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 - xp1024.com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


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万事顺利!

01、休妻证道

我大概是最无聊的仙人,生平所爱,不过是休妻证道。

——

新下了一场雨,大雁结群南飞,天下一片萧索。如同诗文吟唱的那样,自古逢秋悲寂寥。

方圆万里,只有龙虎山山水形胜,引得世俗中文人骚客结群来此,杯酒流觞。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到云海御风的神仙中人。

灰色天空中,一道流光划破天幕,砸在高耸入云的古槐枝丫上。白衣胜雪的年轻剑修,从耀眼流光中现身,他随手掐了一个剑诀,足下有剑影如白虹贯日,是他的飞剑自行归鞘。

少年沐云收起御剑神通,倚坐在古槐枝干上,双腿垂在云海嬉戏,抬手可摘星辰,极为潇洒写意。

但他双手托腮,愁眉不展:“小爷的道法,太过不堪啊。陷空山的小妖精,见了小爷居然不跑,气死我也。”

作为龙虎山六脉之一,丹霞峰关门弟子,沐云有点尴尬。

论师从,师父稳坐龙虎山祖师堂第二把椅子;论门风,大师兄下山游历前,打压地六脉奇才如同酒囊饭袋。

偏偏到了他这里,一点牌面也不剩。上一回六脉会武,沐云的排名,算了不提也罢。

总之丹霞峰的脸已经被他丢尽了,他走在路上,都不好意思提自己的名字。

一年一度的六脉会武,不到一旬便要举行。被其他人按在地上摩擦也就罢了,他那位青梅竹马的未来道侣陆婉兮,却是新秀傍上高居前三的宗门之光。

沐云为了这件事,没少被人取笑。

什么“肠胃不好,医仙建议多吃软饭”、“蛋子软,就不要学人家做剑修了”、“一辈子就是给陆婉兮当跟班的命,说不得将来被窝里打架那天,还得被一个女人狠狠镇压。”

“小爷就喜欢下面,有本事,你们也弄一个我家婉兮那种道侣啊?”

想起陆婉兮,沐云的心情莫名就好起来。她是六脉公认的女修第一,剑法自不用说,她那把灵宝品秩的飞剑“惊鸿”,配合玉贞峰独门剑法,简直就是九重天的仙女下凡。

至于容貌,还记得师门下山游历的时候,陆婉兮只是当街展颜轻笑:咚咚咚咚,整条街巷都撞在一起,然后是女人们叫骂、以及男人们的鸡飞狗跳;天上也下饺子一般,年轻剑修们道心不稳,扑通扑通掉进河里。

嘴上一通安慰自己,沐云仍期待在六脉会武上一鸣惊人。也不是非得拿个第一,修行修行,修的是一片向道之心,虚名于我如浮云。

但排名绝对不可以比陆婉兮低!给一个女人压着,成何体统,剑道如何登峰?

所以赶在六脉会武之前,沐云不眠不休,闭关两月有余。可他的御剑术还只是提升到日行百里,勉强可以去陷空山走个来回。但与师兄的瞬息千里相比,只是萤火皓月;不仅御剑术,他的流炎术,也堪堪吐出一个方圆十米的火球,与师兄抬手间焚天动地相比,更不值一提。

所以陷空山那位中五境老妖,见了他,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但也不是全无所获,困住他多年的三境瓶颈终于松动,晋入四境只是时间问题。赶在会武之前突破的话,再跟师娘求求情,忽悠十个八个顶级法宝傍身,打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同门一个措手不及,名次上升个几百位,简直探囊取物一般。

“嗬,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沐云眼珠子滴溜一转;“得赶紧找个由头,撺掇那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道友,去后厨给饭菜加点巴豆,嘿嘿。”

“着重注意!!!新秀榜前十的人物,巴豆数量要加倍。”

被他忽悠做替死鬼那几位呆头鹅,日后见到名单里有陆婉兮的时候,一定会对他竖起大拇指,盛赞沐云兄弟大义灭亲起来,连自己女人都杀。

眨眼间想好一个损招,沐云仔细考据了一下事前、事中、事后都所有节点,确保万无一失,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是个小人。

去他娘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坦荡荡能拿第一?

想到师娘殷切期盼的眼神,沐云心里那个愁,宛若一江苦水向东流。

“我真不是天才啊!”沐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师父当初是不是猪油蒙了心,舍了一大堆天之骄子,偏偏把他这么个废物领上师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小师弟~”

腰间的风信子亮起来,这是龙虎山弟子万里传音的术法,沐云听见师姐的召唤,展开双臂,往后一个仰倒,如同云中仙鹤,从云端疾速下落。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沐云在空中十指变幻,迅速掐了一个剑诀,背后飞剑如有灵性一般,自动化作一道长虹,载着他鹰击长空,然后稳稳落在山路上。

一只温热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鬼灵精怪的师姐收起彩绫,忽然现身,笑道:“小师弟,你闭关那么久,闷死我啦,快让师姐检查一下。”

“师姐,使不得使不得!”

嘴上这么说着,沐云袖中捻起一张缩地符,闪电间凑过去。师姐原本只是逗逗他,这回倒好,假戏真做,师姐耳根子一片通红。

整个丹霞峰,除了师傅师娘,师姐是与他最亲近的人,所以打小以来言行无忌。

“好小子,闭关两个月,修为不见长,又琢磨出不少花花肠子。”

被沐云一个照面调戏一番,师姐双手抱胸,像是在身上藏了两座龙虎山,蔚为壮观。

“你个没良心的,连师姐都敢欺负。”师姐嗔骂道:“小师弟,忘了陆婉兮吧,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陆婉兮的玉贞剑法已经修炼到第八重,一只手打五百个沐云都不在话下。“

“什么?”沐云迅速在脑子里分析敌情:“玉贞峰的镇峰术法,自古以高难度著称。据说百年以来,还从未有弟子练成过。这才多久,陆婉兮已练成十之七八,这是个什么妖孽?”

“这意味着,我们婉兮在新秀榜上的排名,再前进一位?”

陆婉兮都高居第二,沐云几乎倒数第一,愁啊。看来巴豆已经不能满足陆婉兮,必须要出绝招。

山风习习,师姐一身轻薄裙装,笑的花枝颤动:“就是就是,我还提醒你哟,小道消息,玉贞峰的那位老处子师伯,会武之后要来咱们丹霞峰毁约呢。”

“毁约?”

“毁她师娘个蛇皮!”

沐云脸上火辣辣的,这相当于世俗中的退婚吧?

龙虎山不悖人伦,不干涉弟子之间的和合美事。如有人喜结道侣,宗门甚至求之不得。总比自家仙子下山游历,被别个宗门的小王八蛋捡便宜划算得多。历史上又不是没出现过这种伤心事,仙家宗门,也讲究肥水不流外人田。

沐云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

不能等了,火速面见师父师娘,必须连夜上玉贞峰。

递休书!

02、坑师父的标准操作

丹霞峰,暂时只有四名弟子,算上看门的老黄和抓耗子的小虎,也才不过八人。

都怪师父,收徒条件太过苛刻。

沐云以心神联系宗门护山阵法,阵灵一个心思流转,霎时间天旋地转,他拽着师姐跨越数十里,回到丹霞峰。

老黄正无聊啃骨头,见了沐云,亲昵地冲上来,摇头摆尾;小虎还是老样子,永远高冷,占着老黄的窝打盹儿。

沐云探头看了一眼,还好大师兄游历未归。他像一只霸道的大白鹅,大摇大摆进了院落,跟木讷的二师兄随意打了个招呼,一头扎进正堂。

“师父师娘,我回来啦!”

嘴里叫着师父师娘,沐云正眼都不敢瞧师父一眼,一头扑进师娘怀里,亲昵地地给师娘捏腿捶背,把师娘哄得开心不已。师娘拉着他嘘寒问暖,又是瘦了又是黑了的,逼着他坐下,吩咐二师兄把宗门下发那只二百年份的山鸡精炖了,给他补身体。

“等”

师父一个等字说出口,一瞥见师娘寒气逼人的眼神,到嘴的话憋下去,改口道:“大有啊,等下炖山鸡精的时候,记得把我珍藏那只老参也加进去。”

二师兄一头雾水,这只山鸡精,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养着,咱们丹霞峰缺人气,得养一只会打鸣的灵宠,怎么说炖就炖了?给小师弟补身体的话,下一碗肉丝面不就好了?

还有那只老参,五百年的年份,师父珍藏了好多年了,怎么说炖就炖了?

二师兄也不敢问,师父说一不二,他只能照做。

院子里传来大黄那幸灾乐祸的怒吼,还有山鸡精撕心裂肺的惨叫。二师兄手起刀落,开水拔毛之后,喷出一股三味真火来炙烤肉罐子。不多时,满院儿的香味儿,经久不散。

“你就惯着他吧!”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他愤而起身:“马上就是六脉会武,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又要给我什么惊喜。”

之所以用又字,是因为回去七届会武,沐云的名次,每回铁定下降十个名次,顺当得很。

师娘一脸爱怜看着沐云,嘘寒温暖:“云儿,闭关两个月,修行可有长进?”

沐云面露难色:“师娘,我的三境瓶颈好像有点松动了。”

“云儿的瓶颈松动了!”师娘喜出望外,沐云困在三境已经七年,同门师兄弟绝大部分都摸到中五境门槛;出类拔萃一些的,例如陆婉兮,已经是正经的中五境,观海境修士。

只有他,一直吊在下五境,还是区区三境,毫无长进。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父师娘只能干着急。

听见沐云终于有破镜的迹象,师娘喜出望外,好像养了这么多年的猪,终于有机会出圈去拱白菜。

“哼!终究是下五境。”师父小声嘀咕一句,却被师娘劈头盖脸一顿骂:“云儿修行不顺畅,都是你这做师父的没本事。孩子自己争气,终于有破镜的迹象,你却吝啬夸奖之言,怎么为人师表?”

“当初是不是我瞎了眼睛,找了你这么个窝囊的男人。”

师娘一顿教训,师父噤若寒蝉,哪里有上五境剑仙的威严。

沐云摇了摇师娘肩膀,打圆场:“师娘,你和师父就瞧好吧,这次会武,我可是做足了准备,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大大上完惊喜!”

他不是真心想给师父解围,实在是师父贵为龙虎山剑修牌面,那种乞怜的目光,真真是让人不忍。

何况师父在师娘被窝里是绵羊,私下刁难他还不简单。

“难得我们云儿有志向,师父师娘必定全力支持,说吧,需要师娘做什么?”师娘问道。

“当真?”沐云小声道:“师父也这么想?”

在师娘冷冽眼神的威逼下,师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点了点头,心道你小子七年前就说自己做足准备,结果呢?罢了,随你折腾,反正丹霞峰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师父看得很开,都已经倒数第十了,还会更差?总不能捧个倒数第一回来?

沐云道:“师娘啊,我没记错的话,师父年轻的时候游历四方,仗剑除妖那把青虹剑,一直搁在武库里吃灰吧?”

“还有那副兵家甲丸,师父是不是许久不用了?”

“对了,师娘好像还有一套独门暗器。”

沐云竹简倒豆子一般,一次性报了十几个名字,这些东西,最低都是法宝起步,听得师父一阵心惊肉跳。要知道,天下修士的兵器千千万,总体分为五个等级:器具、法宝、灵宝、仙兵、神器,沐云刚才那一长串,简直是狮子大张口。

丹霞峰要不是龙虎山旗下,能拿出一两件灵宝都是奇迹!沐云一口气要了十几件法宝加灵器,不亚于一座中型宗门的珍藏。

关键是师娘全部应承下来,而且转身拉着他的手去了武库。

“呼啦~”

十几件法宝加灵宝,一股脑儿堆在桌子上,沐云开心的合不拢嘴主,却不耽误他照单全收,还不忘得了便宜卖乖道:“师娘,太多了太多了!这,这让我如何是好。”

师娘也开心道:“拿着,你师父不缺这点家当!”

师父掐死他的心都有,他却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徒弟我自己收的,自己收的。

“师娘,我防身的法宝是够了,可惜没有一件趁手的空间法宝。”沐云低声道:“徒儿我背着这么多宝贝跟人动手,像个穿街走巷的小贩,多给咱们丹霞峰丢人。”

“你给我闭嘴!”师父暴跳如雷:“你还知道丢人?”

“六脉会武第一名的奖励,正好是一件咫尺物,你有本事,自己赢了去!”

沐云吐了个舌头,看来已经摸到师父底线,今天暂时见好就收。还是等改天师娘心情不好,骂师傅一顿狗血淋头的时候,再开口比较合适。

师姐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小师弟真是爹的克星。谁能想到堂堂丹霞峰主,上五境大剑修,在龙虎山祖师堂仅次于那位掌教真人的座次,每回下山都能引得方圆万里天下大乱的男人,会被一个下五境的弟子,折腾到无可奈何。

——

几个时辰后,沐云喝着一碗价值极高的鸡汤,心里美滋滋。二百年份的山鸡精,加上五百年老山参。这滋味,啧啧,想想都美,他破镜的速度只会更快。

二师兄炖完鸡,笑呵呵地拎着一柄玄铁巨斧,在院儿里劈柴,丝毫没有和他分一杯羹的意思。

忙着独吞的沐云,新收下一堆傍身法宝,便开始酝酿另外一件事。师姐一看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大叫不妙。

果然,沐云可怜兮兮道:“师娘,还有一件事,我说了您别生气。”

“师兄弟们都传疯了,玉贞峰的陆师伯放了话,说咱们丹霞峰人烟稀少,配不上她们玉贞峰家大业大。所以,陆师伯会武后,要来咱们丹霞峰毁约。”

师姐听了一半,眉头紧蹙,不对啊,原话不说这么说的。人玉贞峰什么时候嫌弃过丹霞峰,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同意沐云和陆婉兮定亲。

陆师伯嫌弃的,不过是沐云不思长进,困在下五境多年,配不上自己一日千里的宝贝徒弟。

然而师姐当然来不及替陆师伯澄清,师娘满腔怒火:“玉贞峰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当年要不是我下嫁你们师父,玉贞峰轮得上她当家?”

“还敢嫌弃丹霞峰?她是胡萝卜揉多了盐,咸的吧!”

师娘骂完,师父低下头一声不吭。

沐云心里偷笑,看来师父和那位陆师伯,有说不得的故事哟。以师父的见识,瞟一眼都知道他在添油加醋。可惜师娘吃醋正酣,正是他蛊惑人心的大好时机。

师父只能捏着鼻子道:“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待我明日走一趟玉贞峰,问个清楚明白。”

“师父师娘,弟子以为先下手为强,宜早不宜迟。我们连夜上玉贞峰,迟则生变。”

师娘一阵犹豫,身为同门,这么做会不会难看了些?

沐云抱拳:“师娘,丹霞峰岂能坐以待毙,被人欺负到脸上。”

他掏出一张纸帛,继续煽风点火:“休书我都拟好了!”

师娘:“那好,我们上玉贞峰!”

师父:“”

师姐:“”

这小子,心很黑啊。

老黄瑟瑟发抖。

03、惹不起惹不起

玉贞峰,一片云遮雾绕,如同人间仙境。

庞大的建筑群,占据了附近六条小型山脉,堪比寻常的中等宗门。

沐云在师父师娘的带领下上了玉贞峰,只见二百余女修,英姿飒爽正在勤勉练剑,和丹霞峰的冷清相比简直是天下地下。沐云目不转睛,不得不感慨,玉贞峰的小师姐们,一个个身段婀娜,都是天地尤物,呸,灵物。

玉贞峰主殿中央,一位气质出尘的高挑女修,正演练一套高深莫测的功法,她手中一柄神剑,赫然正是惊鸿剑。惊鸿剑虽然只是一件灵宝,却有望升级为仙兵,和她的主人正好相称,相得益彰。

她就是龙虎山六脉,百年来最惊艳的女修,陆婉兮。

陆婉兮练剑的时候,身边十丈内弥漫着五彩霞光,甚至有仙鹤灵禽,翻山越岭而来,自动环绕她左右,仿佛她是圣洁的仙子。

罗城来到玉贞峰的消息,陆师伯身为玉贞峰掌舵人,第一时间就知晓。

她从天而降,身后带着玉贞峰几位长老,摆开阵仗欢迎师父一行,算是给足了面子。

一番寒暄之后,玉贞峰内堂。双方师长、几个德高望重的玉贞峰长老依次而坐,还有碰巧串门至此的戒律真人,气氛肃穆。

当事人沐云和陆婉兮,分别站在自己师父身边。容颜清丽的陆婉兮,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愈发显得她肌肤吹弹可破。

存心不良的沐云,偷瞄了一眼陆婉兮,不禁在心里感慨,婉兮妹妹皮肤真长,呸,腿真白!

沐云那点小遐想,陆婉兮自然不知,她从玄妙的修炼中被人打断,绝美的鹅蛋脸上挂着疑惑。

见到自己的未来道侣沐云,陆婉兮微微有些惊愕。

她对沐云的感情很复杂,在拜入各自师门之前,他们已有婚约在身,宗门也默认他们结成道侣,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陆婉兮打心眼里,把沐云看的很重,毕竟他是那个良人,要陪自己看遍山川秀水。

但另一方面,她对这种强加于身的婚约,实在厌恶的很。倒并非是沐云修行垫底,瞧不起他。她只是觉得,女人非物品,凤毛麟角的女修亦然。

选谁作伴侣,难道不应该遵从内心?为何要被长辈指定?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两个人合不合适,别人说了能算?

除此之外,陆婉兮其实对沐云观感不错,他是翩翩公子、天生的剑仙气质。而且,这些年她也从各种渠道旁敲侧击过,沐云的聪明有趣,绝对是龙虎山第一。远非那些只会闷头修行、不懂风花雪月的臭男人可比。

女人终究是看脸的动物,女修更不例外。动辄几百年上千年可活,为什么不找个玉树临风的道侣?

陆婉兮思绪万千的时候,忍不住瞥了几眼器宇轩昂的沐云。可惜后者心比天高,只是抬头看天,根本不曾看她一眼,陆婉兮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婉兮师姐出现的地方,必定有臭男人挪不开眼睛。”师妹们打趣时候的调笑,曾经无数次验证为真,在沐云身上却失效了。

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陆婉兮一阵叹息,自己何曾被男人如此冷落?

玉贞峰主主动开口:“罗师弟、秦师姐,来我玉贞峰,所为何事?”

沐云师父抱拳道:“陆师姐,实不相瞒,今日此来,是为了小徒和婉兮姑娘的亲事。”

“哦?”玉贞峰主陆涟漪,见到丹霞峰主罗城的时候,眼底还藏着一丝雀跃。

但她听见罗城所述之事,脸色一沉。陆婉兮是她倾尽所有心血培养的弟子,有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二十年内跻身地仙境界。陆婉兮未来的成就有多高,陆涟漪不敢妄下定论。但她有信心,这个弟,绝对是龙虎山百余年来,惊才绝艳第一人。

虽然陆婉兮在龙虎山新秀榜暂时屈居第二,等她彻底练成玉贞剑法的那天。即使第一名的张斗,都难以望其项背。

跟陆婉兮相比,沐云实在是太过普通了一些,人尽皆知。

在这种背景之下,陆涟漪咋了一口茶水,笑道:“罗师弟,既然你们找上门了,那我也不吝言。”

“本来准备在六脉会武之后,择日登门拜访,亲自跟丹霞峰说明原委。看来今日缘到,也罢,那我就明说了,沐云和我们婉兮不合适。”

“沐云和我们婉兮不合适!!!”

陆涟漪的话像是九天雷霆,丢在大家头顶,瞬间把大家炸懵。尽管有人事先听过小道消息,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但从玉贞峰主陆涟漪的口中证实这个消息,依旧让人震惊。毕竟每一对道侣,都是宗门官方承认的,有谍谱为证。

此时毁约,相当于挑战宗门威严。

所有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丹霞峰一行三人的身上,仿佛他们是过街老鼠一般。

而沐云在风暴中心,承受了最多的鄙夷。

他脸上一阵青红交替,被自己的娃娃亲道侣退婚,这怕是六脉前后百年,绝无仅有的糗事。

陆婉兮听见自家师父的话,脸庞上似乎也有些许震惊。她虽然未曾向其他人那般,朝沐云投去轻视的目光,但沉默何尝不是一种态度。

仙家宗门,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不出十息,内堂会谈的消息如同一阵风暴,席卷整个玉贞峰,并以最快的速度往其余五脉蔓延。

“听说了吗,今年六脉会武还没开始。丹霞峰那位,又闹笑话咯。”

“可不,他师兄不牛气冲天嘛,该!全得报应他身上。”

“那么个软柿子,谁碰上都想捏一把,难道你不想?你都想,陆婉兮不想?”

“他困在区区三境,好多年了吧,真是个废物啊。”

“哎,被自己的女人抛弃,又废又可怜啊。”

就在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的时候,师娘愤而起身,拍桌子道:“陆涟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掌门师兄亲自见证,陆婉兮生是沐云的人,死是沐云的鬼。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你算个屁!”

没想到师娘如此刚猛,上去就掀桌子。师父和沐云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个眼神,此乃真豪杰!

陆涟漪毕竟是一峰之主,师娘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陆涟漪不为所动,笑里藏刀道:“他不配。”

“你!”

听见宝贝徒儿被侮辱了,师娘一拍腰间,一抹火红流光顷刻而至,原来是一柄袖珍飞剑,距离陆涟漪眉心只剩下一指距离。

陆涟漪自然不会任人揉捏,她不动如山,却有十几把飞剑将师娘团团围住。

两位长辈一出手,便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况且她们都是中五境修士,内堂一片刀光剑影。

“两位仙子都是宗门砥柱,坐下来好好谈,切莫伤了和气。”

戒律真人见势不对,赶紧充当和事老。他也祭起飞剑,将陆涟漪眉心那柄袖珍飞剑击飞寸许,让陆涟漪不至于暴露在危险之下。

“狗日的,拉偏架!”沐云眼神微微眯起,在自己的黑账本上,悄悄为那高高在上的戒律真人记了一笔。君子报仇,百年不晚。

“罗城!”

师娘瞪了一眼师父,师父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内堂众人只觉天旋地转,瞬间被师父收进一处小天地中。

这是师父那柄本命飞剑【流徒】,自带的小天地【刑域】

毕竟罗城作为丹霞峰主,是龙虎山仅有的三位上五境剑仙之一,修为之高,不可想象。

戒律真人眼角跳了跳,罗城收起刑域,他也识相闭嘴。

这件事又成了两个旧有宿怨的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一切回到原点。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来:“陆师伯火眼金睛,我和陆婉兮,确实不合适。”

沐云粉墨登场,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云儿~有师娘给你撑腰,别怕”师娘小声呼唤,沐云冲师娘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用担心。

“哦?没想到沐云师侄,颇有自知之明。”陆涟漪轻笑道,目光懒得看他一眼。

她原想着悄悄与丹霞峰毁约,谁都没有损失。

但既然丹霞峰找上门来,自讨无趣,那也怪不得她不给面子。

况且,秦莲的夺夫之恨,还没机会好好报答呢。

陆涟漪郑重道:“请戒律真人作证,丹霞峰沐云和爱徒婉兮的亲事,乃是山下誓约。这二人既然成为山上人,许多规矩都需要变一变。何况他们如今天差地别,婚约就此作废了吧”

师娘脸色一沉,她看了眼安静的陆婉兮,心道这么好的徒弟媳妇儿,你说不给就不给?

戒律真人哪敢再触罗城的眉头,沉默以对,一旁坐山观虎。

岂料沐云上前一步,语气平静:“附议!同意作废”

陆婉兮听见这句,娇俏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陆涟漪好奇地打量一眼沐云,心想这小子本事稀松平常,胆量更是胆小如鼠,果真配不上婉兮。我不过是表态而已,你师父丹霞峰主还没发话,你怎先怂了?

不仅陆涟漪这么想,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沐云,心道这小子,被陆涟漪吓傻了吧!

“陆婉兮配不上我,我要休了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沐云扯了扯嘴角:“这是我以沐府二公子身份,出具的休书,一式两份。另一份,已飞剑传信送到山下陆家。”

怕大家听不清似的,他特地补了一句:“她不够优秀。”

所有人都呆住,尤其是玉贞峰的一众长老,皆以陆婉兮为掌上明珠。她们一贯的打算,是六脉会武之后,坐等可怜虫一样倒数的沐云,被所有人耻笑。她们会在那时候,适时登门退婚,谅丹霞峰不会自讨无趣,敢说半个不字。

她们绝对不会考虑,沐云会不会在接连两次打击之下,道心彻底崩坏。

而这个苦果,却是她们自己,率先尝到嘴里。

容颜清丽的陆婉兮,听见休书二字,整个人剧烈的颤栗一下。她一脸委屈、不可置信地看向沐云。

他们虽然拜入山上宗门,在山下却还有父母亲人。如果被休的消息传回洛阳城,一向式微的陆家,恐怕又要沦为笑柄。而且,她母亲不过是三房,靠着她在山上声名鹊起,这些年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一些。

只是,被休的消息传回家族,还不知大房二房,又要生出什么是非。

陆婉兮双肩抖动,好看的眸子里是一片江南烟雨。

陆涟漪则浑身颤抖,在和沐云师娘秦莲的僵持中彻底败下阵来。

师娘拉住沐云,低声道:“云儿,那么好的道侣,真不要了?要不再考虑考虑?”

沐云道:“师娘,千万别拦着我,我意已决。”

戒律真人缄默无言,她看向罗城和沐云,眼皮再次颤了颤。他不禁感慨,丹霞峰上下,就没一个好惹的东西。

什么!!!

沐云把陆婉兮给休了!!!

不是陆婉兮先毁约?

“沐云那个狗日的黑心贼,居然下狠手,抢先摆了涟漪仙子一道!“

这件事口口相传,整个宗门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情绪里。

04、休妻非我意

除了师父师娘,没人能料到,小道消息神乎其神的毁约风波,居然会在沐云的主动出击之下,以他完胜结束。

师父不禁抚须,嗯,有仇就报、当场就报,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料想中丹霞峰颜面扫地的一幕没有出现,所有人都一声叹息,好可惜!甚至有人放邪风:玉贞峰到底是一帮娘们儿,办事也太不不爽利。好好一个羞辱丹霞峰的机会,原本应该灰头土脸,被退婚的沐云,居然反过来休了陆婉兮,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流言蜚语中,玉贞峰山门紧闭,谢绝会客,只有峰主陆涟漪踩着飞剑去了祖师堂。

丹霞峰,沐云坐在屋脊上看老黄和小虎打架。老黄空有半人高的架子,连只猫都打不过,气的沐云几只暗器丢出去,小虎惨叫连连,在院子里逃窜。

“嘿,臭猫,装的还挺像!”沐云腾空落在院子里,对大黄道:“今天老子给你撑腰,往死了咬!”

他看那只作威作福的臭猫不爽已经很久,大黄有他撑腰,果然勇猛异常,撵的小虎上蹿下跳,叫声更加凄厉。

“谁敢欺负小虎!”

师姐一声怒吼,踩着彩绫从天而降,她匆忙从鱼背山赶回来。

“老黄,你狗日的怎么窝里横,也不知道让着点小虎”沐云见势不对,赶紧搂住老黄,口风也变了。

老黄看着气势汹汹的罗泺,哀嚎一声藏到沐云身后,狗都懵逼了,沐云说话怎么前后不一致。

小虎看见自己的靠山来了,居然弓着身子蹿到沐云面前示威。沐云可不是老黄那种傻狗,他眼疾手快,瞅准机会一脚踢飞,又是一声哀嚎。看得老黄兴高采烈、摇头摆尾。

好在师姐没有计较他欺负猫的事情,笑道:“小师弟你真是心狠手辣,居然主动休了陆婉兮,该说你什么好?就算陆师伯来咱们丹霞峰闹事。只要我爹不点头、你咬死不放。那么个绝世美人,还不是你的囊中物?”

“现在可好,煮熟的道侣,就差良辰吉日拖进洞房,却被你主动放弃。”师姐叹息道:“知不知道,多少天骄想要陆婉兮多看他们一眼都做不到。你原本有齐天洪福,拥有这种璧人,可惜啊。”

沐云纵身跃上屋脊,潇洒的仰躺下来,他翘起腿,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道:“谁说休妻了,就不能再弄回来?”

师姐满脸黑线,作为同一阵线,她还是忍不住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还要去祸害陆婉兮一回?”

沐云坏笑道:“为什么是一回,当然是一回又一回。”

“婉兮师妹一定是受了不轻的心理创伤,需要安静休养”同门师兄弟们,说起此事的时候,不禁为陆婉兮一阵心痛;对沐云则是咬牙切齿、同仇敌忾。

于是一条消息在同门中传开:“众筹五千神仙银钱,谁能在会武中打死沐云,奖金归谁。”

神仙银钱,与世俗银钱的换算比例是一比三千,五千神仙银钱,相当于俗世一千五百万白银,足够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延续数百年!

出这么大一笔钱弄他,可见师兄弟们对于沐云的厌恶,到了何种程度。千余师兄弟摩拳擦掌,只等六脉会武那天到来。

而矛头所指的那个人,却挑衅一般,趁着陆涟漪去了祖师堂,再度跑上玉贞峰。

沐云飞上墙头,摆出一个玉树临风的坐姿,对玉贞峰演武场荷花池边练剑的师姐们打了个稽首:“丹霞峰小师弟沐云,见过各位师姐。”

他正了正衣冠,诚恳道:“求见婉兮师妹!”

“是他!黑心的小王八,居然敢上门挑衅!”

“嗖!”

一柄飞剑平地而起,眨眼间飞上墙头,要一剑戳死他。

玉贞峰在休书风波中被其他各脉取笑,这激起了女修们的团结之心,大家恨不能把始作俑者丹霞峰夷为平地,何况见了罪魁祸首的沐云。

“嗖嗖嗖”又是二十余飞剑闪电而至,二十余女修,仙女散花一般,飞身围住沐云,等不到六脉会武,今天就要他血溅当场。

然而,大家预料中,沐云被一剑戳死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他脸上一片惶恐:“姐姐们,这么喜欢小师弟呐,难道我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啦,姐姐们还是死了这条心。”

“小师弟是师姐们注定得不到的男人。”

嘴里胡言乱语,他手中却掐诀不断,师娘赐予那柄青虹剑,从天而降,将那柄速度极快的飞剑钉死在墙头上。

女修中,一位身段丰腴的师姐走出人群,全力掐诀,她的飞剑蝉鸣不已,始终难以脱身。她叫杨柳青,是和陆婉兮同期入门的弟子,修为虽然不如陆婉兮,却也是个五境剑修,比沐云高出两个境界。

“好险,差点被杨师姐一剑刺穿胸膛。这帮姐姐们,真不懂怜香惜玉,呸,不懂爱护师弟。”

沐云笑道:“杨师姐别浪费力气了,怪让师弟心疼的。我这把青虹剑,是灵宝级别,师姐的铁剑怎能挣脱。”

女修脸色铁青:“闭嘴!你个万年三境的废物,怎么可能有灵宝傍身!”

她对其他人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无耻的登徒子,给婉兮师妹报仇!”

又是二十余飞剑漫天攒射,要把沐云刺成筛子。

沐云微微一笑:“打是疼骂是爱,师姐们如此爱护我,真让人不忍拒绝。”

他甚至懒得掐诀,青虹剑剑身光芒大作,青色剑气自发形成一个屏障,将沐云护在其中。那些来势汹汹的飞剑,距离剑气屏障只剩下一丝儿距离的时候,颤抖着停下来,寸步难进。

沐云笑道:“不好意思,又对师姐们用强了。”

“我这把青虹剑,是灵宝级别,对师姐们天生压胜;它还是师父年轻时使用的佩剑,沾染了一丝剑仙傲气,普通飞剑甘为臣下。”

他有如此灵宝护身,女修们咬牙切齿,却奈何不了他,纷纷收起飞剑。

“登徒子!休想坏婉兮师妹的道心。”

一个身高居然不输陆婉兮的女修,信步闲庭从荷花池那边走过来。她五官精致,气质沉稳,正是玉贞峰另一位新秀榜前十的人物,赵梦雅。

赵梦雅路过的时候,一众师妹自动给她让出道路,因为她是新秀榜上榜的强者,和杨柳青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位师姐也很漂亮,玉贞峰果然灵气充沛,姐姐们个个都像仙子。”

沐云发自肺腑拍了个马屁,赵梦雅丝毫不为所动,她一抬手,言出法随一般,本命飞剑隔空而至!

好快!

这就是新秀榜前十的实力!

沐云根本反应不过来,一道流光瞬间把他斩落墙头。

一击得手,赵梦雅转身离开,并无确认沐云伤势的意思。她对自己的修为很是自信,不到三十岁的六境剑修,世间能有几人!

她这一剑下去,非死即伤。

玉贞峰女修一阵惊呼,纷纷鼓掌喝彩,不愧是赵师姐!

然而赵梦雅刚召回本命飞剑,便听见一个恬噪的声音,笑嘻嘻道:“舒服!”

“赵师姐,好多师兄偷偷喜欢你呢。沐云被赵师姐斩了一剑,你侬我侬的,不知羡煞多少师兄弟。”

赵梦雅听见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身修为轰然爆发,不远处荷花池都池水翻滚,如同神女发怒。

沐云笑容灿烂,他身上如同流水退去,那些“流水”化作一个拇指盖大小的甲丸,在阳光下光华流转。

“是兵家甲丸!”

赵梦雅见多识广,自然认识,这是修士最强大的防御手段之一。在强韧的兵家甲丸之下,她的六境修为,除非拼死力战,否则还真打不死他,她只能脸色阴沉收起功法。

“这狗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多法宝傍身?“玉贞峰一众师姐妹,郁闷到了极点。

沐云火上浇油:“赵师姐,是不是心疼师弟我,舍不得打啦?”

“无耻!”赵梦雅手持飞剑,打定主意,沐云再敢胡说一个字,定把他狗头斩下来。

沐云识相的很,他虚晃一枪,掐了一个剑诀,青虹剑载着他脚底抹油,高飞远去。

沐云风紧扯呼,没能留下他,玉贞峰一众女修大失过望。

“那是什么?”

天空上有无数“雪花”落下来,女修们好奇摄到手里,原来是叠成心形的纸片。

打开纸片,内里是娟秀潇洒的字体:

“洛阳城里初相遇,一见婉兮误终生。”

“婉兮师妹,休妻非我意,日夜入梦中。”

“把他射下来!狗日的,都休了婉兮师妹,居然还来撩拨她!”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

05、血灵现身

“修行就修行,谈什么情说什么爱。”沐云一声叹息,他踩着青虹剑飞上高空,身下有不少玉贞峰的师姐们,“雀跃”着呼唤他。

师姐们心头之爱的飞剑,全都祭出来,紧紧追在他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

沐云潇洒御剑,双手负后,转瞬而去。好容易脱离玉贞峰得范围,他取下腰间酒壶,学那谪仙人喝了一口酒,感慨道:“嗬,女人。”

再说玉贞峰,百人祭剑,真可谓声势浩大,近二十年都未有如此盛事。

那些存心拍马屁,想借“休书事件”上玉贞峰,为喜欢的师姐加油打气、排解郁闷,企图能抱得美人归的舔狗师兄弟,在玉贞峰山门外,遥遥看见百人祭剑的盛大场景,吓得屁滚尿流。

同门之间对于沐云的恨意更上一层楼,然而谁都想成为他,却没他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得本事,只能嘴上讨个便宜,将脏水都泼到沐云头上:“都怪他,玉贞峰如今是男子勿近,师姐们哪里肯相信我等深情。”

还有人捡到那张心形纸片,纸片上的内容,更是让六脉师兄弟们强烈不适。

“休了婉兮师妹,居然还说什么‘日夜入梦中’”

“不杀沐云,老子誓不为人!”

这一天,龙虎山六脉年轻一辈,极为上进:先有女弟子,不知所以齐齐祭剑;后有男弟子,奋死修行,不惜种下心魔誓约。

掌门真人以手观山河的神通,将这上下一心得景象看过一遍,点头道:“嗯,这才是年轻该有的样子。不过那个沐云,似乎有些太过顽皮。”

掌门真人身侧,陆涟漪吃了个闭门羹,索性闭口不言。

“完了,我得罪的人好像有点多。”

沐云御剑升空,将底下那些针对他的情况看了个七七八八,要不是有师父赐下的佩剑青虹,他这会儿已经被人射下去,一顿毒打。

惹不起,小爷还躲不起?

沐云往丹霞峰的方向御剑而去,临近山门的时候,他一个转身,突然调转方向,直接钻进广阔无边的密林。

沐云离开后,六个背剑的身影,叫骂着从丹霞峰山下现身出来,他们甚至结好了剑阵,只等沐云自投罗网。

这几位可不是无名之辈,剑来峰弟子,更是那位新秀榜魁首张斗的同门师弟,剑法了得。

可惜沐云临门一脚,滑不溜秋,居然跑了!

气的剑来峰六位咬牙切齿,心情郁闷到极致。接下来半个月,怕是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咯。

沐云哼着歌儿,收起青虹剑,稳稳落在蜿蜒山道上,心情有点得意。装犊子的最高境界,不是一装到底,而是装完跑路,剩几个傻子风中凌乱。可怜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二百五,此生都难以领略此等大道精髓。

“真当我傻?新秀榜十个人,八个都是舔狗,小爷会傻乎乎送上门让人堵了?当然是打不过就跑”

但只和他们斗智斗勇,并非长久之计,因为舔狗必须跪。没把对手碾压到失去信念的装犊子,都是败笔!

对沐云而言,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否则下次遇上玉贞峰的师姐们祭剑,他完全可以不跑嘛。当然是深入她们,左右逢源,坦然受之。

心里这么想着,他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专心修炼,直到六脉会武的时候再露个头。

目前自己的法宝足够了,十几件呢,只需要把修为提升到五境。不说吊打新秀榜第一,足够恶心那些声称要打死他的师兄弟。

说起修为,沐云郁闷的很。他曾经也算是罕见的天才,否则罗城也不会千挑细选,把他收为仅有的三个嫡传弟子之一。

入门那年,沐云一年破四境,无人能及。

如今新秀榜上这些人,跟他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转折发生在第四年,也就是他11岁的时候,一身修为突然开始停滞不前,甚至倒退。

刚开始,沐云还以为是自己努力不够,他没日没夜修炼,愣是架不住丹田内灵气消退的速度。他开始跌境,往后七年,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汗水,才能勉强维持在三境。

在这七年中,他遭受无数白眼,也从一个文静的少年,被迫变成游戏人间的浪子。

沐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境界不会使你快乐,活儿好才会。他一直用最纨绔的姿态,诉说着最正经的自己,只是没人能懂。

好在他17岁的时候,体内灵气消退的速度终于止。但修为停滞七年之久,似乎有一堵墙,堵在他的破镜壁障。他能感应到下一境近在咫尺,但始终只差一线。

已经废柴了七年,不在乎多几个日夜。

跌境后、修为寸步不前的七年中,也非全无收获。

就好像是狗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又为你开了另一扇门。沐云发觉自己的瞳力与他人不同,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包括身为大剑仙的师父。

例如龙虎山护山阵法所化身的阵灵,照理说是掌教真人才有资格沟通的存在,却是沐云的拜把子兄弟。

就这件事,他曾经私下问过罗城,师父的答复也带着几分猜测:“据说上古之时,诸天神魔大战落幕,某些强大的神族就此消逝于光阴长河中。但他们身负的血继神通,却以天道都难以察觉的方式,悄然流传下去。”

其中就包括瞳力!

“难道我的祖上,是某位法力通天的神族大能?”沐云满心兴奋回到山下洛阳城,暗中将自己五十多代族谱翻了个遍,结果让人失望,他的祖上,不过是普通百姓而已。

“咦,那是一只血灵?”沐云揉了揉眼睛,圣洁的道家祖庭,怎么会出现如此阴晦的东西?

幽深山林中、蜿蜒山路上、清冷的山泉旁边,有一只血灵正漫无目的地游荡。它眼神空洞,两只眼睛里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山涧溪水中,一只小巧的酒杯正随着水流打转,原来是几个世俗的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对杯酒流觞,忘了时间。

山路上血气弥漫!

几个读书人尸首分离,死状极为悲惨。似乎是被血灵搭在后背上,一口咬掉了头颅,脖颈上仍不住地喷出血柱。

疑似行凶的那只血灵,就那么游荡着。

沐云背后飞剑蠢蠢欲动,作为天师府嫡传,斩妖除魔正是他的职责所在。碰见不洁之物,无需多言,一剑杀之!

“算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趁着四下无人,他掐了个剑诀,强制让躁动的青虹剑归于平静。

斩妖除魔有什么好的,又没人给他送锦旗。何况以他的三境修为,脑子有问题才傻乎乎冲上去叫板。

而且说句公道话,人妖魔又没害你妈买菜涨价,凭什么张嘴闭嘴斩妖除魔。

沐云刚安慰自己几句,那只游荡的血灵,凭空消失了!

一阵山风拂过,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将背后青虹剑握在手里,脑海里回忆起关于血灵的记载:

血灵,天地生灵的一种。介于神族、人族、妖族和怨灵之间,以其他生灵为血食的邪恶物种。

虽然对方消失不见,但沐云能感受到,那个不洁之物,在某处隐匿了身躯,欣赏着猎物一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片荒野古林,距离龙虎山道宫数十里之遥,根本来不及求援。

一阵光华流转,沐云瞬间穿上那副兵家甲丸,背囊中十几件法宝,隐忍待发。

06、我有第三只眼

安静的可怕。

雨滴从叶尖落地的声音,秋风吹过巢穴、野兔蹬腿打了个盹儿,鲫鱼跃出水面,沐云如临大敌,他闭目凝神,五感全部打开,天地之间的点点滴滴,都显化在他心湖上。

他闭着眼,心湖之上,一只竖目缓缓睁开,是他还没能实质化的第三目!

第三目睁开的刹那,整个世界犹如透明一般,更清晰显化在他视野中。

一个略带好奇的少女脸庞,出现在他鼻息近处。那是一张好看的脸,沐云不由得想起一句诗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张脸虽然有所残破,眉心、鬓角、脸庞、下甚至下巴,都有缺损,他仍能看出那是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她穿着一身染血的白衣,像个幽灵,倒挂在树枝上,轻轻地晃着秋千,正是那只血灵!

她好奇打量着沐云,距离沐云越来越近,伸出苍白的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滴答,沐云头上全是冷汗。

天地生灵,以人族最弱。这是一只会隐身的血灵,意味着她绝非等闲之辈。却不知她的战力,相当于几境剑修。她乃是天地恶念而生,战力想必极高。

那只苍白的手,隔空比划着他脸上的轮廓,似乎是在丈量。

沐云吞了口口水,师娘个蛇皮的!长那么俊俏做什么!走到哪里都不缺仰慕者!

或者,她在考虑几口咬下我的头颅?

天雷峰的戒律真人,还有宗门暗卫,都是饭桶!一只血灵出现在龙虎山,居然没人发现?

“先下手为强,绝不能被一只血灵摸了去,呸,不能被她咬死。”

沐云打定主意说干就干,他闪电间伸手,在那张残破的脸上摸了一把。

诶?说好的血灵乃至阴之物,怎么手感有些丝滑?

沐云记得这种手感,他在下山游历的时候,曾经假装不经意地,蹭过陆婉兮绝美的脸庞,就是这种感觉,肌若无骨,吹弹可破。

沐云心中十万个为什么,却不耽误他出手更快。他两只手捧住血灵脸庞,在她好看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再次确认手感。

除了触感有些冰凉,感觉还不错啊,像个瓷娃娃。

“救命啊!”

血灵全身上下一阵颤栗,被吓得魂飞魄散。渺小的人族,怎么会看见我的存在;他,他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摸我!

血灵本为天地所不容,只能生活在最阴暗的角落,胆量能有多大。可怜这只血灵,碰见了龙虎山六脉最大的流氓!

她绷直身体,把自己弯曲成一张弓的形状,瞬间弹射出去,仿佛她面前这位是洪荒猛兽。

“诶,别跑啊小血灵,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叫沐云!”

那只受惊的血灵,像是被吓破了胆子,顷刻间不见踪迹。即使沐云把心湖上第三目催动到极致,也无法发现她留下的痕迹,她一定是跑远了。

他睁开眼睛,从心湖景象中退出去,回到现实中,山林依旧。

“可惜啊”沐云叹了口气,那只胆小如鼠的血灵,长得倒是挺娇俏,足以和陆婉兮媲美。陆婉兮的美,是气质高贵,她五官精致,美起来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不容亵渎;但那只血灵的美,则是另一番风景。她有一只狐媚的丹凤眼,一个眼神可抵千言万语。她骨子里天生流露的怯懦,更让人忍不住一股保护欲望。

沐云尝试联系龙虎山阵灵,毕竟自己面前躺着几个脖颈喷血的无头尸体,还见过一只形迹可疑的血灵。

从那只小血灵表现出来的胆量看,人不是她杀的,这附近应该还有其他的邪恶血灵。

这件事不解决好,他无法安心修行,总感觉有人在挖坑害他。

但这种事,是戒律真人及其手下的宗门暗卫负责处理。照理说,沐云只需将此事上报,自会有人前来解决。

可他转念一想,天雷峰那位戒律真人,被师父强压多少年,心里正憋着一股火,没准儿回头给他安上个什么罪名。沐云倒是不怕,师父的剑,再不出鞘就绣了。可他不想横生枝节,得想个办法让上面知晓,又不暴露自己。

他眼珠子一转,有办法了。

“好兄弟,快出来!”

他以千里传音术呼唤阵灵,一个威严的声音炸响在他心湖:“放肆!吾乃龙虎山阵灵,历经万载岁月。是与创道祖师同代之人,汝为何物,敢与吾称兄道弟!”

沐云笑嘻嘻道:“行行行,你是前辈!”

“但你可知,怡红院老鸨为何欲生欲死、女弟子贴身亵衣为何频遭失窃、数百头母兽为何半夜惨叫、陷空山小妖精为何长相怪异、夜袭寡妇村究竟是何人所为、老尼姑的门夜夜被敲究竟意欲何为、数百只女妖意外身亡背后又隐藏着什么?这一切的背后,是命运使然,还是有心人道德的沦丧?”

阵灵不屑一顾:“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沐云哈哈一笑:“我的好兄弟啊,有没有关系的,在别人嘴里,咱自己说了又不算。”

阵灵心里颤了颤,这小王八蛋还真是谁头上都敢扣屎盆子。

沐云一挑眉,祭出杀手锏:“假如有天,我路过北俱芦洲,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女子,要不要跟她提起你,说你”

“打住!”阵灵一改之前高冷的样子,笑道:“好兄弟,我不过是个真身湮灭在光阴长河的人,往事不提也罢。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沐云得意打了个响指:“小事一桩,帮我把这几具尸体送到天雷峰。”

“这怕是不妥吧,此地阴煞之气浓烈,暗卫很快就会赶过来,你只需精心稍等片刻”

沐云皱起眉头:“据说洛阳城里的梅子酒,行情一年好过一年,价格跟着水涨船高。我这么个清苦的小剑修,都不见得能买得起一壶咯。”

阵灵叹了口气,我这好兄弟,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天地间一阵细微的灵气转换,阵灵一挥袖的工夫,那几具悲惨的无头尸身,瞬间消失。应该是到了天雷峰、而且是那位戒律真人的洞府外。

沐云隔空抱拳:“好兄弟敞亮,改日下山游历,小弟我定要搬几坛最好的梅子酒上山。”

一夜无事。

沐云在深山老林中开辟了一个洞府,专心修炼。

07、我想吸你脑髓

是夜,斗转星移,婵娟万里。

沐云呼出一口浊气,宗门功法《太上无痕》流转十数周天,源源不断的灵气从他窍穴进入丹田。

他身体如同一个贪婪的漏斗,疯狂地盗取天地灵气,以至于在临时开辟的洞府附近,形成一座蔚蓝色的漩涡,如同宇宙星辰。

其实以沐云鲸吞天地灵气的速度,早已超过九成同门。可惜海量天地灵气化入他丹田后,居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像是黄粱一梦。

无力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他七年来修为难以寸进!

那种感觉,像极了睡梦中被人在脸上贴了一张油纸,然后按着脑袋塞进水里。你明知自己正在不断沉沦,心中焦急到了极点,用尽力气反抗,却依旧无计可施。

一股浮躁的感觉,在他心湖深处逐渐放大。如同千里之提毁于蚁穴,经年累月、水滴石穿,一点一点腐蚀他的道心。

在他未曾审视过的内心深处,有黑色芥子终于成形,藏在他躯体深处。并且不断壮大,那是他的心魔!

沐云从坐定中退出来,眼下这种状态,于修行无益。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把清心符箓,这是他无聊的时候,从宗门典籍上临摹而来。

符箓作为道家修士最强大的底牌之一,神秘而强横。有那符箓之道通天的道家大能,仅凭袖中两三符箓,便可镇压绝世大妖!可惜龙虎山弟子,专精符箓之人,千不存一。原因无他,修习符箓,远不如做那剑修、飞来飞去的更有仙气。

而且符箓之道,对于修士的悟性要求极高,更要求耐得住性子;若不是沐云破境缓慢,他也不会另辟蹊径,废寝忘食研究符箓之道,好在是有所小成。

他祭出几张清心符,瞬间有蓝色光辉没入周遭,几个呼吸之间,之前那种烦躁失意的感觉,逐渐消失无踪。

“是不是可以试下那一招?”

沐云想起心湖之上的第三目,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神通。但既然能看见隐匿的血灵,说不准可以一试。

他再次坐定,心湖之间,第三只竖目再次浮现。

只不过这回审视的目标,不再是外物,而是他自身躯体,所有窍穴经脉的灵气流转。

粗看之下,沐云立时有种寄蜉蝣于天地之感:人体虽小,但随着灵气流转,居然勾勒出一张庞大无比的网络,谓之宇宙也未尝夸张。

而他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自己体内,灵气流逝的原因!

只见灵气溪流,在他窍穴汇入丹田,如同江河入海。而丹田内进一步提纯的海量灵气,却没能留下来,而是继续沿着网络输送,一直输送到他双眼的位置。

也不知他双眼之后有什么古怪,所有灵气运行的轨迹,在那位置归于终点。

也就是说,他自己的眼睛,持续偷盗他的灵气,持续七年之久!

“终于搞清楚了!”

沐云从心湖中退出来,一头冷汗。此时的他,不知是悲时喜。

说喜的话,七年来,自己的灵气并非消失,而是被自身吸收了。

虽说外在的表现是,他修为寸步未进,一直在三境原地踏步;但他隐隐有个猜测,一旦眼部孕育出某个东西,绝对是天下罕见的大道机缘!

可说悲的话,他从神坛跌入谷底,这七年来不知遭了多少白眼。

玉贞峰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若保持之前的破境速度,说不得如今已经是个金丹修士,玉贞峰催着他和陆婉兮早日结成道侣还来不及。若不是师娘视若己出,始终用爱感化着他,他在接连打击之下,早已道心崩坏。

“既然如此,那我再等等。“沐云打定主意,修道之路,本是夺天之路。求一个长生,证无上道法,岂能争一时之朝夕。

“只是不知,自己那神秘的第三目,究竟孕育着何等神通。”

他从宗门典藏室最偏远的角落中,曾经看过关于一些禁忌之术的记载,例如“天眼”、“妖目”,和他眼部的变异有异曲同工的意味。

上古时期,诸神大战,神魔陨落。天地覆灭,天下分裂为如今的七大洲,他所处的南部蟾州,不过是苍茫天下的一隅之地而已。陨落的上古神魔,骨血归于山川,但他们身负的神通,却有一部分以难以预测的方式,被继承下去。

难道自己机遇巧合,真的撞大运,继承了某个大妖神通?

“噗嗤一声。”

他耳边传来一声少女轻笑,居然是那只去而复返的血灵少女。

沐云一伸手,袖子里一张镇邪符滑落下来。

他五指如钩,捏住那只喜欢倒挂的血灵头颅,强势将她拉到自己身下,恶狠狠道:“老子吃过上古大妖、喝过蛟龙骨血,就是没尝过女血灵是什么味道。”

血灵吓了一跳,她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可怜兮兮看着沐云。

那只丹凤眼泫然欲泣,求饶道:“不,不要吃我~”

沐云忍住没笑,堂堂血灵,以生灵为血食,连同蛟龙都不话下,居然害怕被他吃掉。

昨天一别,那血灵跑得飞快,未曾来得及深入了解。

沐云没料到,她的嗓音居然如此温柔,酥到人骨子里。

若不是见过她的真身,实难让人把她和冰冷阴暗的血灵联系到一起。

沐云伸手,在她光洁的脸上摸了摸,点头道,皮肤不错。

血灵两只写满山水的眼睛,更加楚楚可怜:“你,你们人族修士,都这么欺负女孩子么?”

“切,你个血灵,也好意思自称女孩子。”沐云皱眉,顺手在她丝滑的脸蛋上又捏了一把,很受用的样子。

他却一脸嫌弃,闻了自己的手,撇嘴道:“臭美!还是个小贼。说,这是偷了玉贞峰哪位姐姐的胭脂水粉?”

“才,才没有呢!”血灵嘟了嘟嘴,居然有点可爱。

血灵卷起自己袖子,露出光洁如美玉的胳膊,低头羞饬道:“不,不是水粉,是天生的体香。”

那副姿态,天底下最温柔。

沐云打了个冷颤,心里默念,这不是仙子,是女妖精。

他黑着脸,回到正题道:“说,为什么喜欢跟着我?”

他掐了剑诀,背后青虹剑,化作一道锋利的剑影,在血灵脸上逡巡不止,似乎沐云一个念头,就能让那张略有残破的脸,彻底一分为二。

血灵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她屈膝跪下,一头青丝披在修长的背上,白色长裙舒展开来,沐云不禁感慨今夜月色真好。

血灵微微抬头瞄了一眼沐云,旋即目光躲闪,却实诚道:“我,我想吸你的脑髓。”

“什么?”

沐云险些一个踉跄夺路而逃!

这个血灵,居然不馋我身子,她馋我脑髓!

血灵脸色羞红,继续道:“其,其实不是脑髓。你的心魔已成,正阴谋占据你的五感,只待你的轮回之眼开启,就是它占据你躯体之时。”

沐云收起一大把缩地符,松了口气,不吃脑髓就好。

其实他方才用那第三目观测自身的时候,早已发现了他心湖深处那个黑色芥子。只是他当时还不确定,那个黑色身影,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心魔。

所谓心魔,是修士心中的恶。强大的心魔,甚至可以化成人形,取代本体的位置。只不过心魔,更多出现在高阶修士的渡劫之时。沐云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一个区区三境的下五境修士,居然也会诞生心魔。

可见那痛苦不堪的七年,给沐云带来多大伤害。

“你是说,你有办法,消灭我的心魔?”沐云话语依旧冰冷,语气中却有了几丝雀跃。

自打他察觉到那个黑色芥子的一刻起,就在琢磨如何拔除这个隐患。

可惜他想了一圈儿,甚至打起那位大天师的主意,依旧无可奈何。因为此事太过诡异,说出去难免为自己招惹是非。

血灵点头如小鸡啄米,怯生生道:“我,我们血族,不单以生灵为食,还以恶念为食。”

她舔了舔粉嫩的嘴唇道:“你的心魔,非常强大,想起来都很美味呢。”

“桀桀!是吗?一只小小的血灵而已,也敢大言不惭!”

沐云浑身气势一变,整个人散发着邪恶的气息。周遭百米,都感受到一股来自心灵深处的冰凉。

心魔在危急关头,为了自保,窃取了沐云身体的控制权!

洞府附近,原来有不少小动物,借着沐云修炼的时候,偷取灵气,欢腾的很。

心魔占据主导的一刹那,百余动物们一声凄厉惨叫,似乎遇见了亘古未见的恶魔一般,疯狂逃离。

沐云心神被压制在驱壳里,他能感受到心魔一点点鸠占鹊巢,一旦它成功了,自己神魂就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诸法用尽,却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心魔一步步将他逼到角落。

“放弃吧,嘿嘿。你死后,本座定会为你填平遗憾,第一个享用你那娇俏的师姐,啧啧~”

听着心魔张狂的话,沐云本体意识更加着急,恨不能立即夺回身体控制权。

可他越是焦急,心底就会诞生出更多负面情绪,心魔一步步壮大。

此消彼长,沐云的形势愈加危险!

值此之时,一个冰凉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一抹幽香滋润着他心头。

“回来吧~”

血灵温柔的嗓音响起在他心头,被封禁的五感如沐春风。就像一抹阳光照进春天里,禁锢他的万年冰川,居然就此崩塌。

即将被心魔吞噬之前,沐云意识溃散的临界点,他见到血灵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他头颅,面目狰狞。

“不要啊!可恶的女人!”

气势滔天的心魔,居然在她一吸之下,化作滚滚烟雾,叫声凄厉。

08、公子,我叫采薇

沐云醒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月明星稀、天朗气清。

他躺在古林边缘一处孤崖上,清冷的白月光倾泻下来,让那嶙峋山石愈发冰凉。

他躺在一个少女怀里,鼻息之间尽是幽香。

她低头哼着不知名的歌谣,风啊树啊草啊月光啊,都情不自禁跟着附和。

她有一张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比狐国的公主也丝毫不差。两只丹凤眼欲说还休,像是藏着日月星辰、又像是藏着世间所有的耳语。她闭眼假寐,长长的睫毛,像是天上流云。

随着风,一阵幽香沁人心脾,沐云想起血灵关于体香的解释,不禁咧嘴笑了一下。

“你,你醒啦?”

血灵意识到沐云醒来,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麋鹿,疯也似的,赶紧逃离开来。

沐云离开她柔软的腿,一下摔到地上,抱头痛哭道:“啊,我的脑袋,摔裂啦!”

他暗中捻起一张桃李符,看似撞在一块岩石上,实则是枕着一根酥软的烂木头。

“你,你没事吧?”

血灵将信将疑,她踩着小碎步快速靠近,似乎是为自己突然起身,害沐云摔了个狗吃屎而抱歉。

“没事?”沐云脸色一冷,他摊开手掌,桃李符化作浓稠树浆,痛哭道:“脑浆都摔出来,你说有事没事?”

可怜血灵居然信以为真,她立刻跑过来,关切蹲下去、一脸懊悔抱着沐云脑袋,为他检查伤势。还碎碎念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沐云享受着香甜柔软的感觉,瞧她一脸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爱。

他一掐诀,青虹剑转瞬即至,抵在血灵眉心上,将她光洁的皮肤隐隐戳出一个口子,一抹嫣红触目惊心。

“为,为什么又戳我?”

血灵傻乎乎愣在原地,两眼泪蒙蒙的,她想不明白这个人族怎地道德如此败坏,捉弄她就罢了。

居然翻脸不认人!自己可是帮他拔除了心魔的恩人呢

拔除心魔,对沐云的好处,不亚于捡到一把神器。试想一下,心魔爆发,是多少上五境修士都谈之色变的难关。多少天之骄子,渡劫成仙的时候因此功亏一篑,甚至沦为一界灰仙,大道黯然。

而沐云,因为提前消灭了心魔,未来渡劫成仙,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这是多么大的运道!

“你,你要做什么?”血灵怯生生道。眉心那柄青虹剑,有一丝剑仙气息,于她有大道压制。

沐云却收起青虹剑,咧嘴笑道:“你的样子,似乎变得更好看了。”

血灵打了个饱嗝,她赶紧捂住樱桃小嘴,羞红了脸,低声道:“公,公子的心魔于我,如同大补。”

原来吞食心魔,对血灵同样有不小的好处:此时她面色红润,缺损的五官全部补全,愈发显得她身姿曼妙,此时着一件带血的白衣,说她是俗世销金窟的头牌也在情理之中,和冰凉阴暗的血灵,哪有半分关系。

这血灵,放在女修如云的龙虎山玉贞峰,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放在洛阳怡红院,也是个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狐媚子”沐云心里道:“要能把她卖到怡红院,指不定能再得一笔神银钱。”

沐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问道:“姑娘啊,我猜你一定没见过红尘俗世的繁华热闹”

血灵听见红尘俗世几个字,一脸雀跃看着他,狠狠点了点头,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沐云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山下有个洛阳城,洛阳城有个怡红院,全是如你这般好看的女子。你生的如此水灵,待在深山里消磨时光,实在是暴殄天物。不如这样吧,找个时间我带你去逛逛怡红院,你意下如何?”

“下,下山?”血灵怯生生吞了吐舌头,那个怡红院,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可是自己从来没有下山过,会不会被人骗去卖了?

“怎么,你不愿意?”沐云皱起眉头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胆怯,好在面前这个人族,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血灵能感受到,此时的他,两只眼睛里全是满满的善意。

于是血灵情不自禁揉搓着衣角,低头问道:“公,公子会陪我去么,那就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采薇。”

“采薇是吧,切,小小血灵,胆敢取如此文雅的名字”

“是,是我父赐的名字。”

“那你父亲胆子也不小。”

“行吧,采薇啊,洛阳之行就这么定了。但我乃龙虎山核心弟子,日理万机,出发的日子还没定。不如你每天夜半都来找我报到,定了日子我好带你下山。”

“好,好的公子。”

沐云见她如此听话,不禁在心里抱怨了个无趣。

血灵为天地邪物,比视人族为仇寇的妖族,更加凶恶。

采薇本该是嗜血如命的存在,但她如此弱小。沐云不禁狐疑,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哦。

沐云想起一件事,他站起来,围着采薇上下打量了一圈,吓得采薇低头更甚。

沐云嘀咕道:“不对啊,之前是发动了心湖第三目,才勉强发现你的存在。怎么此刻,无需第三目,也能瞧见你的存在了?”

“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采薇脸色一片绯红,道:“公子,是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

沐云捻了一张水波符,以水波为镜,只见镜子里的他,额头眉心正中,居然生出一只竖目,像一只妖怪!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沐云心中大震,他再次催动青虹剑,青虹剑剑光大作,将采薇单薄的身躯,压制的如同怒涛浮萍。

他想起那个吻,满脸怒容道:“难道你对我做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江湖志怪小说里,荒郊野寺、书生女鬼,往往都是这般凌乱的下场。

“不,不要杀我!”

耀眼的白色剑光中,柔弱的采薇拼命捂住脸,全力避免自己在剑光之下形销骨立。

她可怜兮兮道:“不是我,公子乃大造化之人,那是轮回之眼!”

“轮回之眼?”

沐云掐诀收起青虹剑,问道:“什么是轮回之眼?”

采薇脸色苍白倒在地上,她手捂胸口,更添风情万种,虚弱道:“如果,如果采薇没看错的话。公子眉间第三目,许是上古年间,血族大能与生俱来的血继神通,轮回之眼!”

“居然是轮回之眼?”

沐云心中震惊如巨浪滔天,这就是他七年来修为寸步难进的原因,他心湖上的第三目,夜以继日盗取着他的灵力。

而终于在今天,第三只眼彻底显化成功!

如果采薇所言不差,这只眼睛的来历还不小,总之他洪福齐天就对了。他第三只眼邪里邪气的,是否牵扯到正邪之争,沐云根本不在乎!

“采薇啊,你可有这轮回之眼的操控之法?”

沐云咬牙收起袖中那道天雷符,此符箓以霸道著称,内蕴一道五雷正法,对天下邪物有致命杀伤力。

他身负血族上古血继神通的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只有自己知晓,所以对采薇动了杀心。

可他对轮回之眼两眼一抹黑,心里虔诚道:“祖师爷在上,非是弟子不肯斩妖除魔。实在是那采薇,修行不易,弟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她一命。”

沐云一改之前的高冷模样,他笑容和煦,将采薇扶起来,握住她冰凉的纤纤素手,将一股至纯的灵力过度到她体内,采薇苍白的脸色这才稍加缓解。

采薇看向沐云的眼神,愈加感动,动容道:“公,公子莫慌,采薇有一部功法,献给公子。”

她如纯洁孩童,对沐云毫不设防,神念与沐云神念彼此交融,传给他一部血族功法。

那是她早年翻阅血族典籍,无意中发现的功法,是某位陨落血族大能亲自撰写。

“公,公子但有所需,采薇知无不言。”采薇虚弱道。

09、带你去看洛阳烟火

沐云心神沉浸在那部血族功法之中,内里记载了两个神通:

其一为【九幽瞳】,有望断九幽之意,自称世间最强瞳术。

此术妙用无穷,上天入海、入九幽轮回、修炼至高深处,可看穿万物本质、甚至影响光阴轮回。

另一神通,名为【化灵决】,据典籍记载,这化灵决比之九幽瞳,居然毫不逊色。

因这化灵决,号称万物皆可炼化。那位血族大能,便戏称自己曾炼化半座仙宫,连同其中无数仙娥,都化作他的修为灵力。

沐云大喜过望,他像个刚出生的小兽,一头扎进新世界当中,如饥似渴。

他优先尝试的神通,自然是九幽瞳,至于化灵决,暂时还无暇顾及。原因很简单,他那第三目轮回之眼,自带血继神通,修炼九幽瞳事半功倍。

根本不用数年苦修,这部堪用用“偷天”二字来形容的无上神通,几个时辰就被他摸到门道。

只见沐云眉心当中,第三只妖目赫然睁开,周遭围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如同魔道中人。

“视野果真不同了。”这是他的第一个感受。

粗鄙的洞府之内,沐云视线所及,只要他想看,所有事物的本质都呈现在他眼中。石块的纹理、土壤的构成、树木的根系、地底的蛇穴,他如同圣人坐镇某处天地,目之所及,万物都在他监控中。

“公子,采薇可以离开了吗?”

血灵傻乎乎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天色将明,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天要亮了,采薇身为血灵,被光明压制,只能寻一处幽暗之地躲避。请,请公子恩准。”

沐云两指飞快掐诀,指尖萦绕着一缕墨色光芒,此二指在他额头迅速抹过,第三只妖目瞬间隐匿起来,如不存在。

这是九幽瞳的第二存在方式,在隐匿状态之下,九幽瞳的瞳力大打折扣,但仍具备一些基本效用。

例如,当沐云吞了口口水,备受良心谴责地将目光转向采薇,他居然看见那白色血衣之下,无比曼妙的少女身姿。

肤若凝脂,高低起伏,层峦叠嶂,白皙灵动,竟比师姐身藏那两座龙虎山,更加叹为观止!

“咕噜~”

沐云赶紧收回目光,心里默念无量天尊,失礼了失礼了。

“采薇啊,往后你还是少吃点吧,不能再补了。”

可怜采薇一脸无辜,下意识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苗条腰肢,不知沐云这话从何说起。

她身为血灵,却极少和同类一般,以人类为食。实在饿得两眼发昏的时候,也不过去密林里抓几只野兽充饥,吃一顿管一个月,何来的吃多了一说。

沐云咳嗽两声,极力掩盖自己的失态。他彻底收起九幽瞳神通,笑道:“你且去吧,记得夜半找我报到。还有,下山的日子定了,今晚寻我之时再告诉你。”

“真的?”采薇兴高采烈,她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里全是期待:“说好啦,公子可一定要带我去逛一逛怡红院。”

沐云连忙摆手,语气生硬:“之前忘了告诉你,怡红院不是谁都能去的。你修为这么浅,只能带你去看看洛阳城的烟火。”

“啊?”采薇脸上全是失落:“公子,采薇一定会努力修行的,请公子下回再去怡红院,一定要带上我。”

沐云接连撒了好几个谎,心里又念了几句无量天尊。没办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修的是大道,怎可做那逼良为娼的下流勾当。

神仙钱算个屁,修道之人,心存善念方是根本。

“公子,说话算话哦~”

可怜采薇一步三回头,消失在洞府深处。

终于有稀稀落落的阳光探进洞府门口,若非催动轮回之眼,沐云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走远。

……

解决了修为瓶颈之事,沐云立刻入定,《太上无痕》再次运转。

意料之中,当他他重新开始修炼,丹田充盈的感觉回来了!

那种灵气流逝的感觉,再未出现过。

可惜七年停步,让他的破镜壁障也累积到惊人厚度,远非同门可比。但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他破镜,灵气底蕴将远超同阶,战力自然也无法以常理度之。

他强行按捺住心里无法言状的幸福感,埋头继续苦修,六脉会武的日子越来越近,提升修为才是第一要务。

他休了陆婉兮的事情仍在持续发酵中,同门中,无数中意陆婉兮的师兄师弟,感同身受一般,像是同时也被沐云休了一回。一个个的,恨不能食其骨血。

沐云搞不懂那些舔狗的心理,我休了你们的仙子,等于赐给你们追求她的机会。

怎地无人感激涕零就罢了,反而视我如仇寇?

“难道你们心里都明白,我的女人,始终是我的女人?”

他叹了口气,索性不再想这般红尘俗事,专心修行。

休书算个屁,陆婉兮是我的!

他还不知道,师兄弟们众筹杀他的金额,已经涨到一万神仙银钱,再次刷新记录。

千与同门,在此事上极为同仇敌忾。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藏着掖着。甚至有人赌上自己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家底,还有人咬牙卖了傍身法宝,只为了帮陆婉兮出气出一份力。

一万神仙银钱!换成世俗货币,等同于三千万白银。啧啧,一个山下世俗王朝,半数疆域,一年的税收怕是不过如此。

幸亏沐云不知此事,否则以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非得为赏金砍了自己。

丹霞峰,屋子里灯火通明,师父罗城正在挑灯夜读。师娘秦莲坐立难安,忧心道:“师弟,你说咱们云儿,此次会武是不是凶多吉少?要不,咱让他下山先避一避?”

师父冷哼一声,心里道,还不是你太宠他。不过,也该让这小子十面为敌的滋味。

但他放下书,淡定道:“想我当年,也是这般出类拔萃,引得同门人人喊打喊杀。结果如何?”

师娘忧心道:“可是,云儿修为低微,真出了什么意外,让我怎么活。”

说着说着,师娘居然泪眼婆娑。

师父叹了一口气,喊道:“大有啊!”

二师兄推门进来,笑呵呵站好。

却听师父吩咐道:“从今天起,劈柴喂狗之类的粗活儿,不用你来做了。记住,只需做好一件事:去六脉会武夺个第一,谁敢欺负你师弟,打底三年瘫痪。”

那个木讷憨傻的汉子,陡然精神抖擞,两眼之间再无一丝平庸。

二师兄抱拳笑问道:“师父师娘,那若是小师弟欺负别个?”

师父不耐烦道:“还用问?做师兄的,为小师弟摇旗呐喊都不会?”

……

这一天,宗门发生两件事,让人无法侧目。

其一,五百个徘徊于下五境巅峰的中游弟子,醍醐灌顶一般,齐齐突破,正式晋入六境!

一夜之间,宗门多出五百位中五境修士,放眼整个南部蟾州,也是绝无仅有之壮举。

真乃千年不遇之大丰收,就连不苟言笑的掌门真人,都忍不住喜笑颜开。

其二,受某人启发,以心形纸片给中意女子示爱,成了宗门新风尚。

龙虎山天空之上,无数心形纸片泛滥成灾;

女弟子最多的玉贞峰,受灾最重。就连年近花甲的峰主陆涟漪,都收到飞信示爱,这让陆峰主大动肝火,仿佛受了奇耻大辱。

这一切,都拜沐云所赐。

而这些,只是个开始。

10、他不风流枉少年

十天后,随着六脉会武临近,山如同雨欲来,气氛压抑。

尤其是五百人突破,中游弟子的战力拔高一大截,更增添了大战在即的紧迫感。

沐云的无心插柳造就此番局面、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是刻意为之,被他们一番渲染之下,又为沐云招惹不少怨恨。也亏得他远离道宫,躲到古林里修炼,否则丹霞峰山之下,又该多出不少骂街的身影。

无论师父的剑法,还是师娘护犊子的功夫,都足够震慑宵小,可他们对宗晚辈也无计可施,总不能不管身份,以大欺小不成

到那时候,最不开心的应该是师姐罗泺。师姐那么喜欢驾着彩绫四处游荡,若出不得,非得被逼疯了不可。她是丹霞峰的掌上明珠,惹得她不开心,谁能有好日子过

至少私下最喜欢沐云的老,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那只小比老黄还懂“狗仗人势”。

好在沐云未卜先知,没把这种麻烦带回来。

同样因为沐云,同中间,最近开始流行新的打招呼方式,面先问一句:“你突破了吗”

被问到的人,突破了的,摆出一副“老子什么资质,破境不过是米粒小事”的姿态,反问道:“我当然了,倒是你呢”

只是可怜那些仍困在瓶颈的人,往往会被问得颜面扫地。

却不耽误他们搁下一句狠话:“哼,突不突破的,有什么关系。打不过别人,还打不死那个沐云”

山六脉,分别是天师府、剑来峰、天雷峰、玉贞峰、太岁峰、丹霞峰。

掌教真人,坐镇天师府,名下弟子二百余,新秀榜十占其三。

剑仙臻逸,坐镇剑来峰,名下弟子二百余,新秀榜十占其二,弟子张斗,排名第一。

戒律真人,坐镇天雷峰,掌管宗刑律、以及暗卫部队,人数不详,新秀榜十占其二。

玉女涟漪,坐镇玉贞峰,名下弟子二百余,皆为女子仙人,新秀榜十占其二

太岁真人,坐镇太岁峰,名下弟子二百余,行事低调,新秀榜十占其一

剑仙罗城,坐镇丹霞峰,弟子仅三人,师凋敝,新秀榜无人。

修士境界,又分为上中下三个五境。第六境洞府境、第七境观湖境、第八境远游境、第九境金丹境至第十境元婴境,统一唤做中五境。

中五境,又从洞府境起,才敢称修为登堂入室,是世俗人眼中的神仙中人。

然天下之大,何其浩渺。海上七洲,加上各类洞天福地、人口更是数以千亿计,其中具灵根、能修行之人,万不足一。

对于寻常的山上势力,观湖甚至洞府修士,都足以开山立派。

而在山,堂堂洞府修士,不过是实力一般的中游弟子,道家祖庭的实力可一斑。

但即便在山,上五境修士也只有三位,分别是掌教真人(大天师)、剑仙臻逸、剑仙罗城,这几位,修为都在十一境,即传说中的玉璞境,而且是战力第一的剑修。

沐云当前境界,便在三境柳筋境,距离四境气境,咫尺之间;距离第五境铜炉境,则是鸿沟在前。

十余天的苦修,不过眨眼一挥间。

这天夜里,他感觉破镜在即。他转念一想,七年之痛即将成为过去,他窝在临时开辟的洞府中突破,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如此心动的时刻,自然是良辰美景,与佳人共享。

于是他中断修炼,一个念头将采薇召唤出来。

采薇装扮一新,在发间插了一朵山花。抛却血灵的身份,她本来就是容颜无双的女子,身段更是窈窕,发间的山花,衬托她更加圣洁素雅,宛若洛河神女。

经过十余天的相处,采薇已不像刚开始那样羞饬,和沐云相处起来也很自如。

她两只腮帮子气鼓鼓的,不满道:“公子,为何要采薇在发丝中别上花”

“一点都不像血族。”

沐云笑呵呵的,这只呆萌的小血灵,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美。

这期间,沐云多次逼迫她去古林中觅,说辞也是五花八的。

例如:“身为血灵却不吸血,你对得苍茫大地”、“你吃的这么少,瘦的和一样,我怎敢带你去洛阳看烟火”、还有“我现在没空理你,你去吃几只地牛补补身体。”

采薇只能一一照做,结果就是,她吞噬了几只年份颇高、即将窥到修行槛的兽精血之后,出落地更加窈窕可人。

沐云暗地里施展九幽瞳,将景看遍了,却故作高冷,给采薇脸色看,向她提更多要求。

比如听他召唤的时候,不能晚于三息出现;听他两次以上念叨同一件东,必须第一时间为他觅来;和他说话的时候,也务必面带桃花,就像是四月的春萦绕。

更过分的是,沐云居然干涉她的装扮!头上插几束花,就是沐云新提出的要求。

采薇当然不满,她的不满如同水滴石穿,终于无法隐藏:我是一只阴暗冰冷的血灵诶,打扮地像个人族姑娘,算什么血灵!

沐云笑着不说话,他捻起一张水波符,在采薇面前立起一面镜子,以便于她能欣赏自己的美貌。

岂料采薇看镜子中的自己,不喜反怒!

她张开血盆大口,五官狰狞变形到极致,伴随一阵血雨腥,她立刻变作一个阴阵阵的血灵,哪里还有片刻前那个温婉可人的样子。

采薇冷漠道:“卑贱的人族,再敢戏弄我,眨眼吸干你血!”

从温婉到凶残,只在片刻之间。

“嗬,脾气还不小。”沐云没料到采薇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这世上,竟有女子厌恶自己的美貌

他悻悻收起水波符,采薇一转身,在阴中消失无踪。

沐云扯了扯嘴,无奈道:“血灵就血灵嘛,本公子又不会瞧不起你。”

他的九幽瞳神通,可以畅通无阻看到采薇心底。她表面上情绪激烈,其实是心理矛盾的体现。

她一边惊叹于自己的美貌,不知如何自处;然而介于自己的血族身份,让她不得不将那份喜悦深埋心底。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卑,以及衍生出来、用于自保的愤怒。

可惜沐云的话,转身而去的采薇,注定听不。

“可怜的采薇,居然没福分与我共享破境之乐。”沐云自言自语道:“山那么多爱慕我的师姐师妹,该选谁作这个幸运儿”

“有了,我的小婉兮!”

“好兄弟啊,帮个忙~”

“何事恬噪”

“帮我传送到玉贞峰”

“玉贞峰你去那里作甚!你个臭小子胆大包天,敢休了玉贞峰牌面,去那不是自寻死路”

“切!脑子里都是蛆才会干这种傻事,你好兄弟我,人生何处不装犊子。”

“快快快,我赶时间!”

阵灵:“”

陆涟漪亲自下令,玉贞峰闭峰,直到六脉会武时才重新开启。

此外,她更点了卯,洞府以上弟子,各率二十人,严阵巡逻。

那些个道心不正、顶作案来玉贞峰撒心形纸片示爱的浪荡子。碰上这种自己不思进取、还下作拉姑娘下水的渣滓。只管往死里招呼,留一口气就行。

既然峰主下令,玉贞峰的师姐们自然不再隐忍。婉兮被休的事情,被人三人成虎,说成无数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从臭男人的嘴里带着荤话竹筒倒豆子,能有几句好话?

例如“玉贞峰那帮小娘们儿,别瞧着一个个水灵灵、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被咱男人,恣意玩弄的下场?”

还有:“他沐云一个废材,都能休了陆婉兮。以我四境修为,是不是能让那冰山雪莲一样的涟漪峰主,屈尊困一觉?”

瞧瞧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堂堂龙虎山弟子,又有同门之谊,什么样的下流胚子,敢开这种口?

女修们心里憋着一股火,出剑愈发凌厉。

可怜那些跟风撒纸示爱的可怜虫,被女修飞剑杀得七零八落、抱头鼠窜,一片哀嚎。

值此之时,有人想起那个家伙,他当天休了陆婉兮,还敢堂而皇之登上玉贞峰挑衅、甚至当着赵梦雅的面秀了一堆法宝,最后当众撒下令人咬牙切齿的告白书,踩着飞剑悠然远去,引得玉贞峰百人祭剑的家伙。

那才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我等自愧不如。

11、他还是个孩子

阵灵心意流转,护山阵法微微荡起涟漪,沐云凭空挪移数十里,出现在玉贞峰一处偏僻的角门外。

虽是深秋时节,仍有花香满地。

好在阵灵没有存心坑他,十天前百余女修齐齐祭剑的壮举还历历在目。若不是他跑得快,如今该…咳咳,妻妾成群了吧,真可怕!

然而他好运,不代表别人也能洪福齐天。

沐云略一感应,便将玉贞峰大门外鸡飞狗跳的场景了解个七七八八。

数十个飞信示爱的同门师兄,被以赵梦雅为首的玉贞峰女修,以关门打狗之势围在一处山水大阵之中。逃也逃不得、打又打不过,简直愧为男儿身。

“活该!”

沐云冷眼笑道:“这帮蠢材,画虎不成反类犬。真以为小爷的飞信示爱,谁都能学得来?”

赵梦雅洞府修为,高居新秀榜第七,本命飞剑“竺泉”化作漫天剑雨,将山水大阵笼罩其中,瞬间搅起一股血雨腥风。

被困在其中的男修,来源则是五花八门。除了玉贞峰与丹霞峰,其余四脉都有人在其中。

剑来峰、太岁峰、天雷峰、甚至天师府,共约三十人,匆忙结阵,符箓、飞剑,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然而齐三十人之力,对比玉贞峰的百余人同仇敌忾,却也是杯水车薪。

他们一方面要反抗山水大阵的绞杀,另一方面还需躲避赵梦雅的本命飞剑,捉襟见肘,逐渐走向穷途末路。

“师兄弟们,大家都是各脉翘楚,千万不能被玉贞峰这帮娘们镇压了!”

他一马当先,六境修为展露无余,祭出天师府秘传法印,全力将赵梦雅的竺泉剑雨撑开一道缺口,其他人才能缓一口气,顿觉压力大减。

修士斗法,讲究一口灵气悠久绵长,所以高阶修士天然比低阶修士优势更大。比斗之时,谁先憋不住,喘息之时,就是身败之时。

被困阵中的男修,本来都非无名之辈。他们换气之后,气势大振,居然在玉贞峰女修的进攻下,开始步步为营、甚至转守为攻。

喊话的人叫钟楚,是天师府嫡传,沐云刚好认识。这人倒没什么黑料,同样洞府修为,为人守道有礼、谦谦温和,虽然不在新秀榜里面,同门中对其颇多赞誉。

只是有一件事,让沐云对钟楚有些芥蒂:山上宗门,也讲究人情往来。每年开岁,各峰弟子会去其他几脉拜岁,同门之间讨个喜庆。

钟楚这厮,另外各脉都踏遍,却从未踏足丹霞峰。

甭管他出于什么考虑,沐云心里就是不爽:可怜我师父师娘准备那么丰厚的辞礼,你连进来道个新年都不肯,怎地,瞧不起我们丹霞峰?

沐云来玉贞峰,是试着安抚一下陆婉兮那颗被伤透的心,顺便当着他家婉兮的面破个境,然后风紧扯呼。

但他瞧着玉贞峰大门外,双方你来我往,各种神仙术法眼花缭乱,打起来不亦热乎。

尤其是一众男修居然在钟楚的带领下,大有扭转乾坤的态势,沐云皱眉道:“路见不平一声吼,我身为婉兮意中人,那就是玉贞峰半个姑爷,怎可看着自己人被欺负!”

打定主意,他呼唤阵灵,为他挪移位置。

下一瞬,他凭空出现在山水大阵中间,那是一个不过百丈大小的空间。

其中巨浪滔天、就像是远古恶蛟即将现世一般,三十个男修,被困在巴掌大小的一小块陆地上,进退维谷;

不仅如此,那块弹丸陆地,居然开始天崩地裂一般,不停崩塌,并且有无数陨石从天而降,稍有触碰便是重伤。此刻已经有好几个男修,被陨石砸中,奄奄一息。

除此之外,还有不下一百飞剑不死不休,例如赵梦雅的飞剑竺泉铺天盖地,比那山水之势更加霸道。

这就是赵梦雅开启的那处山水大阵当中!

沐云悄然出现在此,大家全力抵抗,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存在。他瞄了一眼,好家伙,不仅是天师府钟楚,剑来峰曾诚、王来,太岁峰徐良、侯飞宇,天雷峰刘顺、孙钰,这些人可都是跟他往日有仇、近日有怨。

沐云不禁在心里大笑一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此时以钟楚为首,大家不再藏私,纷纷拿出压箱底的本事,眼看着天地即将恢复清明,要扭转局面。

却听见一个笑呵呵的嗓音响起在他们心间:“哟哟,是天师府的钟师兄,还有剑来峰、天雷峰、太岁峰诸位师兄。啧啧,怎地给一帮女子欺负成这样?”

在场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人中翘楚,谁能受得了这种风凉话。

沐云继续嘲讽道:“钟师兄,这是瞧上了玉贞峰哪位师姐?哎呦,师姐也恁的不知礼,拒绝你就罢了,怎么还翻脸不认人?”

“我钟师兄一表人才,又非丑的不可见人,啧啧,师姐真是眼盲。”

“何人恬噪!”

钟楚一声怒喝,他贵为天师府嫡传,一直以龙虎山核心弟子自居。但他居然被那赵梦雅不问青红皂白,强势镇压,已经令他颜面扫地。所以才急中生智,整合人手,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眼看着扭败为胜,沐云那句话,让他脸上一红,道心居然不稳。

更何况他要全力驾驭那方天师府法印,才能勉强和赵梦雅的本命飞剑竺泉抗衡,容不得一丝分心。

沐云对此视而不见,他无事一身轻,优哉游哉续煽风点火:“哎,太懂女儿心思也不好。就说那陆婉兮吧,我明明休了她,她却还不死心,一定要和我纠缠不休的,愁死了。”

众男修,虽说心有所属,不至于为此大动肝火。

但陆婉兮是谁,她是公认的玉贞峰气质修为第一!

你沐云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非要说这种遭雷劈的装犊子话?

沐云却得寸进尺,脸不红心不燥,继续揶揄:“师弟我还算是略懂女儿心思,要不要我帮忙,给各种师兄中意的女子,说些闺房中的私密话?”

他笑嘻嘻改口:“放心,当然是替各位美言几句。”

他一番表演,让钟楚气的吐血,直接舍弃了最大的威胁赵梦雅于不顾,收起那方铜印,直奔他而来。

可惜沐云又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他当然是第一时间联系阵灵,瞬间将自己挪移出那座山水阵法。

话说两方斗法,此消彼长。赵梦雅是何等人物,自然察觉到阵中异样,立刻居中调度,玉贞峰女修的进攻愈发凌厉。

反观阵中男修,在钟楚收起铜印的瞬间,就走了下风。

阵中小世界,山水瞬间崩裂,如同末日。一众男修,不死也得掉层皮。

可恨那沐云秀了一通,坏了大家道心,却不知他施展何种神通,逃之夭夭,钟楚等人想找他玩命都找不到人。

他的诛心话,却在阵中小天地内回荡:“师兄们且玩着,师弟我,找我们家婉兮说知心话去。”

……

阵灵将沐云的表演,全程看了个遍,简直惊为天人。

沐云虽然顽劣,却并非大奸大恶,阵灵也犯不上干涉。

何况他身为龙虎山阵灵,万年寂寞,跟着沐云看个乐呵,也不失为打发时光的好办法。

回到僻静的角门外,沐云正了正衣冠,敲了三下门。

阵灵默默点了点头,还是个孩子嘛,能坏到哪里去?

“噔噔蹬”

“谁啊?”守门的老妪问道

一个纯良朴实的嗓音回复道:“嬷嬷,在下剑来峰张斗,求见婉兮师妹!”

???

阵灵有些凌乱。

12、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张斗?剑来峰那个小王八蛋?传说中的新秀榜第一?”

沐云敲门之后,良久门才打开,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蹒跚着出现,她脸上居然写满对“张斗”二字的不屑一顾。

“诶,这个老嬷嬷不太对啊,连剑来峰张斗都瞧不上!”

沐云心里不禁狐疑,要知道,张斗是龙虎山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他早已晋入观湖境,大道可期。

张斗在榜上一枝独秀,连光芒万丈的陆婉兮,都不及他。宗门试炼之地玄武地宫,唯有他曾闯入第十三层,最接近传说中的地脉之心,刷新了历代弟子最高记录。

如此神仙人物,实在不应该有这种待遇。

老妪将他当做张斗,守在门口,一副将他拒之门外的态度。

她看也不看沐云,冷哼道:“哼,区区一个观湖境蝼蚁,我还以为是上五境剑仙亲临,架子倒不小。”

“架子不小?”沐云愣了愣,自己明明伪装地非常谦逊有礼,哪来的架子?

然而他转念一想,便想通了根结所在。那老妪,定是将陆婉兮当做了心头之爱、掌上明珠,所以觉得全天下男儿,在陆婉兮跟前都如同粪土,谁都配不上她。

如此一来,他做什么都是错。何况他打着张斗新秀榜第一的大旗,在老嬷嬷眼中,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沐云略一打量,这老妪也身着玉贞峰的彩袖流仙裙,容颜自然不再年轻,身形略微有些佝偻。但她虽是个看门的,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

“难道是位隐藏实力的前辈?”

沐云忍不住要以九幽瞳去看穿她,心湖之上,却听阵灵的声音严肃道:“劝你别造次,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修,战力远在玉贞峰主陆涟漪之上。”

“果然是位修为通天的前辈!”

沐云眼珠子一转,我沐云什么时候怕惹事了?

呸,我张斗,剑来峰首徒,何时怕惹事了?

剑仙?我张斗生而知之,最喜欢招惹剑仙!

唯有生死之间砥砺道心,才能最快领悟大道门槛,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起来,沐云和张斗并无仇怨。只是剑来峰钟楚,今天被他摆了一道,来日必定要跟他算账,这梁子是结下了。

而钟楚和张斗,都是龙虎山同门。这么一想,自己和张斗也算是结下梁子。

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

他在心湖上,先是跟阵灵通了气,然后笑嘻嘻道:“我张斗,百年不出世的修道天才,是掌教真人三顾茅庐,才把我请到山上来。”

“自打我上山后,拜在上五境大剑仙臻逸门下,修为一日千里,碾压无数同门,如今更是洞府境修士。听清楚没老女人,是洞府境修士!”

老妇人不料他伶牙俐齿居然敢顶嘴,楞了一下,等他“老女人”三个字脱口而出,老妇人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沐云仍旧煽风点火到:“你们家陆婉兮,跟我比,不过是萤火之光与皓月圣辉的差距。小爷能瞧上她,是陆婉兮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实话跟你说吧,陆婉兮被人休了,这等丑事,路人皆知。但我张斗心胸开阔,不会因为此事瞧不起她。如果陆婉兮识相,我会让我师择日提亲,这将是你们玉贞峰莫大的荣耀。”

“放肆,你这竖子!”老妇人险些崩不住伪装,要显露剑仙修为,一剑将他斩杀在此。

沐云感受到呼之欲出的凌厉剑气,面不改色继续加料:

“玄武地宫,不知你这老女人可听说过?”

他倨傲道:“我张斗,是宗门试炼第一人。我曾于那地下十三层,见过一只丑陋的女妖怪,模样比你也不遑多让。可惜那妖怪跑得快,在我剑下逃得性命,是不是偷偷摸摸流窜到玉贞峰,当起了看门的老嬷嬷?”

“好,好一个剑来峰,好一个张斗!”老嬷嬷已经气到无法形容,滔天气势平地而起,无数剑气形成一座天地牢笼,将沐云困在其中,赫然是一座小天地!

感受到死亡的一瞬间,沐云立刻联系阵灵,将他传送出去。

只见四周景色一变,之前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瞬间消失,他松了一口气。一位剑仙打造的天地牢笼,便是一位十境大妖都不敢小觑。

好在阵灵怕他继续闯祸,直接将他传送他陆婉兮的院落之中。

“好兄弟啊,你就不用盯着我这里了。”

“不用盯着?陆婉兮是宗门翘楚,你莫要再惹是生非。”

沐云在心湖说道:“求你快有点眼力吧,这是我们小两口的私密时间,赶紧走人!”

阵灵一声叹息,撤走凝视神通。

于是这小院儿,就剩下屋里的陆婉兮、以及屋外的沐云。

这是一处幽香的独立小院儿,四周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水环绕,也只有陆婉兮这种核心弟子,才有资格占有。

院子中,有那灵气盎然的一方池塘。虽然深秋,其中有一束莲花,开的正艳,满园香气。

沐云只闻了一口,便觉浑身舒泰,四境壁障,好像在无形之中又消融几分。他不禁感慨,不愧是我家婉兮,这种待遇,和普通弟子天差地别。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神物,天香莲?”

他瞥了眼灵气池塘中的莲花,眼神炙热。沐云对天发誓,如果这不是陆婉兮的院子,他定要将它拆了,好东西都据为己有。

“算了,连陆婉兮都是我的,这些宝贝,迟早都是我的。”

他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诸多宝物中移开,毕竟自己过来,还另有所图。

陆婉兮这种身负大道气运的女子,天下少有,既然给他碰上,自然是据为己有,哪有白白错过道理,那和拱手送人有什么区别?

他施展九幽瞳往小楼中看去。小楼有三层,绝色美人陆婉兮,此刻正在第三层的阁楼中,独自伤神。不愧是陆婉兮,就连伤神的样子,都让人忍不住心疼。

尽管休妻风波闹得沸沸扬扬,陆婉兮却在这安静的小院子里,独自待了十余天。

她有些怨恨沐云,多狠的心肠,居然连写休书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是仙子,也是女子,被人休了,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未上山的时候,陆家在洛阳城中,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的三等家族。他父亲心比天高、却仕途不顺,终日在脸色挂满阴霾。对于她这么个女儿,更是懒得看一眼。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如履薄冰,在那个冰冷的家里,生活了那么些年?

她脑海中浮现一张脸,是她的母亲。

对了,正是那个身份卑微的,身为父亲第三房的母亲,用自己并不坚强的臂膀,在大娘二娘、几位兄长的咄咄逼人的欺侮下,一直护她周全。

想起山下的母亲,她又忍不住伤心落泪:山上千百年弹指一挥间,山下却是坟茔孤冢。她走上修行之路,和母亲的缘分,也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感激沐云,当初陆家和城南巨贾沐府结亲。沐云第一眼见眼神躲闪的她,便能瞧见她受的那些欺负似的,直接在陆家大堂内发狠话。

当时沐府二公子,是这么说的:陆婉兮是我沐云的人,你们再欺负一个试试?

