黑川七夜摇了摇头，拍了拍手说道，“你们都自由了，我要学米国大统领林肯，废除奴隶制，你们身为式神都自由了。” 小夏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慌乱地说道，“主人，你是对我们不满意吗？你继承了贺茂道世这个名字，因此对于我们式神的契约也理所应当地继承了下来。” “对于财产，理论上归属我继承的，未必应该继承！”黑川七夜的态度很平静。 小夏沉默，平静地说道，“你不要我们的话，我们这些式神，伴随着故事的结束，就都会死的。” “这也是你们的宿命，请接受吧！”黑川七夜轻笑。 “看起来你并不在意我们的生命！”小夏有些生气地说道，十二神将和三十六禽纷纷出现在孔雀间里，原本宽阔的房间此时已经变得狭小。 “我不会为你一个不认识，也不知道，仅仅见过两三面的人的命运而悲伤，更何况你们根本就不是人类。你们不在意你主人的生死，那么作为新主人的我，自然也不必在意你们仆人的生死。” 黑川七夜眼神中无比冷漠，就这样决定着贺茂道世留下来的一大堆式神的命运。 “如果主人不要我们的话，那么我们也不再是主人您的仆人，就算是想要袭击” 小夏威胁地说着，不论是十二神将还是三十六禽都用着攻击的姿态对准着黑川七夜。 “住手吧，前方就是御神体，是丰受大神的，她是我的母亲，你们认为你们对我的攻击，她会无动于衷吗？同时我不仅从道世先生手中继承了你们，同样也继承了他的毕生所学，其中就包括克制你们的手段。”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外乎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你们是历史遗留问题罢了，当要兴建高楼时，原来的地面就会开始整理，当要种植新稻时，原来的农田便会开始收割整理，当新的贺茂道世出现时，局面就会不同了，你们只会挤占我的式神名额。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时代变了，你们被淘汰了。” 黑川七夜平静地说道，伴随着他的话，一阵风从外面吹过，贺茂道世昔日留下来的式神们便因此纷纷消失，身体化为光影，《黑川清隆文集》出现在手里，式神们的消失，《欺骗恶魔的男人》这一章也就正式结束了。 “还真是残酷无情的话，七夜！”辉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坐在茶室中和黑川七夜对视，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是的，世界本来就是无情的，因此正义的主人想要做成某件事的话，也不必保留着温情，我是贺茂道世，却也不是贺茂道世。式神们因为贺茂道世本人的影响，随着贺茂道世本人心灵的腐朽，原本纯净的式神也沾染了不好的习气，如同神灵般从六壬式盘中诞生的精灵十二神经也因为主人的影响发生了异化，因此不需要贺茂道世先生亲自交待，我也明白我必须清理这一批式神，否则身为式神主人的我因为一时软弱，我的心灵就会受到污染。” 黑川七夜仿佛就在辉夜面前解释，只是他的目光从来不敢去看自己的这位姐姐，直觉告诉他仿佛只要目光和他对视，自己的内心，自己所想的一切都会在她的眼里暴露无遗。 贺茂道世当初想要吃人鱼肉，未必没有受到式神的怂恿，阴阳师和式神长久相处，甚至比妻儿子女还要亲密，因此就会互相影响。黑川七夜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受到诱惑，最后也会沦落到贺茂道世这种地步，虚度千年的光明，到了最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活着。 “我其实也在想，如果在故事中执笔，贺茂道世和他的式神是不是会再度出现！毕竟贺茂道世吃了人鱼肉活了千年之久，是祖父清隆的设定。” 黑川七夜是如此期望着，渴望着将来的某一天或许还能够见到这位阴阳先生。贺茂道世能够从平安时代、室町时代、战国时代、江户时代一直活跃到现在，总是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动漫可以无厘头、电影可以无逻辑，然而幻想小说却是依托于逻辑，最后到了现实就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像《猫和老鼠》中的汤姆猫无数次复活是万万不行的，贺茂道世活到现在，祖父清隆给的解释就是吃了人鱼肉。 如果换作现代民俗学家考证的话，那么多半是贺茂道世其实就是一个个阴阳师继承了贺茂道世的名字，因为这就是现实，江户时代土御门家为恶劣扩大阴阳道的势力，收编了一大堆“声闻艺人”作为阴阳师群体的补充。 尽管他们并没有受到过阴阳师的专业训练，然而在各地表演的时候，多多少少会使用一点法术，再加上他们全国各地表演，哪怕只会一两个法术，还法术低微，那么也是有强烈的市场需求的。 土御门家所统辖的阴阳师犹如大学医院里的正规医生，声闻艺人只是赤脚医生，不过因为民间对于咒术驱邪的需求太大了，土御门家也会重视这份需求，因此收编后安倍晴明的名字，声闻艺人不敢用，贺茂道世被集体用了出来，因此祖父清隆当初以阴阳师身份作法时，用的名字也是贺茂道世。 对于黑川七夜而言，儿时最耳熟能详的阴阳师名字并不是安倍晴明，而是被虚构的贺茂道世，因此若是将来自己有办法的话，或许能够通过自己的笔将贺茂道世复活也说不定。 