儒家门生、七品小吏、身为家主的父亲,面色难看,却半个不字都不敢说,更别提见风使舵的大娘二娘。

从那以后,她在陆家的日子,果真好起来。直至后来,龙虎山在大夏王朝甄选弟子,沐府一视同仁,花了一大笔神仙钱,将她和沐云一起送上龙虎山。

才有了现在的她,玉贞峰仙子陆婉兮。

往事如烟。

她原来计划着,六脉会武之后,下山去一趟洛阳,买下一座宅子,将母亲接出来,再也不要活在屋檐下,受别人的气。

哪想到,沐云一封休书飞剑下山,在陆家会掀起何等风浪。会武在即,她又无法离开,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她撑腰,该如何是好?

陆婉兮穿了一身轻薄睡衣,抱膝坐在三楼的灵竹床榻上。曲线勾勒,身材修长,一双玉足,让人挪不开视线;她一头青丝泄下去,美,却也孤寂。

沐云收起九幽瞳,啧啧,风景这边独好啊。

咱要做正人君子。

他轻轻走上楼,陆婉兮沉浸在伤感之中,无法自拔,对他的到来居然未曾察觉。

何况她的小院之外,有那玉璞境玉贞峰太上长老坐镇,没有她的同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沐云脱下自己的长衫,轻轻为她披上,深情道:“傻瓜,天凉加衣。”

……

再说剑来峰,龙虎山除了天师府之外,气势最盛之地。

因为有号称脾气最差的剑仙,臻逸坐镇。跟不用说剑来峰弟子,个个剑气冲天,在新秀榜前十,占据三个席位。

首徒张斗,更是弟子一辈的宗门魁首。

这天,突然从天外飞来一剑,直取剑来峰核心主峰!

张斗于打坐之中,突然心神大乱。他只觉一股惊心动魄的剑气将自己锁定,气势犹在师父之上!

“奇哉怪也,我近日未曾下山,更未招惹有如此修为的前辈,为何对方杀气如此之重?”

那一剑从天而降,凌厉异常,直接穿透了剑来峰的山水禁制。

好在另一道剑光从天而起,是师父臻逸出手了。

两位剑仙交手,电光火石之间,方圆百里的天空,如同雷暴。

对方并未恋战,留下一句:“竖子张斗,改日取你狗头”,匆忙而去。

张斗安然无恙,取而代之的是,剑来峰峰主臻逸修行的道宫,被一剑削去一半。

奇耻大辱!

剑来峰弟子,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心神震动。

面对师父的怒火,以及数百师弟幽怨的眼神,张斗心中有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13、与你做一对神仙眷侣

龙虎山共有三位上五境,不提掌门真人,剑仙臻逸和罗城,都是万众瞩目之存在。

他们也曾师出同门,在修行路上互为羁绊,相互砥砺道心,至今难分高下。

但剑来峰和丹霞峰两相对比,就显得罗城门下凋敝,远不及臻逸百分之一。

即使他剑术更高,高到稳坐祖师堂第二把交椅,也赶不上臻逸的桃李天下。

“但人家罗城,几时被一剑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就削去了一半道宫?”

“说到底,还不是臻逸的剑术不够高,修为更是马马虎虎?”

果真是坏事传千里,这才眨眼工夫,剑来峰的事情就传遍宗门,各种讨论不绝于耳。

一向强势惯了的剑来峰弟子,这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自家道宫,就像是被揭开了盖子的破锅,就在那里。

连同张斗都被人腹议,什么“张斗师兄人面兽心,睡了一条千年蛇妖,结果提裤子不认人。被那上五境蛇窟老祖宗,千里之外递出一剑。”

还有人说的更加言之切切,亲眼所见一般:“不是蛇妖,是猪妖!上回他参加南部蟾州明子论道,经过那片猪妖横行的野猪林,和猪妖一夜春宵。也不知道张斗师兄怎么想的,连猪都下得去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乱弹琴!

张斗今日道心稀烂,面对师尊的无尽怒火,他只能选择缄口不言。

他也想解释几句:“师父,弟子一心向道,从未做过传言里那些下流勾当。”

可问题是,谁会信呢?

毕竟那上五境剑仙的剑气,从天而降,点名道姓直奔他而来。若不是他当真做了什么下流勾当,怎会招致如此横祸?

他想来想去,自己都觉得那些谣言居然有模有样。也是,那种程度的剑气,也只有千里之外的大妖,才有本事展现出来。

臻逸好不容易按捺住脾气,抬手恢复剑来峰山水禁制,将整座剑来峰都遮蔽起来。

良久,他才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痛心道:“是为师的错,你如今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为师早该为你寻一良配道侣。”

“师父,弟子我一心向道…”

张斗脸色一变,他此生修道,唯一的目标就是跻身上五境,得道长生。至于儿女情长,那是尘世那些凡夫俗子的把戏,与他何干。

他听见师父的口风,立马要拒绝。

不料师父阴沉着脸,似乎是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一般,再度痛心道:“你师父我,也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只要你们两情相悦,不用担心师父会反对。”

“妖就妖吧,是十绝深渊的蛇妖,还是弥天森林的猪妖?”

“……”

张斗想死的心都有了,师父,我是真的一心向道啊。

他不惜消耗巨大代价,多次推演轮回因果,将那个害他的幕后黑手,足足骂了祖宗十九代才罢休。

“让我抓到你,定要取你狗命!”

沐云打了个喷嚏。

——

玉贞峰,玉女林,陆婉兮的小院儿。

陆婉兮眼眸如水,她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思绪纷飞,微微颤动。

这么近的距离,沐云不用九幽瞳,便能看见熟透的果实挂在枝头,仿佛一伸手就能将她温香入怀,所以他极力压制心跳。

这是我家婉兮!

当年他不过十岁出头,在街上碰见惹人怜爱的小婉兮,尾随着跟她到陆家。

再后来央求父亲,去陆家提了娃娃亲。对沐府二公子而言,那些都是游戏人间之举,做不得数。

那时候他哪懂得,女子才是这世间最动人的风景。

但他误打误撞,居然押中了宝。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婉兮,终于长成了清丽无双的窈窕仙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沐云,陆婉兮惊了一下。

“守门的朱嬷嬷,怎么肯放你进来?”陆婉兮言下之意,知道你就是那个休了我的沐云,她没把你大卸八块?

沐云正色道:“朱嬷嬷啊,方才有位剑来峰的张斗师兄,在角门外说你的不是。”

陆婉兮眉头微蹙,将信将疑。

却听沐云云淡风轻:“张斗师兄,他,他言语中,好像对你有些轻浮。朱嬷嬷视你如己出,怎肯忍受他放肆,这会儿应该是仗剑剑来峰兴师问罪去了。”

沐云说话之时,并见到方圆百里的空中,两道璀璨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一起,迸发出亿万光芒。

沐云耸肩道:“瞧,这不就打起来了。没想到啊婉兮,你们玉贞峰还有这么一位隐姓埋名的大剑仙。”

陆婉兮这才信了他,心里对张斗鄙夷至极,没想到表面上正人君子的张斗,也是个花花肠子!

果然还是师父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婉兮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沐云,你我缘分已尽。这里是我的闺阁,给你三息时间滚开!”

陆婉兮抬手,沐云为她披上的长衫滑落下去,似乎要与他划清界限,却也露出她玲珑婀娜的曲线。

她本纤瘦,山峦起伏之下,居然比采薇还要凶猛。

沐云抓紧时间将风景看遍,心里将她和采薇比了一下高低,发现这二人居然不分伯仲。

他自来熟一般,装作没听见陆婉兮的逐客令,不退反进,紧挨着陆婉兮坐在竹榻上,二人体温遥遥交融。

他像个久未归家的小郎君,对自己的俏媳妇儿道:“那天的事情,一定让你很难过。都怪我,说什么不好,非说写了休书飞剑下山,害你一通担心。”

“我这一旬心里都是你,简直是过得无比煎熬,连修为破镜都无半点滋味。这不,趁着朱嬷嬷问剑剑来峰,我才找到机会溜进来看看你。”

他不动声色往陆婉兮那边挪了挪屁股,先声夺人:“你不会怪我吧?”

那竹榻乃是青神山竹海的仙竹制成,和院子里的天香莲一般,对修炼天生裨益。

沐云在心里感慨,我家婉兮不愧是是天之骄子、龙虎山的牌面,所用所住,皆是上品。他眉头一皱,坐下来就舍不得起来。

他口若悬河,见面先认个错,才发现有些口渴,于是随手将木桌上一杯清茗摄到手中,仰头咕噜咕噜喝下去,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她的体香。

“你!”

这杯茶,是陆婉兮碰过的。

沐云不问三七二十一,端起来就喝,岂不意味着二人,不经意间,发生了最亲昵的接触?

陆婉兮气急,她的六境巅峰修为毫不掩饰,一头青丝随风飞扬,直接施展压箱底的手段—玉贞剑法!

一柄剑身火红色的飞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流星,破天而来!

传说陆婉兮那柄惊鸿剑,是灵宝品秩巅峰,即将晋入半仙兵的利器。

这把剑,陆婉兮不用的时候,就放养在九天之上,寄身于空间风暴之中,借上古大战之后残留的远古剑仙剑意,砥砺自身。

沐云以前还当是别人吹牛,如今一见,惊鸿剑果然不同凡响,居然比师父赐给他那柄青虹剑优胜几分的样子。

他才起了几个念头,惊鸿剑已经从九天而归,抵在他眉心。

痛!

神魂即将消融的感觉!

这就是一件准半仙兵,对他这种修为低微之人的天生压制。

陆婉兮仍保持那个抱膝坐在竹塌的少女姿势,但整个人的气质却陡然一变,如同毫无感情的远古神祗,一双金色眼眸,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盯着沐云。

似乎她心意一动,他就剩下一滩肉泥。

“我家婉兮好凶恶。”

沐云流露出些许委屈的表情,身子依旧雷打不动,保持紧挨陆婉兮的坐姿。

并没有因为惊鸿剑抵在眉心,就会胆怯,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他眼神清澈,醇厚的嗓音在陆婉兮耳畔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如果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你尽管动手。”

“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陆婉兮对他的恨意已然滔天,此时哪有那么多情面可讲。

关键是,她惊觉自己内心,居然在他巧言令色之下,有些心软,这可不是好兆头。

不行!师父教导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宁可与恶魔为伍,也不能轻信臭男人的话。

对臭男人心软,就意味害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决不能心软!

陆婉兮灵动五指轻轻掐诀,方圆百米的天地灵气呼啸而至,汇聚于惊鸿剑的剑尖上。海量天地灵气被无限压缩,传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斩!”

随着她决绝地吼出口诀,惊鸿剑上,有米粒之光轰然炸开,如同积蓄万年的九天惊雷,终于找到宣泄点,霸道地吞噬一切。

沐云首当其冲,眨眼间被耀眼剑光所吞没。

他却眼神坚定,一丝避让也没有,甚至没有发动哪怕一件法宝护身。

一切归于虚无之前,一个温柔的男人嗓音,萦绕在陆婉兮心头:“我沐云毕生所求,不过是能与陆婉兮并肩,做一对神仙眷侣。”

14、我要破境了

小楼之内,剑气缭绕,杀气森然。

沐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两腿忍不住打颤。但为了维持自己千方百计树立的大丈夫形象,他一只手用力扶住窗台,另一只手附后,显得自己从容不迫,脸上也笑的如沐春风。

我家婉兮,实在是惊才绝艳,出手便是绝杀!

沐云总算明白,什么叫“既生希何生兮”。传说玉贞峰上一代首席弟子,便是一个叫做李存希的仙子。陆婉兮上山之前,李存希是玉贞峰的门面;

陆婉兮上山之后,境界一日千里。大师姐李存希,逐渐意识到天之骄女的她,居然比不上一个晚十年修行的后辈。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两位仙子走进守静堂,闭门切磋。

门再打开的时候,只见陆婉兮,而不见李存希。从此,李存希销声匿迹,据说是在守静堂闭生死关,除非修为压过陆婉兮一头,否则绝不出关。

可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存希如果不早早改变主意,继续钻牛角尖的话,她怕是要老死在守静堂里面。

因为陆婉兮的强大,沐云亲身经历过,那是一种天生的大道压制。

所谓道,是虚无缥缈之物。有些人终其一生,蹉跎无尽岁月,也不能窥得丝毫;而有些人,得道不过是吃饭睡觉一样随意。

我家婉兮,当然是后者。以沐云目前的三境修为,和陆婉兮相比,毫无可比性。

“你为什么不躲?”

陆婉兮有些诧异地看着沐云,他将生死看淡,对自己应该是一片赤诚。

但既下了狠心做那薄情郎,为何又来撩动我心弦?

兴许是之前的爆发,已经消耗了她积攒了旬月的怒气。

此刻的陆婉兮,又恢复了清丽的少女模样。她掐诀收起飞剑,漫天剑气以及狂暴的灵气,在她挥袖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赤脚走下床帷,愈发显得身形高挑,一双玉足,宛如墨家圣手精雕细琢之佳作。

陆婉兮一伸手,披上一件与她颇为相衬的流仙裙,八成又是障眼法,起码是一件灵宝品质的法袍。

她走向在她剑气瀑布中风雨飘摇的沐云,目光依旧清冷,却少了那丝绝情的味道。

沐云强忍着扶紧站稳,眼睛里神采奕奕,温柔地迎合陆婉兮双眸,无比真诚道:“为什么要躲?倘若不能让你开心,真让我修成无上大道,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他心里后怕不已,如果不是以九幽瞳提前洞悉陆婉兮心境,笃定她不会暴起杀人,沐云绝对风紧扯呼,有多远滚多远。

“你,真的不怕我杀了你?”陆婉兮走到他面前站定。

一头乌黑长发的陆婉兮,赤脚走到沐云面前,居然和他等高。

沐云从前没机会仔细看看她的五官,此刻四目相对,沐云只觉自己前几年真是瞎了眼睛。

如此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更早早与自己定下娃娃亲,不与她双宿双飞,瞎忙活什么,还求什么虚无缥缈的大道长生?

都是浮云!

沐云一个踉跄,终究是在玉贞剑法之下,受了些轻伤。虽然陆婉兮及时收回法决,他当下的境界还是太低。

而玉贞剑法虽是女子剑法,殊不知女修杀人,往往比男修更加决绝,剑法更加凌厉。而玉贞峰镇峰术法,自古便以霸道和难以修炼著称。

曾经有位女子剑修,以不过十境的元婴修为,闯进十绝深渊。以玉贞剑法大杀四方,镇压蛇窟两百年,周边几个世俗王朝,得以休养生息两百年。百姓莫不感恩戴德,为她修了祠堂无数,香火不断。

一抹幽香入鼻,陆婉兮白皙的手心,托住沐云胳膊,以防他倒下去。

陆婉兮心乱如麻,师父说男人都是骗子,为何自己却觉得他的眼神,是天底下最纯净的东西。

以至于,自己心湖上,居然倒映着他的影子。

沐云拒绝陆婉兮的搀扶,他笑道:“傻瓜,我当然怕死啊。可是我沐云,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骗子!”陆婉兮与他保持距离。

“那你,你还不是写了休书下山!”

想起休书的事,陆婉兮恨不能再次祭出惊鸿剑,在他脑门上插上一剑。她有些懊悔,刚才为何不趁势取他狗命。

岂料沐云下意识握住陆婉兮的纤纤素手,目光诚挚道:“傻瓜,我怎么舍得给你写休书。”

陆婉兮触电一般,将手缩回去,她养在深闺,何曾与男子如此相处过。

却见沐云毫不在意,仿佛牵她手只是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情到深处、情难自禁。

沐云笑道:“你说飞剑传书的事情啊,那不是休书,不过是例行家书罢了。”

“不信?”

他当面掏出几张家书底稿来,塞给陆婉兮。

陆婉兮将信将疑打开,却发现果然是家书。没想到沐云还挺孝顺,家书是写给他母亲的,书中嘘寒问暖,还写了几个龙虎山独有的养气方子,嘱咐老母一定要好生休养。

家书末尾的内容,倒是让陆婉兮眉头紧蹙:

“娘亲,婉兮待我极好,我们会是那人人艳羡的山上道侣。只是她每每思之老母,禁不住黯然神伤。不若娘亲吹吹枕边风,让爹通通关节,帮陆家主官道亨通。如此一来,陆家蒸蒸日上,陆母亦能生活无忧,我等便无忧。”

陆婉兮读完,脸上久久都是震惊的神色,她实在搞不懂,沐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难道,闹到龙虎山沸沸扬扬的休书事件,又是他的顽劣之举?

陆婉兮随即心头一沉,喜好游戏人间的沐府二公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她想起一事,脸上升起两片彤云:“如果休书是假,那岂不是意味着,我陆婉兮,还是他的人?”

这叫人如何是好!情之一字,陆婉兮并未涉猎,反倒是她不知该如何和沐云相处。

沐云是什么人,只通过一个眼神,就看穿陆婉兮心思。他也不说破,安抚道:“放心吧,以我娘亲的脾性,这会儿定是已经软硬皆施,逼着我爹到处砸钱。陆家主的仕途高升,应该就在这几天。”

剩下的话,沐云无需点破。

一旦陆婉兮的爹仕途顺当,那位自忖怀才不遇的孤傲儒生,胸中阴霾一扫而光,心情自然也会好起来。届时,他自会想通自己的仕途,为何突然时来运转。到那时候,陆家最受宠的,只有三房,也就是陆婉兮生母。

“真到那时,只怕爹想要和娘亲同房,还得看娘亲乐不乐意。”

“谅他也不敢再把娘亲当空气!”

陆婉兮想到未来,忍不住展颜一笑,春花秋月皆失色。

沐云本来是做好了完全准备的,只要陆婉兮能原谅他,哪怕剩半条命都无所谓。但事情比他想象中顺利不少,自己准备的十几个苦肉计,一条尚未用上,陆婉兮再看他,眼神里哪有半丝恨意。

其实她也明白,玉贞峰在这件事上,终究不光彩。师父执意要在六脉会武之后,去丹霞峰解约,丹霞峰的人,就不要面子

只是师父不懂,有些人,天生不会吃亏,也不愿意吃亏,与修为无关。

“终究是你当众负我,玉贞峰颜面荡然无存。”陆婉兮不再与他四目相对,而是神色轻松转向窗外:“我也要休了你一回,才算是公平。”

沐云盯着她绝美的背影,当然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笑道:“好好好,今天就当是你休了我。”

“莫说一回,被你休了千百回,我也心甘情愿。”

……

估摸着朱嬷嬷去剑来峰问剑,这时候也该回来,再待下去会有麻烦。

沐云心生一计:“我来的时候,碰上天师府、剑来峰、太岁峰、还有天雷峰的师兄,对玉贞峰几个师姐示爱不成,恼怒成羞,居然动手伤人。”

“不过你不用担心,赵梦雅师姐已经带人,将他们困在山水大阵当中。但那天师府钟楚、剑来峰王来、太岁峰徐良、天雷峰孙钰,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们还是过去看看。”

陆婉兮对这些争风吃醋的打斗,从来没有兴趣。但既然沐云提议,她便答应过去看看。

二人出了小院,御空往山门而去。

期间,沐云一直辛苦压制自身,在陆婉兮的小院中待了片刻,有天香莲和青神竹这种天地奇物之馈赠,他终于要破镜了!

破境无人知,如锦衣夜行。

他要去人群中,轰轰烈烈地晋入四境。

15、我真的太弱了

今日少见地晴朗,秋高气爽,适宜御剑远行,游历天地。

二人从小院出来,先后化作两道流光。火红色那道剑光,在万丈高空也信步闲庭,速度极快,自然是洞府境修为的陆婉兮。如果不是九天仙界还住着远古神族后裔,她就是一位真正的“仙。”

而青色遁光,瞧着就要吃力一些。毕竟沐云才仅仅三境修为,远远不能以自身灵气御风远游。他只能操纵御剑术,驾驭青虹剑,此刻离地百尺,已经是他的极限。

玉贞峰,囊括了周遭六条小型山脉,春花、秋实、冬雷、夏虫、雨幕、雪掌。这六条山脉的风景,已经脱离了红尘俗世中寻常四季之属,常年保持自己的风采。

例如陆婉兮小院所处的春花峰,一年四季如春,山水之间灵气盎然,源源不竭;还有玉贞峰道宫所在的秋实峰,终年一片肃杀之气。上回沐云去玉贞峰道宫“递休书”,若不是身为玉璞境剑仙的师父罗城相随,无形中让那股小天地的压胜无法近身。他敢提出休了陆婉兮,绝扛不住秋实峰的肃杀之意,甚至会因此根基不稳,修行路上遗患无穷。

还有他挑衅玉贞峰一众女修,撒下心形纸片之后落荒而逃的雨幕峰,便有天无三日晴的怪异天气,终年小雨霏霏,浪漫地很。

此时沐云和陆婉兮一路赶往山门所在的冬雷峰,他们一路御风往东而去,像是携手看遍山水,经历了一年四季。

尘世中的深情鸳鸯,也不过如此。陆婉兮触景生情,心中对沐云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来。

她主动放慢御风的速度,下降到与他并肩的位置,绝美的容颜,惊艳了所有她置身其中的光阴长河。

“你不用放慢速度等我的。”

沐云转头看了一眼陆婉兮,主动开口道。

陆婉兮面无表情:“之前你说毕生所求,不过是与我并肩。”

沐云无比汗颜,他那句话,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当时那种气氛之下,空旷小院、孤男寡女,也只有那般酸掉牙的暖心话,才能让陆婉兮心里的万年冰川稍加消融。

没想到陆婉兮居然当真了,沐云只能在心里嘀咕一句,认真的女人好麻烦。

他看向陆婉兮的目光更加深情,纠正她道:“并不想与你并肩。”

陆婉兮脸色一变,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为他积攒的那些好感,瞬间都被他的朝秦暮楚打败,都要化作春水东流。

岂料沐云下一句话就圆回来:“只想和你做神仙眷侣。”

“骗子!”

陆婉兮独自御风远去,瞬间百里,将春夏秋冬都抛在身后,还有一个吭哧吭哧不停御剑、满头大汗的三境小修士。

看着陆婉兮的背影转瞬即逝,沐云不禁感慨道:“还是采薇比较乖巧听话。”

阵灵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心湖:“如果采薇、婉兮不可兼得,一定要选一个?”

”你岂不是要生无可恋,立刻兵解去世?”

“好兄弟啊!”沐云语重心长道:“修仙呐,最重要的是逍遥,哪有什么婉兮和采薇不可兼得?天下间的妖艳女妖,又不是都死绝了?”

阵灵今日,再次道心崩坏,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世道。

——

’片刻之后,冬雷峰。

陆婉兮化作一道火红色流光从天而降,只见赵梦雅领着百余师妹,启动山水大阵,将几十个同门男修困在其中。

对方气势萎靡,在一众女修的凌厉攻伐中,已是强弩之末。倒不至于在床上虚度一二载光阴,今年的六脉会武肯定赶不上了。

陆婉兮现身出来,师妹们叽叽喳喳的,立刻来了主心骨一般,为她让出一条路。

赵梦雅也一个瞬身来到陆婉兮身侧,胜局已定,大阵已不需要她亲自主持。她是和玉贞峰前任首徒李存希同期上山的弟子,传言和李存希关系莫逆。那位李师姐是个修行的疯子,宗门琐事从不挂心,所以李存希全盛之时,玉贞峰弟子中间,事无巨细,都是赵梦雅主持。

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李存希时代,赵梦雅才是玉贞峰“大师姐。”

但赵梦雅此刻的姿态,全然是以陆婉兮为尊。即使她也是新秀榜高居第七的狠人,更有一柄灵宝品秩的飞剑竺泉;和陆婉兮新秀榜第三、一柄有望晋级半仙兵的飞剑惊鸿,加上对玉贞剑法无与伦比的领悟程度相比,赵梦雅也不过泯然众人。

“赵师姐,冬雷峰这边如此大的阵势,缘为何起?”

陆婉兮开门见山,在赵梦雅的引领之下,走到山门前。

她们以山水大阵的监控视角,将阵中情形尽收眼底。

阵中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三十余同门男修,能站立者,不过五六人而已。

例如天师府的钟楚、靠那方来历不明的铜印,虽然有些狼狈,但仍有些余力;

还有剑来峰曾诚、王来,剑气虽不再强盛,却眼神火热,愈战愈勇;

太岁峰徐良、侯飞宇,用符箓堆砌成一座攻守兼备的长城,最为轻松,却也气府空虚,脚步虚浮;

最为诡异的是天雷峰的刘顺、孙钰,这二人艰难联手,以未知手段,显化一樽样式阴邪的上古令牌,和天雷峰至阳至刚的功法南辕北辙。但那樽令牌霸道的很,有股号令一切的邪气,保这二人无虞。

剩下那些站不起来的,无一例外,皆是丹田中灵气枯竭,性命悠悠。

赵梦雅脸上闪过一丝难色,随即据实道:“自打那天杀的沐云,在雨幕峰上撒了一把飞信对你示爱。宗门中无数男修,便学会了沐云的下作手段,日日来玉贞峰骚扰。骚扰就罢了,他们有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你的风凉话。”

“我知道,是嘲讽我被人休了。”陆婉兮目光如水,倒是没有什么忌讳,这让赵梦雅百思不得其解。

被休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玉贞峰上上下下鸡飞狗跳,陆婉兮躲在春花峰小院里面,一躲就是旬月光阴,定然是受伤不浅,怎么会如此云淡风轻。

不过赵梦雅也不是无聊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女人,继续道:“师尊有令在先,玉贞峰闭门谢客,法旨都已知会各脉。”

“但阵中那些人,色迷心窍,日日来此,严重影响师妹们专心修行。师尊明令我等,可随心出手,只要不出人命即可。”

“既然师尊有令,我心里有数了。”

“把人放了吧。”陆婉兮说道,惩戒的目的已经达到。再折腾下去,闹出人命就不好了。毕竟阵中,锁住了各峰的上游弟子。

赵梦雅有些不解:“可他们冲撞了师父法旨,就这么放了他们?”

陆婉兮抬头看向天空,悠悠来了句:“放不放,已经无所谓了。”

赵梦雅也抬头望天,可她把神识扩大到极致,仍旧一无所获。

片刻之后,八道遁光撕裂冬雷峰禁制,依次从天而降,赫然是各峰首席、二席弟子,新秀榜上前十的人物。

自然是六脉会武大战在即,玉贞峰强势扣人的行为,引起其他各脉不满,纷纷派出核心弟子,要人来了。

赵梦雅眼底闪过一丝认命的失落,同样是六境,人与人之间,却也天差地别。

以陆婉兮表现出来的实力,大概已经无限接近传说中的“最强六境”!

——

一道不那么显眼的身影,只是比陆婉兮稍晚一些,落在冬雷峰。

自然是借了阵灵之力,凭空挪移到此的沐云。

他才现身,被那十道惊天动地的身影吓了一跳,第一时间飞身藏在牌楼上面,惊讶道:“好家伙,天师府叶秋、剑来峰张斗、天雷峰即墨、太岁峰乘龙,四脉首席都到齐了啊。”

看那架势,四脉来者不善,要跟玉贞峰讲一讲道理。

“呸!还要不要脸了,一堆大老爷们,跟玉贞峰的姑娘们纠缠不休,比我还下作。”

沐云赶紧捂住嘴,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存在。如今的自己,真的是太弱了。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力量。

八道身影,不约而同逼近冬雷峰,赵梦雅开启的山水阵法,因承受不住那种压力,轰然破碎!

玉贞峰百余女修,自赵梦雅和陆婉兮以下,绝大多多数都是四境、五境修为,几时见过这种阵势,她们连奋力一战的心思都没了。

反观那些在山水大阵中逃得生天的各脉男修,则是欢天喜地,得意不已。

沐云那个气啊,姐姐们太让人心疼了!

这是要赶在六脉会武之前,先来一波火并

尽管闹得大,却因为涉及四脉以上弟子之间自发的比斗,宗门长辈会默契地选择袖手旁观。原因很简单,大家彼此不服,老的不方便下场打一架,还不能小的切磋切磋?谁强谁弱,打一架,自然见分晓。

只不过各位峰主,不相信自己的宝贝徒弟会输就是了,迷之自信。

沐云收起看热闹的心思,因为一袭白衣越过玉贞峰众人,她一伸手,惊鸿剑一声清鸣,从九天而来。

剑身之上,火红色的剑气,像是要烧红了半边天。

那是剑气浓郁到极致的表现。

“我家婉兮要出手了。”

16、一言不合拜山头

值此强敌压境的危机关头,陆婉兮挺身而出,镇守冬雷峰山门,大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有她出手,玉贞峰弟子信心大振,在赵梦雅的调度之下,立刻有一座新的山水阵法即将成形。

伴随着一束赤色信号弹升空,百余遁光从四处落下,玉贞峰余下弟子匆匆御剑而来,足有百余人。至此,玉贞峰二百八十位剑修集结完毕,在陆婉兮身后,漫山白衣愤而执剑,巾帼不让须眉。

冬雷峰山门,以冬雷碣石打造而成,是一方雷电阵法的组成部分。近乎透明的主峰禁制全力运转,电光闪耀的雷电之力呼之欲出,杀伤力惊人。

但那八道不凡身影,似乎并不在乎冬雷峰的待客之道,依旧信步闲庭欺身近前。

其中又有四道年轻的身影,大步在前。他们修道不过才二十年光阴,却已经摸到大道门槛,是洞府起步的神仙中人,将来断不会止步于玉璞境。

放在南部蟾州其他任何一座宗字头山上宗门,他们都是百年难寻的核心弟子。宗门会倾尽资源,培养成未来千年宗门领袖的存在。

他们分别是剑来峰张斗,一心向道,曾经引得祖师堂供奉的三清神像,也为之显化神迹,连续七年新秀榜第一;

天师府叶秋,目前位于新秀榜第二,甚至比陆婉兮高出一个名次。小道消息,陆婉兮玉贞剑法大成之日,第一个就要拿叶秋祭剑。不过到底如何,都是别人的猜测,谁才是踏脚石,还未可知。这也是今年六脉会武,最大的热门;

天雷峰即墨,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谜。天雷峰掌管龙虎山邢狱,更有小型宗门想都不敢想的仙家暗卫,覆灭一个中等世俗王朝,只在顷刻之间。

即墨在天雷峰地位尊崇,被那位喜欢猪吃老虎的戒律真人视为衣钵传人。所以即墨作为板上钉钉的天雷峰下一任峰主,名利都是身外物,故而他在会武上从未表现真实实力,明面上是新秀榜第四。

太岁峰乘龙,他和沐云的性格最为接近,是一位游戏人间的另类修士,痴迷符箓之道,最喜纸笔和天下山水。如果不是拜入龙虎山,他大概率会是儒家书院未来的风流圣人。乘龙在新秀榜上,也是被低估的存在,单以符箓之道的杀力,暂时位于第五。

剩下四人,分别是天师府东城、西九两兄弟,位列新秀榜第九、第十;

最后是剑来峰荀猿、天雷峰杜涓,位列新秀榜第六、第八。

加上陆婉兮和赵梦雅,龙虎山这一代弟子前十,全部聚齐!

“太可怕了!”沐云感受到那十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不得不承认,自己和他们还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他安慰自己道:“小爷我胜在机敏啊,排名高又如何,张斗倒是排名凑合,不照样被我强行赐予一段因果?”

一言不合就拜山头,这是龙虎山才特有的景象。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位道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所以才会被儒家至圣先师和佛家佛祖,骂一句臭牛鼻子。

天下道脉,作为道祖的徒子徒孙,没几个好脾气的。

何况龙虎山坐镇一处远古魔窟的入口,保百万里太平,更需要厉兵秣马。与那多事之秋的世俗王朝,须得兵强马壮是一个道理;不仅如此,龙虎山周围,便有寒气逼人的十绝深渊,盘踞着无数龙蛇之属;还有妖气冲天的弥天森林,强横的妖族,从未停止觊觎人族世界。

所以龙虎山,隔几年就会有一次,弟子间的拜山头盛况。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架打。因为拜山头不讲规矩,不问缘由,比六脉会武甚至来的痛快。

只不过这回被拜山头的对象,换成了曾经的香饽饽玉贞峰。

沐云看着陆婉兮一马当先,独力应对八位天骄,心疼地不得了。

但他不可能跳出去帮忙的,应该说不可以帮倒忙。所以他四周万籁俱寂,努力躲起来。事后复盘的时候,还可以一脸深情对陆婉兮说:“坚决不给我家婉兮添麻烦”

他躲在牌楼后,翻手取出师娘赐予的一件隐匿法宝,名为遁灵幡。这遁灵幡不过是法宝品秩,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但胜在隐匿效果不错。以他的小心谨慎,金丹之下的修士,基本不会发现他的踪迹。

觉得不够保险,他又悄悄捻起一把用以隐匿的驼碑符,这下鬼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他不禁有些想念大师兄,大师兄的名字威武霸气,叫钟馗。据说大师兄还未下山游历的时候,那叫一个一枝独秀,牛气冲天的新秀榜,他之下的九人,全都沦为笑柄,走路都不敢抬头。

要是大师兄还在,谁敢欺负我家婉兮!

沐云想了想,又自觉无趣,大师兄下山多年,如今怕是身在别的大洲,远水不解近渴。

确保自身安全之后,沐云这才敢放心大胆盯着战场。

冬雷峰山门并不宽阔,以主峰禁制为界,内侧是陆婉兮,以及二百多个女修,严阵以待,气氛紧张。

玉贞峰从未被拜山头过,加之这代女修未经历过诛妖血战,难免有些紧张;

外侧,则是张斗、叶秋等各脉首席。他们作为宗门核心,多年来在玄武地宫磨砺修为,和凶残的远古魔族拼命;甚至奉诏参与诛妖战场,带领同门历经无数血战,战斗经验丰富,看起来志在必得。

张斗先一步跨过冬雷峰主峰禁制,累计到惊人程度的雷电之力,与他只是打了个照面,就放任他穿了过去!

玉贞峰众人,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主峰禁制,是她门守山,最大的依仗之一。

原计划,加强过的主峰禁制,要那帮天骄好好忙活一阵子。倒不至于让他们寸步难进,至少拦住他们一个时辰,挫一挫他们锐气。

可张斗,不费吹飞之力,瞬间就突破了!

沐云打量战场的身形赶紧缩回来,狗日的,新秀榜第一,果然不是纸糊的。

在他缩回来的同时,张斗瞬间回头,大有深意盯了一眼他藏身的位置。

这一眼,让沐云如同被一个狠辣老妖怪盯住一般,浑身发凉!好在张斗一无所获,继续前行。

其实张斗心中同样巨浪滔天:先前那无妄之灾的天外一剑,让他不惜消耗数月修为,推演了一番轮回因果。

虽然没有明确的结果,推衍却显示和玉贞峰有关。就在刚才,他察觉到一股灵机,是那个因果没错!

但他不动声色融入全部修为的现场推衍,居然一无所获。

这位天之骄子郁闷不已,他以宗门首徒的身份,发动对玉贞峰冬雷峰的拜山行动,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不容易把其他几个家伙聚集一起,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海之上,六位身影在万尺高空,将拜山头的一幕看在眼里,正是六脉峰主。

陆涟漪眼皮跳了跳,发自肺腑道:“臻逸师兄果然教徒有方,我的主峰禁制中,融合了一道雷电法则,张斗的实力愈发了得。”

剑仙臻逸冷哼一声,他的道宫被无故削去一半,怒火尚未熄灭。弟子们三人成虎,说什么的都有。

但臻逸清楚的很,出剑那人,哪里是什么大妖,就是玉贞峰那位,以老妪面目示人的太上长老。那位太上长老,做人不讲道理,出剑更不讲道理,剑法却不掺假。臻逸自忖有点脾气,却不敢主动招惹她。

他淡定道:“那里哪里,斗儿不过是新近参悟了《天雷五诀正法》,摸到雷电法则门槛,天下寻常雷法,自然以他为尊。”

臻逸说完,除了掌教真人外,其他几位吃惊不已。《天雷五诀正法》,堪称龙虎山几部镇宗术法之一。百年来,练成的弟子,不过一指之数。

“什么?那张斗区区观湖境,居然参悟了法则之力?”戒律真人大惊失色。寻常修士,直到上五境,才茅塞顿开,开始领悟法则之力。

“天下奇才,果真精彩。”太岁峰主,是个邋遢的老头儿,也忍不住点点头。

法则之力,是天下间最为虚幻的力量,涉及到世界本源。如果说修士,是人族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参悟法则之力的修士,则是修士中百万里挑一的大道奇才,可遇而不可求。

几位峰主也跟着附和,只有罗城灌了一口酒,无所谓道:“《天雷五诀正法》啊,张斗入门几年了,二十年有了吧?”

“当年钟馗拜入我门中,参悟这《天雷五诀正法》,不过才用了十天。”

罗城一张口,所有人闭嘴不言。

各脉峰主脸色很难看。

——

天上,六脉峰主在言语中,相互攻伐。

地上,针对玉贞峰的拜山头行动,正式开始。

张斗打头,八位首徒全部跨过天雷峰主峰禁制,并且联手破了赵梦雅新开启的山水阵法,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维持阵法的女修,瞬间倒地一大片,玉贞峰一片狼狈。

对比有些悬殊。

钟楚等人,被赵梦雅的山水阵法围困半天,本来陷入绝望。此刻见到各脉师兄亲至,来跟玉贞峰要人,气势大振。

钟楚道:“婉兮师妹,认输吧。张斗、叶秋、即墨、乘龙各位师兄亲自出手了,你们玉贞峰一介女流,能阻挡片刻,实在是情难可贵。此时投降,我相信六脉师兄,谁都不会说半句风凉话。”

这话听在玉贞峰各位女修的耳朵里,脸上火辣辣的。

什么叫阻挡片刻?明明是瞬间突破,钟楚那厮,羞辱人起来,真是信口捻来。

玉贞峰众人,被钟楚一句话羞辱到,同仇敌忾看向陆婉兮,等待她的反应。毕竟强敌压境,只有她能力挽狂澜。

沐云看的极为无语,以他对钟楚的了解,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傻鸟。这家伙本意,应该是表达对玉贞峰女修的关切,但话到他嘴里,居然成了嘲讽,真是太直了。

下一刻,钟楚一声惨叫,被一道剑气“送”上半空,是陆婉兮出手了!

这家伙,之前在赵梦雅主持山水阵法的时候,凭借一个古怪铜印,屹立不倒,便觉得玉贞峰女修的本事,稀松平常。

他却忘了,陆婉兮毕竟不是赵梦雅,何况赵梦雅不敢杀他。

陆婉兮出手果决,快如闪电,玉贞峰女修一阵欢呼。

钟楚情急之中,祭起那个无往不利的铜印。然而那方被掌教真人亲手赐予的、颇有来历的铜印,居然被陆婉兮的惊鸿剑,一分为二,不堪一击!

“陆婉兮,你敢伤人!”

同为天师府弟子,叶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作为天师府首徒,对钟楚这位师弟说不上好恶。但后者毕竟是他师弟,就算通了天大的篓子,作为师兄,也只能护着他。

然而叶秋来不及施以援手,一道闪烁着无尽白光的阵法重新成形。隔绝天地一般,将张斗等人,重新阻挡在山门之外

其上闪烁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水之法则!

陆婉兮居然以洞府修为,参悟了水之法则!这比张斗观湖修为,触摸到雷电法则更让人难以接受。

而且看那阵法上波涛汹涌的样子,似乎蕴含了一整条大江大渎,陆婉兮的水之法则,已经感悟颇深。

万丈高空上,六脉峰主同时愣住。

陆涟漪胸中呼出一口浊气,婉兮果真是玉贞峰最杰出的弟子,比之首席的张斗,也不遑多让。这让她很有面子,因为此刻那了不得的八人,抓耳挠腮,对婉兮的水之法阵无能为力。

罗城一口酒下肚,晃了晃空荡荡的酒葫芦,嘀咕道:“不愧是我的徒弟媳妇儿。”

陆涟漪瞪了他一眼。

不要脸!

——

亲眼所见,陆婉兮参悟法则之力,这让张斗等人压力倍增。

修为进境,并不代表修士全部实力。参悟了法则之力的对手,另当别论。

八人瞬间拧成一股绳,八柄剑同时出鞘,山河变色。

八人缓缓升空,各自施展师门最强法决,例如张斗,施展的是《天雷五诀正法》、晴朗的天空中,忽然狂风大作,凭空出现纵横百里的庞大雷云,无尽雷电之力,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呼之欲出;

天师府叶秋,施展的是《太上荡魔剑法》,无尽剑光铺天盖地,以他为中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至于天雷峰即墨,则是面无表情握着一方古老令牌,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有惊天动地的远古大凶之物,即将破封而出。

太岁峰乘龙摇摇头,和和气气不好嘛,为什么非要打架。但他一挥手,身后浮现一个浩浩荡荡的符箓海洋,各种符箓如同怒涛摇曳,镇杀神鬼!

张斗依旧一人上前,客气道:“婉兮师妹,我们无意针对玉贞峰。只是六脉会武临近,玉贞峰扣押我们那么多中游弟子,意欲何为?”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们放人,我们撤走,还是一团和气。”

“那些登徒子,触犯了师尊法旨,为什么要我们放人?”

玉贞峰众女修,有陆婉兮撑腰,才不怕张斗的威胁,立刻还击。

“要打便打,怎那么多废话!”

陆婉兮一声娇喝,惊鸿剑出,火红色剑光笼罩一切,瞬间将张斗吞没。

剑光遮天蔽日,将那雷云一扫而光、逼退叶秋的浩然剑气、在即墨的令牌上留下一道裂纹,掀翻了乘龙的符箓之海。

她遗世独立,宛若剑仙。

17、他是我的良人

天地之间,唯有剑气。

陆婉兮以一人之力,独战八人不落下风,甚至略胜一筹。云海之上,除了陆涟漪,六脉峰主无不抚须嗟叹。

陆丫头,将来大道成就,将会比师门更高。修成传说中的十三境,飞升境,也未可知。

毕竟她如今才洞府境巅峰,对水之法则的领悟已经登堂入室,就连张斗那种三清为之显露神迹的天才,都不及她。

掌教真人脸色有些难看,钟楚手中那方铜印,其实算不上什么高深法宝。但那是掌教真人少年时期,由他的师祖,三清座下二弟子亲自赐予,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钟楚得了那铜印,在玄武地宫所向披靡、初涉诛妖战场便连斩几头堪比洞府境的大妖。那铜印的存在,验证的的是掌教真人曾经活跃的青春。道家讲究过去未来,与道祖直接或相关的因果,皆难能可贵。

铜印被一分为二的瞬间,某种道缘也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但掌教真人到底是龙虎山执牛耳者,他心里的失落只存在一瞬间,便大度道:“陆丫头天纵奇才,今年六脉会武,怕是要大洗牌。”

众人点头称是,戒律真人微笑不言。他赐给爱徒即墨的令牌,比掌教真人那个象征因果的铜印,意义更加不凡。乃是他用一丝本源法则凝练而成,封印的一尊强大的远古魔族。

令牌上裂痕,让那丝本院法则消失于天地之间。其中魔族,亦受到牵连,原本解封后,让它短暂恢复力量,可拥有击杀元婴境修士的战力;此时它气息萎靡,全盛之下,也不过远游境战力,而且极不稳定。

至于张斗和叶秋,师门绝学《天雷五诀正法》、《太上荡魔剑法》,都是令人为之色变的高深法决,下山游历的时候,对敌之时,越级碾压也并非不可能,却被陆婉兮瞬间接下来。

乘龙最冤枉,符箓之道,在龙虎山为小众道法。他翻手祭起符箓之海,尚未来得及激活其一丝一毫的滔天战力,为符箓之道宣传一二,就被陆婉兮的水之法则湮灭无痕。

法则之力,果真恐怖如斯。

战力最强这几人,尚且能在空中御风,不至于那么狼狈。

东城、西九、荀猿、杜涓,则是满脸狼狈,被吹飞千丈之外,爬着回来,这还是陆婉兮无心伤人的情况下。

他们四人,再次印证了天才和天才的距离。

陆婉兮宛若神女,一头青丝无风自扬,衣袂飘飘,手持惊鸿剑,举世无敌。

沐云不禁拍了拍胸口:“我们家婉兮,还是很疼我的,要懂得珍惜。”

他想起春花峰小楼之中,陆婉兮若是像此刻这般出手,自己这条狗命早就没了,看来咱在婉兮心中,分量很重啊。

他心中又响起阵灵戏谑的声音:“怎么,这回不叫嚣着,‘天下间的妖艳女妖都未死绝’?”

沐云腹议道:“好兄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一把年纪尽不教好的!我沐云,对陆婉兮一往情深,从来不多看别人一眼的。再说,跟我们婉兮相比,哪有什么妖艳女妖,都是白菜。”

阵灵笑道:“那,那只傻傻的的血灵?”

“你说采薇啊。”沐云装傻道:“我们婉兮心地善良,改日,改日我旁敲侧击问问她,想不想要个妹妹,她一定会喜不自胜。”

阵灵道一言为定,谁敢食言谁就是孙子。

沐云心里笑呵呵的,您老都万岁高龄,是和创派祖师一个年代的人物,给您当孙子,比掌教真人的辈分还高,不丢人不丢人。

再说陆婉兮亲自结起阵法,冬雷峰山门不动如山。

先前被赵梦雅拘押的那些男修,面如纸色。四脉精英齐拜山门,瞧着声势浩大,但因为陆婉兮的一手神仙术,被顷刻瓦解。

叫的最欢的钟楚,此时一脸虚弱,挣扎几下,终究没能站起来。

他瞄了一眼剑来峰王来等人,声音虚弱道:“王兄,贵师兄张斗就在阵外,何不传音于他,镇压陆婉兮,救我等出阵?”

王来平日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铁血汉子,下山游历的时候,曾经孤身仗剑,闯入一处由观湖境大修士坐镇的魔道宗门,将那坏事做尽、污浊一方山水的魔道宗门,从上到下屠戮殆尽,只留下一百余具枯骨的狠人。

但王来对于钟楚的提议,似乎没听见一般,专注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王来心里将钟楚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要不是信了你狗日的邪,学沐云那个小杂种,来玉贞峰给赵梦雅师姐飞信示爱,老子能落得如此下场?

你钟楚仗着是天师府掌门真人座下,一天天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下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都下场如此凄惨,还不忘拉我下水?”

“陆婉兮天之骄女,你怎么敢夸下海口,用‘镇压‘二字?’”

说起来,天师府那位首徒叶秋,也在做和钟楚一样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拉下脸,对张斗、即墨、乘龙几位道:“各位师兄师弟,陆婉兮区区六境就参悟了法则之力,我等独战皆不是对手。不如我们四个联手,拿下她应该不难。”

乘龙道:“我无所谓啊,你且说说,怎么个联手法?”

叶秋一板正经道:“张斗师兄摸到雷电法则门槛,是我们几人中实力第一。”

他看了看张斗拒绝的脸,改口道:“不如由张斗师兄压阵,避免再次一触即溃。我和即墨主攻,即墨兄,你该拿出点真本事来;乘龙兄不是一直苦于符箓之道无人问津,你可以打头阵,用漫天符箓,炸出一个障眼法。”

除了张斗,即墨、乘龙心里骂一句师娘的个蛇皮的,凭什么要我出力不讨好,去跟陆婉兮硬碰硬?

却听乘龙笑容诚恳,拒绝道“不妥不妥,对战陆婉兮,必须一鼓作气。即墨兄我不清楚,我这点本事,更适合躲在后面挖陷阱,效果更显著一些。张斗师兄和叶秋师兄实力不凡,适合冲锋在前。”

即墨不约而同,拒绝的意思也差不离。

叶秋一声叹息,这才一夜之间,陆婉兮居然成了新秀榜战力第一,连张斗都被他压过一头。

咱龙虎山,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叶秋无可奈何,无意瞥了一眼东城、西九、荀猿、杜涓几人的方向。可怜这四人,何等的天之骄子,但一联想到陆婉兮的剑仙一面,纷纷低下头,毫无战意。

声势浩大的拜山之举,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无疾而终。云海之上,六脉峰主百感交集,玉贞峰收了个好徒弟!

以臻逸的坏脾气,也不得不服。张斗要真是有那本事惹了陆婉兮,不怪玉贞峰那位太上长老,一剑削了他道宫,不冤。

罗城猜到他心思,他大有深意看了一眼云海之下,冬雷峰牌楼上全力躲藏的那道身影,笑呵呵道:“劝你别自作多情,论混不吝,没人比得上我那位不成器的徒弟。”

言下之意,陆婉兮与你们张斗无缘,一边待着去!

几位宗门巨擘,不约而同跟随罗城的目光,哭笑不得。

那沐云,倒是谨慎的很呐。

遁灵幡犹觉不足,撒下百余张驼碑符,他是属乌龟的?

——

“三息时间,谁敢与我一战?”

陆婉兮遥遥站定,除了刻意显化的水之法则,她还有最大的底牌,第八重玉贞剑法!

有她在,玉贞峰一草一木,皆不可犯。

三息之后,张斗带头,作揖抱拳道:“剑来峰首徒张斗,为同门师弟曾诚、王来请罪!”

“天师府叶秋,为同门师弟钟楚请罪!”

“天雷峰即墨,为同门师弟刘顺、孙钰请罪!”

“太岁峰乘龙,为同门师弟徐良、侯飞宇请罪!”

四脉首徒,同时选择投降!

这一天,玉贞峰创造一个传奇,独战四脉,大获全胜。

“不愧是我家婉兮啊”

沐云撤去隐匿神通,他满头大汗、三步作两步出现在陆婉兮身边,独身上前,挡在陆婉兮面前。

他本来遁速就很慢,看起来像是刚刚赶过来一般,做出姿态,怒瞪张斗等人,关切道:“婉兮,你没事吧?”

陆婉兮不禁一阵感动,他虽然修为不济,却丝毫不惧八位新秀榜前十的师兄,全力赶来为我助阵。

此为良人,应海角天涯,终生不渝。

18、大丈夫当挺身而出

玉贞峰被拜山头一事,就这么揭过去。经此一役,六脉峰主大为宽心,龙虎山这一代弟子,资质皆是上乘。

下个百年千年,宗门仍旧坐稳南婆娑洲道门魁首的位子。什么玄都观,白云观,都得靠边站。

至于各家弟子孰强孰弱,不必耿耿于怀。他们年龄尚小,修道一途,动辄百载千年,谁又能料想明日之事。

近年来暗流涌动,魔族、妖族。血族皆贼心不死。云海之下那些孩子们,将来是新一代除魔卫道的主力。

他们成长之时,相互砥砺,并不全是坏事。太过顺遂,反而容易夭折。

“先有钟馗,修为独步六脉;后有沐云,脸皮天下无双。”掌教真人笑道:“罗师弟收徒,真是独具慧眼。”

罗城酒葫芦早已喝空了,师娘秦莲准他喝酒,但是每日都有定量。

他举起酒葫芦晃了晃,无趣道:“掌教师兄,我有一事,不吐不快。”

“罗师弟何事,但说无妨。”掌教真人笑呵呵说道。

陆涟漪本能心里一紧张,情之一字,向来是男人潇洒、女子弱势。碰上矢志不渝的男人尚且另当别论,若是涉世未深,就对一个品行不端的男人动了凡心,堂堂大道基本上算是废了,神仙无解。

看见沐云的一瞬间,陆涟漪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上梁不正下梁歪,罗城也不是个好东西,否则她当年,又如何会泥足深陷,险些不可自拔?

果然,罗城道:“前几天刚收到大夏王朝,那位王之右手的飞剑传书。大夏王朝作为南婆娑洲最大的世俗王朝,幅员千万里,人口亿亿万,一直是各大宗门补充弟子的最大来源。那位王之右手,今年又甄选了根骨绝佳的童男童女千余,说是等待新年过了,便邀我们牵引上山。”

世俗王朝,本来在修仙宗门的眼中,不值一提。

但蝼蚁亿万,亦不容小觑。那大夏王朝,虽然是世俗王朝,却拥有极强实力,甚至豢养了无数谍谱仙师。有那元婴境的狠辣野修,在山上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都以归顺大夏王朝为荣,可见那大夏王朝,多么霸道。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幅员辽阔,掌握无数资源。修炼一途,本是夺天之路,耗费自然不在小数。尤其是战力顶尖的剑修,花费更是无底洞,资源便是摆在修士眼前的头等问题。

像龙虎山这般山上巨宗,才有能力培养如此多的的好苗子。如果放在一些小型宗门,就算有这么多资质绝佳的弟子,也没办法将他们全部培养成材,只能举宗门之力,全力栽培一两个核心弟子。

可见神仙宗门,同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山上宗门,要么自身生财有道,要么和山下王朝关系密切。两者皆无,那就是个死。

大夏王朝手握海量资源,面对南婆娑洲各大宗门,不仅有底气平起平坐。甚至各大宗门还会反过来,结交于它。

龙虎山贵为南婆娑洲道门领袖,同样有剑仙罗城,担任大夏王朝山上客卿,悬挂一副上古老龙布雨玉佩,为等级最高的谍谱仙师。

罗城下山游历,甚至比一些中型王朝的帝王,牌面更大。数万战力卓绝的羽林卫,万里迎接,更有铁甲白马伴驾左右,就是因为这一层身份。

这一切,都因为那位地位尊崇,不输龙虎山掌教的国之右手,与罗城第三徒,沐云,有不小干系。

补充新弟子,的确是十年一度的第一要务,也亏的有那位国之右手鼎力相助。

掌教真人听罗城抛砖引玉,静待他下文,所以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罗城话锋一转:“那位国之右手,在一字万金的飞剑传书上,不惜着重墨,询问沐云的修行进度,还有他的小道侣陆婉兮。看来沐府,同样对咱们婉兮,看重的很。”

“师弟窃以为,沐云玩心太重,他主动递休书一事,是孩子之间过家家,做不得数。”

“否则,解约一事传到大夏王朝,说不得纳新之事会有变故。我得到消息,玄都观主亲至大夏王朝,不惜屈尊担任挂名国师,他们对大夏王朝这块绝佳生源地,眼馋得紧。”

“你说呢,涟漪?”

说完,他还淡定问了陆涟漪一句。

陆涟漪眼角跳了跳,罗城欺人太甚,用宗门十年第一的要务,来要挟她!她是不可能让沐云那种废柴,和自己宝贝徒弟结成道侣的!婉兮的大道成就有多高,你们都眼瞎吗?

掌教真人眉头微皱,心道这事还是摆上台面了,早知道当初那混小子胡闹,他应该敲打一下才好。

“掌教师兄!沐云那混小子,十天之前当着我玉贞峰一众长老、还有戒律真人的面,居然狗胆包天,将我们婉兮休了。”

“此事木已成舟,我玉贞峰上上下下二百多张脸,被他扔在地上踩。尤其是婉兮,心里对他深恶痛绝,请掌门定夺,此事万万休提,不能坏了婉兮道心!”

罗城料到陆涟漪态度激烈,其实正常。如果二人掉个个儿,他是陆婉兮师父,他会毫不犹豫,一剑劈了沐云那混小子。

可谁让那不要脸的小东西,是咱自家徒弟呢?

错了也得护着他。

不说自己,他师娘更是一万个疼他。明明是那小子休了别人,还像是他受了委屈一般。秦莲在丹霞峰哭了好几场,逼着罗城帮忙,把陆婉兮那等优秀的徒弟媳妇儿弄回来,否则和他势不两立。

罗城被陆涟漪两眼看的头皮发麻,但他没办法,想起护短的家妻,只能厚着脸皮做恶人。

“玄都观那位,果真做了世俗王朝国师?”掌门真人没有直接答复,而是问起戒律真人,戒律真人的暗卫,在方圆百万里之内都有分布,深入魔窟、隐匿市井,暗**卫宗门,也是龙虎山最好的消息来源之一。

戒律真人作揖道:“诚如罗师弟所言。”、

“既如此”掌门真人说道:“沐云、陆婉兮上山之时,就带了婚约,他们之间,有宗门认可的谍谱,确实不可儿戏。”

陆涟漪面色一沉,准备拒死力谏,大不了,今天和那负心汉罗城来一场你死我活的问剑。

总之自己已经跳进火坑一回,决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徒弟,再被人坑害一回。

“沐云虽机敏有余,却修行停滞,确实配不上婉兮,望掌门三思。”

戒律真人、太岁真人都附和。

倒是和罗城一直都不对付的剑仙臻逸,大笑道:“附和个屁!你们打了一辈子光棍,也敢对男女之事说三道四。一个被窝里睡觉,又不是六脉会武,还比什么修为深浅不成?”

几位峰主,各有意见,掌教真人顺水推舟:“既如此,我倒有个法子。”

——

云海之下,四脉首徒竞相讨降,一场规模庞大的宗门内斗偃旗息鼓。

这让许多看热闹之人,捶胸顿足,大呼不过瘾。

但在此时,容颜无双加上战力无双的仙子陆婉兮,继续上前一步,冷冷道:“说战便战,说降便降,真当我玉贞峰,是随随便便的地方?”

她一挥剑,无尽剑气平地而起,杂糅着无边无际的水之法则,居然反守为攻,将张斗等八人困于原地。

大战又起!

沐云这回位于战场最前沿,心惊动魄,他肠子都悔青了,出来的时机不对啊!

我们家婉兮,这性格,实在是太过刚烈,一点也不能吃亏。

日后被窝里打架,还是让着点她比较好。

他心里已经擂了万遍退堂鼓,恨不能拔腿就跑,对面可是足足八位新秀榜前十!

但陆婉已经宣战,他骑虎难下,默默穿上那副兵家甲丸,翻手捻起几十张铁甲符,护住自己几个关键部位,心里祈祷:天灵灵地灵灵,你们这群王八蛋,快快跪地求饶只有这样才能免于一战!

我求你们了,快快投降!

但张斗等人,同样贵为天骄,自然有自己的傲气。被陆婉兮强势以一挑八,他们各自祭剑!

就连从未显露真实实力的即墨,头一回祭起一柄闪耀飞剑,如白日飞升。

眼看大战将起,十位天骄,气势节节攀升,毁天灭地。

为了维持自己的大丈夫形象,沐云一咬牙、一跺脚,他娘的豁出去了!大不了再躺个几年,不死终能出头。能俘获婉兮的真心,值!

他牵着陆婉兮的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伫立于前,用尽修为,大吼一声:“都给我退下!”

“想欺负婉兮,从我身上过!”

陆婉兮周身,剑气内敛,惊天动地的水之法则也收起来。她不由自主想起11岁那年,他也是这般,为自己遮风避雨。

遇上此般良人,我复何求?

——

看起来豪杰无双,沐云心里却胆小如鼠,不停默念:“师父师父,再不出手,我就要去师娘那里告刁状了!”

“当年你和陆涟漪……”

19、这徒弟,我自己收的

沐云绝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也幸亏他施展九幽瞳,才隐约感觉到云海之上,那六道修为强大的身影。

九幽瞳神通,他接触的时间短,自然无法洞穿到万丈高空的云海之上,但一丝隐隐约约的感知,还是可以做到。

否则他区区三境修为,被夹在陆婉兮和一堆新秀榜狠人中间,不知道多尴尬。

以他的机敏,立刻猜到是龙虎山的六位峰主,其中自然包括他师父罗城。

如此一来,有自家师父兜底,就算他闹得再过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眼珠一转,索性再装一把犊子。

他匆忙之间上演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让陆婉兮那种福缘深厚的天之骄女,居然卸下神女无情的一面,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言。

沐云心里得意不已,有了这一出,后面再使一些小手段,陆婉兮还不得对自己死心塌地。

于是他当着张斗等人的面,居然自不量力地御剑出鞘,青虹剑毕竟是一柄灵宝品秩飞剑,又沾染一丝剑仙因果,本非池中物。

青虹剑感受到主人装出来的高昂战意,一声轻鸣,似乎在为大战而欢呼,瞬间演化十万剑气!

有了青虹剑助阵,沐云单手负后,高声道:“丹霞峰沐云,代玉贞峰出战。你们是车轮战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若不了解他的真实实力,只凭他单枪匹马,问剑龙虎山年青一代全体天骄,何等荡气回肠!

“这?”

“牵陆婉兮素手那位,是何方神圣?”

“难道是六脉之中,被哪位大能刻意雪藏的弟子,又一位百年难遇?”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陆婉兮主动出手,拦住八位天骄去路,这才是玉贞峰首徒该有的气度!

但大战尚未开始,又蹦出来个无名少年,要替陆婉兮出气!

简直高潮迭起。

观战弟子,全都懵了。连同玉贞峰女修在内,被惊掉下吧。

赵梦雅眼神怪异,别人没能及时认出来沐云,她可不会认错,毕竟在龙虎山上,如果以脸皮厚薄程度新打造一个新榜单,那人必须是一骑绝尘,高居榜首的存在,沐云!

就是他,休了婉兮师妹之后,贱兮兮的又爬上雨幕峰墙头,飞信示爱;

还靠一件不知从哪坑来的兵家甲丸,挡住她随手一剑,然后御空远去。

想起那件兵家甲丸,赵梦雅将那身姿挺拔、略有几分英气的少年,从上到下扫一眼,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不是他还有谁!那件流光溢彩的兵家甲丸,已经被他穿在身上,

赵梦雅美眸,忍不住看向陆婉兮,她绝对无法理解,以婉兮师妹的性子,为何没有一剑劈了那个登徒子,似乎还对他动了凡心的样子。

沐云主动公布身份之后,天地之间一片哗然!

“瞎了眼,什么百年一遇的天才,那不是沐云狗贼!”

“还真是那个小贼!”

“这厮能不能要点脸,又来招惹婉兮仙子!”

意识到他的身份,师兄弟们纷纷深恶痛绝,因为他的口碑实在是太差了,谓之为宗门公敌也不夸张。

“等等!”

“婉兮仙子,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对!”

不知谁说了一句,更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大家纷纷觉得不可思议,陆婉兮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她纯净的眼睛中,自然藏不住那些满心欢喜。

最后,同门师兄弟,不得不心碎地接受一个事实,陆婉兮对沐云,的确与众不同。

“谁能替天行道,斩了那个故弄玄虚的狗贼!”

“就是,正愁寻他不着,他还敢主动送上门来。师兄弟们,我提议,当场问剑,斩杀此獠,以免他再祸害人间!

”数百人群情激奋,沐云休了陆婉兮,让他们心中一尘不染的仙子,因此蒙尘,绝不能忍!

“万众瞩目的感觉,还真不错呢。”沐云一马当先,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目光。他听见天地间那些,恨不能立刻跟他玩命的声音,抱拳笑道:“我沐云不杀无名之辈,新秀榜以下,休得恬噪!”

听闻他这句话,围观之人摩拳擦掌,骂骂咧咧。这小贼,倒是惜命得很。

云海上,陆涟漪眉头紧锁,再次抱拳:“请掌门师兄定夺,此子作风浮夸,为人虚伪,绝不是婉兮的良配。”

掌教真人尚未开口,却听剑仙臻逸打断她的话:“我倒觉得,这小子是个绝佳的搅屎棍。如今天下,七洲四海,再加上失落仙界、无数洞天福地,人心诡异。我道门弟子,往往正气有余、灵动不足。游历之时,最易夭折。”

“相比较而言,倒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儒家君子贤人,看得更透彻。儒家门生,哪个不是讲起道理一大推,动起手来缩头乌龟?”

臻逸瞥了一眼陆涟漪:“陆峰主,婉兮有这么为道侣,我倒觉得般配的很。”

罗城丝毫没觉得“搅屎棍”三个字有什么侮辱,能让脾气最差的臻逸有此等评语,沐云那小子也算福泽深厚。

他附和道:“臻逸的剑法,稀松平常,只有这句话,听起来还像个人。”

臻逸横眉冷对,剑未出鞘,已有剑气纵横缭绕,将万里云海切得七零八碎。

眼看罗城和臻逸这对羁绊师兄弟一言不合就要开打,掌教真人说道:“那就按我的法子来,沐云代替玉贞峰出战,可以从拜山四脉中,随意挑出一位对手。只要他赢了对方,婚约之事照旧。”

“若他自己不争气,那就怪不得涟漪瞧他不上。如此,我们对大夏王朝那位右相也有交代。毕竟,是那混小子先提出休妻。”

掌教真人一锤定音,罗城欲言又止,也无可奈何。

此计听起来很公平,让沐云自己挑一个对手,意味着他即使挑个软柿子,也无人有资格说三道四。

可问题是,他才是那个软柿子啊。

罗城一声叹息,千里传音,将事情大概和沐云说了一遍,也顾不上追究他那番欺师灭祖、要挟自己的话。

听见掌教真人的话,陆涟漪吐出一口浊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心道掌教真人还是很心疼婉兮我徒。

“放在那混小子刚入门的时候,放眼六脉,还真没几个人,够资格当他对手。”

“可如今嘛”陆涟漪心里笑道:“六脉之中,他打得过谁?”

“连玉贞峰的护山犬,都能碾压他!”

——

沐云心中传来师父担忧的声音,他得知内情之后,安慰罗城道:“师父啊,你让师娘把心放回肚子里,陆婉兮跑不掉。”

“可师父啊,我需要你的帮助!”

“做梦!我不会为你出手的。”

“师父,咱说句良心话,弟子我,对丹霞峰和师父,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之前我休了陆婉兮,是忍痛割爱‘、先下手为强,保住咱们丹霞峰颜面。”

“可如今不同了,涟漪师伯的解约计划流产,我自然要把我的婉兮赢回来。”

他嘿嘿笑道:“咱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不帮我的话,回头我家婉兮真和我没关系了,我倒无所谓。可是师父您呢,做好了打十年地铺的准备吗?”

罗城气得牙痒痒,只能安慰自己,这种不肖徒弟,也是我自己收的!

于是他再度千里传音,这回是对丹霞峰道宫的方向,叫了一声:“大有啊。”

20、待我先破个境

丹霞峰,憨厚无害的二师兄,洒扫院子之后,安静坐在阳光下打盹儿,好像晒太阳也能修行一样。

不知为何,二师兄就像个朴实敦厚的庄稼汉子,在龙虎山生活多年,居然一丝仙气都没染上。

不仅如此,二师兄比沐云的存在感更低,因他从未参加过任何公开性质的宗门活动。

二师兄走在龙虎山,被当做一位外门杂役,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他身上更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无论老黄还是小虎,都喜欢依偎在二师兄脚下。挨着二师兄的时候,一贯凶恶的小虎,居然也能和老黄和谐相处。

这,恐怕是平淡无奇的二师兄,唯一的魅力。

罗城千里传音,如同佛家真言,让鼾声四起的二师兄,瞬间打了个机灵,醒转过来。

罗城道:“大有啊,你小师弟正在玉贞峰冬雷峰山门前,与人打擂,你去为他压阵。”

“是!”

又不知为何,二师兄还是那个二师兄,浑身气势却一变,背影不在佝偻、眼神不再浑浊,浑身上下流淌出一阵让人心悸的力量!

小虎猝不及防,一声哀嚎逃离开来;老黄也嗷呜着起身,但它看着面前那个熟悉的人,歪着头一脸不解。

二师兄微微弯曲膝盖,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千里!

他的身形,在天空中留下涟漪阵阵,似乎是撕裂了空气一般!

他腾空而起后,整座丹霞峰小院,足足下沉存许,这还是师父罗城那柄仙兵“流徒”镇压道宫的前提下。

可见他的肉身力量,恐怖如斯!

——

冬雷峰前,冬雷震震,小雪纷飞。

玉贞峰小六脉,气候各不相同,脱离了这方天下的时令。那是因为龙虎山大阵,将这方小天地和大天地隔绝开来,自成天地。

身处其中,更容易感受春熙秋冬、四时交替,对于天地大道的感悟,自然强上几分。也只有龙虎山这般道门巨擘,才有如此手笔。

小雪纷飞,却演变成大雪纷飞,鹅毛大雪,将近千围观的弟子,皆染成一身白色。

新秀榜前十,不约而同收剑归鞘,因为他们刚才纷纷收到各自师门的消息。将会由那个杀千刀的沐云,在他们中间挑一个对手,比试的结果,将会作为玉贞峰反击四脉拜山的结果。

同时还伴随着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如果沐云落败,他和陆婉兮的婚约,将会彻底解除。

“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天师府,东城、西九两兄弟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无比雀跃。他们兄弟二人,从来都是陆婉兮的倾慕者。但苦于陆婉兮已经有了谍谱眷侣,只能在无数个无奈的晚上,对着月亮借酒浇愁。

此事一出,突然给了二人莫大信心。他们约定好,六脉会武之后,东城要去玄武地宫闭生死关,发誓要打穿地宫最深那层!

而西九则要潇洒一些,虽说陆婉兮是心头所爱,必不能割舍。他却没选择和东城一样,去玄武地宫死磕。他要报名诛妖战场,传送到九天之外,和九天神魔无数大战,以砥砺自身。

以十年为期,十年之内,若一去不返,就一去不返;若是侥幸突破到远游境,定要回来亲自对陆婉兮说一句:陆姑娘,在下倾慕你已久。

东城、西九这般前十天骄尚且如此,其他围观师兄弟,同样有如此心思。陆婉兮实在是太过耀眼了,只等她恢复自由身,无数人会拼命去提升修为,然后希冀着有一天,能和她携手天涯。

而张斗、叶秋、即墨、乘龙四人,因为道法更高一些,反而关注起漫天大雪,虽说冬雷峰自成小天地,这场雪,下的还是有些突兀。

叶秋身为天师府首徒,有那寻龙望气的非凡手段,只听他一阵叹息,说道:“这哪里是寻常的雪,分明是婉兮师妹心中所想,显化了而已。”

即墨笑而不语,作为未来的天雷峰峰主、尊崇无比的戒律真人,他自有自己的无边机缘。

倒是乘龙有些真情流露的艳羡:“想不到,婉兮师妹对水之法则的领悟,已经如此深厚。”

提起法则之力,这四人皆是满眼火热。要知道,法则之力,正常情况下,是玉璞境修士才有可能参悟的大道之力。陆婉兮在六境巅峰就能有此成就,传出去,不知会让七大洲多少个,修为停滞数百年的老元婴,汗颜不已。

唯有张斗沉默无言,因为他掐指一算,再度推演轮回因果,终于被他算到了!

坑害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挨千刀的沐云!

在张斗心中,沐云修为低微,不过是仗着剑仙罗城的威名、还有他那个师兄钟馗,才敢到处惹事的废物。

这种废物,居然可以修道,真是玷污龙虎山道家祖庭的名声。必须除之而后快,迟则生变!

他来牵头,迅速为沐云甄选了一个对手。

要给沐云做对手那孩子,出自剑来峰门下,修为不高,才五境,高出沐云两个境界。却心沉如水,心思极重,说他少年老成,有些轻了;说他老奸巨猾,除了年轻不符,其他正好符合。

本来已是必胜之局,

四脉首徒,对张斗的提议,都没有意见,就是要让那小贼,毫无翻身可能!

遥想当年,钟馗让其他五脉脸上无光,这笔账,是时候和丹霞峰算一算。

如果沐云不敢应战,不好意思,掌教真人只说让沐云随便挑一个对手,却没有言明,四脉将会提供哪些候选人,供其挑选。

更何况,四脉拜山的人里面,五境已经是最低战力。

——

战事暂停,沐云得以松了口气,他“情难自禁”牵起陆婉兮的芊芊素手,感慨道:“婉兮,大道无情,我只要和你像此刻这般,白头偕老,就够了。”

也不知他是故意,或者真情流露。

此情此景,本来就是陆婉兮心中奢求所化,她听了,自然有些开心。

陆婉兮也知道,掌门真人让沐云指定一个对手的消息。

她站在雪中,眉头微皱,直截了当道:“沐云,你要是不想比,那就不比。”

言下之意:我陆婉兮要和你双宿双飞,谁能挡得住。

“无妨!”沐云直接拒绝:“我也不想被别人小看了,身为修士,终究还是实力为尊。”

既然他如此志气,陆婉兮便不再拒绝,目送他踩着皑皑白雪,主动走向四脉人马近前。

于此同时,四脉之中,人群自动分开,一个黑衣少年步履平静,静悄悄走了出来,平淡无奇。

四目相对,这二人老朋友见面一般,各自咧嘴一笑。

“丹霞峰,沐云。”

“剑来峰,长寿。”

……

沐云道:“看样子,你就是我的对手?四脉居然没想给我挑选的机会?”

长寿挠挠头:“那要不换个人?我回去了”

说完,他果真一扭头,往回走!

“这是什么操作?”沐云都惊呆了,这个人,还真是够普通的。

但沐云突然认真起来,“行走江湖,苟字当头”,这是他的八字真言。

那个叫长寿的,哪里是什么普通,分明是将沐云的八字真言运用到极致,同道中人!

“那个谁,就你了。”沐云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真的吗?”那个扭头就走的背影,瞬间拧转身形。

沐云心里骂了一句日你娘,这家伙比自己阴险一百倍!

他哪里是转身离开,这个叫长寿的,佯装转身离开的时候,顺势在地上撒了一把加速用的破空符!

他瞬间拧转身形的一瞬间,沐云看见那三十几张破空符,吓得面如纸色。

对方眨眼而至,五境修为全部爆发,如同山川崩裂,将沐云压制的动弹不得。

他手腕一翻,取出一柄涂了剧毒的鱼肠匕首,直取沐云心口!

不动手的时候,人畜无害,甚至普普通通;一旦动起手来,直接要命,这就是张斗为沐云挑的对手!

“好!”

“打死他!”

眼瞧着一个照面之下,沐云就被长寿碾压,大快人心。

围观之人,纷纷鼓掌,疯狂喝彩:“长寿,千万别心软!”

陆婉兮眼神冰冷,忍不住就要出手救下沐云。那般速度下,即使她一时不察,也无法躲开,毕竟长寿做足了准备,速度太快。

“等一下!”

“暂停!”

千钧一发之时,沐云只能大喊暂停。长寿没料到他突然喊停,心里犹豫了一个瞬间。

沐云抓住机会,将压箱底的符箓,足足一百多张,各种符箓都有,管他三七二十一,全部引爆。

剧烈的爆炸,将二人脚下炸出一道数十丈深坑。

长寿被爆炸的余波波及,居然失手了!

“无耻下流!”

“那小贼作弊!”

围观之人,纷纷喝倒彩,声讨沐云作弊的行为,

张斗亲自祭剑,剑指沐云,冷声道:“沐云师弟,临时变卦,莫非要主动认输?”

沐云满脸委屈:“开什么玩笑,我丹霞峰弟子,铮铮铁骨,怎么会认输,我只是没准备好。”

此言一出,漫山遍野都高呼无耻!

沐云却将那些人忽略,他笑嘻嘻看向陆婉兮,解释道:“待我先破个境。”

张斗一剑斩下,伴随着无尽怒火:“师门比斗,岂是你想停就停的,否则公义何在!”

张斗那一剑,用了他三分修为。他身为新秀榜第一的猛人,即使只是三分修为,也带着毁灭一切的威能。

“你算什么东西,张嘴闭嘴宗门公义?”

眼看着那一剑,即将斩向沐云头顶,却见一只拳头,直接将张斗的飞剑打乱轨迹。

那可是一位观湖境剑修的飞剑!

一个朴实无华的汉子,犹觉不过瘾,直接追过去,将张斗飞剑抓在手中,直接掰成两截!

一位观湖境修士的本命飞剑,被他随手掰成两截!

张斗心神相连,立刻喷出一口血,被伤及根本!然而他未及发怒,那只拳头已轰到他面门上,他只能全力与那汉子对了一掌,脸色惨白、退了千丈!

汉子咧嘴一笑:“小师弟,有我在,你尽管破境。”

21、有毒法则

高处不胜寒,云海之上,悍风猎猎作响。六道身影,如同获得册封的仙界之人,仙风道骨。身外之事,除非涉及大道,否则很难影响他们心境。

那汉子出手的瞬间,各位峰主皆是心神大震,向罗城投去问询的目光。

臻逸快人快语:“罗师兄,你这弟子,多年不曾显山漏水。今日一见,怕是会抢了玉贞峰的风头。陆丫头参悟水之法则,与他相比,却也是小事一桩。”

至于那汉子一拳折损了臻逸首徒、张斗本命飞剑一事,这位剑仙并未如何理论不休。

一是不屑,实力不如人,没什么好废话的;二是看得开,吃了同门的亏,总比将来下山游历,死的不明不白强。

掌教真人面容凝重,主动开口问道:“罗师弟,你的二弟子,莫非是?”

这位道门巨擘,仿佛为了避嫌一般,说起之时,以手指天,打了个哑谜。

罗城只能无奈点点头,当年将大有收入门下,实乃是道缘所致,他不忍拒绝。

几位峰主相互看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此事不宜声张。但他们内心对于罗城收徒的眼光,不禁佩服地五体投地。一门三徒,各个不同凡响。

这些年,罗城一直严令大有潜心修行,说是修行,其实不过是在丹霞峰做一些洗衣做饭、喂狗砍柴的粗活儿,余下时间,便是晒太阳打盹儿。即便如此,他的修为进境,也实在可怕。

要不是今日沐云那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去掺和玉贞峰和最强四脉的拜山之战,大有的秘密,会永远烂在丹霞峰。

“可说起来,那小子,做的是拱别人家白菜的勾当,我做师父的,怎能不帮衬一二。”

“可为师总不能坏了身份,亲自下场,掺和一群小辈儿的比斗,只能先卖了你二师兄。”

罗城微笑抚须,自己三个徒弟,钟馗志存高远、大有敦厚内敛,只有沐云的性格,和自己年轻时候一般无二。

——

冬雷峰山门,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何人如此张狂,一出手便令龙虎山首徒折戟沉沙!

那汉子出手速度极快,他瞧着不像杀力最大的山上剑修,只凭一双拳头,居然有那般不可思议的速度!

张斗毕竟不是无名之辈,他抖了抖袖子,身上那件灵宝品秩的法袍初雪,灵气流转,瞬间洗去他身上血迹,重新恢复一位道门首徒的潇洒气度。

他一步踏出,瞬间挪移数千丈,回到之前的位置。

“是缩地成寸的神通!”眼尖的师弟,一眼认出张斗施展的这一式神通。缩地成寸,是至高的道门神通,传说中只有中午境巅峰的大能修士,才能施展,没想到张斗才观湖境修为,领悟力如此之强。

张斗一伸手,飞雪停滞,冬雷峰上空,凭空浮现一团方圆百丈的雷云。雷云之上,有滚滚惊雷,闪烁着银色电光,虹吸而至。

他如同神人,沐浴在银色雷光之中,连同那柄断成两截的本命飞剑,一同吸收雷光灵气。

“这就是新秀榜第一的实力!”叶秋发自肺腑感慨一句。

剑修自晋入第五境开始,便有资格在体内孕育出一把本命飞剑。那本命飞剑,品秩高低,自带何等神通,全凭造化。

本命飞剑孕育而成之后,和本体之间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换了普通修士,被人折损本命飞剑,会立刻受到重伤;严重的,跌境、修为停滞、甚至身死道消,都极为可能。

张斗被那汉子折断飞剑,继而被一拳击飞千丈,还能安然无恙,这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在场观战千余人,并不会因为他暂时失利,就会对其失望,反而敬重有加。

果然,玉贞峰女修中,有不少人美眸低垂,悄悄看着雷暴中的那道身影,思凡之心顿开。

一旦本命飞剑被毁,倒不是没有办法修复,只是代价之高,令人咂舌。所以那些无依无靠的野修,极为谨慎,若落得这个田地,下场只有死!

但张斗,终究是张斗,他旁若无人引动雷电法则,接引雷电之力修复己身和本命飞剑,宛若神子!

所有人都安静等待,就连此刻的主角,沐云和长寿,亦同时闭目调息,等待张斗恢复完毕。

一炷香之后,空气中散落的雷电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张斗两只眼睛熠熠发光,如同上古之时的雷部正神行走人间。

他再无之前颓势,一柄焕发新生的本命飞剑,围着他兴奋飞驰。

那汉子双手笼袖,就那么蹲在半空中,与八位天骄登高的位置,从怀里掏出一张大葱卷饼,咬了一口。他将散落在衣袖上的芝麻粒儿,一只只捡起来送进嘴里,笑问道:“好了?继续?”

张斗自然无惧,但眼神中还是有些忌惮,抱拳道:“我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因果,坏了规矩,感谢兄台及时点醒。”

“不打?那我打盹儿去了。”

汉子三下五除二,将一张有些凉了的大葱卷饼解决完,打了个饱嗝,一步踏到地上,居然当众翘起二郎腿,开始打盹儿!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神仙人物,简直喜怒无常,惹不起惹不起!

听到鼾声四起,沐云笑呵呵凑过去,递上一段烂木头。那汉子睁开眼,笑眯眯从沐云手中接过烂木头,大喇喇塞在自己脑壳下面,美美的睡了起来。

“二师兄,你这也太不潇洒了!”

沐云叹了口气,我的二师兄啊,你藏得可够深。别人看不出二师兄的根脚,沐云有九幽瞳神通,瞳力探查之下,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九幽瞳探查之下,只见二师兄于无尽云海中穿行,身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二师兄出手之后,应该没人敢干涉他和长寿,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比斗。

长寿在对面阵营,有些委屈,他本来就高出沐云两个境界,刚才那一击如果中了,那小贼此刻就该倒地不起。

可惜,一击不中,他还被沐云引爆那些符箓,伤到了身体。

“我要开始破境了!”

沐云冲委屈的长寿一顿抱拳,似乎有些歉意。打扰你扬名立万,不好意思啊。

他不再苦苦压制自身,风云际会,破镜在即。

——

沐云很少有当下这种认真的样子,看的陆婉兮一阵失神。

他闭目调息,眉眼之中,自有一股天地于我任逍遥的放浪气度,无人能比。

片刻之后,海量灵气汇聚而来,竟然引得天地变色。无穷尽的灵气,化作五彩云霞,环绕沐云周遭,疯狂朝他灌注而去,那是破境的先兆。

“你们猜,那小贼破境的灵气灌体,将会持续几息?”

“他嘛,区区一个废柴,撑破天十息而已。”

十息之后,沐云如同一个茧,被无穷尽的天地灵气环绕其中,丝毫没有停滞的样子。

之前打赌那人,脸色铁青骂了句妈卖批,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沐云那小杂种,坏事做尽,怎么没有天雷劈死他,还给他如此之多的造化!

二十息之后,沐云的灵气灌体,依旧继续。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盯着天地之间的那个茧,心思矛盾。虽然他招人烦。但大家不得不承认,他破境的气象,已经超过打半数之人,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大家却又好奇,他到底有多坚挺?

不仅那些普通弟子,就连新秀榜前十都饶有兴致开始打赌。

乘龙:“啧啧,这位沐云小兄弟,不简单呐。”

他看向即墨,问道:“嘿,黑炭,当年你破三进四,灵气灌体持续几息来着?”

被乘龙称作黑炭,即墨无奈脸上一黑,没好气道:“一百息。”

“一百息!”

围观之人,听见即墨嘴里说出一百息三个字,吃惊不已。三境是下五境的门槛,三境晋入四境,也是下五境最大的关隘。破三境的灵气灌体,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一个修士的实力。

普通人,坚持三息到十息,是正常范围;能坚持二十息以上,已经是百中无一;坚持五十息,足够让那些小型宗门,欢天喜地,以为得到至宝一般;而坚持一百息以上,则是天之骄子,凤毛菱角。

新秀榜前十,都在一百息左右,张斗和叶秋,则是一百一十息;就连陆婉兮,也才一百零五息。

又有人不服,说道:“我以心魔起誓,那小贼,绝对坚持不了五十息!”

“就是,他要能坚持五十息,我甘愿减少十年修为!”

“开玩笑呢,顶多三十息就是他的极限!”

五十息后,所有人屏气凝神,因为沐云灵气罐体,不仅没有停滞的迹象,然而气象越来越大……

不惜下心魔重誓那数十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

没天理啊!

——

新秀榜前十,同时表情凝重,也参与到打赌之中。

乘龙道:“张斗师兄,以你的猜测,那小…,那小师弟能坚持多久?”

张斗:“七十息”

“七十!”

围观之人,道心崩溃。换了其他人口出狂言,他们一定要骂一句妈卖批,可那是张斗,他们只能默默叹气。

乘龙:“我猜八十!”

普通弟子,不禁腹议,榜上那些天骄,失心疯了吧!

……

之前打赌沐云坚持不到五十息的人,吐了一口精血,损失惨重,破罐子破摔,一咬牙道:“再赌一把,以我心魔起誓,沐云小贼如果能坚持七十息,我愿自废修为!”

众人都扭头,情不自禁看向那不惜发重誓的人。

那人一跺脚,追加道:“他若坚持不到,之前誓约作废!”

那数十人纷纷效仿,对啊,那小贼虽说有点资质,但绝对坚持不了七十息。

只要他坚持不了,之前那个自毁十年修为的誓言,就可以作废了。

于是漫山遍野,都是起誓的声音。

五十息

七十息

灵气灌体还在持续。

众师兄弟,不禁以可怜的目光看向那些人。

带头之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他一心向道,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可他今日,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数十人不得不自毁修为,与杀人何异?

沐云虽说处在灵气灌体的玄妙处境中,五感却未封闭,他听见那些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禁开心道:“我一定是参悟了有毒法则,谁害我谁死。”

22、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无耻

八十息过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陆婉兮一双美眸愈发挪不开沐云的身躯,她心里不禁在想:“沐云,你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你是为了我,才换了个人一般,一扫之前的颓势?”

路婉兮心中感动不已,一定是这样的。玉贞峰毁约的风波,一定是伤害到他。可怜沐云为了证明自己有资格和我做道侣,才收起那些玩世不恭,专心修行。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的,两情若是久长时,有岂在修为深浅?

不过从他目前表现出来的潜质来看,将来绝对具备争鼎新秀榜前十的实力。

张斗、叶秋、即墨、乘龙,也从之前那种看戏的心态中转变过来,那沐云,居然在追赶他们的脚步。

虽说灵气灌体的时间,并不等同于修士未来成就,但绝对会有一定的影响。千里之提毁于蚁穴,百层楼阁起于累土,世间之物,前后关联。

只是不知道,沐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那个被人耻笑了七年之久的废柴,终于要拨开乌云见月明了吗?

最为复杂的,当属剑来峰弟子长寿。他自从入门,一直隐匿身形,闷头提升修为。要不是张斗师兄亲自出面,要他挫一挫沐云的锐气,他这会儿还在剑来峰勤勉修炼。

长寿的资质,自然也是极好的。张斗师兄曾经对他有很高的评语,说他区区五境,足以越级挑战一些纸糊的洞府境;待他晋入中五境,修行速度只会更快,因为中五境,会将修士潜质无限放大。

这就是有人为何终其一生数百年,最高止步元婴境,而不能晋入上五境的原因。

资质就像一只木桶,桶中能盛如白水几何,是生来注定的;自然不排除一些通天手段,能够强行逆转资质,不过那等手笔,绝非常人可及。

长寿以五境,压制三境的沐云,本来胜算毫无悬念。尽管如此,他仍狮子搏兔用尽全力。

谁能料到,居然无功而返。

而此刻,有那汉子坐镇,他无法出手打破沐云破境的状态,只能眼瞧着他的气势节节攀升。

此消彼长,尽管他有越级挑战六境的底气,对面对破三进四的沐云,变数依然不少。

云海之上,六脉峰主继续以掌观山河神通,打量地上的一幕。

九十息后,沐云灵气灌体的局势,依旧没有停止。

冬雷峰,方圆百米一阵寂静,只有那糙汉子的鼾声,如同惊雷。

赵梦雅美眸流转,心如止水的心湖之上,涟漪阵阵,无法平静。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那小贼的灵气灌体,还在继续。”

“再这么下去,似乎要超越即墨师兄!”

“等着瞧吧,即墨师兄,天纵之才,他怎么可能超越即墨师兄?”

人群中传来小声的窃窃私语,不过这回有了前车之鉴,再也没人敢轻易打赌。

一百息。

先前说话之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即墨脸上一片漆黑,看不清表情。

乘龙调笑道:“黑炭,那小师弟,比您强啊。”

即墨无奈道:“少说风凉话,我看他的架势,是要将新秀榜上的前辈,全部碾压一遍,这才是那沐云的行事作风,绝不矮人一头!”

听见即墨的话,围观之人直呼不可能,就算沐云灵气灌体的时间比即墨等人长,并不意味着他能比张斗还持久。

“谁知道张斗师兄破三进四,灌体持续多久?”

有人小声问道。

一百一十息后,张斗脸色铁青,不言自明。

即墨一语成谶。

这一天,龙虎山新秀榜前十的天骄,除了陆婉兮心情很好之外,都觉得胜景无限的龙虎山,快待不下去了。

云海之上,六脉峰主无不惊叹。

就连沐云亲师父罗城都一脸不可置信:“这小子,说好了六脉会武之上给我一个惊喜,感情这就是惊喜。哎,区区的破三进四而已,不值一提。”

其他几脉,脸色很难看。

陆涟漪冷笑道:“给他破三进四又如何,仍旧比剑来峰的长寿低一境。我看那长寿小子,谨慎的很,以五境对四境,基本已经赢了。”

罗城没听见陆涟漪的嘲讽一般,笑得合不拢嘴,自己那大弟子横空出世,打压的其他各脉抬不起头,让丹霞峰声名鹊起;

可自打钟馗下山,他已经很久,都没享受这样被人艳羡的目光啊。

竖子可教!这七年来,罗城并未传授给沐云一些高深的道法,全靠他自己领悟。那部《太上无痕》,还是龙虎山统一的修炼法门。罗城打定主意,此事之后,一定要传授沐云几招丹霞峰的镇峰术法防身。

冬雷峰山门,五彩祥瑞的灵气灌体,依旧持续,而此时,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息!!!

远远超越了如今新秀榜上那些高不可及的存在!

所有人噤若寒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此时的沐云,当众演示何为气运滔天。如其说这是破境的灵气灌体,不如说是天送灵气。

“还有完没完了!”

“这还修行个屁!贼老天,怎么不把这时间灵气,全塞给那小子,让他一夜之间上五境!”

终于有人想起龙虎山曾经的传奇人物,钟馗,于是有人问道:“那小贼的师兄,当年破境的灵气灌体,持续多久来着?”

“好像是两百息。”

“是两百息,钟馗破境,灵气灌体雷打不动,全是两百息。”

说话的是张斗,他脸色不太好,因为他的师兄,上一代剑来峰首徒,便是被那钟馗,压制地道心不稳。

乘龙道:“诶,小沐云,不会要超过钟馗吧?”

叶秋:“不至于,钟馗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沐云资质虽好,然而七年停滞,可见他资质并不如钟馗。”

张斗也说道:“不会的,钟馗之强,你们根本无法想象。以沐云多年来表现,比他师兄,还是要差一些。”

众人都觉得张斗说的有理。

然而二百息之后,强如张斗、叶秋,也不敢开口了。

云海之上,同样沉默无言。

臻逸满脸不可思议,喃喃道:“诸位师兄,你们可曾记得,传说中的最强二字?”

“你是说,沐云即将晋入最强四境?”戒律真人,眼皮再次颤了颤。

掌门真人掐指一算,踉跄着后退一步,神色骇然。

天下修士,同样的境界,战力都不同。于是冥冥天道之中,会为天下修士,进行排名。传说中有那同境最强的修士,得天地造化,战力无双。碰见同阶修士,足以秒杀!

然而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鲤,这等排名,是存在于光阴长河中,所有同阶修士进行排名。这意味着,最强排名,不仅囊括如今活着的人,甚至包括死去于光阴长河中的强大英灵。

二百一十息之后,五彩祥瑞开始停滞,逐渐消失无踪

得到消息来观战的人越来越多,狭窄的冬雷峰山门,水泄不通。

“终于停了吗?”

张斗等人,心里顿觉一松。好在沐云错过了七年时间,和他们不在一个时代,否则,他们也将和各脉上一代首徒,同一个悲惨的下场。

沐云伸了个懒腰,无尽的灵气灌体,让他通体舒泰,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充斥心间。

他将心神进入自己的人神小天地,只见丹田空间,扩大近十倍。如果说之前他的丹田之内,不过是涓涓细流,此刻便是那新雨之后,河水凶涨。

感受着体内充斥的力量,他顿觉豪情无限,不由自主引吭高歌。

“咦,怎么大家都看着我?”

沐云忽然发现到自己被千余人围观,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让大家久等了”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沐云走向长寿,笑嘻嘻道:“长寿师兄,咱们开始吧?”

长寿自行惭愧,苦着脸抱拳道:“你才是师兄,你的福泽太过深厚,长寿自愧不如。”

沐云客气道:“那里哪里,区区二百一十息灵气灌体,不及各位师兄十分之一。”

“……”

“……”

感受到漫山遍野的杀气,沐云小声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长寿深呼一口气,此子,绝对是上佳的垫脚石!

他的一言一举,随时都能招惹无数怨念。打败他,我就是众望所归,也许可以一鼓作气晋入洞府境。

要感激张斗师兄啊,这等好事,第一个想着我。

“等一下…”沐云感受到长寿强盛无匹的气机将他锁定,满脸歉意:“那个,我的破境,似乎还没结束。”

“什么!!!”

“能不能不要那么无耻!”

就连陆婉兮,都跟着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之前消失的五彩祥瑞,大有重新凝聚的气象。

天地之间,一切静止。

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道虚空之门,突然出现在天际。

那是……

求助单章

如题,这是个求助的单章。

今天试水了,感谢我的责编,改状态后的第一周就给了试水。算起来,自从大三那年注册起点作者,上传第一个字开始,已经过去7年。说起来挺失败的,至今一事无成。不过这是第二次,改状态之后,立即有了试水,再次感谢责编小姐姐!

不想说什么万丈平楼高地起,毕竟已非当初那个空有幻想的少年。

从二十岁出头,到快三十岁,一直在做一个没醒的梦,关于写作。挺好笑的吧?你说你一个万年扑街,拖家带口的,有空的时候,去做兼职不好吗。休息的时候送送外卖,脚踏实地一些,挣几百小钱还是能做到的吧,给女儿添几件小衣服、买一罐奶粉,不好吗?

可,就是不死心,扑街也不死心,总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喜欢写的。

扪心自问,七年前写东西,是因为梦想。大三的时候,面临着即将大四毕业,你身边朋友,有的在热火朝天准备考研、有的在找门路开始实习、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资源,有的在准备考教师、考公务员、做记者,有的在准备做生意,只有你,举目四盼满心茫然。

那时候,凭着对《诛仙》的满腔热爱,开启了自己的写作生涯。(提起诛仙不得不说一句,真是自己的青春啊。梦想和诛仙有关,颓废也和诛仙有关,因为小说诛仙,沉迷诛仙游戏,几乎荒废了整个大学生涯。直到临近毕业,才不得不悬崖勒马)

在点娘磕磕绊绊也写了不少字,无奈一本都无法签约。

我曾经是个特别感性的男人,大四快毕业的时候,记不清第几次申请签约失败,那时候赶上青春落幕,朝夕相处四年的好哥们儿,说不得明天就要各奔东西,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全世界丢下。

那时候感觉人生真是灰暗啊,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

窝在小出租屋里默默流泪(为了写东西,大三下学期搬出去住,宿舍太吵),因为有挂科,毕业清考的时候,宿舍哥们疯了一样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才加补考。因为好多次申请签约失败,万念俱灰,倔强地不去参加,这导致自己没拿到学位证,一辈子的遗憾。

但那时候,我固执地把写作当做了自己的出路,殊不知很多大神也是从兼职开始,有成绩才全是全职的。因此毕业论文从分组到开题、一稿二稿,我全都缺席了;甚至已经要放弃毕业论文,全力刚点娘。

好在碰上一个好老师,我们新闻传播学院副院长,一位很好的女老师,不停托人请我去论文组。于是,在同学们的论文开始第三稿改稿的时候,我才开始第一稿,后面才有机会拿到毕业证。(所以奉劝年轻的读者朋友们,学业为重!)

那时候,荒诞的我,无意外成了论文组的传奇。以至于在离毕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碰见个让我眼前一亮的人,整个灵魂对为她颤抖。她是那么的好,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其中有一个,人缘、学业、家境都超级好,她却被我俘获。

想一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虽然潦倒,却真的是具备青春该有的样子。独立、有梦想、敢作敢为、就像风一样自由,可能那也是我能吸引她的原因。突然想起一句话,王珂说自己追求刘涛的时候,意气风发,当时给他一个玛丽莲梦露也能追到手。

毕业后,我选择一路北上,来到京城北漂。犹记得手里攥着大四做家教挣得一千八百块钱,下火车之后,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渺小。那是我第一次去首都,茫然四顾,不知道哪里是哪里。我拖着行李箱,买了两块钱一张的地铁路线图,第一站去了天安门,给我姐发了条消息,开心地不得了。

京城的消费太贵了,当年我们学校旁边的小旅馆,才50一晚上,配置齐全。西站旁边配置那么垃圾的宾馆,动辄一两百。那时候还没找到工作,住了一晚,第二天晚上不敢住了。在网吧上了三个小时,到点后被无情赶了出去,在天桥上睡了一晚。

真事!就西站北广场那个大钟下面的天桥,我买了一份报纸,摊开在地上睡了一晚。

后来找了一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和她贩卖我的理想。

可理想虽好,也有破碎的那天。现实张开他的耳光,无情地扇你的脸。你承诺她,在京城挣到钱就去她的城市,和她一起生活,怎么可能呢?京城又不是捡钱的地方,逐渐,你发现梦想再也贩卖不动了,而你们远隔万水千山,真的好累。

无数次分分合合,终于你在某天上班的地铁途中,听到一首歌,突然很想她,于是请了假,临时奔向西站,想去看她。赶上一个假日,全京城都没有出京的火车票,辗转坐汽车站到保定,买了一张保定到她城市的站票,站了一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奔向她。

怕吵到她睡觉,等到早上八点钟才发短信告诉她到了,收到一条就这样吧的短信。

真不怪人家,咱那个时候,除了贩卖梦想,能给人家什么?

后来,一个人在曾经一起去的地方吃过饭、看过一场电影,自己孤独回京,继续开始一边工作,一边做梦。

又是多年以后,居然被一个新编辑给了机会。那个编辑,我至今很感恩,是他第一次给我签约的机会,第一次给我推荐(曾经第一个推荐,也是扑街羡慕地新书推,和《大医凌然》、《异度冲击》同期(大火的烂柯棋缘作者的书,后来改名,,《这世界的土著很凶猛》)。

可惜当年年轻气盛,数据不好就切了。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后来一直扑,扑到现在,还是扑。曾以为自己切书重开之后,会迎来巅峰,没想到那个夭折的推荐,就是自己的巅峰。

事实证明自己很幼稚,后来换了两个编辑,从来没拿到那么好的推荐。

曾经有很好的机会,我承认自己没抓住,所以如今这个下场,都是自己作的。

2017年,在魔都待了一年,我又回到帝都,碰上我现在的老婆。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我还记得我们刚交往的时候,家里亲戚给她介绍不止一个对象,有一个在大武汉有5套房,有一个在京城有房,她选择了一穷二白的我。

我还记得她给我丈母娘打电话的时候说,非他不嫁!有这种老婆,你凭什么不努力!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老婆曾经,曾经像别的老婆一样,喜欢问我那些从前,我说不记得了。

18年10月23日,我女儿出生了。

那天下午,签完一堆责任书,亲手把我老婆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哭得像个狗。

总有一个女人,会让你瞬间长大。曾经那个不靠谱的男孩,当爹了,要开始为别人遮风挡雨。

男人不成家,也许永远不会体会爱的真意。我爱我老婆,爱我们的女儿。遇见她之前,所有的故事,其实都是我一个人颠沛流离;遇见她之后,是家,是长相厮守,是相濡以沫,是柴米油盐,是胜利病死,是人生。

其实从前那些事,没什么好说的。今天忍不住说大家听,我真的想要写完一个完整的故事。我想用自己的双手,给我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

拜托诸位!

本次签约,也是一位新编辑,刚改状态就给了推荐,非常负责、给力!咱还是应该感恩、感激!

推荐的位置,不是很好,网页端仙侠分类的最下面,没有封面的四个热门分类之一,应该是最差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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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负责每天写完6000字更新,我们一起努力,目标晋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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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一个单章写了25k,我去写更新去了)

23、请长寿师兄下手轻点

一道虚空之门,突然打开,它从光阴长河而来!

冬雷峰的时间流逝,突然静止。除了云海上六位修为在元婴以上的峰主,其他人都如同被冰封一般,保持那个或不可思议、或笑容玩味、或一片艳羡的表情。

就连天之骄子的张斗、陆婉兮、叶秋、即墨、乘龙等人,同样逃不过“被冰封”的命运,因为他们的修为太低微。

天地之间,阴风呼号,光阴长河缓缓流淌,那道虚空之门完全显化,居然有万丈之高。透过那道门,清晰可见的是一个不知位于何处的残酷战场,天崩地裂、到处都是残缺的肢体。有那山岳一般的真灵,躺在无尽血泊里;有那衣袂飘飘的谪仙人,被长矛洞穿胸膛,钉死在战场。

甚至有道家、儒家、佛家弟子,血流成河。

沐云作为唯一可以活动的人,那道万丈之门,直接显化在他面前。

与那道门相比,他如沧海一粟,成了实打实的尘埃一般,更莫说那道门之后的悲惨战场。

目之所及,有无数大修士身死道消,元婴、玉璞修士,甚至传说中的仙人境,在那等战争机器的绞杀下,也如同蝼蚁。

沐云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因为这道门,乃是冲着他来的,极力压制他的神魂!

云海之上,掌教真人轻扫浮尘,声音如同洪吕大钟:“沐云,谨守本心,莫要被虚幻景象压制!”

其他几位峰主,皆是吃惊地无以复加,因为以他们的资质,尚且未曾触及那传说中的最强境界。

罗城眼神严肃,准备飞下云海,将沐云带离此地。但掌教真人拦住他,说道:“罗师弟,这是沐云的造化,你干涉不得!”

原来,晋入最强四境的前提条件,是击败被光阴长河召唤而来的,上一代最强四境。

显而易见,上一代最强四境,是一位在未知战场中战死的英灵。

掌教真人一声怒吼,如同醍醐灌顶,让不知不觉走向那道虚空之门的沐云,停下脚步。

到了这个时候,沐云也感受到那道门之后,有一个渴望吞噬他的人。

果然,沐云神魂恢复清明的一瞬间,那道门的景色又一变,只见一位头生犄角、身有六条手臂的妖族年轻人,脱离那片战场,飞身朝着沐云而来。

它生前的气息,正是四境。然而它的四境,和天下那些纸糊的四境不同,暗合天地大道,强横无匹。

然而那道门像是一道结界,阻止它来到这个世界。

隔着虚空之门,妖族少年居高临下,他饶有兴致瞥了一眼沐云,冷漠的脸上,开口道:“人族!”

“区区人族,纸糊的一般,妄想挑战在下。”

已经身死道消的它,居然不将沐云放在眼中。

沐云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吃亏,蹦起来骂道:“你们妖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长得那么丑就算了,就嘴上功夫还凑合。”

头生犄角的妖族少年,举起一柄铁剑,脸色极为难看。

却听沐云笑呵呵道:“对了,你是已死之妖吧。真是可怜,都身死道消了,还要被我喊起来鞭尸。”

他慢悠悠冲那个快要从鼻孔喷出怒火的妖族少年,做了个鬼脸,得意道:“我答应你哦,鞭尸的时候会温柔一些。绝对不会伤到你的小虫虫,让你投胎转世之后,还有机会重振雄风。”

这般说的时候,他还挑衅一般,以青虹剑,遥遥指了指妖族少年的下面。

“吾,乃败仗之人,永世不得超脱,不会再转世投胎了。”兴许是考虑到自己的处境,那妖族少年自知人族狡猾,自己打嘴仗不是沐云的对手,于是正色道:“吾乃昆吾,百年前跻身最强四境,战死于叶落河畔。”

对方忽然正经起来,沐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抱拳正色道:“龙虎山沐云,困在三境瓶颈七年之久,今日堪堪破境。”

听闻他的话,那自称昆吾的妖族少年,脸色一黑,从未见过如此后牙无耻之人。没想到自己承载最强二字百年之久,碰见的对手,如此的…废柴!

昆吾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心态平和,说道;“既然命运相逢,你我便一战吧。若你胜了我,从此就由你,来承载那最强四成的名号!”

沐云谨慎问道:“如果我输了呢?”

昆吾楞了一下,那沐云,居然不知?最强之名,是多那么的气运加身!他居然毫无准备、稀里糊涂,就进入到伪最强的境界?

他只能据实道:“若你败了,有两个选择:其一是,让我吞噬你的元阳之力,重获新生。”

“不行,换一个。”

“第二个选择,你依旧是四境,但失败之后,余下此生,大道千万年,再与最强无缘。”

沐云挠挠头:“第二个选择,听起来还不错。反正最大的损失,无非就是此生与最强无缘嘛。”

昆吾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然而沐云恶作剧般的瞄了他一眼,义正言辞拒绝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比的,至少我今天没空跟你比。”

昆吾脸色剧变:”胆小鬼!面对一个死去之人,居然无信心一战,你不配最强之名!”

沐云耸肩道:“随你怎么说,小爷今天没准备好,就是不跟你打。”

可怜昆吾,已经死去百年,还要被他气的压不住棺材板。

蛮荒大陆,距离此地不知多少万里的一个妖族没落妖族之中,其祖地,埋葬着历代先祖的禁忌之地,地动山摇,似乎是哪位死去很久的先烈,死而复生,吓得那些妖族,倾巢而出,匍匐在地、不停祷告。

原来沐云将心神沉浸到心湖上,研读了一遍采薇交给他的,那位血族大能所著的书。

不失所望,那位血族大能,曾经斩杀了一位战力无匹的九天仙界神族后裔,跻身最强十境,所以他对这件无上荣光的事情,很是得意,在书卷上记载颇为详细。

修士触碰到最强门槛的时候,就会召唤出上一代最强同境的神魂,二人历经一场大战。胜者,继承最强名号,为天地大道所认可,福泽深厚。

但二者之间的战斗,并非强制进行,而是掌握在召唤者的手里。

就是说,什么时候打,完全由沐云说了算。

最诱人的是,即使沐云现在不打,他在虚空之门之前,坚持够足够的时间,就能晋入那玄妙的“伪最强四境”。

虽然一字之差,同样有莫大的好处。

于是沐云在昆吾目眦尽裂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睡起了大觉,气的昆吾在虚空之门后,疯狂暴走、拳打虚空,却对他无可奈何。

师父罗城的声音,在他心湖上响起:“云儿,你当真要放弃和那昆吾对战的机会,须知斩杀他,你将获得无限造化;而你今天放弃,下一次再与他对战的时候,难度绝对会十倍百倍地增长。问鼎最强,需有一颗舍我其谁的气势!”

师父这些话,自然是从掌教真人那里听来的,沐云依旧保持睡大觉的无赖姿势,以心声回复罗城:“师父,此刻的我,绝非那妖族的对手。所以我选择先晋入伪最强四境,把眼下能拿到手的好处得了,才是实打实的造化。”

罗城被他一句话噎住,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诶,那个臭小子,这不是为师年轻的时候,经常说的话?

一百息之后,虚空之门消失,无尽的天地能量,疯狂地朝沐云灌注而去。

那不是灵气,是整座天下的气运,是大道馈赠!

沐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小空间之内,灵气的磅礴程度,再次扩大两倍有余。

虽然不如第一次提升明显,但到了他这种地步,一丝一毫的提升,带来的都是底蕴的碾压。

他如今的四境底蕴,甚至超过一些强横的五境修士!

他本来就是天生的地仙之资质,大道成就无限可期。七年间,因为轮回之眼的疯长,不停分走灵气,但同样带给他另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勤奋不辍的努力修行之下,他的三境底子极为夯实,以至于一鼓作气,摸到最强四境的门槛。

他知道,寻常人,哪怕有此机遇,也绝对难以摸到最强二字。天下修士何止千万,最强二字,意味着什么!

是他那只神气的轮回之眼,冥冥中反哺自身,让他得此造化。

片刻之后,光阴长河消逝,禁锢人们的那股力量也消失殆尽。

沐云对长寿挑了挑眉,贱兮兮道:“长寿师兄,咱们开始吧,我已破镜了。”

至此,他终于跻身,四境!

陆婉兮欣慰一笑。

——

长寿已经用过一次破空符来突然袭击,这一底牌已经暴露,只能硬着头皮,以实打实的境界,强行压制沐云。

“停!”

二人开战之前,沐云又喊停。围观众人,对他的无耻,已经司空见惯。

岂料沐云这回没有折腾新的幺蛾子,他单手负后,做了个请的手指,英雄少年、倜傥自如:“小师弟我修为低微,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不知为何,一直谨慎的长寿,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区区四境的沐云,居然让他有种打心眼儿里的心悸。

他不动声色掐诀,悄然解开四肢的禁制。他只觉浑身一轻,无尽的力量,充斥着全身。

原来长寿不仅是剑修,还是个修身的武夫!

云海之上,陆涟漪松了口气:“那沐云晋入四境又如何,终究是四境。”

“而且长寿师侄,果然够谨慎,他居然同时是一位武夫!”

臻逸看着自己的徒儿,同样放声大笑:“是啊,武夫之纯粹,要以双拳,锤杀仙人,岂是等闲之辈?”

冬雷峰战场之上,几位天骄密切关注战局。

乘龙:“怎么样,再赌一赌,四境后的沐云,能绝地反击,反败为胜吗?”

叶秋:“悬!你们看见没,长寿师弟,同时是一位五境武夫!”

围观之人,听见几位天骄的议论,不仅再次目瞪口呆。武夫,天下最另类修士之一,数目稀少,战力极高。

武夫,尤其喜欢以剑修练拳,锤杀仙人,更是平生乐趣!

——

“我,我以心魔起誓,沐云小贼,一定会败于长寿手下!否则,我茯苓,下一世做畜生!”

真狠呐!

听说长寿不仅是剑修,还是那狠辣无匹的武夫,那位带头立下心魔誓约的茯苓,再度立下重誓。

继减少十年修为、自毁修为之后,茯苓赌又上了自己下一世!

两道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轰然撞击在一起!

24、七星拱月剑阵

沐云和长寿半空中顷刻分开,各自脸色一沉。

长寿只想速战速决,所以他毫无保留,五境剑修与五境武夫的能力,同时爆发,瞬间激射出去,将空气都撕裂变形一般!

茯苓大喜过望,跳起脚来,仿佛大发神威的,是他本人一般。

有人低声道:“长寿可以的,隐藏那么深。他虽是五境,却可以越级挑战那些纸糊的六境。”

在场有不少人是洞府修士,脸上火辣辣的,骂谁呢?

只有陆婉兮一道修长的身影,淡定看着底牌尽出的长寿。沐云能把长寿逼到这个地步,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实力!

长寿如同玉璞境剑仙的飞剑,转瞬已至,快到肉眼已经无法分辨他的身影。

沐云立刻被他撞飞,眨眼间飞出去,撞在冬雷峰山门牌楼上,一阵烟尘四起,百年雷击木打造的山门牌楼,轰然倒塌!

这才是一拳之力,五境武夫,恐怖如斯!

沐云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倒塌的牌楼掩埋。

过了许久,烟尘散尽之后,好好的冬雷峰山门牌楼,彻底成为一堆垃圾。长寿仍旧保持两拳锤杀天地的姿势;

一柄散发着金色剑光的飞剑,悬停在他肩膀附近,只要那小贼敢露头,本命飞剑随时会补上一击。

然而百息之后,天地寂静,并没有人从那对垃圾中爬出来。哪怕是一声哼哼也没有!

为观众人,意犹未尽,纷纷交头接耳道:‘这就结束了?’

沐云在他们心中,是最不讨人喜欢的小贼。但说起来,他们也早已习惯沐云上天入地,将龙虎山闹得一片鸡飞狗跳的欢乐时光。尽管剑来峰长寿实力很强,他们依旧有那么一丝丝,希望沐云,即使败了,也能多坚持片刻。

因为,看他挨揍,是一件多么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啊!

长寿收起法决,从空中落下去,他皱起眉头,降落在废墟上,想要扒开垃圾,确认沐云是真的被他一击打败。

说干就干,长寿以本命飞剑的剑气,炫起一道漩涡,沉积下来的垃圾,瞬间被吹飞。

只见地上大坑中,一段烂木头,安安静静躺在中间,哪有沐云的影子?

长寿心道不好,他还没来得及撤退,一只张开口的容器,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罩住!

那是一件法宝品秩的容器,叫做乾坤袋,是沐云一口气从师娘那里要来的十几件法宝,其中的一件。当时他嚷嚷法宝太多,不方便随身携带,师娘便送了件乾坤袋给他。

一道调笑的声音,笑嘻嘻道:“哟,长寿师兄真不讲究,只要不抬头,到处是茅庐。”

调侃的时候,沐云不惜掐诀,将那法宝品秩的乾坤袋,直接引爆!

引爆的位置也有讲究,只在长寿下身的位置。长寿贵为武夫,身体强横不假,可他的衣服,乃是寻常材质。

这一爆炸可不得了,长寿下身的裤子,瞬间破裂。

他光着腚,果然像如云调侃的那样,像是当众如厕一般。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那脸皮薄的女修,立刻转过脸去;来不及转过脸的,看见长寿裸着的模样,俏脸羞红,别提多水灵。

始作俑者沐云,这才现身出来,原来他提前料定长寿会雷霆出击,于是第一时间使用桃李符,和他随身携带的一根枯木互换了位置和特征,导致长寿再次一击不中。

这还不算完,他同时祭起几张驼碑符,隐匿身形跟在长寿身边,就是等他松懈的时候,以乾坤袋将他罩住。

一步跨出,直接来到长寿身边,趁他还没从糗状中恢复,抡起拳头,直接砸向他的侧脸。

山水轮流转,这回是长寿一时不察,被击飞出去,却实打实地撞在一块巨石上。

沐云并非武夫,一拳力道,自然比不上长寿一半。但他胜在底蕴雄厚,气息绵长,这一拳,用了他五分力气,直接把那历经百年风吹日晒而安然无恙的巨石,打的四分五裂。

长寿踉踉跄跄站起来,只见他浑身焦黑,在乾坤袋爆炸中狼狈不堪。他以神仙术,优先为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这才施展剑来峰的剑法《日耀》。

散发金色剑光的本命飞剑,和剑来峰的剑法日耀同名,自带一式神通,如同烈日降临。

声势浩大的一剑,再次对沐云一头斩下去。

剑光消逝之后,人们再次大吃一惊。长寿那一剑,从一张桃李符中穿过去,如同隔山打牛,竟然未建寸功。

沐云倒挂在离长寿不算的一株古木上,笑嘻嘻道:“长寿师兄,要长记性哦。”

连续三击不成,以长寿多年来沉稳如水的个性,也不禁一头冷汗,心烦意乱。如果光明正大和沐云对战一场,他有信心将对方完全碾压。

可问题在于,沐云狡猾地像一条泥鳅,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茯苓咬牙切齿,比自己亲身上场比斗还紧张,骂骂咧咧道:“那小贼,真是无耻,根本不敢与长寿正面对战。这等贪生畏死,愧为龙虎山弟子!”

乘龙摇头反驳道:“这位师弟此言差矣,如你所说,龙虎山弟子又当如何对敌?难道傻乎乎等着别人来砍,才算是少年豪杰?我倒觉得,沐云师弟将符箓运用的出神入化,这才是一位聪明的山上人,对敌的正确姿态。”

乘龙身为太岁峰首徒,他们太岁峰那位太岁真人,正是以符箓见长。论对符箓的精通程度,在龙虎山,太岁真人绝对是首屈一指。

然而符箓作为道门重器,一直难以引起同门的重视。乘龙为了推广符箓之道,特地费力不讨好,开办了几期免费符箓讲道,然而听课者寥寥无几,让这位自诩同门中符箓之道第一人的乘龙,受挫折不小。

沐云当着千余人的面,用几张简单的符箓,将二人之间的境界差异缩到最小,轻易扭转局势,乘龙自然对他好感倍增。

滑不溜秋的沐云,破天荒开口道:“长寿师兄,你我这般躲猫猫,也太小家子气了,简直不像男人。”

听见之人,无不在心里骂他无耻。人家长寿可是拳拳到肉、每一剑都用尽全力,不知是谁,一直曲线战斗。

长寿从腰间掏出一把上等恢复丹药,仰头咕噜噜吞下去,被乾坤袋引爆造成的伤势,立刻恢复大半。

这等操作,同样看的围观同门惊诧不已。咦,我怎么没想到,随身备着恢复丹药?

有那正直之人,小声道:“别只顾着骂沐云无耻,那长寿,又何曾是个老实的?”

众人不禁点头,要不是今天这场比斗,长寿身为武夫的事情,恐怕没几个人知道。

到了六脉会武上,吃暗亏的,没准儿会是自己。

这二人,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不知为何,长寿看见沐云笑的像个好人,心里越是忍不住发毛,他头顶本命飞剑日耀,以防不测,小心翼翼走到沐云对面,问道:“不知以沐师弟的意思,我们该如何比试?”

沐云道:“论境界,我不是长寿师兄的对手;论机敏,长寿师兄不如我。与其你追我赶,消耗光阴,不如直接分个胜负。”

“此计甚好。”长寿挤出一个笑容,笑道:“请沐师弟明言。”

沐云一脸正经:“简单,就是其中一人站立不动,任由另一人用剑去砍。轮流一人一剑,谁先倒下,谁就输了。”

“以沐师弟高见,不知该谁先出手”

“长寿师兄修为高深,应该让着我,自然是我先砍。”

“好,那我站着不动,你过来砍。”

这两个老奸巨猾的人,居然如此愉快就达成共识,再次刷新了千余同门的认知,原来比斗还可以这样!

说时迟那时快,沐云掐诀施展御剑术,青虹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长寿的……

直奔长寿的屁股……

围观之人,一片哗然!

无耻,太无耻了!

沐云一脸正经,专心御剑,众人只听一阵悲惨的叫声,长寿身形踉跄,被击中了那里!

说好的,一人一剑,直接砍呢,怎么刺人家那个地方?

沐云一击得手,青虹剑奔腾不停,瞬间刺了近百下,长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无奈当着玉贞峰难么多师姐师妹的面,他又不能捂屁股,只能咬牙任由沐云伤害他,吃亏大了。

沐云可不是一时兴起,贪玩才这么做。他早已施展九幽瞳神通,发现了长寿浑身上下的一处伤势,就是在那个位置。那是沐云之前引爆百余张符箓,造成的伤势,此时正好被他派上用场。

长寿后庭开花,只觉伤处传来钻心疼痛,青虹剑沾染了一丝剑仙因果,他之前吞服的那些丹药,也于事无补。这还是沐云没有杀人的心思,否则他已经被穿了串。

——

片刻之后,茯苓面如纸色,他笃定会赢得很轻松的长寿,此刻却很狼狈。

然而,一阵惊天光芒冲天而起,居然是一座剑阵!长寿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居然趁着沐云松懈之时,翻手布下一座剑阵。

剑阵之中,森然剑气交互流转,将沐云困在其中,如同瓮中之鳖。

长寿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沐师弟,我这座剑阵,叫做七星拱月,虽然只是低阶剑阵,但封死一个区区四境的修士,绰绰有余。”

“什么!长寿居然布下剑阵,而且是独立布下剑阵!”

剑阵,顾名思义,是多名剑修,共同发动的攻伐手段,通常用来封印强悍妖族。这是龙虎山弟子,参与诛妖战场之时,最常用的配合法术,杀伤力非常显著。往往几个五境修士合力施展剑阵,甚至能越两阶,封印一位观湖境妖族,令其无法动弹。

这下,连乘龙都有些惊讶,他摇头道:“能坚持这么久,沐云已经足够自傲。但对上剑阵,他绝无脱身之法。”

许久沉默的张斗,见到胜负已分,附和道:“我选长寿出战,并非信口开河。长寿不仅为人谨慎、底子扎实,同时身为武夫,甚至精通剑阵。莫说一个四境的沐云,就是碰上洞府境修士,同样有一战之力。”

张斗都如此说,茯苓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辛酸道:“老子下一世,还能继续做剑修!”

长寿深呼吸一口气,十指连弹,掐诀不断,七道不同颜色的剑光,密密麻麻,誓要将沐云钉死在其中。

25、闭关一百年

“想不到长寿居然如此慎重,他不仅是剑修、武夫,同时还是一位阵师。如此强悍的战力,却等到最后一刻,才使出最强杀手锏!”

茯苓出自天师府,一位不到三十岁的洞府修士,放在南部蟾州其他宗门,绝对是被抢破头的仙苗。

但他运气不太好,天师府一脉,比他资质好的大有人在。不说首徒叶秋,东城、西九两兄弟,修行时间比他晚,剑术却比他要高。不过,这仍旧无法掩盖,他是一位天才剑修的事实。

即便如此,茯苓自恃以他压境对战,碰见长寿这种难缠的角色,即使高出一个境界,依旧胜算不大。

不是茯苓不厉害,实在是长寿太过慎重,随身三个以上杀手锏,是基本配备。

七星拱月剑阵,是龙虎山私藏的一部低阶剑阵,寻常情况下,需要三位五境以上剑修共同结阵,能达到跨两境、强势镇杀一位观湖境的效果。

此时由长寿独自布阵,虽说威力有所减少,但镇压一个区区四境,绝对不在话下。

茯苓脸色喜悦,遥遥对长寿抱拳:“长寿啊,提前恭喜你,替四脉拿下玉贞峰!”龙虎山百年来,拜山之举不知几十回,唯独玉贞峰遗世独立,从未被拿下山门。

难道玉贞峰的师妹们,今天要被人拿去第一次?

要知道,这是张斗、叶秋、即墨、乘龙、东城、西九、荀猿、杜涓,八位天骄联手,都未能做到的事情。

茯苓之前三次发毒誓,皆落得被人嘲笑的下场,让他脸上无光,连同叶秋这位天师府首徒,都眉头紧蹙,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

他跟长寿道了句喜,吓得长寿不敢回应,心里腹议你这臭嘴,别来害我。有空把那么多心思用在修炼上,早就把东城和西九干掉,取代叶秋也未可知。

长寿不在搭理他,他此时胜券在握,依旧不敢大意。谁让他的对手,是滑不溜秋的沐云。

长寿以七星拱月剑阵困住对方之后,仍觉得不保险,以本命飞剑日耀,结合同名法术,一片金黄色剑光,将七星拱月剑阵围困地水泄不通。即使沐云真的能逃出去,依旧躲不过被一剑戳个半死的下场。

“这就是七星拱月剑阵?”

沐云身在其中,感受最为迫切。七色剑光,以某个莫名的轨迹开始运转,仿佛在演化苍穹。

沐云瞬间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摄到广阔无垠的宇宙中,任你拼命翱翔,也不得边际。那是一种极为恐惧的感觉,因为人对未知的事物,往往有最深重的敬畏之心。茫茫宇宙,漆黑如墨,寄蜉蝣于天地。

“这就是修士一旦被困在其中,就难以脱困的原因么?”

好在他如今晋入伪最强四境,灵气底蕴、尤其是神魂,远远超过长寿,所以那股禁锢他神魂的手段,并不稳固。

在轮回之眼这种神器的辅助下,他很轻易就从那种虚无缥缈的神魂牢笼中脱离出来。

但是置身其中,仍旧如同身在小天地,而长寿就如同坐镇小天地的老天爷,强势地掌控一切。

剑阵小天地中央的天空上,一轮灰蒙蒙的月亮缓缓成型。

继神魂被摄到虚拟苍穹之后,又有一股巨力,将沐云整个人摄到灰蒙蒙月亮上。

沐云不由得生出一种心悸的感觉,仿佛那个月亮,是天地初生时,远古上神亲自操控的神物,带着一丝远古的蛮荒气息。

“我明白了!”沐云道:“这剑阵的原理,就是将修士的神魂和身躯剥离开来,各个击破,让对方毫无翻身之力。”

“好歹毒的剑阵!”沐云被灰蒙蒙月亮上催生的蛮荒气息压制,身体动弹不得,却不阻碍他大声骂娘,甚至六亲不认,将龙虎山祖师一起骂了…

“好兄弟啊。”他一声召唤,阵灵的声音在他心湖响起:“怎么,碰见麻烦了?”

阵灵难得看见沐云吃瘪,大笑道:“叫一声祖宗,我救你出来。”

沐云:“别说叫祖宗,就是跪下来捧你臭脚,又有何不可。只是要先确认一下,你当真可以从自成小天地的剑阵中救人?,”

阵灵倨傲道:“我是龙虎山阵灵,整座龙虎山都是我的天地,与坐镇圣人无异。别说一座低阶剑阵,就是那深在地底的重地玄武地宫,让谁往返,不过是我一个念头的事。”

“所以,乖孙子快叫一句祖宗听听。”阵灵有点得意。

确认好自己的退路之后,沐云立马翻脸:“救你大爷,爱救不救!大不了小爷我今天吃点亏,将来去北俱芦洲游历,一定把你日夜逛青楼、与青女们缠绵悱恻的事,说给那位听。”

“不信?”沐云道:“信不信我雇两个风月老手,为你编一套天衣无缝、可歌可泣的床第故事。保准男人听了,酒灌愁肠;女人听了,潸然泪下。”

阵灵:“???你狗日的害人,还用的着雇佣风月老手?”

闹到最后,居然是求人的沐云,成了祖宗。万年高龄的阵灵,可怜巴巴叫了一声敬爱的祖宗,祈求沐云莫要做那死后被人挫骨扬灰的缺德事。

沐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哟,瞧这大礼,真是折煞我。”

“咱们不是说好了嘛,彼此之间兄弟相称。”

……

果然是阵灵一个念头的事,沐云便从那个灰蒙蒙的月亮束缚中,解脱出来。

不过他并非让阵灵直接流转山水,把他传送出剑阵。

因为,今天占的便宜还不够。

剑阵之外,围观同门见剑阵中没了动静,纷纷称赞起长寿的本事,什么年纪轻轻的五境剑修,又是剑修的头号死敌武夫,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阵师。

茯苓带头,开始恭贺长寿大获全胜:“恭喜长寿、贺喜长寿!”

漫山遍野都是喝彩声,俗话说贱人自有天收,那小贼,也有被镇压的一天啊,真舒服。

玉贞峰女修,是其中的另类,毕竟沐云代表玉贞峰出战,他之前越级挑战长寿,三番两次扭转局势,玉贞峰的姑娘们,对他的观感,提升了何止数倍。其实成了同一阵营之后,仔细回味,那个少年,确实长得俊俏,机敏潇洒,说话还好听。

又有一些心思玲珑、早早便情窦初开的一部分女修,想起他给陆婉兮写的那些情诗,“洛阳城里初相遇,一见婉兮误终生”、还有“休妻非我意,日夜入梦中”,便有些期待,自己是被写诗的女子,被他休了一回又如何?

人生之高潮,不是一回又一回么?

陆婉兮一双明月般的眼睛,盯着长寿,让长寿心底发毛。

这位一人之力压制八位天骄的神女,冷漠开口道:“长寿,你既已赢了比斗,还不把人放出来。”

长寿被陆婉兮的强盛气场所震慑,满头冷汗,却固执道:“陆师姐,不可以的。那小贼,不,沐师弟绝不是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我此刻放了他,弄不好又被他扭转战局。”

张斗同时开口了:“长寿,放他出来吧。你祭出剑阵,已是稳操胜券。殊不知剑阵凶险,落入其中,每经历一些时间,就会持续造成伤害。我们都是同门,让沐云长个教训,就够了。”

长寿一脸谨慎:“师兄,我不认可。”

说着,长寿居然再度掐诀,看他的样子,毫无犹豫催动了剑阵的第二层!

剑阵有两层威能,第一层为镇压;第二层,是镇杀!

“唔,长寿他,居然催动剑阵第二层!”

围观之人,有参加了诛妖战场的,自然认得长寿变换的攻伐法决。只见那不足十丈的剑阵,头顶上有飞剑日耀,大发神威;剑阵其中,剑气纷繁,似乎要把一座小天地切割地支离破碎。

“完了,那小贼运气不好,碰上如此慎重的长寿,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两说。”

“长寿也太过慎重了,明明是稳赢的局面,还不忘痛下杀手。”

“哎,理解他,那小贼,太招人恨了。你们难道没看见,他先前让长寿丢了多少面子?我要是长寿,我也弄死他!”

天地之间,议论纷纷,只有当事人长寿,脸色愈发古怪。

“按理说,七星拱月剑阵,足以绞杀七境修士。人在其中,应该痛苦不堪,那小贼怎么如此能忍,竟一声不吭?”

长寿脑海中满是疑问,却不影响他再度掏出一把恢复丹药吞下,两手掐诀,倾注全部灵气来催动剑阵第二层!

这般作为,看得围观之人目瞪口呆,区区一位四境,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之前看好长寿的人,竟有一部分不理解他的作为,暗骂他瑕疵必报,非君子所为。

赵梦雅,一步踏出,来到陆婉兮面前,美眸流转,看了眼那个呼呼大睡的邋遢汉子,又转向陆婉兮问道:“沐云,他不会出事吧?”

陆婉兮清冷的目光,遥遥锁定长寿和剑阵,语气寒冷:“他有事的话,我会让长寿陪葬。”

……

再说剑阵之中,长寿突然催动剑阵第二层。

勉强摆脱了禁锢的沐云,只觉小天地内,全是剑光。

以他伪最强四境的体魄,居然招架不住,顷刻间有无数剑气刺破他的肌肤。

痛!

修行多年,第一次感觉到陨落近在咫尺。

危及之间,沐云眉心正中,电光一闪,第三目轮回之眼,自动现身!

不仅如此,他刚接触不久的九幽瞳神通,也自行运转,只见一道漆黑如墨的破灭之光,只是闪烁了一下,漫天剑气,化作虚无!

这就是九幽瞳的最强瞳力?

沐云兴奋不已,长寿误打误撞,以生死关隘,助他领悟了九幽瞳的附带神通:破灭之光!

——

长寿一连补充了三回恢复丹药,全力掐诀。

一炷香之后,他再次感受到丹田中灵气空乏。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手,就对阵一位古怪的四境修士,还赢得这么曲折。

看来世道凶险,以后还是闷头修炼为好,再也不要出来与人比斗,最好是一口气修到飞升境。

人心险恶,不修到十三境,怎有十足底气行走天下?

当长寿第四回掏出一把丹药来,漫山遍野都骂他无耻,他只能悻悻地将丹药收回去。

尽管沐云是个杀千刀的,但如此对待一位刚破镜的四境修士,实在不该。

长寿深呼吸,历经这么久的时间,沐师弟,应该再无还手的可能了吧?

于是,千呼万唤之后,长寿终于停止掐诀。

他破开剑阵。

围观之人,忍不住凑近战场,想要看一看,剑阵中究竟是何等惨绝人寰的景象。

——

长寿破开剑阵之后,只见一道人影,优哉游哉坐在地上,手持一根枯枝,正无聊地画圈圈。

不是沐云还能有谁?

他抬起那张俊俏的,却让人咬牙切齿的脸,一脸茫然问道:“长寿师兄,还不开始进攻么?”

……

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比斗,居然是沐云胜出。

让人忍不住无比唏嘘。

长寿自闭了,一言不发、茶饭不思,当日宣布,闭关一百年!

长寿还不是最惨的,天师府,一个叫茯苓的弟子,直接道心稀碎,他疯了。

26、我想要一件咫尺物

纷繁落尽,冬雷峰恢复往日冷清。

围观之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料想中沐云小贼被狠狠教训的一幕并未出现,反而是众望所归的长寿,被气到闭生死关。

不少人骂骂咧咧离开冬雷峰,别管曾经放过多狠的话,说要把沐云扒皮抽筋。

等他们亲眼瞧见沐云战胜长寿,那些狠话都像屁一样,随风而去。

为什么?以长寿表现出来的战力,应该在宗门前一百之内。而沐云击败他,不费吹灰之力,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有那日正好下山游历,不在龙虎山道宫的同门,事后好奇问起来:“长寿以必胜的姿态,为何会输给区区四境的沐云?”

为何?天地不仁,问贼老天去!

居然让那种缺德小贼,修成了最强四境,灵气底蕴极为强横,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

沐云和长寿光明正大斗了五百回合,最终以长寿灵气枯竭,无力再战结束。

他当时还贱兮兮的嘲讽长寿:“长寿师兄,还想要。”

“你倒是起来啊,才五百回就不行啦,你这真的太快了吧?”

“我观长寿师兄你,灵气不足,严重依赖丹药,一定是肾脉空虚。我刚好认识洛阳城的一位医仙,专治不举。既然咱俩这么熟,我让他收你三倍诊金,保证药到病除。”

气的长寿举起本命飞剑,飞也似的逃离战场,当天就传出百年生死关的消息。

“我可听说,长寿有不少压箱底的本事,这样都能败了丹霞峰那位剑仙,是不是偷偷给沐云传授了什么诀窍?”

“甭提了,要真是罗城开了小灶,长寿也不冤枉。但说起来,沐云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攻伐法术,打来打去就两招,御剑术和流炎术。”

但他就是胜在灵气出奇深厚,仿佛用不完一般,先是流炎术化作漫天火海,将长寿的所有手段都隔绝;然后一柄灵宝品秩的飞剑青虹,不停刺向长寿的…白臀。

“哎,太惨了。要不是长寿主动认输,他那小白臀,怕是都保不住了。”

说起来,和沐云一场比斗,长寿丢人丢到家,连屁股都给人看尽,平生从未如此羞愧!

想想都让人胆寒。

不过,观战之人,还是本着虚心好学的态度,悄悄记下诸多要点,例如:对阵之时,须得多多制造假象,正面对敌,那是缺心眼儿;要舍得本钱,法宝飞剑什么的,该爆就爆,效果绝对一流;还有,绝对不要脸,要敢于恶心死你的对手!

凡是能取胜的手段,都是好手段!

沐云的这些损招儿,不知不觉中,影响了龙虎山那一代的战斗风格。

诛妖战场上,后来那些见面就引爆一堆法宝的,还有热衷剥去女妖衣服、让妖羞愧而死的,绝对是沐云的徒子徒孙,就连妖族苦不堪言。

……

天师府道宫,所占山脉,方圆十里,叫做无为。

一条小溪由西至东,流经无为山脉全境。

宁静的小溪边,一位身着天师府弟子服饰的男修,双手抱膝,将下巴托在膝盖上,怔怔发呆。

如果不了解他的过往,还以为他是一位安静淡雅的弟子。实际上,他是天师府实力前十的嫡传,为人万般好,就是嘴有点碎,爱凑热闹、搬弄是非,他叫茯苓。

自打从玉贞峰拜山回来,小师妹楼灵儿就发现茯苓师兄有些不太对劲。

例如从前,师兄瞧见她,一定会将她拦下来,将她今天的穿衣打扮好好夸奖一番,说的人心里痒痒的;

或者揉一揉她的小脑袋,关切的问一问她的修行进度。赶上她修行时碰见百思不得其解的关口,茯苓师兄还会手把手教她打破关隘。

虽说有些时候,茯苓师兄的眼神,不像个正经师兄,但他好歹是个热情的好人。

但今日就不同了,茯苓师兄走路的时候,失魂落魄,差点一脚踩空,掉下深渊去,他从前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楼灵儿今天穿了一件娇俏的新衣裳,原本想送到茯苓面前,让茯苓夸她几句。岂料茯苓见她,像是见了鬼一般,低下头,揉着衣角转身远去。

楼灵儿原以为是自己今天打扮,太过光彩照人,让茯苓师兄自觉惭愧,心里美滋滋的。

可等她御剑找遍整个五峰山脉,终于在小溪旁边找到茯苓时,他胡子拉碴、目光空洞,对寻他而来的楼灵儿问道:“灵儿师妹,你知道做畜生是什么感觉吗?”

说完,他就低头,嘤嘤嘤嘤哭起来。

“大师兄,茯苓师兄生病了。”楼灵儿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千里传音,告诉大师兄叶秋。

叶秋驾云赶来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仙家宗门,百毒不侵,居然传出生病的丑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即使大师兄亲至,茯苓的病情半点不见好转。

叶秋问:“茯苓,今日为何不曾修行?”

等了半晌,茯苓才抬起头来,懦弱道:“师,师兄,我在看鱼。”

叶秋一阵头大:“好好地,不修行神仙术法,干嘛要看鱼?”

茯苓眼神清澈如稚童:“我在模仿鱼呀,下辈子非做畜生的话,我可不要做什么猪狗,我要做鱼。”

“做鱼…”

楼灵儿如同遭遇晴天霹雳,我的茯苓师兄啊,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秋黑着脸,驾云赶往丹霞峰,解铃还需系铃人。

——

丹霞峰小院儿,师姐罗泺围着沐云上下打量,不可思议:“小师弟,你真的破境啦?”

沐云吃着师娘亲手洗好的灵果,嘟囔道:“可不是,在那深山密林里睡了一觉,醒来就感觉自己要破境。”

这等鬼话,师姐自然不信,只能日后,私下拷问他。

师娘一脸宠溺地看着沐云,翻手拿出一件咫尺物,看得一旁罗城眼神狂跳不止。

那可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咫尺物,世间难寻、价值连城,就连那元婴境界的大能修士,也不能做到人手一件的山上重宝。

何况秦莲手里那件,同时也是丹霞峰峰主印信。

罗城能拥有此宝,是因为他丹霞峰主的身份,接任的时候,由掌教师兄亲手赐予。

这件咫尺物,乃是一柄仙剑,由墨家圣手亲自打造,叫做龙城。龙城仙剑,对敌之时,甚至比沐云那把青虹更胜一筹;不仅如此,炼化之后,还可以当做一件随身空间法宝,内部空间相当于尘世的方圆百里,载物颇多。

沐云大喜过望,他如今也算是颇有家当,十几件法宝,正愁没地方放。

而且那乾坤袋,和长寿对战的时候,引爆了,他如今一件趁手的空间法宝都没有。

罗城深呼吸一口气,对秦莲道:“师妹,这乃是我丹霞峰峰主印信,怎么可以随便交给沐云,他还是个孩子。”

“随便?我可是郑重其事交给他。”师娘一挑眉:“孩子怎么了?当年你师父云游,把丹霞峰交给你,你不也是个孩子!”

罗城语无伦次:“那,那不一样。此宝非比寻常,他接不住。”

“沐云!”

师娘一声怒吼,沐云赶紧凑过去,却听师娘道:“接住!”

沐云一脸震惊,却只能满脸歉意地看向师父,将那柄他眼馋了很久的咫尺物龙城剑,紧紧握在手里。

师娘:“罗城!真把你自己当剑仙了是吧,敢和我讨价还价?我们云儿七年破境,破后而立,晋入传说中的最强四境,丹霞峰一草一木都与有荣焉!”

“身为师父,不该给他一件配得起最强二字的奖励?”

当你的女人,愤怒地喊你全名的时候,往往是真的动气了,这是师父曾经喝醉了,传授给沐云的经验。

师父诚不我欺,他噤若寒蝉:“该,该。”

“过来”师娘笑呵呵看向沐云,问道:“师娘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沐云看都不看师父,乖巧道:“师娘,我想要一件咫尺物。”

……

27、送你一件咫尺物

罗城无比想念自己做弟子的日子,可以下山游历、仗剑远去千万里。那些年风餐露宿,却过得潇洒。

一人一剑,腰悬一只酒葫芦,心中装着一位姑娘。独自远游,心房就是一座天下。

遇上不平事,只管问剑。管他上古真灵、王座大妖、亦或是九天仙人,见面先砍一剑,打不过就跑;打得过,来一场惨绝人寰的雁过拔毛。

那时的他,配得上剑修风流四个字,以至于如今的海上七洲,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

哪像此时这般,心里那位姑娘,一旦实打实走进你的生活里,就变得有烟火气。

“师娘,我想要一件咫尺物”……

罗城听见沐云那句顺杆子往上爬的话,再看他那佯装乖巧的样子,恨不能一剑让他灰飞烟灭。

但他要真的这么做了,秦莲一定会让他的后半生,生不如死。

所以他顾不得尊者有讳,在心里把他的师父臭骂一顿,剑术倒是凑合,怎地连个媳妇儿都弄不到手,害的我没有师娘疼。

“早知道师妹这么疼那小混蛋,当年就该生个儿子。”罗城的心思跑到九霄云外,却听见沐云一脸懵懂的样子,问道:“师娘,听说山上重宝,需要血祭之后才能化为己用。却不知道这血祭,究竟是怎么个光景?”

“这还不简单。”

秦莲一脸怜爱,引导沐云对龙城剑进行滴血认主。罗城怎会不知道,那小子又在给他抹眼药水,可他敢怒不敢言,抬起头,咕噜噜灌了一口酒,一口气把半个月的定额,都喝光了,也不解气。

不得不说,那小子学东西的速度倒是不慢,颇得自己真……,

哎,不对啊,血祭之术本身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然而因为被血祭之物的品秩各有不用,所需花费时间,自不相同。

当时以自己元婴修为,血祭那龙城剑,光是抹去师父留下的神魂印记,就花了足足三日吧。

罗城冷眼旁观,心里骂道小王八蛋,不知天高地厚,我倒要看你如何出糗。

才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沐云一边慢悠悠开始血祭;另一边瞟了一眼罗城,笑嘻嘻举着龙城剑,对秦莲邀功道:“师娘,血祭术我学会啦。”

“你看,这把剑我已经血祭成功了。”

罗城:……

他忍不住开口:“龙城剑是墨家圣手亲自打造,又留了你师父我的一道神魂印记在上面,怎么会如此轻易被你血祭了。”

他有些得意道:“为师且告诉你,血祭是有技巧的,可不是简单得把精血滴在上面,就……”

沐云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乖巧:“师父说的,是这样么”

只见他一抬手,龙城剑消失不见!

罗城话还没说完,嘴巴保持着张开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脸上有些发热,不动声色合拢嘴。那小子,果真把龙城剑收入他丹田之内,如果这都不算成功,什么叫成功。

秦莲自然知道罗城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因为他当年游历归来,接任丹霞峰主,就是在她怀里,前后花了七天,才艰难地把龙城剑血迹成功。

她瞥了一眼罗城,随即很嫌弃一般,将目光转向沐云,忍不住赞叹道:“我们云儿,真的是天纵之才!”

秦莲笑盈盈道:“云儿,龙城剑被你血祭之后,我来教你使用之法。”

“第一次打开咫尺物,相当于是和咫尺物内的空间相勾连,最好达到六境洞府境。以你的四境修为,费点周章是必经之路,等下要是一次不成,你千万不要气馁。”

秦莲如此说着,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丹霞峰道宫,悄然被收入一处完全陌生的空间内。

沐云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师父师娘,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试了一下,没想到把咱们丹霞峰收进去。”

秦莲:……

片刻之后,沐云把丹霞峰道宫放出来,如获新生的罗城和秦莲,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

沐云一脸乖巧:“师父师娘,那龙城剑的小空间,是怎么个去处?”

罗城咳了咳:“还行吧,灵气倒是充沛。”

沐云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双手将龙城剑捧到罗城面前,真诚道:“师父,谢谢你和师娘。血祭术我已经学会了,剑还给你。”

罗城咬牙切齿,仿佛回到下山游历的日子,恨不能一剑戳死他,这小子在将他的军呢。

果然,秦莲摸了摸沐云额头,怜爱道:“傻云儿,血祭之后,这龙城剑就彻底认你为主了,即便你师父也盗用不得,你就放心收下吧。”

沐云一脸呆滞:“师娘,使不得使不得,这龙城剑是师父的峰主印信,我怎么可以收下。”

罗城按捺怒火,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语气却很暴怒:“让你收下就收下!”

沐云勉为其难,将那龙城剑悬在腰间。

秦莲忍不住感慨道:“我们云儿,身配双剑、器宇轩昂,倒有几分剑仙风采。”

罗城灌了一口酒,也忍不住笑了笑,那小子人模狗样的,有几分随我。

——

二师兄回到丹霞峰,单独面对师父师娘师妹师弟的时候,又恢复那个老实憨厚的汉子形象。

他的起居,在丹霞峰大门处,和世俗富户看大门的家仆,几无二致。

山门之外,一朵祥云破空而至,正是那驾云而来的,天师府首徒叶秋。

叶秋收起祥云,恭敬抱拳道:“天师府叶秋,请沐云小师弟一叙。”

丹霞峰没半点动静。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道:“他说他不在。”

叶秋火冒三丈,茯苓师弟因为之前连下三个重誓,好好一个活泼开朗的男人,此刻居然自闭了。六脉会武在即,天师府怎可轻易折损一员猛将?会武的成绩,决定六脉修行资源的分配,关系到六脉各峰的长远发展。

陆婉兮,之所以不惜暴露水之法则的底牌,也要独力挡住四脉拜山。那是因为,拜山一旦成功,玉贞峰就需把定额的修炼资源分成五份,将其中的四份拱手让人!

这便是龙虎山的规矩,大道争天,优胜劣汰,从小培养弟子的忧患意识和争优意识。

叶秋听见丹霞峰大门的位置传来拒绝声,下意识以为是某个守门的老仆,他作势就要闯进去。

却见一个朴实无华的汉子现身出来,又重复一遍:“小师弟说了,他不在。”

丹霞峰大门极为宽阔,那汉子不过是站在一角,叶秋居然不敢闯进去。

因为,那汉子绝对是个猪吃老虎的!

若非叶秋亲眼见识他手撕张斗飞剑,今天怕是阴沟里翻船了。

汉子上前一步,叶秋脸色剧变,二话不说祭起祥云,不顾一切逃离丹霞峰。

汉子憨厚地摸了摸脑袋,低声道:“这位小兄弟,留下姓名,我好与我那师弟……”

然而叶秋自然听不见,他跨越山水,瞬间远去。

——

再片刻之后,一位老妪与一位年轻仙子,联袂登上丹霞峰。

不是旁人,正是玉贞峰太上长老朱妃,以及玉贞峰开峰以来,资质最佳的弟子,陆婉兮。

朱妃带着陆婉兮现身的一瞬间,二师兄第一时间传音通报。

罗城、秦莲带着罗泺和沐云,郑重其事,到山门处迎接。

朱妃目光,越过丹霞峰众人,将并不大的丹霞峰道宫,一草一木都看了一遍,似是追忆道:“那老酒鬼,一别已经二十年了啊。”

言语之中尽显老态,毕竟她是一位三百多岁的老人。

罗城弯腰作了一揖,恭敬道:“不知前辈驾临丹霞峰,有失远迎。”

末了,他又加一句:“师尊远去天外二十年,音讯全无,大概此时早已飞升”

“无妨。”

朱妃抬手,隔空将罗城扶正,这一幕看地沐云心惊肉跳,想不到春花峰那位给陆婉兮守门的老妪,居然就是她。

而且她隔空将一位玉璞境扶起,那气度信手拈来,绝对是那天下少有的十二境,仙人境!!!

甚至比龙虎山掌教真人,战力更高。沐云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当日阵灵说起此人,言谈之中颇为忌讳。

而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在春花峰外假冒张斗,戏弄于她,如今想想,自己还真是命大。

毕竟山上有言,仙人境一怒,流血万里!

沐云几乎是下意识转过身去,陆婉兮看见他,清冷的面庞上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对朱妃道:“嬷嬷,那就是沐云,此次四脉拜山,是他替我们玉贞峰力挽狂澜。”

言谈之间,只字不提自己的作用,居然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到沐云头上。

“少年人,你且回过头来。”朱妃言笑晏晏,她是丹霞峰上一代峰主旧人,对待丹霞峰众人,如同看待自己后生晚辈一般。

沐云头上豆大的汗珠子落下去,他不得不转身低头,生怕朱妃又祭起一剑,将丹霞峰的道宫也削去一半。

想象中,朱妃翻脸的一幕并未出现,沐云一拍脑门,对啊,当时自己用了一张幻音符,临时改变了音容,怕什么!

他抬起头,小碎步跑到朱妃身边,主动牵起她的手,笑呵呵道:“小子我头一回见到仙人境,道心不稳,请嬷嬷见谅。”

不等朱妃有所言语,沐云又抓起陆婉兮的手,抢先道:“婉兮,镇守冬雷峰,都是你的功劳,怎么当着嬷嬷的面,都推到我身上。”

师父师娘,目瞪口呆,这绝对不是我们教的!

只有师姐拍了拍胸口,用心疼的目光看向陆婉兮,心道天下间的好白菜,都逃不过被猪拱的命运。

只能盼着自己亲爱的小师弟,能善良一些,对陆婉兮真心一些。

罗泺心中话音刚落下,却见沐云情深意重,将还没焐热的龙城剑,交到陆婉兮手中,挽着她的手,得意道:“婉兮,我刚准备去玉贞峰寻你呢。”

他转头看向罗城和秦莲,说道:“我师父师娘,说你作为我的未来道侣,是我们丹霞峰的心尖尖。丹霞峰式微,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这件咫尺物送你做礼物。”

28、祸害遗千年

朱妃何等眼力,罗城几人方才现身,她早已注意到,沐云腰间那柄不凡的龙城剑。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天下间有个叫做“汉”的洞天福地,规模不小。有那中原大地、与塞北游民千年对峙,相互攻伐不断。中原之地,便有一位飞将军,镇守万里疆域,本事了得。飞将军威名,通过一些谪仙人,传回这座天下,才有墨家圣手打造这柄龙城剑。

有一个人,早些年也曾与朱妃朝夕相处、儿女情长。

龙城剑,就是他最爱不释手之物。

如果不是那老酒鬼太过于痴迷剑道,朱妃和他,两位飞升境,何尝不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天下何处去不得?

斯人已逝,往事如烟。所以朱妃,才会带着陆婉兮走一趟丹霞峰。因为她一眼从陆丫头眼底,瞧出了那份眷恋,一如自己年轻的时候。玉贞峰一切事物由陆涟漪做主,她将峰主做的中规中矩,但毕竟是没得到过情爱的女人,对情之一道有偏差,在所难免。

朱妃不是老古董,修仙得道,不耽误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她料不到,沐云手握一件咫尺物,却拱手赠予陆婉兮,眉头都不皱一下,她心里不禁感慨:“好一个赤诚的少年,对我们婉兮掏心掏肺,差点被涟漪棒打鸳鸯。”

除了三百余岁的朱妃,在场其余人等,都被沐云赠宝的一幕,惊到了。

首先是师父罗城,龙城剑作为丹霞峰峰主印信,放在沐云手里倒还凑合;

真要给了别的人,历代峰主的残魂,还不得从光阴长河中破土而出,组团找他拼命?

师娘则是喜不自胜,原因无他,当你养大的猪,终于学会拱别人家的大白菜,还是最水灵的那一颗,搭上点添头又如何?何况在师娘心里,也只有陆婉兮那般天之骄女,才配得上她的云儿。

说破头,丹霞峰一穷二白,这两个孩子成了道侣,最终吃亏的还不是玉贞峰?我们丹霞峰都给了一件咫尺物,玉贞峰不得三倍四倍还给沐云?

师姐罗泺,则是良心备受煎熬,她情不自禁捂住眼睛,恨不能写上“偷心贼”三个字挂在沐云脖子上,提防陆婉兮不要上当受骗。

陆婉兮好看的睫毛,扑闪一下;一张清冷却精致的脸庞上,有不可置信的神色涌出来:“沐云,既是一件咫尺物,我自然不能收的,太贵重了。”

沐云趁势握着她灵动的手指,看着她的眼睛,义正言辞道:“不行,必须收下。我去秋实峰上退婚,让你受了多大委屈,师娘都骂我是杀千刀的。要不是你们出现的及时,师父都要把我大卸八块!”

他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二师兄用来宰鸡的柴刀,后怕道:“瞧见没,刀都磨好了。”

陆婉兮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沐云面前,她一抬手,一道剑气快如闪电,将那柄柴刀击碎;然后才严肃道:“罗师伯、秦姨,这件事,也不全错在沐云。他去春实峰向我道过谦了,我不怪他。”

沐云两只眼睛笑成月牙状,对师姐示威:瞧,我家婉兮怎么舍得怪我呢?

听见春实峰三个字,罗城和秦莲对视一眼。

陆婉兮作为玉贞峰首席,洪福齐天,独自享有一座灵气充沛的春实峰作为洞府。而那春实峰,于陆婉兮而言,就相当于尘世间的女子闺阁。

那混小子,连陆丫头的闺房都进去过!

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怪不得毛毛躁躁的,对陆丫头动手动脚。不过好在陆婉兮不反感,罗城和秦莲开心还来不及。

朱妃将龙城剑摄到手中,隔空摩挲,爱不释手,似乎是在抚慰着情郎的脸庞一般,良久才还给沐云,说道:“少年人,龙城剑事关丹霞峰传承,乱不得,你自己收好。”

听见朱妃如此说,罗城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是才反应过来,那小子,几时有过真心送人的想法?

朱妃一抖手腕,凌空取出三件东西。第一件,是一本斑驳古册,上书《三清符箓》四个大字,沐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有些神魂不稳;第二件,是一张金光闪闪的纸帛,其上文字,如同活物一般,在纸帛上生龙活虎;第三件,是一部珍藏完整的功法。

这三件东西,被一位仙人境剑修如此郑重其事取出来,傻子都知道不简单,沐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罗城亲自解释道:‘第一件,应该是天下符箓的祖宗范本,当得起世间难求四字。虽说只是拓本,却是上五境修士都梦寐以求之物。’

“第二件”罗城顿了顿:‘第二件,应当是前辈的龙门术。修士修炼,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靠的是神仙术法,如同鲤鱼跃龙门。而龙门术,是上五境修士的修行精髓,如同大道显化,珍贵异常。’

他擦了擦额头汗水:“以为师我玉璞境的修为,尚且不足以留下龙门术。”

“第三件,为师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龙虎山新秀榜前十,才有资格修行的五雷正法《太上五雷真诀》”

罗城为沐云一一点评完毕,鞠长躬先谢罪,真诚道:“前辈,这三样东西,价值之高不可估量,我们不能收。”

朱妃径直走向丹霞峰正堂,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送给那少年的。”

罗城回头去看,只见沐云像个财迷一般来者不拒,将那三样至宝,都已经收进龙城剑中。

朱妃笑道:“看看看看,罗城你年轻的时候,也不是这种畏畏缩缩的性格,远不如你那徒弟。”

罗城有些尴尬,却听沐云正经道:“嬷嬷,我师父的意思是,你将这些东西送给我,将来若是反悔了想要回去,而我又不想给,该怎么办?”

罗城头上,一行汗珠子落下去,莫说他,就算当年师尊在此,也经常免不了被朱妃一通折磨。

不过沐云说的,也确实是他担忧的事情之一。

朱妃端起罗泺递上的灵茶,慈眉善目道:“少年郎,你也太小看一位仙人境的胸襟,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久未现身,在丹霞峰上故地重游,难得心情好,于是忍不住多说几句:“除了龙门术,是我自己心得。那祖宗符箓、一部五雷正法,都是当年老酒鬼陪着我,在几个破碎的洞天探宝而来,本就是他以生死搏来之物,送给沐云,正是天道循环。”

双方见面,并没有聊很久,朱妃此来,不过是为了表明态度,陆涟漪在沐云和陆婉兮的事情上,持身不正。

况且六脉会武召开在即,陆婉兮暴露太多底牌,不排除其他几脉天骄会研习反制之法,所以陆涟漪要赶紧回去修炼。

朱妃离开之时,却还留下一句警告:龙虎山道宫百里之内,灵气不再纯粹,这是大凶的前兆。

——

空荡的丹霞峰道宫,又只剩下师徒几人。

罗城道:“你此番侥幸晋入伪最强四境,便意味着你和那个叫昆吾的妖族少年,迟早要有一战。此事关系到大道登峰,你莫要不当回事。”

沐云点点头,他虽然不是个正人君子,但对道修行还算是勤勉。此番晋入伪最强四境,底蕴之深厚,之前和长寿一战,优势就表现出来,所以他对最强二字,志在必得!

况且祸害遗千年啊。不努力修行的话,人族那点寿元,怎够他将天下折腾个遍?

罗城道:“为师此前,未曾传授你攻伐之术,本来今日为你挑了一部功法。但朱前辈已经送你《太上五雷正决》,我便不再画蛇添足。吾辈乃是道门传承,五雷法,是道门法术最强,你且去修炼,碰上不解之处,可以向我讨教。”

接下来,罗城又交代几个细枝末节的事情,例如沐云刚刚破境,需要先稳固境界。

而稳固境界有两个途径,其一是靠打坐修炼,其二是用天材地宝。

对于下五境修士而言,有一种辅助稳固境界的神奇灵草,叫做东灵参。

沐云轮回之眼已成,不再盗取灵气,他的修炼上再无阻碍,打坐那种笨办法,自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他亲自给罗城奉了一杯茶,笑嘻嘻问道:“师父,不知道哪里有东灵参?”

罗城并未直言,只是警告他,不可以再独自深入古林。天雷峰暗卫,最近暗中调动不少精英队伍,悄然前往古林驻守,看那架势,古林中必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再加上朱妃的警告,总之离龙虎山道宫外那片古林,越远越好。

沐云心中猜测,一定是和他看见那些杯酒流觞的书生,莫名惨死有关。不过此事,有天雷峰盯着,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用不上他操心。

罗泺将他叫到一边,低声道:“小师弟,爹曾经告诉我,陷空山有一株东灵参王,已经化成人形,绝对是大补!”

沐云眼珠子一转:“可是陷空山妖精,平和修炼,一直不曾招惹龙虎山。况且那只老鼠精,五百年道行,已被他贯通全部窍穴,即将洞府境大成,晋入观湖境,他会乖乖把东灵参王让我给?”

“你想得美!”罗泺踩着彩绫修行去了,留下一句:“富贵险中求,你自己看着办。”

——

沐云趁着夜色离开丹霞峰。

他一口气御剑百里,直至完全感受不到龙虎山道宫那股浩然之气,才停下身形,落在一处茶马古道上。

仗剑远游千万里,形单影只空悲哀。

怎能无那娇俏女子,红袖添香。

他心中默念一句,下一刻,香风满面,有点小情绪的采薇,小脸气嘟嘟的,凭空现出身形。

沐云皱起眉头:“你是鬼啊,悄无声息就出现了,一点都不淑女。”

被他召唤而来,瞧见他之后,满眼都是欢喜的采薇,好看的眸子中,有湿润的雾气升腾。

她张开血盆大口,顷刻化作一只凶恶的血灵,令人心悸的声音中,犹带着几分可爱道:“我,我是血灵啊。”

29、小生要进来了

下一刻,血雨腥风扑面而来。

沐云感觉全身血肉,居然不受控制,似乎要破体而出一般,不愧是一只会隐身的高阶血灵!

沐云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九幽瞳已经看到采薇那清澈的心底,一丝恶念也无,是个无比纯粹而善良的姑娘。

即便,她是芸芸众生中,最为邪恶的血族!

沐云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碎发,眼神中流露出无比心碎的忧郁,幽幽道:“可怜公子我,把你当做我的红颜知己,你却一心想要吃了我?”

说完,他便要去解开自己胸前的衣服,眼神更加幽怨:“既然你想吃的话,就吃我的心肝。我这个人,本事稀松平常,也就一颗向道之心,善良纯粹得不得了,想来口味不错。”

展开血族形态的采薇,噗嗤一声,顷刻间恢复那个让洛河神女都要羞饬的无双容颜。

绝美的她,比万里河山都要好看。她露出一颗尖利的小虎牙,恶狠狠道:“公,公子,你再取笑采薇的话,我可要把你的心肝下酒。”

沐云才不信,他继续揉了揉采薇温柔的小脑袋。

血族会喝酒的话,猪圈里的猪都能修仙。

沐云好奇道:“血族天生自带吞噬神通,以你目前的本事,能把几境修士,当成血食?”

采薇眉头微皱,像是江南洞天那传说中的西子湖水,被春风吹乱,连忙拒绝道:“公,公子,采薇不以人族为食的。”

沐云问道:“放心,我又不会让你去吃人。快说嘛,公子我想知道。”

采薇歪着小脑袋,掰开手指认真推算一番,答道:“以你们人族的修行体系,我的极限,应该是一位六境修士。再多的话,自身体魄就会承受不住。”

沐云心里盘算一番,陷空山那只坐镇的老鼠精,是七境观湖境,看来他把采薇拐来作打手的愿望落了空。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随即释然。

他目前的底牌,有伪最强四境,灵气底蕴不是一般的深厚;一柄青虹剑,是灵宝品秩,而且曾经跟随师父下山游历,诛妖无数;一件咫尺物,虽然是空间类法宝,但墨家圣手亲自打造的宝贝,难道只是用来搬行李的?

还有从师娘那里得来的十几件法宝,实在不行,一件一件都爆掉,绝对让那位老鼠精头疼不已;

除此之外,他有一部祖宗符箓、龙虎山甲等功法《太上五雷正决》、还有一篇出自仙人境剑修朱妃的龙门术;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轮回之眼,天赋血继神通;配合天下最强瞳术九幽瞳,能看穿一切、同时孕育一道破灭之光,威能暂未可知,但绝对不容小觑就是了。

再然后,就是一部邪气滔天的血族功法《化灵决》。

此外,自开启轮回之眼,修行九幽瞳之后,他发现自己修炼法术的进度,提升了数倍,例如秦莲教他的血祭之术,几乎是一眼扫过之后,就被他轻易学会。

所以,刚才御剑的路上,他又抓紧时间修炼了《化灵决》和《太上五雷正法》,总算让自己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偷偷说一句,此时再和那位,五境中期便可越级挑战六境的长寿师兄战一场,他会赢得更加从容。

不过他从与长寿一战中,学到了苟之一字的精髓。于是寻了个世俗镇子,与采薇二人换了一身装束。

他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家道中落的赶考书生,背着一只崭新书箱,命比纸薄、心比天高,读诗写字的本事稀松平常,却妄想能一朝之间金榜题名、出人头地!

而采薇,便化作他的贴身婢女。为了能让采薇在白天赶路,他还贴心地为采薇购置了一套黑纱,将她曼妙身躯都包裹其中,藏起来。

沐云误打误撞,意外地发现,女子着黑纱,竟别有一番风景。

他盘算着,再回龙虎山的时候,一定要为陆婉兮也购置一套黑纱衣物。

二人不紧不慢的赶路,一天之后,天将黑的时候,终于远远看见一处绵延不绝的山脉,陷空山!

沐云道:“看见了吗,那就是陷空山,公子我时常跟你提起的那位坐镇老鼠精,不过才六境修为。咱们此行,就是去它的洞府做客。”

“提前交代清楚,我们是做客去的,绝对不是拆人家洞府去的。除非我让你出手,否则你千万不要现出本体样子,记住了吗!”

“听,听见了。”采薇有些疑惑,拆人家洞府,不是只有公子你,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沐云再三交代一番,直到采薇将所有细节对答如流,他这才拉着采薇,走进山脚下的镇子,东灵镇。

采薇似乎有些不开心,她忍了一路,终于在东灵镇入口牌楼下停下脚步,她忍无可忍,一脸气愤,歪头盯着沐云。

沐云故作好奇道:“怎么了?不是我不让你吃,那些都是老鼠精,身上带着疫症,你说你吃它们,万一染上什么病,深山老林又没有医仙,你可怎么办,公子我又舍不得将你丢在原地等死。”

沐云一番措辞还没说完,采薇晃晃脑袋,低头道:“那,那就不去了嘛,听说洛阳城的烟火,比天上星星还要美。”

沐云叹了口气:看什么狗屁烟火,那么大一桩机缘等着我们主仆二人,恨自己脚程不够快哩。

采薇一脸委屈,却拗不过沐云指尖,一丝至刚至阳的五雷之力跳动闪烁,只能跟在他后面,进了镇子。

此时天色未明,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上陷空山,傻子都知道他是来打秋风的,于是沐云打定主意,先在东灵镇住上一二天,将那老鼠精的根脚摸清楚,再动手不迟。

然而奇怪的是,他背着书箱,一脸虔诚说明来意之后,百姓们听说他要去陷空山,热情的脸上,瞬间晴转暴雨,无情地拒绝了他留宿的请求。

一口气敲了二十扇门之后,沐云耷拉着脑袋,真是岂有此理,世风日下,就是这般吧。

东灵镇是个很大的镇子,占地数十亩,人口万余。

沐云和采薇,一主一仆,可怜兮兮地站在乱葬岗上,凉风拂面,下面就是袅袅炊烟和万家灯火。

镇子在夜幕降临之前的最后一束阳光下,依旧生机磅礴,那就是人间啊!

而他们,却可怜到无家可归。

采薇一脸委屈看着沐云,似乎还想提醒他洛阳烟火。

沐云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破落古庙,逗她道:“采薇啊,我猜,你一定没有尝试露宿古庙吧。”

“宁宿孤坟,不进破庙。”这是赶考书生之间流行的至理名言。

然而一个背着书箱的身影,却脚步如飞,拉着采薇往破庙而去,艺高人胆大。

夜幕降临,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黑夜,将他们的身影,瞬间吞没。

只有一河之隔的乱葬岗,依稀可见轮廓。

乌鸦的叫声,划破夜空,令人心悸,沐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拉着采薇来到破庙前,这是一处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庙宇,小院外围,徒剩断壁残垣。院子中,久未来人,杂草长了一人多高。

他们走进去,连脚步声都被虚空吞没。

“有人吗?”

沐云以书生的模样,斯斯文文叫了一句:“小生进京赶考,路过宝地,借宿一晚。”

无人回应,他却斯斯文文又作了一揖,似乎是说给鬼听:“既然主人不介意,小生要进来了。”

30、你还不如老黄狗

沐云手里一张驱邪的路引符,点了三次都没能点着,可见此地阴气,已经到了浓稠如水的地步,令人头皮发麻。

根本不用火光,就知道此地有不少阴物盘踞。沐云对此无甚经验,却不知是鬼物,还是陷空山地界的妖物。

一般情况下,道门弟子下山游历,到了这等地方,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斩妖除魔!

大喊一声龙虎山弟子某某某是也,起手就是五雷正法,将阴气沉沉的古庙,先轰个底朝天。

然后仗剑除魔,与那无处躲藏的阴秽之物斗上三百回合,最好还要被那阴物留下一两处伤口,如此才是男儿本色。

可沐云是谁,龙虎山独一无二,千年遇不上第二位的黑心小贼,他抓紧采薇衣摆,畏畏缩缩躲在采薇身后,将一个文弱书生演绎的淋漓尽致:“采薇啊,这里不会有鬼吧,公子我好怕怕!”

黑暗中,似是有无数鬼魅魍魉,轻轻讥笑。有那身形薄如烟雾的鬼魅,龇牙咧嘴,将自己脸上血肉撕烂了,凑到沐云跟前,贪婪地嗅着他的阳气,哈喇子淌了一地。

还有那脸蛋儿一绝的女子鬼物,衣不蔽体、面色潮红、嘴里轻轻哼着令人心跳不止的靡靡之音,跟在沐云身后,似是迫不及待与他贴身云雨。

采薇得他暗中传音,没有现出血族本体,将那些道行不堪一击的鬼物吸入腹中。反而是依葫芦画瓢,也娇躯颤抖,声音打颤道:“公,公子啊,都怪你,好好的客栈不住,非要来这阴气森森的破庙。”

沐云脸色发紫,看起来就是被阴气侵入肺腑的凄惨模样,虚弱道:“不怪我,只怪哪些艳俗小说,害人不浅。我不过是看闲书上,总写一些书生古庙,人鬼房事,想寻个刺激,哪里知道,这也才太刺激了。”

采薇道:“公,公子啊,何为房事?”

沐云险些绷不住笑出声,却连嘴唇都发紫,虚弱道:“先,先别问了,改,改日再说。”

他趁机,以九幽瞳,将破庙例外都探查一遍,探查的结果,让他大感不妙!

原来这破庙,原本是方圆百里的山君庙,算是这一方水土的土地。

山君庙,离龙虎山如此之近,七八年前还香火鼎盛,绝非今日这般凄惨的光景。

此时庙内的山君神像,金身暗淡,由金转黑,那是魔化的征兆。

可怜一位山君,似乎是被人以恶毒术法,先打烂一位山水神祗的修行根本,让其无法吸收信念之力;然后将其元神,钉死在神像内,以点天灯秘术,令其经历三百六十五天神魂消磨之苦,只能看着自身神性一丝丝消失却无能为力,最终化作一位怨气滔天的鬼将。

沐云能看见,那修为不输一位五境修士的鬼将,正蹲坐在神像头顶居高临下,两眼冷漠,将他这位误入此地的书生,已经看做一副白骨。

而那些小鬼,也是他曾经的山君僚属,被那幕后之人,同样以残忍手段,变成这幅鬼样子。

“何其恶毒的养鬼之法!”沐云在心里骂了一句,但他却没有出手的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行走江湖的正确套路。

何况有本事将一位得到敕封的山君,养成一只鬼将,幕后那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沐云不停在心中暗示自己,以免自己一个忍不住,跳出来做替天行道的卫道士,坚决不惹麻烦。

东灵镇,已是陷空山地界。他来破庙原因,无外乎摸一摸那位老鼠精的根脚,为自己盗取东灵参做准备。哪想他一脚踏进来,就碰见这一幕。

思之种种,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这可是龙虎山方圆百里之内!

莫非,宗门中有叛徒?沐云随即否定了这一想法,年初他听见师父闲聊提起过,陷空山那位老鼠精,坐镇一方天地,多年来恪守本分、百姓风调雨顺,倒有几分功德。

于是这一带所属所属的夜郎国君主,亲自修书一封,命人送到龙虎山,要为那只老鼠精,请一个百里山君的名号。

可惜当时,这件美事,被龙虎山否决。,原因很简单,山水神祗护佑一方,岂可由一只精怪担任。

不过当时,负责此事的天雷峰,派了一只暗卫队伍下山调查,居然对那老鼠精评价颇高。

联想到此地情景,沐云猜测,那老鼠精不知用什么手段骗过天雷峰暗卫,但它绝非一只安分守己的精怪。

于是他打定主意,在东灵参一事上,那厮配合也就罢了;

它敢铁了心与自己作对,盗走东灵参之后,顺手将它灭了!

沐云刚起了个念头,却听见破庙之外,响起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匀称、面容枯槁的游侠儿,推门而入。他一身灰衣,略有破旧,却洗的赶紧。他扎着书院发髻,像是一位修道有成的儒家门生。

游侠儿看见背负书箱的沐云,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用力抱拳道:“不知公子在此借宿,叨扰了。”

沐云笑着摇摇头,未曾言语。

那游侠儿,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下,从胸前衣服中,取出一张大饼,自顾吃起来。吃了一会儿,似乎是注意到采薇若隐若现的动人容貌,他不经意,将腰间佩剑,出鞘寸许,冲沐云爽朗问道:“不知阁下,有没有多余的烧酒?”

沐云心里笑道这家伙好蹩脚的演技,一名不文,还要学别人装犊子。

他小心翼翼藏起腰间酒葫芦,畏畏缩缩拒绝道:“阁下说笑了,我去京城赶考,山高水长,不知要走几个月,哪有多余的酒水。”

游侠儿,遇见采薇好奇打量他的目光,顿觉变得豪气冲天,索性将佩剑解下来,横放膝盖上,明示自己是一名了不起的少年剑客。

沐云心中偷偷笑了笑,却一脸艳羡看向他,小声问道:“敢问阁下,是那来去如风的神仙中人?”

说完,他又恋恋不舍盯着游侠儿的剑,大惊失色:“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仙剑了。”

游侠儿坐直身体,一脸不屑看向沐云,嗤笑道:“手无缚鸡之力的赶考书生,知道个屁!我会告诉你,我是白云观祖师堂,嫡传的少年剑仙?”

不经意显露身份之后,他将膝盖上的剑,再度收起来,不去看沐云二人,感慨道:“可惜了,你狗日的果然是个文弱书生。”

沐云表面上畏惧不已,偷偷打量他,心里却骂道:“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儒生身份是假的,白云观嫡传的身份,更是假的。”

游侠儿既然向往修仙宗门,却不是仙家弟子,而且看他一身穷酸样儿,一定是投师无门,被这数百里之内的仙家宗门,都拒绝了一遍,可怜可怜。

沐云以九幽瞳去看游侠儿的修行根骨,却无奈摇头。对方资质,差到令人发指,比丹霞峰的老黄狗,还要不如!

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沐云嘴上却讨好似的:“了不起,你居然是一位少年剑仙,真是光彩夺目,让我好生羡慕!”

“可惜我,资质不好,入不了那仙家宗门”

“兄台,你有如此福缘,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啊!”

游侠儿头一回被人夸资质好,满心春色,关也不住,得意道:“还用你废话?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专心做一位大剑仙!”

“得了吧你,老老实实种田养猪,还能有口饭吃,就你那资质,做剑仙门儿没都没有。”沐云心里忍不住讥讽游侠儿几句,脸上却表现出一个蝼蚁对剑仙的无限仰望,冲他伸出大拇指!

良心有点痛,但为了伪装,也只能忍住。

31、宁采臣见过大哥

但游侠儿好歹是一位二境练气士,不是随意揉捏的老百姓,山君庙内的鬼物,总算安分一些。

沐云乐见其成,他的目标,始终是陷空山上那位,过早在山脚暴露实力,难免会打草惊蛇。老鼠精五百年道行,比泥鳅还滑溜,真给他铁了心打洞藏起来,还真无计可施。

游侠儿犹不自知,他的确把沐云当做一位书生。

他甚至没有怀疑,什么样的书生,大半夜的舍了镇子不待,先是有胆量穿过那片乱葬岗、然后不顾辛苦涉水穿过冰冷刺骨的河流,来这阴气缭绕的破庙借宿。

沐云眼珠子滴溜一转,须得把鬼物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游侠儿身上才好。

他畏畏缩缩瞥了一眼游侠儿,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阁,阁下既是剑仙,我这烧酒,便给你分一些。”

“我自己取!”

游侠儿酒虫上头,奈何自己囊中羞涩,正盯着沐云腰间酒葫芦,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

他听见沐云的话,再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骂一句狗日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起身走向沐云二人,直接从沐云腰间抢下葫芦。

沐云被他吓一跳,结巴道:“阁,阁下慢点喝,我这酒要管两个月。”

游侠儿恶趣味地看他一眼,举起酒葫芦,昂头咕噜咕噜喝下去,少说有半斤烧酒下肚,他才打了个饱嗝,撇嘴道:“就这么点破酒,还想管两个月?你们书生,真是做什么都不爽利!”

说完,他在沐云近乎乞求的目光中,又昂头灌了两口,这才把酒葫芦丢给沐云。

采薇已经生了一堆火,噼里啪啦的,火苗越烧越旺,将冷夜也炙烤的有温度。

沐云和采薇相依而坐,游侠儿瞥了瞥自己之前坐的那个冷清角落,又看了看篝火,一屁股挨着沐云坐下,嘟囔道:“书生,你往里边去点!”

沐云往里挪了挪屁股,游侠儿一双眼睛将沐云从上地下打量一眼,没好气问道:“哪里人?看样子,是个富家子弟?”

沐云低下头,不自在道:“不才小可,是夜郎国兰陵郡人士。”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如同蚊蝇:“阁下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富家子弟,不过是一位家道中落的丧家之犬。”

那副如泣如诉的可怜姿态,看得古道热肠的游侠儿,一阵唏嘘。

说着说着,沐云现编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他是一位叫做宁采臣的书生,先父曾官拜兰陵太守,确实是高门大户。但前年,兰陵郡有恶鬼作祟,联合黑了心的城隍庙,将兰陵郡闹的鸡犬不宁,水灵姑娘们,大白天都不敢出门。先父为民请命,上书朝廷,请谍谱仙师火速降妖,哪想太守府出了叛徒,上书的折子,落到城隍手中。

那一夜,城隍诸将倾巢出动,配合几位鬼修,将太守府闹得天翻地覆。

“可怜先父,临终前,仍竭力嘱咐在下,一定要诛杀妖魔,还兰陵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沐云讲故事的时候声泪俱下,将那凄惨的场面,说的感人肺腑,末了,他还语气铿锵,说道:“那天杀的恶魔,将我太守府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全都杀光,头颅挂在柳树上!若不是我机灵,从狗洞中钻出去,兄台此刻见到的,就是我的冤魂。我宁采臣,绝忘不了此等血海深仇,待我考取功名,定要在金銮殿上,请求圣上,派遣谍谱仙师回去诛魔!”

“兄弟,想不到你,身上有这么悲惨的故事!”游侠儿一把将沐云楼到自己怀里,轻轻怕打他的肩膀:“放心!既然碰上了,我就是你大哥,以后我护着你。”

采薇的樱桃小嘴,隔着黑纱,吃惊地合不拢,她真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啊!

公子不是龙虎山嫡传么,还有那兰陵太守又是什么鬼东西?两年前,他不应该在龙虎山修行?

采薇还没想明白,却见到沐云一改之前局促畏缩的表情,与游侠儿勾肩搭背,兄弟相称。

沐云道:“大哥,我看你仙气飘飘的,一定是位得道高人,之前在哪杀妖来着?”

“大夏王朝”游侠儿一斤勇气酒下肚,满腔的江湖豪情,如同决堤洪水,拦都拦不住:“国富兵强的大夏王朝,听说过吧?”

“自然是听过的,书上写了,大夏朝,地之千万里,人口亿亿万,是南部蟾州最强盛的王朝。”沐云答道。

“想不到你狗日的,还算是有点见识,我就来自大夏王朝。你们夜郎国弹丸之地,与大夏国比起来,就是个屁!”游侠儿说起自己身份,豪气干云:“实不相瞒,愚兄刘浩然,是大夏王朝国师府,登记在册的谍谱仙师!”

“我的天!”沐云捂住嘴:“大哥你,居然是一位山上人!”

他摸了摸游侠儿刘浩然的剑,一脸艳羡:‘这一定是仙家至宝,我宁采臣此生,要是能有有机会修道,虽死无憾!’

刘浩然心花怒放,拍了拍沐云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有些事呢,不可强求。不是谁都像你大哥这般,资质绝佳,才能握紧山上机缘。”

沐云嘴上牛皮吹破天,心里却凉了半截,那游侠儿不仅修为不堪,区区纸糊的二境;一柄佩剑,还是再寻常不过的铁剑。

如此修为,后半夜要是打起来,绝对不是那些鬼物对手。

但为了自己的大计,他只能昧着良心,继续把鬼物的怒火,都往游侠儿身上引。

“大哥,你说这破庙里,不会有鬼物吧?”

“怕什么!”游侠儿噌一下站起来,擎着铁剑,倒有几分唬人。

他豪爽道:“有又如何?我这把剑,斩妖无数。莫说几只小鬼,就算是你嘴里那罪恶多端的城隍爷,我也能一剑斩之!”

“就怕他不来!”刘浩然瞥了一眼采薇,神采奕奕:“长夜漫漫,正没什么消遣。真有鬼物的话,就当是练剑了。”

沐云开心鼓掌:“厉害厉害,有大哥在此,我可以高枕无忧。”

漆黑中,寒风冷不防吹开庙门,轰隆一声,吓得沐云浑身颤抖:“大哥,有鬼!”

刘浩然长剑出鞘:“别怕,有我!”

’——

山君头顶,那只鬼将眼神冷漠,盯着刘浩然。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那群山君僚属化作的小鬼,则是摇旗呐喊,只待鬼将一声令下。

不过也好,许久没有尝过生人滋味儿,甚是想念呢。

32、武夫徐霞客

庙门洞开,阴风呼号。

月光如水,倾泻下来,破庙中大放光明。冷色的月光,和泛黄的篝火,相得益彰,衬托庙中愈发阴森。

噼里啪啦火光中,一个粗粝汉子,裸露上半身,出现在山君庙门前。

他背上背着一把虎头刀,肩头挎着一个布囊。刀的样式赫然与世俗王朝刑台上的断头刀,一般无二。

汉子一脚踢开庙门,声如洪钟,抱拳道:“徐霞客,路过此地,凑一凑热闹。”

沐云第一时间用九幽瞳去看他,好家伙,一位货真价实的五境修士。而且他的血气之充沛,如万马奔腾,还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武夫!

话说武夫作为修士的一种,比剑修稀罕的多,因为武夫练拳,全凭自身血肉和一身拳头。赤手空拳,要与天公试比高!此等心气,绝非等闲之辈。

武夫不同于剑修,没有上中下三个五境之分,从一到十,每个境界,高出其他修士两阶战力。

这就意味着,这汉子的实力,已经可以媲美七境剑修!放在广袤无垠的南部蟾州,这汉子,足以开山立派,甚至成为一个世俗王朝的座上宾客,轻易的很。

沐云眼珠子转动不止,迅速思考对策,一定,务必要让武夫大叔,上自己的贼船!

刘浩然放下铁剑,抱拳道:“刘浩然,旁边那位是我小兄弟宁采臣。”

他转过头,示意沐云自报家门,沐云笨拙学着他的样子,生涩地抱拳,低声道:“兰陵郡宁采臣,旁边这位姑娘,是我的婢女,采薇。”

徐霞客目光,直接略过刘浩然,盯着沐云。

被一位五境武夫盯着,沐云只觉对方目光如炬,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不过沐云半点不怯场,他与徐霞客对视片刻,笑问道:“徐大哥,采臣身上莫非有什么不妥?”

徐霞客走进庙中,似乎是没从沐云身上,发现什么不寻常的气息,淡然道:“没事,只是讶异于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量。一位书生,这么晚了,敢闯过乱葬岗、涉水过河,来这阴气森森的山君庙,可见你胆量不小。”

沐云无奈道:“说来惭愧,家道中落,盘缠不多。镇子上居民,听说我要去陷空山游历,一个个见了鬼一般,不肯留宿我二人。”

“我和采薇,荒郊野外的无处可去,便一通乱撞,赶上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倒是没有注意到乱葬岗和那条河。此时听徐大哥说起来,才觉得脊背发凉。”

“若再让我走一趟的话,我是万万不敢的。”说完,他坦坦荡荡与徐霞客对了一眼。

沐云心里感慨,不禁是一位行走江湖的武夫,见的多了,江湖阅历到底比刘浩然那种雏儿,更加毒辣,一下子就把他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徐霞客见他眼神清澈,便没再怀疑什么,淡然道:“陷空山上那只老鼠精,为祸一方作威作福。你说你要去陷空山,老百姓没把你装麻袋沉塘,已是万幸。”

他径直走到篝火旁,盘腿坐下,立刻给沐云等人带来心安的感觉,不愧是五境武夫!

沐云将还剩一半的酒葫芦抛给徐霞客,后者伸手接住,没有多余的言语,仰头就是一阵咕咚咕咚。

沐云喜笑颜开,果然够直爽!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他正担心,用什么方式和那位老鼠精讲道理,才能让它乖乖把东灵参交出来。

见到这汉子的一刻,那种担忧立刻抛到九霄云外,五境武夫的拳头,不就是最好的道理么?

于是沐云故作疑惑:“陷空山那位圣贤,不是一位恪守本分的善良精怪吗,为何徐大哥对他成见颇深。”

他言之凿凿:“我们夜郎国国君,甚至亲自修书送往龙虎山,要为它求一个山君之名,它怎么可能为祸一方?”

徐霞客嗤之以鼻:“夜郎国国君声色犬马,他懂个屁!连他枕边那位吹枕边风的妩媚妃子,真身是一只丑陋的老鼠都尚不自知。”

“那龙虎山?”

沐云追问道:“龙虎山贵为南部蟾州道门祖庭,山上神仙大把大把的,怎么可能让一只老鼠精,在他们眼皮底下蹦跶。”

提及龙虎山,徐霞客还是保留了应有的敬重,他打开布囊,取出一只烧鸡,撕作四份,分别分给几人,自顾拿着他的那份,在火上烤起来,说道:“普通人还有灯下黑的时候,何况龙虎山修大道,又非捕快隶属于官府,职责所在,顾虑不全也在所难免。”

“除非那老鼠精,明目张胆在龙虎山眼皮子底下为虎作伥,才会有人来收拾他。”

“但此刻,那老妖精懂得进退,伪装地极好,自封个圣贤称号,看起来人畜无害。龙虎山剑修,是我见过最讲道理的山上人了,怎会无故寻它的晦气。”

刘浩然抖了抖手里的剑,豪气道:“既是个为祸一方的,管他老实不老实,掀开它的洞府,一剑斩了便是。”

徐霞客在头上抹了一把鸡油,笑道:“浩然小兄弟所言极是,我此行就是奔着它来的。”

沐云道:“徐大哥,跟那‘圣贤’有仇?”

徐霞客抖了抖背上鬼头刀,爽朗道:“没仇,就是看它不爽。”

他咧嘴一笑:“我本来是个杀头的刽子手,突然有一天醒来,觉得杀头度日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辞了末等小官的官职,从大夏王朝出发,一路行了十余个小国,领略万千山水。”

“这期间,碰上不少妖魔精怪,白白污秽了一方山水气运。所以我恣意出拳,至今为止,打杀妖魔鬼怪不下二百,莫名其妙晋入武夫五境。”

“莫名其妙晋入武夫五境?”沐云险些将吞下去的鸡肉吐出来,这位徐大哥,论脸皮的厚薄程度,和我旗鼓相当。

——

“动手!”

吃饱喝足,徐霞客瞬间出刀,虎头刀风驰电掣,轰然劈中山君神像。

暗淡无色的神像,被一刀劈中额头正中央,模样凄惨。

上面蹲坐的那只鬼将,额头上也如同被刀劈中了一般,漆黑如墨的无尽怨念,从裂口中喷薄而出,眨眼间如同云遮雾绕,弥漫整个破庙。

徐霞客顷刻出拳,拳影密不透风,十余只龇牙咧嘴的厉鬼,在他拳下化作飞灰。

他如同神明天降,十步之内,万鬼不存。

“徐大哥,我来助你!”

游侠儿刘浩然,在徐霞客出刀的瞬间,也同时拔剑。却被一只冰凉的手,从他背后握住他手腕,将他出剑寸许的铁剑,一丝丝退回去。

刘浩然神色大骇,转头看见一副脸上泣血的、女鬼模样的东西,贴在他背上,笑声无比渗人。

彼此之间,呼吸可闻,她居然当着刘浩然的面,揭开了自己头骨!

里面脑髓,缓缓蠕动着,让人作呕。

女鬼却吸了一口,表情极为享受。

“呃~哼哼哼”

“好想好想,敲开你的头盖骨~~~”

33、三生有幸

那是一只身穿戏服的女鬼,大袖翻滚,身段窈窕,笑声如铃。

她揭开自己头骨之后,又笑吟吟放回去,竟然因为吸了一口自身脑髓,面容瞬间恢复豆芳华,宛如十八少女。

她以两只大袖,将刘浩然困在其中,随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面颊,一张血淋淋的面皮被她揭了下来,恐怖至极。

她舔了舔嘴唇,极为魅惑道:“小修士~阳气这么旺盛,闻起来就是个雏儿,可想尝尝女人滋味儿?”

刘浩然头皮发麻,却见那女鬼调皮冲他眨巴眼睛,手里凭空抓了一把彩锻,幽怨道:“别急别急,云雨之前,让小娘子为你梳洗一番。”

说着,她撸起袖子,用手中彩锻,在自己光洁的手臂上从上抹到下,立刻又是一张皮被揭开。沐云看得津津有味,传说有那擅长画皮的鬼物,大概就是如此了。

她面目狰狞道:“是这种梳洗哦,剥皮、挖心、饮血。”

“梳你娘的!”