毕竟，贺茂道世压根就不是祖父清隆的原创人物。 辉夜将牛奶一饮而尽，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弟弟，“你稍微有些变了，可是仔细看你还是没变，不论是黑川清隆的性格，还是黑川七夜的性格其实都是你，那么我也应该走了，或许在下一个故事中我们能够继续见面。” “可是，真夜姐姐，我还不知道，《黑川清隆文集》的本质，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你们肆无忌惮地侵入我的现实生活，现在对于我来说现实和幻想世界的界限无疑变得模糊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川七夜看向自己的姐姐，叫出了她的真名，真夜，这原本应该是自己过世母亲的名字，然而这位书中的姐姐却继承了母亲的这个名字，可以想象祖父清隆对她寄托了多大的爱。 而在现实中的世界，佐仓真夜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人类女孩，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女孩没什么不同的，尽管对于祖父清隆以及自己来说，她的存在非常重要。因此当幻想世界的设定侵袭了现实，仿佛她真的是稻荷神化身成凡人当了祖父清隆的女儿，自己的妈妈。 自己也似乎继承了稻荷神之子的血脉，可是既然自己母亲是凡人，自己又上哪里继承的神灵血脉，这一切的一切都困惑着自己。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你的真实不代表就是我的虚幻，我的虚幻也同样可以是你的真实。你在我的梦里，我在你的梦里，何人清醒，何人沉睡，这不重要的，现在重要的是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连接在一起，跨越了时间、空间还有命运的限制，我们彼此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真夜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倘若在梦中，现实与梦境又有什么区别？倘若在现实，为何世人在自己命运，回首人生起伏又会觉得这是梦境，那么梦境和现实谁更广大呢？” “首先问一句，你是谁？”真夜见着黑川七夜脸上还有着迷茫的表情问道。 “我是黑川七夜啊！”黑川七夜愣了愣回道。 “你的别的身份呢？” “你的弟弟？” “还有呢？” “佐仓晴海的弟弟？” “还有，还有呢？” “我是祖父清隆的孙子，你的弟弟，佐仓晴海的弟弟，黑川家未来的继承人，佐仓哲也的侄子，一名高中生，一名阴阳师还有” 黑川七夜似乎放弃治疗一般说着一大堆人名和事物，诉说着与自己的联系。 “那么抛开这一切，你究竟是谁？” “什么？” “抛开你的束缚，抛开你的羁绊，甚至抛开你的名字，那么你是谁？你还是黑川七夜吗？” 黑川七夜看着真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我很明白一点的是我很珍惜现在由我建立的羁绊，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不论是什么房子，都不过是木头、砖瓦、钉子、家里水泥组成，可是正因为里面住着重要的人，所以它才会被人们定义为家。” “我是我，也不是我，超脱一切，无拘无束，当你明白了这一点，你就已经是神佛了！”真夜平静地说道，“原本想要让你进入我的故事中，看来你与佛无缘啊！” “我可不想当和尚，圣姑！”黑川七夜大声说道。 “我也不是尼姑啊！”真夜叫着冤。 “那道世先生为何要称呼你为猊下！”黑川七夜惊道，猊下是龙生九子中的一种，是狮子，佛门的菩萨和罗汉都喜欢用这种生物当坐骑，因此住在宫殿的王子会称呼殿下，皇帝尊称为陛下，菩萨则会称呼为猊下。 如果是在密教中会称呼真言宗管长，密教领袖为猊下，在震旦国的藏秘中会尊称高级活佛为上师、上人，两人尊称是可以互用的。 然而这些都只是虚指，而真夜既然不是尼姑，也就不是出家人，那么显而易见，那就是菩萨，不需要出家就可以证得，在释迦牟尼佛创建佛教前，都可以证得的果位。 “姐姐，你现在什么境界！”黑川七夜忍不住问道。 “就差三菩提了。”真夜轻描淡写地说道。 “无上正觉！”黑川七夜冷笑一声，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证道，证的就是三菩提，也就是无上正觉。 黑川七夜感到有些酸了，这是来自贺茂道世内心深处灵魂的酸楚，真夜现在就是活生生的菩萨，按照印度教的说法，此时她就是仙人，按照震旦国的道教说法也是不折不扣的仙人。 黑川七夜拿起笔，自己在《黑川清隆文集》上写道，“黑川七夜要成为神仙！” 抱歉，卡文，了 断更了，不好意思。 第三卷，其实有脑洞的，不过你们一边倒地要看女装大佬，我这边反而犯难了。 想了想，也没想到好的脑洞，只是不断作废。 这几天的更新量都降低了，原因就在这里。 第三卷的女装剧情，实在是没想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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