刘浩然慌忙祭起铁剑,却被那大袖女鬼收入袖中,征征看向他,哭诉道:“你,你这个薄情的男人,居然要伤害我!”

尽管隔着老远,沐云都能感受到她的凄厉哭声,像是蒙受了百年冤屈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何况是刘浩然。

沐云以九幽瞳将大袖看穿,她鬼腹之中,怨气汇聚气府,将近百年岁月沉淀,让她一只区区灵魂无处安放的孤魂野鬼,居然修成三境修为!

沐云不禁咋舌,以那女鬼当本事,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

如此一个鬼窝藏在东灵镇中,龙虎山察觉不到,自然有察觉不到的原因。

但于那位自封圣贤的老鼠精怪而言,山君庙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说他不知,沐云打死都不信。

甚至他极有可能,就是山君庙惨遭覆灭的幕后元凶!

想清楚这一点,沐云愈发觉得,自己隐藏实力置身事外,是一件明智之举。

不说老鼠精,就连那只山君沦落而成的鬼将,也尚未出手,他决定作壁上观。

再说庙里的战斗,是武夫徐霞客率先发动,双方立刻拉开阵势,打的难解难分;鬼将手下,十余名山君小吏,皆是二境至三境不等的战力,以及百余只壮声势的炮灰野鬼;己方不过二人,五境武夫徐霞客,以及二境练气士刘浩然。

刘浩然堂堂七尺男儿,被那女鬼物飘摇大袖困在怀中,居然无法挣脱。

“不要啊!”

他发出杀猪般惨叫,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抱住女鬼物头部,拼命阻止那恶心的东西,将嘴凑到他面庞上;

与此同时,还有四五只女子厉鬼,手持镰刀站在大袖女鬼身后,用指甲磨刀,发出令人骨头酥软的噪声,火星迸溅四射。

大袖女鬼,笑声愈发凄厉,眼看着就要把那张残缺一半的臭嘴,凑到刘浩然额头上,作势要用嘴掀开他的脑壳。

他能闻见她那散发恶臭的垂涎,将通过她长长的舌头,糊满他一身。

“日你娘!”

刘浩然一声怒骂,他急中生智,干脆放开大袖女鬼的脑袋,在半空中弯曲双腿,用尽全力,拼命蹬在她脑袋上。

他好歹是一位二境练气士,蓄满全力的一脚蹬过去,大袖女鬼一声凄厉惨叫,脑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滚落在地。

后面站立那些镰刀女鬼,像是饿狼一般,顷刻间潮水涌上去,挥舞镰刀,将那颗尚在凄厉惨叫的女鬼头颅,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不仅是头颅,就连她大袖飘摇的身躯,都逃不过被瓜分啃食的命运。

而那几只镰刀女鬼,在吞噬了同类之后,顷刻从二境晋入三境,身形拔高一倍有余,面相更加凶恶。

它们眼睛中散发着嗜血的疯狂,再度朝刘浩然合围过去。

刘浩然满头大汗,铁剑被大袖女鬼毁了。他又不是徐霞客一般的武夫,赤手空拳可如何是好?

对了,自己还会一个简单的雷法!

他急急忙忙掐了一个法决,沐云认得,居然是道家的五雷正法。

只不过刘浩然的五雷法决,大概是某位同门无心泄露出去的版本,核心功法有所遗失的缘故,威能只有正宗五雷法的百分之一。

尽管只有百分之一,好歹也是五雷法,人间至阳的法术。

随着刘浩然掐诀完毕,庙中空间,凭显现数道电光,几道气若游丝的闪电,像是纤细的蚯蚓一般。

“去!”

施法完毕,刘浩然一声怒喝,细微闪电如同音波扩散出去。

镰刀女鬼一接触那些闪电,就浑身颤抖,化作缕缕青烟消失于天地之间。

刘浩然手中掐诀不断,不停维持着气若游丝的五雷法,才能让自己在百鬼之中勉强穿行。

不过以他使用法术的频率,区区二境练气士的修为底蕴,灵气供应远远不足。

才不过十息而已,他已经面色苍白,灵气枯竭,陷入死地。

但由于刘浩然之前连番夸下海口,说自己斩妖无数,让鬼将信以为真,打起了宁杀一千,也不错过一个的主意。

鬼将居中调度,将刘浩然视作一位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大威胁,将一半兵力都分配到他身上。

这就意味着,一半的鬼吏和鬼兵,将会和他不死不休!

一波接一波的鬼兵汹涌而来,刘浩然硬着头皮,以五雷法灭了三两拨,实在是难以招架;

他只觉头皮发麻,他一个半吊子练气士,哪里是那么多厉鬼的鬼手,可此时求饶也来不及了。

他忍不住心里哀叹:“小爷今天,八成是要阴沟翻船”。

后悔啊,没听老瞎子的,本事不济,就别学人家斩妖除魔!

穷途末路只是,刘浩然还不忘对沐云大吼一声:“采臣兄弟,赶紧后撤!”

笑话,需要他来提醒?

沐云早在徐霞客出刀的一瞬间,就拉着采薇飞快后撤,一溜烟撤到院子中;

甚至为了防备那鬼将在河流中留了后手,他谨慎的很,不曾踏出山君庙小院的范围,毕竟有徐霞客那位五境打手,

不仅如此,他还躲在采薇后面,拍着胸脯后怕道:“我的天,辛亏我跑得快!”

“更亏得我未雨绸缪,将那傻乎乎的游侠儿推出去做靶子。”

亲眼见证徐霞客和李浩然被厉鬼包围,沐云不由得想起自己和长寿一战,行走江湖,苟字当头啊!

——

刘浩然陷入死地的时刻,徐霞客以无敌之势,将围攻他的一半鬼吏鬼兵锤杀殆尽,纵身加入前者战团。

有了徐霞客助阵,刘浩然一咬牙,不惜伤害自己的大道根本,强行提起更多灵气施展五雷法。

一时间,拳法与雷法,大放光明。

片刻之后,破庙中一片狼藉,站立者,唯有二人,徐霞客、刘浩然。

“二位,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沐云瞄准时机,抢在最后一只鬼吏灰飞烟灭之前,捡起一块转头冲进去,双手举起转头,将它爆头。

“过瘾!”

徐霞客率先发言:“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出拳,痛快!”

他随机将目光,转向那位虎视眈眈的鬼将,虎目之中战意高昂。

刘浩然则是一脸兴奋,大喜过望:“没想到我刘浩然还能活着,大难不死,必成上五境!”

沐云则是:“采臣何德何能,能与二位哥哥并肩作战,三生有幸。”

三人并肩,互成犄角,义薄云天。

34、第六道身影

“没想到采臣兄弟一介书生,居然有这般胆气!”

刘浩然忍不住冲沐云束起大拇指,说什么要是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一定要拉着二人结拜一番。

沐云谦虚道:“都是二位哥哥言传身教,让我一个文弱书生,也有胆子和恶鬼一战!”

“这就叫近朱者赤,我是学着二位哥哥做豪杰,不值一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徐霞客和刘浩然都很受用。

徐霞客快人快语:‘二位贤弟,那只鬼将,与我实力相当。等下打起来,你们切记保命为重。’

沐云心中偷笑,幸亏碰见徐霞客,一位称职的好打手,省了自己多少力气!

那只鬼将,虽然只有五境修为,但他生前是一位山君,方圆百里唯一的正统神祗,有权调用辖境内一切灵气化为己用;

由于夜郎国礼部,未能敕封新的山君,他在实际上,仍旧是此地山水运数的掌控者;尤其是化鬼之后,他一统此地阴阳两界,实力翻番,不可再以一位五境示之。

山君庙,乃是他的神迹所在,又如同坐镇小天地的圣人,天生压胜。

两相加持,鬼将的实力,居然也水涨船高,达到七境的战力,怪不得徐霞客面色凝重。

值此之时,山君庙景色一变,破败的庙宇,居然变成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般,宽阔无极。

这便是那位山君鬼将的手段,翻手间改换山水,将沐云几人摄到他辖区内的阴间地界,与龙虎山阵灵的心意传送,异曲同工之妙。

廊道之中,处处悬挂白绫,营造出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气氛。无数白色蜡烛,依次自燃,廊道尽头,是一处威武庄严的正堂,看那样式,正是阳间的山君庙,未曾破败之前的样子!

但此刻,一座宽阔的山君府邸,却人烟凋敝。想来是山君手下的厉鬼,被三人打杀殆尽的缘故。

鬼将,未曾成为此地山君之前,是夜郎国一位骁骑武将,官拜前军都尉,说白了就是斥候头子。

夜郎国虽是小国,却也有过一段风光的日子,和周边八九大国交战,未尝败绩。以弹丸之地的骨气,寸土未丢,靠的是战场之上将士用命,袍泽不惜死战。

而众所周知,两军交战,战况更加惨烈的,便是双方的斥候之战。那鬼将,曾名张飞,麾下八百斥候郎,与邻国一场势均力敌的战役下来,没一个活着走出战场。就连张飞本身,也被敌军斩落头颅。

就是一群傻乎乎的军人,靠着他们的鲜血,捍卫了国家尊严!

所以他战死之后,夜郎国先帝不惜重金,将这位悍将的头颅赎回,在此地为他修建庙宇,重塑金身,昭告天地、敕封他为山君。

往事已矣,那位为国抛头颅的悍将,此时居然沦落为一位鬼将,让人不胜唏嘘。

徐霞客一步踏出,徐徐走向那做山君庙堂,言简意赅:“我叫徐霞客,大夏王朝监斩官。我知你曾是夜郎国骁骑郎,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曾经为官,自然该懂得爱护百姓。”

他一步一个脚印,脚下大地,寸寸龟裂。

那是一身拳意,太过纯粹的缘故。

这阴间山君庙,是鬼将张飞调用了百里之内的无数上等矿石打造而成,坚固异常,本来是要陪它晋入上五境,作为道场的所在。

徐霞客赤裸上身信步而去,他所过之处,坚固的地面,相继出现无数裂痕。那些裂痕延伸出去很远,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

那是徐霞客以武夫真气,强行切断大殿阵法,阻止方圆百里的无数阴气,朝此地汇聚,为那鬼将张飞所用。

鬼将张飞,横朔在膝,眼神中同样有滔天战意喷薄而出。

徐霞客第二句话是:“我不问你有何等委屈,居然从国之栋梁,变成这幅鬼样子,我只问你,可曾有负于一方百姓?”

眨眼之间,他即将要走完廊道,步入张飞的山君庙堂,目之所及,大地万里皆是裂痕!

鬼将张飞嗤之以鼻:‘敢问天地,又可曾负我八百袍泽?’

徐霞客不再废话:“冥顽不灵,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打烂你的破庙!”

“我也想看看,你的拳头,到底是不是绣花枕头!”鬼将提起铁朔,阴间庙堂内,天地变色!

快逾闪电、势如奔雷!

这两人都是舍我其谁的性格,身影同时原地消失,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电闪雷鸣对了一招。

徐霞客在下,双腿着地,摆出一个不动如山的拳架,右手铁拳,直击云天。

张飞从天而降,一根重两百斤的铁朔,带着万钧之力砸下去,与徐霞客铁拳撞在一起。

轰!!!

剧烈的爆炸,将鬼将的阴间庙宇,照得亮如白昼。剧烈的灵气和阴气,形成无数道紊乱的旋风,将沐云、刘浩然吹飞。

沐云和刘浩然从地上爬起来,异口同声道:“好强!”

徐霞客和张飞,才刚斗了一招,已经有如此威能。眨眼之后,二人便打的难解难分,大有打碎小天地的意思。

依稀可见徐霞客的拳头无双,还有张飞的铁朔无情。

沐云再次在心里夸赞自己一句,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山君庙覆灭背后的黑手,就是陷空山那位老鼠精。

因为他在鬼将身上,看见了一丝妖气。

从鬼将张飞表现出的实力来看,沐云并非不能智取。

但六脉会武在即,这样一来,就要多花费的时间,已经不够他赶回去参加。

所以,他将祸水引向这刘浩然和徐霞客,绝对是太明智啦!

如果没有徐霞客,目前被鬼将暴打的,就是他了。

再说徐霞客和鬼将的战斗,已经战到白热化,张飞的铁朔,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朔身,他舍弃铁朔,以自身体魄对阵。虽然他的体魄不如武夫,但他有源源不断的阴气加持,居然和徐霞客打的难解难分,一座好好的山君庙堂,被二人打到片瓦不留。

而徐霞客,一双铁拳上,血肉全无,能看见森然白骨,尽管如此,他的拳意仍旧节节攀升,愈战愈勇。

“徐大哥加油,打死他!”

刘浩然看的热血澎湃,他做梦都想做一位像徐霞客那样,本事通天的人。行走江湖,路见不平一声吼,双拳锤杀不平事。

奈何他自己根骨不佳,多年来,一连参加十余个仙家宗门的弟子遴选,都被人拒收。幸亏碰上一位走江湖的目盲老道,才学了些粗浅法术。

“徐大哥,真厉害!”刘浩然不禁自说自语。

沐云将那傻小子羡慕徐霞客的一幕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他如采薇一般,也是个心思纯良之人。

沐云将祸水引向刘浩然,突然有些良心难安,临时决定主意事后给他些补偿。就在他准备对刘浩然安慰一二的时候,九幽瞳自行运转,他眉间第三目也自动浮现!

他看见这阴间山君庙大殿,突然出现第六道身影,似敌非友!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座无坚不摧的金色牢笼,陈徐霞客武夫换气的时候,突然出现,将徐霞客困在其中,即便以他的武夫修为,也破不开丝毫。

徐霞客一声怒吼,浑身上下有无数拳影组成的罡风,将他自身护在其中,那是一位武夫的觉悟,危机之时,拳意自动护体。

但一柄剑,轻易破开他的拳罡,刺进他的胸膛!

徐霞客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胸膛被轻易贯穿!

徐霞客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拳意尽数散去,被伤到了根本!

这一幕发生地太快了,即便沐云以九幽瞳的瞳力,提前感应到危险,却来不及提醒。

大错已经铸成。

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白衣飘飘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阴间的山君庙堂,如同神祗。

“张飞,主人问你,区区一个武夫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是你良心未灭,出手不够狠辣;还是你生了二心,不堪大用?”

“难道你忘了,追随你的八百袍泽,是如何死不瞑目?”

沐云以九幽瞳打量那人,只见一个鼠首人身的家伙,冲他诡异一笑。

隐身于此,蛰伏许久,一定是同道中人。

比他还要阴狠!

35、这就是人生啊

果然,像是事先有预谋一样,鬼将张飞,在那鼠精现身的瞬间,就收起漫天功法。

似乎一位五境武夫,被那金色囚笼困住,毫无悬念。

“卑鄙!”徐霞客胸膛之上,那柄寒气森然的剑透体而出,留下的剑气很是邪乎,不停蚕食他的血肉。以至于以一位五境武夫的体魄,也无法做到自愈。

徐霞客不去管身上剑伤,陡然出拳不断,囚笼之中,拳影弥漫、灵气溃散,空间隐隐都要不稳,可见他的拳头,杀力之巨大。

然而那金色牢笼,依旧悬浮空中,一丝动静也无。

张飞瞥了一眼笼中对手,漠然道:“这囚笼,乃是一只品相尚可的龙王篓,莫说一位五境武夫,便是一头蛟龙,也难以撼动丝毫。”

“木已成舟,本君劝你,与其徒费力气,让自身精血消耗更快;不如平心静气,想一想有什么东西可以献给陷空山,求那位圣贤大人,饶你一命。”

说完,鬼将张飞单指一点,大殿之中,有无尽的阴气汇聚而来,在他指尖凝聚成一抹璀璨亮光,令人无法直视。

他屈指一弹,那抹芥子亮光悬空而停,如同光阴水流弥漫四方,被打道残缺不惨的山君大殿、还有山君庙堂,重新出现。居然没有一丝破败的日子,一如新建之日。

沐云不由得眯起眼睛,发自肺腑感慨道:“山君大人修为通天,可敬可佩!”

言出法随,这就是一位百年山君的通天手段!

沐云之前,只当他是一位普通的山水神祗。不曾想,在陷空山那位“圣贤”的相助之下,鬼将张飞与这片天地完全契合。在他的辖境内,阴气、灵气调用不尽、甚至不死不灭,越两阶等同于一位观湖修士!

除非有七境剑修来此,倾力递出一剑,否则鬼将就是这片小天地的主宰。

由此看来,先前跟徐霞客一战,他不过是点到为止,包藏祸心。

刘浩然扭头看向沐云,神色之间尽是不解和失望:“采臣兄弟,那鬼将绝非善类。徐大哥原本有机会为民除害,此刻也被他制住,你不着急也就罢了,为何拍他的马屁?”

沐云淡定看着这一切:“浩然,如果着急有用的话,你努力修行又有什么用?”

他遥遥指向那位突然现身的老鼠精,真诚道:‘那位仙人,何等英姿飒爽!一出手就让徐大哥动弹不得,我们三人,性命都捏在他手中,此时不低头,更待何时?’

刘浩然后退一步:“不想你居然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我刘浩然,真是错看了你!”

“徐大哥,我来陪你!”

刘浩然竟然割破手腕,施展自家那位目盲师父,传给他的一门歹毒法术,不惜燃烧自身精血,强行将修为拔高两境。

金色牢笼中,徐霞客听见龙王篓三个字,面色不由得一沉。

上古年间,蛟龙无数。那些畜生天生神力,喜怒无常,残害了无数生灵。于是有人族修士,奋起屠龙,靠着无数血战,将蛟龙杀得近乎绝迹。

如同虎口夺食一般,从蛟龙盘踞之地,抢下不少地盘,才有了如今海上七洲,人口亿万的热闹光景。

当年屠龙,人族大能修士,有种让蛟龙一族谈之色变、见之逃遁的大杀器,就是龙王篓!

“想不到我徐霞客,居然有幸,被人族先贤的杀器镇压。”徐霞客不愧是一位坦荡的武夫,短短数息之后,他便不再挣扎,而是收拳入定,安心待在龙王篓中,开始疗养剑伤。

虚空中那位鼠精,在徐霞客出拳不断的时候,依旧看戏一般,丝毫无虑;等到徐霞客收拳入定,不再挣扎之后,他却眯起眼睛,不停思量。眉眼之间,居然有些忌惮。

徐霞客见微知著,再不去管鼠精和鬼将,专心疗伤。

疗伤之前,他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沐云,随即对刘浩然喊道:“浩然兄弟,不要做傻事!既然你一腔热血,更应该相信天道有情,天无绝人之路!”

然而刘浩然满心都是兄弟情义、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哪里听得进去。

他施展禁术之后,脸上浮现无限符文,像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面具附在脸上,如同上古年间的神兵现世,端地风采无限。

不仅如此,刘浩然浑身上下,如同点着了一般,以至于天地灵气才接触他,便燃起熊熊大火。

他整个人,从万火中来。

“嗬,居然是兵家术法!”沐云感慨道:“想不到心思纯良的浩然,也会深藏不露。像我这般修为不堪的人,更应该一苟到底啊。”

气势一变的刘浩然,一闪而逝,来到山君庙堂,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他一伸手,火光冲天,一柄神矛凭空浮现,被他抓在手中。

“天地万火,随我降妖!”

他一声怒吼,亮如大日的身体,在空中短暂停留后,再次激射而出。

他整个人连同那柄火光冲天的神矛,裹挟着焚尽一切的威能,朝那鼠精而去。

长矛脱手而出,将空间撕裂,矛尖之上,凝聚了刘浩然强行提高两境之后,一位四境修士的全部灵气。

恐怖的火光,瞬间蔓延半边天,从长矛撕裂的空间裂缝中,喷薄而出!

“哼,蝼蚁,不自量力!”

悬空的那位白衣飘飘的鼠精,只是皱了皱眉头,掐了一个法决,金色牢笼瞬间消失,再度出现时候,依旧悬在空中。

牢笼空间中,徐霞客不再孤单。

刘浩然单膝跪地,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他以手掌捂住口鼻,只见掌心中除了鲜血,还有脏腑碎片。

强行发动禁术,递出他生平最强的攻击后,后遗症立刻就显露出来。

他如同瞬间苍老二十年,头上发丝,花白了一大片。

徐霞客叹息一句,将刘浩然风雨飘摇的身体托住,无奈道:‘愚兄已经入彀中,浩然你,也把自己赔进去,何苦来哉?’

刘浩然不惜以巨大代价,发动一次攻击,结果未建寸功,这让他心中满是失落,无形中又加重了伤势。

“厉害厉害!”

沐云不停鼓掌,笑呵呵道:“山君大人,风采依旧,一看就是逢战必胜的人间战神;”

“鼠仙人,更是仙法风流,抬手覆手,妖魔不侵。”

徐霞客、刘浩然,两个人兵败如山倒,显得沐云一位文弱书生,处境岌岌可危。

所以他极不要脸,上来就拍了两个响亮的马屁,诚心道:“晚辈宁采臣,愿俯首称臣,做二位的马前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呸!”

“无耻!”

刘浩然听见沐云的谄媚之语,不由得心中郁愤难消,哇的一声,又吐了不少血。

“徐大哥,我等人族、我刘浩然视之为手足之人,居然是这等软骨头败类,真是痛彻心扉!”

“你我遇人不淑。待我脱困后,发誓要一拳捣烂他的心肝!”

徐霞客毕竟不是刘浩然那种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他只是喃喃道:“人各有志,有人攀龙附凤,有人但求心安,这就是人生啊。”

沐云没像是听见刘浩然伤心至极的言语一般,主动上前,与那鬼将和鼠精谄媚献言。

他火上浇油道:“前辈,这两个人族恬噪的很,不如我替二位,送他们上路?”

36、这只老鼠有点飘

“卖友求荣,无耻小人!”鬼将张飞,尽管沐云马屁拍的震天响,却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

“徐大哥,听听,听听,宁采臣那厮,说的是人话吗?”

刘浩然被伤及根本,他资质本来不佳,否则那么多神仙宗门,也不至于将他拒之门外。

跟随目盲老道人勉强修行之后,便宜师父就曾警告他,修行修行,是以人身小天地、参悟大道,接引天地灵气入体。

资质差的人,天生就比别人慢。无论是修行,还是疗伤的,都慢上一线,平时还好,真碰上生死一线的时候,那就是私路!

所以师父再三告诫他: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死境,才可以发动那道禁术,决不能因为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就冲动上头,以死相拼。

师父传授他禁术的时候,刘浩然点头,比小鸡啄米还勤快。然而碰见事情,早把对师父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

胸有侠义,绝不熄灭!

此刻他的身体,受伤极重,已经是风雨飘摇的悲惨境地。

他就像是大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奈何徐霞客是一位武夫,并不是一位修士,二人从根子上是不同的修行体系,所以徐霞客也爱莫能助。

当前,只能想办法帮他吊着一口气,以免他就这么睡过去。

徐霞客将只剩下一口气的刘浩然,扶到牢笼边缘坐下,拍了拍他肩膀,用非常坚定的语气道:“浩然兄弟,采臣他如此作为,绝对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不信你就瞧好吧。”

刘浩然心神俱受重创,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丝一丝流逝,听见徐霞客的话,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再说牢笼之外,鬼将张飞一挥手,大袖之间阴气翻滚,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阴气滔天的乌云。

无数鬼物,从乌云中降落下来。降落的过程,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总之张飞收起山君大袖的时候,大殿中人满为患,赫然是之前那百余厉鬼!

那些被打散的厉鬼,在鬼将翻手之下,全部复生,顷刻间跪倒一片,满是欢呼声。

沐云眼珠一转:“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张飞是受到敕封的正统山君,于这些鬼物如同老天爷一般,只要山君不死,他们自然生生不息。”

这就是玄之又玄的山水神祗了!

他又作揖抱拳道:“恭喜山君老爷归拢旧部,山君老爷道法通天。有朝一日攻陷幽冥,自称鬼帝,指日可待!”

鬼将张飞,生前也曾是一位,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眨眼的狠人,被他连续拍了几个热烈的马屁,满脸怒容:“区区人族,再敢恬噪,一剑斩了你!”

“谨遵山君法旨!”

沐云吐了吐舌头,立刻站立不动,如同雕塑。

“呵,这人族书生,倒是有趣。”

悬浮空中的白衣鼠精,接连以龙王篓镇压徐霞客和刘浩然,这才掐了一个法决,收起金色牢笼,落在大殿正中。

鬼将张飞麾下的厉鬼,应该是早就见识过他的手段,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他。

鼠精走向沐云,经过之处,厉鬼纷纷为他让开道路,以至于他如同一位位高权重的人间权臣。

鼠精走到沐云面前站定,却见之前还口若悬河的他,纹丝不动,于是眉头一挑,问道:“上来答话!”

沐云仍旧纹丝不动,却用眼神示意鬼将的方向。

鼠精立刻会意,好笑道:“那位山君,是我的下属。是我让你开口说话,你但说无妨。”

沐云脸上喜笑颜开,作了一揖:“想必这位,就是这附近百里百姓,人人津津乐道的圣贤大人。”

鼠精尚未得及说话,沐云脸上更加虔诚:“圣贤大人,法力无边,保一方风调雨顺,功德无量。我宁采臣佩服地五体投地,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他发了个毒誓之后,鼠精一步跨出,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卑微的人类,你猜错了。我是师尊座下弟子,道号白灵。”

沐云心中嗤笑一声,原来是陷空山那位的弟子,一只小老鼠。

老鼠就老鼠嘛,还自称什么道号白灵。陷空山上那一窝子老鼠,修炼的是厚脸皮法则不成?

他嘴上却恭敬道:“原来是白灵真人,白灵真人,气度不凡,迟早会羽化登仙。”

鼠精白灵,原本要顺手碾死这个弱小的人族,但沐云接连一通马屁,让他如沐春风,产生了留他一命的心思。

毕竟无论人族还是妖族,修道的目的,不就是羽化登仙,无拘无束?

有谁会拒绝这样不负责任的马屁?

白灵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冷漠问道:“人类,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沐云一把抱住白灵的大腿,热情道:“真人,留着我,用处可大了!”

“我是夜郎国百年不出世的文坛奇才,自认妙笔生花,写的一手好文章,能将枯萎野草夸成闪闪金条。”他顿了一顿,朝白灵递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他的马屁功夫,老鼠精白灵自然是领教过的,所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沐云道:“我宁采臣不才,在文坛上也有几分薄面。真人想想,如果我出面,联结整个夜郎国文坛,日日为真人写那无数的颂德文章。不出半年,保证真人术法通天、爱民如子的事迹,会传遍夜郎国大街小巷。”

“我再编成歌谣,让穿街串巷的小儿,日日歌唱;不仅如此,要让那些青楼女子,也跟着唱,务必要让夜郎国的底层和上层,对真人事迹,信口哼来。”

“哼哼,到了那时,为真人在夜郎国礼部,讨一个敕封山君的名号,还不是探囊取物?甚至不用真人亲自运作,自然有人迫不及待,为真人促成此事。这就叫天命所归。”

“不仅如此,到时候怕是区区一个山君名号,都太过轻巧,配不上真人。真人应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夜郎国君主的座上嘉宾,做夜郎国的山上领袖,享万民香火,修为一步通天,直达上五境!”

他语速适中,语气铿锵,又字字珠玑,顷刻之间,为老鼠精白灵描绘了一幅成仙得道的大好蓝图。

白灵顺着他的描述往下去想,顿觉呼吸不畅,我的妈啊,修仙得道如同睡觉放屁一样简单!

要知道,即使是白灵的师父,那位自称圣贤的老鼠精,福缘深厚占据陷空山,修行一直兢兢业业,五百年弹指一挥间,也不过才观湖修为。

那位祖宗老鼠,何尝不想做夜郎国的山上领袖,以获得一国气运,让自己修行事半功倍?

但陷空山百年布局,甚至将张飞这位正统山君腐蚀、打杀,变成自己的傀儡,也没能让那位老鼠精得偿所愿。

原因无他,成为一国正统的山水神祗,是极为严肃的事情,就算侥幸过了夜郎国礼部和一国之君两道关卡,还需要方圆百里之内,山上宗门执牛耳者-龙虎山一同颁下法旨,昭告天地,才算奏效。

那位“圣贤”万念俱灰,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继续让他的傀儡张飞,以山君身份,带领麾下厉鬼,残害过路生灵,为他吸取血肉精气。

为了防止张飞反水,他以魔道手段,在张飞心中种下机关。即使远隔万里,他一旦察觉到张飞有异心,心念一动,就能将这位正统山君,炸成齑粉。

留了后手,他仍不放心,将自己座下大弟子白灵,派来山君庙,赐给他一件山上重宝龙王篓。

不过效果也是出奇地好,东灵镇山君庙,每月将沉甸甸的血肉精气送往陷空山。

这些年,光是中五境的修士血肉,便有二十位之多!

陷空山那位,获得源源不断的补给,已经在开始冲级第八境龙门境!

白灵那个眼馋啊!

虽说以生灵血肉精气修炼,犯了天下正道的大忌讳,容易被正道群起而攻之。但那位祖宗老鼠,为了自己大道登顶,哪里能顾上那么多。用他的话说,如果能得到一国敕封,光明正大以万民信念来修炼,谁愿意做那残害生灵的缺德事?

由此可见,白灵对沐云的话有多心动,可想而知。

老鼠精白灵,心中巨浪滔天,祖宗保佑,我白灵时来运转,要成就无上大道了吗?

他心中喜不自胜,嘴上冷漠道:“此计甚好,我一定会献给师尊,至于你这条贱命,要听师尊发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灵还是要装一装矜持,毕竟山上那位圣贤,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沐云赶紧抱紧他大腿,神色紧张道:“错了错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中一丝杂质都没有,真诚到让人不得不信服:“采臣此计,单独献给真人,而不是那位圣贤!”

“大胆!”

老鼠精白灵,抚须道:“师尊对我,恩深义重,此生此世都难以报答,你可明白?”

沐云听出他话中贪婪,语气更加坚定:“采臣对真人,一见如故,此计坚决只能献给真人,否则我愿意一头撞死!”

白灵面露难色,勉为其难道:“既然你以死相逼,我且听听,你不得不效忠于我的理由。”

37、被发了好人卡的我有点慌

沐云本着夸死人不偿命的原则,继续给老鼠精白灵灌迷魂汤:“理由?真人英明神武,效忠于您还需要理由么?就是确认过眼神,突然找到了此生托付啊。”

沐云这句马屁似乎有点太过轻浮,白灵老脸上一红,却抚须点头道:“你小子,说的有几分道理。”

“厚颜无耻!”

“巧言令色!”

龙王篓被白灵收进袖中,徐霞客和刘浩然,对于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徐霞客将刘浩然安顿好,以某种神秘术法,继续闭目调息,他胸前剑伤,不知为何,居然好了大半。

刘浩然气若游丝靠在牢笼上,他听着外面一人一鼠狼狈为奸,顿觉恶心至极,沐云夸一句,他跟着骂一句。

徐霞客瞥了一眼,继续调息,看来那人告诉他的法子,有戏!

沐云越说越起劲,干脆拉着白灵来到鬼将庙堂,一屁股在鬼将宝座上坐下,直接将鬼将张飞无视掉。张飞和他的一众鬼兵,吹胡子瞪眼,却也无何奈何。

因为老鼠精白灵,也拉了一张椅子挨着沐云坐下,居然放任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坐在主座上。

沐云对白灵勾肩搭背,神秘道:“真人,可曾听过说扶龙一族?”

白灵对扶龙二字,自然是听说过的,传言上古年间,曾有一支特殊人族,专以扶龙为己任,或助蛟龙化龙飞升、成就无上道法;或辅助人间帝王,成就万世伟业。

例如南部蟾州的大夏王朝,千年前那位圣祖爷的建国大业,背后便有神秘扶龙之臣,鞠躬尽瘁。

白灵只觉口干舌燥,问道:“书生,你当真有扶龙之人的消息?”

他不住以双手拍打膝盖,喃喃道:“好极好极,果真有一位伏龙之人助我,在加上书生的计策,我的大事可成。”

然而他脸色一片严肃,因为太过激动而无法保持人形,椅子上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瞬间变成一只体型臃肿的老鼠,厉色道:“伏龙之人,何在?”

沐云一脸正经,他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鼻尖。

白灵大喜过望:“难道?”

沐云昂头,中气十足道:“鄙人宁采臣,南部蟾州最后一支扶龙之人后代,愿为真人效力。”

那书生,真是满嘴鬼话,信口开河!

鬼将身后,诸位鬼兵皆自叹不如。

徒剩老鼠精白灵当局者迷,深信不疑。

此时便是他袖中龙王篓所禁锢的徐霞客和刘浩然,都莫名有些心疼这位老鼠精,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怜一位中五境,被那“书生宁采臣”,几句鬼话玩弄鼓掌之中。

其实沐云也不全是信口开河,大夏王朝那右相府,之所以千年来权柄滔天、享受仅次于皇族的无上荣耀。原因很简单,他家祖上,就是大夏开国圣祖的扶龙之臣!

白灵喜出望外,一只体型臃肿的硕鼠,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沐云上下打量一圈,极为滑稽、

事已至此,那老鼠精白灵因为渴望大道,将沐云的每一个字都信以为真,它轻轻握着沐云双手,将他扶起来,开心道:“不知采臣贤弟,准备何时开工?”

“立即开工!”

沐云当即表态,涉及真人大道问鼎,岂能儿戏。

他问道:“真人,我既然扶你上位,那么今日此事,决不能泄露丝毫。一旦走漏风声,会什么什么后果,你比采臣更清楚。”

白灵打了个冷颤,自家师傅,陷空山那位老祖宗是何等的狠辣心肠,他比谁都清楚,点头道:“你放心,关于鬼将庙今日之事,我不会泄露一个字!”

沐云:“也包括龙王篓擒获的两个人类,决计不可献给圣贤。”

白灵有些犹豫:“可师尊派我镇守于此,就是为了收集生灵血肉。这个月收成出奇的不好,好不容易抓到一位五境武夫,眼看着就要完成份额,难不成白白放弃?”

沐云坚持道:“真人,大局为重!”

“好,依你!”

白灵一伸手,将一只青鸟凭空摄到手中,介绍道:“这是一只传信青鸟,是我师尊安排在这里,防备出现意外的手段。我已经将其制住,保证这里的事情,半个字都泄露不出去!”

沐云道:“真人确认,此地再无那位圣贤的后手?”

白灵冷哼一声,抱胸道:“决计没有了。我好歹是一位洞府境,况且手里有一件龙王篓、一柄龙晶短剑,都是无上至宝,师尊放心的很。”

沐云内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只要陷空山那位祖宗老鼠不插手,此地就是他的天下!

他虽说是伪最强四境的修士,又有诸多压箱底的手段,但跨三境对战一位七境巅峰,绝无可能,更何况,说好的苟字当头?

他将那只奇特的青鸟接过来,直接揣进自己衣袖里,暗中打开咫尺物龙城剑,装了进去!

拿了别人的东西,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

传说中上古神族西王母的传信神物,宝贝啊!

沐云此举,看得一众鬼兵,再度目瞪口呆。

居然有人能从那只小气至极的白灵手中,夺取宝物,而且还如此顺手拈来,理所当然?

鬼将庙中,谁不知道,那只老鼠最他娘的贪心,但凡有一丁点价值的东西,他恨不能都揣进自己兜里。曾经有位厉鬼,在鬼将关门打杀了一位过路的山泽野修后,从他遗物中得了两文山上铜钱,随身携带、爱不释手、寸步不离。

区区两文铜钱,狗屁不值的东西,都被白灵将他诓去,一顿拷打之后,据为己有!

就连鬼将张飞,都戏言咱们这位白灵真人,一定是投错了胎。

这他娘的,哪是老鼠,分明是那只有嘴、没**的貔貅,只进不出的东西。

所以张飞命令部下,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都交给他代为保管,否则被那只老鼠看见,绝对是有去无回。

沐云不动声色,收起青鸟之后,又垂涎起白灵袖中的另外两件宝物:龙王篓和龙晶短剑!

这两件宝贝,比那青鸟更加稀罕,是名副其实的山上重宝。

即便以沐云的福缘深厚,也不得不感慨,陷空山的老鼠,真是富得流油!

沐云打定主意,日后打秋风的时候,应该尽力手下留情。

那只祖宗老鼠,花了足足五百年时间,攒了如此丰厚的家底,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拱手让于我,真是好人啊!

不过他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躬身道:“真人,为了扶你上位,我需要以扶龙人秘法,为你过渡龙气。”

——

陷空山祖师堂,名为玉树的老鼠精,也就是那位“圣贤”,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极为奢华的宫殿。

不过从外界看来,他的洞府,实在是破旧不堪,几座家徒四壁的空旷屋子、只能遮风避雨而已;十几只皮包骨头的小老鼠精,一看就是缺衣少食,修行坎坷。

曾经让前来查验的龙虎山天雷峰暗卫,都不得不潸然泪下,感慨山泽野修修道,缺东少西,不容易啊。

只不过九曲通幽之后,才是他真正的洞府,半个破碎的洞天福地“龙渊”。

传言恶蛟贪财,所以这处昔年的蛟龙福地,宝贝无数。

就在沐云于山脚的阴间山君庙堂之上,想好了几条奸计之后,远在陷空山上的玉树,从入定修行中醒转过来,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如同被宿命之敌盯住了一般,满头大汗。

“来人!”

他一声令下,顿时有几位化成人形的老鼠精,慌忙进来,跪伏在地,恭敬道:“启禀老祖宗,我登按照老祖宗吩咐,时刻注意那几条脉络,未曾有一刻偷懒。”

“起来答话吧。”

玉树发话之后,几只老鼠精才敢战战兢兢起身。

“龙虎山方向,可有异动?”

“回老祖宗,一切风平浪静。”

“夜郎国的暗桩,可曾有消息传回来?”

“回老祖宗,夜郎国也无事发生。”

“那就奇怪了?”玉树想起一处最紧要之地,那就是自己的卧榻之侧,东灵镇那座山君庙,赶紧问道:“白灵那边呢?”

另一只机灵的老鼠,上前一步:“师尊且放心,大师兄那边,一切照旧。”

“不应该啊?”

接连确定几条线都确定无虞之后,玉树百思不得其解。

——

阴间山君庙堂,鬼将张飞,已经令部将退下。

空旷的大殿,再度恢复之前那种阴森的气氛。

大殿正中,化成人形的白灵,一丝不挂趴在沐云让鬼准备的磨盘上,低声道:“采臣兄弟,必须如此吗?”

沐云严肃道:‘真人,必须如此,过渡龙气,需要坦诚相对。’

“好的。”

“可是采臣兄弟啊,必须裤子都褪了吗,有点害羞啊。”

沐云正经道:‘别动,要开始了。’

片刻之后,三百年道行的老鼠精白灵,服服帖帖拱起屁股,趴在磨盘上,语气颤颤巍巍道:“采臣兄弟啊,脱就脱嘛,必须要五花大绑吗?”

沐云手上毫不留情,将他绑地严严实实,教训道:“那是自然,扶龙之事,哪敢儿戏、”

不过,他还是耐心解释道:“过渡龙气,改造真人的天道运数,一定会疼痛难忍。不将你绑严实的话,一旦挣脱开来,前功尽弃。”

“原来是这样。”

“那你快开始吧”白灵头一回在外人面前衣不蔽体,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被刮了毛的白皮猪一样,羞愧难当,只能期待快些结束。

等待片刻之后,沐云只是围着他转了几圈,就没了下文。

白灵正欲发火,却听沐云道:“不成,真人身上宝气太重,与龙气相斥,莫非是携带了与蛟龙相关的宝物?”

白灵一咬牙,调转灵力,将那龙王篓与龙晶短剑,释放出来,悬浮空中。

沐云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件至宝,觉得自己要走不动路。

38、诛妖夺宝

陷空山碧波亭,一条丈许宽的小路,从陆地往深海延伸,从远处看,便是海天一色的景致。

走到尽头,亭台灵气流转,下面是是十万丈潜龙深渊,海水湛蓝清澈,一眼望不见底,像是将东海搬到了天上。

整座龙渊洞天,无数万年前,曾归属于一位天庭水部正神,是其禁脔。

深渊中,曾经是天庭登记在册的数万头蛟龙,栖息之地;更是如今天下,那些蛟龙之属的祖宗。

远古水神,便是从碧波亭上颁布一道道法旨,将降水的任务,分配给万千蛟龙之属,由后者飞行千万里,去行云布雨。

于是碧波亭,就是那水脉大神的点将台一般。

天地间的蛟龙,都在此地汇聚一堂,故而此地遗宝无数,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蛟龙搜集而来的万千宝物不算,那些蛟龙遗蜕、龙珠、龙涎,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陷空山老祖宗玉树,一身少年装扮,面如冠玉站在碧波亭中,眺望那十万丈深渊。

物是人非啊,上古水神不复存在,就连曾经到处可见的蛟龙一族,也有近百年未曾现身了吧?

这半个破碎的龙渊洞天,在天庭崩塌后的一段时间,曾是一位玉璞境山泽野修的私有之物;

而玉树,不过是市井中一个偷粮度日、畏惧猫狗的寻常老鼠。

他误打误撞,无意中误入龙渊洞天,成了那位野修唯一的伴侣灵宠,日日见他讲经修道,又被海量精纯的天地灵气熏陶,居然让他诞生灵智,机缘通天,成了一位妖族。

后来洞天主人,那玉璞境野修飞在天劫下一命呜呼,好好的半座龙渊洞天,便宜了老鼠精玉树。

至今五百年,弹指一挥间。

玉树自说自话:“有谁会相信,如此一桩天大的机缘,会落在我头上呢?”

他身后,一个勉强化成人形的老鼠精,不过才二境修为,瘦得皮包骨头,正是之前玉树摆在前面,用来迷惑龙虎山的一个徒孙。

那老鼠,见到碧波亭的圣洁、和潜龙之渊的神秘之后,忍不住瑟瑟发抖。

从他开启灵智的第一天起,就被告诫咱们陷空山穷的要死。

此刻看见那水天一色,上古大神的点将台,他吓地面如纸色,咱们老祖宗,一直深藏不露?

这些年,和他一起开灵智的玩伴,隔一天消失一个,莫非另有隐情?

他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不停磕头,企盼那位修为通天的老祖宗,可以饶自己一命。

“过来!”

风度翩翩如同贵公子的玉树,扬起手,便将那瑟瑟发抖的后生小老鼠精摄到手中,一口下去,先咬掉头颅,鲜血飞溅。

“嘎嘣、嘎嘣。”

以化灵的同源小老鼠精为食,以万物生灵的血肉精华为饮,只需二十年,我就能晋入龙门境,届时天地大道对我的压制,减轻一分,便可以尝试进入宝物无限的潜龙之渊,靠着那些无尽的天材地宝,尽情冲击金丹、元婴、玉璞,到那时候,龙虎山牛鼻子,又奈我何?

玉树恋恋不舍离开碧波亭,潜龙之渊的宝贝,实在是太多了。

但五百年来,他像是宫廷太监守着一位娇滴滴的宠妃,只能看不能用,真让人火大。

所以咀嚼同类的时候,格外用力。

对于潜龙之渊无尽宝物,他又不是全无所获。

他花了足足一百年时间,多次以半条命为代价,才不过很曲折地,从潜龙之渊弄到手三件宝物,其中两件,一只品相完整的龙王篓、一柄以蛟龙鳞甲打造的龙晶短剑,都交由大弟子白灵,用来为他效力。

回到他那富丽堂皇的洞府,如同人间帝王的卧榻之上,一只化成人形的女老鼠,万千风情,露出一条光洁长腿。

玉树此刻说不清地心神难宁,对亲亲我我的事情提不起半分兴致。

女老鼠,冰清聪明,她美眸流转,将玉体藏进被子里:“老祖宗放心,山下有大师兄看着,一定会万无一失。”

“何况,大师兄不是手握那两件至宝么,十境以下,绝无对手。”

“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五百年修道,换一个锦绣前程,应该纵情享受才是啊”

玉树将手伸进金鸾大被中,片刻之后,女老鼠面色绯红,鲜艳欲滴。

——

东灵镇,阴间山君庙堂,白灵难为情地被五花大绑,撅着屁股道:“采臣兄弟啊,都过了这么许久,什么时候开始过度龙气?”

沐云懒得理他,他左右两手,分别提着龙王篓和龙晶短剑,开心地把玩着。

这两件宝物,即使龙虎山家大业大,也绝对拿不出第二件,可见是何等珍惜之物。

以沐云的见识,自然看不出具体根脚。

但他心湖上,悬浮着一部,由采薇赠给他的血族大能功法。

那位血族大能,曾是一位了不得的最强十二境,见识非凡。他在那部功法上,除了记载九幽瞳和化灵诀两部功法,还记载了海上七洲、无数洞天福地的奇闻秘事、神仙方术。

例如秦莲传授沐云血祭之法,沐云之所以能够在眨眼间学会,就是因为偷看了心湖之上的功法,提前掌握诸多诀窍。

而这龙王篓和龙晶短剑,在其上也有记载:龙王篓,名为大雪,是那位水部正神、江海共主麾下,一位姜姓神将的随身之物。

姜姓神将,镇守龙渊洞天,杀伐果决。甚至有十三境的飞升蛟龙,死在大雪之下。

“有点来头。”

沐云爱不释手,他像个调皮的孩童,将大雪收进龙城剑、又取出来,怡然自得。

有了大雪,他将来下山游历,碰见那些蛮横的蛟龙一族,不用管对方是几境,只要不是上五境的老妖精,只管祭出龙王篓,保管对方呼天抢地。

之前白灵祭出龙王篓“大雪“,之所以威能不显,只是将徐霞客镇压,那是因为此宝是玉树老祖宗借给他的东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炼化;再说此等神物的本来面目,岂是区区一只老鼠,能调用得了的。

龙晶短剑,来历相对而言简单一些,是那水部正神在天庭府邸的亲卫,人手一柄的利器。

因为打造过程中,使用了蛟龙之属全身上下最为坚硬的一块鳞片,故而无坚不摧。

这一点,先前白灵轻易刺穿体魄强横的徐霞客胸口,就能看出一二。

龙晶短剑因为小巧玲珑,颇得山上大型宗门,一些天之骄女的喜爱,乃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沐云打定主意,回去的时候,找个好机会送给陆婉兮,说不得我家婉兮,要感动的以身相许呢。

“采薇!”

之前混战,他嫌采薇碍手碍脚的,将她收进龙城剑空间内,美其名曰:“采薇啊,你瞧那些二百五,打得昏天黑地,公子我实在是担心他们伤到你,你先去我的咫尺物中避一避。”

采薇感动地撇起小嘴,泪眼婆娑,两只玉洁无暇的小手,抓住沐云臂膀,说什么:“公,公子,采薇要和公子同进退。”

此时他连哄带骗,将劲敌白灵困住,通过心神给采薇布置了一个任务:“看见那只小鸟没,帮我把它收服了。”

咫尺物龙城剑刚刚易主,因为主人沐云修为太低,远远没有达到神魂造物境,所以咫尺物空间内,雾蒙蒙一大片混沌,如同天地初生一样。

娇俏可人的血灵采薇,一脸忧虑;离她不远处,青鸟震动翅膀,因为是神族出身,对采薇的血族身份,忌惮得很。

沐云的声音传来,采薇大喜过望,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外面情况,沐云只是冷冰冰地给她分了个任务。

“这件事,对公子很重要吗?”

“头等重要。”

二人话音落下,龙城剑空间内,光华大作,一头血灵、一只青鸟,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

白灵这才回过味来,常在河边走,这就湿了鞋。

哪有什么蜚声文坛的宁采臣;哪有那么巧,能让他碰见伏龙之人。

他咬牙切齿,声音低沉,恨意滔天地缓缓抬起头,:“喂,书生,你是不是在耍我?”

沐云一脸人畜无害转过头来,委屈道:“怎么能说是耍你呢?明眼人都知道,小爷是在玩你啊。”

说完,他还冲白灵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初次见面,感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我好恨!“

“嗯呵呵呵哈哈哈!”

白灵用力抻开身体,似乎是将他全身肌肤撕裂了一般,无数血肉展现出来,瞬间变作一只身形庞大的老鼠,足有一间房那么大,而且他的身躯还在不停变大,直至大如山岳。

整个阴间山君庙堂,都装不下他的身子,那便是老鼠精白灵的真身!

他居高临下,杀气滔天:“小子,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沐云笑嘻嘻道:“我一直都知道啊。”

“而且,我好像一点都不后悔呢。”

——

绑在白灵身上的绳索,不知有什么鬼名堂,那老鼠身形大如山岳,绳索居然丝毫没有被崩断的先兆。

气急败坏的白灵,挣扎了好几次,都无法挣脱出来,他怒吼道:“人类,敢不敢放我出来一战!”

沐云懒得理他,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支毛笔,迎着白灵离地百尺的头颅,飞身而上,沿途刻画无数古老纹路。

白灵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敢大意,闭眼开始调用一位洞府境、全身三百六十余窍穴的灵气。

他睁开眼的时候,浑身上下开始浴火,绑住他的绳索,在灵气之火的煅烧下,逐渐有崩断的迹象。

白灵宛若神明,冷哼道:“人类,靠鬼画符可无法降服我。”

“我劝你,在我破封而出后,千万不要跪下求死!”

沐云一路御风而上,直至站在白灵大如磨盘的头颅上,跺了一脚,潇洒道:“我几时说过要降服你?”

他收起玩世不恭,手上开始掐觉,天地间有雷电萦绕。

“龙虎山丹霞峰,关门弟子沐云,恭请三清正法!”

“为天地请命,为百姓诛妖!”

39、你看我猛吗

天地之间,都是沐云的咒语,亮如洪钟,正是一道五雷正法。

他一袭白衣,单手附后,踩踏在老鼠精白灵的头顶,真真是一位仙气飘飘的仙人。

他掐决吟唱之后,空气中凭空生出丝丝雷电,如雷蛇摇曳。

有圣光如煌煌大日,降临在阴间的山君庙堂。

老鼠精白灵,在此情此景之下,直接骨头酥软,不由自主跪下去,嘴里不甘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龙虎山来人,被玉树老祖宗骗的团团转;

剩下一两个冥顽不灵的,也被老祖宗亲自碾碎神魂,你怎么可能会是龙虎山弟子?莫非龙虎山,对我们陷空山疑虑微消?”

顷刻之间,白灵的身躯,恢复成人形样子,只是他那一双时时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暗淡无光,全是不可置信。

沐云也御风落在地上,与白灵不过十步之遥。

他撕开伪装,祭出青虹剑,以手指掐决在剑身上缓缓抹过,青虹剑光华大作,那股至阳而圣洁的气息,彻底击碎了白灵最后的幻想。

但白灵毕竟是一位洞府境妖族,他存心以死相拼,仍旧能带来巨大的杀伤力,他冷笑道:“真是龙虎山嫡传又如何?”

“看你的样子,不过才刚刚晋入四境,境界尚未稳固。别说妄想击杀一位洞府境,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然而白灵刚妄想有所动作,困住他的绳索,便自行收紧,让他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他之前施法被沐云打断,此刻再想掐决施法,顿觉自己身体无比沉重,仅仅一只手便重逾万钧,用尽力气都抬不起来。

他眉头一皱,怒道:“书生,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沐云绕着他打量一圈,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开心道:“听好了老鼠,这是我道家符箓,千钧符;之前锁住你的,是铁锁符。”

千钧符和铁锁符,都是朱妃送他那本《三清符箓》上的符法,有了九幽瞳看穿一切的瞳力加持,他如今学什么东西都很快,第一次画出这两道符箓,效果出奇的好。

况且符箓的威力,与画符本人的造诣、所用纸笔息息相关。那本祖宗符箓,日后绝对会是他的一大依仗。

白灵听见沐云对自己的称呼,更是气到吐血,三百年来,人族见了我,哪个不敬称一句真人,这厮居然叫老子老鼠!

“再叫一句老鼠,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白灵下了毒誓。

“喂,老鼠”

然而沐云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他转身将龙王篓拎在手里,对着天空打量一番,俨然一个贪婪的土财主,问道:“这个笼子我倒是很喜欢,问一下,你们陷空山那位大老鼠,叫什么玉米糊糊的,还没来得及炼化吧?”

白灵气不打一出来,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强行吞下一口恶气,骂道:“是玉树,玉树老祖宗!你爹才是玉米糊糊,你们全家都是玉米糊糊。”

他见沐云有心私吞龙王篓,嘲讽道:“书生,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指条活路。那笼子,极为难得,不是你区区一个四境修士可以染指的东西。”

“实话告诉你,那是我们玉树老祖宗的三件压箱底宝物之一,他自己都舍不得炼化的至宝。你敢打它的主意,我保证,你绝对无法活着离开东灵镇!”

“你这老鼠,口气倒不小,哈~”

沐云顽皮地对着白灵哈了一口气,他在镇子上踩点的时候,跟采薇买了些韭菜馅饺子果腹,差点没把白灵熏晕了。

这还不算完,沐云跳起来,在白灵脑门上使劲敲了一下,嘣的一声,他笑呵呵道:“什么至宝,不过是一只品相还凑合的龙王篓嘛。”

白灵正在暗中运转一门法术,不停地冲击沐云在他身上刻划的铁锁符和千钧符,一旦被他挣脱出去,嘿嘿嘿。

他听见沐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惊呆!

龙王篓,那可是上古年间,大能修士才有资格使用的屠龙法器,龙王篓!

白灵本人,若不是有玉树那位见多识广的老祖宗,即使被一只龙王篓碾成肉泥,都不会知道此物根脚。

那个龙虎山上的少年,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区区四境,他怎么会认得龙王篓,还略知龙王篓的品相!!!

在白灵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沐云好奇把玩着龙王篓,兴致高了,还会用脚尖踢上半空,然后再接住,如同寻常百姓的无知少年。

白灵对沐云,愈发是打心眼儿里忌惮,忍不住据实而言道:“你既然认得此宝,自然明白,即使我家老祖,也难以轻易将其炼化。”

不过他毫不担心沐云会抢了去,龙王篓,作为镇压蛟龙一族的无上法器,又岂是是一个区区四境,就能练为己用?

沐云笑道:“好,既然陷空山那位只大老鼠没有炼化,我炼化起来,岂不是不费吹飞之力?”

白灵觉得这少年,八成是一位脑子坏了的,冷哼道:“异想天开,不知死活!”

他不是没有见过,他的几位前任,作为玉树老祖宗悉心培养的嫡传弟子,为了所谓的自由、为了脱离玉树老祖宗的控制,曾经人心不足,妄想炼化那龙王篓,结果触动龙王篓的杀气,被瞬间镇杀,神魂都碎掉。

沐云一脸轻松的样子,当着白灵的面咬破手指,居然要开始炼化龙王篓!

白灵冷笑一声:“等着你暴毙身亡的好消息。”

“喂,老鼠。”

片刻之后,白灵的脑门上,再度挨了沐云一记暴栗。

“君子报仇,十息不晚。”白灵忍气吞声,心想再让你狗日的得瑟十息!

白灵转过脸去,让他期待的一幕,沐云被龙王篓突然镇杀,化作血雾的一幕没有出现。

他极力按捺欣喜,提醒道:“书生,你不是要炼化龙王篓,还等什么?好心提醒你,再耽搁的话,我们玉树老祖宗一旦察觉不对,等他老人家亲自将临,嘿嘿,你的好事就要飞了。”

沐云摸了摸他的脑门,笑眯眯道:“想不到,你还挺孝顺嘛,要不要考虑给我当孙子?”

白灵心里想,老子区区一位洞府境妖族,被你狗日的一个四境小道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把三百年活到狗身上!狗日的书生,万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但他转念一想,反正那书生马上就要死了,哄得他开开心心地,自寻死路去,岂不是更好?

于是白灵谄媚地叫了一声爷爷。

沐云到底只是一位四境修士,两道符箓,能把六境的白灵困住半个时辰,已经非常了不起。

随着白灵暗中以密法不停冲击,两道符箓已经开始松动,正当此时,白灵重获自由!

“浑身充斥着灵气的感觉,真好啊。”

白灵重获自由的一瞬间,便忍不住吸了一口长气,悄悄了个懒腰。至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黑暗时间,彻底成为过去!

他再度看向沐云,完全是一位大能修士,看向一只蝼蚁一般,嘴上笑呵呵道:“书生,还不开始炼化龙王篓?”

沐云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白灵已经脱困,居然大意到把自己后背,留给白灵,仍旧用他那大言不惭的语调,问道:“好孙子,这么着急催我炼化,莫非炼化那龙王篓,有什么性命之忧?”

白灵在心里嗤笑道:“到底是一位少年人,太不懂得人心险恶,走江湖的经验也太贫乏,敢把后背留给我。”

他下了决心,哪怕沐云察觉到危险,不肯贸然炼化龙王篓。他就算绑,也要绑住那小子,强行让他炼化。

“书生啊,你被龙王篓暴起镇杀,化作一团血雾的样子,一定很绚烂吧!”

白灵一想到那副场景,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嘣!”

白灵浮想联翩的时候,脑门上再次被沐云敲了一记。

“孙子,想不想见识一下,被炼化过的龙王篓?”

白灵勃然大怒,老子忍你很久了!

他身形一下拔高百尺,重新化作那大如山岳的妖族本体,恶狠狠道:“找死!”

沐云丝毫不惧,他手腕一抖,笑道:“乖孙子,瞧好咯。”

白灵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金光夺目,如同大日高悬!

下一刻,他脊背发寒,整个人彻底僵住,一动不敢动。因为一股极度强横的气息,正在将他锁定!

那股气息,蛟龙尚且胆寒。

龙王篓高悬空中,遮天蔽日,疾速下落。

“爷爷饶命!”

——

片刻之后,沐云把玩着龙王篓,脸上一片得意。

他对里面喊道:“徐大哥,知道你无聊,特送上沙包一个,敬请笑纳。”

再片刻之后,龙王篓抖动不止,那是五境武夫徐霞客,在恣意出拳。

不远处,鬼将张飞,重新横槊在膝。

似乎是夜郎国那位昔年斩首无数,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骁骑都尉、斥候营将军,英灵在世。

他从始至终,一直作壁上观,因为某个老奸巨猾的少年,暗中传音,对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张飞,生做人杰、死为鬼雄,被一只老鼠精操控,算什么男人?”

第二句:“小弟不才,乃是龙虎山天师府、掌教真人亲传。你若信的过我,我可以为你伸冤。”

出乎张飞意料之外,果真降服了洞府境白灵之后,那少年,瞧着二郎腿,遥遥问他:“我猛不猛?”

张飞不禁摇头,猛不猛不知道,他脸皮之厚,天下少有。

40、江湖险恶

鬼将张飞一挥手,八百兵马披甲上阵,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中,声势滔天!

即使死去百年,他们不再是夜郎国那支战无不胜的斥候先锋;

但那些绿色英灵现身的瞬间,虚幻的身体,依旧提缰策马、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刀尖所指,便是沐云!

大殿空间,因为英灵兵马那几乎凝结成水的杀气,险些不稳。所幸鬼将张飞伸手一抹,有金色丝线如流萤飞舞,自动补天。那是他尚未沦落为鬼将、还是一位正统山君的时候,珍贵无比的神像金身。

沐云眉头一皱,大手笔啊!

他瞄了一眼那位鬼将,心里道,这家伙黑不溜秋的,有血气,不愧是个带把的!

要知道,在夜郎国民间野史上,张飞和他的部将,乃是在十万平原地带,和强大的邻国丘瀛展开了一场旷世大战。正是此战,导致斥候营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他们以八百男儿的血肉之躯,阻挡丘瀛国三万铁骑,达三日之久。

凡战者,无一全尸!

那些好男儿的英灵,也支离破碎,无法遁入轮回,最终游荡在天地之间,沦落成可怜的孤魂野鬼;

因为他们死无全尸,况且战死后,亲人孤苦伶仃,无力收尸,连一个土包的简陋坟茔都没有,无谈享受后世香火,随时都会消逝在天地之间。

而张飞,历经百年时间,将那些残存的孤魂野鬼,全部归拢,显然是代价巨大!

此时此景,胜过一百万言语。

沐云突然有些理解他,为何会和那老鼠精玉树沆瀣一气。

男人一生,谁能不碰上几件,把你脊梁压断的糟心事?可他是男人啊,他不抗,谁抗?打碎了牙齿,也必须咽下去;压断了脊梁,也要奋力爬向终点。

昔日随他为国捐躯的人,如今成了孤魂野鬼。说好的同生共死荣辱与共、说好的功名加身、封万户侯?

临死,也不过是死则死矣,连一条草席都不配拥有!

所以他必须要抗争,区区一个山君的位子、又算个卵!

沐云被绿色虚幻的英灵兵马围困在中间,忍不住口干舌燥,笑道:“张大哥,我之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当真要归拢旧部、直捣阎罗?”

说完,他情不自禁提着龙王篓,心里不停打鼓。

要不是身处张飞的小天地内,他第一反应,绝对是捻起一把符箓开道,脚底抹油,风紧扯呼。

他手中,那名为大雪的龙王篓,镇压蛟龙是一等一的利器;可谁知道,对阵虚幻的英灵,是否还能一往无前?

不仅如此,《太上五雷真诀》,本是龙虎山精英弟子才可以参悟的无上雷法,例如首徒张斗;虽说朱妃提前赠给沐云,他这些日子悄悄研习,即使在九幽瞳的辅助下,也进境不快;

否则镇压百灵的时候,他起手一定一道轰天灭地的五雷正法,而不是以皮毛的五雷正法放了个烟幕,最后不得不依仗龙王篓,一锤定音。

张飞一言不发,他那顶天立地的雄壮身躯,被八百旧部簇拥,虎目之中,隐约有些湿润,像是等待千年之后,终于看见曙光。

但八百英灵围而不攻,让沐云一阵头大。

“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

沐云心里七上八下,虽说那些英灵修为并不高,但他们生前,好歹是一只实打实的斥候部队。

而斥候,又是公认的世俗军队,战力第一。孤军深入敌后,刺探军情、击杀重要人物、传递紧急情报,这些事情,都不是普通行伍汉可为。

何况张飞为主将的那支斥候部队,历经大小三百余次战斗,逢战必胜;最惨的一次,以区区八百人,对战三万轻骑兵,无一人后退;愣是将丘瀛国一支作为奇兵的后手,拖了足足三日,使得夜郎国奇迹般,赢了那场不可能的战争。

最关键一点,山下人和山下人,并非仙人和凡人的绝对差距。

因为灵气有枯竭之时,而下决心死战的人类,可以源源不绝。

一些鼎盛的世俗王朝,例如大夏,便有重骑铁阵,集八千人之力,可诛洞府境;集三万之力,可诛观湖境;以此类推,穷百万人之力,甚至能将一位元婴境的神仙,逼入绝地;

甚至在大夏王朝国都长安,有那仿造白玉京,可以千里之外,取玉璞境首级!

显而易见,大殿中这只英灵部队,至少能绞杀一位七境,观湖修士!

因为在鬼将张飞的亲自压阵之下,方圆百里的灵气,调用不绝,那些英灵可以无限复生。再加上他们生前,无与伦比的战斗经验,这注定是一支难缠的队伍。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空谈。

沐云表情凝重,他诵了一句口诀,徐霞客和刘浩然,被龙王篓放出来,出现在大殿之中。

刘浩然,早将沐云坑骗、镇压白灵的一幕看在眼里,得知他也是和徐大哥一般的正人君子,此刻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惊为天人。

只怪先前骂的太狠,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和沐云相处,他自行惭愧,低头抱拳道:“沐兄弟,我,我不懂你的良苦用心,真是亏为人兄。”

沐云回报一拳:“哪里哪里,浩然兄弟,人如其名,胸中一股浩然正气。正是我辈修士,穷其一生追求的大道境界!”

刘浩然脸上一红,愧不敢当。

徐霞客,仍旧是裸着上身,背着那柄鬼头刀,胸口上的剑伤,已经痊愈。

沐云问道:“徐大哥,还能出拳否?”

徐霞客爽快道:“有何不可!”

他不满道:“得你传音告诉我那个密法之后,我在那鸟笼之中,吸收了孽龙血气,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倒是你,我出拳正痛快,眼看要把那老鼠打出屎,你唤我出来作甚?”

下一刻,不用沐云介绍,徐霞客、刘浩然,已经看见三人被战场英灵包围的紧张形势。

徐霞客提着虎头刀,笑道:“好家伙,有生之年,居然让我看见南部蟾州历史上,最能打的一支斥候,何其荣幸!”

刘浩然小声问道:“这些,都是张飞的部将?”

鬼将张飞,不知何时,换上一身甲胄,不再是鬼气滔天的阴狠模样。

他站起身来,甲片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将人们带回那个黑云压城的战场之上。

张飞骑在一批绿色虚幻的战马上,那匹马,应该是他生前坐骑,被斩马刀砍断两只前腿、又被一支铁朔刺穿腹腔,它就那么雄纠纠气昂昂,驮着自己的主人,站立于天地之间!

而那八百部将,或无头颅、或无身躯、或无四肢,却悍不畏死。

张飞居高临下,朗声道:“少年人,你当真是龙虎山天师府嫡传?”

“那位法力通天的掌教真人,大天师,是你师父?”

徐霞客、刘浩然,闻声都看向沐云。

因为龙虎山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实在是无需赘言。

海上七洲,浩瀚无际;南部蟾州,作为其中之一,大小国度数十余,山脉水渎不计其数,山上宗门更是数不胜数。

而龙虎山,在那南部蟾州群星璀璨的山上宗门中,是绝对的执牛耳者。

即便法力无边的玄都观、高悬半空的白云观、甚至在七洲之地都有分布的儒家学院、佛家庵寺,都无法取代。

一门三位,正当时的上五境,还没算上那些闭生死关、不知死活的老家伙,谁敢与其相提并论?

沐云来不及回答,张飞披甲下马,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

“夜郎国骁骑都尉张飞,携八百旧部,不死亡灵,参见龙虎山真人!”

随着张飞给他跪下,严阵以待、围困他的八百亡灵,同时下马,整齐划一,音浪震天:“参见龙虎山真人!”

“这是要闹哪样?”

虽说不打了,沐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目之所及,全是绿色的亡灵,宛若冤屈的海洋。

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不知该说什么。

——

“陈二熊!”

“在!”

张飞道:“陈二熊,佃农出身,为减徭役,二十入伍,家有妻儿。随我出征二百场,斩敌三百,死于十万平原。战死之时,家中幼儿尚且一岁半,从此无爷疼。”

一位被斩掉头颅的英灵,应声出列,胸膛笔直。

“冯德水!”

“在!”

张飞道:“冯德水,探花郎出身,枯坐吏部三年冷板凳,等不到出仕机会,为了生计愤而入伍。初上战场,畏不敢战,被袍泽耻笑。积功做到三等校尉,本可以提调兵部,为了袍泽之情,拒绝调令。战死于十万平原,掩护袍泽,毙敌三人,被乱箭穿心。”

一位浑身上下皆是箭矢的英灵,悍然出列,冲沐云抱了一拳。

“老郑!”

“在!”

张飞道:”老郑,姓名不详,年四十。已过退伍之龄,为了夜郎国疆土,拒不退伍。战死之时,是斥候营伙夫,砸锅披甲,毙敌二十六。战死之时,被敌军校尉砍掉四肢。“

一位四肢皆无的英灵,咧嘴一笑,我夜郎国,国土安在。

“果小林!”

“在!”

张飞停顿一下,强忍着哽咽,朗声道:“果小林,斥候营子弟,亡父是我亲从。十二从军,阵亡时,刚满一十五岁。小林子平生所愿,是做一位手握十万兵权的将军,将威武的将军甲胄,献在亡父灵前。”

“大战前夕,小林子刚收到兵部调令,即将前往兵部见习。但他将调令藏起来,说要替父亡父,陪那帮老兄弟,最后征战一场。”

一位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英灵,策马而出,如马踏飞燕。

“和裘克!”

“在!”

张飞道:“老和,曾是一位从五品武将。违抗将令,被贬为军士。他说男人在世,忠义当头。为了掩护百姓,未能按上官命令撤退,他不后悔。”

“当兵守土,他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杀尽敌寇,给夜郎国乡亲父老,一个盛世太平。”

一位英灵武将,马身上挂着三颗敌军头颅,策马出阵,袖管空荡。

……

张飞如数家珍,将他麾下那些袍泽的名字,一个个说了一遍。

沐云三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那都是铁骨忠心的大好男儿啊。

张飞伏地:“我赌上山君前途,与玉树老鼠做了一笔交易,得以歹毒秘术,收拢旧部残魂。我张飞助纣为虐,自知罪孽深重,不祈垂怜。”

“只盼着龙虎山真人,替斥候营伸冤,让我麾下八百男儿,重入轮回,不再做孤魂野鬼!”

沐云去扶张飞,惊讶道:“什么?百年前那场战斗,莫非有什么猫腻?”

张飞却不起来,再问道:“你果真是龙虎山天师府嫡传?”

“这个…”

沐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们怪我牛皮吹破天吗?”

八百英灵:“……”

张飞:”……”

徐霞客:“……”

刘浩然转过脸,遇人不淑、遇人不淑,才对沐兄弟有那么一丢丢好感,这下全没啦。

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

41、我真是丹霞峰关门弟子

众将士面面相觑,活着的时候,就最瞧不起那帮山上修仙的,吃饱了没事做,飞来飞去的,傻子一样。

都号称有日天的本事,谁人几时关心人间疾苦?

比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昏官,手握兵权却胆小如鼠的封疆大吏,还要不如。

要不是张飞,舍了千年万载的山君金身不要,堕入魔道,不惜该换一方天地的山水气运,换来他们英灵重现世间,他们才不肯相信,那龙虎山的小牛鼻子,能帮自己重新遁入轮回。

在牧云矢口否认自己是天师府嫡传弟子的一刹那,天地之间,响起无数叹息。

那名为陈二熊、佃农出身的英灵,无头的身躯,瞬间垮塌下去,他被张飞强行召唤而来,不过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百年已过,当初那个路都走不稳、咿呀学语的孩子,如今已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吧,如果还活着?

当年为父,战死沙场,可怜那孤儿寡母,有没有困难到活不下去的时候,有没有人,在绝望的时候,给我儿搭把手?

带着这些忧伤的问题,陈二熊比山岳还粗壮的脊梁,眼看着就要塌了。

张飞一把扶住这位,昔日战斗起来最不要命的部下。

依稀记得当初问他为何从军,他的回答多么简单朴实,当兵有粮饷,我娃就不会饿肚子。

“老大,我早就说,别叫我回来了,老婆孩子都没了,我一个早就该死的英灵,回来做甚?”

不仅是陈二熊,还有曾经四十岁不肯退役的老郑,也泄了气蹲在地上,悲痛道:“有那样的国君,谁还敢问,夜郎国国土安在乎?”

眼看着那些湮灭的岁月长河中的铁血军士,满腔热血被张飞唤起的希望,再度冷却。

刘浩然难过不已,他扯了扯徐霞客袖子,小声道:“徐大哥,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让徐霞客犯了难,咱是一位纯粹武夫,以一双拳头问道天地,打架的话还能帮衬一二;可对于阴阳轮回那些玄之又玄的修道方术,武夫是一窍不通啊。

值此之时,沐云清了清嗓子,无奈道:“你们也太心急了,我还没说完呢。”

可在场皆是伤心人,谁会听他一个骗子高谈阔论。

沐云没办法,他扔掉书箱,再度祭出青虹剑,说道:“在下沐云,龙虎山丹霞峰关门弟子。我师父罗城,虽不是掌教真人,却是六脉峰主,三位上五境剑仙之一。”

“你们所图,不过是重入轮回,企盼转世来生有机会和亲人团聚。此事简单,我给师父飞剑传信,只消片刻,定有回音。”

“剑仙罗城?”张飞将信将疑,不是天师府嫡传就罢了;说是丹霞峰嫡传,让人更不敢信。

方圆万里的山上宗门,谁不知道剑仙罗城是龙虎山异类,名下才四个弟子?

罗城的弟子,个个出类拔萃,不是什么人都能冒充的。

要知道,十年前,丹霞峰首徒钟馗下山游历,半年内将南部蟾洲大大小小四百个宗门,挨个走了一趟。

最快的时候,他一天要问剑七八个宗门,最后留下一句痛彻心扉的话:“天可怜见,怎么忍心,让我生在一个最差的大道年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那一日,钟馗御剑去往海上,要去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问剑。整座南部蟾洲山上,喜极而泣、欢天喜地,如同凡人过年。

钟馗走后,大大小小的山上宗门,都竭尽全力,忙着为宗门核心弟子修补道心。

最惨的,当然是那座几乎与龙虎山齐名的白云观。

白云观首徒贺九林,自持千年不出世的奇才。奈何被钟馗问剑的时候,钟馗不用出剑,一只手便将他的千丈白云法相,打得稀烂。

还奚落他:“娘们兮兮的,华而不实,比玄都观的长垣差远了。人家长垣,好歹有机会让我出剑,在我手下走个五十招。”

贺九林道心被毁,还是白云观观主,在宗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把一位千年闭关的台上长老求出来,亲手为他缝不道心。

贺九林是个可怜人啊,道心刚刚修补完毕,便碰见钟馗折返回来,在他小院儿的墙头上,一脸正经问道:“贺九林,可敢再受我一剑?”

那一日,整座南部蟾洲,都能看见白云之中,剑气万千,白云观的五位太上长老联袂出手,声势浩大。

可钟馗就此销声匿迹,应该是悄悄去往北俱芦洲。

他还在白云观的白云上留了字:“我会再回来。”

众人不由得想起那件往事,看向沐云的眼神,更加不可思议。

“哎呀沐兄弟,都什么时候了,那八百将士死不瞑目,你不要闹了。”刘浩然顾不上兄弟情谊,上前阻止沐云:“龙虎山是什么地方?你大大方方承认你不是龙虎山弟子,又没人瞧不起你。”

听了刘浩然此言,豪迈汉子徐霞客,也有些疑虑一般,对沐云道:“兄弟,愚兄知你喜好游戏人间。唯有此事,能做便说能做,做不了就说做不了;真要做不了,谁敢留你,先问我一双拳头。”

沐云无奈道:“你们啊,怎么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我只是表明龙虎山弟子的身份,又没说我是道祖座下,这都不敢信?”

说完,他看了一眼鬼将张飞,随手掐了一个法诀,一柄小巧的传信飞剑,一闪而逝。

“哎哎,沐兄弟,你这一手变戏法,真是鬼斧神工。”

刘浩然再次甘拜下风,他从目盲师父那里听过,飞剑传信耗资巨大,中型山上宗门,会专门建立一座剑房,用做传信飞剑的栖息之地。

剑房每次开启,甚至需要宗门两位以上核心长老,亲自核准,才可以使用。

因为剑房即便搁置不用,也是一个巨大的钱坑,每日耗资不计其数;一旦启用,更是花钱如流水。

这还是中型宗门,至于小型宗门,想都不敢想,只能老老实实写信。

而沐云,随身带着传信飞剑,这,这不是扯淡嘛,刘浩然绝对不信。

“稍等片刻。”

沐云笑容满面看向张飞,示意他稍安勿躁。

片刻之后,那小巧的传信飞剑,再度凭空出现,被沐云捏在手里。

刘浩然:“徐大哥,你瞧瞧,沐兄弟走火入魔了,还在演。”

只有张飞眼色古怪,他是这片小天地的主人,沐云起手之后,他的小天地,确实有两次被穿透的情况,做不得假。

莫非?

沐云两指捻起传信飞剑,笑到:“诸位,我收到师父回信。”

“劝你们,都站稳了。”

——

丹霞峰,依旧是一片清灯冷火。

飞剑传信凭空浮现,被罗城抓在手中,他取出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师父,快,赐我两道剑气!”

“胡闹!”

罗城气不打一处来,六脉会武就剩三天,那小子又在哪里祸害人?

秦莲将字条接过去,一眼看完,紧张道:“这是云儿的字迹,云儿在山下被人欺负了?快,快给他两道剑气!”

罗城:“你的宝贝徒弟,你不知道?他是那吃亏的性格?”

“罗城!”秦莲一声怒吼,罗城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将两道坎比元婴一击的剑气,封存其中,飞信传书。

42、他连鬼都骗

明明是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却不讲道理地下了一场雨,山路湿滑,寒气逼人。

陷空山山脚百米以下,瘴气横生,如雾缠绕;半山腰以上,则是白云悠悠,宛如仙境。

山高仰止,除了催生高低不同的风景,同时也孕育了各类生灵,异虫走兽,甚至有价值极高的罕见药草。

以采药为生的农人,睡眼惺忪、头重脚轻从被窝里爬起来,掖了掖女儿被角。好容易收拾齐了攀崖用的家伙什儿,打开门,却被迎头一场雨拦回去。只能骂了一句贼老天,无可奈何地再睡一场回笼觉。

被窝里的小娇娥,使劲忍着一阵咳嗽,闭着眼睛装睡;她感受阿爹在油灯下晃动的、开门的背影,小脸上全是委屈,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

听见阿爹折回来,放下攀崖的家伙,回到他隔壁的破床上躺下。她乐呵呵地,心想这种冷雨连着下一百年才好呢。

殊不知阿爹不去采药,父女俩在即将到来的隆冬雪季,要忍饥挨饿咯。

一场秋雨一场寒。

山君庙,地面上的部分,安安静静的,鬼影儿都没有。乱风吹雨入庙堂,今夜怕是再没有过路的冤魂。

地面下的部分,人声鼎沸。

“哼,故弄玄虚!”

亡灵果小林,张飞生前部下,曾经是一位壮怀激烈的少年,理想是做一位手握十万兵权的夜郎国封疆大吏。

所以在他眼中,山上修士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是两个肩膀上扛一颗脑袋?难不成照着脑门一枪扎下去,还能扎进小菊花?

他与沐云年纪差不多大小,对沐云虚报龙虎山天师府身份的事情,打心眼里瞧不起。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行伍里的汉子,道理最简单,放之天下皆可用。

不仅果小林,八百亡灵中,可有一位,会将重生为人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劝你们,都站稳了!”

沐云邪魅一笑,他对那些怀疑的目光视而不见,轻轻松开传信飞剑。

飞剑自动悬浮在半空中,刘浩然忍不住睁大眼睛去看,只见剑身上,铭刻着无数纷繁古朴的纹案。

据说那些纹案,是墨家圣手亲自篆刻,其实是百余座缩小版的缩地法阵。法阵一旦开启,瞬间千万里,穿洲跨海,是天下间速度最快的东西之一,所以飞剑传信,是山上人最烧钱的开销之一。

沐云那传信飞剑,是丹霞峰私有之物,当然是下山之时,师娘塞给他的。

师父的回信言简意赅:“拿去!”

沐云搓了搓手,有了师父的两道剑气,以往许多做不得的事情,说不得要做一下试试。

悬停虚空中,小巧灵动的剑身上,剧烈颤抖着,似乎有某种无法控制的危险之物,即将破封而出。

徐霞客作为武夫,对危险有天生的感知力。以他一位五境武夫的强横体魄,浑身肌肤却泥糊的一般,开始出现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细密裂纹,有殷红的鲜血渗漏出来。

罗城的剑气尚未解封,剑意已经浓稠如水!

“难道?”

徐霞客不敢大意,他下意识摆出一个拳架,浑厚拳意流淌全身,依旧无法阻挡那股未知力量的伤害。

刘浩然,匆忙之间掐诀,也有淡淡的光晕护住他身体。

他不比徐霞客,因为修为低微,此刻只觉一股凌厉的剑气,充斥着他的脑海,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灰飞湮灭。

他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沐云,脑海中有个大胆的猜想,令他瞠目结舌:“难道沐兄弟,果真是?”

鬼将张飞,在沐云松开传信飞剑的一瞬间,毫无迟疑,疾速下令:“结阵!”

军令一出,八百亡灵以最快的速度摆出一个战阵,使张飞的小空间之内,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战场肃杀之意。

尽管他们对于沐云这位看起来弱小的山上修士有万般不屑,听到军令的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服从军令!

沐云看着转眼间一阵紧张的众人,嘴角的笑意更加浓烈,他闭目掐诀,以两指在传信飞剑上缓缓抹过。

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他手指抹过之处,有刺眼的白光,一丝丝迸发,直至充斥整个小天地。

那是一道剑气!

堪比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剑气!

“轰!”

那道剑气,初临之时似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彻底现世之后,则是剑气纵横十万里!

剑气的速度极快,与小天地天幕接触的一瞬间,后者像是一张纸,瞬间被洞穿、撕裂。

剑气过后,如同洪水过境,小天地毛之不存。

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破碎了张飞的小天地,剑气沿途,万物化为虚无。

如果从星空往下看,那一剑洞开天幕之后,如同天马流星,劈向茫茫苍穹,留下一道宽逾千丈的庞大剑影!

黄河之水天上来,人间剑气问苍穹!

众人目瞪口呆,即使徐霞客也不得不承认,剑修,绝对是世间最潇洒的修士。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好强的剑气!”

“沐兄弟,真的是龙虎山丹霞峰嫡传!”

刘浩然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沐云刚才祭出的那道剑气,超出了他对“山上人”三个字的认识,那是天上神仙,才有本事递出的一剑。

他被那道剑气随意冲刷了一回体内窍穴,虚浮的二境底子,居然夯实不少,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刘浩然擦了擦嘴角血迹,看向沐云的眼神,逐渐开始炙热。

而作为与剑修互为死敌的武夫,徐霞客此时浑身浴血,像是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怪物一般。

他闭目感受着那一剑,自身的拳意和那一剑的剑气相互砥砺。即使他处于绝对下风,自身拳意却愈发纯粹而浓厚,同样是受益匪浅。

徐霞客冲沐云遥遥抱拳,笑道:“沐兄弟,真人不露相,你果真是龙虎山那位罗剑仙的弟子。烦请转告令师尊,五境武夫徐霞客,有朝一日登顶武夫山巅境,一定要去前辈丹霞峰上做客。”

沐云笑道:“徐大哥,那就祝你早日登顶山巅境。”

他转头看向张飞,笑问道:“这一剑,如何?”

一位正统山君的庙堂,不复存在!

张飞好一阵才从失神中醒转,以他为中心,他脚下大地,万里碎裂。

他像从前一样,尝试调用一方山水的充沛灵气,然而天地俱寂,毫无反应。曾经他的辖境内,任他予取的灵气,与他之间的联系,也不复存在。

张飞吃惊道:“这是罗城剑仙亲自递出的一剑?”

沐云笑嘻嘻道:“如果是我师父亲自递出一剑,你们就不用奢望轮回啦,因为连亡灵都没得做。”

“不过呢,幸好出手的是我,沐大剑仙。”

“我借师父的一道剑气,在你们身上动了些手脚,都瞧瞧吧,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

在众人审视自身之前,沐云补充道:“丑话说在前面,大小和长短,我是没办法改的。”

众人一阵哄笑,唯独刘浩然一脸疑惑,什么大小长短?

八百亡灵躯体,被那一剑斩出后,有黑色的烟雾状东西被剥离出来,沐云说那是怨念,以及被陷空山老鼠精强行捆绑的妖气,正是这些东西,像是无形中的线,阻止他们重入轮回。

张飞感受最明显,不仅小天地崩碎,再无凝聚可能;他身为一位百年山君,和辖境内方圆百里山水,冥冥中的那股联系,也被彻底斩断。

与此同时,深埋地底的一个阵法,用以将山君庙气运、以及被残害生灵血肉精华,暗中送往陷空山的阴险阵法,顷刻间破碎。

至此,沐云答应他的事情,俨然完成了一半。

张飞:“阁下大恩大德……”

“且慢”

沐云道:“龙虎山可以帮你斩断旧因果,不代表不计较你犯下的那些过错。张飞,你可知罪!”

他话音落下,八百亡灵重结阵法,将他围在中间,却被张飞阻止。

张飞道:“我身为一方神祗,却与那老鼠精狼狈为奸,残害无数生灵。只要阁下助我八百弟兄重归轮回,张飞愿以死谢罪。”

“罢了罢了,我又不是阎罗殿的判官,况且你已是鬼将之身,哪有什么死不死的。”

沐云眼珠子一转,笑呵呵道:“你们死罪可免,然则活罪难逃。以百年之期为约,受我管束,为生民请命。一百年之后,我会亲手送你们进入轮回。”

“如何?”

八百亡灵,自然都没话说,张飞欲言又止,似乎有问题想问。

沐云以九幽瞳洞悉他心中所想,正色道:“百年之后,如果我先陨落,丹霞峰我师父师娘、师兄师姐,会替我送你们进入轮回。”

说完,沐云在虚空中画符不停,居然是以自身精血,铭刻了一张大道契约,核心内容,便是助英灵再入轮回,有机会转世为人。

既然写了契约,众英灵再无话说,共同奉他为主。

鬼将张飞加上八百英灵,结下战阵,相当于一位实力超群的七境剑修!

沐云喜笑颜开,不费吹飞之力,就获得了如此助力。

事后,师姐罗泺曾问他,小师弟,你怎么敢以大道契约来发誓,万一轮回之事有什么意外?

怎么不敢?

一剑斩掉那些前世因果之后,他们本来就可以随时重入轮回啊,哪里需要我画蛇添足。

罗泺脸上笑容瞬间凝固,还以为,以为你良心发现,要行好事。

没想到,你连鬼都骗,还一骗就是一百年!

43、风雨借宿客

一剑过后,山君庙毁于一旦,连累方圆百米。阴沉河流,被迫改道;还有东灵镇外的一大片墓塚坟茔,只剩下零落的小半部分。

张飞彻底失去山君神位,以往的诸多神通都无法施展,众人此时连片瓦遮雨都做不到。

刘浩然之前发动兵家禁术,身体孱弱,以沐云传音给徐霞客的秘法,在龙王篓中吸收了一丝蛟龙血气,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在深秋淋雨,终究不是一件美事。

张飞道:“沐云阁下,我和我的八百弟兄,百年内追随你左右,不知下一步有何差使?”

“你命我等为生民请命,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在沐云一剑替他们斩断那些过往因果之后,张飞对待沐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连称呼中都加入敬词。

要知道,张飞曾是一位人中枭雄,一声怒吼,让水神惊恐、江河倒流的狠辣角色。

以刘浩然对沐云的了解,他眨眨眼睛,低声对徐霞客道:“徐大哥,我敢保证,沐兄弟他绝对没安好心。”

徐霞客:“何以见得?”

刘浩然道:“你合计合计,那只叫做白灵的老鼠精,身上有两件宝物,全都被沐兄弟据为己有。尤其是那个金色笼子,徐大哥和白灵,都能轻易收进去,一定是不可多得的至宝。白灵是那位圣贤的弟子,尚且这般富裕。我猜那位圣贤的荷包,又岂会空空如也”

徐霞客收起虎头刀,解下布包,取出两块葱花饼来恢复力气。

他爽朗笑道:“以沐云龙虎山丹霞峰的出身,不至于为了几件山上宝物,就打别人主意,否则和山下贼寇有何区别?”

“不过那叫做玉树的老鼠精倒是隐藏的够深,为祸夜郎国多年,始终安然无恙。你可知道,夜郎国的山上宗门也有几个,为何无人对他出手?江湖传言,玉树老鼠,和龙虎山某位大能,有卖屁股的香火情,谁敢得罪龙虎山。”

“我虽为武夫,这些年走了无数山水,这种上下勾连的肮脏事,没少见。”

“不过龙虎山的人终于注意到他,不愧于南部蟾州道门祖庭。门下弟子,确实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徐霞客说这些,其实还是奔着罗城的威名去的,一位放眼整个南部蟾州都不多见的玉璞境剑修,曾经在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都能搅得天翻地覆的男人,该有何等气度。

徐霞客话音刚落下,沐云道:“百年内的差使,我目前还没想好。”

“不过眼前倒是有一件事,事关你等的功德,做得好,说不得可以一举消弭你等之前的罪孽。”

张飞问道:“阁下是要问剑陷空山?”

沐云义正言辞:“正有此意!那位老鼠精,害得你金身碎裂、沦为一位鬼将;又诓骗于你,在你和八百义从身上种下阴险的因果,如果不是师父的剑气,你等迟早要化为他的大道养料;最可恨的是那厮,居然教唆你们,残害无数生灵,这笔账,我作为龙虎山门下,既然碰上了,绝不可以视而不见,否则朗朗乾坤可有公道可言!”

刘浩然看着难得正经的沐云,只觉他一番慷慨陈词,光明磊落,不禁低下头:“徐大哥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阁下高见,我等愿为鞍马。”张飞一声令下,“杀上陷空山!”

八百英灵,立刻在雨中披甲上马,绿色而虚幻的身形,立刻摆出冲锋姿态。

沐云不禁感慨,这八百英灵,真是绝佳的山上打手啊!

与徐霞客不同,徐大哥是问拳于天的武夫,碰上江湖不平事,自然能并肩作战;但碰上那些下黑手的事,徐大哥肯定是做不来的。

但英灵不同啊,自家人,想怎么用怎么用。

心里这么想,沐云赶紧拦住张飞,他如今才不过四境修为,直接杀上陷空山,一分胜算都没有。

对付那位七境圣贤,依然只能智取。

他取出咫尺物龙城剑,将八百英灵都收进去,又看得刘浩然一阵目瞪口呆。

刘浩然:“徐大哥,沐兄弟那把剑,难道就是传说中载物无数的方寸物?”

徐霞客也来了兴致,山上修士,各式法宝琳琅满目,其中,有那难得一见的空间类法宝,例如方寸物、咫尺物,都是重金难求的宝物。

徐霞客曾经在大夏王朝做监斩官,有幸在国都长安,一年一度的春礼上,见过一位八境的金丹谍谱仙师,为右相献礼。

那人明明孑然一身,却翻手抖了抖手腕,从一个普通的白玉书生簪子中,取出无数重礼,堆了半间屋子,让那些世俗权臣,大呼不可能!

事后,徐霞客才听说,那就是方寸物,极为难得!

至于咫尺物,更为难得,传说中只有上五境的神仙,才有资格拥有,而且做不到人手一件。

“沐云手持的,应该是一件空间类宝物,却不一定是方寸物。”徐霞客对刘浩然道:“我曾经见过一位金丹客,拥有此宝。”

他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怎么可能是方寸物。

“那就不是方寸物了,沐兄弟只是一位四境剑修。”

刘浩然有些泄气,他从目盲师父嘴里听说好多山上重宝的名字,从来也没见过一件真的。

本以为今天能亲眼目睹,没想到还是扑了空。

沐云听了二人的议论,转头笑道:“二位哥哥,你们在说我的龙城剑吗?”

他取出龙城剑,撇嘴道:“师娘给我的时候,好像说是一件咫尺物,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其实也普普通通啊,也就是能塞得下一座陷空山而已。”

刘浩然瞬间觉得胸闷气短。

徐霞客也觉得自己胸口的剑伤,还像复发了。

沐云领着剩下的人,进了东灵镇。

此时天还没亮,雨越下越大,众人来到镇子西郊一处荒废的庞大别院,大门匾额上写着东灵别院四个大字。

东灵别院规模庞大,单从占地来看,绝对是东灵镇最气派的宅子之一。

沐云、徐霞客、刘浩然、张飞,四人走过十几级台阶,终于走到大门前。

刘浩然扯了扯沐云衣袖:“沐兄弟,干嘛带我们来这里?宅子主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你不说和采薇姑娘四处借宿,都被人拒绝?咱们快走吧,免得自取其辱。”

沐云好笑道:“这么大的雨,自然是先住下。”

徐霞客也道:“这宅子的主人,不简单。外面两座石狮子,分别藏着一道强横的波动,应该是孕育了两道很强的剑气。”

沐云道:“徐大哥好眼力,东灵别院外围,被布置了一个叫做灭灵剑阵的阵法。那两座石狮子口中的剑气,就是阵眼,若是碰见邪祟来犯,顷刻就会被斩杀。”

张飞:“原来如此,刚才由远及近,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锁定,应该就是那灭灵剑阵的剑气。”

沐云:“张大哥且放心,灭灵剑阵,应该是对你的鬼将之身起了反应。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一切无虞。”

说完,沐云就要去敲门。

“等等”刘浩然道:“我被你们说的云里雾里,总之这宅子的主人很厉害就是了,说不定是一位隐居的剑仙前辈。”

他低下头,有些自卑道:“我跟着目盲师父也算走了几趟江湖,这种高门大户,最瞧不起咱们这些风雨借宿客。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吧?”

沐云吃惊道:“有这种事?狗眼看人低!那些人,看不出浩然兄弟古道热肠,迟早大道有成?”

他对刘浩然道:“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借宿,是在给他们脸。亏得他们没碰上弟弟我,否则我非得一剑戳死他!”

他转身要去推开门,特地嘱咐道:“待会儿谁都别拦着我,开门的人敢说个不字,飞剑取他头颅。”

他尤其看了眼刘浩然,示范道:“瞧好了浩然兄弟,山上人借宿的正确方式。”

沐云敲了敲门,咚咚咚。

“有人吗?”

“未来的上五境大修士,刘浩然特来借宿,三个字内不回应,我就开始拆门啦!”

刘浩然风雨中凌乱。

44、沐兄弟财路广阔

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岿然不动,倒是一处众人事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堪堪一人高的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刘浩然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门后便是一座光华流转的巨大屏风,如同一叶障目,将更里面的景致完全遮蔽。

“嗬,果真是个钟鸣鼎食之家。”刘浩然低声对旁边徐霞客说了句,徐大哥,这宅子的主人,难不成是一位大隐于市的山上宗师?沐兄弟打着我的旗号去叫门,惹恼了主人家,大打出手可怎么办?

徐霞客双拳抱胸,在夜郎国这种弹丸之地,多大的宗师,都敌不过自己一双拳头。

门打开,一个身段绰约的小娇娥,怯生生探出头来,眉目含羞看了一眼几人,大概是见到赤身雄壮的徐霞客、或者弱不禁风的刘浩然,还有阴气森森的张飞,总之她瞄了一眼,就要关上门。

沐云抢先一步,一只手撑在门上,笑嘻嘻道:“没听见吗,未来的上五境大修士刘浩然,要借宿此地。”

刘浩然脸上一红,徐霞客为他支招道:别恼,改日我带你去洛阳的怡红院、红袖招一带风流。尽兴之后,你大可以挂账在沐云名下,保证一个子儿都不用掏。

刘浩然脸上一片火红,烧到耳朵根子下面,徐大哥言语豪放,可我还是个不经事的少年啊。

那开门小娇娥,穿了一身类似于黑色斗篷样式的衣服,看不清脸上容貌;但只从腰肢上看的话,风景定然是极好的,像极了满江春水、风吹杨柳。

小娇娥被沐云阻止,她低下头,温柔道:“公,公子交代过,倘有他人借宿,需要,需要抱我一下,方可入内。”

她的声音,如同仙音绕梁,三日不忘。

沐云回头,俏皮地看了一眼那三人,徐霞客目不斜视、张飞不动如山,刘浩然自然是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哎,不才在下,再度舍己为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沐云叹了口气,伸出臂膀,将那娇俏的小娇娥搂进怀里,朱红色大门,轰然洞开。

“走吧!”

沐云带头走了进去。

——

众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别院中间,可见其占地之广。

片刻之后,东灵别院正厅,四人各自落座。

刘浩然死也想不出答案,这位姑娘,是不是落入了虎口?哪家主人会有如此癖好,借宿之人,需抱一下他的丫鬟,才可入得别院?小丫头的主人,就不怕来借宿人人面兽心,对小丫头做出出格的举动?

他一路上,目光始终没能离开那位身姿绰约的小姑娘。可怜她被沐云抱了一下之后,似乎对沐云非常亲昵。

这让刘浩然有些不快,西郊大宅的女子,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是有可能的,但总不至于对一位只见过一面、说了不到三句话的男子,就心生好感吧?

他再看向一脸正气的沐兄弟,感慨日后须得提醒一下沐兄弟了,玩弄女子感情,尤其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不仅不磊落,还无耻!

于是他鼓起勇气,对那斗篷女子说道:“姑娘,你家主人,行事诡异,一看就不像是正道中人。你若是有困难,可以跟我们讲,我们绝对愿意救你出苦海!”

斗篷女子,摘下那黑色斗篷,以古怪的目光看了一眼他,直接冲沐云道:“公子,这个人说你不是正道中人!”

沐云忍着笑,语重心长道:“采薇啊,你浩然哥哥是个实心眼的,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什么,采薇?”

刘浩然定睛去看,哪有什么小娇娥,那女子掀开斗篷之后,不就是跟在“书生宁采臣”旁边的侍女,采薇嘛。

徐霞客和张飞,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有刘浩然被蒙在鼓里。

刘浩然失落道:“徐大哥,你也看出来了的啊。”

徐霞客好笑道:“采薇姑娘的嗓音,辨识度极高,是你自己没注意。往后行走江湖,切不能如此大意。倘若你沐兄弟有意害你,你已经死了八百回。”

一段沐云恶作剧的小插曲就这么揭过去,他解释道:“这宅子,在我师父名下,是大夏王朝出资修建。从夜郎国一路往大夏去,途径丘瀛、渠黄、高山、启明等小国,这样的宅子,还有一十三座,既是最高级谍谱仙师的身份象征,也是歇脚的行宫。”

徐霞客点头道:“的确,我们大夏王朝传说有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谍谱仙师,罗城剑仙,正是仅有的两位天字号,被大夏国国君如此看重,理当如此。”

沐云又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之前与张飞和白灵接连斗法,他将采薇收进咫尺物;镇压白灵之后,陷空山那位老鼠精迟早会找上门来,所以他暗中让采薇先行一步,将师父的东灵别院收拾出来,坐等那位圣贤自投罗网。

沐云一翻手腕,龙王篓大雪,凭空出现。

只见他掐诀,别院正堂的地上,一道有些狼狈的人影,从半空中跌落,正是那鼠精白灵。

白灵落在地上,小眼睛扫了一圈众人,对张飞冷哼一声,说道:“张飞,别人不俱怕师尊,你也不怕?师尊他耗费法力,帮你从茫茫天下,寻回你的八百旧部,你该知道陷空山的本事。我劝你识相,师尊能助你寻回那些英灵,当然也能毁灭他们”

说完张飞,他又转向徐霞客和刘浩然,威胁道:“外乡人,一位五境武夫,不过是一只还算能能蹦跶的蚂蚱。别说你们两个半吊子,龙虎山天雷峰的暗卫又如何,还不是被师尊他镇压在陷空山万丈地心?”

他转向沐云,尚未来得及开口,一柄铁朔、一只拳头,分别从两个方向飞过来。

一声声惨叫,白灵被接连两次打碎身躯,他再度现身的时候,气焰萎靡了不少。

他先前被龙王篓镇压,与徐霞客被镇压不同,沐云已经将龙王篓血祭炼化,可以启用大雪的一式神通,如同温水煮青蛙,不断蚕食他的大道根本。上古年前,有不少上五境的孽龙,便是被姜姓神将,以如此手段镇压千年,一丝丝剥离其修为,最终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何况是一只老鼠。

沐云走到他面前,笑容灿烂道:“乖孙儿,好不容易放你出来,爷爷都不认了?”

白灵吐了口血水,正准备说你这娃娃胆子日天,区区四境的蝼蚁,敢打我们陷空山的主意。

只不过他太低估了沐云的心性,他一句话还没酝酿好,被沐云一巴掌劈头盖脸打下去,他脑袋瞬间脑袋裂成两半。

刘浩然一哆嗦,沐兄弟看起来一介书生的样子,出手比徐大哥还狠!

白灵是六境妖族,不至于因此就伤及根本,但架不住沐云左右开弓,他动作如风,将近两百巴掌下去,白灵已经风雨飘摇,无法再保持人形,不得不现出本体。

他那硕大的老鼠头颅上,鲜血淋漓,此时已无一片完整的血肉。

刚开始的时候,白灵还能施法,让自己快速恢复。片刻之后,他已经放弃抵抗,因为下手那位,心不是一般的黑。

沐云铁了心要给他个下马威,负隅顽抗,只能让自己吃更多苦头。

白灵不是没想过奋起反抗,老子一位洞府境,还是体魄天生强横的妖族,捏死一个蝼蚁人族,不过是拉屎放屁一般随意。

可他头顶上悬着一副龙王篓,谁敢呐!

“爷爷爷爷,爷爷我错了!”

白灵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抱着沐云大腿,他是打心眼儿里不敢再忤逆沐云的意思。

“真错了?”

“真错了。”

“错哪了?”

“哪都错。”

沐云暂时收手,他笑呵呵道:“乖孙儿,三个问题,第一个,那位圣贤,除了龙王篓和龙晶短剑,还有什么宝贝?第二个,我要知道,斥候营覆灭真相;第三个,你说的那些被镇压的天雷峰暗卫,又是什么意思?”

白灵哪还敢有什么隐瞒,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把时辰。

关于天雷峰暗卫,此事确实蹊跷。据他所言,当初夜郎国君主,在那位娘娘的怂恿下,上书龙虎山,为玉树老祖宗讨一个山君名号。

第二天,一队天雷峰暗卫就上山来巡视,起初,他们确实被陷空山骗了。但暗卫之中,有一位叫做秋毫的剑修,居然识破了陷空山伪装,被撕破脸的老鼠精玉树镇压。

老鼠们,本以为此事会惹恼龙虎山,被一波龙虎山剑修浩浩荡荡杀上门来,灭了陷空山。哪想到多年过去,风平浪静,龙虎山并未气候算账,就连那位被镇压地心的天雷峰弟子秋毫,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白灵说完,沐云良久无言,只是嘱咐他,这件事不准再提起。

不是沐云不信,而是他想起另外一件事,道宫之外的古林,那些被咬掉头颅的杯酒流觞文人骚客。

戒律真人的天雷峰,是龙虎山绝对禁地,其他几脉无权过问。

关于斥候营覆灭的真相,这便涉及夜郎国另外一桩隐秘的皇室丑闻:

百年前,夜郎国还是那位雄才大略的先王在位,彼时东宫和六王子争夺王位。

堂堂东宫,未来的国君,为了给执掌兵权的六王子一击重击,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丘瀛国暗送秋波,不惜葬送一场大战役的失利、将数万将士性命于不顾,出卖了两条战线的机密情报。

其中一条战线,便是张飞的先锋斥候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张飞的先锋斥候营死战不退,将丘瀛国一支藏在战场临界点,伺机改变战局的三万人奇兵,死死拖住。三天一过,丘瀛国错失良机,白白失去了一举吞并夜郎国一半江山的好机会。

此事,涉及一桩高度机密的宫廷秘史,如果不是老鼠精玉树,数百年来一直暗中遥控夜郎国,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最可恨的是,事后东宫为了泄愤,昧着良心,将为国守土、死战不退的八百勇士,以临阵畏战的罪名,全部剥除军籍,后代为奴。

张飞浑身颤抖,厉喝道:“东宫如此行事,兵部官员难道不会核实?”

白灵撇嘴道:“你们全部战死,死无对证,何况兵部那些墙头草,怎么敢和东宫叫板?”

至此,沐云才真正理解,张飞为何舍了金身不要,甚至与陷空山同流合污,是那人间,让英雄胆寒。

“如今的夜郎国国君,是那位东宫后裔?”沐云问道。

白灵乖巧道:“回爷爷的话,夜郎国国君,正是那位东宫太子的重孙子。”

沐云笑道:“我记住了!”

关于最重要那件事,鼠精玉树身上第三件至宝,白灵扭扭捏捏不肯说,他怕说了,会被那位老祖宗剥皮抽筋

拿他的魂魄点一盏万年灯。

在沐云一番拷打之下,白灵才一脸委屈道:“玉树那厮,第三件宝物从不示人,我也是一次趁他醉了,才隐隐约约看了个大概。”

“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是一个上古时代的行刑之具。”

“行刑之具?”

沐云一个踉跄,从主座上跌落下去,张飞立刻起身准备护主,沐云只是摆摆手,笑呵呵道:“没事,没事,突然想打个滚。”

能不开心吗?

据那血族大能所记载,上古斩龙台,斩落无数蛟龙头颅,是天地之间最强横的大杀器之一;

不仅如此,斩龙台基石,乃是剑修磨砺本命飞剑的上佳之物,价值连城;

山上剑修,公认的杀伤力第一,同时也是公认的烧钱第一。拳头大小的一块斩龙台,便能价值一座中等的山上宗门!

不仅如此,斩龙台上,有那斩磡大刀,蛟龙之属,出刀必死。

刘浩然先后听说三件秘事,听到那行刑之具,他脸色古怪。

此情此情,有些熟悉啊。

他不禁感慨,沐兄弟,财路广阔。

——

三件事水落石出,沐云又问道:“乖孙儿,你可知道,陷空山上,如何能寻到东灵参的踪迹?”

“东灵参?”白灵恍然大悟:“爷爷您刚刚破镜,一定是需要此物稳固境界。”

他闭目掐诀,一个被红色丝线浑身捆绑的小小精怪,凭空破土而出,破口大骂。

“狗日的,老子都被你们薅秃噜皮,还薅还薅,信不信老子咬舌自尽,让你们狗日的吃屁去!”

45、想不到啊想不到

一个酒杯高低的小人儿,双手叉腰,骂起人来如同搭台唱戏,风生水起、热闹的很。

他恨不能蹦上桌子,指着白灵的鼻子,悠哉悠哉,隔空把白灵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问候一遍,例如“老纸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在母猪身上打了个冷颤,有了你这狗日的小畜生”、“小白灵,要乖哦。我去买几斤橘子,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要不是头顶上悬着龙王篓,白灵一定会毫不犹豫给他一巴掌,一巴掌把他脑袋削成八半。

那小人儿,鬼精鬼精的,他扫了一眼堂中众人,关于谁好欺负、谁不能惹,立刻有了打算。

于是他再次蹦起来,用自己那白乎乎的袖珍小短腿儿,在白灵脸上啪啪啪一通乱扇,趾高气扬道:“你倒是还嘴啊!”

白灵偷看一眼沐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与那位的手段相比,倒是小人儿的奚落,更加温柔好受些。

采薇从未见过灵参化身的精怪小人,喜欢得很。她眼睛中的神采,就像是一轮天上月。

她蹲下去,仍旧比蹦到桌子上的灵参小人高出不少。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人儿头顶,一脸欣喜,转头小声问道:“公,公子,这就是人间天下的精怪小人儿?”

那灵参小人儿,撇嘴看着采薇,微微往后仰倒身体,避免被采薇的手摸到自己,一边骂骂咧咧道:“不活啦不活啦,他娘的一只血灵,也来欺负老纸啦!”

他看见采薇温柔绝美的模样,嘿嘿一笑,叉腰问道:“女人,你身为血灵一族,不是应该和你那吸血部族一起,在另一座天下呼风唤雨?为何会出现在我南部蟾州?”

采薇好奇道:“你,你知道我是血灵?”

灵参小人儿,凭空仰倒,双手枕头、翘起二郎腿,得意道:“哼,那是自然!这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娘的睁眼瞎,他们看不出你身上那股纯正浓烈的洪荒气息,老纸可是熟悉的很。”

他冲采薇勾了勾手指,采薇好奇凑过去,灵参小人儿瞥了一眼沐云,低声道:“喂,那个年少有为、英气非凡的英雄少年,是你男人吧?”

采薇脸上一红,连忙否认,却听那小人哈哈大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男女和合、阴阳互补,此乃天道。”

“老纸今天心情好,咱俩做个交易。你给你那小相好的吹一吹枕边风,让他放了呗。”

灵参小人儿盯着采薇的脸颊,神秘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亏。我有一个颇为不凡的双修道法,九十九种姿势,保管你们琴瑟和鸣,日日欲仙欲死,随时随地冲上云霄。”

“可是,什么叫双修道法?”采薇瞪着迷茫的大眼睛,瞬间让灵参小人儿破功。

他干脆在桌子上满地打滚儿,哭诉哎呀我的妈呀,怎么碰这么个傻子哟。

他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目光,不经意打量沐云,心道小贼,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自己功课做得不够嘛。

换了别人,拥有一位来自洪荒天下的血族女子,啧啧,风景无双啊。

那风流债,怕是日日都要扶墙而走。

“xiu!”

一柄飞剑从天而降,从紧挨着灵参小人儿的头皮的地方,将好好的一张玉石桌子穿透!

剑身颤鸣不止。

“干霖娘!”灵参小人儿被吓到面如纸色,他愣了一下,嘴里哭喊着总有刁民想害朕,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溜烟跑到桌子边沿,咬咬牙一下子蹦下去,准备施展土遁逃走。

不料他刚蹦起来,还未接触到地面,那柄让他心生畏惧的飞剑如影随形,闪电而至,剑尖朝上。

沐云站在一旁,笑问道:“跳啊,不跳就是我孙子!”

那小人儿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像是一只馋嘴的偷油老鼠。

他看了看白灵,那位实力强横的六境妖族,此刻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权衡再三,他闪身到沐云旁边,死死抱着他的大腿,懵懂抬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奶声奶气叫了一声“爷爷。”

沐云冷哼一声,青虹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抵在小人儿脑门上。

“爷爷,怎么对人家凶巴巴哒。”灵参小人儿,对沐云极尽谄媚,沐云笑道:“晚了,已经有人认了我做爷爷,用不着你。”

灵参小人儿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他叹了口气,对沐云拍马屁道:“爷爷吖,我知道你是未来的天地共主,比肩道祖、佛祖、至圣先师的男人,求求你收下我这个孙儿吧。”

“论给人当孙子,没人比我更专业。“拍完沐云的马屁,灵参小人儿意有所指看向白灵。

他蹦起来,一巴掌招呼白灵脸上,瞬间在后者留下一个袖珍的五指印,他贱贱道:“听见没孙子,以后不要乱了辈分,请敬称我的爷爷为太祖爷爷。”

白灵怒目而视,老子好歹是一位六境妖族!

沐云笑呵呵蹲下去,他一言不发,青虹剑抵着灵参小人儿的灵根,让他瑟瑟发抖。

灵参小人儿哭爹喊娘,骂道你狗日的不地道,咱们祖孙谁跟谁,一见如故的天命道友,你怎么舍得用飞剑戳我;戳我就算了,还想让我断子绝孙!

沐云也陪着他哭兮兮的,骂道你狗日的鬼话连篇,没听说过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嘛?

灵参小人儿一秒恢复正经,他知道今天在劫难逃,耷拉着脑袋叹息一声,自断一臂献给沐云:“没天理了,都馋老子身子,拿去吧拿去吧。”

沐云也不客气,他将那节手臂收下,顷刻在他手中变作一节灵参,异香弥漫,他当场开始炼化。

大敌当前,稳固修为最重要,有张飞和徐霞客为他护道,自可万无一失。

可怜灵参小人儿,一脸幽怨看着沐云,大声称赞道:“我的好爷爷,好生的绝佳皮囊,本事也是一绝,我真是何其荣幸诶。”

沐云原地打坐,争取炼化那一截东灵参;采薇从东灵别院中找了些被服和吃的,分发给众人。

张飞是鬼将之身,自不需要这些外物;徐霞客和刘浩然吃过之后,睡了一觉。

白灵度日如年,他平日里最怕和师父相处,此刻寄人篱下,却非常想念师父,不由得感慨道:“师父啊师父,山君庙被破,您老人家没了血食来源,怎么还能坐得住?赶紧下山来吧,您再不出现,要被那沐云小贼,一点点掏光了家底!”

后悔啊!

白灵悔不当初,听信沐云的花言巧语,将那只暗中监控消息的青鸟,拱手送给沐云,要不此刻,自己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还有龙王篓和龙晶短剑,两件至宝,都在他手中遗失,只盼着日后师父斩杀了沐云小贼,不要罚得太重。

灵参小人儿,开心地坐在白灵脑壳上假寐。

他一时兴起,甚至在白灵头顶撒了一泡尿,让白灵恨得咬牙切齿。

那灵参小人儿,千年道行才得以化成人形,曾经是最早的陷空山主人。

无奈他先是被半座龙渊洞天的主人,那位元婴野修鸠占鹊巢;元婴野修暴毙后,又被一窝子老鼠占了洞府,他心里那个恨呐。

不过最可恨的,还是沐云。区区一个四境修士,独占天大机缘,至今没有暴毙;

再想想他自己,千年修为,不过才是一位纸糊的五境;将一座陷空山都当做自己的道场,无奈两度被人抢走。

灵参小人儿阴笑盯着沐云的背影看了一眼,偷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嘿,小贼,真以为爷爷的一截手臂,是想炼化就能炼化的?那是爷爷我,显化最早的一个部位之一,如今,怎么也有九百年时间吧?别说你一个四境,玉树老儿又如何,爷爷送上门他都不敢收诶。”

“等你爆体而亡,我第一时间就砍死那沦为阶下囚的白灵。等龙王篓到手,那位黑乎乎的鬼将,还有一位五境武夫,又奈我何?”

想到这里,灵参小人儿忍不住捂嘴偷笑:“我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他不由自主瞄了眼悬在白灵头顶的龙王篓,这宝贝,他已经眼热了整整五百年!

但之前,龙王篓一直被玉树老鼠精随身携带,他是万万不敢抢的;好不容易宝贝到了白灵手中,他又因为手脚不干净,被玉树那厮施展一门秘书,将他一身法力全部封禁,只能眼巴巴看着白灵那傻子,拿着龙王篓在山下逞威风。

天可怜见!

终于让我,逮着机会!

他又忍不住瞥了眼采薇,心里感慨真是个水灵的妞儿啊。传说中洪荒天下,皆是丑陋不堪的妖魔鬼怪。唯有那血族,因为吞噬他人血肉最精华的部分,所以男子面如冠玉、女子容颜无双,是最公认的好看。

回头找一个喜好女子炉鼎的魔道剑仙,转手一卖,就是一大笔神仙钱!

灵参小人儿得意不已,下一刻,一阵山水流转,他从东灵别院正堂中消失不见,出现在一处雾蒙蒙的秘境。

“这是什么地方?”

灵参小人儿一声惨叫,他那小短腿儿,像是踏进了一处血泊里。

只见雾蒙蒙的视线中,一只青色翅膀绵延数百米,是玉树老儿的那只青鸟的本体!

看样子,那只堪比六境修士的青鸟,下场比白灵还要惨,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沐云坐在青鸟脑门上,两条腿垂下去,他以青虹剑在青鸟脖子上磨剑,尖锐的噪音令人心底打颤。

他瞄了一眼灵参小人儿,笑问道:“来啦?”

灵参小人儿,拔腿就想逃跑,却被那道身影顷刻之间追上:“怎么,嫌我的咫尺物空间太小,不够你蹦跶?”

青虹剑的剑尖,有那么一丝,扎进了小人儿的脑门。

那是罗城用过的剑,仅仅是一丝大剑仙的剑意,如同天道压制,灵参小人儿,感觉自己要爆体而亡。

他惊恐地看着沐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一件咫尺物、为什么能镇压六境妖族,为什么能轻易炼化我的一条手臂?”

沐云笑道:“我是你爷爷啊,话说你那条手臂,还真是大补呢,我的四境,已经彻底稳固。等我斩杀那号称四境最强的昆吾,五境修士不过是砍瓜切菜,六境修士,也未尝不能一战。”

灵参小人儿两腿发软:“修士最强四境!”

“听说过,没见过的,最强二字!”

——

沐云一剑下去,灵参小人儿再断一臂。

沐云笑呵呵问道:“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你那一截手臂,远远不够让我撑死我。”

“听好了,我只问一次,陷空山地底,到底有什么?是不是和洪荒异族有关?”

46、谁敢造次

“咚咚咚!”

灵参小人儿,上来就磕了三个响头,他泪眼婆娑看着沐云,哭诉道:“爷爷说笑了,莫说一截手臂,便是孙子的心肝脾脏肾,都不惜献给爷爷的。”

说完,作势要自己脱衣服,沐云冷笑一声,骂道打住,真要被你污了我的眼睛,那就不是一节手臂可以谢罪。

灵参小人儿感恩戴德,一连说了百八十句吉祥话,外加一幅神秘的羊皮古卷,挤眉弄眼地塞进沐云怀里。

沐云只是揭开一角,便看见正楷撰文书写的双修二字,剩下的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轻轻皱眉:“孙儿,你这是要坏我道心呐。”

灵参小人儿,眨巴眼睛一脸乖巧看着沐云的眼睛,诚恳道:“大道三千,旁门八百,我辈修道,向来都是不停印证。孙子知道爷爷是那正人君子的做派,这种肮脏东西,请爷爷有朝一日碰上一位,对爷爷一见倾心的天界仙女,不妨以批判的眼光,一同研习,保管能发现新天地。”

“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沐云一掐决,青虹剑一闪即逝,再度归位的时候,那灵参小人儿的脑袋,被一剑削去,滚落在地。

沐云毫不在乎,他嚼着方才斩掉的那一臂,嘎嘣作响,冷笑道:“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怎么,还想再挨一剑?”

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去的灵参小人儿,先是撅了一下屁股,然后一伸手,将滚落在地的头颅接回来,他小跑回沐云面前,笑呵呵道:“挨了爷爷一剑,真是神清气爽。”

他的本体,是一株千年灵参,真正的天地精华所化,生命之雄厚,无法想象。

东灵镇上,有那传承了数百年的药农世家,便有关于一株化成人形、会跑路的灵参的消息。药农代代口口相传,都想抓住那株参王。一旦抓住他,献给君王,由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一夕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但很可惜,他们低估了那参王的本事。

沐云将灵参一节手臂嚼完,腹腔内一股极为庞大、精纯的天地灵气,如同江河倒灌,瞬间要撕裂他的身躯。但他脸上痛苦的神色只是一闪而逝,因为他暗中施展血族大能的功法化灵诀,将狂暴的精纯灵气,化为己用。

灵参小人儿暗中打量沐云脸上变化,他脸上笑呵呵的,心中却如同巨浪滔天,他娘的,老纸这是碰见了个狠人!陷空山那位佯装圣人的玉树老鼠又如何,以那老小子观湖境巅峰的修为,也不敢生吞了老纸的一节手臂啊!

再联想到自己身处的这件咫尺物、还有那更加妖孽的最强四境,灵参小人儿瞬间想到唯一的一种可能,莫不是某位上五境剑仙的一缕分身,来到南部蟾游历山水?

狗日的,绝对是上五境剑仙的一缕分身!

灵参小人儿心思急转,瞬间喜上眉梢,老纸这是洪福齐天啊,能够跟一位上五境剑仙的一缕分身,有那血浓于水的爷孙关系,未来的半个南部蟾洲,还不是老纸的天下?

什么狗屁的龙虎山、玄都观、白云观,什么狗屁的大夏王朝,都是个屁啊!

灵参小人儿越想越开心,他就像是花柳街的老鸨,对沐云这位贵客,真是越瞧越上眼,笑呵呵问道:“爷爷真是好眼力,陷空地心千里深渊,有个斑驳的牢狱,那其中,关押了一头上古大妖,兴许就是爷爷想问的吧。”

不等沐云回答,灵参小人儿撇嘴:“前些年,龙虎山天雷峰暗卫部队,有位叫做秋毫的年轻剑修,识破了玉树老鼠的伪装,被他丢下那千里深渊,那叫一个惨咯。”

沐云心中疑虑万千,同门都知道龙虎山道宫下面镇压了一处大凶之地,据说也是一处上古的仙界牢狱;

可这陷空山,不过是一窝子老鼠精的巢穴,怎么会有一处上古牢狱?

他问道:“你可曾下去过,怎么知道那是一头,来自另一处天下的大妖?”

灵参小人点点头,神色惊恐道:“下去过的,孙儿我,曾经被一位鸠占鹊巢的山泽野修,丢进那千丈深渊。太可怕了!牢狱之中,隔着数百里深度,那大妖两只眼睛如同血红灯笼,一股血雨腥风,让人瑟瑟发抖。”

“想来若是面对面,那大妖的身躯,该有整座陷空山那么大!”

“起初,我并不知道它来自另一座天下;但他日夜歌唱,用的是失传的妖族方言,歌词唱的大概就是洪荒天下的山河江水。”

灵参小人儿娓娓道来,听在沐云心中却是震撼到极致,人间天下海上七洲,何其浩渺。光是一座南部蟾洲,便广阔无际,很多凡人,终其一生不过是生活在弹丸之地;中午境修士,不过是比凡人更加长寿一些的蝼蚁,还是蝼蚁;下五境的修士,更是不值一提;

其他人,只有零星的一小部分,有机会离开南部蟾洲,去往其他六座大洲看看。

而灵参小人,居然言之凿凿,跟他说起另外一座天下:洪荒天下!

沐云一抖剑,问道:“谎话连篇,既然是失传的妖族方言,你怎么会听的出来?”

灵参小人儿一挺胸脯,得意道:“爷爷这是信不过孙儿!修道漫漫,百年时光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孙儿我在潜心修行之余,最喜欢收集、研究各种语言,别说三两种妖族方言,便是那曾经的仙界天庭官话,我也会讲几句的。”

他看见沐云一脸不信,着急道:“爷爷,信不信我给你来一段,上古年间一座女子宗门的秘法?”

不等沐云授意,他便开始一阵脸红心跳的下流示范。

“我信了我信了,停!”

沐云打定主意,既然陷空山下有一座如此牢狱,他是一定要去瞧上一眼的。富贵险中求,没准儿让他能再得到几件宝贝也说不定,自己空有一件咫尺物,奈何还是囊中羞涩啊。

“最后问你一件事,你确定龙虎山那位秋毫剑修,被玉树扔进了地心深渊?”

“千真万确,我以参格发誓!”

沐云道:“此事不合常理!龙虎山贵为本洲道门祖庭,何等的风光!天雷峰暗卫,更是本洲山上宗门的战力第一,覆灭一座世俗王朝,只在一夜之间的存在。怎么会出现,一名暗卫被人杀掉,天雷峰居然无动于衷的荒唐事情?”

灵参小人儿苦笑一声:“我的好爷爷诶,龙虎山再厉害,不过是一座山而已啊,它又不会自己飞过来讨公道。”

沐云脸色一变:“你是说,天雷峰暗卫部队,有人和陷空山暗中勾连?”

灵参小人儿:“怕是不仅如此,陷空山的玉树,才堪堪七境的小老鼠,他哪里有这么大本事,让龙虎山一脉和他沆瀣一气。”

沐云笑到:“什么意思,你就直说吧!”

灵参小人儿问道:“爷爷,您的真身,可是一位别洲大剑仙?”

沐云淡淡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灵参小人儿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笑容,表示我懂了,他继续道:“爷爷不是本洲剑仙,对南部蟾洲的历史不太了解。其实曾经的南部蟾洲,并非如此太平,这里是上古大战的遗留战场之一,一些未能陨落的死族、血族、妖族的强大存在,曾经让本洲百万里土地上血流成河。”

“千年前,人族大能联合仙界仙使,合力将那些动乱之源镇压。因为那些存在,太过强大,无法被彻底杀死,只能将其封印。千年之中,那些被封印的存在,一定是无时无刻不在策划着重回人间。如今千年已过,封印的力量已经减弱,怕是有些远古存在,已经破封而出,正在酝酿一场针对海上七洲全体生灵的惊天阴谋!”

“当然,这些只是我猜的。”

沐云准备再问,灵参小人儿让他无从问起。

不过,仅仅是目前得知的消息,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南部蟾洲、甚至整个人间天下,将会将临一场浩劫。

沐云不是乐天派,他笃定此事一定会发生,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所以第一要务,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山水一阵流转,灵参小人儿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东灵别院,而沐云仍旧正在闭目打坐,像是不曾离开过。

灵参小人儿看着沐云的背影,发自肺腑感慨:不愧是我爷爷!

他蹦起来,一巴掌将奄奄一息的白灵打醒,怒喝道:“还不给你太祖爷爷请安问好?”

——

一夜很快过去,沐云此行来陷空山的目的已经达到,炼化两截参王手臂,他如今的四境极为稳固。

不是吹,他此刻回去宗门,出现在六脉会武的战场上,六境以下,全都是垃圾。

即便是寻常的六境师姐,他也能眉来眼去、扳一扳手腕。

一想到自己在会武中一鸣惊人的一幕,那些众筹神仙钱,赌他身败名裂的二百五,一定会肝肠寸断吧?

还有长寿师兄,听说了消息,会不会将闭关时间延长到一千年?

天师府那位自闭的茯苓师兄,岂不是得彻底失心疯?

大快人心、简直是大快人心!

好想在南部蟾洲正中央,建一座高楼万丈的功德牌坊,上面放一个日天的喇叭,就让灵参小人去坐镇中央,什么都不干,只管对着整座大洲,高呼:“沐云大仙,法力无边!”

所以沐云再次修书一封,以飞剑传信送到龙虎山。

为了避免师父大动肝火,亲自下山拘押他,他并没有传信丹霞峰,而是直接传信到祖师堂!

片刻之后,德高望重的祖师堂长老,在龙虎山六脉无故不得缺席的早课上,当众打开那封,署名大夏王朝右相府问安于上的飞剑问安帖子,整座龙虎山又炸了!

沐云写道:“没错,是我,龙虎山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男人沐云,于千里之外送来贺信,祝各位原地自爆。”

“小爷我,彻底突破到最强四境,认输吧、颤抖吧,同门师兄弟!”

“鉴于各位不配做我对手欧,小爷单方面宣布,今年的六脉会武,沐云弃权!”

“各位菜鸡,互啄愉快!”

这次,龙虎山是真的炸了!

——

天将亮,东灵别院,沐云一脸真诚道:“大家商量一下,破了山君庙,那位圣贤大人此刻恨不能把我们剥皮抽筋。咱们是伸长了脖子,恭请那鼠精降临东灵镇,还是送上门去给他砍头?”

刘浩然虽然修为低微,但一颗行侠仗义的江湖初心,从未变过。

徐霞客跃跃欲试,还没尝试过,一拳打爆七境妖族的头颅,是什么滋味儿。

张飞无声胜有声,当年死的壮怀激烈,如今还能再做一回狗熊?

白灵心里冷哼一声:“老祖降临的时候,这些个二百五,千万不要跪着求饶!”

沐云笑道:“大家都没意见的话,那我们就大气一些,打上门去。不,老老实实等他找上门。”

余下几人,都没意见。

说完,他心情大好,一个龙王篓、一柄龙晶短剑,接下来,就该是那上古斩龙台、再加一柄斩戡大刀?

哎哟,小爷就是囊中太羞涩,包袱斋上瘾,总喜欢瞧上别人家的宝贝,这习惯不好,很不好。

——

雨停了,晨曦中,一架低调的马车,缓缓来到东灵镇。

车马中,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挑开帘子,一脸不悦:“宫里费尽心机,也要让我来这豆丁大小的镇子,真是无趣。”

一位貂寺老奴,赶紧阻止:“公子身份尊贵,万不能掉以轻心,还是不要轻易露出尊荣的好。”

年轻公子冷哼一声:“本公子亲自降临,整个东灵镇蓬荜生辉,谁敢造次?”

47、皇子有趣

马车是头一遭驶进东灵镇,所幸那貂寺老奴,额头上贴着一张玉简,应当是东灵镇山水舆图,方圆数十里的一应建筑都有详细标注。

大到标志着一国管辖的东灵府衙、小到官道上错落分布的粪坑茅房,都在那位老貂寺的掌控之中。

作为夜郎国宫廷最为长青的一位太监首领,老貂寺入宫前的俗名,叫做春锦。他也曾是一位出身诗书之家的少年人,春锦的父亲,一位本事不堪、却心比天高的读书人,妄想做那扶龙之臣;奈何运势实在是差了些,他选的那位主子,居然在一片大好形势下阴沟翻船,被一位位不动声色的对手,一夕翻盘,赶尽杀绝。

大厦将倾,春锦的父亲,自然是万死难以谢罪,连累春氏一族、甚至远亲近邻、先生弟子,数百人被朝廷杀头。

按照律法,春锦因为当时不满十岁,侥幸逃过一死,却被迫沦为宫人,失去作为一个男人最雄壮的东西。

可活着,总比死了强啊。

往事已矣,当年惨遭横祸的少年春锦,如今被唤作秋常公公,他历经三朝,赫然是夜郎国宫闱之中,资历最老的太监。

秋常官拜司礼监大监,是几位硕果仅存的秉笔太监之一,距离那位极人臣、堪比首辅的掌印太监,只有一线之隔,可见他如今的气象之巨大,与当年那个惨遭灭门的可怜虫,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之所以能活到今天,秋常公公自持有两件制胜法宝:其一,自然是站队的能力,无论皇位如何更替,他秋常,只会坚定地站在君王身后;其二,也是夜郎国宫廷公开的秘密,秋常是一位六境剑修,世俗百姓眼中的“仙人。”

六境修为,放在南部蟾洲世俗世界,绝对是一位无可争议的老天爷。所以宫闱之中,即便是十万禁军统帅,号称夜郎国武力第一的男人,见到这位老太监,也会不由自主磕头问好,从不觉得做的太过,这就是实力!

秋常这次出京,正是奉了君王口谕,带一位皇子来陷空山,请那位道法通天的圣人出山。

至于这次出京的背后,是不是那位祸乱后宫的淫靡妃子在兴风作浪,自己此行,会不会卷入一场新的皇位之争,秋常半点不担心,因为他已经今非昔比。

秋常拉上马车窗帘,那位锦衣高冠的八皇子殿下,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怒气,他不满道:“秋公公,本皇子之所以选你同行,完全是觉得秋公公是个有趣的人,和那掌印的老东西不一样,你可不要扫了我的兴致。”

秋常轻轻一笑,八皇子到底还入世太浅,这等言语,哄骗青楼女子都不一定奏效,何况是他。

夜郎国和劲敌丘瀛战事再起,君王的几位皇子,有人总领一国军事,英姿飒爽,率军数十万,开赴并州前线;有人运筹帷幄,早早进入军机部,统筹全国钱粮调度;还有人虽然没无甚大才,却也知主动离开京城,去替君王巡狩天下,监督官员恩泽黎庶。

只有这位无所事事的八皇子,若不是那位妃子所出,恐怕陛下看他一眼都会大动肝火,又岂会差遣自己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秉笔太监,为他随行?岂不是要让其他为国尽力的皇子们,寒了心?

秋常跪伏行礼,语气却不容拒绝,他递给八皇子一套衣物,说道:“老奴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护持八皇子殿下一路平安。出了皇宫大内,即便在我夜郎国的国土上,皇子死亡的概率,依然很大。”

八皇子捏着鼻子打开那套衣服,是一套江湖游侠儿的粗鄙衣服,甚至有那汗味、臭味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也不知道秋常公公从哪里搞来这么一套行头。

八皇子皱皱眉,以商量的语气问道:“秋公公,不换行不行?我堂堂一位皇子,出京巡狩,没有身着我的皇子蟒服,已经是不能再低调。”

秋常好言好语道:“八皇子殿下,容老奴说一句僭越的话,九子夺嫡大戏刚刚开演,还是多加忍耐,起码要让圣上看见殿下的不凡之处,其他事情,都是过眼云烟。”

秋常说的已经足够隐晦,毕竟司礼监的一位秉笔太监,接触最频繁事情,恰恰就是无数人永远没机会看见的绝密,八皇子心知肚明。

他想起历史上无数失败者的下场,只能捏着鼻子将那脏臭的衣服换上,一边问道:“秋貂寺,你当真有办法,请得动那位圣贤大人出山?我可听说了,那位圣贤大人已经有千年修为,他若是肯出山,咱们和丘瀛国那些浪人的战争,一定能一改颓势!”

有一说一,八皇子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他没有皇兄和皇弟的才华,无需置疑。

可他那位母妃,就是比旁人母妃更有本事,能够把他们父皇,夜夜留在长春宫,这何尝不是一种实力?

八皇子不禁感慨自己命好,有胆量领兵出征如何、有本事运筹于帷幄之中如何、有孝心代天子巡狩又如何?等我请动那位圣贤出山,夺了头功,你们忙活半天,还不是为本皇子做嫁衣?

他不禁开始想象,自己黄袍加身的样子。他娘的,不听话的,都砍了!

秋常看见八皇子乖乖换好衣服,低头行礼:“有娘娘的信物,希望不辱使命!”

八皇子抱拳行礼:“那就仰仗秋貂寺!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我就老老实实待在驿站,哪也不去。”

他是一位皇子,代表的是君王社稷,就算要请别人出山,也需要照虑皇家威严。

所以按照流程,先由秋貂寺作为他的使者,去陷空山拜山门,如果顺利的话,那位圣贤会跟着秋貂寺降临驿站,然后跟八皇子谈好细节,直奔并州前线。

其实所谓的谈好细节,也不过是母妃提前拟好的,跟这位八皇子大人没有一根毛的关系。

马车在驿站门前停下来,秋貂寺一闪而逝,自是上陷空山去了。

八皇子穿一身寒酸的衣服,下车的时候,被几个凶神恶煞的驿站兵丁,好一通敲诈,才让他把车赶进驿站。

换了他从前的脾气,一鞭子下去,管你是禁军将军还是封疆大吏,都给老子安心受着。

所以他越想越气,将一只防备万一的信鸽,放了出去,直奔夜郎国精锐的南大营。

堂堂皇子,出门的时候没个万把人前后拥簇,也好意思说自己微服出行?

肚子有些饿,驿站只当他是个无名无份的路人甲,竟然连一份最普通的酒水,也不肯送到他房间。

所以八皇子大摇大摆走出驿站,找到东灵镇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以他衣着寒酸的样子,酒楼小二也懒得搭理他,一个劲儿赶他出去,搪塞他道:“客官、客官,真不是我诓骗您,小店的包间都被预定了,真的没有位置!”

八皇子抠了抠鼻屎,非常不文雅的抹在自己胸前衣服上,坚持道:“不管,我今天就是要吃酒,还要包你们最贵的包间吃酒!”

说完,他躲开七八位店小二的推搡,一口气奔上三楼,那名为“井中月”的高雅包间。

一脚踹开门,一屁股坐在包间酒席的主座上,大声道:“上酒!”

七八位面色不善的店小二,气喘吁吁赶上来,无奈道:“客官,真不是醉仙楼瞧不起你,我们一桌子菜要好几百两银子,您这尊容,得几十辈子,才能挣够这么些钱?”

一位善良的小二,甚至息事宁人道:“这包间,是留给贵客的。你要是肯退一步,愿意去后院找个墙根蹲着,我替掌柜的做主,送你一只烧鸡、半壶温酒都可以。”

八皇子一屁股做下去:“废话少说,麻利儿上酒!”

——

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动静,少说也是一个千余人马的庞大队伍。

片刻之后,东灵镇口,漫天灰尘中,一杆绣着南字的军旗突兀出现,紧接着是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而来。

镇民中,也有那见多识广的人,目瞪口呆:“铁枪卫,镇守南疆的南大营!”

八皇子遥指窗外,对那群狼环伺的店小二,笑呵呵道:“瞧见没,帮我付酒钱的来了。”

店小二笑得前仰后合:“这傻子,脑子坏了!堂堂夜郎国边疆铁卫,最能征善战的部队之一,会来替你付酒钱?”

“你狗日的,怎么不说皇帝老儿,是你老子?”

八皇子笑而不语,因为那地动山摇的千人部队,转眼杀到醉仙楼楼下。

一名魁梧武将披甲下马,单膝跪地:“末将韩庆之,不知八皇子驾临,望殿下恕罪!”

“八,八皇子???”

店小二们大小瞪小眼,啥,啥八皇子?

一行八人,却不约而同全部跪下,衣衫尽湿。

八皇子殿下恕罪!

———

东灵别院,沐云通过那巨大屏风,将东灵镇上一幕幕都过了一遍,类似圣人掌管山河的神通。

没能发现鼠精玉树的踪迹,倒是发现一枚傻乎乎的皇子,可玩。

48、白兔有痣

东灵别院大门内,巨大的屏风下面,蹲坐一大一小两只身影。

灵参小人儿,千岁高龄,却学着沐云的样子半蹲地上,翘起一只脚搁在凳子上,奶声奶气道:“爷爷,咱俩的坐姿,怎么像是狗子撒尿?”

他的头上,挨了沐云一记暴栗,他抱头惨兮兮哭诉:“救命呐,我的爷爷成精啦,狗子会打人啦!”

冰凉的青虹剑抵在他脖子上,小人儿这才收敛一些,手舞足蹈、死皮赖脸道:“嚯嚯嚯,剑是什么样的剑,是爷爷的大宝剑!我猜那玉树老鼠精,迫不及待要死在爷爷剑下嘞,真是羡煞孙儿。”

沐云自认为自己行走江湖,已经算是不要脸,没想到这灵参精比自己更不要脸,逮着机会就溜须拍马,停都停不下来。

但人都是虚伪的,谁不喜欢随时被人发自肺腑地夸奖?

那灵参小人儿夸人的本事不弱,他夸人,从不无中生有,简单粗暴;而是从事实入手、润物无声,夸起人来尺寸得当,顶多只是稍加润色,让被夸的人,既开心、又不至于尴尬。

沐云心里受用的很,他脸上却摆出严肃的表情,御剑出鞘,一剑戳穿灵参小人儿胸膛,义正言辞:“警告你,再胡说八道,飞剑取你头颅。”

“呃~~~”

“可我说的都是良心话~”

拖着长长的尾音,灵参小人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往后一个仰倒,两只白嫩的小手,做出一副拼命捂着伤口的样子,在地上“痛苦挣扎”,嘴里还不忘喃喃道:

“我,我爷爷法力无边。孙儿被爷爷一剑戳穿胸膛,感觉,感觉自己的生命精华正在飞速消失。我,我一定是要死了。”

他说完,斜眼瞥了一眼沐云,沐云冷笑一声,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

只见沐云将那痛苦挣扎的小人儿拎起来,隔空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严肃道:“放心,我已经封住你的几个关键窍穴,你死不了。”

“真,真的吗?”

灵参小人儿跳将起来,脸上一片惊讶:“爷爷是那大剑仙,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爷爷威武,爷爷万岁!”灵参小人儿果真如同大赦,手舞足蹈,开心到变形。

这二人装疯卖傻,玩的不亦乐乎。

他们面前这屏风,叫做风雨图,佐以一座事先打造好的山水阵法,便可将一方天地内的情况,实时展现。

这座山水图,是大夏王朝出资建造,目的就是为了凸显罗城这位天字号谍谱供奉的尊贵身份。风雨图,不仅可以实时展现东灵镇的生活百态,一旦与一座更大的山水阵法相勾连,理论上能将整个南部蟾州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投射其上。

在山上人之中,经常会有举洲瞩目的问剑。

例如当年钟馗问剑玄都观首徒,整个南部蟾州山上人,即便那些闭生死关的老妖怪,都恨不能去现场观礼。

可并非人人都是元婴神仙,有那掌观山河神通,所以便有中间商提供风雨图的服务。

想看的人,只需事先购买一块特制的风雨图,大战开启之时,只需不断往里丢入神仙钱,就能实时看见大战画面。

相传当年,钟馗问剑玄都观首徒,一剑劈开玄都观那片浩瀚林海,令南部蟾州无数中五境修士,惊呼后生可畏。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两天之内,合洲之地,风雨图中间商积压二百年的存货,立马销售一空。

等到钟馗御剑海上之后,突然一个回马枪二度问剑白云观,将白云观那位首徒贺九林羞辱的道心稀碎,无数宗门的修士,瞪大眼睛守在风雨图面前,直呼娘卖批,还能这样问剑!

那一日,为了观看钟馗问剑,一些中小型宗门,甚至不惜挥霍积蓄,一夜回到二百年前。

南部蟾州的风雨图中间商转了个盆满钵满,江湖传言,钟馗就是这场问剑的幕后策划人,拿了一大笔神仙钱去北俱芦洲游历,让人羡慕得牙痒痒。

采薇站在风雨图旁边,像是富贵人家的贴身丫鬟,她端着一盆神仙钱,一颗颗往里面丢,皱眉道:“公子,咱们真能用这幅屏风,找到玉树的行踪?”

“丢,丢,继续丢!”

采薇问话的工夫,忘了往里面丢钱,山水图的画面一度中断,急的沐云赶紧催她。

他笑道:“那是自然,咱们毁了山君庙,断了那老小子修炼的资源,他一定坐不住。你公子我,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岂会等他先打上门来?”

“嘿嘿,你就等着看戏吧小采薇,不给他备好三五个大坑,那种一不留神掉进去、沾上一身屎、想找个地方洗干净又被淋上一身尿的巨坑,我就不是你最爱的公子!”

“但挖坑的前提!”

沐云两只手抓住采薇肩膀,一脸正经,严肃道:“全在你!你的神仙钱花得到位,我才能先一步出奇制胜。”

为了沐云的挖坑大计,采薇只能继续往里面丢钱,她精致的脸上,两只眉头皱起来,小声道:“公子真是太败家了,山君庙里搜刮的那些神仙钱,都快见底啦。”

随着采薇重新丢钱进去,山水图上又有了画面,这回是东灵镇上的澡堂子,云蒸雾绕的,依稀可见青丝飘摇、胴体如画。

灵参小人儿瞬间坐直身体,盯着那血脉喷张的画面,嘿嘿嘿傻笑。

沐云咳嗽一声:“不要心疼钱,公子我,是那种不舍得花钱的人?”

采薇只能一片心疼,继续往里丢钱。

片刻之后,采薇觉得有些讶异,这二人看山水图,一直嬉戏打闹没个正经,怎么突然就聚精会神啦?

她探头想去看个明白,岂料山水图一阵抖动,换了画面,此时显示的是醉仙楼门前那一幕。

沐云摸了摸鼻子,问道:“孙儿,你可知道那名为韩庆之的武将,还有南大营铁抢卫,都有什么根脚?”

灵参小人儿打了个冷颤,两只眼睛往上翻,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来,回答道:“是他啊,一位断头武将而已。”

沐云问道:“何为断头武将?”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灵参小人儿道:“夜郎国和丘瀛国,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之上的对手。南疆大营,不归属朝堂之上的任何派系,宛若无根之水。表面上看着,如今北大营开赴并州前线,去势汹汹。我敢打包票,按兵不动的南大营,五日之内就会收到一纸调令,兵部会命令他们开拔北上,奔赴前线作战。”

“韩庆之,还有他麾下的那帮二百五,一定会傻乎乎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开开心心以为能战功赫赫封侯拜相。”

“一旦开战,皇弟的亲儿子北大营做足了噱头,就该轮到南大营冲上去拼命咯。”

灵参小人儿摇头叹息道:“可怜那韩庆之,铁血丹心的一员虎将,麾下一支万人的铁抢卫,都出自骁勇善战的南疆,人手一柄丈八长枪,都是他悉心调教,战力一绝。可惜了,主将不得势,注定是炮灰。”

沐云:“这些都是夜郎国秘辛,你是如何知晓?”

灵参小人儿一挺胸膛,得意道:“这世上,还有老纸不清楚的事情?”

他脑门儿上挨了沐云一巴掌,这才老老实实道:“实不相瞒啊爷爷,那位老鼠精操纵夜郎国政事,他的洞府,堆满了各类邸报,孙儿我闲来无事,权当打发时间咯。”

“不是孙儿大言不惭,就连那夜郎国君后宫之中,哪位爱妃白兔有痣,我都一清二楚!”

不出意外,他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因为采薇一脸好奇:“白兔有痣?白兔为何会有痣?”

“此兔非彼兔,品种不一样。”沐云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

沐云叹气道:“就因为韩庆之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一员虎将,就该被轻易葬送性命?”

灵参小人儿双手负后,开始绕着沐云转圈圈,骂道:“傻乎乎的,脑子有泡呗,满脑子都是精忠报国。”

“好好的一副赤胆忠心,朝堂不知珍惜,我却心疼的很。”张飞现身而出,吓了灵参小人儿一跳。

小人儿骂了一句你奶奶个腿儿,险些要蹦起来跟张飞讲道理。

老子好歹是一位六境的神仙诶,老子不要牌面哒?

给沐云一脚踢在屁股上,灵参小人儿瞬间飞出去,还不忘空中嚷嚷真舒服。

张飞抱拳,作为鬼将那墨绿虚幻的身躯,此刻极为高大:“同为行伍袍泽,我不愿那些好儿郎白白葬送性命。如果可以,请阁下搭救一二。”

沐云笑问道:“此事简单,可我为什么要出手?”

张飞道:“飞已无可再欠,如有来生,愿为牛马。”

沐云摇摇头:“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大兄弟,你难道不知,我沐云一生刚直不阿,最见不得英雄受难?”

美眸中光彩照人的采薇,坐在不远处的葡萄藤下面,看着顽皮的他,忍不住笑出小虎牙。

沐云一招手,采薇笑盈盈走过去,沐云问道:“采薇啊,想不想让公子我,带你去街市上看人?”

采薇来自荒凉的洪荒天下,人间天下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她自然乐意之至。

49、小娘子莫怕

秋貂寺去而复返,前后才不过一炷香的工夫。

他凭空出现在醉仙楼门前,瞥了一眼武将韩庆之,还有他身后那浩浩荡荡的南大营铁卫,懒得说一个字,翘着兰花指抬脚上楼。

到了井中月包厢门前,酒楼掌柜的,一位熟透的妇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她领着店小二、大厨、打杂的,大概二十几人,里三层外三层跪倒一片。

八皇子陈安行,脱下秋常为他置备的那身儿游侠衣服,命令酒楼妇人为他找了一套绸缎常服。

穿上之后,立刻从一位穷酸游侠,变成一位贵公子,八皇子陈安之,着实是一位皮囊绝佳的美男子。

陈安行生母,是那朝堂之上,众臣谈之色变的华贵妃。

她从15岁进宫,一度艳压群芳,令三千后宫一夜之间都变冷宫。

至今二十载,陈安行都已是及冠之年,那位华贵妃,依旧死死攥紧皇帝心思,可见她着实是一位媚骨天成的女人。

所以朝中无论忠臣奸臣,都畏惧华贵妃,以至于陈安行这位八皇子,有些过于恃宠而骄。

从小到大,在他眼里,只要父皇不发脾气,那么全天下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话句话说意,父皇之外,都是狗屁。

陈安行此时回过味儿来,本王得天独厚的运势,便是几位文韬武略才华横溢的皇兄都远远不及,在这屁大的东灵镇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他愈发瞧着那位秋貂寺不顺眼,狼子野心,给本皇子弄一件乞丐一般的衣服,还哄骗我说穿上很安全!

本王都脱了半天,怎么不见一丝儿危险?

分明是成心让本皇子难堪!要不是秋常出的馊主意,一个小小的酒楼,也敢如此怠慢他?

说起来,醉仙楼店小二虽然有眼无珠,那女掌柜还是不错的。

她跪在地上,陈安之居高临下望下去,居然只能看见一抹雪白。

估计从下往上看,还是只能看见两座挺翘的大山,脸都看不着。

除此之外,那女掌柜居然腰肢细软,盈盈一握,脸蛋也生的如此美艳,陈安行不禁感叹,穷乡僻壤,却有如此极品,这就叫鸡窝里藏着金凤凰?

陈安行瞥了眼秋常,问道:“秋貂寺去而复返,莫非是本王出马,差事也办的如此轻松如意?”

秋常不愧是历经三朝的一位老太监,处事不惊,他弯腰作揖:“回公子,恰恰相反,老奴独自上山,无公子同行,连那道山门都进不去。我估摸着,应该是咱们车马太快,宫里边的消息,还没送上陷空山。”

“叫我殿下,已经不是秘密了。”

“连门都进不去?”

陈安行放下酒杯,勉强将目光从那女掌柜的纤细腰肢上收回来,毕竟是老皇帝交给自己的差使,虽说办好那点奖赏,他根本瞧不上,有什么东西比得上一张龙椅?

但办砸了,像是恶狗等食的皇兄们,一定求之不得,还会借此发难,踩他一脚。

陈安之皱眉:“叫门之前,难道没有报上本王名号?”

秋常面无表情:“报过了,门房说,不认识。”

陈安行脸上阴沉如水,母妃的授业恩师,那位圣贤大人,据说是一位修为通天的山上人,他根本不敢用强,何况用强也没用。

他只能自嘲:“东灵镇到底是天高皇帝远的偏僻角落,没听说本皇子威名,也是情有可原。”

他继续喝酒:“无妨,母妃说了,那位圣贤大人,曾经是母妃的授业恩师,也算是我的外公一辈儿,待我吃饱喝足,亲自上山去请他,一定能成。”

此事暂且搁置。

陈安行端起酒杯走到跪倒的一众酒楼人员之中,他走到女掌柜面前,挑起她下巴,笑问道:“小娘子,姓甚名谁?年方几何?”

醉仙楼掌柜的,名叫九娘,是一位寡妇。

九娘年轻时候跟着父母长辈逃难到东灵镇,缺衣少食、父母接连饿死。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冰天雪地之中,一位不过15岁的少女,磨破了肩膀,用自己编织的草绳,拖着双亲艰难前行,大概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她只能卖身葬了父母,委身给一位中年员外郎。

那员外郎,早些年考了个浅薄功名,在县里做过一段时间师爷,也算薄有家产,却算不得了不起的大户之家,只是家底比一般百姓雄厚一些,仅此而已。

员外郎,本有原配,取了九娘之后,家里吃穿用度每况愈下,所以去学行脚商做生意。

他将从药农那里收购而来的珍惜药草,贩卖到各州郡药铺,红红火火的生意做了两年,却突然有一天一去不返。

有人说,他是挣了大钱,在州郡的青楼里有了相好的,乐不思蜀;还有人说,他肯定是行商的路上遭了贼,被人图财害命。

总之一个大活人,自此音讯全无。

好好的一个中产之家,突然失去顶梁柱,人心惶惶可想而知。

有人从中看见挣钱的机会,去哄骗那一家可怜人,说是有寻人的本事,能将杳无音讯的员外郎寻回来,只是花费自然不低。

家里分裂成两派,大娘子主张花钱寻人,要赶紧把当家的找回来,即使花光家里也再所不惜;

但九娘咬咬牙,坚决反对:人已经消失两年了,生死都难说。权当他是死在外面,所以那些家产,必须要紧着还活着的人。

说是两派,其实九娘不过是孤身一人而已。

大娘子便纠集其他人骂她,用最恶毒的话,骂她是灾星、是狐媚子、是不要脸的女人,都是她在员外耳边吹风,哄骗他出去行商,说不得就是她联合贼人,谋财害命;

在大娘子的挑动下,全家老小十余口,一致决定将九娘驱逐出去。

就连员外郎那位八十高龄、卧病在床的老母亲,都颤颤巍巍站起来,指着九娘的鼻子,骂她还不滚,难道等着分家产?

九娘一夜之间,再度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但她念旧,在一街之隔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屋子,始终不曾真正离开。

旬月之后,大娘子果真被人骗光了家产,一家老少面临灭顶之灾、

街坊邻居,听说他们被骗了,都跑到九娘那里去说风凉话,说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他们那一家子,活该,死不足惜!

九娘却板着脸,与去她跟前说风凉话的人绝交。

员外生前,行商的第一笔钱,曾经都给了她,被她埋在古树下。

那一天月黑风高,九娘拎着一把小锄头,将那笔钱都挖出来,直接回了家。

家里已经吵闹哭成一片,大娘子将家里但凡能折价卖出去的东西,都卖个精光,可如此折腾,也总有挥霍完第一天。

一家人到了饿肚子的悲惨境地,最惨的,当然是员外郎卧病在床的八十老母,孩子都顾不过来,还顾得上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她甚至连一碗清粥都分不到,只能哭天喊地,摸到一颗老鼠咬吞下去,要结果了自己的老命。

久病无孝子,何况用大娘子的话说,她那短命的儿子,不知道死到哪里去,谁又会管她死活?

九娘踏进家门的时候,一家人用吃人的目光盯着她,大娘子冷笑道:“贼心不死,还想来分家产?”

九娘二话不说,以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背上那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老母亲,就往大夫哪里跑,好在送医及时,老人家如今身体还硬朗。

救活了婆婆,九娘将她背回去,斩钉截铁告诉所有人:“他死了,还有我。只要九娘活一天,你们都会好好活着!”

她说话算话,用那笔钱开了醉仙楼,员外郎如今若是在天有灵,大概可以放心。

九娘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陈安行两只手指,肆无忌惮从九娘脸上划过,甚至有意无意,往下撩拨。

换了普通女子,要么心花怒放、胸中两只猫爪挠他个天翻地覆,恨不能主动关门从了他;要么做那贞洁烈女,一头撞死在廊柱上。

可她是九娘。

九娘脸不红心不跳,她仍旧跪着,却高高抬头,那张不被岁月留下任何痕迹的脸,平视陈安行,她一字一句:“请殿下自重!”

九娘这句话一出口,跪下那些酒楼人员,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楼下还有一千多号南大营铁卫!

他们纷纷拉扯九娘袖子,小声提醒她:“九娘,对方可是皇子!”

九娘冷笑道:“敬人者,人恒敬之,皇子又如何。”

陈安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秋常这位老太监,幽幽一声叹息,这人间,终究还是有那有趣的灵魂。可惜不识趣,便活不长。

一位普通女子而已,他弹一弹指头,就能让她一命呜呼;但毕竟只是一位普通女子,不值得他这位尊贵的秉笔太监亲自出手。

他对楼下久跪不起的韩庆之下令:“韩将军,擦亮你的狗眼!听着楼上的信儿,找准机会一刀下去,这捡来的军功,比你苦守边关三十载,都来得容易。”

眨眼之后,千余边军动了,长枪如雪,熠熠生辉!

铁甲撞击的声音、急促的行军脚步声,还有一干弩手翻墙上梁、踩在屋脊瓦片上的声音。

不过才是巴掌大的醉仙楼,片刻之后被围的水泄不通,天上地下,皆无所遁形,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韩庆之那呆头呆脑的虎将,听了秋常貂寺的只言片语,还以为楼上藏了一位丘瀛国谍子,一位战力高绝的山上人

他对手下兵士下令的时候,意气风发,极力按捺作为一位铁血武将的好战心情,吩咐道:“弟兄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该让北大营那帮软蛋学一学,咱们南大营儿郎,是如何上阵杀敌!”

——

陈安行面沉如水,他按捺住一股浓烈的噬杀之感,仍旧给了九娘最后的机会,毕竟山高路远,再找一个合胃口的玩物,不容易。

他将那位水灵灵的寡妇,强行拖拽起来,将她柔弱的身躯,粗暴的扔在酒桌上。

酒水撒了一地,酒香弥漫。

九娘被面容扭曲的陈安行,单手掐住脖子,露出一截白皙脖颈。

他咬牙切齿,冷漠问道:“只说一遍,我叫陈安行,是当今圣上八皇子,自己脱还是等我扒光?”

堂堂八皇子,在京城兰陵,多少官宦之家的女儿,恨不能洗干净剥光了送到我的王府!

九娘丝毫不惧,她清澈的目光,迎向陈安行,铮铮铁骨:“妾身也最后说一遍,我叫九娘,夜郎国的九娘。先夫亡故,矢志守寡!”

那些匍匐在地的酒楼小二,欲哭无泪,我的九娘啊,你都是死了男人的人,睡了八皇子又不亏,干嘛连累我们一起下地狱!

但九娘誓死不从,陈安行冷漠道:“该杀!”

不用秋常提点,井中月包厢对面的屋脊上,已有铁卫二百,弩箭攒射,如同箭雨。

——

再片刻之后,九娘倒在血泊之中,胸前被射成窟窿的一幕,没有出现。

陈安行眉头紧皱,韩庆之的铁抢卫,号称南疆第一,连个娘们都弄不了?

韩庆之虎目盯着房顶,嗬,还是两个,但山上人又如何?

他不骄不躁,继续调动部队,誓要将那突兀出现的一男一女,斩杀在东灵镇。

秋常暗中变换位置,将自己藏到护卫中间,他是一位五境,擅长隐杀的五境。

不过他有些汗颜,那二人,何时出现在房顶的,莫非是中五境的山上人?可那少年的模样,不过才十七八岁,绝不可能会是中五境!

九娘展颜一笑,对面酒铺的屋脊上,一位白衣飘飘的少年,踩着屋脊上飞起的青砖檐角,如同仙人,对她比了个口型:“小娘子,莫怕。”

少年身侧,一位国色天香的少女,模样比九娘还要出色不少。

那少年,腰悬两把剑,手中拎着酒葫芦,他灌了一口酒酒水,兴许是千杯不醉,所以灌了一斤白酒下去,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英俊模样。

九娘笑道好俊俏的少年,再过几年,就该是个让妇人挪不开眼的男人。

除了沐云还有谁?

沐云遥指陈安行,嘲讽道:“陈安行,弹丸小国的垃圾皇子,男欢女爱你都不懂?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两情相悦?”

不等陈安行下令,韩庆之的边军已经开始第二轮攒射,一场更加壮观的箭雨从天而降。

沐云依旧是佳人在侧,稳稳站在青砖檐角上,躲都不躲。那些数不清的羽箭,飞驰电掣,却在离他十尺的空中,自动粉碎。

他将采薇搂在怀里,低声道:“采薇啊,配合一些,没看见你家公子在救人。”

听他这么说,采薇就不挣扎了。

还一脸羞红,将小脑袋埋进他胸膛。

近期推荐票感谢~

近期有点懒,我检讨,所以统一发一下这三天的推荐票感谢~

纯手打~如果有追更的活人读者老爷看到,再次鞠躬致谢!

上周又被领导临时给了个额外的活儿,费时费力,最近更新也没以前那么给力。

但大家放心,这个故事和《王牌》不一样,是我自己想要写的故事。尽管我笔力可能没那么强,我依然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文青,我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看猫腻、烽火,尤其是烽火,我觉得他太强了,早已经脱离网文,甚至吊打一些传统文学作家。

文青的故事,除了酸不溜秋的文笔,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是有些有肉的,那是令人着迷的东西。

我想要写一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能活灵活现的故事,就这么简单。

想开了,不晋级就不晋级呗,也好,省的每周五提心吊胆猜测会不会有站短,就这样吧,不以物喜,心无旁骛,写一个自己想写的故事而已。所以我近期会恢复之前的更新,大家不用担心。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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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没写完

抱歉,今天更新没写完。

我有个十人左右的小团队,四季度团建因为一直抽不出时间,今天早班下班带着大家去团建了。

然后今天又赶上燕郊停水,不知道哪个二百五施工队挖坏了供水线。

团建回来,提水提到现在,明天还是早班,不提水老婆孩子没水吃,更新写不完了。

每逢我去团建,回来必吵架,活着好累。

男人也是人,家里工作都要兼顾,如果身边人理解不了,真的好累。

大家晚安,周末愉快!

50、我叫李可然

九娘收起袖中一只簪子、一只剪子,女子经商,怎么会免得了被登徒子调戏?遇上那些有贼心没贼胆、除了说几句无伤大雅的荤话,却连她挺翘珠峰都不敢瞧一眼的男人,九娘会盈盈一笑,扭着腰肢走过去,故意将自己滚烫的身躯,略微贴近对方几分,管保对方脸红心跳、说话磕巴,不得不多买二斤酒水来缓解尴尬,说不得多买了酒水,连那佐酒的小菜,都要多叫一些。

如果再多问一句,小老弟你是不是想睡我?那年轻小哥,肯定要钻桌子底下的。

熟妇无敌。

真碰上一些个爱揩油的,要是老主顾,九娘大大方方摸回去,说什么老娘不能白白被你占了便宜,对方便悻悻收手,老老实实加一壶酒。毕竟相处的日子久了,九娘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无非就是家里那支霸王花吃起来太辣,出门在外,管不住自己眼睛;

要是新面孔,九娘立场分明,啪,面色冷峻,一手将剪刀拍在桌子上,一手作势要宽衣解带,问他:“掂量一下,鸟还要吗?”

无论如何,不过是尽力在污浊的世间,极力去活着,所以分寸极好,不乱来。

唯独今日这种场面,是九娘从未遇到过的。

狗日的八皇子陈安行,果真要做那禽兽之事,九娘一定会毫不犹豫,一簪子戳穿他脑门,然后再戳穿自己胸口,左右是个死,坚决不可做玩物!

但九娘这般想,她酒楼中那些小二帮工,却不这么想,出来打工不过是挣钱养家而已,命都没了,一家老小怎么办?所以他们看向九娘的眼神,已经全是怪罪和恨意,明明是两腿一撇的事儿,非得搭上咱们这么些无辜的人。这个节骨眼儿上,当然没人记得,他们田地欠收,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二话不说收留了自己;更记不起,九娘给他们的工钱,比镇子上的那功名在身的九品镇吏还要高。

于是有人小声招呼九娘:“掌柜的,你守寡这么些年,做戏也够了。再要强的女人,还不得男人滋润?难得八皇子殿下瞧得上你,还不顺着杆儿往上爬?”

“你莫要猪油蒙了心,连累我们一起死!”

陈安行冲那酒铺上的少年得意一笑,看见没,丁点权势买所有!

如同身处群狼环伺之中,九娘却对沐云报之一笑,她依旧是被陈安之挟在桌子上,那一娉一笑,丰腴中更显风韵。

醉仙楼做大之后,斥资修建地龙取暖,虽是深秋,却温暖如春。九娘一件碧绿裙装,浮山若现,婀娜万千。

陈安之求欢不得,更加怨恨,他眯起眼睛盯着对面酒铺屋脊上的少年,冷笑一声:“又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老酒铺的屋脊上,沐云将采薇搂在怀中,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想起采薇曾说起过自己有体香一事,诚不我欺。

酒铺子,大约从有东灵镇的时候就有了,四代相传,掌柜的换了一茬儿,酒味儿却没变,还是当年那般醇香。

酒香与体香,都如此醉人。

采薇的腰肢,入手极软,她被沐云一只手搭在腰上,霎时间骨头酥软,温香在怀、郎情妾意,大概说的就是如此。

灵参小人儿进献给沐云的羊皮纸筏,其中记载那所谓的双修邪术,对天下女子做了大概分析,人族女子最婉约、妖族女子最豪迈、神族女子最出尘,而血族女子,从不像她们表现地那么冷血可怕,她们最神秘、最可爱、也最娇柔。

沐云感受到一阵温软,他忍不住看向采薇那红彤彤的侧脸,坏笑道:“采薇啊,身上藏了什么?”

纯洁的采薇,楞了一下,便后知后觉,她下意识离开沐云胸膛,脸上的彤云愈加鲜艳欲滴,结巴道:“藏,藏了胸…”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说错了话,沐云哈哈大笑,重新将她入怀。

采薇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她不知往哪里躲,更只能躲进他的胸怀。

在外人看来,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

沐云作了一番示范,对着井中月包厢叫喊道:“陈安行,这下懂得什么叫做两情相悦、温存缠绵?”

陈安行冷哼一声,高声回复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山野村落出来的井底之蛙!堂堂皇子,睡个女人,要两情相悦作甚?你怕是不知道京城之中,敢对我指手画脚的儒林士子,坟头草都不浅了!”

“了解清楚,再来本王面前大言不惭!”

被一个无名之辈,当面质问自己行不行,陈安行脸上无光。

还在兰陵的时候,京城中那些膏粱子弟,也会这般玩物斗法。

斗法的途径,无非就是女人和猎场。陈安行没别的爱好,皇兄们喜欢金戈铁马、喜欢经略天下,他只喜欢放荡不羁。

所以他将兰陵城中,丞相府邸、六部四阁、将军辕门、巨商富贾的纨绔公子哥都聚集在一起,一行三十余人,鲜衣怒马,对外号称“京城浪子”,他们日日寻花问柳、猎场驰骋、无恶不作。

因为京城浪子后台太硬,即使负责兰陵安防的九门提督,三品大员,却连麾下巡安郎,被那帮纨绔子弟当街打脸,都敢怒不敢管。

八皇子陈安行,是夜郎国京城纨绔,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论霸道和不要脸,他是祖宗!

官宦之家,尚且对他们敬而远之,更别提普通百姓。若是有游人进京,负责接待的客栈掌柜,必定要挨个提点一番,那京城浪子,绝对不能惹,惹了就是被扒一层皮的下场。

久而久之,京城浪子的名声愈发显赫,倘有新的纨绔闻声想要加入,陈安行还给他们设置了门槛,家里长辈必须是当下的京官,三品以下,免谈!或者是商贾之家,家财抵不上半个行省税收的,免谈!

陈安行误打误撞,居然在他麾下,纠集了一批有钱或者有权的高门子弟,与各位皇兄豢养门客,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他纠集的,都是惹事不嫌捅破天的主儿,华贵妃乐意看他归拢羽翼,放任不管,老皇帝便由他去。

“打杀儒林士子?”沐云哈哈笑道:“那敢情好,我玄都观弟子,向来和儒家书院不对付,还得谢谢你替我杀几个不开眼的读书人,叽叽歪歪的,着实讨厌。”

“对了!”沐云隔空喊道:“有没有八皇子想杀却不敢杀的学林领袖?用不用小爷教教你,怎么斩草除根,杀人诛心?”

沐云一句话借力打力,再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陈安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不禁怒火中烧,这嬉皮笑脸的孙子,哪来的?

在兰陵的时候,那些个写文章骂陈安行的士子,越是骂,他就越喜欢以雷霆手段、血腥镇压;

越是镇压,那帮读书人就骂的越凶。最后收不住,干脆连夜郎国老皇帝一起骂,这还得了!

好!要的就是你们骂红眼,自己作死!

陈安行顺水推舟,用他那些京城浪子,为刚直的儒林士子,罗织一套文字狱之罪。又因为那些浪子,背后都是兰陵各部主事高官,一套流程顺顺当当走下去,一夜之间,骂人的士子,被以重罪被抓下狱,统统砍了!

论搞事,陈安行就没怕过谁!别闹大了?就怕闹不大!

所以头一回碰见沐云这种人,陈安行纵横京城多年,居然有种无力之感,他只能嘲讽道:“玄都观?没听过,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小道观,报上地址,我让南大营即刻发兵,眨眼踏平!”

他威胁沐云道:“小贼,敢不敢留下姓名?我发兵玄都观的时候,要是有跪地求饶的老道人,追问为何有此灭顶之灾。我好让他们死个明白,是你这小贼,胆敢坏我好事,连累他们死不瞑目!”

“啪啪啪!”

沐云开心道:“誒,好主意!我叫李可然,玄都观红叶林海一脉,我对我那师父早就不满了,你们什么时候发兵?要不我要做向导?”

陈安行咬牙切齿,就像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他放开九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李可然是吧,你给我等着!”

韩庆之,已经分出五十精兵,都是他麾下最好的斥候,上楼去做陈安行护卫。

自打沐云现身的那一刻,老太监秋常不动声色,藏进护卫之中,暗中以一门望气秘法,偷看沐云。

他听见陈安行对那少年叫板放狠话,不由得攥了一把冷汗,这位草包一样的八皇子殿下,真以为夜郎国是多了不起的世俗王朝?

堂堂玄都观,南部蟾州山上宗门可以排进前五的庞然大物,便是那声势浩大的大夏王朝,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我的八皇子啊,您上赶着作这个死干嘛,还大言不惭即刻发兵、踏平玄都观?

谁给你的狗胆!

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秋常很清楚自己的屁股在哪边,他只能咳嗽一声,对陈安行传音道:“殿下,慎言!那玄都观,山上神仙无数,绝不是咱们夜郎国招惹地起!”

“玄都观又如何?”

陈安行冷笑一声:“秋貂寺,就问你一句话,这人我杀定了,你能不能办?”

秋常心中一句叹息,领命道:“殿下放心,毕竟是在我夜郎国的地界上,又是如此僻静之地,可杀。”

一位擅长隐杀的五境剑修,对阵一位四境后生,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玄都观了不得,但一位玄都观的四境,不过如此。

——

得了秋常的承诺,陈安行大感安心,其实他并非不怕神仙如云的玄都观,知道那“李可然”的身份之后,他也知道发兵玄都观,不过是一句戏言。

可是,那碍眼的小贼,今日必死!

陈安行隔空喊道:“李可然,我包厢里这位熟妇,对你一见倾心。你美人在怀,看起来潇洒无比,却不知你家教如何,敢不敢过来一叙?”

“有何不敢?堂堂七尺男儿,在家总是一言九鼎”沐云笑呵呵应承,回头就对采薇笑问道:“采薇啊,那边那个姐姐,我要去救她,你不会介意吧?”

采薇直到此刻,还是云端一般,她生自那遥远的洪荒天下。血族重情,女子在年幼之时,就会选定一位男子,一旦选定,便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明明和他都没发生什么,就要与生生死死,此生不渝?

她没听清沐云说什么,点点头,又摇头,面颊微红,似人间绝色。

51、祖传手艺

明眼人都知道,陈安行所谓的“可敢一叙”背后,绝不是两位游侠儿一见如故,彼此喝过一碗滴血白酒之后,称兄道弟对酒当歌那么简单。

但那自称出自“玄都观的四境修士李可然”,看起来没什么江湖经验的白衣少年,对这场明摆着的鸿门宴,居然毫不犹豫就应承下来。

少年没有任何防备一般,当即收起飞剑,与怀中气质出尘的女伴,一同落在酒铺小院儿中。

纯洁地如同杯中酒,清澈见底。

如果他不是之前几句话就让陈安行吃瘪,陈安行这位无恶不作的京城浪子领袖,真要把他当作是一位读书读傻了的儒林士子。

“秋貂寺,那玄都观当真如你所言,是了不起的山上宗门?我怎么感觉,它不过是个山野之间的小破道观而已?玄都观出身的李可然,本王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很废物。”

沐云欣然赴约,让陈安行瞬间有些梦幻。

他料不到,半刻前之还让他深感无力的对手,居然会被他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激将法,自己钻进他瓮中。

但当他看着那位风韵万千的醉仙楼掌柜九娘,便立刻释然,女子笑乃英雄冢,这是普天之下的男人,都逃不过的准则啊。

都说无欲则刚,有欲望的人,最好掌控、也最容易打败。

陈安行手指,下意识在酒桌上敲了敲,若是在他的主场兰陵城府邸,八皇子殿下手指敲桌子,一定是暗示手下人要上菜了,而且必定硬菜。

沐云应约之后,秋常不可察觉地松了口气,就喜欢这种没脑子的愣头青:仗着自己有点师门背景,就以为整座南部蟾洲都应该给他面子;有那米粒的四境修为,就敢在师门长辈不曾陪同的前提下,独自走山涉水;

如此不要命就罢了,还喜欢多管闲事,尤其喜欢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喜欢多管闲事也正常,这种独自游历的大宗门弟子,往往会揣着一两件师门长辈赐下的重宝。只要眼力见足够,懂得见风使舵,大难临头脚底抹油,轻易逃出生天还是很轻巧。

秋常就见过不止一位,心比天高的山上后生,曾经潜入夜郎国皇城盗宝,明明实力不济,却能屡屡逃出生天。啧啧,那些小贼的手段叫一个阴险狡诈。

用市井百姓骂人的话说,那些小子,是屎拉裤兜子里、不着急洗干净、还要到处显摆恶心人的玩意儿。却偏偏滑不溜秋的,谁也摁他不住。

下作是下作了些,那种人往往长命千岁。

可眼前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无脑玩意儿,秋常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因为这种人,只是侥幸投胎好,前半辈子才顺风顺水,其实他不配做为一个山上人活着。

在秋常眼里,沐云信口胡诌了一个新名字的“李可然”,不就是嫌自己命长,上赶着伸脖子方便别人砍一刀的典型?

临死还搭上个容颜无双、瞎了眼才对他托付终生的姑娘,白白给陈安行送上个极品玩物。

秋常不再考虑外物,他开始闭目温养剑意,力争一剑之后,天地寂静,世间再无李可然,渣都不剩。

他是一位擅长隐杀的修士、而且是杀力最大的剑修,如果放在战场上,绝对是敌军统帅的头颅收割机,是正经的国之重器。

陈安行用他作后手,用以打杀一位四境少年,简直是牛刀杀鸡。

这让秋常不禁感慨命运不公,所以他愤慨更多,等下出手,不仅力求一击必杀、严防那少年祭出棘手的山上重宝;还要精密控制剑气,要让沐云临终之前,承受最大痛苦,后悔投胎为人、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陈安行见到秋常闭目,心中对于击杀“李可然”,已经有了十成把握。

他曾有机会在宫闱之中,见过这样的秋貂寺,后者一闭目,就意味着要死人了。

而且死在秋常剑下的人,往往是死的难以置信、死不瞑目。

陈安行冷笑一声,他瞥了一眼落在院子中的少年,便转头盯着九娘。沐云在他眼中,已经等同于一具死尸,不足为虑。

所以他扬手,在九娘臀上重重拍了一把,眼见那挺翘之处轻微颤动,他舔了舔嘴唇,好菜不怕晚。

九娘怒瞪他,她好想大声叫出来,给那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年轻人提个醒儿。

但陈安行两指如钩,从她领口探手进去,死死掐住她脖子,她憋红了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攥紧袖子里的剪刀,只等那个阴狠老太监出手瞬间,就暴起刺杀陈安行。

反正是死,不能让那好看的少年,黄泉路上孤单。

院子周围,在韩庆之调度之下,少说也有五百披甲的长枪铁卫,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均是野战出身,正经的一国铁卫,哪个不是历经十次以上血战、不止一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兵?仅仅是围在那里,便有浓稠如墨的杀气,令人胆寒。

因为是底层士兵,血迹斑驳、冷光银的甲胄,算不得如何做工精巧,却最有杀人味道。

酒铺老板,一位年轻夫妇,早已经吓的躲进地窖。

铺子四代单传,是一家人珍若命脉的东西。那不过二十出头的老板,今年夏天刚从父辈手中接过衣钵,发誓要把铺子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孙子传给重孙子但见到这么多兵涌进来的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打算。

树挪死人挪活,为了一个不会长了腿自动跟他跑的铺子,将自己的命折了?傻子才这么做。

院子不大,沐云和采薇落在院中,瞬间便如同单枪匹马的战场莽夫,落入敌营之中。四周都是寒光闪闪的铁枪、以及那些悍不畏死的目光,颇有四面楚歌的味道。

何况院墙上,还有夜郎国最好的斥候弩手,弯弓如满月,虎视眈眈。院墙外,还有数百人,皆是虎狼之辈。

围困沐云和采薇的士兵,已经摆好战阵,手中八丈长的铁枪一致对外,别说两个人,就是丘瀛国最精锐的轻甲骑兵,尚且不敢轻易发起冲锋。

一个金甲带刀的魁梧武将,身高八尺,蹬着虎头战靴走进院子,身边三十几个彪悍的斥候亲卫鱼贯而出,数百精兵,不由自主以崇敬的目光看向他,赫然是南大营铁枪卫的主将—韩庆之!

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死死盯住沐云,下令道:“安王有令,拿下这两个逆贼,生死勿论!”

战鼓擂响,如同石破天惊!

铁枪卫要冲锋了!

不仅如此,院墙之上,弩手两轮攒射之后,韩庆之意识到面前这两位,一定是货真价实的山上人,所以他一挥手,前沿弩手自动后撤,露出三架高如城墙的巨大弩机战车,单单是一根弩箭,就比铁枪卫手中的八丈长枪还要更长更粗,这是军中专门用于对付山上人的重器,俗称屠仙炮!

沐云皱紧眉头,这韩庆之,虽然是夜郎小国的二流武将,眼光不差嘛,这等屠仙之物都置备过。

武将韩庆之,被陈安行一纸求援信召唤过来,驻马醉仙楼,麾下都是他的亲从,是跟随他从南疆小镇成长起来的一批斥候。

其实两年之前,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南大营执勤卫兵,连冲锋陷阵带头送死都做不到,都没资格说自己怀才不遇、空有抱负。

作为一名执勤兵,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站岗上,何况南大营统帅,那位兵部尚书独子白显,不过是个下放历练的过路神仙,万事求稳,他在任期间,就属南疆战事最少。

倒不是白显远交近攻,是那难得一见的外交好手,委实是他太能忍,或者说不作为。高山国敌袭无数次,甚至敌国兵马都已入境,将边境几个村落烧杀一空。

白显却严令部下不得出战,只是以十倍兵力,屯守在敌军前锋后方百里之内。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直到耗光了对方的粮草为止。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一次,白显以十五万大军,将高山国一伙不过千余人的部队,“一路护送下”“礼送出境”,成为北方四国的笑谈。

夜郎国朝堂上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邻国探子们早已经上书各自朝堂,都认为这十年间,是闪电发兵、一举吞并夜郎国的大好时机,例如北方强邻丘瀛,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屯兵边境,在并州城下,与夜郎国三皇子、六皇子挂帅的夜郎北大营针锋相对。

而南方强邻高山国,同样不甘寂寞,在边境上陈军数十万,虎视眈眈。

如此内外交困之时,正是军人守土卫国的大好良机。相比之下,夜郎南大营畏不敢战,是北方四国的军中笑柄。

然而南大营之中,也不乏守土有责的血性男儿。

韩庆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公然哗变,领着十几个不怕死的同乡,闯进白显帅帐,将主帅套进麻袋绑架到大渎悬崖之上,逼迫他奋起抵抗。

得到白显为了保命的口头承诺,韩庆之便拿着鸡毛当令箭,以千夫长的虚名,纠集二百个有血性的同乡,策马出军营,将一伙正在边境烧杀的敌国先锋,整整两千人,杀了个片甲不留,沿途光复村落二十余,从敌军马蹄下解救的百姓,更是数不清。

他们凯旋之时,白显为了报复,拒不打开城门,用意很明显,就是公报私仇,要韩庆之这个不服管的部下,自己死在战场上。

正当此时,韩庆之一行二百人刚经历一场大战,人困马乏,偏偏敌军骑兵尾随而至。

原来是夜郎南大营疲软已久,高山国统帅,从来不把白显放在眼里。

他们两千前锋,被突然冒出来的韩庆之打懵了,自然不信邪,又点齐了一千轻骑兵前来报复。

作为统帅,白显不仅不派兵相助,却在城头上高挂免战棋,命人端来瓜子点心,扬言要亲自看着韩庆之被乱箭穿心。

但结果,自然是韩庆之让白显失望了。

他亲自带头冲杀,以近乎全军覆没为代价,再次将那一千追兵杀的七零八落,大获全胜。

他独坐尸山血海之中,身负伤痕无数,手中一杆长枪,如同战神在世!

自此之后,白显只能捏着鼻子,坐实了韩庆之的千夫长身份。有了实实在在的兵马,韩庆之迅速组建班底,不断出击,历经大大小小的战斗七百余场,歼敌小十万。

韩庆之及麾下,以战养战,在战斗中成长,平均每日一场,从无败绩。打得高山国部队拔营后撤数百里,甚至将本国领土拱手相让。

白显乐得白捡军功,在几次无疾而终的刺杀之后,终于放弃对抗,默许了韩庆之的一步步壮大,后来才有他的铁枪卫,还有世人眼中彪悍善战的南大营。

沐云早就从灵参小人儿那里听了不少夜郎国秘史,对这位以一人之力,重建南疆钢铁长城的武将,佩服得很。

随着韩庆之一声令下,三台弩机战车弹无虚发,像是要射穿苍穹一般。

管你是一位四境也好、五境也罢,都被射成渣。

片刻之后,飞扬的尘土归于平静,好好酒铺院子,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如同无尽深渊一般。

“啧啧,这个韩庆之,我不过是请人过来聊闲天而已,他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井中月,陈安行拽着九娘长发,将她曼妙的躯体,拖到窗户边,似乎是为了让她死心。

秋常脱离侍卫队列,他居高临下,对着那巨坑摇摇头:“韩庆之的弩机战车,眨眼间发射了一百零八发巨型弩箭,院子空间小,避无可避,别说一个四境,便是我本人,也凶多吉少。”

陈安行问道:“秋貂寺,可能确认否?”

烟尘散尽,秋常低头道:“确定,那少年已死地不能再死。”

陈安行有些无趣:“还真是个废物啊,这么轻易就死了。”

韩庆之,魁梧的身躯,忍不住踉跄后退十余步。

因为他下令拿下沐云的时候,一柄二百斤铁槊,凭空而来。

韩庆之下意识以长枪格挡,他那由南疆最好的铁匠、特殊锻造的长枪,居然被对方一击之下,如弯弓满月!

一定是见鬼了!

他纵横南疆边境两年有余,高山国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一个照面之下,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武将,还真不存在!

韩庆之来不及询问对方是谁,只见一个墨绿色身躯的无名武将,一击之后,以无敌姿态居高临下,仅仅两句话:

“韩庆之,你太弱了!武力不堪,眼光不如狗!”

“我的名字,叫张飞!”

韩庆之如遭雷击,虽然朝廷正史上对那个名字百般抹黑,民间野史却流传的清清楚楚,那个曾经一声怒吼,让让江河倒流的男人,更是韩庆之从军之时,唯一的向往!

他心中有些苦涩,张飞的下场,他是很清楚的。

他再抬眼看,张飞身后,八百英灵,英姿飒爽,是夜郎国有史以来,最强悍的部队!

张飞道:“滚!”

“不好!”

秋常脸色剧变,因为尘土散尽之后,那巨坑中,哪有一丝儿的血气。

零星的碎末符纸飘在空中,秋常摄过来一看,赫然是道门符箓—桃李符!

“好一个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秋常脸色非常难看,韩庆之的弩机战车,方才不过是对着两张符纸猛射!

作为一位权利深厚的秉笔太监,又是一位擅长隐杀的五境剑修,秋常很多年都没有亲身感受到危险,以至于他甚至忘记了什么叫做危险。

直到此刻。

那白衣少年,凭空出现在井中月窗台上,他一拳过后,八皇子陈安行,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脸上血如雨下。

他一伸手,驾驭一柄飞剑闪电而至,贴着陈安行裆下,将其钉死在地面上。

他跳下窗台,丝毫不将一众护卫和秋常看在眼中,笑呵呵走到陈安行身边蹲下,再两拳下去,可怜一位皇子,被人将头颅打进地板中,生死不知。

他蹲坐在陈安行身边,一边饮酒一边问:“京城浪子,有多浪?”

“比我还浪?“

秋常两眼狂跳不止,难道这就玄都观弟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但秋常依然无惧,因为他那口剑气,已经温养完毕!

但轮不到秋常出剑,一剑收割沐云的生机;另一只拳头先发而至,秋常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立刻飞出去,跌在地上。

武夫徐霞客,一拳之后,有些无聊,欺负一位五境剑修,实在是不过瘾。

刘浩然气喘吁吁跟过来,不忘竖起大拇指:“徐大哥,强强强!”

最惊讶的当属九娘,然而她眼中那个神仙一般的少年,潇洒走到她身边,为她披上自己的长衫,温柔道:“九娘啊,天冷要加衣。”

沐云偷撇了一眼九娘故意挺起的某处,他竟不躲,反而扭头凑过去,如同一位目不斜视的君子,关切道:“这里是怎么了,被陈安行打肿了么?”

“我有一式祖传的按摩推拿手法,活血消肿,立竿见影,不知九娘想不想试试?”

明明说的是很无赖的话,九娘却舍不得轮剪子戳他,因为他好看呐。

52、圣贤大人法力无边

九娘不愧是嫁过人的女子,她是一本内涵丰富的书,沐云随手翻开,字里行间都注写着风韵二字。

她这本书,却不是谁想翻就能翻得开,陈安行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眉眼之间风情万种,看向沐云的时候却低眉顺眼莞尔一笑,又像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嗔道:“公子才是那防不胜防的偷心贼,已经有了一位红颜知己,又来撩拨我这残花败柳。”

沐云一脸正经地握住九娘双手,抚慰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来年花再开,柳有第二春,何来的残花败柳一说。九娘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豪气第一!答应我,不可以妄自菲薄。”

九娘笑盈盈的,双眼愈发妩媚。

沐云拍胸脯说那些肺腑之言的同时,握住对方一双素手,轻轻摩挲着、时不时轻轻捏一下,用肢体语言告诉九娘,小爷所说,绝对千真万确。

采薇衣袂飘飘站在不远处,洪荒天下不曾有儒道释三教圣人传播教化,自然没有人间天下的诗书礼仪,更不存在非礼勿视的说法。

但采薇却下意识别过头去,公子此番行径…行为,真是让人不开心呢。

“我,我为什么会有些难过?”她想起片刻之前,沐云的确有提前问过她是否会生气,当时她的确是摇过头表示自己不生气的。

“我,我还真是小气呢,公子都说了是救人吖”

采薇好看的眸子中,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开始升起来,她却笑呵呵的,歪头对九娘道:“九娘姐姐,我才不是公子的红颜知己呢。”

该怎么形容那张绝美的脸…哭中带着笑,还是笑着笑着就哭出来?

看得九娘一阵不忍,她不再与沐云逗趣,将手抽出去,妩媚看了一眼沐云,又心疼了看了一眼采薇,大有深意道:“我和公子授受不轻,公子既然有了这一位红颜知己,自当珍惜。”

“虽说公子是那一等一的偷心贼,却该知道,有些不费力气得来的东西,才是最大的际遇,莫被浮云遮住了眼睛。”

虽说是教训的话,从九娘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采薇那傻丫头,一片深情不知所起。那么她呢,又是为了什么,一改自己立下的规矩?

沐云一脸委屈,小爷凭本事装犊子、让天下女子对我心向往之,怎么就成了偷心贼?

磕碜谁呢,你才只有一位红颜知己!

这样讲的话,把我们婉兮置于何地?

岂不是要教坏了小采薇,让她从此学会了骄傲?

沐云是什么人?他从九娘的几句话中听出来醋味儿,立时开始检讨自己,说好的苟字当头呢?

一碰见不平之事就忍不住热血上头,二话不说就喜欢冲上去装犊子,这样不太善,太不谦虚了。

可真不能怪世俗女子见识太浅、轻易便对他芳心暗许。实在是他这种无敌的翩翩少年郎,实在是世间少有。

试想一下,在夜郎国国土之上、单枪匹马从骁勇善战的千余铁卫中突围、当着一位老奸巨猾秉笔太监的面,将人家的皇子殿下摁在地上凌辱。

什么样的天子骄子,才能干得出这等惊天动地的豪壮之举?只有我沐云…不,李可然。

也难怪九娘瞧不上陈安行,跟在下相比,八皇子就是个渣渣,一个只会嚷嚷我爹是皇帝、强行求睡觉的牲口。

陈安行头颅被沐云打进地板,许久都没动静。

他听见九娘对沐云说的那些吴侬软语般的温柔话,不知是不是气血上头,居然动弹起来。

他刚开始只是手指头轻微动一下,不久之后,整个身躯都开始挣扎,要从地板中挣脱出去!

一阵电光流转,陈安行身上像是流水淌过,一个虚幻的身躯就此站了起来,赫然和八皇子陈安行一模一样!

那道虚幻身影,在井中月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化作一张金色符纸落在地上,被沐云摄在手中。

沐云将那金色符纸对着窗外看了一眼,感慨道:“到底是一位肥的流油的皇子,居然是一张价值连城的替死符。”

只不过替死一回之后,符纸上的金色符文黯淡无光,时刻都要消逝的样子,让沐云心疼不已。

他很想把陈安行的口袋搜刮一番,有了这种宝贝,自己将来无论去玄武地宫还是诛妖战场历练,甚至顶着五雷正法降落在十绝深渊、弥天森林,当面挑衅一群上五境妖族,都可以横着走啊,反正死不了!

想想都带劲,又该有不少妖族女子,看见小爷挪不动腿。

他刚说完,陈安行一抖衣袖,重新站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只是衣服之上略有灰尘,沐云先前那两拳造成的致命伤,丝毫不存,替死符真是好东西!

陈安行脸色阴晴不定盯着沐云,一字一顿:“李可然,你很好!”

“本王从记事起,向来都是主宰别人生死,你还是头一个,让我颜面尽失的人物。”

陈安行目光,将井中月内的人,一个个扫视一遍,最后是刘浩然、徐霞客、采薇,沐云。

他用冷酷到极致的声音道:“我,陈安行、夜郎国八皇子、世袭罔替的安王、未来的一国君主在此立誓,屠尽东灵镇全部生灵,人与牲畜、一草一木,都得死!”

陈安行立誓之后,朗朗晴空,突然一声惊雷,那雷声声势浩大,久久不散,瞬间如同一记警钟敲响在东灵镇上空,所有人畜都心慌不已。

立誓之后,他指着沐云鼻子,再度道:“至于你,玄都观的李可然,我以夜郎国国运诅咒你,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沐云心中震惊不已,陈安行这个废物皇子,立誓居然惊动了天道!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得好死的,应该是千里之外玄都观,某个运气不好的家伙。

陈安行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命中注定会有帝王之运道。这事涉及一国命数,玄之又玄,陈安行的崛起,已现端倪。

因为他立誓之后,天雷滚滚,同时有无尽乌云遮天蔽日,百里肃杀。

沐云倒是半点都不怕,我李可然,玄都观的弟子,怕过事吗?

来得正好!

得罪一个八皇子多不刺激,要弄就弄他个一国之君!

谁怕惹事谁是孙子,真当我们玄都观,是纸糊的山上宗门?

跪倒在地那些酒楼众人,激动不已。

他们不顾一切围住沐云,如果不是害怕他的手段,当场打杀他,为陈安行泄愤都是有可能的。

“这位公子,你是山上神仙,不懂我们凡人疾苦。山上人长命千岁,不像我们这些可怜人,只有匆匆几十年光阴而已。算我求你了,我们还想活。你要是还有良心,去跟八皇子殿下下跪磕头,这都是你的错,与我等无关!”

跛腿的账房率先跳出来,他曾经是一个屡试不中的读书人,在兰陵城染上赌钱的恶习,欠下赌债还不起,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要饭才回到老家东灵镇,算是镇子上为数不多的读书人,九娘给她一碗饭,要不他早就饿死了。

账房先生,抱住沐云大腿,他声泪俱下:“公子,请你睁眼看看吧,东灵镇那么些活人,全在你一念之间啊。你不过是下个跪道个歉而已,请公子做好事,帮帮我们!”

账房先生之后,又有一个老妪跳出来,她指着沐云鼻子,骂道:“妈卖批的年轻人,多管闲事的杂种,俺们镇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非得害死我们这些老实人来显你!修你娘个狗头的道,你怎么不去死!”

老妪跳起来骂人的同时,还有人脱下鞋子往沐云身上砸,都是市井百姓,骂起人来,比三教论道还要精彩胶着。

事情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九娘也懵了,这些都是与她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的人。

从前谈论起别人家的是非,考据谁对谁错,一个个的口若悬河、道理三箩筐,怎么都到了自己身上,偏偏半点道理都不讲?

这件事,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人家李公子的问题啊?如果不是陈安行施暴在先,会有李公子仗义出手在后?

陈安行冷笑一声,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被人以恶毒地咒骂所淹没的“李可然”,朗声道:“你等听好了,若是李可然向我下跪磕一百个响头,然后自刎于我面前,东灵镇生灵,可免一死!”

此言一出,那些人疯了一般,更加不顾一切攻击沐云。

陈安行自小学习驭人之术,这是世俗王朝皇子之流必须要学习的东西。

话说驭人术,从来没让陈安行失望。他之前引诱那些儒林士子大逆不道、辱骂君王,才有了后续的文字狱惨案,将反对他的人一网打尽,杀鸡儆猴;现在又挑动酒楼人等,对那李可然攻击谩骂。

四境修士又如何?有本事,你倒是把这些愚昧的百姓都杀了,再来跟我一较高下?

敢吗?

陈安行笃定“李可然”不会对一群普通老百姓动手,他虽然不了解玄都观,但家里豢养那么些谍谱仙师,使他自忖对于山上人还是有些了解。

除非魔道修士,否则少有山上人会因为一时发怒,戕害百姓性命,山上也有准则。

“立于不败之地”之后,他不禁在心里怒骂秋常和韩庆之的无能:

一个不说是了不起的五境隐杀高手?被人一拳打的找不着北,狗屁的高手!

还有一个号称骁勇善战,麾下千把人都是吃白饭的,连区区两个人都留不住!

都该杀!

事到临头,还得靠本王自己!

虽然话是这么说,陈安行仍旧以心声求助,这是临行之前,母妃传授给他的求生诀窍,叮嘱他唯有万不得已的紧急情况,才可以试一试。

他按照母妃教他的口诀,轻轻呼唤了一声,虚空中,立刻有了回复。

陈安行心中大定,被那个虚无的声音回复之后,他脸色一片自信,甚至比皇子的身份,更让他心中安稳。

他再看向沐云,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蝼蚁!”

——

“都闭嘴!”

被那些普通人围着骂了半天,沐云终于不再忍让。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都当我李可然是病猫?

想道德绑架我?门儿都没有,也不打听打听,论不讲道理,整个南部蟾州山上宗门年青一代,我认第二,有人敢认第一?

要脸?你们全家都要脸!谁爱要谁要,反正小爷不要!

沐云轻轻抬手,青虹剑悬在空中。

剑尖之上,有那米粒大小的剑光,瞬间扩张,眨眼间将真个醉仙楼笼罩进去。

剑光之中,除了有那令人心悸的锋利剑意,还有一道实打实的五雷正法,便是一位道行高深的野鬼,也不敢正面迎其锋芒,更别说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自打山君庙之后,一直以轮回之眼参悟《太上五雷正诀》,这部龙虎山珍藏的高深五雷法,终于被他窥到门径,抬手之间,可从九天之上,接引一道神雷下凡。

剑气弥漫,雷光电闪,浓烈的死亡味道!

那些围攻他的普通人,瞬间被吓傻了,却听沐云笑嘻嘻道:“继续骂啊,我这人脸皮厚,最喜欢被人冤枉。”

“反正我不讲道理,继续啊,杀人还不简单!”

“露出獠牙”之后,效果立竿见影,那些店小二静若寒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毕竟惹了八皇子,只是有可能会死;但惹了这位,马上就会死。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拎得清。

沐云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将青虹剑上的剑光还有一道神雷,杂糅一起,吞进肚子里。

他拎起骂的最凶的那位老妪,笑问道:“说说,刚骂我是什么来着,小杂种?看不惯我多管闲事?”

老妪被吓破了胆。

他又拎起那跛脚的账房,一脸委屈:“先生不分青红皂白,让我去下跪道歉,读书读到了狗肚子里?”

账房先生,瑟瑟发抖。

沐云收起剑光和雷法,满意的点头道:“都不说话,就是认同我的道理了啊。”

“都听我的,所谓事有先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八皇子的错。”

他冲陈安行眨眨眼睛:“你呢,八皇子殿下?”

我有剑气与雷法,我不爱讲道理。

如果不是冥冥中有个声音为他撑腰,陈安行一定会第一时间下跪求饶,那样的少年,太可怕。

什么狗屁的八皇子、世袭罔替的安王,活着才最真实。

他嘴唇颤抖,良久才无奈道:“认同。”

——

被徐霞客一拳击飞,秋常落地之后,身形一闪而逝,像是消失于天地之间。

徐霞客心中亦有震惊,他成为武夫以来,从未动摇过武道登顶的决心,正是因为武夫的强悍非同小可。

武夫高两境,十境武夫,便可以和强大的十二境修士一较高低!这是旁人,绝对不敢奢望之事。

所谓武夫,双拳而已,却敢撼天!

徐霞客无数次领教过自己拳头的厉害,以他五境武夫的体魄,不说七境修士,很少有六境修士,能在他一拳之下还活蹦乱跳。

区区五境的太监,即使是个阴险的隐杀之辈,碰见老子,还不是锤他娘的?

可秋常,迎面挨了他一拳,居然还有力气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那太监有点意思”

徐霞客单脚蹬地,如同箭矢弹射出去,定是追杀秋常去了。刘浩然看了看身陷漩涡的沐兄弟,叹了口气,总不能将那些百姓打杀了吧?何苦沐兄弟,及时是那菩萨心肠的好人了?

他跳窗出去,只能选择助徐大哥一臂之力。

秋常并非悍不畏死、面对一位五境修士不知天高地厚。其实挨了徐霞客一拳,他本可以躺在地上装死,徐霞客是绝对不屑于补上一拳。

但他这些年伴君太久,见惯了太多别人的浮沉往事,便有种自己权势滔天的幻觉,自以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骨子里觉得自己是操控别人生死的赢家,所以他非得找死,他按原计划出手了。

醉仙楼地基之下百里之处,他那道潜行许久的剑气,蛰伏许久之后,被瞬间激发。

这就是一位擅长隐杀的剑修,狠辣的杀人手段,叫做“雏菊爆裂”的剑法。

剑气速度,刚开始并不快,只是有些无坚不摧;片刻之后,剑气开始加速,像是天际流星,瞬间远去千万里。

其破土而出的瞬间,死死将沐云锁定!

施展此剑法,两个条件必不可少,其一,必须是剑道修为不弱的剑修,五境起步;其二略微严苛,需要神魂尤其强大。在自身窍穴当中温养一道剑气,剑气和自身越契合,速度就越快;

杀敌之时,一念之下,驱使剑气破天而去;却同时展开神魂,极力压制剑气,将其一寸寸压进地底,以此蓄力。

深入地底百里之后,蓄力如虹,杀力不可想象。

秋常曾经领上命,和宗人府一道,斩杀一位实权藩王。

那藩王韬光养晦,本身就是一位四境修士,另外在府中豢养五境修士二十有余,王府有如铜墙铁壁。

东厂调集五千多个悍勇死囚,许以未来一份自由,令其死战。这五千人,以车轮战法分作十余披送进藩王府邸,五千人丢进去,就像是铜钱掉进海里,响儿都没一个。

最后是秋常亲自出手,也是这一式“雏菊爆裂”的剑法,剑气不过才深入地底五十里,蓄力之后,将那藩王私自打造的一座金玉龙椅,炸作齑粉;连同那不可一世的藩王在内,灰飞烟灭。

剑气极快,瞬间突破百里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沐云被一片剑光所吞没,醉仙楼首当其冲,立时塌了一半。

电光火石之间,陈安行也瞬间消失,定是那秋常老太监,施展术法将他偷走。

九娘目睹一场摧枯拉朽的刺杀,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采薇一声怒喝,化作一头身躯高大的血灵,她张开血盆大口,但已经于事无补。,

徐霞客随后赶到,他脸色阴沉,秋常那老太监,玩了一手障眼法,将他骗的远离醉仙楼。

尽管他及时调头,却只能眼巴巴看着那道气势惊人的剑气,远在天边。

——

再片刻之后,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从尘土飞扬、倒塌了一半的醉仙楼中走出来。

秋貂寺不知施展什么秘法,背后有一道虚幻的翅膀,助他凌空而立,他腋下夹着一道狼狈的身影,正是陈安行。

那少年,抬头瞥了一眼秋常,目光中浓浓的杀意。

但徐霞客腾空而起,他摘下虎头刀,直奔半空中的秋常和陈安行而去。

少年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

徐霞客一头撞在屏障上,像是撞见了万钧玄铁,幸亏他飞快出拳,两只拳头现出森森白骨,才勉强躲开那屏障的致命碾压。

但那屏障,居然化作一张丝网,如影随形,将徐霞客紧紧困住,任凭他飞快出拳,也无法逃脱。

震退了韩庆之的铁抢卫,张飞听到动静,也立刻来援。

却见一个千丈巨手从天而降,直把张飞拍进地底。

闪电间出手,接连制服徐霞客和张飞,那少年只不过是动一下小拇指而已。

秋常极为震撼,他腋下夹着陈安行准备飞遁而去,却被另一只千丈巨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秋常好不容易保住陈安行性命,哪料到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试探道:“阁下何人,夜郎国安王殿下在此,不知能否让出一条路。夜郎国华妃娘娘,日后必有重报!”

那少年,轻轻抬手,凭空又有一张千丈手掌,将秋常和陈安行捏在手里。

“大言不惭!”

他淡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嘴里那位华妃娘娘,该叫我一声老祖宗。”

秋常心中巨浪滔天,面前这位,就是那享誉夜郎国的圣贤大人!怪不得他上陷空山之时,连门都没进去,原来这位大人,早早就来到了东灵镇。

传言圣贤大人法力无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53、乖乖让我砍一剑

猜测那少年的身份之后,秋常非但没有任何放松,反而闭目掐诀,他背后虚幻的翅膀上一阵雷电闪烁,带着他和陈安行凭空消失,赫然是一件雷电性质的飞行法宝。

电光火石之间,少说五十里开外,遥遥可以看见天边亮起一抹米粒虹光,两道人影踉跄着现身出来,正是秋常!

秋常身上的翅膀,叫做“空之羽翼”,同样是墨家机关师的心血之作。

它和陈安行身上那道替死符一样,都是夜郎国皇库珍藏。陈安行不远千里离京办差,那位华妃娘娘可谓是下了血本。

空之羽翼,以雷电之力为驱动,可以瞬间挪移百余里,当然比不上一位上五境的缩地成寸,可在下五境之中,自然是速度无敌的存在。

徐霞客被那鸟笼一般的屏障困在其中,看见这一幕也不禁皱起眉头,之前秋常看似是迎面挨了他一拳,实际上是被打中的一瞬间,借用空之羽翼的速度,闪电间逃离。

如此一来就解释得通,否则以秋常五境的修为,早已经是一滩肉泥,哪轮得到他使阴招,打杀了沐云!

徐霞客因为这件事,武道之心甚至出现一丝瑕疵,对自己的拳头,有了那么一丝不自信。

导致他在对阵那少年的时候,出拳不够纯粹,才会如此轻易就被降住。武道之心重新澄澈之后,徐霞客身姿挺拔,再现当初一往无前的气概,只见他瞬间出拳如风,那少年的鸟笼屏障上,已经被打出一丝裂痕。

虽然只是一丝微弱的裂痕,然则水滴石穿,被徐霞客徒手打爆,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少年,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气势攀升、出拳不断的徐霞客,并无如何紧张,一道寻常的法宝而已,他有的是。

毕竟他如今家大业大,掌控半座龙渊洞天,与那屏障一般品秩的法宝,他要多少有多少。

打破了一件,我再祭出一件,我倒要看看,是谁先力竭而死?

少年轻咦一声,似乎是没料到秋常身上居然有这般了不起的飞信法宝,居然能从他幻化的巨手中逃脱出去。

他伸出光洁的手掌,轻轻一捏,眼看着接连两次跳跃,瞬间平移百余里、即将消失在天边的秋常和陈安行,如同鬼打墙一般,重新回到原地!

秋常脑门上全是冷汗,实话实说,他当年年幼,即便是被东厂番子当面,将他一家老少全部割喉,他也没此刻这么恐惧。

少年展开手掌,被巨手凭空抓来的秋常和陈安行,被他随意丢在地上。

陈安行屁滚尿流,却慌忙整理一下衣服,他狼狈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声音颤抖道:“徒孙陈安行,拜见老祖宗!”

让一位飞扬跋扈的皇子殿下、纵横京城的浪子之首,害怕成这样,放眼夜郎国都是绝无仅有之事。

秋常紧随陈安行,他好歹是夜郎国的疏密重臣,没有立即跪下,却也恭敬见礼:“夜郎国司礼监,秉笔太监秋常,见过圣贤大人!”

他曾经在皇家密档中见过,陷空山那位,是七境巅峰—观湖境后期的修为,即将冲击八境—龙门境的大修士!

所谓鲤鱼跳龙门,跨过龙门境之后,便是九境—传说中那地仙修士的金丹境。

山上人广泛流传一句话,修成金丹客,方为我辈人。

而那位圣贤大人,晋入龙门境如是探囊取物一般,距离金丹境不过是一步之遥!

放在广袤的南部蟾州,一位观湖境巅峰的修士,足以开宗立派。

何况那圣贤,五百年经营,早已将陷空山方圆百里山水,统统炼化为自家小天地,这也是他作为老鼠精,没有被龙虎山斩尽杀绝的原因。

一旦合道一方山水,那圣贤就是一方天地的“老天爷”,天若塌了,不知会殃及多少池鱼。

秋常大气不敢出,官场上那一套尔虞我诈的套路,在山上人绝对的实力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因为他已经试过逃离,甚至眨眼逃出去百余里,又被对方一个念头捞回来,这还怎么打?

那少年大大方方受了秋常一揖,开口道:“原来是秋貂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玉树。”

玉树!

秋常不禁打了个冷颤,没错了,宫廷密档上记载,那位圣贤的名讳便是如此。

少年接下来一句话,更是让秋常坐立难安。

他看也不看陈安行,任凭一国皇子就那么跪在地上,追忆道:“姩华当年不过是我门下一个洒扫丫头,不想如今已成了如此气候。”

他心平气和问秋常:“不知姩华,在宫闱之中的表现,可还得体,有无辱没我陷空山的门风?”

秋常只能唯唯诺诺,言不由衷道:“华妃娘娘她,入宫这么多年,一直是圣上的贤内助。娘娘统率后宫,母仪天下,我夜郎国百姓,无不感恩戴德。没想到娘娘的贤惠背后,全仗圣贤栽培。”

忐忑不安拍了个马屁,秋常心里七上八下,好在那玉树听了他的话,居然笑道:“果真如你所说的话,为何不见夜郎百姓,为我建造生祠,歌功颂德?”

秋常一时语塞,倒是陈安行心思急转,接话道:“回老祖宗,这事徒孙倒是略知一二。每年新年之后,都有各部官员上奏御书房,要求父皇为老祖举行祈福大典,都被母妃摁下去。”

“母妃常把老祖宗的教诲挂在嘴边,她多次劝阻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要用心于民,千万不要做劳民伤财的傻事,以免适得其反,让天下民不聊生。”

不知为何,玉树对秋常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太监还能和和气气言语一二,偏偏对于自家晚辈陈安行,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陈安行只敢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可怜极了。

玉树冷笑一声,不再追问此事,话锋一转,问道:“秋貂寺,既是秉笔太监,对夜郎国的治国之策,一定有过见识。”

秋常脑海中,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这是他多年以来身处深宫、历经三朝皇帝,才能练就的本领。

听人说话,尤其是听权贵说话,需要,快准狠,第一时间拎清重点。

他飞快就领会了玉树的意思,跪地道:“圣贤大人明察秋毫,今年开春,朝堂上确实有一件不得了的国策,大概意思,便是重新整饬国境之内的山水神灵。我夜郎国上一次册封山水神祗,还只是百年以前。时过境迁,一些个神灵安逸日久、德不配位、全无作为,严重影响了一国山水气运的平衡。”

“不仅如此,礼部侍郎专程请华妃娘娘帮忙草拟了一个名单,效仿大夏王朝,将国境内五座大山川,分别册封一位五岳山君。”

爆出这个惊天内幕后,秋常意气风发:“一旦我夜郎国,有了五岳山君,可以预见不远的将来,国运亨通、风调雨顺,将会很快成为北风四国之首!”

尽管玉树隐藏地极好,他那种心跳加速的表现,依旧体现在脸上。

作为一个妖族,始终是人间天下的异类,被正道修士所不容;

何况他为了提升修为,暗中做得那些肮脏事,不过是没爆出来罢了,否则不用龙虎山出手,自有那嫉恶如仇的强大野修,会来结果他性命。

但成为了一国神祗,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因为获得册封的神祗,需要所在道家道脉、儒家书院、佛国庵寺点头。

一旦顺利通过之后,就如同好不容易成了谍谱仙师的野修,一夜之间有了正经归属,有了正经的身份,被一方天地所庇佑,谁也无法轻易对他出手,否则便是挑战一国威严、还有儒道释三教威严。

这种罪名,谁背得起。

尽管玉树架空张飞,成了方圆百里事实上的“山君”,却因为少了个名义上的头衔,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玉树之前所谋,甚至不是那地位尊崇的五岳之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东灵镇山君而已,可见此事于他,多么重要!

他一抬手,隔空将秋常扶起来,关切道:“却不知道那名单上,都是何方神圣?”

秋常再次言不由衷道:“其余四位,都是一些无名之辈,不及圣贤大人十分之一的沽名钓誉人物。”

“那第五位?”玉树有些迫不及待。

秋常道:“圣贤大人国真不知?”

他才卖了个关子,又怕玉树一生气拍死他,主动道:“那名单上五岳之主的人选,最后一位,便是圣贤大人您!”

“狗屁!”

玉树一把拎起秋常,如同拎小鸡一样,暴怒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礼部官员前来接洽?”

秋常浑身颤抖,他和这位圣贤大人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山海不可平。

他只能目光闪烁道:“是,是那礼部尚书,说什么依照范例,圣贤大人既非夜郎国本土神灵,又非那沙场之上战死的英灵,直接册封为一国五岳大神,不合祖制。”

秋常感受到玉树浓烈的杀意,赶紧解释道:“但华妃娘娘据理力争,和礼部尚书商量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五岳之中,先将北岳搁置,暂不册封;再曲线迂回,先为圣贤大人争取一个东灵镇山君的身份,以待将来。”

‘“想必这些消息,华妃娘娘早就飞信传给圣贤大人才对。”

涉及玉树的大道根本,秋常不敢添油加醋,只能有一说一。

“是啊。”玉树面露沉吟之色“后来你们夜郎国上书龙虎山,龙虎山还派人来我陷空山实地查验,是龙虎山一票否决,并非你们的错。”

这位观湖境妖族,复盘确认此事的经过之后,如同一个屡试不中的赶考士子,顷刻间失去所有心气儿。

昨日还做梦,想着自己能鲜衣怒马看见长安花;醒来之后,不过是孑然一身,一事无成。

“你们此番请我,是为了?”良久之后,玉树才问道。

他的面容,也从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变成一位耄耋之年的老翁,老态尽显。

陈安行终于有底气爬起来,却被玉树一拂袖,给扔出去百米之外。

陈安行连滚带爬爬回来,狗腿道:“老祖宗千万别灰心,徒孙此行,就是为了帮老祖宗解围而来。”

他爬到玉树面前,抱住他大腿,谄媚道:“那丘瀛国狼子野心,陈兵并州前营,强占我夜郎国国土无数,屠杀我百姓难以计数。父皇命我请老祖宗出山,只要打败丘瀛国大军,老祖宗便是挽救一国危亡于水火的救世主,是夜郎国无数百姓的再造恩人。到了那时候,不用礼部上书,我陈安行,自会组织万民请命,让龙虎山恩准册封老祖宗,做我夜郎国的北岳山神!”

他言之凿凿,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纸帛,那纸帛的材质极为不凡,上面盖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印。

从印鉴的形式看,赫然是夜郎国的传国玉玺!

玉树脸色郑重接过那张纸帛,他想了想,却大为震怒,手心凭空生出一团火焰,将那纸帛烧作灰烬。

他一脚把陈安行踢开,冷哼道:“区区一个夜郎国君,酒池肉林无所建树的昏君,也敢要挟我,引诱我为他卖力!”

陈安行和秋常,俱是一阵绝望涌上心头,没想到玉树如此拒绝出山。

玉树拒绝出山,就意味着陈安行的差事没办好,他在九子夺嫡之中,先行输了一盘;

对于秋常而言,华妃娘娘选他陪同陈安行,甚至不惜得罪皇家宗室,为他赐下一件空之羽翼的至宝;

这背后的期许,同样不言而喻。

秋常一直站队极好,那女人将皇帝吃得死死的,他又不是瞎子。尽管他还不至于投向华妃阵营,但因此失去华妃的招揽,前途也不少隐忧。

玉树一抬手,将被他封闭的小天地撕开一道口子,将那被他镇压的张飞拎了进来。

玉树冷漠攥着陈安行衣领:“你一个弱小的可怜虫,被我一根手指都能碾死的东西,凭什么敢说屠尽东灵镇?”

“真当我这位圣贤,是摆设?”

陈安行双腿颤抖,尽管他和秋常相互配合,极力掩饰、甚至不惜以封神国策来岔开话题,还是没能将玉树绕进去!

玉树将陈安行拎到半空中,只需加一丝儿力气,就能将他头颅捏爆。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做那屠戮生灵的卑鄙行径!”

“我看你是活够了!”

陈安行来不及为自己辩解,砰一声,半空中如同点燃了绚烂的烟火。

片刻之后,空中落下一张符纸,陈安行虚弱不已,再度复生。

“替死符?有意思!”

玉树面对那珍贵无比的替死符,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搜刮一番,而是如同小儿玩爆竹,捏的不亦乐乎,陈安行就惨了。

砰!

砰!

砰!

砰!

转眼之间,陈安行被多次捏死之后又复生,他生平头一遭,痛恨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大脑袋!

倒塌了一半的醉仙楼废墟之中,四五件灵宝,撑起了一个狭小而温暖的小空间。

一个身影优哉游哉枕着采薇那光洁的长腿,正在看热闹。

鼻息之中,是采薇那沁人心脾的芬芳体香;目之所及,是一位观海境大修士、一位五境武夫、一位五境隐杀剑修、一位五境英灵,合力为他上演的一番好戏。

沐云看到不可一世的陈安行,被那老鼠精不断捏爆头颅,他忍不住拍打采薇弹性十足的大腿,笑道大脑袋爆竹,精彩精彩!

采薇脸上一红,准备将他推下去,岂料沐云未卜先知一般,委屈道:“采薇啊,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位受伤的翩翩公子么?”

说完,他居然抖了抖自己的臀,采薇脸上一片通红。

好家伙,那太监那太下作了,哪有戳人屁股剑法?

沐云打定主意,这么厉害的剑法,一定要好好研习。

将来行走天下,若是对阵别家宗门的天之骄女。打不过才好,有这雏菊爆裂剑法,管你是什么仙女神女,都得仓皇逃窜!

沐云身侧,九娘一脸幽怨看着沐云,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她试探问道:“那位玉树,一看就是很想得到国君册封,他却为何拒绝八皇子招揽,不惜将对方往死里祸害?”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呗。”

沐云对玉树嗤之以鼻,他想起面前还有两位大姑娘,改口道:“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你们想一想,陈安行和那老太监,在东灵镇放下那样的狠话,又不知死活斩杀了一位来自玄都观的李可然,这是犯了大忌讳。”

“陈安行对一镇生灵如此藐视,煌煌天道,岂会放过他?秋常刺杀玄都观弟子,玄都观不得拆了夜郎国皇宫?”

被沐云一点醒,九娘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沽名钓誉的老鼠精,是在演戏呢。

废墟外,一连用掉七八张替死符,陈安行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玉树再放一次烟花,他真的会死翘翘。

所幸玉树停手,冷静问道:“被你们杀了那位少年,是玄都观的人?”

秋常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犯了玉树的大忌。

玉树不再看这二人,他冷漠地望向张飞,问道:“张飞,你与我有约在先。我为你寻回八百部将,你将灵魂卖给我,为何言而无信,让我多年谋划,毁于一旦?”

张飞自知不是对手,却横槊在前:“玉树,当初缔结盟约,我自愿放弃山君身份,将百里气运转赠于你,助你一同造福一方,早日获得正统神祗册封;你却利用我急于寻回旧部,诓骗我做下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我之间,废话少提,打过一场再说!”

他一挥手,八百英灵凭空现身,对他簇拥左右,仿佛回到了那段为国征战、马革裹尸刀口舔血的日子。

张飞加上旧部,一位五境鬼将加上八百英灵,有彼此之间的默契加持,堪比一位实力强大的六境,便是玉树也不敢小觑。

他冷哼一声:“你我之间的账,晚些再算。我只想知道,他们打杀的那位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飞铁槊直指玉树眉心:“你自己去阴间问他,岂不是更好?”

——

一声爆裂,武夫徐霞客,最后一拳,终于将那屏障法宝打爆。

他半空中虚踏一脚,化作一道流光汹涌而来,与张飞并肩而立。

徐霞客两只拳头,鲜血淋漓,竟是一丝血肉也无,只剩下森然白骨,但他那一身的浓厚拳意,无比高昂。

他伸手挡住张飞铁槊,爽朗笑道:“张飞兄弟,徐霞客生平最敬重铁血汉子。我与你对脾气,对战这老鼠,怎能少得了我?”

刘浩然尾随徐霞客,他脸色苍白,竟然再度施展那门兵家禁术,整个人身上燃起熊熊火焰,火焰直窜云霄,如同火部神君下凡。

玉树仰天大笑:“好好好,你们一起上,省得我挨个灭口。”

——

醉仙楼废墟,被一物冲天而起。

只见一个俊俏的少年腾空而起,他指着玉树的鼻子,笑道:“奶奶个腿儿的,好大一只老鼠!”

他踩着一柄灵宝飞剑,真的是年少风流!

沐云御剑来到徐霞客一行人旁边,他伸手,按下刘浩然掐诀的手,刘浩然身体外那堪堪降临的巨大火神法相,欢欢褪去。

刘浩然修为低了些,两次施展禁术,身体负荷极大,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跪倒下去。

沐云隔空拖住他身体,自他掌心内,有无尽的精纯灵气不停灌输过去,刘浩然受伤极重的五脏六肺,顷刻间修复如初。

玉树眼睛眯了眯,只见那陷空山上的灵参小人儿,笑呵呵蹲坐在那少年肩头,殷勤道:“爷爷、爷爷,你还要吗?”

少年嚼着灵参小人儿的一截胡须,暗中以化灵决将其化为无尽灵力,修复自身的同时、也过渡给刘浩然。

玉树眼神中的杀意,已经毫不隐藏了,他彻底关闭了这片小天地。

他问道:“你就是那个李可然,自称来自玄都观林海一脉的修士?”

沐云瞪着两只可爱的大眼睛,笑着回答道:“是啊是啊,就是爷爷我。你这老鼠,莫非也要抢着给我当孙子?”

他一抬手,被五花大绑的老鼠精白灵,极为狼狈跌在地上。

灵参小人儿,掰着手指头,极为狗腿道:“晚了晚了,我爷爷已经有了亲孙子、重孙子,你顶多能排的上玄孙子”

“那谁,老鼠精,我劝你归顺要趁早啊!”

玉树自动忽略灵参小人儿的插科打诨,他继续问道:“先前那一剑,为何没死?”

沐云笑呵呵回复:“想知道吗,伸出你的老鼠头,乖乖让我砍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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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爆裂吧小雏菊

“就是就是,掀起你的头盖骨啊,让我爷爷砍一剑呐!翘起你的小白臀嗷,让我爷爷踹一脚昂!”

灵参小人在沐云肩头手舞足蹈,将他的老邻居玉树骂的一头雾水。

小人人热衷起哄,沐云早就见识过。

不过沐云却没想到,这小家伙一见到玉树,就像是一只狗仗人势的恶犬,叫起来贼凶,简直充当了沐云的挑衅使者。

他想象得到,小人儿之前,一定是在玉树手下受了不少气,这是要借沐云找场子呢。

他居然真的将沐云当做一位上五境剑仙的游历分身,而且深信不疑。

沐云一把拎起灵参小人儿,将他背对玉树几人,露出他那圆滚滚的小屁屁,轻轻拍了一巴掌,笑道:“老鼠精,我先回答你一个问题。”

“秋貂寺那一剑,威力确实不同凡响,即便是我,被那一剑刺中,也得非死即残。”他看了一眼秋常,后者脸上犹有傲色。

沐云话锋一转:“可是不巧啊,我猜秋貂寺净身的时候,下刀是个新手师傅,裆下那二两肉,切得有点不太平衡。导致你出手的时候,才会没有准头。”

“鄙人我,那时都做好了大义赴死的准备。谁知道气象惊人的那一剑,不过是给我来了个人体描边儿,你说意外不意外?”

“秋貂寺啊,有没有时常感觉自己左右不对称,走路容易扯着蛋。不对,你都不知蛋为何物,失言了失言了。”

秋常见到活着的沐云,心中已然是巨浪滔天。

他当即反驳:“不可能!我那雏菊爆裂剑法,是以神魂为牵引,决计不会脱靶!”

陈安行急于获得老祖宗玉树的认可,附和道:‘秋貂寺,是我夜郎国宫闱,排名前三的高手,他说不脱靶就不会脱靶!’

灵参小人儿在沐云手中左右摇晃身躯,扭了扭屁股道:“你可闭嘴吧!一个净身不彻底的老太监、一个不成气候的三流皇子,给我爷爷做玄孙儿都没资格的废物,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儿?”

说起秋常刺杀沐云的那一剑,灵参小人儿格外来气,扯嗓子哭诉道:“狗日的那一剑,连我爷爷一根毛儿都没碰到,戳在了我腚眼子上,他娘的炸裂了!”

“哎哟喂,可怜我的小菊花诶。”

灵参小人儿越说越气,恨不能蹦到秋常脸上,脱了裤子把他的腚沟子抵在对方脸上,对着他五官、放一个攒了二十年的惨绝人寰之臭屁,如此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玉树点点头:‘如此就能说得通了。’

灵参小人儿的本体是一株千年灵参,他是正经的天地灵气所化,只要本体没有损伤,他这具灵气显化的躯体,便是不死之身。而恰好,灵参小人儿的本体,被玉树拘禁在他的龙渊洞天,远在陷空山上。

沐云强行压下徐霞客、张飞等人强攻的怒火,此地是玉树的主场,不宜硬拼。

他反问道:“誒,老鼠,我没收利息就告诉你答案,相当有玄都观弟子的风范吧?”

说到玄都观三个字,沐云故意加重语气,气的地上那位被五花大绑的白灵,身体一阵颤抖,高呼道:“师父千万别信,这小贼嘴里没一句实话,他先是叫做宁采臣的赶考书生,后又自称是龙虎山的嫡传、现在又说自己是玄都观弟子。”

玉树听完,对沐云的身份愈发捉摸不定,更加不敢轻易下手。

不管沐云是龙虎山弟子还是玄都观弟子,他不经意显露的那一手五雷正法,绝对假不了,玉树又不是睁眼瞎子。

杀人不过头点地,难的是杀人之后如何收场。

不说龙虎山或者玄都观这种执一洲牛耳的庞然大物,便是一般的山上宗门,一旦铁了心复仇,那种后果也是玉树万万无法承受的。

半座龙渊洞天的前主人,那位运气好的不得了的野修,曾经便是因为寻宝的时候,和一个来自山上宗门的年轻人起了冲突,失手将对方打死。

凑巧那个年轻人的师父,是其所在宗门的财神爷,一位在祖师堂议事的时候,咳嗽一声就能让一圈大能心里打摆子的存在。

所以他被足足追杀了近百年时间,足迹遍及海上七洲,也没能逃脱仇家的追杀。

他的修为,也从上五境,跌落到元婴境,要不是走狗屎运,落脚陷空山的时候,凑巧得了半座龙渊洞天,他早死了。

即使一夜之间有了半座法宝无数的龙渊洞天,他却因为被人追杀之时伤及根本,直至身死道消,再未离开过龙渊洞天。他死后,一身修为散尽,都成了龙渊洞天的一部分,又能说得清他得到了洞天,还是洞天得到了他?

前车之鉴犹在,玉树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沐云眼珠一转,白灵真是个称职的搅屎棍,被他一搅和,玉树反而更加束手束脚。

白灵身上绑缚的绳索,是沐云以《三清符箓》上记载的束缚类符篆,匆忙画成之后,纠缠成线。

但受限于画符符纸的品秩,那些符篆的威能只是一般般而已,被玉树抬手之间解开,不费吹灰之力。

白灵脱困后,凌空悬浮,他身上光华流转,立刻恢复最初那个风度翩翩的样子。

眼见他要和玉树告刁状,沐云轻飘飘道:“小白灵,你可不能提起裤子不认人!咱们之前是怎么说的?不是要绕过大老鼠,扶你上位,助你成为夜郎国的北岳山神?”

“你怎敢如此背信弃义,一转眼就将你我之间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

“什么北岳山神?”白灵一脸懵,脱口而出道:“你,你信口雌黄,明明说的是东灵镇山君!”

白灵说完之后,顿时遍体发寒。

他万念俱灰,扑通一声给玉树跪下:“师父,徒弟都是被那小贼蛊惑,才上了他的贼船!”

“是这样吗?”

玉树目光冷冽,他不顾白灵磕头求饶,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抚慰,然后手腕一抖,便将他那颗鼠头拧了下来。

可怜白灵的元神,没来得及逃出去,便被玉树一张嘴,全部吸进去。

他打了个饱隔,修为居然又凝视了一分,距离晋级龙门境,又近了一分。

沐云来不及为少了一位六境对手而开心,却听玉树意有所指,笑道:“诸位,不用惊慌。我座下有弟子二百余人,都是养料而已,今天吃或者明天吃,没什么区别。”

沐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老鼠精太狠了,吃自己的弟子就像吃点心一般。

“这,也不蘸点酱油,他怎么吞的下去?”灵参小人儿不敢想象。

这一幕,让灵参小人儿目瞪口呆,他再也不敢咋呼,藏进沐云衣袖之中不敢出来。



沐云竖起大拇指:“你这老鼠,倒是个听得进去劝的,不错不错。不如我再提个建议,我挨了你们一剑,你敢不敢接我一剑?”

“然后你砍我一剑,我再砍你一剑,谁输了谁就是孙子,如何?”

玉树冷笑一声。

人族的确是已知的三座天下,最弱小的存在,尤其是俗世中的普通百姓。

所以才会被那妖族,一怒之下狂灭一城,这般惨事,在人间天下一些犄角旮旯、不被人间大修士庇护之地,每日都在发生。

但无可否认,唯有人族身躯,日月山河齐备、自带数百窍穴,又有诸多玄妙之处,如同一座功能完善的小天地,天生最适宜接纳灵气。

所以妖族开灵智之后,才会历经千辛万苦,花费无数代价希冀修成人形。

而对于一位已经修成人形的妖物,最忌讳之事,就是被人提及自己的本体。这就像是一位草根出身的掏粪少年郎,在乱世之中力挽狂澜,有幸做了那荣耀至极的人间帝王。

衣锦还乡之时,倘若被儿时玩伴热情凑上去,说一句“挑大粪的,你狗日的出息了”,该有多么不美?

玉树此时就是这种心情。

他数了数,那名叫李可然的玄都观弟子,还有本身就出自陷空山的灵参小人儿,一共叫了他八声老鼠。

足足八声!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声!

他恨得牙齿咯咯作响,整个人突然拔高身形数尺,又从一位耄耋老翁、变作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显然是施展了某种神通。

玉树身形突然拔高,吓得灵参小人儿一个踉跄从沐云衣袖中跌落,但他凌空一个跳跃,重新跳上沐云肩头蹲坐,嘴里骂道:“狗日的玉树,吓老子一哆嗦!还不快过来拜见你太祖!”

灵参小人儿叫板的时候,身体颤抖不止,沐云知道他这是惧怕对方,确有贱兮兮的管不住嘴。

灵参小人儿小嘴叭叭叭,继续叫骂道:“是不是我啸天大哥不在家,你才敢装的像个人?”

玉树被彻底激怒!

他一伸手,隔空将灵参小人儿抓到手中,轻轻一捏,又是一阵绚烂烟花,比陈安行的下场还要凄惨。

所幸片刻之后,灵参小人儿重新凝聚身形,二度钻进沐云衣袖中,彻底哑火。

玉树脑海记忆之中,关于“老鼠”二字,最早的厌恶,来自一只狗。

当年那个洪福齐天的野修,撞大运成了半座龙渊洞天主人之后,为了排解修行寂寞,在洞天内养了两只灵宠,其一是取名玉树的小老鼠,其二便是一只取名啸天的大黑狗。

鼠类,天生畏惧猫狗。在罕无人烟的龙渊洞天内,啸天完美继承了狗祖欺负老鼠的天性,日日以追逐、撕咬玉树取乐。

这两只灵宠前后脚修成人形,不再是畜生后,一袭黑衣的啸天,对一袭白衣的玉树,唯一称呼便是两个字,老鼠。

玉树怎能不恨。

所谓物极必反,恨到极致,便是平静,面对沐云一方接二连三的挑衅,玉树淡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圣贤坐镇陷空山五百年,庇护一方天地风调雨顺,岂会因为几个小辈几句话,就大开杀戒。”

嘴上这么说,他却运转山水神通,将此处小天地彻底锁死之后,又加上三道屏障。

如果从天上看,东灵镇所属的地界上,充斥着弥天大雾,几万人的庞大镇子,全部轮廓都消失不见,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

不仅如此,三件法宝如同箭矢,从茫茫白雾中激射上天。

三件法宝,分作三层。其上有白色电光散发出来,形成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将东灵镇所属的地方,全部笼罩。

玉树完成这一切,小天地中的众人,全部感受到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息。

张飞曾是东灵镇山君,管辖方圆百里,所以他感受最为清晰。众人脚下的土地,似乎和整座南部蟾州完全割裂开来,就连其中灵气流转,都控制在玉树手中。

沐云身负轮回之眼,玉树所作所为,自然瞒不住他。

他暗中运转功法,同样发现天地灵气流转停滞,他也不禁感慨这就是一位坐镇天地大修士的手段!

后路被断、灵气被锁,像极了百年前张飞那一战,弹尽粮绝、孤军无缘。

玉树高枕无忧,他眼神扫了一眼众人,最终停留在沐云身上,平静道:“准备好了,你砍我一剑试试?”

沐云拦下准备死战的徐霞客和张飞、刘浩然,他对玉树一抱拳,衷心道:“不愧是高风亮节的圣贤大人!我李可然奉师命下山游历,途经夜郎国多处疆域,圣贤大人的贤明,听得我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玉树扯了扯嘴角:“尽管来。”

沐云原地站定,他双手叉腰,耍了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王八拳,看得陈安行一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安行对秋常低声问道:‘秋貂寺,你是山上人,兴许能看得懂这是什么厉害招式?’

秋常同样是满腹疑问:“动作很复杂、幅度也不小,偏偏感应不到任何灵气,这难道是大宗门弟子才能练习的超级杀招?”

殊不知沐云不过一时兴起,模仿那青楼女子,随便跳了一段异域风情的舞蹈。

他跳了半天,直到玉树皱起眉头,他才缓缓抽出青虹剑!

“当心,我要来了。”

“嘶!”

一道惊人剑光,随着沐云抽剑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是要将那小天地劈成两半。

陈安行瞪大眼睛:“气势如虹,这才是山上剑法!”

秋常身处宫闱,却是一位自学成才的野修,他的修行之路,是从继承了一位老太监的衣钵,从他遗物中翻出一本修行秘籍开始的。

对于真正的山上法术,秋常从来都没机会接触,他心向往之。

直至亲眼看到沐云拔剑,秋常心神震动,不亚于陈安行:‘对,这才是山上剑法,璀璨夺目!’

陈安行和秋常如此反应,让玉树难免心中一慌,他虽然修为高深,比沐云的四境不可同日而语。

但一位出自龙虎山或者玄都观的弟子,必定有他也难以想象的压箱底手段。

“砰!”

被什么东西砸中额头,玉树下意识伸手格挡,却发现那是剑鞘一般的东西。

他娘的就是剑鞘!

说好的气势如虹?

仅仅是用剑鞘砸一下我脑门?

玉树勃然大怒,却见沐云低眉顺眼,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啊,手滑,一不小心把剑鞘扔出去了。”

众人:“…”

沐云:“那我再来?”

玉树:“装疯卖傻是吧,真当我没脑子?后生,劝你不要拖延时间,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轮到我出手,也好教你明白,什么叫生如不…”

无来由地天地震动,剩下的半座醉仙楼,彻底塌了!

一道璀璨剑气,自地底而来,秋常从未见过那般了不起的强大剑气。

陈安行只觉两只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那道剑气,居然粗如水缸,带着湮灭一切的强大威势,将大地轰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无匹剑气,直接将玉树那高大的身躯淹没,顶着他冲上云霄。

沐云脸色苍白,施展这一式,他自身也负担极大。

只见他左手,探手入袖中,抽剑的右手颓然无力,随风飘荡。

好在他左手施展化灵决,直接炼化灵参小人儿身躯,快速吸收海量灵气,用以恢复自身。

眨眼之后,万丈高空中,传来巨大的响动。

玉树被逼现出千丈本体,一声闷哼。

沐云喃喃道:“爆裂吧,小雏菊!”

——

采薇虚弱现身,沐云闪电间印上她的唇,为她过渡一口灵气。

沐云全力以御剑术催动龙城剑破天而去,威力本身不小。

采薇辅助他,反方向而行之,利用自己吞噬一切的天生神通,拖拽那欲破天而去的龙城剑,竭力去往地底,深入远去二百里,蓄力程度,极为惊人。

秋常佩服的五体投地,还从未有人,将我的雏菊爆裂剑法,施展出如此威能。

开眼了。

55、在温柔的水中摩擦

沐云临时起意,模仿秋常的雏菊爆裂剑法,不为杀敌。只是好心为了让玉树领教一下,来自上宗天才的灵魂暴击是什么滋味!

别说我只是四境,就算只有二境,照样要干你!

因为咱上面有人呐!

但玉树毕竟是一位观湖境巅峰大妖,即将摸到返祖门槛。妖族修行,有四道关隘,分别是开启灵智、修成人形、返祖归真、超脱物外。玉树一旦返祖归真,实力的提升,甚至比境界提升更加恐怖。

他如今不过是摸到返祖门槛,比不上二师兄那样彻底返祖。但二师兄抬手之间,逼得龙虎山年轻一代首席弟子张斗-都不得不偃旗息鼓,可见玉树要是发起疯来,沐云绝对难以招架。

何况二者之间还隔着三个境界的差距,沐云为了让玉树屁股开花,没少费心思。

别的不说,此时他衣袖之中,灵参小人儿两腿发软,哭诉道:“爷爷,你到了没,还要继续吸不?”

灵参小人儿心中那个悔恨呐,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太羞愧了!

都怪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告奋勇要做爷爷的便携式随身恢复丹药。

他自恃是千年灵参所化,体内蕴藏了近乎无穷浩瀚的灵气,以为被沐云偶尔吸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哪知道沐云身怀霸道无匹的化灵决,他一吸,不过才片刻,灵参小人儿脸色惨白,感觉身体要被掏空了!

灵参小人儿不愧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灵物,他体内的灵气,是历经无数时间的吸纳、沉淀之后的产物,比龙虎山上最好的炼丹师,练出来的恢复丹药,品秩还要往上走三个品级。

如果长寿在此,他一定惊掉下巴,因为他引以为傲的自制丹药,跟灵参小人儿那无比精纯的灵气相比,就是喂猪的!

沐云一吸收就上瘾,毕竟是不花钱的灵气,他吸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好在灵参小人儿刚开始哭兮兮的,沐云就停止施展化灵决,采薇被沐云过渡海量灵气,面色恢复正常。

万丈高空之上,玉树勃然大怒,他匆忙现出千丈本体,一头望不到边际的庞大老鼠,占满了大半个天空,如同佛家大能的无上法相。

他看起来无比威风,但他后庭之处,有小如芥子的米粒之光,如同跗骨之蛆,不停将他那硕大的鼠臀炸裂,惨烈至极。

秋常面色苦涩,雏菊爆裂剑法,是他独创的隐杀秘法。

然而面对玉树这般强敌,他一个五境,一丁点儿的战意都没有。

但那个上宗少年,不过才四境,就以他自创的剑法,将玉树逼到此等程度。秋常自认也是个资质上乘的修道种子,奈何碰见真正的天才,他就是个路人。

他不得不看向那位少年风流的李可然,沉默无言。

陈安行恰恰相反,他见到玉树现出千丈本体,抬头手指天空,得意道:“看见没,那就是我陈安行的老祖宗,道法通天的人物。”

他再看向沐云,冷笑道:“小子,就算你来自玄都观又如何?倘若你自恃身份,低声下气与我道个歉,说不准还能保全性命。”

“可你偏偏找死,主动招惹我老祖宗。”

他幸灾乐祸盯着沐云,摇头道:‘等着吧,老祖宗一旦回到地上,就是你,还有你那几位同伴身死道消的时候。’

“嘿嘿嘿,到时候,我倒是不介意亲手送你一程。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你死之前,我肯定会让你全程观摩,我是如何让让那九娘,心甘情愿在我胯下吹拉弹唱,那画面,想想都很美呢。”

沐云笑眯眯道:“好主意,我倒是很期待见到安王殿下,吹拉弹唱的珍贵画面。”

秋常眼角忍不住跳了跳,安王殿下,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作为尊崇无比的秉笔太监,秋常知道一些零散内幕,譬如华妃娘娘暗中收买太庙,强行将一国龙气与陈安行绑定,此事十万隐秘。如果不出意外,目前打的日渐白日化的九子夺嫡,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因为陈安行注定躺赢。

他身负龙气,是冥冥之中的夜郎国未来帝王。

难道是夜郎国太大,才让这位八皇子,有迷之自信?连玄都观都不放在眼里?他真当内忧外患的夜郎国,那实力堪忧的边军,有能耐踏平玄都观?恐怕那位手眼通天的大夏王朝右相,也从无这般远大志向。

想到这里,秋常不禁为夜郎国的国运开始深深担忧。

陈安行自然不懂他的隐忧,还一脸崇拜看向空中,自语道:“秋貂寺,我老祖宗,是不是特厉害?”

秋常汗颜道:“很厉害!”

半空中,玉树施展法术逃遁至此,企图以妖族真身来压制那米粒大小的飞剑。

砰砰砰!

但令他心神震撼的是,那飞剑居然坚不可摧,连续破开他的妖族真身,追着他的后庭炸裂不停。即便他这一具即将返祖的大妖躯体,也无法阻挡丝毫。

沐云佳人在怀,一边掐诀,引导龙城剑不停追击,一不当心从灵参小人儿那吸纳了那么多超量灵气,总的有地方发泄不是?

龙城剑作为一件价值连城的咫尺物,其本来属性是空间类法宝,不可以和一般的攻伐类法宝相比较。

但是按照珍惜程度,它起码是一件半仙兵!

常言道行走江湖财不外露,为了让玉树屁股开花,沐云不惜暴露这件随身重宝。

其实暴露也没什么,就怕那老鼠精胆子不够大,不敢打歪主意!

龙虎山就在百里之外,作为丹霞峰峰主印信的龙城剑要是丢了,罗城这位大剑仙抬手一剑,只要玉树还在南部蟾州,不管他躲到哪里,都会被一剑从天而降,死的不能再死。

他要是胆敢跨洲逃遁,那也没什么,沐云大师兄恰好在外游历。

师父一个飞剑传信,大师兄肯定乐得出手,随便守在哪个跨洲渡船的渡口,抱剑一坐,看他敢不敢下船?

话说回来,玉树好歹是七境巅峰,而那雏菊爆裂也算不得如何高深的剑法,所以他片刻之后便脱离追杀,回到地上。

沐云一伸手,龙城剑自动归鞘,他礼貌道:‘老鼠,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你屁股漏了。’

玉树面色冷峻,他那件圣洁的白袍,在后庭位置,破了个大洞。

所以他回到地上第一件事,不是对沐云出手,而是施展一道屏障将自己围起来,换了一套新袍子,才重新现身。

陈安行阴险一笑,跪在玉树面前,积极建言道:“老祖宗,那小子趁你不备偷袭,罪该万死。安行请求老祖宗,将他剥皮抽筋!”

出乎意料之外,玉树只是冷冷道:“好,我准了,你且去剥了他的皮。”

陈安行回头看了眼对他竖小拇指的沐云,无奈道:“老祖宗,安行,安行不是他的对手。”

玉树一脚将他踢飞出去:“那你还敢大言不惭?”

他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夜郎国皇子,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沐云撇嘴道:“你这老鼠,在夜郎国国土之上,便是为人臣子,怎么半点忠君之心也没有。怎么,打死一位玄都观弟子不算,还要再吃下一位皇子?”

玉树无视他的言语挑衅,问道:“那是一件半仙兵?”

沐云点头道:“非也非也,最低是一件半仙兵,同时还是一件咫尺物。”

玉树眼角再次跳了跳,虽说他那半座龙渊洞天内,潜龙之渊有法宝无数,但品秩最高的空间类法宝,不过才是八九件方寸物,咫尺物这种级别的法宝,自然是没有的。

这是个什么妖孽?区区四境,随身带着咫尺物,还不忌讳怀璧其罪。

刘浩然吃惊地张大嘴,沐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目盲师父说了,咫尺物,乃是修为通天的上五境剑仙、都心跳眼红的宝贝,你才不过蝼蚁四境,出手就是一件咫尺物!

陈安行带着伤爬回来,他这回老实了不少,他悄悄问秋常道:“秋貂寺,什么叫咫尺物?看样子老祖宗也喜欢,不然传信母妃,让她一定购置几件?”

秋常嘴唇颤了颤,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能无奈道:“回殿下,咱们买不起。”

陈安行脸上的表情,一片茫然:“放屁!不是让母妃自己出钱买,用国库的钱买。咱们国库那么些堆积如山的金钱,也买不起?”

秋常面露难色:“买不起。”

陈安行难以置信。

玉树大袖一挥,小空间内,凭空再生一个小空间。

沐云只觉像是被一道流光包裹着,瞬间平移千万里,不自觉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处一片如同仙境的亭台楼阁之中,仙鹤飞舞、仙娥起舞,还有仙音袅袅。

亭台之间,以回廊相勾连,回廊之间,则是那白云缭绕的无尽云海!

举目望去,回廊无数,让人眼花缭乱,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被玉树裹挟至半空中,又身处他的两重小天地,沐云天然被对方压制,加上此时身处无数回廊之中,顿时有一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感觉。

他再看,脚下回廊开始移动变换,速度越来越快,以肉眼之力,根本看不清哪里是回廊,哪里是云海。

他境界尚低,只能短途御剑,身处云海之中,倘若跌落下去,绝对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且身处玉树的两重天地,灵气流转尤其凝滞,所有的灵气都只能被玉树调用,沐云居然一丝灵气都无法借用,跟别提勉强御剑。

他只能凭借本能,跟着变换不停移动的回廊,艰难改换位置,以免自己真的跌落云海。

不幸之中有个万幸,灵参小人儿还在他袖中。如此一来,就算无法借用天地灵气,仍旧有随身的恢复丹药,取之不尽。但玉树意图不明,他暂时不会轻易暴露。

似乎是觉得一位四境蝼蚁,在如此环境之中,已经足够艰辛,玉树施法停止回廊移动。

沐云再看,那些亭台楼阁、回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此刻踩着一小截枯枝,看那样子,只是陷空山的普通松枝而已。

往前一步,就是虚空云海;后退一步,有一个玄妙至极的阵法拦住他的退路。

遥远的天边,玉树笑道:“不妨让你死个明白,方才那楼阁,是一件洞天之宝,归属于远古天庭,是水部正神、那江河共主的移动行宫。”

“你身后的阵法,叫做水波之阵,是当年那位江河共主,行宫休憩之时,为了避免被闲人打扰,随手布置的一道拦路阵法。”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觉得破阵无望、又不甘心对我磕头求饶,不得不求死的话。只需要上前一步,就可以如你所愿。提醒你一句,云海下面,是一座上古行刑之地,煞气太重,你掉下去,形销骨立。”

沐云假装害怕不已,心里却乐开花,如此一来,血族大能记载的那座斩龙台、还有斩戡大刀,就是真的存在咯?

沐云心里道:“傻子诶,瞧瞧你,还没开始严刑拷打,就不打自招了。”

所以他看向玉树,觉得那五百岁的傻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毕竟是全天下最好人,送财童子!

玉树只是觉得那少年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可怕,老子是老鼠精,又不是兔子爷

他继续:“或者你小子命不该绝,觉得自己有日天的破阵天赋,你大可以破阵试试。只要你踏进阵法后,能坚持十息不死,我便撤去第二重小天地,还你自由。”

“当然了,以你这点微末道法,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说你一个不起眼的四境,哪怕你的师门长辈组团破阵,一群金丹元婴在我这水波阵法面前,也只能吹胡子瞪眼无可奈何。”

这话不是玉树自狂,水波阵法,的确是身为江河共主的水神亲自打造,甚至是两座天下,所有水神一脉的避暑行宫标配。

龙渊洞天传到玉树手中之后,他曾经误入其中,即便以他作为洞天之主、半个行宫主人的身份,依旧被困在其中八十载,险些陨落其中,可见那水波阵法多么凶险。

沐云踩在那节枯枝之上,就像是漫步云端。

往前一步,英年早逝;后退一步,生死未卜。

极寒的狂风,从四处而来,他踩着枯枝站立不动,若他只是个不曾修行的凡人,此刻早已成为一座冰雕。

“啪啪啪”

“好算计!”

沐云拍了拍手,盛赞道:‘臭老鼠,你娘的真是个人才。说白了,小爷我往前往后都是死呗?用这种方法,让我自己送命,那么我死后便没有你出手的痕迹。事后宗门追查起来,你可以轻易撇开干系!”’

“小爷我,忍不住为你鼓掌,你他娘的真机灵!”

“你可知我,此时独立云端,有什么切身感受?我感觉到海天一色,人如草芥,高处不胜寒,小爷我害怕得,都快要脱裤子捂眼呢!”

沐云忍不住牙齿打颤,真的好冷。

他却拍了拍胸膛:‘可我不能,不能拍拍屁股就这么跳下去自尽。做人要不要有良心?做人是不是得厚道、讲诚信?我让你受了那么大的辱,怎么能不让你出口恶气,就撒手人寰?”

“这跟赌桌上赢了钱就不玩,被窝里自个儿爽完了就擦枪,有什么区别?”

他遥指玉树,朗声道:‘小爷我决定了,一定要诚心诚意走到你面前,让你砍我一剑再死。’

“我们说好的,我砍你一剑,你砍我一剑,童叟无欺如此往复,莫非你忘了咱俩的誓言?”

玉树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他说道:‘好心提醒你,莫要小看那上古年间的江河共主。人间天下,早已不复当年胜景。如今一个玉璞境便是罕见的大剑仙,你可知道在那上古年间,一位十三境的大修士,在水神面前都不敢抬头?”

“还大剑仙,活腻歪了?”

沐云:“闭嘴吧,说一千道一万,你是不是希望我直接跳下去?”

玉树:“看不出来你还有其他选择。”

沐云理解玉树表面上不急不躁、实则迫不及待等他去死的的心情,他抬起脚,却不着急放下去,就那么金鸡独立,慢悠悠挠了挠自己脚心,慵懒问道:“老鼠啊,之前你没说完的话,小爷给个机会让你说完。”

“我若是在那所谓的水波阵法中坚持十息不死,还能一步步走到你面前,又该如何?”

玉树冷笑:“白日做梦!”

时至此刻,越拖下去越对自己不利,沐云通过轮回之眼,已经察觉到第二重小天地在不断收缩,连同其中所有物质都在被挤压。

尚不知道,整个第二重小天地缩成一个芥子需要多久,但到了那时候,他不用跳下去,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这才是玉树最大的杀招,之前那两个选择,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如此一来,反而是看起来求死速度最快的破阵,活下去的几率最大。

沐云:“真是难为你了,为了杀我,费尽心机。”

玉树:“没办法,你上面有人,我又很惜命。”

沐云落脚在云海之中,只要另外一只脚踏出去,他就会跌落云间,玉树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沐云诡异一笑,他迅速原地转身,在玉树诧异无比的目光中,踏进了水波阵法!

“我要开始破阵了哟”

他像一只千年神龟,身上背着重重的壳,整个人全部进入阵中。

沐云进入阵中的刹那,万里云海,同时一阵震动,惊起一片涟漪。

玉树定睛一看,什么乌龟壳,不过是十几件法宝,还有一百多张符箓!

“够慎重,不过还是难逃一死!”玉树似乎看见那可恶的少年,被无孔不入的水之法,炼化吸收、化为虚无。

——

十息之后,有个贱兮兮的声音道:“十息过去啦,我怎么还没死?”

玉树目光之中,全是浓浓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沐云赤脚走在水波阵法之中,就像走在乡间小路上,畅通无阻。

他提着鞋子,悠哉悠哉开始跳舞:“摩擦摩擦,在温柔的水中摩擦~”

玉树瞪大眼睛,这少年,莫非是一位隐藏了修为的上五境老妖精,精神失常、吃饱了撑的,跑到我面前装嫩?

沐云得意问道:“老鼠啊,那江河共主,是不是一位身段出众的女神?她住在移动行宫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是不是因为她自个儿,常常褪去衣衫,来这水波阵法当中洗澡?”

“那就不得了,一想到我光洁的小脚丫子,居然和女神泡在同一个池子,我就觉得三生有幸。”

玉树得到水波阵法之后,浸淫多年,已经可以粗略掌控一二。

他一抬手,便有那高逾百丈的大浪,如同山岳崩塌,迎头而来。

沐云在大浪临头之际,渺小如尘埃。

他丝毫不惧,左手附后,右手凌空画符不止,嘴里呢喃道:“水神敕令,天下水法,听我号令!”

56、我拒绝

“装神弄鬼!”

玉树一声冷笑,二重小天地、加上一个源自上古水神的水波阵法,绝不是他目前最大的杀招,却是最稳妥的杀招。

因为沾染了一份上古神道的因果,杀人之后,即使一位上五境的大能之辈亲自前来调查,大概率也只能查到那位消逝无数岁月的江河共主,最后不了了之。

难不成要杀到神道天下,与那天庭崩溃之后继承了神族真传、作为三座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云之仙族开战?

别说一座宗门,便是道祖、佛祖、至圣先师这种级别的人间顶级战力,尚且没有没那种魄力。何况传说中上古天庭,那位水神作为天帝独女,道法通天、脾气古怪;她的后辈,延续了先祖之脾性,最不好惹。

玉树以此用来对付背景深厚的上宗弟子,是不二之选。

况且他并不是心血来潮,之前就以此法,团灭了一波—据称来自龙虎山天雷峰的暗卫部队,放之一洲之地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除了一人之外,全部被他斩杀殆尽。

事后,他以一门秘书,将座下小老鼠,幻化成那波暗卫的样子,回去龙虎山复命。

纸终究包不住火,瞒不住太久。

但玉树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敢于将那位水神大人黑到极致。效果也很明显,龙虎山并未因为此事对他有过任何迁怒。

虽说他真的不想第二次触摸龙虎山逆鳞,但沐云毁去了山君庙,将他堂堂正正收取血气的路子彻底断绝;又让他将栽培多年的白灵,提前回收,说不得还将白灵身上那两件重宝私吞,所以玉树不得不杀人灭口。

今日他故技重施,水波阵法中,沐云如同佝偻老人,不得不弯腰站在其中,挺起不起腰杆。

那阵法,不愧是那位天上地上的江河共主随手而为,沐云站在其中,感受到自己被无尽海洋埋葬,那种渺小无力的感觉,连蝼蚁都不如。

好在他毫无掩饰念出那一句咒语之后,有几乎难以察觉的一瞬间,万里云海突然凝滞,像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七品芝麻官,突然见到那主宰一切、富有天下的一国之君。

沐云佝偻的脊背,开始一寸一寸挺直。

玉树扯了扯嘴角:“强弩之末而已,看你还能挣扎几息?”

他一翻手腕,骤然加重力道,对着沐云迎头而去的那百丈浪头,眼看着要将那身躯单薄的少年,碾压地渣滓都不剩。

沐云抬手指天:“给我~散!”

玉树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百丈之巨的浪头,其中夹杂丝丝缕缕的水之法则,明明足以重创一位金丹剑修的大浪,居然在那少年一指之下,轰然散去。

玉树的震撼还未结束,那少年,莫名其妙一指喝退浪头之后,周遭水汽以他为中心,凭空凝结成一座水神车撵,将他背负其上;

之后,又有强大的水之法则,为他织造一副威风凛凛的神将甲胄;他手中,也有水之法则凝结成的长剑;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为水神车撵拉车的,居然是九条神龙,气息庞大、栩栩如生。

玉树一个一个恍惚,沐云骑龙驾撵朝他而去。

万里云海,在九条神龙那无尽身躯的拖拽之下,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工夫,沐云已经来到玉树面前。

他举起手中长剑,笑问道:“小老鼠,猜猜我几剑砍死你?”

玉树打了个激灵,绝对不可能!

这是我的小天地,我便是此方世界的老天爷,为何在我的地盘上,本应该为我所主宰的一切,都在脱离我的控制?

灵气调用不灵,阵法中枢也失去响应,莫非这少年,是上古神道转世,那水神投胎?

沐云同样一头雾水,不过好在局势有利于自己,他举起一剑,朝着玉树脖颈砍下去!

他有种很奇怪的自信,手中那柄古怪的剑,别说玉树才堪堪七境,就算他是十境大妖,照样可以一剑砍下他的鼠头!

千钧一发之刻,玉树感受到透心凉的危机,立刻收起第二层小天地。

沐云保持那个一剑斩下去的动作,然而身边景色一变,张飞、徐霞客、刘浩然,依旧同仇敌忾;玉树神色骇然,他面前,陈安行仍旧跪伏在地,秋常心思阴沉,不知在谋划什么后手。

“可惜了!”他不禁在心底里叹息一声,方才在玉树的第二重小天地内,他之所以敢踏进水波法阵,是因为那脑海中,血族大能的记载中,对天下避水行宫关门法阵的开门之法,做了详细介绍。

那位血族大能,因为皮囊好看,曾经是水神府常客,单独被水神大人赐予一道开门之法,便是沐云吟唱的那句法诀。水神大人在上古大战中身死道消,然则她的法旨通令天下,至今有效。

玉树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思构造的一场必杀之局,险些葬送了他自己性命。要不是他天生机警,在最后关头强行关闭第二重小天地,此时的他,已经被那年纪轻轻的少年,一剑斩掉头颅。

玉树面色阴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已经可以断定,沐云是龙虎山弟子,绝非什么玄都观弟子。

这且不是紧要的,结合那灵参小人趋炎附势的一幕、不惜和他这位七境巅峰闹掰,也要抱沐云大腿;再加上第二重小天地内的怪事,玉树修成人形以来,头一次感受到陨落是如此近在咫尺。

并且无关修为!

沐云好笑道:“打听那么清楚,你是要认祖归宗,还是家里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准备送给我做暖床丫头?”

不过他摇摇头:“认祖归宗就算了,我没这样的孙子;你窝里的小老鼠,还是留给你自己做点心,我不好那一口。”

“放肆!区区一个四境,也敢用如此口气,跟我老祖宗说话?”

陈安行第一个跳出来,却发现自己不是还在兰陵城的时候,一呼百应。

就连那位以会看形势著称的秋貂寺,也面无表情,放佛没听见一般。

所以陈安行的下场,是再度被玉树一脚踢飞出去。

这回他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被玉树一脚踢出数里之外,跌落到养猪农户的猪粪池子里,张嘴呼救之时,一不小心进嘴一些。也不知干的还是稀的,反正囫囵吞枣就下肚。

因为玉树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再多说一个字,死!”

相反,玉树对沐云的冷嘲热讽,没有任何不适,他只是坦白道:“除我之外,旁人都不知道,陷空山下面有一座宝库,是一位短命上五境前辈的毕生家财。我占据陷空山五百年,捡了个天大便宜,所以还算薄有家产。不如商量一下,我散尽家财,买你一次高抬贵手,如何?”

玉树介绍自己家产的时候,自然是真假参半,龙渊洞天的秘密,他绝不会和第二个人说起。

不等沐云开口拒绝,他继续道:“我有两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第一,我所谓的薄有家产,不过是自谦,放在世俗之间,那个词叫做富可敌国。”

他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沐云,咬牙对这位不过才四境的小修士押宝:“哪怕你们龙虎山库藏,跟我的家产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少年,这么大一笔钱,哪怕你是资质最差的废柴,用钱堆也能把你堆到上五境!如果你资质非凡,那么将来欲与天公试比高,甚至打压那些神道天下的仙族少年,也并非不可能。”

沐云笑呵呵道:“这么大一笔钱!咱就怕吃不了兜着走。”

玉树:“旁人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或者看得见吃不着,白白急死;你就不一样了,一件咫尺物,再多宝物,还不是顷刻间收入囊中?”

“啪啪啪!敞亮人”沐云鼓掌道:“所以我愿意白忙之中抽出时间,听一听你的第二个理由。”

至于玉树如何得知他龙虎山弟子的身份,沐云不关心,万事皆有迹可循,不奇怪。

玉树说道:“陷空山千里地心之下,拘禁了一个长你几岁的少年人,叫做秋毫。他也是龙虎山出身,我愿意将他交还出来。”

“听听,你这第二个理由,太一般了”

沐云道:“秋毫与我何干?仅仅是同门,我就要管他死活?狗日的小爷又不是掌教真人,更不是他的授业恩师,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玉树也懒得掰扯,那少年看似腹黑难缠,实则是个最好相与的。

否则儒家书呆子,哪会有大智若愚的说法?茫茫天下,装正经的不在少数;装不正经的那寥寥几个,俱是菩萨心肠,没救。

玉树淡然道:“既然如此,第二个理由就不作数,算是成交后免费赠送。世间商贾做生意,不都有添头一说?”

沐云摇头道:“听起来很诱人,所以我选择拒绝!”

玉树眼神微眯:“这已经是我能开出的最大价码,别说你一个四境我就压你价。就算是一位玉璞境到了,我的出价依旧不变。如此良心,为何不考虑一下?”

沐云随手将灵参小人儿捏在手里,当成一只球把玩起来,他笑道:“看在你诚心诚意求饶的份上,我不妨让你死心也明明白白。小老鼠啊,我猜你一定没做过生意,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双赢才是王道。你一上来,恨不得把自己老婆都送给我,对你却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是傻子?”

玉树道:“我自然是为了活命。”

沐云:“活你大爷!不交出秋毫,你还能苟延残喘;人交出去,你那点破事就人尽皆知,只怕是龙虎山一怒之下,你连乞求转世重生也做不到。”

“谈判中主动示弱,瞎子都能看见你穷途末路。怎么,你觉得我连瞎子都不如?“

“还敢拿我境界说事,对你而言,我是下五境还是上五境,有区别吗?“

“小爷一个四境,不照样让你怕得要死!“

更新还在赶,大家晚安

周日和周一休息,需要带带孩子,平时上班在燕郊和北京之间早出晚归,基本都是我走的时候,孩子泪眼婆娑恋恋不舍,我披星戴月回家,她又睡着了。

加上今天不舒服,睡了会儿,写更新的时候晚了些,目前还在写,大家晚安,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了,保底6k

北京今天下了2020年第一场雪,孩子很开心,祝大家也都开心~

晚来天欲雪

共饮一杯无

57、俱是人间客

雨过天晴、晴天霹雳、弥天大雨、周而复始。

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也未见过如此反常的天气,雨天的屋檐下,骤雨成线,老人搬了一张小凳子,靠在墙根儿下抽旱烟,一边看儿子打孙子,实在看不下去,便拎起烟袋加入战局。

岁月匆匆,老人腿脚依然麻利。最终他那儿子,一脸委屈,二十几年前挨打的就是老子,二十几年后挨打的,还是老子!

儿子小声嘀咕一句,老人卷起袖管:“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咋呼?”

儿子便老老实实地不敢吱声儿,小孙儿喜笑颜开抱着老人大腿,亲昵地叫爷爷,拉着爷爷给他做竹马。

其实在那儿子心里,被老父亲打了有些委屈是真的:爹啊,我从光屁股开始你就揍我;今儿我儿子都打酱油了,你怎么还揍我?

但为此开心,也是真的。当年那个顽皮的孩子,如今都已是不惑之年。在这个年纪,还能挨老爹的打,人生一大幸事。

与此同时,心中还有酸楚。

俗话说“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小时候不上进,一去私塾就变着法儿逃学捣蛋,没少被老父亲脱了裤子打屁股;甚至他爬到老槐树上面,不肯去念书,被老父亲狠着心,用长竹竿捅下来,摔断腿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的光景,历历在目。

如今人到中年,还是只能守着老父亲传下来的几亩薄田过日子,两代人,半点儿长进都没有;而当初和他一起进私塾的臭小子们,例如镇子上那个九品小官韩信,功名在身,一朝吃了皇粮,全家老小跟着鸡犬升天,走路都比别人神气。

老父亲还年轻的时候,是种田育苗的一把好手,被乡邻们敬重着,连带着他这个不上进的混小子,出门在外都格外有面子。

如今呢?老父亲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被越来越多的人遗忘掉,逛个早市都能被小泼皮气的大动肝火;不像韩信的老爹,因为儿子有出息,碰见的所有人,全都点头哈腰、客客气气。

全赖他不争气。

雨下得很频繁,好在田野里干干净净的,今年秋收早已结束。

一场秋雨一场寒。

……

东灵镇上空的天气,像是雷公电母两口子过日子,一边摔盆砸碗拳脚相向,所以风雨交加;一边还能亲亲我我、低声细语,所以风平浪静。

总之这个秋天不一般,与二十四令时出入较大。

镇上私塾,那位年过半百的教书匠,严厉督促蒙童治学之后,竟是连数十年以来、饭后一杯香茗小憩片刻的习惯都顾不上。田里的稻子割了一茬又一茬,学塾的蒙童,毕业了一茬又一茬,唯独教书匠,还是那个直脾气的老头。

他忧心忡忡赶到镇吏府邸,雨帘之下等了小半个时辰,将那位还赖在被窝里的九品小官“等”出来。

镇吏官职,在夜郎国官制上,是最末流的里长,比几十里外温山县衙的捕快头目,尚且低人一等。

但他好歹是一位功名在身的公门中人,占着一座不小的官衙作为私宅不说;通过一番手段,名下养着良田三十多亩,是东灵镇上实打实的康富之家。

所以那名叫韩信的小小里长,新近娶了一位小妾,是交不起租子的佃户。

她那沉默寡言的爹爹,只能将她“嫁”给里长,不仅将利滚利欠了二十多年的租子一次性切割完毕,还白得了半亩良田。

田地面积不大,位置却好的不得了,挨着水渠,哪怕是大旱之年,好歹能有些收成。

这让她那爹爹好生伤感,一个人拎着烧刀子酒,去她娘的坟头上嗷嗷哭了一场。

她偷偷跟着去的,庄稼人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说来说去,不过是絮叨,孩儿他娘你走的早,要是晚走几年,也能跟着享福了;丫头要出嫁了,当年你给她梳头,总念叨你丫头生的水灵,将来出嫁,要给她扎最美的头花;如今你是没机会了,放心,我赶集的时候卖了几只老母鸡,买了一兜子头花,偷偷练了好几个月呢,如今我扎头花的本事,不比你差了。

嗷嗷哭过一场之后,她爹咕咚咕咚把一坛子烧刀子都灌下去,哭的更凶:孩儿娘,你走的早,我答应你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我做到了,却没做好,你莫怪我。怪我这当爹的没本事,丫头是给人做小。但你放心,女婿是咱们本地人,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还是咱们镇的里长,不会欺负咱闺女。

那汉子,在媳妇儿坟头,一口气把十年的话都说完了,便酩酊大醉。还是那女儿,韩信的小妾,叫来自己弟弟,将一场大醉的老父亲扛回家。

除了免除租子和赠送良田之外,她弟弟刚好到了服徭役的年纪。

乡亲们都在传,北面的丘瀛国狼子野心,要给夜郎来一场灭国之战。所以并州前线两军交战,黑云压城,双方近百万军队陈军边境,一眼看去全是人头啊兵器啊铁甲啊战马啊。

一旦开战,战争如同巨大的绞肉机。个把人命,浪花儿都翻不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死伤无数,更别提搞后勤的民夫。

这时就体现出上面有人的好处,夫君韩信大笔一挥,将自家小舅子从征调名单上划去,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和和美美。

她出嫁那天,沉默寡言的爹爹,没有去女婿的里长府邸喝酒凑热闹。

只是嘱咐儿子一定要过去露个脸,别忘了和你姐交代一声,要是姐夫对她不好,受了委屈就回家。

金窝银窝,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大不了,就把那田地还给人家,又不是没苦过!

他拎着旱烟袋,坐在自家水田上抽了一天旱烟,从早抽到晚。

烟雾朦胧中,不苟言笑的汉子,背影里,肩膀不断颤抖,老百姓吃口饭,咋个就那么难?

那小妾出身不如何,模样没话说,花几天时间稍加调教之后,差点让生龙活虎的韩信,走路打摆子。

教书匠见了韩信,以正经的儒生礼仪见礼,不料那脸色惨白的里长,稍微侧身躲过了教书匠的一个重礼。

教书匠面色不善:“里长大人是一地百姓的父母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土财主,整天开开心心,研究被窝里那点事就万事大吉?”

“今年时令混乱,怕是罕见的寒冬。东灵镇万户百姓,除了百中之一二是大户,其余人等,皆是缺衣少食的境地,里长大人为何不早做打算,向县太爷要一笔救助?”

韩信撇撇嘴:“哟哟,老夫子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老子把里长让给你做?”

“还被窝里那点事,没被窝里那点事,人间天下早就一片荒芜,跟妖异横行的洪荒天下一个德行。老夫子你总有满腹经纶,怕是不得不跟一帮畜生讲你的礼义廉耻、之乎者也。”

教书匠卷起袖管唾了一口:“狗日的韩信,是不是想吵一架?”

韩信扶着墙,强忍着两条腿酸软无力,针锋相对:“哟哟,还是一位书院贤人,居然张嘴闭嘴口吐莲花,这种人怎么为人师表,要不要打一架?”

没办法,论吵架,没人是儒家那些酸腐书生、以及佛家几个迂腐僧人的对手。

所以,韩信还不如打一架。

眼看这二人,即将上演一场掏裆扯头发的惨烈大战,里长府邸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一个油光锃亮的脑袋伸进来,小声道

“有人吗?”

韩信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没反问你个瞎眼的秃驴,没看见两个大活人?

那光头的僧人继续道:“两位施主能不能别打了?我庙里的母猫刚下了一窝崽儿,需要好生休息。”

“滚!”

韩信和老夫子几乎同时出手,将那爱讲佛法的僧侣围在中间。

僧侣顶着一颗卤蛋般的脑袋,他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轻易躲过左右二人的一戒尺和撩阴一腿,无奈道:“你们再这样,我可要打人了。”

僧人一脸严肃,他上前一步,明明是一小步,却像是脱离了大千世界,走在光阴长河之上,步步生莲。

韩信骂道:“显摆你大爷的!修个狗屁的禅心,就数你这秃驴最能显摆。”

教书匠由衷道:“同样困在这一隅之地一甲子,禅心大师还能修为精进,可喜可贺、可敬可佩!”

僧人对教书匠便客气不少:“孔先生启迪蒙童,功德无量,修为也从洞府境连升两境,成为龙门境的大修士,顺理成章。”

韩信不屑道:“你们两个,别他娘的臭脚互捧,让人听了恶心。一个是诵读诗书就能升级;另一个是敲着木鱼就能升级,简直不要脸!”

教书匠见韩信心烦,心情大好,揶揄道:“那也比不得你里长大人,四十年一个轮回,上一个轮回末尾,从普通人变成下五境巅峰;只怕是这第二个轮回结束,你就该是一位中五境巅峰,人间少有的元婴大能。什么都不干,还能进境如此迅速,真是羡煞旁人。”

“这倒是。”韩信自己也有点骄傲,谁让咱们阴阳家一脉,从来不靠苦修来增长修为。

僧人:“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教书匠:“正好大家都有空,先说正事。甲子之期临近,根据阴阳家前辈推衍,那地方会在近期现世,重新成为无主之物。并且按照三教协议,那地方在龙虎山眼皮子底下六十年,他们不能善加利用的话,之后便与他们无关。”

僧人:“还来的还是来了,我们佛家只盼着少生事端,平稳过渡。”

教书匠:“但眼下的问题是,那地方封存了无尽岁月,其中定然机缘不断。书院儒生、佛寺佛子、阴阳少司命,将以何等比例进入其中?书院的意思,找到那地方,是三家共同出力,不可伤了和气。所以书院建议,名额平均分配,以免不必要的厮杀,误伤凡人。”

僧人表示无意见,那半座洞天,一共会诞生九道先天灵机,三家各占其三,公平公正。

韩信嗤笑一声:“平分?谁他娘给你们的底气?怎么不让佛祖和至圣先师直接过来抢?那地方可不是三核桃俩枣,分一分算了。若不是我们阴阳家提前算到其轨迹,无偿向书院和佛寺分享线索,你们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的。”

僧人:“施主此言差矣,阴阳家有天算之术,但没有佛家和儒家共同遮蔽天机,你那师尊妄揣天机,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信无可奈何,只能骂一句狗秃驴。

教书匠感慨非礼勿听,徒不教师之惰,你们阴阳家动辄口吐莲花,就差被书院君子闲人管教。

大门再被打开,那位喜欢打儿子的老人家,背着手,拎着旱烟袋走进来,招呼也不打一声。

他开门见山:“儒家、佛家,在老农心里,一直是光明磊落光泽天下的正道。怎么两家使者,会和阴阳家那种阴险鼠辈搅在一起?”

说话之时,他目光直勾勾盯着韩信,大有你臭小子敢啰嗦一句,老子就敲破你脑壳的气势,丝毫不顾韩信已经是一位观湖境修士

三人大吃一惊,僧人率先反应过来,他弯腰双手合十:“无数次目睹老前辈下地耕田,却没想到前辈,是一位金丹客!”

教书匠以书院贤人身份作了一揖,那老人心安理得受了,淡然自报家门道:“这天下,有阴阳家鼠辈待的地方,必然天下大乱。所以韩信小儿转生到东灵镇,老头子我后脚就到了。”

“我们农家,对那狗屁的天材地宝、洞天福地不感兴趣。老子就一个要求,谁让百姓有饭吃,我们农家就支持谁!”

“还有,提醒你们一句,有位龙虎山少年,怕是已经赶在你们前头。”

韩信一脸不乐意:“绝对不行!根据三教协议,龙虎山一甲子无所作为,凭什么最后时刻来捡现成的?”

老头子一烟斗把韩信打了个四仰八叉:“又不是老子请他来的,跟我咋呼个球!”

——

神仙打架,受难的总是百姓。从前天夜里开始,东灵镇就没消停过,先是乱葬岗、山君庙一线,大半夜打的不可开交;

白天又有那南大营的铁枪卫,千余人马风驰电掣,让镇民着实担心了一把,尤其是那几个富户,生怕是几桩见不得人的生意出了纰漏,生怕被官府找上门来。

铁枪卫的出现,与之后的事情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

整座镇子都被收进修士小天地,怕死个人。

里长府邸,派出两个长工,挨家挨户打更安抚:“乡亲们,不要害怕,这是里长大人请的法师施法,期盼来年风调雨顺嘞!”

58、那人好像一条狗

醉仙楼遗址上,风韵犹存的九娘,扒开废墟自己爬出来,她遥遥看了一眼沐云;

看过一眼,便还想要看第二眼、第三眼…

如此之后,她略显狼狈的脸上,有暖心的笑容展现出来。如同云雨之后,女子胴体上的汗珠儿,馨香诱人。

陈安行博捉到这一幕,不禁吞了口口水,愈发怨恨沐云。

他也算阅女无数,却不知为何,对九娘的身子,可谓是一往而情深。

早知道就该不听秋貂寺的,两个大老爷们风餐露宿、大煞风景,高低也应该带上两位开襟小娘一路随行。

以安王的名头,随便从兰陵城内各大风月场,弄两个刚刚失足的雏儿,不过是他的狗腿子往下面交代一声的事儿。

甚至安王府的奴才都不用动手,出发之时,定会有香车宝马早早等候,将两只娇嫩的花蕊送过来,供他启苞。

放心,虽说是雏儿,定不会是不懂风情的木头人;相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管保陈安行一路潇洒。

早日迎了老祖宗北上,并州前线,就会是另一种局势,哪还有这么多破事。

屁大的镇子,吃个酒都不痛快,更别说没有京城浪子相聚之时,必须要去的花柳之地。

陈安行每个月要去花柳之地的次数,不过是二十几回而已。

难得这次出远门公干,路上就是大半个月。秋常盯得紧,二人只顾赶路,也难怪陈安行见到九娘,两眼放光。

陈安行如今悔死了,长枪难掩寂寞。

九娘瞪了他一眼,心里冷笑道,要是没有那位学塾坐镇的学院贤人,还有古寺借住的禅心僧人,老娘随便露出九条尾巴,宽衣解带爬上床头,就问你敢睡不敢睡!

她一想到那俊俏的少年身边,还有一位姿色出众、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九娘就忍不住蹙起眉头,只恨相识太晚。

不怪妇人太多情,只怪少年太撩人。

她目中那位少年,拒绝了玉树的主动求和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让九娘心中一阵恍惚。

她只觉自己在沐云一眼之下,如同一丝不挂,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个透。

九娘对那见义勇为不知跟脚的沐云,便有了些戒备。看不懂的事情,往往让人恐惧。

她的本体,是一只九尾妖狐,之所以隐姓埋名藏在东灵镇,不过是奔着那半座龙渊洞天而来。玉树说得对,有了那些孽龙多年来积攒的钱财,就算是一位资质最差的人,都能强行堆到上五境!

她是狐国的一只幼狐,只因祖上曾经参与围杀那位占据龙渊洞天的山泽野修;不仅如此,她的祖上,更是他的红颜知己,与那位跌境的元婴剑修,有过无数次鱼水之欢,知晓许多内幕,比如他是唯一一位,占据龙渊洞天至少八个甲子的人族。

所以她身上有一件信物,可以感应到洞天的大概位置,以及一道现成的开门之法。

相传龙渊洞天的原主人,那位姜姓神将,即使身死道消,却由于对江河共主的水神大人有深深执念。龙渊洞天每一个甲子都会重新现世,成为无主之物,直到在人间天下游历万载,有朝一日能回到她手里。

距离龙渊洞天下一次现世,就在近日!

沐云邪魅一笑,为了避免意外,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悄开启轮回之眼的隐匿状态,再结合九幽瞳,将东灵镇的边边角角都检查一遍。

而这个无意之举,当真让他发现了不寻常之处,一只九尾妖狐、一位书院贤人、一位寺院禅师、一位阴阳家少司命、还有一位九境的农家大佬!

强敌环伺!

这些人,最低的修为都在七境,可谓是战力极强!

沐云终于知道,玉树为什么会松口,主动以“无尽家财”向他示好。

作为一位七境妖族,被儒家、佛家、阴阳家同时盯上,他不尿裤子趁机尿遁,已经是胆子不小。

沐云摊牌问道:“老鼠,你就跟我实话实说了,你所谓的薄有家产,其实是那半座龙渊洞天吧?”

玉树如同晴天霹雳,龙渊洞天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成就大道的唯一机会。

他弟子之中,除了白灵这种倾心培养的心腹,其他人一概不知。他实在想不到,沐云怎么会知道龙渊洞天的存在。

他正顾左右而言其他糊弄过去,岂料沐云严肃道:“儒、释、阴阳,三家的使者已经蠢蠢欲动,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再提醒你一下,儒家修士虽然婆婆妈妈,心中还是有几分正义。他们对于你这种祸乱人间的妖物,最是憎恶。往往是碰见一个杀一个,从不嫌脏了手;

还有佛家的苦行憎,每回下山,总要抓几只妖魔鬼怪,扔进千佛塔之中炼化;

至于那算计一切的阴阳修士,不用我说,你清楚他们有多歹毒。抽取魂魄点天风并不是邪道修士首创,他们可是老祖宗!”

沐云的话,让玉树不禁打了个寒颤。

玉树不由自主点点头:“对,你所言非虚。”

沐云继续道:“相反,我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我心地善良,从不滥杀无辜。”

“而且我不过是个四境,在我手上,你绝对可以放心自己性命;而且我是龙虎山弟子,东灵镇距离龙虎山不过才百里距离,我师父罗城,眨眼就能赶过来,那三家使者,最高不过才龙门境,豆腐渣一样的战力,谁能笑到最后?”

对于沐云自曝身份,玉树不信也得信。

因为他那道水波阵法,居然被沐云给破了!

据说龙虎山的玉贞峰女修,尤其精通水法。放眼万里之内,精通水法的山上宗门,只有龙虎山。白云观、玄都观之流都得靠边站。

如果沐云不是大剑仙罗城嫡传,他怎么可能以区区四境修为,破掉水神亲自创造的水波法阵?

玉树猜想,一定是他身上,被罗城赐予了一件重宝!

换了别人信口胡诌,于玉树自然是打死也不肯信。

但沐云身上连咫尺物都能有,还有什么不能有?

对于龙渊洞天,玉树不肯定也不否定,他只是谨慎问道:“如你所言,就算你杀不了我,你师父却是一位大剑仙,如何保证我归顺你之后,不会被罗城一剑砍死?”

沐云不耐烦道:“所以我还没有飞剑传信丹霞峰,这也是你和那几个蠢货,还能活蹦乱跳的原因。”

言下之意,分赃顺利的话,沐云会将龙渊洞天的好处独吞,并不会将此事上报宗门。

当然这个打算,沐云也是半遮半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让玉树心中稍微有几分安定,既然是个贪心的,那就一切好说,总好过无欲则刚的铁板一块。

四境修士而已,一旦有什么不对劲,杀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事后必须舍弃陷空山这个经营了五百年的老巢。

玉树闭眼思量,似乎是用了全部勇气才下定决心:“先前的条件,你答应了?”

沐云笑道:“自然是答应了,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因为资质奇差,所以才一直困在四境、战力平平,急需一笔神仙钱堆砌修为!”

玉树想了想,也对,四境修为,兴许在小宗门是了不得的核心;但于龙虎山而言,一位四境,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他对沐云的戒心,进一步减轻。

沐云他走上前去,拍着玉树肩膀,安慰他道:“放心吧老鼠兄弟,我要的是神仙钱,对你那狗屁的洞天,半点兴趣都没有,绝对和他们不一样!”

“我可以以心魔起誓!”

沐云不由分说,将刚才的内容,以最严厉的誓约发了个毒誓,末尾,他还加上一句:“天地为证!我若是对老鼠兄弟有一丝欺瞒,除了承受以上恶果,还会克死道侣、孤独终老!”

采薇偷偷捂嘴笑了笑,有我在,公子的心魔,还算是问题么?

不过她立刻脸色尴尬,为什么要…克死道侣???

亲耳听到沐云发心魔毒誓之后,玉树立刻信了八分,不过他将龙渊洞天是做自己禁脔,被人盯上龙渊洞天,比被人盯上他情人还让人火冒三丈。

玉树咬牙切齿道:“再加一个条件!”

眼看着宝贝无数的龙渊洞天,即将成为自己的私有之物;还有那上古斩龙台、专砍龙头的斩磡大刀,沐云想想就合不拢嘴。

他不禁可怜那些强横无比的龙族,将来小爷我下山游历,碰上看不顺眼的龙族子弟,起手一个龙王篓当头砸下去;还不服气是吧?再尝尝斩磡大刀摩挲龙根的滋味?

哎呀,我怎么还是个小小四境?好期待和大师兄一样,下山游历呢。

听见玉树要加条件,沐云心烦意乱,奶奶的,打扰小爷做梦!

却听玉树说道:“我想知道,你为何会知道龙渊洞天之事?”

陈安行简直看呆了,他不是修士,所以无法明确知晓修士之强大,他只能自己想象。

尤其是玉树这般了不起的七境修士,动辄现出千丈真身的大妖。若放在并州前线,岂不是只需现出本体,就能得让丘瀛国的王八蛋屁滚尿楼?

双方投入百万兵力的大战,岂不是眨眼就能分出胜负?

所以他看不明白,为何沐云一个四境,居然让七境的老祖宗唯唯诺诺。

他看向沐云的眼神,怨恨到了极致,因为沐云坏了他好事,又轻易从玉树的必杀之局中逃脱。

论运道,他一位皇子殿下,甚至不如!

沐云自然将陈安行对他的敌意看在眼中,他邪魅一笑,抬起下巴指了指陈安行。

玉树顺着沐云的视线,看了陈安行一眼。

“干嘛看我?”

陈安行犹觉得莫名其妙,反问一句。

下一刻,他满头冷汗,屁滚尿流藏到秋常身后,大喊道:“不是我,老祖宗,真的不是我。”

玉树面色冷峻,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朝陈安行走过去。

连同秋常在内,皆是呼吸困难,寸步难行。

沐云幸灾乐祸,跳脚喊道:“怎么不是你?陈安行,大丈夫死则死矣,做了就得拍胸脯承认!你和那白灵小老鼠,阴谋越过玉树,为白灵谋求敕封北岳山神。”

“他为表忠心,将龙渊洞天之事告知与你;而你,又告知与我。过往种种,仍历历在目,求求你做个男人吧,你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吧!”

陈安行面如土色,他脸上挂满了泪痕,求饶道:“老祖宗明察秋毫,都是那小子血口喷人!”

“明察秋毫?”

沐云冷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还有秋毫的事,也是你告知与我!否则我哪里知道,我的龙虎山同门秋毫,被你老祖宗,拘禁在地心之下?”

玉树伸手捏住陈安行脖子,将他拎小鸡一般悬空拎起来,只见堂堂八皇子、世袭罔替安王殿下,四肢瘫软,被吓得尿裤子。

九娘走到沐云身侧,对他施了个万福。

沐云安心受了,惋惜道:“你瞧那八皇子殿下,他求饶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九娘识趣地多:“公子说的是,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59、你们被我包圆了

又下雨了,韩信雇的长工按指令挨家挨户安抚。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像是被不讲理的老娘们儿,端起一盆洗脚水,从头倒下来。

原来是玉树收起了小天地神通,书院、佛寺、阴阳、农家四位前辈在此,他怎么敢继续班门弄斧,难道是嫌自己命格梆梆硬硬?

他撤去小天地神通之后,之前积攒的雨水,便从天而降。两个长工脚下打滑,摔了个狗吃屎。

大雨如注,同样浇得陈安行透心凉。

沐云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把风骚的油纸伞,他一伸手,同时揽住九娘和采薇的纤细腰肢,三人共伞,其乐无穷。

采薇有些小抗拒,九娘已为人妇、却仍旧有些小羞饬,不料沐云的话义正言辞:“别动!被秋天的雨淋了,最容易受风寒。你们当我沐云是什么人?眼看着两位女子染上风寒,却无动于衷的木头人?”

采薇便不再挣扎;

九娘轻咬嘴唇,妩媚一笑,心里嗔道公子的手,怎么不是那攀岩的壁虎?

九娘和沐云这对狗男女堂而皇之做戏,陈安行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沐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对那狼狈不堪的陈安行喊道:“殿下最清楚我的为人,我沐云心无旁骛,是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一枚,对吗殿下?”

陈安行被玉树拎在手里,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脑壳,被神通广大的老祖宗轻轻一捏,瞬间烟花灿烂。

这一回,他没机会用出一张替死符。

秋常额头上冷汗不止,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那位权倾朝野的华妃娘娘独子,被陷空山圣贤眨眼间夺去生机!

作为随行护卫,夜郎国宫廷排名前三的高手,他却连复仇都无法做到。

杀人之后,玉树心情似乎好了些,他咬牙心底传音,和沐云老老实实说了些内幕,比如那半座曾经属于姜姓神将的龙渊洞天,其中一部分在上古大战中被毁去;剩下的一半,就在他手里!

而掌控半座龙渊洞天,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获取其核心之物,九道先天灵机。

那九道灵机,暂且在玉树控制之下;只待甲子期满,就会自动脱离他控制,成为无主之物。

玉树这一趟下山可谓是底裤都亏掉,早知道小小的东灵镇上,会有儒、’释、阴阳三家使者,还有那农家使者、九尾妖狐,他躲在洞府中装死,绝对不出门!

一头大道未成的小妖狐,尚且不用放在心上,但那四家使者,一位七境,两位八境,还有一位九境,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玉树一分胜算都没有。

说到法宝,他冒着生命风险,从潜龙之渊捡了三件至宝,龙王篓、龙晶短剑都“无故消失”,

剩下一方斩龙台和斩磡大刀,他是死都不会拿出去。斩磡大刀这等至宝,一般人还瞧不出来深浅;但斩龙台,是天下剑修都趋之若鹜的重宝,拳头大小的一块已是天价;他那斩龙台,规模宏大,比陷空山还大,价值几何?

怀璧其罪,道理他懂。

最差的结果,是龙渊洞天现世之后,被儒释阴阳三家合力占有,他连残羹剩饭都不剩。

毕竟他不是那位跌境之后、仍是一位元婴剑修的老主人。

所以和沐云联手,他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管怎么看,一个少年,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沐云稍微侧身,他瞄了一眼玉树袖中那九道煜煜生辉的浑圆珠子,极力按捺激动的心情,平静道:“快收起来!别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看到!”

玉树见他信守承诺,没有打先天灵机的主意,暗中为自己的决定而庆幸。

他却不知沐云袖中,随时准备祭出那个品相完整的龙王篓,一旦找到合适时机,绝不介意打他一个闷棍。

沐云对玉树宽心道:“把心放在肚子里!在我龙虎山脚下,轮得到区区几个鼠辈蹦跶?”

感受到四道身影联袂而来,沐云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几分音量:“我师父,罗城大剑仙,自打游历归来之后,已有二十年不曾畅快出剑。”

片刻之后,四道身影降临此地。

赫然是孔老夫子、禅心僧人、里长韩信,以及一位其貌不扬的庄稼汉子。

这四位凭空出现之后,气氛极为压抑,如同大道压制。

沐云事先传音张飞等人,提前告知情况,刘浩然仍旧是心神剧震:儒家书院遍布人间天下,以诗书礼仪教化人间。在遥远的上古年间,人间生灵,不过是天庭众神豢养,如同如今的鸡鸭猪狗。有了儒家教化,曾经那些抬不起头的“牲畜”,才能堂堂正正做个人;

佛家寺庙,比不上儒家书院遍地开花,却是人间天下三教之一,与儒家、道家并列之,信众无数;

至于阴阳家、农家,都是诸子百家之一,实力深厚的组织。

这般庞然大物,早已超出了山上宗门的范畴,他们才是掌管人间天下的终极势力!

李浩然低声问徐霞客:“徐大哥,沐兄弟说四人之中,最弱的是那位七境的阴阳家韩信。照你看,这人锤得锤不得?”

徐霞客爽朗一笑:“武夫对敌,向来不管对方境界如何,锤他娘的!”

但他也如实道:“我会死就是了。”

刘浩然吐吐舌头,怪不得艺高人胆大的沐兄弟,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做木头人即可,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能出声。

玉树如临大敌,却听沐云上前一步,对那四人躬身朗声道:“我,龙虎山丹霞峰、罗城剑仙座下、关门弟子沐云是也,见过四位长辈!”

说完,他再次将嗓音提高几分:“不知几位前辈光临,龙虎山蓬荜生辉。恰好晚辈身上带了传信飞剑,我这就传信宗门,让负责外事接洽的玉贞峰主陆婉兮师叔,亲自前来!”

说完就干,沐云手里祭出一柄小巧玲珑的传信飞剑,那四人脸色剧变!

他们之所以蛰伏六十年之久,此刻却突然现身,依仗是三教协议:无主的洞天福地,理论上优先归属于其地理范围之内的一方所有;

但有一个例外,甲子之期,若有资格优先占有的一方,不曾将其占据,就意味着自动弃权;将由另外两教占有,先前那方,不得出手。

因为上古大战之后,那些原先归属于天庭诸神的洞天福地,大部分失落了。

随着时间流逝,它们重新出世,必然会引起争夺。

三教协议便是为此应运而生,避免人间天下再起纷争。

此时,甲子之期尚未完全过去,沐云说要传信宗门,农家使者还好,那三位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韩信一抬手,凭空生出一个小阵法,他对沐云尴尬笑了笑,阻拦道:“不用不用!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见你们闹得动静大,所以过来看看。”

沐云一脸真诚:“要的要的!路过?难得有三教贵客路过,我更要传信宗门和陆师叔。”

“四位前辈耐心等待一下,晚辈一支穿云箭,马上就有同门师兄弟吹吹打打,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烈欢迎各位…路过。”

韩信脸上黑得像是撒了墨汁,罗城剑仙少年成名,怎么收的弟子,像是个傻子?

沐云搓搓手,像一位天真幼童,雀跃道:“哎呀,我真是太开心了。自打进入宗门,总听人念叨儒家、佛家还有阴阳家、农家如何厉害,是人间天下的扛鼎势力,今天总算让我见到活着的各位前辈啦!”

他说完,蹦蹦跳跳,开心道:“怎么能不懂礼数呢?小屁孩还=都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龙虎山,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三教道友过来论道,怎么能差了礼数?”

“对,论道,我们的确是来论道的!”

韩信汗颜道:“我们不远万里过来论道,不过来的匆忙,还没准备好。小友不如这样,先不急禀报宗门长辈,咱们先坐而论道,热热身,也好让我对龙虎山大道有些许了解,如何?”

“当真?晚辈一个四境的小废物,有资格和诸位长辈坐而论道?”沐云喜不自胜。

“当然了!你太有资格!罗城剑仙的关门弟子,哪有平庸之辈。”韩信违心道:“再者,修行有那修心和修力一说,修力不修心,境界虚如狗。我观小友,一定是深得其精髓,心思不凡!”

“那你把这小阵法收起来!”沐云先把传信飞剑收进袖子里,像个傻子一样笑嘻嘻道:“前辈说话我爱听!那我就先陪你玩会儿。”

韩信这才擦擦额头汗水,六十年蛰伏,险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收起法阵,按照沐云要求,四人分别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连同目前境界也一同说了。

沐云听完几人心不甘情不愿做完介绍,他蹦蹦跳跳跑到九境的农家使者面前,自来熟一般握住对方粗擦的大手,热络的叫了一声爷爷,主动开口道:“农家爷爷,您来的正好!东灵镇的百姓苦啊,在我的家乡,农人皆是一季三熟,个个衣食无忧;我粗略逛了一圈,可怜这里的百姓,才一年一熟,百姓缺衣少食,让我心疼的很。”

“我都计划好了,回宗门就将此时如实上报,恳请宗门长辈,划出一笔款子赈灾,至少让百姓们安稳度过这个冬天。”

“不过”

沐云话锋一转,龙虎山毕竟是山上宗门,不是世俗王朝,巡狩天下这种事情,还得看人家夜郎国一国吏治。

否则不过是授人以鱼而已,但有碍于儒家订立的规矩,山上宗门却无法过多干预世俗王朝。

龙虎山救得了百姓一时,却无法护着他们一世。

他这几句话,一语中的切中命脉,更是农家大能最难解决的老大难问题,瞬间让那农家使者,对他生出几分认同。

沐云安慰那老农道:“晚辈是这么想的,等龙虎山的赈灾款就位之后,还需要辛苦前辈,为百姓们传授高等级的农耕之法,不说和我家乡一样一年三熟,先力争做到两年三熟,百姓的日子一定会好过不少。”

老农吸了一口烟斗:“我看行!”

和农家使者拉近距离之后,沐云试探问道:“晚辈还有个主意,斗胆问一问前辈?”

老农自无不可问。

沐云道:“光凭这些,想让一国百姓,甚至一洲百姓、天下百姓都能衣食无忧,仍旧是杯水车薪,关键还在于国家安稳‘、政事清平。如今北方强敌丘瀛陈军边境,夜郎国不得不全力应战,军资粮草、将士民夫,都得从全国征调。’”

“这种背景下,苛捐杂税、繁重的徭役纷至沓来,不解决这些问题,东灵镇百姓,如何能生活安稳?”

“所以”

他总结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四位前辈法力通天,为何不走一趟边境,一举平息两国战乱,还两国百姓一个安稳盛世?”

韩信冷哼一声,这么明目张胆的调虎离山之计都敢用,真当我们缺心眼儿?

“山上人不得干预世俗太多,这是儒家定下规矩!否则龙虎山怎么不出手?”

沐云撇嘴道:“龙虎山家大业大,可四位不一样,你们不是路过么?既然路过,偷偷过去露一手,解救万民于水火,岂不美哉?”

“你!”韩信被气的一阵无语。

然而令韩信、孔老夫子、禅心僧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位陷空山圣贤,偷偷占据龙渊洞天的老鼠精,居然凭空消失!

韩信上前一步,想要揪住沐云衣领,不料沐云跟泥鳅一般,先一步躲到慈眉善目的农家使者身后。

韩信面色一寒:“沐小子,你把人藏起来了?”

沐云委屈道:“冤枉啊,我一个四境的小废物,怎么可能当着几位前辈的面,把人藏起来?”

他反问道:“是不是你?”

韩信面色铁青,他盯住沐云,对另外二人道::“诸位,此事干系甚大,半座龙渊洞天,对儒家和佛家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一起动手!”

教书匠面色凝重,平心而论,他不愿意对一位少年出手,但此事关乎书院谋划,更关系到一桩天大的秘密!

他谨慎道:“韩信,你确认那老鼠,被少年藏起来?”

韩信言之凿凿:“确认,我已推衍过,这少年身上,至少有一件方寸物。”

沐云两手攥紧农家使者,可怜兮兮道:“”农家爷爷,他们胡说八道,晚辈修为低微,怎么可能有什么方寸物?”

“那个叫韩信的,怎么不说他老婆在我被窝里?”

农家使者,本来就不关心洞天福地,他如一堵高山,震慑那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为沐云争取片刻机会。

境界高,便是爹。

——

被沐云一同收进咫尺物的,除了玉树,还有徐霞客、刘浩然、张飞,以及八百英灵。

他下了死命令:不惜代价,制服玉树!

片刻之后,沐云以心神勾连咫尺物空间,他咧嘴一笑,一番大战顷刻打响。

玉树虽然占据绝对优势,但在一位五境武夫、一位五境鬼将、甚至堪比六境武夫的八百英灵的全力攻击之下,他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为了最后一刻,沐云将山君庙中搜刮所得神仙钱,全部砸进去,用以维持八百英灵的战斗阵法。

终于,玉树被众人合力,压制了一瞬间!

一个金色牢笼从天而降,正是被沐云血炼过的龙王篓!

龙王篓,转为龙族打造,镇压一只老鼠还不是轻松随意。

一道黑色光影闪电而至,在龙王篓当头罩下的瞬间,划破玉树脖子,血流如注!

是龙晶短剑,任凭玉树七境修为,却不能施法恢复那触目惊心的伤势。

采薇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张嘴一吸,顿时有九道浑圆珠子,从玉树衣袖之中飘荡而知,被她小心翼翼收起来!

咫尺物空间内,传来玉树撕心裂肺的惨叫!

——

韩信冷笑一声:“沐小子,农家大哥可护不住你一世!”

沐云笑呵呵从农家使者身后走出来,歪头道:“阴阳家的,你休要恬噪!”

九道灵机到手,沐云再无后顾之忧,他双手抱胸,挑衅道:“怎么,在我龙虎山脚下,想要打架不成?”

“奉劝你们!赶紧滚蛋!”

他手握一把普通铁剑,做足了气势:“你们被我包圆儿了!”

60、人间天下最得意

暴雨下的正紧,乌云遮天蔽日,天地唯闻雨声。

已是深秋,农忙告一段落,百姓无所事事。况且雨势罕见,不适合串门子,便只能待在家里安生听雨。

倘若是新婚小夫妻,只怕会别有一番趣味:门窗紧闭,骤雨连绵,轻吟浅唱。

适合单身汉去听墙根儿,不过天公不作美,正好方便办事。

九境的农家使者,那位深藏不露的庄稼汉子,在鞋跟上磕了一下烟斗,吐出一个烟圈来。

云雾缭绕的,眨眼间被他隔绝出一个小天地,将五人笼罩其中,暴雨不侵。

区别于玉树的小天地神通,九境所为,更为凝实。

不大不小的小天地之中,韩信饶有兴致盯着沐云,他睁大眼睛好好看了看,对方仍旧只是一位四境的晚辈后生。

韩信皱眉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明眸皓齿,脑壳却不怎么好使。

沐云当着四位前辈的面,跳脚开始叫板,尤其是他手里一把普通铁剑,是世俗人间集市上,毫不费力就可以买到。

不说一国边军的制式军刀,就连市井屠夫的杀猪刀,尚且不如。

他孤身一人拎着一把破铁剑,却叫嚣反将四位前辈包围了?

韩信笑出声来,臭小子,再抖机灵,老子把你脑壳敲碎了!

沐云咧咧嘴:“这种话,我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遍,你算个卵球儿?”

他伸长脖子,笑呵呵回应:“你倒是过来啊!”

虽说当着书院贤人和佛寺佛子的面,阴阳家有些太过阴毒的手段不好施展,但拧下一颗头颅当夜壶,并非什么难事。

韩信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衣衫不整,他慢条斯理穿好衣服,悠悠道:“再让你蹦跶一会儿。”

农家使者,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庄稼汉子,安静开始抽烟斗。

无态度,就是最明确的态度。

所以区区七境的韩信,也不敢轻举妄动。山上世界,同样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泥鳅。在这小天地里,韩信充其量就是一只泥鳅。

他硬生生吞下一口恶气,只能向孔老夫子和禅心僧人求助。

其实说到底,无论教书匠或者僧人,都对沐云兴趣不浅,这也是几人两次被沐云挑衅,他们依旧不动如山的原因。

儒家和佛家,就像是人间天下的园丁,喜欢也擅长教化。就像是红娘看见模样俊俏的姑娘少年,不张罗着给对方介绍一桩亲事,心里的小猫爪子能受得了?

儒家和佛家,各有人性善恶、浪子回头的说法;而沐云这种人,无礼教、行事放荡,最能激发他们的教化之心。

如果不是涉及那桩天大的谋划,教书匠和禅心僧人,都不愿与这少年为敌。

可惜形势催人。

书院贤人,孔姓教书匠,为慎重起见,转头对那擅长问心的禅心僧人问道:“依你之见,这少年是否有隐藏了身份和修为?”

禅心僧人想都不想,轻轻摇头:“古井无波,做不得假。”

年过百半的农家使者,不屑笑了笑,率先磊落道:“沐小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农七,神农老祖隔了无数辈儿的徒孙。别被老夫的境界所迷惑,其实我资质差的令人发指,修行二百年,才不过是一位纸糊的金丹境。”

沐云脸上故作震惊,赶紧见礼。

修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世间金丹境,哪有纸糊的一说。一位九境,放在中等山上宗门,便是那开山老祖;即使在龙虎山这般山上巨擘,也是一位战力不俗的长老。

教书匠和僧人,听闻神农前辈大名,亦是恭敬不已。毕竟那位农家始祖,在人间天下率先劝课农桑,使猪狗一般的人族,有机会填饱肚子,才能繁衍开来;至于儒家的仓廪实而知礼节,则是后话之话,那才是真正的大功德!

神农老前辈在人间天下的位分,自然是赶不上身份尊崇的三教教主,那是因为农家与世无争,并非是神农力所不怠。所以绝大多数山上人,对其仍保留了最高敬意。

农七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在意,他继续道:“小家伙,你不用装疯卖傻,半座龙渊洞天已不是秘密。否则,你真当诸子百家、人间三教的大能,都是酒囊饭袋?”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无主的洞天福地,有缘人皆可收入囊中,有谁规定过,境界高才有资格占有?那岂不是天下间的洞天福地,都要归于三教教主?”

农七一句话,瞬间让其他三人如遭雷击。

农七严肃道:“你们三位,或许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我不拦着。老夫只有一个要求,公平竞争、不可伤了对方性命!”

韩信面露难色:“农七前辈,对方不过一个四境,修为太低,当真动起手来,难免失手将他打死,这于我等…”

他话还没说完,农七那朴实无华的烟斗,已经降临韩信头顶。

韩信抬头去看,他瞳孔之中,那烟斗迎风而立,瞬间化作千万里之巨,他敢再废话一个字,便是被碾作成泥的下场。

农七冷笑一声:“照你的逻辑,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境,我若是不小心打死了你,岂不是也很顺理成章?”

韩信苦笑一声,不再言语;教书匠和禅心僧人,同时答复:“谨遵前辈吩咐。”

一位七境,两位八境,就算沐云有日天的本事,也绝对无力回天。

农七定好规矩,想再对沐云嘱咐几句,告诉他凡事尽力即可,不必强求,更不必逞一时之勇,将自己陷入死地。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朝阳初升,好日子还在后头。

岂料沐云笑眯眯挽住他手臂,亲昵道:“农七爷爷,我知道您心系百姓。小子我,实力尚浅,只能尽力先让东灵镇百姓过上好日子;您不用担心,将来小子飞仙得道,定让这天下的百姓,都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农七会心一笑,人上了年岁,碰见个口齿伶俐的少年,都觉得是自个儿孙子啊。

况且这小子,还真对自己脾气。

跟农七交了心,沐云一步跨出,主动迎向韩信三人,谦卑道:“听见没?我农七爷爷交代了,不可伤尔等性命,所以等下打起来,小爷我一定会手下留情。”

韩信立刻出手,他手中一道五彩匹练,瞬间将沐云击飞!

不愧是一位七境修士!

沐云身前,五彩匹练来临的同时,百余张符箓同时引爆,这些符箓,全都是爆空符,同时引爆之下,威势同样不可小觑。

“雕虫小技!”

韩信一声冷哼,他一翻手腕,又是一道五彩匹练激射而出,两道匹练兵合一处,瞬间加粗一倍,从烧红半边天的爆炸余波之中穿堂而过,又变做一道剑光,直取沐云眉心!

沐云早有准备,十几件法宝依次排开,他眼疾手快,同时引爆!

韩信没料到他居然一口气自爆十几件法宝,那五彩匹练化作的凌厉剑气,在剧烈爆炸中消耗不小,却仍旧突围出去!

“咔嚓!”

尚未接触,沐云手中铁剑,被那虚无剑气,瞬间捣做铁粉。

他疯狂后退,同时掐诀不断,青虹剑一声轻鸣,万千剑气归于一体,自发迎敌!

韩信的虚无剑气,一击斩在青虹剑剑身之上,万钧巨力轰然爆发,灵宝品秩的青虹剑居然无法抵挡,连带着沐云被一击飞出,跌落在百米之外。

要不是忌惮农七,韩信一击之下,沐云就不是被击飞数百米这么简单。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击得手,韩信飞身而至,他居高临下,对那被他砸到深坑中的沐云,笑问道:“小子,需不需要我手下留情?”

沐云擦了擦嘴角血迹,挣扎着站起来,心里骂道天杀的阴阳家,老子跟你这一脉算是结仇了。

日后我行走天下,碰见阴阳家的后辈子侄,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沐云明媚笑道:“你说什么?”

“留情?留什么情?”

他转了一圈儿,拍屁股道:“你看小爷,像是受伤的样子?”

“七境大修士,就这点本事?”

韩信面色一冷,他真的动了杀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那只老鼠,被你藏到哪里?”

在他手中,有一柄古朴的白玉尺子浮现而出,赫然是阴阳家算尽天机的参天尺!

那参天尺,也是一件灵宝;但因为是参天尺,推衍太多天道,让参天尺上面缠绕着无数丝丝缕缕的彩色丝线,那些都是天道因果的化身!

在韩信祭出参天尺之后,即便是孔姓教书匠和禅心僧人,同样忌惮不已。

煌煌天道,岂是凡人之躯可以涉猎。

哪怕有书院贤人功名在身,受儒家功德林庇护,教书匠也万万不敢以凡人之躯,挨那参天尺一下。

禅心僧人亦然,佛家金刚经,佛法袈裟,俱是最强防御的功法和法宝;他与教书匠一样,都不敢被那参天尺近身。

韩信祭出参天尺的同时,运转阴阳秘法,遮蔽了一息天机。一息之内,以农七的九境修为,也难以感知他的动作。

他出手了!

参天尺,准确点在沐云额头。

咕噜!

一息之后,教书匠和禅心僧人大感绝望,只能暗骂韩信沉不住气!

杀了那少年又能如何?惹怒了农七,三家谋划,只怕是要彻底功亏一篑!

农七反应过来,他闪身而至,却还是慢了一线。韩信的参天尺,已经抵在沐云眉心!

五彩缤纷的天道因果,艳丽而危险,缭绕在沐云额头上。

正常情况下,只需一息不到,沐云就会因为难以承受天道反噬,身体寸寸龟裂,消失于无形。

农七一声怒吼:“阴阳家贼子,好胆!”

但让四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那本该死绝的少年,不禁没死,还以牙还牙,一记暴栗砸在韩信额头。

沐云趁着四人惊愕,他他邪魅一笑,上前一步,伸手就给了韩信一个脑瓜崩!

一击得手之后,他一阵风藏到农七身后,得意道:“哟哟哟,七境修为,居然不知道天底下有个东西叫兵家甲丸?”

沐云说完,他一伸手,身上如同水流淌过,他掌心上凝聚出一刻珠子,正是山上重宝,兵家甲丸!

他抻出手,得意道:“诺,这就是传说中的兵家甲丸,没见过吧?”

沐云收起兵家甲丸,又问道:“你有吗?”

“你没有,我有!”

韩信脸上,阴沉如水,作为阴阳家少司命,他一向推衍天命,自认为料敌先机、无从失手。

哪想一个四境的蝼蚁,今天让他屡次翻船!

“难道是我资质有限,对阴阳之术领悟不够?”

下山以来,韩信的道心,第一次出现松动。

沐云却像个多年挚友,安慰他道:“加油!对自己要有信心!其实你的阴阳术还是凑合的,不要放弃。你刚才只不过是忌惮农七爷爷,将阴阳之术都用来对付他老人家,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说完之后,沐云又从兜里掏出来九道熠熠生辉的浑圆珠子。

他灿烂一笑:“你们有吗?”

“你们没有”

“但是我有!”

九道珠子现身的一刹那,包括农七在内,那四人皆是心神剧震!

扑通!

扑通!

小天地内,俱是心跳声。

先天灵机,作为洞天福地才能诞生的先天至宝,不仅是洞天福地的精华所在,同时也是洞天福地的钥匙。

这一类空间法宝,跟墨家圣手后天打造的空间法宝不同,天生自带空间法则,让人,无法无视其存在。

沐云笑眯眯道:“你们三个,难不成是想要这些珠子?”

他在韩信等人目瞪口呆之中,一张嘴,将九道先天灵机都吞进肚子!

吞下之后,沐云张开两只手掌,笑呵呵道:“没啦~”

“竖子找死!”

眼看着沐云吞下九道先天灵机,韩信无法再顾忌农七的存在,他七境修为毫无保留,整个人,如同灼灼大日!

他要将沐云开膛破肚,抢到那些先天灵机!

毕竟以儒家和佛家的底蕴,失去一个龙渊洞天,还有其他机缘;但阴阳家就不同了,他们这一脉,在诸子百家中地位有些怪异,明明天赋异禀,却因为行事阴沉,得不到大多数人真心尊重;又因为妄策天道,同样被天道反噬,处处受限。

所以阴阳家六十年谋划,绝不愿意错过半座龙渊洞天!

一旦得到其中无数机缘,兴许阴阳家一脉,可以从其中窥到神道的秘密,从此强势崛起!

韩信志在必得!

眼看着韩信杀心大起,沐云却不再躲闪。

他主动走向那三人,一边走,一边正经道:“三位,世人常说再一再二不再三,韩信两次出手,我龙虎山给足了你们面子。”

“接下来,轮到我出手了!”

韩信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被我打坏了脑子?”

“就用你那四境修为?”

沐云从未如此正经,他掐诀施法,背后青虹剑再度出鞘。

他驱动御剑术,虚晃一枪,沉稳道:“天灵灵地灵灵,道祖在上、三教祖师在上、四方神灵在上,天地正气、五雷正法、神魔鬼怪,赐给我力量!”

“装神弄鬼!”

这回不仅是韩信,就连教书匠和禅心僧人都一首歌叹息,那少年,生死一线还如此泼皮,难成大才。

但农七面色震惊,他率先感受到灵魂深处的恐惧!

沐云装神弄鬼之后,最后掐了一道法决。

有那极强的一道剑气,剑开天幕!

那剑光,眨眼间冲破农七的小天地,天地之间,只剩下剑气!

农七、韩信、教书匠、禅心僧人,先后被剑光吞没,避无可避。

——

释放师父那道堪比元婴剑修全力一击的剑气之后,

沐云收剑入鞘,洋洋得意。

我早说过要手下留情,可你们坚持不肯啊。

我这一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像不像,人间天下,剑法最高的大剑仙?

上架感言:嗬,那小伙儿把50首订写到精品!

(今天的更新发在前面了,别忘了哟;养书的宝宝,记得首订一下哟;)

重新来一遍:嗬!那小伙儿把50首订,写成了万定火书!

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是的,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本书要上架了,就在1月10日中午12:00,也就是明天上架。

根据惯例,写一个上架感言。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扑街上架啦!

小的们,擂鼓助威!

——

好好说话,其实上架对一个扑街,可能算不上什么好事。因为公众期大家都是免费看,上架之后,就意味着要开始收费。

网文圈儿,跟所有别的圈子一样,能得利、有本事得利的,其实都是头部那一小戳人。

剩下的百分之好多,都是惨淡经营,我肯定不在获利的行列。

扑街很久了,可能在公众期,大家还稍微愿意看一看。上架之后,肯定会流失一部分读者。

这本书目前是1800的收藏,去掉一些死收藏,怎么也得有大几百吧。四舍五入一下,就算1000收藏好了。按照一些大火书的收订比,比较逆天的10:1,我也不过才100首订。

但我预估还要差一些,不知道能到50首订不。

不管到不到50首订,我都会写完,大家不用担心。我不再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永远三分钟热度、永远放弃、永远一事无成。

可能只有为人父之后,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你才会明白,必须得做点什么。

对于约会这本书,我的期待很简单,挣不到钱,就不图挣钱,写一个完整的故事,为自己积攒人品。

我记得很清楚,大学毕业的时候,当我哭的撕心裂肺,一个个送走室友、再把她送走,我的青春在那一天就谢幕了。

我终究算是有个作家梦,从不到十岁开始做梦,到如今27岁高龄,再不折腾,生命就该锈透了。

此单章不为求首订,求也没用,毕竟读者基数太少,随缘,就是告诉大家一声,我要上架啦。

支撑我写这个故事,有三个理由:

第一,我曾经对写作二字,有过深深地执念,姑且不叫梦想。

第二,我渴望做成一件事情,将来教育孩子的时候,咱敢于拍着胸脯告诉她:你爹我当年为自己的理想奋斗过,所以你也不能怂!

第三,每天打开作者后台,看见收藏一个、两个涨起来,心里能笑出猪叫声;每天收到推荐票,哪怕只有一张,我知道有人在看。何况有那么多可爱的书友,坚持每天给我投票,跪谢!

呃~一通王八拳,瞎说二十五,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个啥。

总之,告诉大家一声,要上架了。

这个故事虽然是我执笔,却不是我一个人的故事,是我们共同的故事,为那些天天追更的人,为那些天天投票的人,这是咱们一起做的一件事。

这本书,应该会写到大几百万字,篇幅之大,无法赘述。有你们的支持,我坚信这本书的质量,不算下乘,所以我也给自己一点信心。

小目标:

1、首订争取50

2、十年内,有资格去参加阅文年会,嘿哈

3、这本书完本的时候,会增加一批可爱的读者;同时最重要的,最早看书的你们,一定要在!

——

关于更新,因为没做大纲,所以一直随缘写,写到哪算哪,更新确实不快。

我近期会抽时间,做一下大纲,大纲做好之后,以我的手速,不能吹牛皮,产出应该还凑合(兼职,加上孩子小,大家谅解;明年我妈会来北京帮忙带孩子,应该会好一些),争取两更吧。

明天上架,万字更新。

——

就不卖惨了,想说的,在12月8日那个求助单章都说完了,下个三年,你准备好了吗?

61、我也要为人间天下出剑

灵参小人儿听见那一剑的动静,从沐云袖中露头出来。

沐云对阵玉树,他还敢帮腔作势;农七等人现身后,他则噤若寒蝉,彻底不敢放肆。

由于频繁被沐云以化灵诀吸他精华,他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此时全然不见。头顶正中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秃了一大片。

但小人儿见到那一剑,脸上失意一扫而光,开开心心飞快落在地上,像极了担心被人抢走那口热乎的野狗。

他跪伏弯腰,屁股撅起老高,双手合十,虔诚道:“见过人间天下,剑法最得意的大剑仙!”

这还没完,小人儿涕泪横流,抱住沐云大腿,高声哭诉道:“感谢大剑仙!我此生,得见剑仙风采,可谓是朝闻道夕死可矣,死而无憾!”

沐云挠挠头,有点过了啊。

话说人间天下,有四把仙剑,四把剑的主人,无一不是剑法高绝;

其中一位异类书生,对文庙不屑一顾。

他不曾修道之前,便是冠绝天下的诗仙;他修道之后,境界一日千里,比肩神明。

他腰悬一柄仙剑,曾经一剑去往天上,剑气折返之后落在人间,硬生生在人间天下、洪荒天下,两座天下之间斩出无尽鸿沟。让那异族无法轻易抵达人间天下,才有这千年之内的繁华光景。

他的剑法,公认人间最得意;尽管他剑法无双,他更愿意被人们称作诗仙。

他叫李太白。

沐云道:“剑法最得意?我最得意,你把李太白置于何地?”

灵参小人儿将沐云大腿抱得更紧:“天地明鉴!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主人那一剑,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九州。比李太白也不过是稍逊一筹,说是诗仙之下,人间最强之剑也不为过。”

“主人?”沐云好笑,这小人儿溜须拍马的本事也算是天下独一份。

小人儿点头不止,更加虔诚道:“我已单方面奉您为主人,日后为主人鞍前马后,海枯石烂矢志不移!”

沐云只能提前答应他:“看在你如此狗腿的份上,陷空山洞府物归原主,我回头自会跟龙虎山言语一声。”

灵参小人儿感激涕零,等的就是主人这句话。

他本是陷空山主人,却被人鸠占鹊巢千年之久,此刻物归原主,他心里有千恩万谢,不知如何表达。

好在沐云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恶心人了。

沐云又补了一句:“洞府中,玉树残党,你自己看着办,手上未曾沾血的,不必赶尽杀绝。”

灵参小人儿搓搓手,咱还能说啥,主人宅心仁厚、处处为我考虑,当然是谨尊主人法旨。

小人儿的小嘴咧成裤腰,玉树座下有几只化成人形的女老鼠,模样姿色皆是一绝。

他早就好奇,那小娘们胸脯上鼓囊囊的,藏了什么东西进去?

回头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一剑之后,农七的小天地,如同蜡烛丢进油锅里,被融化消失于无形。

沐云有意控制那一剑轨迹,所以剑光过后,原地剩下三个人:农七、教书匠、禅心僧人。

至于阴阳家少司命韩信,形神皆无,被一剑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知多少万里之外,阴阳家祖庭其中一脉,天地为炉、虚空为殿。

阴森空旷的大殿之中,森严的千层阶梯之上,神台上正中供着无数魂灯。其中一盏,灯芯风雨飘摇。

一个看不清面孔的身影,从黑暗中醒来。

他端坐于枯骨王座之上,轻轻抬手,无尽虚空大殿之中,俱是铁器敲击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浑身上下,全都被水桶粗细的铁索缠绕,铁锁不见尽头,一直延伸而去,消失在虚空之中。

而他无法示之于人的背后,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天道漩涡,要将他整个人都拉扯进去,化为一体。

那些铁链的作用,居然是为了帮他抵抗天道同化!

他醒来之后,厚重的眼皮,好半天才睁开,感受到南部蟾洲那一具分身被人斩杀,他声嘶力竭喊出两个名字:“李可然,沐云!”

他曾经游历天下,随手建立的一座宗门,补天宗,如今已是崇华洲排名前三的山上宗门。

在他喊出那两个名字之后,补天宗祖师堂,宗主及以下,五十多人分坐在长桌两侧。

十位上五境,四十多位金丹元婴,皆是一脸凝重。

老祖宗,已经千百年没有新的指示。

他此番醒来,报出两个名字,都是必杀之人。

补天宗作为阴阳家宗门,术算之法是修行根基。

补天宗宗主亲自手执参天尺,奈何算尽崇华洲众生,也无法从其中发现让老祖震怒的必杀之人。

这一日,补天宗将年轻一代的宗门行走,约莫二百余人,全部撒出去。

穷尽海上七洲,堪尽无数洞天福地,也要找到那二人,剥皮抽筋。

——

教书匠一声叹息,谁能料想到沐云心狠手辣,身上藏了一道元婴剑气,出手就是绝杀。

韩信两度轮回,只差二十年时间,就是一位元婴境大修士。

可惜他的大道之路,被沐云一剑彻底断绝。

禅心僧人双手合十,替为邻一甲子的韩信,默默超度。

沐云坦荡荡:“明人不说暗话,那半座龙渊洞天,已经成了我的私有之物。”

教书匠欲言又止,沐云打断他:“我打小好吃独食,老夫子不必巧言令色,有本事从我嘴里抢!”

说完,他抖了抖袖子,像刚才这样的剑气,我还有十几道。

虽说咱也懂得尊师重道、礼敬僧众,可就是架不住手抖。

沐云脸上写满真诚:“温馨提醒你们,千万别吓我。手一抖,就是十余道剑气纵横交错,便是元婴修士,也会被我射成刺猬。”

教书匠无可奈何,只能转向农七求助:“前辈,韩信少司命已不在了,能否听我二人一言?”

农七方才为沐云捏了一把汗,见他为自己强势解围,松了一口气。

以眼神征得沐云同意之后,农七示意教书匠说说看。

教书匠不得已,道出一个惊天秘闻:书院和佛寺,同时监测到天地之间有妖气!

上古大战,神道天下、人间天下、洪荒天下的大能之辈,展开过一场灭世大战。

战事结束后,南部蟾洲地底下,镇压着洪荒天下异族的一个强横分支。

根据各种迹象显示,那尊重伤的王座大妖,寒光,一位十二境的妖族。曾经作为洪荒天下进攻人族天下的先遣首领,麾下大妖无数,他正在暗中调兵遣将,阴谋反攻!

这件事太过惊悚,沐云一直都知道龙虎山道宫地底下,就是通往那头王座大妖牢狱的入口。

历代龙虎山大天师、还有各峰峰主,一旦达到十一境,也就是玉璞境,需要轮流进入那座牢狱,主持阵法流转,不断消磨寒光的生命。

沐云师父罗城,作为龙虎山明面上的三位玉璞境之一,每年便有三分之一时间,在地底坐镇,归来之后,满脸疲惫。

据师父说,龙虎山有十几位太上长老,全部上五境的大剑仙。

他们对外宣称闭生关,其实是常年镇压道宫之下的牢狱!

龙虎山弟子,达到中五境之后,便不再打坐苦修,而是需要参加两项历练:挑战玄武地宫、参加诛妖战场。

直到今日,沐云才隐约有些猜想,玄武地宫和诛妖战场,正是和上古大战遗留的那些异族战斗,逐步将其消灭。

沐云难以置信道:“寒光被龙虎山镇压千年之久,生命气息消磨殆尽。据我所知,他已经有五百多年,未曾醒来,怎么可能会兴风作浪?”

禅心僧人忧心道:“此言差矣,仙人境修为,早已超脱物外,比肩神明。这等存在,除非以雷霆手段给其致命一击,否则绝难通过阵法消磨其生命。”

教书匠附和道:“何况他是王座大妖,天生体魄强横,底蕴比同境界的人族仙人境更加深厚,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他就像是灯火,寒光不灭,他的浓郁妖气,足以滋生无尽的小妖,源源不绝。书院圣人掌观山河,发现南部蟾洲境内,七境以上小妖的数量,激增了十倍!”

“那些妖物,如玉树这般,祸乱一国朝政,改换一地山水,看似对一局势影响不大。但积水成冰、滴水穿石,他们已成气候,只怕是最近十年之内,南部蟾洲将会迎来一场新的浩劫!”

说完,教书匠诚恳道:“沐云小友,一旦乱世来临,仅凭龙虎山,绝难力挽狂澜。你需知道,上古年间那场大战,我人族阵营,玉璞境、仙人境、甚至飞升境的先贤数量,并不弱于另外两座天下,才有如今盛世。”

“可人族如今的光景,玉璞境已是顶尖战力,如何和大妖对战?”

“所以”沐云替他总结道:“你们需要龙渊洞天,利用其中的天材地宝,提升儒家、佛家弟子修为,为了应对乱世?”

教书匠和禅心僧人点头称是。

沐云笑道:“恕我头脑简单难以理解,既然是为了一洲生灵的前途,大可以堂堂正正说出来,南部蟾洲的儒释道三家联手,胜算岂不更大?”

“为何瓜分龙渊洞天此等大事,偷偷摸摸谋划六十年,将龙虎山排除在外?”

教书匠无奈道:“此事确实是书院和佛寺考虑不周,但小友需明白,龙虎山已是一洲顶级战力。况且一座洞天福地,又能供养出几位上五境?”

“原来是这样。”沐云摇头道:“那就没办法,我决定了,绝不拱手让给你们。”

“小子不才,也梦想着成为大剑仙,为人间天下出剑。”

“龙渊洞天中的宝物,我一定会善加利用。将来书院和佛寺有难,尽管飞剑传信龙虎山,我若是知道了,定会御剑降临。”

如果妖族反攻,我沐云以一敌百,以一敌千。

——

教书匠对农七深深鞠了一躬,言辞恳切:“在下深知沐小子,颇和前辈胃口。但此事干系甚大,恕晚辈只能用强。”

他说完之后,怀中掏出一本书,轻轻翻动,无尽金色文字从书页中飘飞而出,都是儒家圣贤之言。

那些暗合天地本源的金色文字,个个分量极重,虚空都险些不稳。

它们现身之后,自动将农七封锁。

除此之外,禅心僧人心无旁骛,开始敲木鱼诵经。

经文从他嘴里出去之后,也化作无数烫金大字,化作一件袈裟的阵法样式,将农七封锁其中。

两位八境出手,金光大放。

农七,那位其貌不扬的农家汉子,同时被儒家经典和佛家经文所环绕,瞬间如同跌入万千世界。

联手控制农七之后,沐云失去最强大的外援。

教书匠苦口婆心:“沐小子,你只需交出六道灵机。我等,不愿强人所难,留你一份机缘,已是最大让步!”

“你好自为之!”

禅心僧人也唱了一句法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沐云委屈道:“一个老夫子、一个禅师,你们欺负老实人!”

力不如人,沐云无可奈何,谁让咱境界低呢。

他伸手入怀中,磨磨蹭蹭揉捏半天,有一道礼物要送给两位前辈。

62、好大一座斩龙台

沐云探手入怀中摸索一阵,一边摸索一边坏笑,教书匠看得一头雾水。他是至圣先师隔了十几辈的子孙,十几代传下来,血脉已稀薄无比。况且儒家学宫,并非是世俗王朝,皇族可以永享富贵。所以老夫子作为至圣先师的无数后辈之一,在儒家并无特殊优待,靠着一身真本事获得贤人头衔。距离儒家君子,仅仅一线之隔,再往下,就是坐镇一洲之地的圣人。

所以替书院拿到半座龙渊洞天,意义非凡。

沐云如此姿态,让教书匠腹议不已,你说你要是伸手入姑娘怀里,这般作态还可以理解,自己摸自己,浪个什么浪?

教书匠和禅心僧人,并未因为沐云境界低,就轻看他。沐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本事不高,花样不少。

“二位前辈?”

他谦卑一笑,问道:“看样子,二位前辈都是单身汉,不曾有道侣,不知你们手速如何?”

教书匠一头雾水:“单身汉和手速有什么关系?”

沐云突然从怀中掏出手来,他握拳故作神秘,贼兮兮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就随口一说。”

教书匠一阵无奈,他和禅心僧人俱不是噬杀之人,却又不能一直由着这小子胡搅蛮缠,只能提醒道:“劝你不要做无畏的抵抗,等你到了中五境,就会明白下五境修士,在中五境修士面前,是如何弱小。”

沐云面露难色:“前辈呀,我方才一不小心,把九道先天灵机都给炼化了。真不是我故意膈应二位,可龙渊洞天已经奉我为主。我倒是想为佛家和儒家做贡献,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完,他一翻手腕,六道灵机悬空浮现在他面前。

教书匠和僧人还没看个真切,又被沐云一翻手腕收起来,泼皮道:“看见没,上面刻着我名字呐。这些灵机也是,忒不矜持!我不过是以龙虎山的血炼秘法,随意练了一下,就对我死心塌地了,你说头疼不头疼?”

“世人都说怀璧其罪,随身带着这么个宝贝,我沐云,不就成了行走的冤大头,谁都想砍一刀?”

教书匠脸色铁青!

沐云见对方脸色难看,主动凑过去,悄悄问道:“前辈身上,有多少神仙钱?”

教书匠被他气的焦头烂额,没好气道:“与你何干?”

沐云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身上有九道先天灵机,掌握着龙渊洞天的入口。

教书匠吞下一口恶气,他作为一位书院贤人,蛰伏小小的东灵镇做一位普通教书先生,对于顽劣的蒙童,向来都是戒尺狠狠打了手心再说。偏偏面前这位,准确捏到他的七寸,他只能答道:“神仙钱没有,只有纹银十几两。”

“足够了足够了!”

沐云像是个市井小贩,开开心心道:“前辈,先天灵机,我决计无法让给你们了。但是我从龙渊洞天内,得到了几件宝贝,不如做个人情,低价卖给你?”

教书匠和僧人同时一阵紧张,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信口开河。

当前最坏的结果,是这臭小子真的炼化了九道先天灵机,他二人再无任何机会。

但却又于理不合,假设沐云炼化了龙渊洞天的钥匙。他真身在此,又是如何有时间,去洞天中取宝?

教书匠和僧人带着一丝希冀,只能被沐云牵着鼻子走,教书匠耐心问道:“却不知,你准备把什么宝贝卖给我?”

沐云故作神秘:“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两位前辈,手速快不快?”

“不知二位,有没有听过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

沐云说完,九天之上,果然有一道飞剑破天而来,速度极快。由于速度太快,那飞剑飞来的途中,剑身之上通红一片,燃起熊熊大火。

禅心僧人率先察觉到不对劲,只见那一闪即逝的飞剑上,剑尖帮着一道虚弱的魂魄,魂魄的外围,被一摞子爆空符五花大绑!

那道魂魄,赫然正是夜郎国八皇子殿下,陈安行!

原来陈安行被玉树断绝生机之后,沐云施展秘法,将他的魂魄拘禁起来,终于被他等到一个好机会。

教书匠和僧人面色剧变,以飞剑的速度,眨眼之间就能来到几人跟前。如果沐云瞬间引爆爆空符,陈安行立刻就落得个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但教书匠与僧人,都是龙门境修士,哪能看不出来,陈安行身负龙气,承载了夜郎国一国气运?倘若陈安行魂魄暴毙,一国山水顷刻之间就会受到牵连,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会因此受累!

教书匠顾不上指责沐云,他到此刻,才明白手速几何四个字的意思。

禅心僧人率先动了,他不得不收起困住农七的,那件佛家经文变幻的虚无袈裟,破空而去,迎头杀向那道飞剑!

眨眼之间,佛家袈裟和飞剑,对撞在一起,剧烈的冲击波,将方圆数里之内的雨水,全部震散。

陈安行的魂魄已是风雨飘摇,经受如此剧烈的撞击,下场岂能好受?但禅心僧人确实不得已而为之,真让那飞剑到了沐云可控范围内,想保住陈安行,无异于痴人说梦。

撞击的同时,教书匠同样撤去儒家经典化身的牢笼,那些金色文字化作一道流光紧随袈裟其后,匆忙在陈安行魂魄上形成一道防御。

两道禁制接连撤去,农七恢复自由身。沐云笑嘻嘻来到农七身旁,告诉他自己的一些谋划:例如夜郎国战事,他会将鬼将张飞以及其麾下的八百英灵,派到并州前线;除此之外,武夫徐霞客,兵家修士刘浩然,会随张飞一同前往。

这只奇兵,会尽可能挽救夜郎国军队的颓势,被征往前线服役的将士和民夫,都能减少很多伤亡。

关于东灵镇乃至夜附近几个县府农事,沐云恳请农七不再保留,尽管放手教会人们一年两熟的农业技术。

资金方面,他回到龙虎山之后,会先凑够资金,差人尽快送过来。

这些事,都是他事先计划好,三言两语交代完毕。

沐云笑容灿烂,问道:‘前辈,我独吞半座洞天,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农七彻底喜欢上这位少年:“岂止是贪心,简直是贪得无厌!但乱世将起,不先爱自己,让自己有资格做一位大剑仙,又如何能爱万民?”

得到农七认可之后,沐云心安理得引爆了陈安行魂魄上,那一摞爆空符!

其中一张符,是从朱妃送他那本,《三清符箓》上撕下的一页纸画成。符纸品秩,已经无法用珍贵二字来形容。所以那张爆空符威力极大,任你是一位八境的大修士,也能在一阵剧烈爆炸之后,让你领略身残志坚是何等风光。

农七狠狠吸了一口旱烟,此子,怎一个心狠手辣了得?

下一刻,他不得不亲自出手,重新张开小天地,将那飞剑和魂魄笼罩其中。

沐云安静看戏,只见离地不过数尺的空中,农七慌忙之间张开小天地,那无比猛烈的爆炸余波才不至于毁掉东灵镇。

禅心僧人决然赴死,他先是以佛家袈裟包裹飞剑打造第一道防线;然后诵了一句佛号,张开臂膀,将佛法袈裟变幻的牢笼抱在怀中,是第二道防线;僧人身后,凭空显现一尊巨大佛门法相,与他一般动作,高大威严,是第三道防线!

教书匠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是罕见的符纸画成的一道三清符箓,威力非凡。他在僧人以自身身躯打造成三道防线的同时,将一个个本命之字,印在陈安行那气若游丝的魂魄上。

很少有人知道,儒家本命字,是儒家修士的本命精华所在,不亚于剑仙的本命飞剑!

而此时,教书匠顾不上被人勘破本名字,一口气以一身修为,凝练了十几个本命字,全力温养陈安行的魂魄。

他那魂魄,尽管有禅心僧人三重防护,仍旧被爆炸波及,黯淡无光,如同枯死烂木,毫无生机。

但奇迹出现了,随着教书匠那些本命字,毫无阻碍印在陈安行魂魄上,如同春雨连绵润物无声,他那濒临破碎的魂魄,像是枯木逢春,瞬间变得无比凝实!

略施手段,让三位前辈手忙脚乱,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沐云一手负后,一手掐诀,轻笑道:“无量天尊!”

心神流转之下,他原地消失,出现在一处上古仙境之中。

水运浓郁、生机勃勃,赫然正是那半座龙渊洞天,远古水神、江河共主麾下,那位姜姓神将的私有神府!

姜姓神将,姓名已不可考,沐云从血族大能的记载中找到蛛丝马迹,他和兜率宫麾下的二郎神将,居然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沐云小心翼翼踩在龙渊洞天的土地上,走了几步,他胆子就大了起来。

在自己家的地盘儿上,怕他个鸟?

所以他逐渐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作为这座洞天的主人,他身处其中,便拥有无数神通,例如缩地成寸。

沐云掐了一个法诀,身体凭空消失,下一刻,已在十万里之外!

他现身于孤悬海上的那座点将台,脚下便是一片蔚蓝深海,曾经栖息着天底下所有龙族的地方,潜龙之渊!

他一伸手,龙王篓、龙晶短剑自动出现在他身边。

龙城剑空间内,玉树已经凉透的躯体之上,一座缩小的斩龙台,破空而去,与龙王篓和龙晶短剑并肩而立。

沐云看着自动现身的斩龙台,皱了皱眉头,这么丁点儿一小块?

那斩龙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化作一道遁光前往海上,轰然化作一道巨大的海岛,砸进海里。

巨浪翻滚,现出本体的斩龙台,居然没有被潜龙之渊的无尽海水所淹没。

沐云不得不捂住嘴:“我的天哪!发财了,好大一块斩龙台!”

63、再度晋级的契机:轮回之眼

沐云再度施展缩地成寸,来到斩龙台现出本体的海岛上。

斩龙台正中央,血腥之气浓郁,一把赤红大刀,凭空立在那里。

刀身朝下,刀柄在上,仅仅是静静伫立,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刀身上,不住有丝丝缕缕的红褐色雾气升起来,为它增添了几分邪恶。那是杀戮过多,使其沾染了杀戮本源。

沐云走过去,那大刀刀柄上,以上古天庭符篆,书写着遒劲有力的“斩磡”二字!

就是这把刀,曾经将无数触犯天条的龙族,斩掉头颅!

被砍头的龙族之中,甚至不乏十三境的孽龙,可见这把刀,弑神杀佛,怎一个霸道了得!

沐云作为龙渊洞天之主,便如同那位姜姓神将在世,斩磡大刀那凝如实质的杀意,对他并无多大影响。

他尝试将斩磡大刀握在手中,令人失望的是那刀身沉重无比,以沐云如今四境的修为,居然不能撼动丝毫。

他猜想,至少需要八境修为,或者修士最强六境,才能勉强将其拎起来。至于将其当成兵器,至少需要元婴境界。

否则玉树在生死一线之间,怎么会忍住不用这件大杀器。

他只能悻悻缩回手,骂了句小崽子,爹都不认。

好在斩磡大刀是死物,要和斩龙台一样是个有灵的,恐怕得小暴脾气爆发,自行架在他脖子上。

沐云不禁夸了一句斩龙台懂事、像个小棉袄。

他说完之后,他足下海岛翻滚不止,险些让他掉进危险的海水中。

可见小棉袄虽好,却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

沐云一跃而起,躺在巨大宽阔的刀柄末端,放眼望去,龙渊洞天境内山水便全在他眼底。

完整的洞天,约莫方圆五百万里,有两处所在比较核心,其一是那神将府邸,其二就是点将台所在的潜龙之渊。

那场惨烈的大战之后,天庭崩塌,连累上古诸神一同陨落,姜姓神将的龙渊洞天也被打成两半,神将府邸所在的那一半已不知所踪。

所幸剩下的这一半,蔚蓝海水之下,藏着无尽的宝物!

龙王篓、斩龙台,不过是冰山一角,谁知道那些生性贪婪的龙族,收集了多少法宝和神仙钱。

遗憾的是,潜龙之渊中,有无数的龙族遗体,他们生前,修为大多在龙门境以上,实力强横;

他们死后,在海水中泡了无数岁月,使海水中充斥了无数的灵气和怨念。

别说沐云那点修为,他估计就算一位元婴大能,也不刚轻易涉水。

所以沐云当下的处境尴尬的很,守着一座巨大的宝库,却只能干看着。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一对许久不见的道侣,小别胜新婚。可惜仙子未斩赤龙,衣衫褪尽之后,才赶上好事到了。

但无论如何,他如今算是正大光明拥有半座龙渊洞天。其中那些法宝,迟早都是他的囊中物,不急。

只有一个隐患,龙渊洞天每隔六十年就会重新现世,另行择主。

沐云作为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从他踏进洞天的第一刻开始,便开始用化灵决,尝试将整个洞天炼化,彻底化为己有。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那位血族大能,曾经炼化了半座仙宫!

虽说以沐云如今的修为,炼化起来速度很慢,但他有信心在六十年内,将洞天彻底炼化。

他像是一位新上任的山水神祗,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彻底考察一番,这才作罢。

除了潜龙之渊的无尽宝物,洞天到底是一位神将的神府,其中灵气之充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沐云运转功法,才修炼了半个时辰,已经能抵得上以往苦修半个月的成果。

他打定主意,先在龙渊洞天内,把修为提升到最强四境,再去陷空山地心探探路。毕竟还有个叫做秋毫的蠢货,被镇压在千里地心。

他之所以着急提升实力,除了尽快掌控龙渊洞天。

还有一个更加迫切的原因,他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初碰见采薇的古林,确实有几个杯酒流觞的书生,被未知生灵残忍杀害;

他甚至让阵灵帮忙,将那几具尸体运去天雷峰,但戒律堂几无反应;

参考教书匠和禅心僧人的情报,寒光大妖的手下,已经开始骚动不安,难不成镇压寒光的牢狱,也已经开始松动?

那就意味着龙虎山地宫之下的牢狱,十多位玉璞境,居然守不住一个王座大妖?

再联想到一整支暗卫部队被杀害,戒律真人当真不知?他若知道,为何平静如水,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如果天雷峰叛变,那么龙虎山就有倾覆的危机!

一连串的问题,他感受到深深的危机感,即便身处龙虎山,也并非绝对安全。

毕竟那寒光,是一位实打实的仙人境大妖!

当务之急,只有提升修为才是第一要务。

他如同一根木头,在洞天内修炼了三天,按时间算,龙虎山一年一度的六脉会武已经开始了。

他这次缺席,只怕又会掀起无数流言蜚语。

陆婉兮,不出意外应该会拔得头筹。

前提是本体为上古真灵游天鲲鹏的二师兄,不曾出手。

——

一个月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沐云修炼一个月,抵得上以往两年苦修。这期间,他同时运转龙虎山功法和化灵诀,吸纳灵气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十倍有余。

他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无尽的灵气,自发向他灌注而去。

之前七年止步,无数个日夜的苦修,为他带来意外之喜,那就是他的窍穴空间,比同辈之中的天才,还要宽广。这意味着他的底蕴,远远超出同境界修士!

最强四境需要的灵气程度,超越了他的认知。

但在今天,他终于感觉自身窍穴的容纳程度,到了临界点。

接下来,只要召唤出那道时光长河晶壁,斩杀上一任最强四境昆吾,他就能成为一位货真价实的最强四境!

沐云决定慢下来,他不再以自身窍穴吸纳灵气,而是将那些无尽灵气,导向眉心正中。

在那个位置,有他身上另外一个大秘密:轮回之眼!

那七年从天才沦为废柴,正是拜轮回之眼所赐。他一直好奇,轮回之眼是否还有晋级空间,只是受限于自己手中资源,一直无法尝试。

所以他再度陷入枯坐状态之中,眨眼间秋去春来,一年时光,就那么过去。

他像是一座雕塑,和斩磡大刀融为一体。

直到…

64、搬山填海、公子无双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64、搬山填海、公子无双光阴流逝最无情,否则那位站在人间天下最巅峰的至圣先师,早年也不会“子在川上”感慨“逝者如斯夫”。

龙渊洞天自成一座小天地,大概是因为水神大人喜春,所以洞天内没有四季,只有春天。

景致也不曾变化,以至于像是时光不曾流淌。

唯一能证明时光流逝的参照,便是小洞天内的日升月落。

一升一落,眨眼间就是三百六十五次,沐云不经意之间就十八岁,倘用九娘的话说,就是鸡儿小成,勉强算是个男人。

沐云在那天清晨醒来,不知为何,心中有阵莫名的失落,辛苦修道为的是什么?可以阻止时光流淌,还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活?

小爷不过是打了个稍微有点久的盹儿,就他娘的十八岁了,谁问过我的意见?

不过想到一件事,他心情立马好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同一代龙虎山弟子之中,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位。

其实当年他够不上宗门的收徒条件,但谁让他出身大夏王朝右相府,权势惊天的右相府。

龙虎山弟子生源,绝大部分都来自大夏王朝,所以右相府开了个后门,把他塞进新生队伍里。龙虎山也默契的很,当做没发现。

他接连缺席了两度六脉会武,那些叫嚣着集资在会武上杀他的人,怕是好梦落空咯。最可怜的,要数那些省吃俭用、一股脑将攒了多年的神仙钱全部砸进去的人,输个底儿朝天。

他能预感到自己回到宗门的那一天,山头上分下来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牛。

那些个喜欢给人扣帽子的家伙,没准儿已经给他起了一堆外号,什么胆小鬼、懦夫、退堂鼓大师、小小恶犬叫的欢…

那又如何?

小爷我晋入最强四境,五境以下,闭着眼睛锤!

锤那六境翘楚,也不过是稍微费点力气;至于七境,怎么着也能排进前十左右,例如张斗、叶秋之流,那还锤个屁!

七境以上,要是无耻到对他一个四境动手。他就躺地上不起来,一支穿云箭,二师兄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沐云想好了,他回宗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调宣布自己回来了。

然后自投罗网,跑到人最多的地方,找到几位骂他最凶的,最好是一位六境,往死里面捶一顿。

然后环顾四周皆敌,指着鼻子质问那些人:“一个个的啊,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连我一个十八岁的翩翩少年都打不过?”

顺手装了一波犊子,就该马不停蹄,继续赶往陆婉兮的春花峰小院儿。

进了门啥都不干,先可怜兮兮提醒她:“婉兮婉兮,我都十八了,还不知道圣贤书上,那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意思。”

以婉兮的未经世事,她肯定不懂自己的暗示,所以他要继续加温:“要不今晚,我在你这过夜?你这小院儿,水汽太重,一个人睡觉会冷!”

“放心,我就在院子里睡;”

“哎呀放心,我就在外面待会儿,绝不进去!”

脑补了几个让人开心的场景,沐云彻底从闭关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长大一岁之后,他身形愈发匀称,一袭白衣,脸上棱角分明,不再是个孩子;

因为他喜欢笑,所以俊朗却不高冷,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是个很面善的少年人。

他眉心正中稍微往上一寸的位置,第三只竖目已经完全睁开!

区别于初见采薇之时,那个时候,第三目刚刚“破土而出”,如同婴儿的眼睛,稚嫩、迷离;

此刻那第三目,不仅完全显化,而且炯炯有神,超过了他另外两只眼睛!

那第三只眼睛,像是藏了无尽山水、或者说连通了另一个未知的界域,给人一阵深邃无际的感觉。

关于轮回之眼,即便是那位仙人境的血族大能,也记载不详,毕竟是三座天下自古以来,几乎无人享有的际遇。

在龙渊洞天内,沐云毫无顾忌,更不用将第三目藏起来。

三只眼睛同时运转,让他获得无死角的视力,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偷袭。

“接下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新变化!”

他精准控制力道,缓缓运转轮回之眼,他眼帘中的世界果然发生变化!

他看向一处海面,海水安安静静、沉默地像个镜子。

但下一刻,原有世界的镜像上,像是发生重叠,一副全新虚幻的景象发生了。海风徐来,吹皱了海水,更让还水上倒影的白云,也瞬间残破不堪。

沐云闭上第三目再去看,海面上依旧安安静静地,哪有半分变化?

“难道轮混之眼进化之后,就是让我老眼昏花?”沐云有点郁闷,与其这样,早知道就不浪费一年时间,早点晋级最强四境。

眨眼之后,他揉了揉眼睛,居然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果然有海风徐来,吹皱了海水,天上白云的倒影,也别吹破!

沐云按捺住心中一阵狂喜,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他再看向点将台、再看向天上流云……

接连试验十多次之后,他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轮回之眼现阶段的能力,可以短暂预知大概三息未来!

而这个逆天能力的影响范围,足有方圆百米!

即便以沐云那种混不吝的性格,也不得不咧嘴哈哈大笑,狠狠骂了句天杀的,过分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实力差距不是太大的情况下,无论和谁对敌,他都能保持不败之地。

能提前预知对手下一个招数还打不过,趁早别修行了,不如回家娶上一堆小娘子,专司人类繁衍大业。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让天仙境大能都语焉不详的轮回之眼,仅仅有一个预测三息未来的本事?

沐云犹不满足,他调用全身窍穴灵气,疯狂往第三只眼睛中灌注。

灌注全身十分之一的灵气,没什么变化;

灌注全身五分之一的灵气,还是没什么变化;

灌注全身五分之三的灵气,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一番尝试之后,他全身窍穴灵气,剩下不足一半,没有新的能力出现。如果在对敌之时,瞬间消耗如此之多的灵气,就该黑白无常在他尸体上跳舞。

“我倒要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极限!”

他一咬牙,将仅剩的灵气,全部灌输到第三只眼睛中。

轰!

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从他第三目中激射出去,如同大剑仙的一道剑气,剑意纯粹、剑气极重。

漆黑光柱,从他站立处,一路延伸至深海之中,直到海天一色。

那潜龙之渊的深海,沉默了无尽岁月的海平面,瞬间被分作两半!

一道深深的鸿沟,突兀出现在平静的海平面上,像极了李太白割裂两座天下的那一剑。

黑色光柱的轨迹上,还有缕缕墨色炎火,散发着惊人的威能。

沐云感受到灵气耗尽之后的虚弱感,震惊不已,这莫非是升级之后的破灭之光?

那光柱,其实是无数墨色炎火凝聚而成,带着不可思议的恐怖高温,加上那快如闪电的速度,杀伤力惊人。

按照他的估计,金丹之下,触之必死!

不过施展这一招,需要消耗他全部灵气;并且施展之时,身体的负荷太大,需要时间恢复,短时间内会丧失全部战斗力。所以这招威力不小,相对而言,他也不能随意使用。

小半个时辰后,沐云勉强恢复行动能力,他运转化灵决,重新感受到灵气充沛。

“这就是极限了?”

他继续试验,不知不觉月上柳梢,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

任凭他怎么折腾,也没能玩出新的花样。看样子,百米内短暂预测未来、加上强化版破灭之炎,就是轮回之眼的全部能力。

沐云失望地叹了口气,晋入最强四境之后,往后境境都要力争最强,所以他的修行之路,可谓是人间天下难度最大!

境界低,只能要其他办法来提升实力,目前来说,轮回之眼的能力,只能是还算凑合。



先前破灭之炎分开海面,让不见天日的海底,得以短暂见光,沐云瞥见海底沉积了无数的宝物,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闪。

他那个愁啊,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脚下的海水中,埋藏着那么多宝贝,难不成真等自己百年之后,成功跻身元婴境界,才进去捡宝?

狗屁!

那么多宝贝,就像是金屋里藏着那么些豆蔻芳华的小姑娘,小爷手都不牵一下,还算是个人?

再者,我要是提前陨落了,难道死不瞑目,想象着它们落在别人手中?

不可以,绝不可以!

我沐云,贪得无厌,怎么会让那种憋屈的事情发生?

他一跃跳下斩磡大刀,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持续炼化,方圆十里左右的洞天山水,和他之间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就像是山君之于一方天地。

他轻轻一抬手,有一行水珠儿,幻化做游鱼的样子,从海面上雀跃跳起来。海水其中,那些强横杂乱的灵气和怨念,自然还在,却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因为被炼化之后,双方之间从之前的互不相干,变成了主仆关系。

他拍拍手,双脚分开站定,用尽全身力气,念了一个“起”字儿。

斩龙台化作的海岛周围,巨浪拍岸,无尽海水化作一道道山峰,被他凭空拎了起来!

他轻轻一笑,能搬山、能填海,公子无双!



月光下。

“搬起”无尽海水之后,不知多少万里的海底,漆黑、阴冷、了无生机。

一双眼睛,陡然睁开,如同两个邪恶的灯笼,直勾勾盯着他。

65、龙五是一条狗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65、龙五是一条狗当时看见那双邪恶的眼睛,沐云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纵有万千个念头,却不知碰见一头真龙,该如何自处。

打是打不过的,隔着那么远,依旧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它那万丈身躯,大概是元婴起步?

既然打不过,不如跟它套套近乎?

沐云眨眼间想好一套说辞,比如自己名叫姜维,是龙渊洞天之主、那位姜姓神将最信任的后辈;还被水神大人念念不忘,是她钦点的下一任洞天之主。

它要是不信,沐云随时准备好祭出袖子中的龙王篓。

当然不会作死到主动进攻,而是迎头把自己罩起来。

都知道龙王篓用来镇杀龙族,实乃一绝;却不知当做防御法器来用,够不够挡住万丈真龙两巴掌?

至于他兜里那个兵家甲丸,根本不用奢望防的住。那么点儿玩意儿,被无坚不摧的龙爪轻轻一划拉,他就只能捧着肠子和那真龙问好。

真龙现身之地,是一处一眼望不见底的深邃海沟。海水被沐云“提起”之后,底下暗无天日,如同横贯千里的巨大山脉。

真龙那庞大的身躯,盘踞在海沟之中,便不再有山、也不再有沟。

他打了个冷颤,赶紧将海水放下。方圆十里海面上,一道巨大的漩涡轰然间形成,它宛如一个巨大的漏斗,无尽的海水和月光,都被瞬间撕扯进去。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正常,沐云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得等到元婴之后,再去海水中捡宝,比较稳妥。

“一头死龙就把我吓成这样?”

“啊呸!亡者为大,我不过是对一头死去的真龙,表达些许应有的敬意!”

怕他个球,他早将龙渊洞天逛了一遍,根本没有活物的气息。真龙虽猛,可不会诈尸哦。

沐云才安抚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水面上传来一声异响,一只龙爪,缓缓拨开水面,就像是厉鬼拉开床帘;

那之后,一颗头生两角的头颅,悄悄探出海水,犹抱琵琶半遮面。

它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正是一头真龙!

沐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他撒腿就跑,一跃跳到斩磡大刀刀柄末端:“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否则我一头跳下去撞死!”

而那头颅,在他厉喝之下,居然被吓得缩回水里去!

沐云拍了拍心口,原来是一头刚出生的小龙,它的小脑门上,还顶着几块蛋壳儿。看它的样子,身躯不过是手臂粗细,沐云一只手能打五百个。

他放心大胆从斩磡大刀上跳下去,走到海岛之畔,居高临下冷哼一声:“孽畜!既已现身,还不过来见驾!”

那头怯生生的小龙,再度探头出水面。它这回不过是稍微露头一丁点,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沐云,歪着头,有点可爱。

“作为龙族,胆子这么小?”

沐云小声嘀咕一句,他换上一副嘴脸,热情道:“狗儿子,我这里有好吃的喔,快上来!”

那小龙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挡不住心底的好奇。它天生就会腾云驾雾,只不过动作很笨拙,好在半空中跌跌撞撞好一会儿,它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它从水面上腾空而起,其不愧是集天下水法的生灵,吞云吐雾,月光之下的晴朗夜空,瞬间变了天,一场霏霏小雨呼之欲出。

它就像是初生牛犊,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拖着细而长的身躯,将百万里之广的龙渊洞天都飞了一遍。

直到洞天之内的整座天下,都开始下雨,那头小龙,才兴致勃勃飞到沐云身边十步之内,怯生生想要靠近,却又止步不前。

沐云眼珠儿一转,他祭起一张缩地符,瞬间来到小龙身边,伸手在后者脑门、脖颈之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小龙吓得眼皮狂跳,身躯都快低到地上。

不过好在沐云跟大黄相处的时间不短,抚摸的手法相当不错,小龙笑眯眯的,应该是很享受。

接连摸了几下,小龙已变得对他无比熟稔,龙身环绕着他,很是开心。

因为畏惧海岛中央的斩磡大刀,小龙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待在海岛上,沐云不得不带着他御剑飞向点将台。

那小龙,应该是破壳而出的时候,用尽全身大半力气;再加上一番出自本能的行云布雨,他可谓是筋疲力尽。

所以抵达点将台之后,他缩在沐云怀里,不多时就睡着了。

两只龙眼一颤一颤的,居然还有小睫毛!

沐云无可奈何,只能无聊打量那张龙脸,我尼玛,龙的鼻孔也会吹泡泡!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那孩子,呸,那小龙还会打鼾!

如果不是意识清醒,沐云八成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梦里他身边躺着个抠脚大汉,鼾声如雷打了一晚上。

但他又不舍得,将那刚刚破壳而出的小家伙,重新扔进冰凉的海水中。

能怎么办呢?只能脱下自己的道袍,默默为他盖被子。

偏偏那小龙睡姿不佳,时不时一蹬腿儿,或者一伸爪子,要么一摆尾巴,沐云好不容易给他掖紧的“被子”,被他一下打散,沐云只能重新再来。

雨下了一夜,他忙着盖了一夜被子。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和小龙之间的关系,按理说他作为洞天之主,小龙从洞天诞生,便是他的私有财物;可是,它又的确是一头生灵,拿生灵当财物,就有点,禽兽。

沐云一直标榜自己为假小人真君子,禽兽之举,万不可行。

一想起那小龙初生就是孤身一人,他不禁想起了娘亲、想起视他如己出的师娘,所以他心里一软,干脆勉为其难收个干儿子得了。

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如今天下,真龙可谓是愈发稀少。至于那些蛟龙、蜃龙、魑龙直属,需要万千磨练、甚至九死一生走江完毕,也不一定能化成龙身。

而他怀里那头,天生就是真龙身躯。嘿嘿嘿,这算是捡了个米粒大小的便宜?

雨一直下,上古点将台上,一人一龙听着雨声,相依为命。

——

翌日,小龙行云布雨的威能散去,天地恢复晴朗。

小龙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头打了个哈欠,沐云一个暴栗砸在他脑门上,吓得小龙一阵嗷呜呜咽,钻进他怀里不敢出来。

沐云将小龙丢在地上,恶狠狠道:“从今天起,你就叫龙五!我叫沐云,是你干爹!”

小龙歪头笑成眯眯眼,却听沐云继续道:“记住了,你是一条狗。”

小龙摇头摆尾,走起路来开开心心,像是一只六亲不认的大白鹅,仿佛在庆祝:我叫龙五,我是一条狗!

66、世上只有干爹好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66、世上只有干爹好“谢谢干爹~~~嗷呜~”

沐龙五眨眨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对沐云说了一句谢谢;他说话的时候,歪着小脑袋,稚嫩的小龙爪也跟着晃一晃,萌死个人。

沐云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他一个弹跳蹦起来老高,不可置信:“狗儿子,你会说话?”

沐龙五嘟嘟龙嘴:“刚学会的吖~”

如果不是受限于自己干爹的身份,沐云绝对会一耳光扇过去,确认一下面前这个萌萌的东西,是不是某个千年老妖在装嫩。

沐龙五踮起尾巴,用小爪子蹭了蹭沐云大腿,奶声奶气道:“唔,干爹,你不和宝宝一样生而知之吖~”

“我,我当然生而知之了,要不怎么做你爹!”

沐云挺直胸膛,连声音都充满了他不曾有过的成熟。他脑海中,不停浮现四个字,生而知之!!!

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生来就是天下最强者,最了不起的天才,在他面前都是个不堪一击的笑话!

人间天下,人口不知多少。胆敢自称生而知之的人,恐怕十根手指头都都能数得完,他面前就有一个。

关于沐龙五的身份,沐云不过是恶趣味上头,信口雌黄。令人难过的是沐龙五居然坚信自己是狗,还怡然自得。

他专程从沐云那里打听了不少关于狗的生活习性,例如狗睡觉的时候,喜欢耳朵贴着地;公狗撒尿的时候,必然要抬起一只后腿,事后抖一抖

为了守住最后的良心,沐云坚决没有告诉他,关于狗最热衷的食物之真相

因那狗儿子学东西速度真的是太快了,明明是一件从未做过的事情,他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比如此时,沐龙五学了一声狗叫,他抬起一只后爪,开始迎风尿尿,还问沐云:“干爹,我是不是尿起来最拉风的狗?”

沐云良心愈发不安,他只能转移话题,问那狗儿子晚上想打什么牙祭。

龙渊洞天内,除了没有其他人和妖出没,基础的生物还是有的。只不过为了生态平衡,“天道”会严格按照测算,严控生物数量/以及寿命。

所谓的天道,从沐云入主龙渊洞天后,便和他合为一体。

他按照人间天下的见识,以洞天灵气生成了一批小动物,例如兔子、游鱼、甚至虎豹;对了,那只被采薇重伤的青鸟,原本就是龙渊洞天的生灵,也被他从龙城剑中放出来。

沐龙五慢吞吞扒到沐云怀里躺下,赖着不下去。用他的话说,干爹的胸膛和臂弯,就是龙五我最喜欢待待地方吖~

沐云一脸黑线:“狗儿子,看在你最乖的份上,今晚夜宵,可以选择一道食材,干爹给你做上三五个菜。”

“青蛙、草鱼、猛虎和兔兔,想吃哪个?”

“青蛙的话,生吃口感最佳;草鱼烤着最好吃;猛虎嘛,吃起来稍微麻烦一些,要跑个几百公里,先打一架,不过味道一级棒。至于兔兔,口感应该会差一些。”

沐龙五馋的口水直流,前面那三个听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沐云却为他做好了决定:“还是吃兔兔,兔兔比较可爱一些”

为了表示抗议,沐龙五跳进海里,眨眼之后,他抓了一只小山一般的青蛙精回来。

沐云眼角跳了跳,不愧是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他才刚以天道的身份生成那些生物,这青蛙眨眼间就有了四境修为,即将化成人形。

跟青蛙精相比,沐龙五小小的身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以压倒性的实力,将那吓到不敢动弹的青蛙精,连着头,活生生吞进肚子里,还笑呵呵道:“干爹,青蛙果真是生吞比较有口感!”

“父子”之间的美好时光,总是太容易流逝,沐龙五对自己是狗这件事,愈发深信不疑。

事实上,他血统高贵,他是天龙之属,龙族天生的王!

上古年间,人如猪狗,人族只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卑微种族而已,哪能像如今一样主宰人间天下。

而那个时代,龙族,是族人数量最多的强大生灵之一,它们体魄罕见、神通广大,疆域无限,强横到连天庭都无法小觑。

而天龙一族,作为血统最纯粹、神通最不凡的龙族一脉,被天庭所册封,是正经的天帝重臣,奉命统率天下龙族。

天龙一族,以铁血手腕整合龙族资源,短短数百年经营,使龙族兵强马壮,实力直追天庭兵马;

正可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帝怎么会坐视龙族强势崛起,影响自己统治?所以他下令,命几尊大神暗中对天龙王下手,以阴毒手段限制天龙王的繁衍能力。

无数万年过去,天龙一脉,早已是香火凋零。

不出所料,沐龙五是数万年前那位纵横天下的天龙王,唯一的存活的子嗣!

后来,天龙王苟活于世的忠诚部下,几位玉璞境的蜃龙,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沐龙五,要将他迎回族中,继承大统,再现龙族荣光。

沐龙五用看待傻子一般的目光,不屑地扫了一眼几位上五境老龙,无奈道:“你们脑袋是不是给驴踢啦,我是狗啊~”

他运转神通,将那些要白送他一场天大机缘的人,丢出门外千万里:“当我是傻子好骗?还龙王呢?你们家龙长的和狗一样?”

沐龙五忿忿不平:“还敢大言不惭,说我干爹骗我?我干爹是什么人,把我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的男人,他怎么会对我说瞎话?”

那时候,沐云甚觉宽慰,有个懂事的狗儿子,就是时常让人感动。

为了嘉奖沐龙五不吃里扒外,沐云决定为他多找几个干娘,好好奖励奖励他。

沐龙五这回难得有些疑惑:“干爹,多找干娘的话,是奖励你,还是奖励我?”

沐云:“切!小孩子别瞎说话!咱们爷们谁跟谁,为我好不就是为你好?”

沐龙五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他就是深深爱着干爹吖,世上只有干爹好~

——

那些都是后话,乱世将起,即使藏在龙渊洞天内,沐云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感受却更加激烈。

因为他是洞天小世界的天道。

是时候,提升实力了。

这一天,他说什么种了无数的小鱼干儿,必须要雨水充足,才能在秋天收获更多的小鱼干儿,以此哄骗心思单纯的沐龙五,接连给洞天小世界行雨两回,累的不成龙形。

好在他专程为沐龙五做了崭新的宝宝车,里面铺了厚厚的树叶,睡在上面,柔软安逸。

他听着鼾声渐起,主动将压制了许久的修为,全部解封!

如同全力施展流炎术,无尽的灵气火光,以他为源头冲天而起,不见天日。

沐云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灵气火人,行走在已经逝去的光阴长河上。无尽的漆黑中,他是唯一灯火,像是要点亮万古。

这才是伪最强四境的气象,恐怖如斯!

时光晶壁再次出现,晶壁的那头,一位头生双角、身有里六条手臂的妖族少年,上一任最强四境,踩着两个火轮子迎空而立,冷漠道:“准备好受死了么,卑微的人族!”

67、腚会告诉你答案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67、腚会告诉你答案一道虚空之门再度打开,如同亘古以来从未停止脚步的光阴长河,突然打开了一道缺口。

神秘的时间之力,轰然降临半座龙渊洞天。除了宿命相逢的两位对手—沐云和昆吾,小天地之间的一切,全部陷入时间上的静止,如同被冰封。

昆吾,上古大战中陨落于叶落河畔的妖族少年,在虚空之门另外一侧凌空而立。

他冷漠看了一眼沐云,嘴角露出一个嗜杀的笑容:“人族的胆小鬼,你真是让我好等!”

妖族装束,不似人族那么复杂。他上半身不过是随意套了一件红肚兜、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短裤,头上扎了两个发髻,赤着脚,须发无风自扬。

但他那一身暴戾的战意,让人不寒而栗!

沐云仔细打量了一眼,昆吾脚底下踩着的那两个火轮子,与其说是轮子,倒不如说是两颗头颅!从那两颗头颅上,沐云深知感觉到浓烈的仙气,那是上古天庭的两位神官!

而且从那醇厚不息的火光来看,被昆吾斩掉头颅后,炼化为火轮的仙官,生前大概有七境修为!

一个妖族四境少年,斩杀两位七境的天庭仙官,并将对方头颅练成法器?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那昆吾周遭,凝聚着怨念的海洋。以至于他出现的地方,阴风阵阵、鬼哭狼嚎,那是因为他战场上杀戮太多,太重。

然而昆吾一声冷哼,他身后怨念海洋,顷刻间安静如同一潭死水。可见被他斩杀之人,身亡之后,连同灵魂深处,都无法摆脱对于他的恐惧。

沐云不得不承认,即使师父这等上五境的大剑仙,也不曾有昆吾那般深厚的杀孽。

何等妖孽,才能有这般不可思议的战力!

沐云的确感受到压力,强如昆吾,才得起最强二字,可他今天不是来上香的。

他笑容温暖,对昆吾真诚道:“看在你曾作为你族最优秀的战士、悲壮战死的份上,请容许我先把对你的敬意”

“不必了人族。”

昆吾没料到那卑微的人族,居然也懂得敬重强者。

但今天二者之间,只有一人能夺得最强的名号,所以他不准备手下留情,只能拒绝沐云的好意:“按照你们人族的逻辑,虽说这么讲很伤人,但我不稀罕人族的敬意。”

沐云翘起嘴角,将之前没说完的话,继续道:“请容许我先把对你的敬意,扔在地上,因为你不配!”

“呸!”

他当真做了个扔垃圾的动作,并且吐了一口口水,挑衅道:“一个战死的妖,也敢妄称最强,你二大爷给的勇气么?”

昆吾脸色铁青,却不料沐云继续道:“你们妖族,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畜生。怎么,兴高采烈来见你沐云小爷,这是准备好被我鞭尸了?”

“唰!”

昆吾踩着两只火轮儿,瞬间在空中留下两道千丈长的火光轨迹,他已经突破了虚空之门,降临人间!!!

速度太快了!

若非沐云刚升级过轮回之眼,他甚至都无法看清昆吾的动作,会误以为对方还留在原地、虚空之门的另一侧。

昆吾上来就是绝杀,他一跺脚,脚下火轮儿运转到极致,身形再度消失,以至于日光都追不上。

他的六条手臂,各自挥舞着刀枪剑戟槊斧,以如今三座天下,全体下五境修士都不曾具备的速度,顷刻间来到沐云面前,要一击将他砍成肉泥!

感受到死亡的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来临,沐云仍旧是原地不动:换成一天之前,面对昆吾这般强敌,他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而如今嘛。

“轮回之眼!”

他一声怒喝,眉心之间血肉裂开,第三只眼睛现身出来!

在昆吾尚未突破虚空之门的时候,沐云已经他锁定。方圆十里的山水已被他彻底炼化,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给昆吾准备了一份大礼。

再说昆吾,他之所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能越三级斩杀对手,最强四境的强大底蕴,当然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

但除此之外,他还有天生血继神通——角龙一族的速度!

靠着他人望尘莫及的速度,他最高纪录是越四级,将一位龙门境的天庭火部仙官斩落白云间,重伤对方;

虽然彼此之间灵气底蕴的差别,已经堪用天上地下来形容;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越四级重伤一位龙门境,古往今来都是极其罕见的壮举。

昆吾从突破虚空之门到来到沐云面前,用时极短,因为他在门那头说过的话,尚且没有传过来!!!

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的身体看起来如同虚幻,他在距离沐云不过一步之遥的的地方,六条手臂举起来。

六条手臂中的兵器,清一色全都是灵宝品秩,都是他早期斩杀天庭仙官的战利品。

这些兵器跟随他征战无数,可以说,只要昆吾出手的地方,没人能逃得过去!

动手之前,他冷漠地鄙视了一把人族:“看起来人族,比百余年前没有什么长进,还是喜欢大言不惭。”

说完之后,他动手了!

六条手臂,挥舞着六道灵宝,同时对准沐云脑袋砍下去!

昆吾眼中,那实力低微的可怜虫,仍旧自以为是,叫嚣着要把他鞭尸呢。

他心中冷笑,等我把你脑袋砍下来,炼化成夜壶,再将你魂魄做成吊坠,看你还怎么叫嚣!

伴随着一声闷哼,血光冲天!

——

沐云仍旧保持不动,或者说山岳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昆吾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却阴沟里翻船!

青虹剑如同一道闪电,从海水中,那深逾千万里的龙宫而来!

沐云心底念了四个字:“雏菊爆裂!”

只见昆吾那虚幻的身体,瞬间被青虹剑送上万里高空,一丝丝变得凝实。

与此同时,有无尽的鲜血,从他后庭处撒下来,如同刚下了一场血雨。

昆吾震惊至极,不可能!

区区一个人族,速度不可能比我快!

但他身后,那柄深入肌理,不停将他后庭炸碎的飞剑,却无情地告诉他,沐云下手就是比他快!

昆吾不得不现出角龙本体,才没被那阴险的一剑,给他来个穿肠而过。

他到底是一位龙族,身体之强横,无法想象。

他现出千丈本体后,运转角龙一族的速度神通,云海中翻转不停,才惊险地躲开青虹剑。

否则以那柄剑的惊天威能,必能将他斩杀当场。

昆吾在云层中,瞬间远去千万里,眨眼之间又杀了个回马枪。

他那巨大的身躯,盘桓在云海之中,他露出一个山岳大小的龙头,俯瞰人间。

“阴险的人族,不要得意的太早!我大意被你算计一回,绝不会再上当,定要斩你狗头!”

沐云揉了揉面庞,你这角龙,本事不济,脸皮倒是不薄,跟三十年没洗的尿壶不相上下。

小爷我,好不容易炼化十里山水,成为方圆十里之内的主宰,才能不以神魂之力,施展秋貂寺的那式雏菊爆裂剑法。

可惜啊,青虹剑深入海底万里之遥,跟对阵玉树那二百里相比,威能不可同日而语。

但尽管如此,还是没能一击必杀。

沐云抖了抖袖子,洞天最得意。

他笑对那云海之上的角龙昆吾,客气道:“请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沐云对天发誓,能坑你第一回,就会坑你第二回!”

“不信?腚会告诉你答案~”

68、同道中人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68、同道中人昆吾重新化成人形,仍旧是肚兜短裤,脚踩两粒火轮儿;他一招手,有几片浮云随风而来,缠绕在他下身部分,化作半套云纹铠甲的样式。

他一言未发,却将沐云真正当作了一位对手;

他生前征战无数,什么样的对手没见过?但如沐云这般,出身名门大宗,却不为虚名所累,行事不拘一格,甚至算得上阴险狡诈,却能给他致命一击,昆吾因此而有些欣赏沐云。

只有经历过生存不易,才能体会结果是唯一导向,至于正道魔道,都是卫道士的借口。

为了表示对对手的尊重,他特地穿上角龙一族最强防御法器—云纹铠甲,虽然只有半套…

人间天下,上古大战结束之后,各部族原有资源的分配体系分崩离析。人族的崛起在意料之中、崛起速度却出乎各族意料之外。

先是三教教主、诸子百家老祖,似乎是一夜之间,从籍籍无名变成整座天下风华绝代的人物;

后有猪狗一般的人族众生之中,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无数山上人。

人族上下一心,爆发出不敢想象的战斗力,强势逼得那些占据天下的各部族,一一退往荒芜不堪的洪荒天下。

其中就包括昆吾所在的角龙一族。

角龙和真龙,同属于龙族;却由于一字之差,资源分配天差地别,真龙一族,尤其是天龙一族,居住在神道天下云之仙界,身份高贵。

而角龙一族,不过是在洪荒天下,苦苦占据着巴掌大小的一块海岛。说是占据,还得时常被妖族其他各部轮番挑战,守得住,才有资格继续住下去;守不住,整个部族所有的角龙,不得不卷起铺盖流浪。

所以角龙一族从上到下,无不渴望修成真龙之身,晋升天龙一族,由此脱离洪荒天下、再不被人指着鼻子骂作妖族!

昆吾作为角龙一族天之骄子,在历次大战中大放异彩,战功赫赫,所以被一族寄予厚望,有资格以军功换取半套云纹铠甲。

那云纹铠甲珍惜异常,乃是天龙一族天庭任职的仙官朝服!

穿上半套云纹铠甲之后,昆吾从云层中再度现身,他张嘴一吸,竟然将那不知宽逾几千里的云海,一股脑儿吸进腹中,从此视野开阔,一眼千万里。

他脚踩着两只火光冲天的轮子,居高临下道:“我从不杀无名之辈,你叫沐云?”

“刚才那一式偷袭人后庭的招数,角度刁钻,速度够快、威能也足够大。”

他指了指自己的云纹铠甲,扯了扯嘴角:“不怕告诉你,这件云纹铠甲,是天龙一族的天庭朝服,堪称我族最强防御法器,以你的本事绝对无法刺穿。”

“所以,你要是没有别的压箱底本事,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待我斩你头颅、取你元阳之力,重新复生之后,我会亲手把你的头颅,送到龙虎山,总好过你下半辈子蹉跎度日,虚费光阴。”

沐云略微皱起眉头,那家伙离得那么远,以至于他的轮回之眼,无法提前预知他的动作,失掉先机。

但自己必须要进入最强四境,所以架要继续打下去。

沐云掏了掏耳朵,市侩道:“那谁,昆虫是吧?别以为换了一件新短裤,我就会忘记你雏菊爆裂的事情。”

昆吾面色难看:“吾乃昆吾!”

“哎呀无所谓了,昆虫昆吾的,有什么区别。反正你已身死道消,还奢望有人能记得你?”:

沐云笑道:“最强防御法器?当真有那么厉害的宝贝,你小子还战死于叶落河畔?”

“我也劝你,赶紧来我面前跪下,最好唱着歌儿,伸长脖子求我来一刀。”

“我呢,没你那么无聊,隔着千山万水把你的遗物送回鸟不拉屎的洪荒天下。但你放心,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鞭尸就免了。”

“你找死!”

昆吾一声怒吼,却不料有第二把飞剑接连而至,同样是从海水中来,同样是快到不可思议,甚至快要赶上他的天生血继神通。

那一剑,如同天地初生的一抹虹光,强势划破天幕!

眨眼之间,龙城剑带着惊天未能,一击斩在昆吾身后。

轰!

空中一阵猛烈的撞击,电光火石间,剧烈的波动,瞬间搅乱数万里的厚重云海。

点和面的碰撞!

龙城剑自深海而始,划出一道光明璀璨的剑气轨迹,像是一柄开天辟地的无上神矛!

“呃~”

昆吾一声闷哼,但他身上那件云纹铠甲一阵光华流转,自动形成一层层防御光罩。龙城剑的剑尖,强势突破十余层,但那光罩如同活物,瞬间重生数十层。

最强攻伐和最强防御的碰撞,居然彼此不分胜负。

一息之后,龙城剑耗尽威势,收剑归鞘。

昆吾接连两次被人先发制人,他好歹是角龙一族最强悍的天骄,心气儿何等高傲,沐云此举,不亚于扇了他两个耳光。

“人族!明年今日,必是你的忌日!”

“剑来!”

沐云一抬手,海面上接连有数十铁剑破水而出,直奔昆吾而去,如同海天一色,倒着下了一场剑雨!

沐云的这些攻击,实则在一瞬之间,昆吾抱着公平一战的心思,未曾想过躲闪,所以那场从海地而来的剑雨,险些把他射成刺猬!

若不是云纹铠甲,昆吾此时的下场必会极为惨淡。

瞬间发动如此密集攻势,即便沐云灵气底蕴超乎常人,身体负担同样极大。

只见他鼻尖流下两行血线,他却满不在乎随手擦了一把,泼皮道:“我这人比较现实,明年的事情暂且不说,嘿嘿,此时此刻,是你第几个忌日?”

龙城剑都无功而返,那些铁剑,自然是虚张声势而已。

被沐云连番挑衅,昆吾当即要运转角龙一族的血继神通,闪身到沐云跟前,一拳捣乱他的臭嘴。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他强忍一股气血上头,复盘了一下战局,昆吾瞬间头脑清醒打了个冷颤: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沐云一定有秘法,可以看清他的动作,所以他才能用那阴险古怪的剑法,以逸待劳先发制人,不仅成功阻止了他的绝杀,还一鼓作气强压他一头。

除此之外,没道理一个四境少年,会比昆吾的动作还快!

想明白这一点,昆吾惊出一身冷汗已,看来和沐云之间,必是一番苦战。

他久经战场,斩杀那么多天庭仙官、妖族强敌的背后,并非蛮干胡干。

眼下那没脸没皮的沐云,为何不惜耗费大量灵气,重复使用那一招?

他是傻子还是黔驴技穷,明知那一招没有效果,还乐此不疲?

一定不是这样的!

昆吾顺着沐云的思路去想,他立刻猜到一个最大的可能,沐云在激怒他,迫使他近身厮杀。

难道,那家伙勘破速度的视力,有距离限制?

有了这个猜想之后,就剩下小心求证。

昆吾冷眼漠视沐云:“人族,敢不敢面对面,跟我正大光明分个生死?”

说完之后,他原地消失,瞬间远去千万里。

沐云眼睛里,那一抹光亮化作米粒大小,最终消失在无尽天幕之内。

那昆吾,居然逃了!

沐云皱了皱眉头,激将法也不是都好用呢。碰见同道中人,这一架不好打!

他摸了摸眉心之间,可惜了小爷这么厉害的眼睛。

不过没关系,曾经有位大能说过:狭路相逢,死道友不死贫道。

69、我的禄水坑失守了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69、我的禄水坑失守了龙虎山丹霞峰,一顿简单的粗茶淡饭完毕,罗城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个背囊,准备下山。

其实到了他的修为,根本无需进食,否则一位上五境大剑仙,若是因为囊中羞涩饿死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丹霞峰不同于龙虎山其他几脉,掌教真人曾经便笑言最羡慕罗师弟,虽为山上人,但过的却是世俗百姓的日子,衣食无忧、父慈子孝、自给自足、与世无争。

最重要的,是夫妻之间相敬如宾。

从少年的时候起,罗城每回出门,肩头总少不了一个背囊,样式素净简单。他总跟秦莲抱怨,这背囊的样子也太老土了些,害得我行走江湖,就算当人面御剑飞行,也没人相信我是一位风流剑仙。

秦莲得意抬头看着他,反问道:“切!你是想说那些瞎眼的狐媚子,认不出你是一位翩翩大剑仙?”

“不如我亲自下山,将龙虎山宗门谍谱拍在她们面前,告诉那些小浪蹄子,你罗城剑术有多高?”

罗城便挠挠头,夸赞师姐的针线活儿真是一绝,这背囊也是可爱得很,让人越瞧越喜欢。

一眨眼,这不起眼的背囊,陪着罗城走过多少山水,几次问剑他人祖师堂?

一位风度翩翩的剑仙游历山水,免不了露宿荒山古庙、或者于人间繁华处出剑,更少不了碰见若干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好女子,那些女子,其实说起来,有不少人的模样、身段儿,都要比秦莲出色,这是实话。

她们也非全是攀龙附凤的虚伪女人,也曾有那云间仙子,一片赤诚,曾经陪着罗城上天入海、入九幽黄泉,却绝口不提长相厮守。

于罗城而言,坐怀不乱,不畏浮云遮望眼,扯淡;

但他从未改变过要回到龙虎山,陪秦莲看日出月落的初心。

罗城的师父,当年对罗城的期待只有一个:“我不管你将来剑道成就有多高,不负秦莲,便是你不负此生,来这世上走一遭。”

背囊之中,不过是几套换洗衣服,几双布鞋。还有罗城偶尔落魄之时,总能意外发现一个个夹层,里面那些可爱的神仙钱,一次次陪他渡过难关。

这次出门,是例行前往地宫牢狱,和闭关的十几位太上长老一道,镇压那位十二境大妖—寒光!

临出门,秦莲又叫住他,往他的背囊中,塞进一大包鼓囊囊的油纸。

罗城皱起眉头,却听秦莲不厌其烦交代:“大剑仙了不起?对阵一位仙人境大妖,切不能掉以轻心。这里面,是你最爱的酒,还有烧鸡,乏了的时候就来一口。”

“别怕那些为老不尊的太上长老说三道四,谁要是敢笑话你,我亲自去那牢狱,让他挡着我面儿再说一遍。”

罗城无奈道:“你还真别说,天师府那位太上师伯,每回见了我这背囊,都要嘲笑我家教太严,给大剑仙丢脸了。”

“不过,”罗城话锋一转:“他倒是又夸我来着,说我运道好,有幸娶了你,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秦莲脸上一红,抬头道:“什么三生,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罗城将面前璧人拥入怀中,岂止是八辈子。

秦莲道:“有个不好的预感。”

秦莲难得小鸟依人:“我最近一直做噩梦,梦见咱们龙虎山天翻地覆,整个南部蟾州陷入一片火海。”

罗城轻抚她后背,安慰道:“听话,别杞人忧天了。你家男人是一位大剑仙,就算有什么不测,有谁敢来咱们丹霞峰放肆?”

秦莲少有的心绪不安:“我担心你!”

罗城轻声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守好家门,等着我回来,等着云儿和魁儿都回来。”

秦莲问道:“如果有万一,真给那寒光突破了牢狱,东山再起?他当年带领麾下四大妖王,在人间天下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整座天下,有几人能挡得住他?”

罗城冷哼一声:“那畜生,被龙虎山千年镇压,不停以我道门重宝分解他的血气精华,再有几个千年,他就该彻底形神俱灭。”

“要是真有那一天,被他侥幸重临人间,那我龙虎山修士,就是天下的罪人。到了那时,我手中流徒,绝不会让他好过!”

秦莲如同小女儿一般,惊喜道:“师弟,你要破境了?”

罗城叹息一句:“如今天下,运势不同以往。人族想要晋升上五境,本是难度通天。我已跻身玉璞境,想要再次晋升仙人境,难上加难。我虽已隐约摸到仙人境门槛,却总是触而不得,料想是机缘未到。”

秦莲美眸盯着罗城:“答应我,真有那一天,我不挡着你斩妖除魔,但你必须答应我,活命为先。”

她忧心不已:“你们师徒几个,个个都是心比天高的性格。你就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咱们魁儿最是不肯低头;云儿看起来游戏人间,其实最执着;还有大有,话最少,最认死理儿。我真担心给妖族再闹一回,咱们这一脉首当其冲。”

罗城笑道:“有你这般道侣和师娘,你指望你的男人和徒弟,都是怂人?”

“走了!”

罗城背着背囊走下丹霞峰,风高云淡,剑仙不御剑。

罗城下山之后,二师兄洒扫院子完毕,他推开正堂的门,对秦莲道:“师娘,您让大有暗查南部蟾州风水,果真如您所料,妖气极重!”

百余里路程,对游天鲲鹏这种上古真灵来说,不过是拍打一次翅膀的事情。他赶到东灵镇的时候,韩庆之的铁抢卫已经北上,开往并州前线。

秦莲忧心道:“云儿呢,陷空山之行可曾顺利?有没有找到东灵参,彻底稳固四境修为?”

二师兄道:“小师弟他,在东灵镇闹出不小动静呢;不过师娘放心,小师弟所求,已经不在话下。”

还有一件秘事,据说小师弟,险些将夜郎国八皇子斩杀;他的护卫,一个五境的隐杀高手,被吓破了胆,回到皇宫之后,放下位极人臣的荣耀,要求告老还乡。

眼瞅着这位三朝元老,即将晋升四朝元老,成为掌印太监,享尽一国荣耀。

他在巅峰之时,急流勇退,着实让人看不懂。

据说韩庆之的铁抢卫,奉八皇子之命拔营北上之后,刚到并州,脚跟未稳就接连打了几场硬仗;最惨的一次,一万人硬扛十万敌军围困,硬是来了一场漂亮的围点打援,一举扭转整个战局士气。

韩庆之大营之中,有一营骁勇善战的斥候,人马皆覆甲,从未有人见过他们面目,神秘至极。

就是那一营斥候,如同不死神兵,在韩庆之以一敌十的死战中,区区八百人马,乘着夜色杀入十万敌营,将对方主将及高级军官,尽数斩首,之后策马冲出敌营,勇武无双!

并州战场上,韩庆之如同一颗最耀眼的将星冉冉升起,丘瀛国没少花心思要买他头颅。

但他身边有两位护卫,一位赤裸上身的汉子,五境武夫,战力无双;还有一位三境的兵家修士,本事不高,破镜不快,就是悍不畏死。

这二人,无数次联手,将丘瀛国花费重金使唤的谍谱仙师,斩杀殆尽;韩庆之的营帐,甚至比夜郎国主将的帅账,还要安稳。

韩庆之在前营的亮眼表现,无形中为八皇子陈安行加分不少。毕竟调令是兵部发的,人却是陈安行极力举荐。

曾经作为京城浪子之首的陈安行,如今算是洗心革面,将浪子们尽数解散,侵占的良田店铺,一一归还,他还因此得了个贤王的美誉。

不是陈安行想要做好人,他有的选吗?

那个害他死过一次的人,比他还要跋扈的少年人,曾经对他的魂魄道:“我出来后,会去兰陵城走一趟。敢让我从市井百姓那里,听见你半个不字,小心你有八条命,也不够我玩的。”

陈安行曾经对那人的威胁,不屑一顾,终究架不住那方那句玩笑般的威胁:“不信你试试看?”

他怎敢。

儿子的变化,那女人自然看在眼里。虽然秋貂寺不说,陈安行不说,她总有法子,事后知晓。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那位权势滔天的华妃娘娘,动辄株连九族的狠人,对杀他儿子的丹霞峰子弟,敢有一丝恨意?

因为某天夜里,天空中飘过一丝闪电,一个木讷汉子降临宫闱,在她的深宫里,伸手捏死了两只老鼠精。

那汉子,寥寥数语:“我叫大有,是真灵一族游天鲲鹏后裔。那个沐云,是我师弟。”

“你不想活的话,我不介意一巴掌拍死你!”

那位华妃娘娘,昔年陷空山的一只小老鼠,早已借用一国运势,偷偷跻身七境,和她那位身死道消的“圣贤老祖”一般,道法通天。

在自己地盘上,对那言语无忌的汉子,她居然没有半分怒意。

作为妖族,她怎会不清楚,真灵二字意味着什么?

即便那游天鲲鹏一族,早已战死殆尽,不复昔日盛况,却不是她可以招惹的存在。

九娘的醉仙楼,重新开张了。山上风起云涌,一夜之间涌现出无数练气士,其中便有不少妖族修士,醉仙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只不过原先那波店小二,几乎来了个大换血。

九娘不再与人调笑,穿衣服也体面不少,不再袒胸露乳,遇见曾经那些说荤话的老顾客,她一顿好打赶出去,长此以往,便不再有人对她动手动脚。

她碰见大有在她店里喝酒,被大有问起为何一只九尾妖狐,收心敛性,看起来像个良家女子。

答案自然是,奴家心里有人了。

她幽怨一笑,委屈道:“师兄这是瞧不起小女子,九尾妖狐,就不能是良家女人么?”

大有喝了二斤烧酒,依旧面不改色:“别以为我再跟你说醉话,你是个嫁了人的女人,别打我小师弟主意。”

九娘眉眼中如泣如诉的:“师兄,既知道我是九尾妖狐,那可怜的员外,岂能得到我身子?人家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大有摇头:“我的弟妹,叫陆婉兮,是龙虎山玉贞峰,千年难遇的天才,我看你,悬。”

九娘愈发楚楚可怜:“奴家,奴家做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东灵镇上那座学塾,如今愈发书声琅琅。

大有走了一趟学塾,对那摇头读书的书院贤人,问了一句话:“我想念书,先生教还是不教?”

孔明停下读书,将那本儒家圣贤著作放下来,郑重道:“在下,只教蒙童。先生,愿意讨教的话,我倒是自告奋勇,陪着聊上一聊。”

大有问道:“先生不觉丢份儿?”

孔明笑道:“有教无类,以德服人,有何羞饬?”

大有又问道:“好一个有教无类,妖族也能和先生讨教学问?”

孔明道:“有何不何,便是真灵,亦可以探讨我儒家经典。”

他补了一句:“先生那位小师弟,和我儒家颇为有缘。将来有机会,我倒是愿意做他的领路人。”

大有冷笑道:“我们有师承,况且我道家学问,就不如你儒家?”

孔明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无法说服对方的话,便是废话,不必说。

大有问道:“假若妖族复起?”

孔明对这件事倒是坦荡的很:“我虽身若草芥,却愿意以身做片瓦,挡住妖族洪流片刻。”

至于那寺庙和尚,禅心僧人的回答一般无法,唯死而已。

农家那位前辈,农七,是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见到大有。

大有还没张嘴,农七率先笑道:“阁下走了一趟东灵镇了吗,是不是觉得田间地头生机勃勃,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便是最好的风景?”

大有朝这位农家前辈,深深鞠了一躬。

农七愧不敢当,眼下这些,多亏了那位沐云小友。

他告诉大有一桩农家秘事,他已将东灵镇的经验,飞剑传回农家祖师堂。想必不久的将来,整个夜郎国,就该处处稻花香,人人有饭吃。

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田间,那位叫做采薇的姑娘,赤足立在溪涧之中,孩子们喜欢这位天生丽质的姐姐,在她发间插上茶花。

茶靡花香,她在花中笑。

——

龙渊洞天之中,昆吾瞬间远去千万里,倒让沐云无可奈何。

不过,他笑呵呵道:“昆虫啊,你瞧一瞧这个小天地,有没有觉得很圣洁?”

“不怕告诉你,这叫龙渊洞天!是你们龙族老祖先,接受天庭水部真君敕令,前往天下行云布雨的地方。”

“哎!可怜你们龙族祖先,为了行云布雨兢兢业业,死了连个墓碑都无,让人心疼哦。”

“瞧,那海水之中,是不是有成千上万头死龙?”

挑衅了一番,云海中没有半点动静,

沐云只能拿出一柄龙晶短剑,在沐龙五的脖子上轻轻摩挲着,好笑道:“昆虫啊,你不是角龙一族么,难道不认识,这是天龙族的王?”

昆吾从云层中现身,不过仍旧隔着千里距离,他怒容满面:“放开吾族的王!”

沐云收起龙晶短剑,在沐龙五脑门上摸了摸,笑道:“放心,他是我的狗儿子,我怎么会伤害我狗儿子?”

昆吾气得浑身颤抖!

你竟敢妄称天下龙族的王,是,是你狗儿子!!!

沐云:“有何不敢?”

“我还知道,你角龙一族,在洪荒天下,困守一个禄水坑。可惜啊,你的废物族人,一个禄水坑都守不住,被那蛮牛一族抢了地盘儿,如今无家可归咯~”

“放屁!”

“满口胡言!”

“禄水坑不可能失守!那是我角龙一族,唯一的领地!”

昆吾无法再保持冷静,他速度极快,如同一道流星,轰然降落在地上,他急切道:“告诉我,禄水坑当真失守了?我角龙一族,尤其是那些幼龙,当真无家可归?”

沐云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清楚,”

“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所谓的蛮牛一族,这是我信口胡说的~”

——

昆吾目眦尽裂,意识到上当后,他如同一尊战神,搅动天地灵气,杀气惊人。

沐云跟他比,实在有些,普通。

但他对那昆吾,丝毫不惧,笑问道:“或许你听说过龙王篓?”

70、总有小龙要送礼,拦都拦不住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0、总有小龙要送礼,拦都拦不住昆吾如同三头六臂的魔神降世,他手中六道兵器,分别抵住沐云四个要害,非别是:头顶正中、太阳穴、心口、脊椎,剩下的两道兵器,分别掣肘沐云两条手臂,让他无法掐诀。

角龙一族,血脉之中,天生速度法则。随着血脉觉醒,不断返祖,他们无需和人族修士一般苦苦参悟,就能速度法则大成,成就三座天下速度之极致。

据说角龙一族那位仙人境的族长,心之所至,便能身之所至,三座天下都任他驰骋。

只不过修为到了他那个层次,皆为各族顶尖战力,为了彼此制衡,轻易不会出手。

昆吾便是其族人中,下五境修士中的佼佼者,论速度,昆吾战死之前,此生不输任何人!

他在空中连续两个闪身,第一次是眨眼间降临地点将台,第二次是闪电出手制住沐云。

沐云并非无法看清他的动作,相反,昆吾第二次闪身,沐云就以轮回眼,提前预知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奈何以他如今的本事,在雏菊爆裂剑法已经打草惊蛇的背景之下,根本来不及给昆吾准备新坑。

昆吾制住他之后,一头长发无风自扬,他脸上没有什么得意得神色,反而是一片追忆道:“龙王篓?可恶的人族墨家圣手,打造出这等残酷之法器,戕害我龙族多少族人?”

不过他却不信沐云手中有那龙王篓,原因有二:

1、人间天下驱赶各族的那场大战,龙族虽然被赶往洪荒天下,但接连大战,让龙王篓损毁了绝大部分。剩下零星存世的,品相大多不完整,故而算不得大威胁;

2、根据各龙族的情报,现存流传于世的龙王篓,尽数被人间天下的顶尖势力收藏。驱赶龙族之后,人族中的屠龙士都已退出历史舞台,龙王篓的修缮之法也已经随着他们入土。

综合这些因素,昆吾推断沐云一个区区四境的少年,先不说他根本没机会拥有一件龙王篓;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洪福齐天,当真拥有一件龙王篓,只怕不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玩具而已。

昆吾冷漠道:“死到临头,何必装神弄鬼?你身上要是有一件龙王篓,何必与我绕弯子?一碰面就祭出来,岂不更好?”

沐云伸手,尝试轻轻移开抵在他太阳穴上的一柄长矛,无奈道:“我身上真的有一件龙王篓,品相完整,一年前刚用其镇杀了一位观湖境妖族!我听说那龙王篓,对你们一族,是无可逆转的大杀器,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昆吾看傻子一般漠视他,都说人族狡诈,这叫狡诈?这种低级骗术,怕是连我角龙一族的幼龙都骗不过。

沐云拍胸脯道:“我之前没有见面祭出来,是为了测试我另外一项傍身神通,我没骗你!”

沐云一边发誓,一边无奈感慨做好人不易。他从小到大少有的一次实话实说,咋个对方死都不信?

昆吾自信已经制住沐云,所以不着急要他性命、取他元阳之力复。

他打量了一眼龙渊洞天,心神震撼,她从此地感受到了浓郁的水运和龙气!

是了,就是传说中的龙渊洞天没错了!

他刚才于空中,的确感受到万余同类的气息。其中仅仅是上五境的气息,便有一百有余!

昆吾心中悲痛万分,一是为死去的族人而悲伤;更多的是不甘,我龙族,搅动风云,岂是平凡之辈?

万余龙族被困龙渊洞天,像笼中雀一般死的悄无声息,比猪狗尚且不如。试想一下,假如这洞天内的万余族人,尤其是那一百多位上五境,在与人族大战中回到龙族。区区人族那三教教主,怎么敢对龙族下手?

往事已矣,肝肠寸断也是无用。

他紧接着将目光转向宝宝车里那位酣睡的沐龙五,脸上由衷露出一个欣喜笑容,果然是真龙之躯!

那股强大而熟悉的波动,是天龙族没跑了!

而且是未来的龙族共主!

自打天龙族的老龙王故去之后,天龙族之中,竟无一人能够重整旗鼓,更别提整合天下龙族。

如今龙族内部,重新成为一盘散沙。除了天龙一族归顺云之仙界之外,其他几族,例如蛟龙、角龙、蜃龙、魑龙,分别散落在人间天下、洪荒天下各处,处境岌岌可危。

龙族阖族,多么期盼有一位龙族共主,天龙王后裔,王者归来,能够重整龙族旗鼓!

“我死后,居然有幸见到吾王,何其幸运!”

见到沐龙五之后,昆吾一阵激动,他匆匆进行了一个龙族的上古仪式,将一件东西从他灵魂深处割裂出来,化作一个光团,推送到沐龙五身边。

沐云好奇道:“喂,你自己都是英灵之身,为何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剥离出一大半的本源之力?”

“那光团是什么玩意儿?”

当着沐龙五这位未来的龙族共主之面,昆吾保持着一些克制。

虽说沐云在言语上,对他的王出言不逊,但看起来沐云对沐龙五照顾得不错,所以昆吾才没有立刻痛下杀手。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叫归源仪式,我龙族各部族人,对待吾族之王,才会进行的最崇高仪式。”

沐云:“那是什么?”

昆吾:“各部族将各自血继神通,从祖血中剥离出来,献于吾王。”

沐云:“所以说所谓的天龙王,其实相当于吃百家饭,被你们龙族各部以本源法则,喂养出来的超级强者?”

“放肆!”

昆吾震怒:“不要把我们龙族的归源仪式,和你们人族孤儿吃百家饭相提并论!”

“哎呀无所谓啦,反正就是一个赠予仪式”沐云眼珠子一转,幸亏他也没有匆忙祭出龙王篓,否则要错过这个天大的机缘!

那昆吾,居然将角龙一族的速度血继神通,从灵魂深处剥离出来,无偿送给沐龙五!

沐云激动地搓了搓手,沐龙五是我家狗儿子,给沐龙五的,不就等于献给我的?

那个光团,是角龙一族与生俱来的本源之力,珍贵异常。

须知一些上五境的人族大能,为了参悟法则之力,可谓是煞费苦心,花费千载万年观道、炼制法则丹药等等,可谓是大浪淘沙,收获寥寥。甚至有些玉璞境大能,因为不能参悟法则之力,便无法与天地合道,无法做到寿元无限,最后不得不惨死于时光流逝!

而我沐云,什么都没干,就有人,不,就有龙,拱手将一道本源的速度法则之物,送与我!!!

九幽瞳号称天下最强瞳术,他以九幽瞳推演其轨迹,假以时日,速度法则又有何神秘?

沐云的开心只持续了片刻,昆吾做完归源仪式后,再度冷漠看向沐云,说道:“人族,你的死期将至,不知有什么遗言,需要我带给你师父长辈?”

沐云挠挠头:“留遗言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我狗儿子,不,要送给你们的王?”

昆吾:“与你无关,当真没有遗言?”

沐云叹了口气:“我沐云死则死矣,从来不废话。”

“不过”他问道:“假如是你身死道消,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昆吾面露一丝回忆神色:“如果我今日魂飞魄散,能否拜托你,将来如果去了洪荒天下,告诉龙妹我的死讯。”

沐云问道:“到了角龙一族,如何寻到你龙妹,她姓甚名谁?”

提起他那龙妹,昆吾终于露出一个温暖笑容,再不像一位冷冰冰的战士:“你只管放眼去看,万千人海中,最耀眼的那位龙女,便是吾妹。”

——

“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多,受死吧人族!”

昆吾轰然发力,六道手臂交相斩击,他面前那个人族少年,如同豆腐一般,碎裂开来。

昆吾来不及高兴,只见那少年的“尸身”,被他斩作一滩烂泥之后,居然变成一张破碎不堪的符纸。

是符箓!!!

沐云笑嘻嘻的,从十步之外现身出来,他打了个响指:“反派死于话多,不怪我吖~”

只论速度,他绝不是昆吾的对手。但昆吾刚才当着他的面,慢悠悠来了个归源仪式,有推心置腹对他讲了那么多废话,他便有充足机会接连使用两张符箓:桃李替身符、寸地符!

意识到自己一击不成,昆吾淡淡一笑,雕虫小技,我先让你逃到天边又如何?

沐云道:“我为何要逃?”

“让我逮到你,看你还能嘴硬否?”

昆吾身形原地消失,快如闪电!

下一刻,沐云一个响指之后,一个金色牢笼从天而降。

昆吾立刻现出巨大真身,那金色牢笼迎风变大,瞬间变十万丈之巨屹立天地之间,便显得昆吾的真身,有些微不足道。

牢笼之中,现出真身的巨大角龙,浑身浴血,奈何他用尽力气,甚至不惜燃烧一位最强四境的强横底蕴、还有剩下的全部本源之力,轰然撞击牢笼。

那牢笼,自是岿然不动,还有无数肃杀之气,如同雨落,迅速消磨角龙生命精气。

“得罪了!”

沐云右手中指、无名指,两指从双眼之间抹过,一只邪恶滔天的第三目,一点点露出来。

金色牢笼中,昆吾感受到强烈不安,他那巨大的龙嘴,颤抖道:“血继神通,轮回之眼!!!”

露出第三目的沐云,浑身上下弥漫着极度邪恶的气息,他咬紧牙关,决然将全身灵气,全部灌输进轮回之眼。

他那第三只眼,瞬间如同一轮大日,璀璨至极。

“破灭之炎!”

他心底低声呢喃,一道墨色炎火,化作一道光线,瞬间射出去,烧穿了沿途的空间!

角龙那庞大身躯,在墨色火炎之下,迅速化为虚无。

——

海上七洲的版图之上、甚至无数洞天福地,各自有无数灵气,如同彩霞虹光,瞬间赶往南部蟾州!

那些虹光,汇聚成海洋,瞬间降临陷空山。

东灵镇上,农七、孔明、禅心,三位大能之辈闪身消失,眨眼间来到陷空山山脚。

孔明面露震撼,农七点点头:‘没猜错的话,沐小友应是晋级了修士最强四境。’

71、你不许陪我涉险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1、你不许陪我涉险这一日,沐云成功晋升了修士最强四境!

感受到体内爆炸一般的灵气,充斥着每一个窍穴,他不禁感慨,这就是背负着最强二字的实力?

如果此时再让他对战那日的长寿、甚至那位六境的老鼠精玉树,他有自信,不靠任何法宝心机,抬手将其秒杀!

何为最强?

古往今来,正活蹦乱跳的那些天骄、甚至是消逝在光阴长河中的英灵,此境界最强者!

南部蟾州历史上,背负最强二字的修士,绝对不超过两个,沐云便是其中之一!

哪怕是龙虎山修为通天的掌教真人、十几位太上长老、各峰峰主长老,全部与最强无缘。

峰主之中,最年轻的两位大剑仙,享誉一洲之地罗城与臻逸,年轻之时,尚且做不到某一境界最强。

甚至这一代,沐云那光彩夺目的大师兄钟馗,被誉为“天才搅碎机”的男人,同样不曾跻身最强!

无尽的灵气彩霞虹光,降临龙渊洞天,如同凤凰涅槃,万火朝拜!

这次灵气灌体,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后,彩霞虹光散尽,露出沐云的身体。

他还是那个他,面容还是一如既往地俊朗,但不知为何,他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霸主之气,邪魔退避。

他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如同他是天空和大地之子,在玄之又玄的天道上留下了名字,被天地所庇护,

他一伸手,将昆吾最后时刻献给沐龙五的那道光团,隔空摄到手中。

这道光团,是昆吾作为角龙一族的本源所化,其中承载了其一族天生俱来的血继神通—速度法则!

沐云以轮回之眼勘破那光团,只见其中,自成一片天地。一道灰色丝线,在那浩瀚无际的小天内,眨眼间内游弋一个周天!

那便是上五境修士求而不得的,速度法则本源之力!!!

沐云双手微微颤抖,他双手捧着那道光团,如同捧着心爱女子的面庞,久久不愿放下。

虽说那一道灰色丝线极小极细,沐云将轮回之眼开启到极致,也才勉强能观测到它的存在,

但它是本源,是火种,一旦借此明悟速度法则,掌握其法则之力,好处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可我毕竟不是角龙一族,并非和他们一样,不用感悟,天生就能驾驭。”

沐云皱起眉头,这光团虽好,却不是拿到手就能用的东西。他也曾尝试过,将那光团拍进自己脑海。

意料之中,光团如同虚幻之物,从他额前消失,又从他脑后出现。

“嘿,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沐云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转向那依旧鼾声如雷的幼龙沐龙五,在他长了两只龙角的脑门上,拍了两巴掌。

“啪!”

“啪啪!”

沐龙五尚未成年,连续两次行雨,身体负荷极大,以至于沐云那两巴掌拍下去,那小东西不仅没有感觉,鼻孔上还在冒泡泡。

沐云一咬牙,狗儿子,真不是你爹我心肠狠,实在是乱世来临,为父我作为人间天下一份子,有责任为天下百姓出剑!

为父不抓紧时间提升实力,将来异族大军的铁蹄在人间天下肆掠,咱们父子修为低微,只能眼看着百姓惨死,岂不是罪过?

心里这般想,沐云出手就没有负担。

“啪啪啪!”

连续三巴掌呼在沐龙五脸上,沐龙五一脸懵逼,他委屈睁开龙眼,可怜兮兮看向沐云。

沐云脸色一冷,训斥道:“狗儿子!为父是怎么教你的?人间如此险恶,你怎可毫无防备,睡的跟一头死猪一般。”

沐龙五用肉乎乎的小龙爪,悄悄摸了摸他自己的小龙脸,他眼眸中闪烁着泪花,却倔强地感谢沐云,感谢干爹倾囊相授。

沐云见那龙脸上,三个参差不齐的巴掌印子,不由得心中一软,沐云啊沐云,你出手也忒重了些。

他将那光团塞进沐龙五的宝宝车,扭头道:“给你。”

沐龙五龙躯一震,他虽然不知道那光团是什么,却可以感受到自己灵魂中的惊喜和颤栗。

对龙族而言,得到更多的本源之力,是提升实力的最快捷径。所以龙族之中,不乏一些羞耻内斗,是以剥夺其他龙的本源之力为目的。须知获取他龙本源之力,极为艰难。

除此之外,便只有天龙王,可以不费刀兵,自由有天下龙族,心甘情愿为他献出本源之力,俗称归源。

沐龙五两只龙爪拖着光团,看着沐云,满脸欣喜。

沐云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坦诚道:‘为父趁你熟睡的时候,走了一趟海底,费劲千辛万苦找了这么个玩意儿。看起来,好像对你有好处。’

沐龙五泪眼朦胧,干爹对我,果真是极好的!

出于本能一般,沐龙五将那光团拍进自己脑门。

沐云紧张地观察,好在光团直接留在沐龙五脑海中,似乎是顺利和他融为一体。

沐云问道:“狗儿子,舒服不?有没有感觉什么不一样?”

沐龙五东倒西歪一般从宝宝车里站起来,他舒展了一下龙爪,脸上有些惊恐道:“干爹,我,我好像变快了。”

“变快了?狗儿子,你别急,据为父猜测,这应该是正常现象,你试一下…”

沐云还没说完,沐龙五如同箭矢激射出去,直接撞在斩龙台化作的海岛上。

轰然一声巨响!

可怜沐龙五又是一脸懵逼从海水中爬出来,鼻青脸肿。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又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天空。好在这回的方向是向上,他眨眼间变成遥远天空上的一粒残光。

沐云有些无语:“到底是天龙族,居然将角龙一族的本源之力拿来就用,片刻参悟都不用。”

再片刻之后,一路哀嚎的沐龙五,手忙脚乱跌进海里。

沐云全神贯注,全力开启轮回之眼和九幽瞳神通,目光死死锁定沐龙五。

方圆十里之类全部被他以化灵决炼化,所以沐龙五即使远在不知多少万里的高空,龙体内部的灵气流转,都清晰显化在他眼中。

接下来半年之内,沐龙五日复一日,每天练习他的新本事—速度神通。

其实他也有懈怠的时候,想要休息一下,追追风逗逗蝴蝶。

每当这时,沐云就会一脸严肃,赏给他一个暴栗:“为父怎么教你的?业精于勤荒于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如此不上进,对得起为父为了你,承受万千苦楚去海底走一遭?”

沐龙五便一脸振奋,重新开始投入练习,用他的话说就是:“上吧龙五,绝不可以让干爹失望!”

半年之后,在强大血继神通轮回之眼、以及最强瞳力九幽瞳的双相加持一下,沐云终于勘破了速度法则的一丝秘密,摸到了其门槛。

接下来,他不用再以沐龙五观道,只能通过战斗来进一步提升对速度法则的运用。

这一日,龙渊洞天内风和日丽,沐龙五一鼓作气,眨眼间飞跃数十万里距离,他干劲十足。

正在飞行之中的沐龙五,忽然被沐云追上来。

他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落在沐龙五龙身上,速度极快!

沐龙五龙躯一震,惊喜道:“干爹,我今天也有很努力哦。”

沐云在他龙头上摸了摸,怜惜道:“歇一歇吧狗儿子,作为一条狗,你已经很优秀了。”

“虽然你还不是这天下最优秀的狗,但我已经看见你的潜力。”

沐龙五笨拙地学了一声狗叫,问道:“干爹,还要多久,我才能和干爹一样厉害?”

沐云欣慰道:“狗儿子志向远大,为父开心不已。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达到为父的高度。”

沐龙五被沐云浇了一盆冷水,但他一点都不气馁,因为他深知,干爹这是在变相地鼓励我呢。

——

沐云在龙渊洞天中的修行,一眨眼就过去了将近两年。

说起来,真是失败啊,我还只是个四境的小修士,龙虎山那些同门,大部分都五境了呢。

就连朝夕相处的沐龙五,一年升三境,如今都是六境了!

所以他决定离开洞天,有一些事情,到了必须了结的时候。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沐云叫醒沐龙五,郑重道:“狗儿子,为父要去拯救天下了。我离开后,你要好好照顾咱们家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鱼。”

沐龙五当然是想和干爹一起去拯救天下,沐云怎么会答应呢?

在龙族被屠杀殆尽的人间天下,带着一条真龙走街串巷,这不是和整座天下为敌?

不说人族,那远在神道天下的云之仙界,还不得派龙扒了他的皮?

沐龙五一脸委屈:“干爹,可是,可是龙五舍不得你`~”

沐云笑道:“记住,你是一条公狗,不要娘们儿兮兮的!干爹没有教过你,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瞥了眼沐龙五,实话实说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你才六境,干爹是为了你的周全,才不让你和我一起涉险。”

“答应我,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练成第十境的元婴境界,将来才有机会随我行侠仗义。”

——

好不容易安慰了沐龙五,沐云在陷空山现出身形。

我,沐云,南部蟾州最腹黑的修士,闪亮登场。

最强四境、轮回之眼、化灵决、九幽瞳、龙城剑、青虹剑、摸到门槛的速度法则,一件兵家甲丸、符箓若干,即使这样的身价,远远不够在南部蟾州横着走。

他百般思虑,还是将自己的修为降了一级,外人看来,他还是一位三境,而且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三境。

这便是一位最强四境的手段,除非碰见宿命之敌,否则上五境以下,不会有人看穿他的真实修为。

变作一个纸糊的三境之后,沐云感受到莫大的安全感。

谁脑子被驴踢了,会跟一个不起眼的小修士过不去?

72、袖手旁观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2、袖手旁观陷空山脚。

沐云一跺足,灵参小人儿极为狗腿,他衣衫不整,拖着圆滚滚的肚皮,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沐云面前。

他出现后,二话不说抱着沐云大腿就开始嚎嚎大哭:“爷爷啊,你怎么一去那么久啊,想死老纸啦!”

“当真想我?”

沐云一挑眉,灵参小人儿挺直胸脯:“何止是想,简直是想的肝肠寸断,人比黄花瘦,你看我瘦的!”

感受到沐云嫌弃的目光,灵参小人儿使劲儿收紧小腹,活脱脱像个见了心上情郎的臃肿小妇女。

他瞧着卑躬屈膝,实则他如今作为陷空山真正的主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陷空山洞府,玉树留下的小老鼠精,被他清算了一遭,手上沾了血腥的、从前给过他脸色的、还有他看不顺眼的,全都斩了。

剩下约莫二十多个,全是风姿绰约、年纪轻轻的女老鼠。

玉树生前五百年,攒下了一笔丰厚的神仙钱,全被这厮捡了现成。

其实他心底对于沐云再度出现,矛盾的很,一个极有可能本尊是一位上五境剑修的大腿,就是那剥了衣服洗香香、仍在被窝里甜甜睡着的小娘子。碰上这等好事,还不冲上去一顿恶狗扑食,银枪蜡笔头?

但玉树留下那些遗产,足足抵得上夜郎国一国之地五十年税收,是案板上现成的肥肉。

灵参小人儿不是没有想过重蹈玉树的覆辙,将这一大笔神仙钱据为己有,老纸才是陷空山名正言顺的主人好不伐?

大不了和沐云撕破脸皮;

他与玉树不同,他乃是天地精华所化,并非那在人间天下如履薄冰的妖。

沐云要是像对待玉树那样打压它,硬着头皮去龙虎山天师府告状去。

大天师不管,就捅到其老对头玄都观或者白云观那里,就不信没人给老纸主持公道?

直到那气势惊人的彩霞虹光现身、以及儒释农三家大能联袂而来,灵参小人儿才知道,沐云,不,俺爷爷最强四境了!

还反他娘个锤儿的,有这么一位爷爷,不得出门鼻孔朝天,脑门上贴几个大字:“咱家老纸你惹不起”?

打消了反意,灵参小人儿没了心病,过日子愈发轻松自在。

他像个暴发户,日日笙歌,不知多潇洒。

他还仿效世俗人间的巨贾之家,从郡城绑了一位青楼教习嬷嬷回来,将他那些女老鼠女婢,一个个调教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不仅如此,还命她们研习人间礼仪。

所以如今的陷空山洞府,比起一座世俗王朝的侯爵府邸,也仅仅是逊色丝毫。

灵参小人儿还花费心思,让他那些女婢,分别钻研美食、消遣、养生、推拿保健之道,所以他这两年,果真是发福了。

沐云一脚踢开那鼻涕眼泪横流的家伙,一家伙踢开几百米。

两年不见,他的脸皮工夫,愈发炉火纯青,主要是马屁拍的还算走心,起码是发自肺腑。

若非如此,他心间一闪而逝的打量之意,足以让沐云见面赏他一个五雷正法,让他顷刻间灰飞烟灭。

那道龙虎山的正宗五雷法《太上五雷真诀》,已经被沐云彻底掌握。

灵参小人儿嬉皮笑脸的,从数百米外爬回来,笑嘻嘻道:“小两年不见,还真是想念爷爷的飞来一脚。”

“啧啧,还是那个威猛雄壮的味儿。”

夸完沐云踢他的一脚,灵参小人儿又开始夸沐云的修为。

“爷爷啊,才两年不见,您的修为还是一日千里,又…”

谄媚的话刚说了一半儿,灵参小人儿愣住了,他喵的,说好的最强四境呢,咋是风雨飘摇的三境?

“又又又又…”

仿佛这个又字烫嘴一般,灵参小人儿说了十几遍,他灵机一动,继续道:“爷爷的修为,还是那么深不可测!”

他心里的狐疑只是一闪而逝,我爷爷是谁?

上五境大剑仙的一缕分身,表面上几境几境的有什么关系?

接连献上三四五六七八个彩虹屁,灵参小人儿感觉到自己脸都要笑僵了,赶紧迎接沐云去他的洞府体察民情。

他下山绑走那个教习嬷嬷的同时,还花重金买了两个开襟小娘,一直高高在上养在洞府之中,命他那女婢日夜调教。

他丝毫无所动,就等着有一天沐云现身,献给他。

沐云对他的洞府不感兴趣,问道:“我走后,如今是什么世道?怎么感觉天地之间的灵气,不再纯粹?”

灵参小人儿用自己的脸,仔细擦干净一块巨石,他恭恭敬敬请沐云坐上去,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沐云进入龙渊洞天苦修之后,采薇在他的授意下,将东灵镇那座罗城行宫中的财宝,都交给农七;

反正那座行宫是大夏王朝所修建,师父又没什么金屋藏娇的需求,顺理成章就成了沐云私产。

当初大夏王朝修建那十几座行宫,怎么会想不到,对于罗城这般下山随意背个布囊的大剑仙,有个放屁的关系。。

但他们仍旧斥巨资,不说二话便修了,除了硬要给龙虎山面子,说不得也是那位右相,为沐云攒着私心。

陈安行回京之后,又令东灵镇所属郡县给了些许惠农政策,大体上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如今的东灵镇百姓,日子好过多了。

两年三熟,家家户户粮食充盈。

县令大人按照上面的意思,对于佃农出资购买地主土地一事,大开方便之门。

地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天就能过户,最晚不超过一天,效率奇高。

真要有那些个转不过脑子、捂着田地不愿意出卖的财主,县太爷的笑脸上,立刻晴转多云,县衙的牢房和刑具,可不是摆设。

一位嗅觉敏锐,同时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县令大人,和那几个空有田地升斗小民,谁的胳膊腿儿更粗?

有了自己的田地、收成也好,百姓的日子,想不好都难。

佃农翻身当家作主,那些被迫卖地的地主们,居功至伟。

他们看似丢了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其实一点也没吃亏。

毕竟百姓买地的钱,都是沐云暗中提供的,全部按照市场价走,甚至溢价三成,真金白银的做不得假。

按照沐云事先的意思,东灵镇百姓日子富裕之后,便有余钱用来购置天南地北的资货。

他让农七写了一封信,邀请一位商家老友,来到东灵镇带领商户们创建商行做生意。

那位商家修士,不过才是一位观湖境,收到老友传信之后,火速赶过来。

所以卖了地得了钱的地主们,纷纷转行做商人,通南北物资。

做生意有本钱,百姓们荷包也鼓囊囊,何况有那位深藏不露的商会大人暗中运作,东灵镇的生意自然红红火火。

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官府不再收取农夫的赋税,却从商户头上收了以往近十倍的税钱,同样是获利极大。

这不,朝廷上刚下了通告,东灵镇升级为东灵县,原先那位县令大人,如愿官升一级,摇身一变,从秋水县令,改成秋水知府。朝廷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尽快将东灵县的经验,率先在整个秋水府推广开,如果顺利的话,甚至暗示他将来整个春南道,都将以他为尊。

两年内从知县擢升知府,还有希望再度升级为一省巡抚,这般升迁速度,堪比山上人的一日千里。

李威,那位如今的秋水知府,十分明白饮水思源的道理,所以他对于辖境内的商户、农户,尤其是农家、商家那两位高人,奉若座上嘉宾。

其实背后还有一人,李威并不知他姓甚名谁,他只是从农七数次言谈中,大概推衍出有那么一位大善人,当居首功。

所以李威不露声色,却私下里亲自督造,命人修建了不少善人生词,日夜为那人凝聚香火。

当初不情不愿卖地的地主们,做生意后财源滚滚,才知道何为日进斗金,真正过上糜烂的潇洒日子。

当年靠收点租子过日子,蝇头小利的,是他娘的人上人过的日子?

这部分人,感念一想,真是感谢县太爷当初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早知有今日,谁稀罕那点破地,早点脱手才好。

他们感激之余,又被李威的手下人暗示,多去善人祠堂捐赠香火。

才不过二年而已,整个东灵县,无处不是欣欣向荣的景象、而且那天下独一份的善人祠堂,更是别样靓丽风景。

灵参小人儿道:“看起来,所有人都从中获利呢,除了咱爷爷。”

沐云淡淡一笑,小爷自打出了娘肚皮,都不知道什么叫吃亏。

他大有深意看了一眼灵参小人儿,后者心里咯噔一下,满头汗水。

小人儿肠子都悔青了,老纸这臭嘴是开了光么?是啊,咱爷爷当然不会吃亏,吃亏的是老纸啊,合着全天下都得了好处,就老纸亏本儿!

他擦了擦额头汗水,不情不愿道:“对了爷爷,玉树那厮,留下了一点神仙钱。之前您不在,我帮您看着,既然你回来了,我是不是?”

“你暂且保管着。”沐云一句话,让灵参小人儿险些跪下来给他磕头。

沐云自然也不会吃亏,能用钱摆平的事,从来不叫事,这是他五岁时候就懂的道理。

如今成了山上人,所求更大。

譬如农七好友,那位商家的观湖境老修士,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见一见沐云。

还有东灵县遍布全县的善人祠堂,本就是更好的明证?

他从降临龙虎山起,就有无数纯粹的信念之力,往他汇聚而去,应该都是信众去善人祠堂烧香,产生的信仰之力。

这些信念之力的加持之下,好处极大!

其一,那些念力极为纯粹,对于修士而言,虽说不能直接使其修为有明显精进,却能助其与天地合道。效果同样不明显,但胜在细水长流,如同细水长流、钝刀子割肉。

到了上五境,参悟法则之力会事半功倍。

须知人间天下那三教教主,便因为教众门生遍及天下,时刻都能获得海量念力,以至于他们才是最接近“道”的存在。

其二,有了信念之力,沐云便被此方天地承认,被一方天地庇护,还能施展类似于山君山神的神仙术法。

某种意义上,他才是此地“神灵”;那被朝廷册封的山君,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办差的,要看他脸色的。

沐云心之所至,便能看尽东林镇所有人的生活。

东灵县街道上,秋水商会会馆,那位名叫范思思的商家修士,正如同一个普通的掌柜,在核算商会账目。

农七叫他来帮忙的时候,曾经与他言明,此事会裨益于商家某些主张。

他刚来的时候,东灵县还让人瞧不见希望,他难免心中悲戚。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农七诚不我欺。

若论起御剑远去千万里,仗剑奔月斩大妖,从来不是范思思的强项。唯独这算账一事,手到擒来。

算好账目,他很是开心,更想早日见到那位幕后的大善人—沐云。

如今人间天下的俗世,仍旧是农耕经济为主。

商家作为诸子百家之一,主张不小,影响不大,急切将自己的主张惠及天下人。难得有沐云这种目光独到的山上人,甚至还给商家一片大好的处子地,天大的好人哟!

沐云从秋水商会收回目光,他如今,虽说没有元婴境那掌观山河神通,更不曾启动风雨图,便能随心所欲,看尽东灵县他想看见的一切。

山君庙重建了,夜郎国礼部,重新册封了一位正统山君。

山君生前是一位刚直不阿的谏臣,一生不党争,不曾倒向阉党或者东林任何一方。

据灵参小人儿所言,山君叫韦铮,人如其名。

韦铮到任之后,重新拟了一份名单,山君庙庙祝、阴阳游神、文武判官、甚至普通小吏都是他亲手选用。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轴,油盐不进。

这不,前段日子,非说知府大人李威修建的那些善人生词,是僭越之举。

本地已经有了正统山君,要那么些生祠何用?

倘若那位大善人,其实是一位人面兽心的家伙,白白送他一方天地的认可,后患无穷!!!

不仅如此,他还要上书一封送往夜郎国礼部,参那李威一本,说他劳民伤财,用心不良。

作为龙虎山主人,附近百里修为最高的山上人,灵参小人儿不得不亲自出面,召见那韦铮,说此事我可以拍胸脯给你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灵参小人儿说起韦铮的时候,一脸不忿,那厮居然拒绝他的召见,还把他派去传信的婢女给绑起来,山君庙祝、阴阳游神、鬼将判官汇聚一堂,将一位娇滴滴的女老鼠拷打一顿不说,好扬言要打上龙虎山,将小人拘了!

爷爷,您听听,说的是人话嘛?

沐云对此一笑置之,管得住人拉屎撒尿,还能管得住一位铁骨铮铮的谏臣的嘴?

“那,要不要?”灵参小人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沐云道:“你狗日这是过了三天安生日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怎么,打杀一地山君上了瘾?”

灵参小人儿赶紧闭嘴。

他应该想到的,对于这种人,沐云最擅长对付,不就是收服人心?

俺家爷爷,连俺这千年的大灵参都能收服,何况一个区区的小小山君?

小人儿不禁打量一眼沐云伟岸的身影,数风流人物,还数俺爷爷!

他知道沐云,一定有一个天大的谋划。

晋入最强四境、入主一地山水、主宰一国政事国运、和儒释农商交好,啧啧,灵参小人打了个冷颤,不敢往下想。

——

醉仙楼,生意好的一塌糊涂。

随着商贸兴起、以及百姓富足,酒楼酿的酒,日日脱硝,不得不从他处调酒。

还有这个无心插柳的名字,吸引了不少修道之人前来一试深浅。

毕竟天下间的酒楼不计其数,一头九尾妖狐开的酒楼,可不常见。

九娘见过大有之后,更是以沐云的女人自居,师兄都见了,背后没有师父师娘的授意?

采薇不仅不恼,沐云不曾现身的日子,她就在醉仙楼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更多是九娘为她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所在。没办法,郎君外出,咱们作为大娘子的,不得懂事些,主动为郎君分忧?

采薇也乐意待在醉仙楼,在龙虎山游荡,她像个孤魂野鬼一般,也幸好是碰见了沐云;

假若碰见的是天雷峰暗卫,或者喜好斩妖除魔的其他人,下场又另当别论。

况且,她本来自洪荒天下,出现在龙虎山,乃是身不由己,龙虎山才不是她的家。

九娘加入了商会,如今不需要靠那层若即若离的关系,吸引男人过来买酒,所以愈发像个良家女子。

只是她最近有些忧愁,因为醉仙楼的客人之中,鱼龙混杂,甚至多出来不少妖族!

东灵镇是附近百里,唯一的世俗人族聚集地,因为龙虎山的缘故,不少对龙虎山心存向往的江湖游侠、山泽野修,都喜欢来此瞻仰一二。

所以玉树还活着的时候,裹挟张飞为他办事,暗中打杀极多,吓退了不少。

这两年,玉树伏诛,张飞也不再做那沆瀣一气的勾当,率领麾下八百英灵北上作战,每日都有千百闲杂人等,疯狂涌入东灵县。

九娘愁的就是那滚滚人流,让酒楼日进斗金的同时,也带来不少麻烦事。

前两天刚有一波江湖游侠,因为鸡毛蒜皮一点儿小事,在醉仙楼大打出手,打坏了那么些桌椅板凳不说,闭门歇业一天,便要耽误挣钱。

东灵县新上任的知县大人,自然是向着本地商户,但那江湖游侠儿,兜里又没几个子儿,除了都关到牢房里,又能如何?

这还不算是最糟心的,就怕妖族和修道之人动手,神仙术法齐出,动辄将酒楼拆一遍,三个月,少说也有一两回,眼下更加频繁。

九娘不禁有些怨恨龙虎山,不是一洲执牛耳的山上巨擘,怎能容忍那妖族,大摇大摆,在眼皮子底下横行?

她只是不知,山上风云变幻,龙虎山近期也难以腾出手来。

因为所有上五境剑修,全都进入地下,共同镇压那座失落的远古仙界牢狱。

至于宗门弟子,则在各峰翘楚的率领下,分别于玄武地宫、诛妖战场上杀得火热。

战损不小!也不知道残存妖族是不是吃了药,近两年有点猛。

大敌当前,诛妖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以至于某位被人恨得牙痒痒的小贼,险要被同门遗忘。

这就不太善咯,我沐云,到哪儿都必须是所有人的焦点。

——

醉仙楼,沐云随意幻化容貌走进去,酒楼已经人满为患。

有一桌妖族,半点教化没有,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学着人族吃肉喝酒。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态度跋扈,对小二的服务屡屡不满意,可怜那小二,不过是刚刚十八岁的年纪,忍着一股血气方刚,不愿意给九娘惹事。

这是个故意找茬儿的惯犯。

小二点头哈腰、道歉认错,就差给那妖族跪下磕头。

肥头大耳的东西,一把揪住小二衣领,将他悬空拎起来,再一巴掌下去,两颗牙齿飞出老远。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点的是酒,你给老子上水,成心不想活了是不?你们醉仙楼,还想不想开了?”

周围吃酒的人一听,瞬间炸了锅,假酒?

马上就有人四处附和,要醉仙楼给说法,还有人嚷嚷退钱。

人就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关自身利益,甭管芝麻豆丁儿大小的,决不能忍,尤其是人多的时候。

大耳怪应该是在人间厮混久了,对于调动普通人情绪,很有经验,他豪横道:“告诉你,酒中掺水这事儿,今儿必须给我解决清楚了!”

“决不能让老子花冤枉钱!”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那小二也是个直脾气,被人当众羞辱打肿了脸,也不见他有丝毫惧怕;相反,听见那妖族血口喷人,他不忿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醉仙楼,做生意最讲信誉。每回进新酒,九娘都要亲自试试成色,但凡有一丝不合格,宁愿关张歇业也不会昧着良心挣钱!”

他又对那些起哄的人道:“人在做天在看,酒是真是假,你们这些人,当真喝不出来?真要昧着良心说话?”

大耳怪没料到区区一个人族店小二,骨头还挺硬,他扬起手,准备再他甩一个耳光。

一只纤纤素手,闪电间抓住大耳怪手腕,让他那只手落不下去,是九娘。

九娘微微一笑:“这位爷,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有误会可以私下商量。您这恶语伤人,小女子心中委屈的很。”

真身为一直蝙蝠妖的大耳怪,看见九娘那动人的容貌,眼睛一亮,他擦了擦口水:“商量,好说,陪我睡一觉,万事好商量。”

说着话,他肆无忌惮盯着九娘身上某处,垂涎三尺,甚至伸手想去揉捏她的臀。

九娘一个灵动的走步,躲开他的手,脸上全是愠怒。

酒桌附近,众人只闻香风扑面,又是一个黑色轻纱覆体的曼妙女子现身,将那受伤的小二,解救出去。

大耳怪看看九娘,又撇了撇采薇,心里道就是这俩馋人的小娘们儿,不枉老子找茬儿多回,今天就能…

大耳怪笑呵呵道:“你这女人,听说以前放荡的很,谁都能上手。怎么,嫌老子手太糙?”

九娘有些火气:“回家摸你娘去!”

大耳怪忍住那股淫邪念头,他看了一眼众酒客,起哄道:“大伙儿瞧好了啊,这女人卖假酒在前,这会儿又对客人出言不逊,有这么做生意的?这不是明摆着把俺们酒客,当做猪猡?”

“就是就是!”

“必须给说法!”

那些酒客,俱是瞧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也有几位山泽野修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又能如何,同行的长辈说了,那大耳怪是一只修道有成的妖,惹不起!所以只能随大流,保持沉默。

大耳怪见那么多人附和,心地更坏:“这样吧,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说这娘们,从前穿的风骚的很,没少跟酒客眉来眼去、勾三搭四。”

“凭啥别人花钱摸得看得,咱也没少花钱,摸不得也看不得?”

“无耻!”九娘已经忍不住想要暴走杀人,从前为了生计,无可厚非。

可老娘就算是一只骚狐狸,也有选择为谁而骚,轮得到你一个蝙蝠妖来说三道四?

大耳怪更加兴奋:“要不要当场扒了她衣服,大家伙儿说?”

“扒!”

‘扒了她!

不出意料之外,当众轻薄九娘的呼声,居然极为高涨。

九娘攥紧拳头!

采薇在一旁为那小二疗伤,要不是农七前辈怕她泄露血族身份,将她修为暂时封印,此刻她已经开始大杀四方。

值此之时,一个少年人走进醉仙楼,他凑进人群里,从别个桌子上顺了一杯酒喝下去,明明辣的流眼泪,还跟着别人附和道:“假酒!”

袖手旁观的不是旁人,便是沐云,他还冲旁边叫的极欢的一桌人问道:“老哥,发什么什么了?”

那人起哄地正热闹,回头瞥他一眼,用得意眼神道:“新来的吧,今儿有好戏看咯,免费看女人!”

“那敢情好!”

他随着众人,一起叫唤。

不着急动手,沐云灌了两杯酒,他倒要看看,这大耳怪究竟有什么来头。

不是他铁石心肠,韦铮那位山君,率先坐不住了。

让这些妖精,再蹦跶会儿。

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就死了,杀人必须诛心。

73、杀你者乃龙虎山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3、杀你者乃龙虎山大耳怪修为不上不下,才四境而已;不过他那一桌子,约莫七八只蝙蝠妖,与他一般都是四境。

这么多四境畜生凑一堆,趁着龙虎山自顾不暇的时候,确实能在山下横行无忌。

“啪!”

大耳怪对九娘的身段儿心心念念,他终于看准机会,在九娘某处滚翘的地方拍了一巴掌。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颤动和温热,他垂涎三尺,龇着牙顺手捏了一把。

“请你自重!”

九娘怒瞪他,她滑出一步躲过去,隐隐挡住墙角里疗伤的采薇。

大耳怪得意道:“自重?你这娘们,想让我大力一些?”

荤话一出,周围一阵喝彩。

他那一巴掌,看得围观之人心里痒痒的,毕竟九娘的姿色,比郡城花柳巷最出色的头牌,还要出色!

于是醉仙楼里,譬如“再摸一把”、“兄弟,上手撩起她衣裙啊”之类的话,不绝于耳,愈发显得九娘举世皆敌一般。

沐云灌了一口酒笑了笑,这就是人心。

在喧闹叫喊声的刺激下,大耳怪闻了闻掌心,回味无穷。

他回头看了一眼同桌的其他几只蝙蝠妖,笑嘻嘻对九娘道:“怎么说?陪弟兄们被窝里打个群架,这事就算了了。”

说完,他目光贪婪,又看了一眼被九娘藏在身后的她。

沐云揉了揉眼睛,心里道蝙蝠精,砍你一只手不算,连带着两只眼睛都不要了?

九娘冷哼一声:“老娘有男人!”

“看在一桌酒菜的份儿上,我劝你这畜生好生珍惜性命。我家男人,是一位少年英雄。他若是到了,你连求死都做不到。”

大耳怪扯了扯自己的耳朵,不屑道:“有多英雄?”

九娘笑道:“你拍马不及!”

大耳怪佯装害怕的样子,双抱胸道:“哟哟哟,寡妇还有男人,真是头一遭听说!老子都快吃到你的肉味,怎么还不见他出现,难道是个偷腥的秃驴儿?”

“不知死活!”

九娘被他一句话噎住,羞愤交加,奈何不能现出九尾妖狐的本体,吓得对方屁滚尿流。

她并非不敢出手,只是山君韦铮上任后,曾经拉着九娘、儒释农商几位大能之士签订了一份契约,大意便是以此地山水神灵的身份,约束不准他们随意出手。

一位山君,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但其有国运尚未凋零的夜郎国朝堂背书,夜郎国,处于龙虎山脚下方圆十万里之内,所以山君身份,便是龙虎山认可的护身符。

除此之外,干系大的,是那份大道契约。

妖族在人间天下的修行,属于逆天而行,本就不易。

一旦签了契约,又不遵从,将来破镜之时,怕是会引来强悍雷劫,身死道消。所以九娘当下的处境很为难,艰难。

“孽畜!欺负女人家算什么本事!”

一柄剑横在大耳怪和九娘中间。

终于有一位野修看不下去,他是一位中年道人,道袍破旧,背上背着一柄浮尘,腰间悬着一把铁剑的剑鞘,漏风的二境修为而已。

他这身行头,唬一唬寻常百姓还行,落在修道之人眼睛里,便有些不堪。因为浮尘很寻常,铁剑不入流,绝非正经道门弟子。八成是走狗屎运,道听途说几句道门法则,跌跌撞撞意外成了山上人的家伙。

中年道人出手之后,剑指大耳怪,义正言辞道:“何方妖孽,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当众行凶?”

他说完,又有三五个野修鱼贯而出,一边挡住九娘,一边将那四境的蝙蝠妖围起来。

俱是中年道人行路之时,碰见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修为都不高:

一个书生,大抵是和道人差不多,属于书读万遍,摸到修道门槛的人;一位阵师,才是区区一境,不过应该掌握了一两个残缺阵法;一个刀口上舔血的隐杀修士,修为略高,已经三境;最后是一个武夫,二境武夫。

这五人,应该是隐杀、武夫战力最高,却高不到哪去,同样抵不住蝙蝠妖吸两口。

虽力所不怠,却没有冷漠到底,选择挺身而出。

沐云又灌了一口酒,这也是人性。

大耳怪见那那五位修为低微的家伙跳出来搞事,咧咧嘴,笑呵呵道:“我是何方妖孽?你们,又是哪里蹦出来的杂毛?”

他身后那帮蝙蝠妖,一直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很是想念新鲜血液的味道呢。

道人说话的同时,阵师开始匆促布阵,只见他袖子中,有五六件充当阵眼的压阵之物,一一浮现而出,融入周遭小天地。

沐云如今不等往日,他立刻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流转,居然停滞,阵师的阵法,和玉树那厮施展的小天地神通,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阵师修为太低,布阵的同时,另一手藏在衣服中,时不时往嘴里倒进一把丹丸,应该是某种恢复灵气的辅助类丹药。

阵师布阵的同时,那个看起来话不多的隐杀刺客,同时隐去身躯,沐云估摸着,他是给阵师当起了护卫。

不仅如此,书生盘地而坐,神情凝重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手绢包裹的东西。他小心翼翼,一层层解开手绢儿,居然是一本略微发黄的圣贤书。

最后是那个二境武夫,他上前一步,和道人一左一右,互为臂膀。

道人:“孽畜!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乃是阴毒的蝙蝠妖。身为一只妖,不躲在你的洞府安生修炼,跑出来祸害人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大耳怪:“你算什么东西?我等下山,自然是得了龙虎山首肯,轮得着你管?”

周围酒客,再次炸锅!

活了这么久,居然真的碰见妖,还是蝙蝠妖!

听那妖的意思,他们为祸地方,背后居然有龙虎山的首肯!

龙虎山,在江湖游侠和山泽野修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正义凌然的浩然宗门,南部蟾州正道之首,居然给妖行方便,真是惊天秘闻!

于是有人小声问道:“那蝙蝠妖是不是信口雌黄?龙虎山,怎么可能和妖狼狈为奸?”

有人嗤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的?眼下那蝙蝠妖,不正在兴风作浪,怎么不见龙虎山出来惩戒一二?”

还有人低声道:“小道消息啊,北方四国国境之内,都爆发了规模不小的妖族动乱。有人说,龙虎山、玄都观在内,都放任自流!”

醉仙楼里面,大耳怪那句别有用心的话语,一石激起千层浪,使得正义领袖龙虎山,瞬间陷入众人猜疑之中。

眼看着一场大战将起,酒客趁机四散而逃,结账者寥寥无几。

这仅仅是个开始,可以料想,一旦亲眼所见之人散落各处,又该多出多少谣言?

沐云神色冷峻,这波妖族,恐怕不是奔着九娘来的,他们所图不小!

“休要胡言!”

中年道人剑尖一挑,手里铁剑划出一个弧度,直直刺向大耳怪心口。

他虽说无师自通,不属于任何一座道门宗派,心中对龙虎山敬仰的很,怎么会容得下一只妖肆意抹黑龙虎山。

大耳怪戏谑一笑,只见他不躲不闪,反而挺着胸膛撞向铁剑。

“咣当”一声,道人铁剑断作两截,大耳怪洋洋得意:“都说了,我们下山,乃是得了龙虎山首肯。既然你也是个道人,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这点微末道行,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放屁,谁和你这畜生是一家人?”

值此之时,阵师阵法,已经结阵完毕。道人阵营,除了那个不知踪迹的隐杀刺客,每人身上都被一层幽蓝光芒笼罩,像是穿上了一件灵气外衣,如同兵家修士的召唤出的金甲神灵。

幽蓝色的光芒,从道人手中断剑往外延伸,瞬间生出一柄三尺光剑!

法阵小成,其中灵气,全部被那阵师调度;书生开始诵读圣贤书,书上文字,一个个如同活物融入虚空,如同骨骼,加固阵师的法阵。

大耳怪眼角跳了一跳,即使是他,也感受到的浓烈的危机。

他咧嘴道:“小牛鼻子,你不是向往龙虎山?劝你的朋友收起家伙,我可以为你引荐,加入龙虎山!”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道人一剑递出,法阵小天地内的灵气,如同江河决堤,全都凝聚于光剑之上。光剑的剑尖,璀璨夺目!

惊天动地的一剑过后,阵师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昂起头,将满满一大葫芦恢复丹药全部倒进嘴里。

刚才道人那一剑,耗费巨大,全赖他维持着法阵运转。

阵师有苦说不出,那一葫芦丹药,是他多年积蓄,今日却消耗一空,不过为了杀妖,值!

大言不惭的蝙蝠妖,在那一剑之下,身体寸寸消融;酒缸粗细的剑光,一往直前,将大耳怪身后那把只蝙蝠妖,全部斩作飞灰。

一只利爪,速度极快,在阵师仓促吃下丹药的同时,一下刺穿他的胸膛。

隐杀刺客现身而出,还未来得及解救阵师,便被蝙蝠妖的利爪追上,以指甲削掉头颅;

阵师强忍着钻心疼痛,竭力维持着法阵不溃散,却不料现出本体的大耳怪,五爪如勾,捏爆了他的身躯。

书生翻动圣贤书的动作,愈来愈快,同样逃不过神魂俱灭的下场。

眨眼间,五个好友,只剩下道人和武夫。

道人转头一看,武夫保持着拳出未出的动作,七窍流血,同样一命呜呼。一位武夫,居然在出手的瞬间,被人将那浑厚拳意生生摁回去,炸烂了自己的心肝!

道人面如死灰:“为何?为何你这孽畜,能从我那剑下逃生?”

现出本体的蝙蝠妖,抖了抖身体,轰然一声,醉仙楼又被拆了。

它怀里抱着一杆宝镜,以指甲在宝镜背面划拉出让人齿寒的声音来,笑道:“这叫阴阳宝镜,没听过吗?”

“阴阳宝镜?”

中年道人神色崩溃,他怎会不知阴阳宝镜,那可是道门之宝!

难道,这些杀人如麻的孽畜,真是被龙虎山纵容,下山来行凶的?

沐云跟着几位懵了不知逃跑的酒客一起,藏身桌子底下,听见有人压着嗓子哭泣:“完了完了,要被龙虎山那些黑心的神仙,给害死了!”

即使是自认腹黑的沐云,也不得不承认,那背后之人,擅长操控人心。

片刻之前还无比圣洁的龙虎山,此刻在世人眼中,如同无节操的贼窝。

这还只是个小小的东灵街道,他们一定在满天下兴风作浪,沐云不敢想。

怪不得他感知到灵气不再纯粹,妖族作祟,那位仙人境的大妖寒光,一定脱不了干系。

蝙蝠妖不紧不慢磨着指甲,锐利的指甲抵住道人脖颈,仍旧混淆视听道:“杀你者,龙虎山。”

____

好在沐云一念而起,感应到三道身影出现在醉仙楼门外。

自然是此地山君韦铮,以及山君庙判官、一尊日游神。

韦铮生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死后就任山君,塑成金身后,一夜之间就有了四境修为;修为不高,胜在掌控一地山水,所以战力不能以四境而论。

山君庙判官,韦铮座下官职最高的僚属,生前是夜郎国锦衣卫统领,如今同样是四境修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还有那尊日游神,生前是一位军中悍将,修为如今已有五境,算是山君庙的最高战力。

放在平日,山君及其僚属,只管平顺一方山水气运,并不会干涉凡人生活;

但今日有妖族作祟,几位隐居于此的大能之辈,被他约束不能动手,韦铮自然坐不住了。

那蝙蝠妖,放过道人,他望着凭空现身的三道身影,桀桀冷笑:“山君大人手无缚鸡之力,也喜欢杀妖?”

74、宝镜一出寸草不生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4、宝镜一出寸草不生韦铮大袖一挥,小天地内时光倒流,那些散落各处的瓦砾、残破的横梁,不断归位。好像是行驶于时间长河上的轻舟,底部被人凿了一个破洞。

被蝙蝠妖拆了一半的醉仙楼,恢复如初。

他信步上楼,每一步过后、空间如同被折叠,整座醉仙楼一寸寸的,都被韦铮收进一地山君的小天地内。韦铮此举,自然是避免等下打起来,影响东灵县百姓。

沐云依旧是藏在桌子底下,韦铮从现身起,动作不过一二而已,每个动作,却都如同道家神仙手、佛家步步生莲,让人心向往之。

这便是一位正统山君的手段!

沐云暗中以九幽瞳的瞳力,熟记、分解韦铮的动作,他轻轻一扬袖子,不远处有那大小不一的木屑,瞬间凝成半张凳子;他挑了挑嘴角,身边残留着一个信念之力的漩涡。

上楼后,韦铮眼神冷漠瞥了一眼大而怪:“手无缚鸡之力?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本山君还活着的时候,不过是个薄有功名的谏臣而已。你且去打听打听,那些年被下了诏狱,死在我笔下的政敌还少?一个位极人臣、掌握天下军权、财权、所有官员升迁的宰相又如何?我要他今日被诛九族,便拖不到明日破晓。”

大耳怪笑嘲讽道:“厉害厉害,说起来就很厉害。”

一县之地的小小山君而已,他从不放在眼中。

他本是洞穴里一只卑微的蝙蝠,被那人一时兴起,强行灌了一口妖气,眨眼间化成人形。从此之后在那人座下修行,妖生从此不同。

他这回下山,正是奉那人之命,要在南部蟾洲搅动风雨。具体怎么做,那人并没有明确要求;最终的效果只有一个,最迟五十年,一洲之地,要人人惶恐,无可信赖之人;所以如同龙虎山、玄都观之类的山上宗门,到那时,便要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韦铮对大耳怪的心理活动,自然不知。

抛出一句气势不小的话语之后,韦铮强大气场,死死锁定那大耳怪,气度神闲:“至于你说的杀妖?实不相瞒,我韦铮作为一地山君,上任才不到两年,修为更是一般般。”

他遥指大而怪面门:“但你,无论妖魔鬼怪还是大罗金仙,敢在我的地盘上搞事。你这狗头,我要定了!”

一位山君的誓言,非同小可,天地之间有隐雷阵阵!

现出本体的大耳怪不敢掉以轻心,他身后,又有六道身影浮现而出,赫然是另外六头尚未动手的蝙蝠妖!

韦铮从来都是说干就干的性格,他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大耳怪心底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于是他见到一个平淡无奇的男人,无中生有一般,突然出现在七只蝙蝠妖中间。

那男人的眼神,冷漠到极致,他现身之后,只以四个字自曝身份:“我,乃判官!”

大耳怪冷哼一声,判你大爷,区区四境的山君狗腿子,能有多大本事?有本事判老子一个试

耀眼的光芒瞬间湮灭一切!

沐云吃惊地目瞪口呆,只见那位判官,和蝙蝠妖打了个照面,才报了个家门,便汇聚全部修为于掌间,一巴掌拍烂了自己脑门和身躯!

这,这也有点太猛了,颇有几分我的风范。

一位四境判官悍然自曝身躯,所造成的爆炸之剧烈,让人无法小觑,大耳怪那巨大的身躯,如同沐浴了一场刀光剑雨,瞬间千疮百孔。

无尽的光芒湮灭一切,立时有四只倒霉的蝙蝠妖,在爆炸中一命呜呼。

爆炸之后,大耳怪,以及另外两只同境界的蝙蝠妖,顽强地幸存下来,它们匆忙之间选择合体。

一阵乌光过后,一只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强大蝙蝠妖,如同浴火重生。

新生的那只蝙蝠妖,仍旧保持着大耳怪的面容,只是面目更加狰狞。他的修为,瞬间提升到五境。

浴火重生之后,大耳怪扇动一下巨大的耳朵,卷起一阵狂风掠上半空,他冷笑道:“多谢那位慷慨赴死的判官大人,否则我也会如此轻易晋入五境。”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韦铮:“只是不知山君大人座下,这种不怕死的判官,还有几位?”

“真是可惜了,如此忠心的一位部下,轰的一声,炸的渣都不剩,我却活的逍遥依旧。”

韦铮冷哼一声,他再度一挥大袖,如同时光再次倒流。

眼神冷漠的判官,再次出现!

大耳怪神色剧变,因为那个被山君复生的判官,没有一句废话,再度拍烂了自己头颅!

它终于明白什么叫山水神灵,在其辖境之内,统领天地万物,复生一位座下判官,不过是举手之劳。

“狗日的判官!”

大耳怪大气不敢出,他虽然修为提升了一个境界,但面对一位四境的自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他再度现出本体,只见他的蝙蝠本体粗壮了不少,肤色更加暗红。

判官自曝的余威终于散去,大耳怪的妖族身躯上,遍体鳞伤。

他哈哈笑道:“韦山君,若是你只有这点本事,就不怪老子拆了你的山君庙,将你那金身打碎,看你还如何庇护一方百姓?”

大耳怪说完,韦铮身后的虚空中,走出一个铁甲汉子,神勇异常。

如那判官一般,他的话同样不多:“吾乃日游神,特来取你狗命!”

说完之后,那汉子开始狂奔,他的身躯如同迎风而长,每落下一步,身躯涨大百倍。

韦铮掌心一抹,醉仙楼空间,如同包罗万象的仙家府邸,同时扩地万倍。

汉子百步之后,身躯顶天立地,如同一尊远古大神的金身法相。以大耳怪那千丈身躯,在他脚下,也如同一叶扁舟,风雨飘摇。

汉子抬起脚,直接踩下去,天地似不能承受其重,金光炸裂!

天地间,只留下大耳怪那句气急败坏的话:“韦铮,我日你大爷!”

——

“解决了”大耳怪之后,韦铮对醉仙楼主人半鞠一躬,说了两个字:“多谢!”

他感谢的,自然是九娘信守承诺,未曾现出九尾妖狐的本体,让他难做。

九娘倚在廊柱上,双手抱胸:“山君大人,先别急着客套,我这酒楼修缮,斥资巨大。不如下回再碰见麻烦事,你来帮我收尾,反正只是你挥一挥袖子的事情,如何?”

韦铮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采薇,拒绝得干脆利落。

想来也很正常,他是一位山君,怎会如同看家护院的杂役,呼之即来。

九娘抓了一把瓜子,忧心道:“韦山君,那蝙蝠妖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韦铮脸上一黑:“我没有大爷”

九娘瞪他一眼:“我是说龙虎山,你觉得,龙虎山,会不会真的助纣为虐?”

韦铮活着为人的时候,对于龙虎山这般山上宗门,向来没什么好感,所以冷淡道:“我的辖境,我来守护,不需要假惺惺的山上人。”

九娘追问:“你不相信龙虎山?”

韦铮:“我只是不相信龙虎山弟子,否则那天雷峰暗卫,此刻已经到了。”

“天雷峰暗卫?”本应该已经陨落之妖,大耳怪,不知如何,重新凝聚了身形,他被日游神一脚踩烂,居然没死!

他目光阴冷,看了那九娘、韦铮等人,阴毒道:“还要我再说几遍啊?狗屁的一洲正道之首?龙虎山天雷峰,和我的主人,早已达成协议,所以那些虚伪的牛鼻子,和我才是一个阵营啊。”

“天雷峰暗卫,为何会出现?难道和我一起,屠杀一地山君么?”

“满嘴胡言!”韦铮赶紧调兵遣将,这位五境妖族,战力之高绝,已不是日游神可以匹敌。

大耳怪对韦铮调兵之事,毫不在乎,他笑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件法宝,阴阳宝镜!

“让你们见识一下,龙虎山暗卫部队的重宝,阴阳宝镜!”

“宝镜一出,寸草不生。”

大耳怪手执阴阳宝镜,他一抖手腕,从宝镜中散发出万道光芒,似乎要弑神杀佛。

“逃!”

韦铮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那蝙蝠妖已经用宝镜发动了攻击!

——

危急存亡关头,一道身影速度极快,他来无影去无踪。

总之,大耳怪倾力催动阴阳宝镜之后,连个苍蝇都没杀死,他很是郁闷。

那个神秘身影瞬间出手,将韦铮、判官、日游神、九娘、采薇等人,虎口夺食一般救下。

大耳怪眼神阴冷:“酒楼中,还有什么我未曾察觉的高手?”

救人的那个家伙,笑嘻嘻凑到大耳怪面前,离他的鼻子眼睛,只有不到一拳距离,除了沐云还有谁?

沐云与那恢复人形的大耳怪勾肩搭背,他指了指自己,笑呵呵道:“高手,就是我咯?”

大耳怪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他娘的又是何方神圣?

那个神秘少年,蹲在地上搓了搓手,似乎有些局促道:“哎呀我的天,我就是个龙虎山劈柴挑水的窝囊废。头一回被人称作高手,有点害羞呢。”

他一扭头,厉色道:“干你娘的!骂谁是高手?你们全家都是高手。”

明明是个俊朗的少年,大耳怪心里却咯噔一下。

因为那个装疯卖傻挑衅的少年,蹲下去的时候,居然背对着他,就那么把后背留给他。

少年背后,有一双虚幻的白色翅膀,轻轻颤动,好看极了。

他指了指自己背后,笑呵呵道:“没玩过吧?我这个叫做空之羽翼,嗖一下,老快了。把你的阴阳宝镜送给我,我就让你摸摸?”

75、小妖休走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5、小妖休走距离东灵县街道七八里路之外,有个小茶棚。茶棚选址不错,卡在官道和几条小路的交叉口,无论是山上人下山,还是江湖游侠纵马驰骋,少不了从那里过。

深秋里的艳阳高照,同样有几分火力,所以生意还不错。

茶棚主人,心思活泛。不过是从集市上淘来的便宜茶叶,用烧滚的开水一冲,便能卖出二三两银子,足够普通之家一年的吃喝用度。

茶棚开了不过一年光景,他已经在郡城上好地段儿买了一座大宅子,可见这种黑心生意暴利之巨。

也有人曾问过他,这种茶水,大街上一两文钱一杯的东西,你凭啥敢卖那么贵?

一般人这么问,他才不会说;只有那几个身段丰腴、走路扭得风生水起的妇人问起,他才会故作深沉,指了指茶棚茶幡。

茶幡和一般酒楼的酒幡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他的茶幡,上面有一行字:“我和龙虎山道宫二三事”

我和龙虎山道宫二三事,区区十个字而已,对那满心憧憬的江湖游侠而言,便如同最烈的春药,所以他的茶棚,尽管只有个茅草盖顶,几张桌子,生意却好的不得了。

甚至有些囊中羞涩的江湖游侠儿,路过此地之时,哪怕咬牙几天风餐露宿,也要省下住店的钱,在他茶棚里喝上两杯茶。

好像喝过了一两杯茶,就跟龙虎山发生了关系。

“我不信,那些江湖人,就那么好骗?”妇人也有不信的时候,她从他怀里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拽回去,笑道:“光凭这个,自然是不够的,所以你再看,我茶棚中不是还有一面墙?”

原来除了茶幡,他的茶棚中仅有的一面墙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纸片,上面写满了各式留言。

譬如一位自称龙虎山某位山主的,曾留言道:“饮此茶,往事如云烟,悔做山上人。”

还有一位名震夜郎国江湖的少年英雄,曾留言:“江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够我纵马几个来回。”

诸如此类,无论是山上那些不被人知晓的大能修士,还是山下一些崭露头角的年轻人,都曾墙上留言。

妇人将那不安分的爪子,从衣襟中拔出来,还是有些不信,茶水卖得那么贵,就凭这些?

汉子笑道:“不贵了,我卖的是不是茶水,是面子,是江湖。”

往深了说,人心一斤,价值几何?

其实还有最深的原因,他并未说。他的茶棚,有种隐约的大道气象,如同一种灵魂中的压制,使那些经过的人,如同书生见了名山大川、心中立刻开始泛酸水,怎可不停步一二、强行赋诗一二,就匆匆离去?

他从不说自己的铺子和龙虎山有关系,就是挡不住大家都那么以为啊。

人心是最诡异的东西,越是欲遮还秀,越是惹人猜想。这就如同怀里的女人,只露出些许脖颈或肚脐,岂不是比那一丝不挂,更加美哉?

不过万事皆有妖,也有一些较真儿的东西,嚷嚷着他的茶水名不副实,一定要他退钱。

对于这种人,直接打杀了便是。

毕竟一位六境妖族,真的可以横着走啊。

茶棚也不是时时都有生意,此刻茶楼的主人,生了一对招风耳的男人,揉捏着一位前来与他学习生意经的妇人,耳鬓厮磨之时,汉子打了个冷颤。

妇人一脸悲戚咬着嘴唇,眼睛里全是道不尽的幽怨。

汉子轻咦一声,他是陷空山深渊中那位真君的亲传弟子,道行算不上多高。但六境修为,加上妖族战力,即使在龙虎山年青一代中,也足以排进前十。

他以七道分身,潜入东灵县作祟,敲锣打鼓唱了半天戏,还没到收官的时候,怎么就碰上个硬茬子?

醉仙楼里,大耳怪眼角一跳,却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脸不正经,管他讨要阴阳宝镜。

说完之后,少年居然一脸正经伸出手,主动向他讨要。

大耳怪莫名其妙,那三境的少年,莫不是个傻子哟。

他好笑道:“小孩儿,回家吃奶去,这不是你打滚儿撒泼的地儿。”

少年被他骂作小孩儿,一脸委屈道:“我真不是小孩儿啊,我叫张斗,来自龙虎山剑来峰。我是一位天才剑客,我老厉害了!”

大耳怪晃了晃手中的阴阳宝镜,这么一个傻乎乎的活宝,他实在是舍不得一下子打杀了。

但韦铮以及座下判官、日游神在内,全部打了个机灵!

张斗,来自龙虎山剑来峰?传说中,龙虎山年青一代第一人?

韦铮百思不得其解,张斗身为龙虎山这一代首徒,没道理只是个三境。

九娘和采薇相视一笑,有个人,总喜欢在危机关头力挽狂澜,他做好事不留名,从来不喜欢用自己的名字。

九娘与采薇偎在一起,眉飞色舞问道:‘是他?’

采薇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是,是公子没错了。”

“张斗是吧?”大耳怪瞅了瞅那自称张斗的少年,好心道:“我也是龙虎山来的,既然是一家人,一边玩儿去,不要碍着我杀人。”

“且慢!”沐云笑呵呵道:“你也是龙虎山的?难不成你,也来自龙虎山的神兽堂?”

迟则生变,大耳怪只想尽快杀了韦铮等人,他只能应付道:“是,我确实来自龙虎山神兽堂。”

“哈哈哈”沐云笑的直不起腰

“你笑什么?”大耳怪有些好奇。

沐云道:“你这畜生,难道不知,龙虎山没有神兽堂?等我生擒了你,再弄一堆猪狗牛羊乌龟王八,组建一个神兽堂如何?”

大耳怪面色一冷,你居然敢耍我,那就一起死!

他祭起阴阳宝镜,以六境修为祭起这件道家重宝,即使一位七境,也不敢掉以轻心。

嘿嘿,不过是一位蝼蚁三境,就先拿你开刀。

他祭出宝镜,瞬间对准“张斗。”

然而一张笑呵呵的脸出现在宝镜中,那位被宝镜瞄准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主动凑上去。

大耳怪心中大叫不好,他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寒意,他来不及灌注全部妖气,加急催动宝镜,令他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并没见到“张斗”掐诀施法,他背后白色羽翼,只是轻轻一扇动,他便从宝镜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大耳怪再见到“张斗”的时候,对方摆弄着阴阳宝镜,满脸好奇。

而他的右手,从手腕起,硬生生被人削掉了!

直到此刻,大耳怪才感受到钻心的疼痛,那张斗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他的震惊没能结束,因为“张斗”举起宝镜,念了一段口诀,万道光芒,瞬间把大耳怪湮灭。

“可怜一位六境妖族,如此不经打?”

杀妖之后,沐云手腕一抖,将失而复得的阴阳宝镜收入龙城剑。

他大袖一挥,原地消失。

——

路口的茶棚,已经匆匆收摊。

打了个冷颤的汉子,茶幡都来不及收,瞬间逃遁百里之外,即将进入郡城内。

他的七道分身,以一门妖族秘术,合体之后可以短暂晋入六境,与本体尚能大战千百回合。

但那七道分身,接连与他失去联系!

顾不得深究背后原因,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然而逃了百里也是无用,一个打伞的少年,挡在他的去路上,正是从路人那里顺了一把伞的沐云。

汉子,真名妖七十二,是那人座下弟子七十二,真身是蝙蝠妖。

他遥遥瞥见一位三境的少年,沉声试探“少年人,我叫妖七十二,陷空山魔窟真君座下弟子。听我一言,莫要拦路。将来妖族光复南部蟾州,我许你无上大道!”

那少年,像是童心未泯的孩子,他转了一下雨伞,抬头挺胸道:“在下张斗,小妖休走!”

妖七十二双肩一抖,两手握着兵器,心道就凭你一个小小蝼蚁?

下一刻,接连五道雷光从天而降,如同疾风劲雨。

妖七十二不过才六境,在五雷正法之下,皮开肉绽,形销骨立。

而那自称张斗的少年,撑着伞,在雷光下信步闲庭,真真的神仙中人。

作者菌祝大家春节愉快!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作者菌祝大家春节愉快!hi,大家新年好吖~

如果可以插图的话,我此刻的窗外是这样的,一眼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大概能看得见大半个北京城的样子。

灯火一路延伸过去,朝阳大街行人稀少,车马匆匆,京城的年味儿几近于无,绝对赶不及咱乡下。

老婆孩子,被俺姐接回通州过年去了,娘俩没有因为我加班,独自在家冷冷清清,感谢咱姐姐夫!

而我,还在青年路附近某个写字楼上加班,想家,想爸爸妈妈。

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大家都已经阖家团圆,年夜饭快要上桌,电视里播放着一年又一年,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我虽加班清苦,知道大家过得好,就够了!

祝大家春节快乐,来年心想事成!

76、妖要多读书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6、妖要多读书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沐云见面就往妖七十二脸上扔了个五雷正法,还一脸无辜对方,妖七十二是吧?我刚才来的路上碰见七只不开眼的畜生小妖,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他们妖身,正愁去哪找他们的畜生同伴道歉呢,碰见你可太好了!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修为太低,还做不到收功自如,不好意思啊!

不过你也不用太揪心,虽然我下手重了点,没能给他们留下全尸;但他们残魂,还是有机会重新堕入畜生道,运气好的话,下辈子还能做妖。

妖七十二被雷光淹没,他艰难直起腰,眯了眯眼睛,那自称张斗的家伙,这是死到临头了,忍不住在自己坟头跳舞?

龙虎山弟子,都和他一般,如此不知死活?

沐云笑呵呵的,他双手笼袖,主动凑近妖七十二,客气问道:“那个,还没有请教,阁下是个什么畜生来着?”

感受到妖七十二的凌厉目光,沐云稍微低头,轻声细语道:“我,我张斗,不杀无名之妖”

妖七十二感觉胸间一口闷火熊熊燃烧,沐云又眨巴着单纯的眼睛,继续问道:“那陷空山魔窟真君又是什么畜生?我怎么不知道陷空山还有这号人物?”

若不是被沐云的雷光镇压,这头六境的蝙蝠妖立刻就要暴走,他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再凑近点,我仔细说给你听!”

他一伸手,眼看着就要攥到沐云领口,沐云一个灵动的闪身,让妖七十二一把抓了个空。

沐云以手作扇子,在鼻尖扇了扇,面色尴尬:“抱歉啊,不是故意躲开,实在是你身上,有点臭…”

妖七十二神色阴冷,他的师父,陷空山千里深渊中那位魔窟真君,一口妖气为他重塑本源,让他从一只小小的蝙蝠,得以化成人形,省去了他数百年的苦修,说是鲤鱼跃龙门也毫不夸张。

师父作为一位货真价实的元婴境大妖,岂是旁人可以随意诽谤?

他脑子不糊涂,天下间少有免费的干爹。师父可以一念成就他,亦可以一念毁了他,全看他下山的第一个任务,做得漂不漂亮。

茶棚开了小一年,成就说大不小,说小不大,也就是让路过的数万个江湖游侠儿,对道门胜地龙虎山的印象,从此多出一个“生财有道”、“不过尔尔”。

他所作所为,是为造势,为长远计;如今天下太平,他做得那些手脚,暂时看不出什么;只待有一天乱象四起,他亲手营造那些不起眼的“势”,就会令“千里之提毁于蚁穴”。

以一妖之力,将一整个浩然宗门拉下神坛,是多么的的意气风发!

所以他自视不低,根本没有把龙虎山年青一代翘楚,放在心里。

其实下山之前,师父已经从那个人嘴里撬出一份名单,嘱咐即将散落各处的师兄弟铭记于心,他只是懒得看。

加之师祖谋划在先,蛰伏多年的大小妖族,选择在近期同时发难。倒逼高高在上的龙虎山,不得不仓促应战,根本腾不出手来东灵县闲逛。

龙虎山上,以张斗、叶秋、陆婉兮、即墨等人为首的龙虎山同门,此时都忙着在玄武地宫和诛妖战场上飞蛾扑火,只是沐云不曾见过。

综合各种情报,妖七十二可以断定,眼前这位张斗,绝对是个落单的傻子。仗着身上有半件山上重宝,就敢学人家刀尖上跳大绳。

他化作一阵黑色妖风就从雷光中脱离出去,好歹是一位实打实的六境妖族,体魄之强健,匪夷所思,并非那七道分身仓促合体能比。

他快速疗伤,一边打量那“张斗”。

妖族天生畏惧雷电之属,被一道五雷法轰在头顶,他浑身上下遍体鳞伤,伤口一片焦黑、呲呲得冒着黑烟,触目惊心。

只是他一挥手,浑身上下妖气弥漫,那些伤势在充沛妖气的滋润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极快。

伤口处,如同烂木逢春,肉芽萌动,眨眼间修复如初。

他从雷光中脱困后,立刻就展现了一位六境妖族该有的气魄,中气十足问道:“小张斗,说说,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亲眼见到妖七十二从雷光中脱身,沐云第一时间驾驭雷光后撤五里地,隔空讪笑道:“那个,说起来有点丢人。我家师父嫌我修炼进境太慢,罚我下山讨饭,不修成上五境不得回去。”

“修成上五境?就凭你”听了他的话,妖七十二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小子当上五境大修士,是臭鱼烂虾么?

信口胡诌一个蹩脚的说辞之后,沐云却愈发言辞恳切:“真不是故意搅你好事,我张斗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手欠,大水冲了龙王庙,见谅见谅!”

妖七十二冷哼一声,手欠还不简单,帮你废了便是。七境的道士不好惹,三境的臭虫,一脚踩一片,

最终动手之前,妖七十二仍有一事不确定,所以耐着性子问道:“休想蒙混过关,想活命,须得无所隐瞒!”

“我且问你,我那七道分身合二为一,可与六境修士一战。你区区一个蝼蚁,是如何将他们击杀?是不是下山之前,随身带了件了不得的法器?”

“你怎么知道?”沐云掏了半天,从袖笼中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煞有介事说道:“我手里这把剑,叫做天师剑,是龙虎山镇宗之宝。临下山之前,被我偷了出来,防身用的。”

说完,他还得意洋洋抽了一下剑柄,可惜那铁剑只是普通兵器,先前遭了雨,已经绣的拔不出来。

沐云将铁剑收起来,故作神秘道:“天师剑是斩妖利器,你是畜生,我就不抽出来吓你。”

与此同时,撑伞少年“张斗”,压箱底的五雷正法一击不成,竟然手忙脚乱,仓促后退途中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他还算机灵,脸上硬撑着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藏在袖子中的手颤抖不止,咬牙掐诀勉强维持雷法运转,头上顶着一片雷云,藏在雷光中不出去。

妖七十二这一幕幕看在眼中,“张斗故作逞强”的动作,就像那穿上大人衣装的少年,幼稚极了。

他心中冷笑你这小子修为不堪,心计倒是凑合。可惜运气不好,碰上我,还不是个死?

他已经不能再确定,“张斗”真的只是三境,不是那种对敌先自降两个境界、喜欢扮猪吃老虎的阴险之辈。

他两只妖目锁定沐云,摊牌道:“小张斗,一只臭虫,也妄图螳臂当车?你要高出两个境界来,再施展那一道雷法,我见了你就得跑。”

“不过嘛,你此时这点微末道行,只有找死的份!”

“张斗”还嘴硬的很,他保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哎哟喂,六境了不起?我站着不动,有本事过来砍我?”

叫板之后,沐云袖中双手愈发颤抖,更不遗余力催动雷法,笼罩他身体的雷光,璀璨了一倍有余。

这一幕,同样落在妖七十二眼中。

“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妖七十二倒是想要过去弄死他,可惜五雷正法雷光闪烁,他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不对,等等等等,这么有趣的一个少年,直接打杀了岂不是可惜?”

临动手之前,妖七十二以食指弹了弹额头,骂自己一句脑子进屎了,险些被那口齿伶俐的小子带进沟里,白白浪费了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听说战场上打得很激烈,他的同门,至今没能擒获一个龙虎山弟子。

这么一个品相完整的舌头送上门来,天赐良机呀!

他一念之间,另有打算:只在外围做些小动作,虽然是为长远计,但收效太慢。

师父此番派下山的师兄弟不在少数,他这边慢了些,就意味着别人更快些。

他可听说了,几位师兄弟在地宫和战场上,大放异彩,斩杀了不少龙虎山的大道种子,功劳簿记了厚厚几沓子;

反观他这边,放了两年的长线,鱼却没钓上一条来。

以师父的风格,能在那暗无天日的千里深渊隐忍千年,断不会因为一时快慢,就看轻了他。可他毕竟是师父最看好的弟子,怎能被其他师兄弟比下去?

如果,我能抓住一个舌头,以此打进龙虎山内部,岂不是比师兄弟们更快一步?

想到这点,妖七十二换上一副真诚的笑容,改口道:“罢了罢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打杀我七道分身、拦我去路两件事,四舍五入就当不存在。”

妖七十二瞬间变作一个慈祥长辈一般,他率先坐下去,拍了拍身边,示意沐云坐过来。

“真不杀我?”

“真不杀你。”

妖七十二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关于龙虎山的事情。”

“哎呀,那你可算问对人了。我张斗,是天师府弟子,我师父就是掌教真人,龙虎山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妖七十二扯了扯嘴角,“张斗”的疯言疯语,他自然不信。

不过区区一个三境,能斩了他的七道分身,绝不会没出处。就算不是天师府弟子,师门也弱不了。

沐云“将信将疑”顶着雷云前进三里路,他一路踩着小碎步,直到确认妖七十二真的没有杀心,他这才笑哈哈到:“你这畜生,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就是被我在脸上砸了一道五雷法?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多大仇多大怨,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

一路踩着小碎步跑过去,沐云没有坐在妖七十二身边,他选择御空而起,悬空踩在妖七十二头顶。

为了避免对方不乐意,他还好言相劝道:“你不会介意我踩在你脑门上吧?你修为那么高,一定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对不对?”

妖七十二忍下一口恶气,为了大业,他只能大度一回。

为了表示诚意,妖七十二笑呵呵道:“小张斗,我是妖,你在我头上弄这么大一片雷云,犯了我的忌讳。要不你把雷云收起来?”

“不行!”

“还想不想要情报了?”

沐云异常坚定,你他娘的还敢跟我讲条件?要不是想从你嘴里套点关于魔窟真君的情报,我会陪你唱半天戏早一剑斩了你狗日的!

所以说做妖要读书啊!没听说过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从小爷嘴里扣东西,你是不是有点嫩哦。

我张斗,打出娘胎起,就开始坑人了。不是我自夸,咱坑人的功夫,嘿嘿,独步天下。

沐云不准妖七十二提交件,他自己却先提了一个条件:“先说好,龙虎山的事情,咱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你得拿情报来换。”

简要说完条件,妖七十二自无不可,沐云示意他不要答应的太早,解释道:“我先问,问题不多,也就十几个问题吧。你都说清楚之后,我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妖七十二有点不悦:“小张斗,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做生意还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不咱俩各问三个问题?”

“啪!”

“想得美,你咋不上天!”

沐云蹲下身子,用那生锈的铁剑剑柄,在妖七十二头顶狠狠拍了一家伙,撇嘴道:“我先问,不乐意拉倒。”

妖七十二只觉得头顶裂开般的疼痛,他忍着眼眶里泪水打转,为了大业,咱继续忍!

沐云在雷光中撑着伞,他哼着小曲儿,不知施展了什么小把戏,雷光瞬间变色,如同一大片青草地,绿的冒油。

眼看妖七十二头顶一块大绿云,他心情极好,那我先问了?

77、你的名字大凶之兆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7、你的名字大凶之兆打定主意和一位龙虎山弟子“交换情报”,妖七十二从不觉得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他甚至有些可怜“张斗”,做人做到这份儿上,不就是板儿上钉钉的欺师灭祖?

妖族瞧不起人族,觉得后者太虚伪,占了大半原因。人间天下的人族,上至上五境大能,下到凡尘世界的蝼蚁,哪个不是面子比命都重要?

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剑仙兵解辞世的消息传播开来,甭管认不认识,整座天下都要跟着哀鸿遍野,好像不跟着哭几声,自己就活不下去。可笑的是那帮人,自家爹妈吃糠咽菜的时候,也没见流过几滴伤心的眼泪。

一个毫不相关的剑仙兵解尚能如此,欺师灭祖的人,下场能好?走到哪里,都不得被人指着鼻子戳脊梁骨?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上上策。

联想到“张斗”未来的种种悲惨下场,妖七十二脸色不动声色,心里宽慰不少。

他露出一个会心微笑,“张斗”搅他好事那点不痛快,瞬间丢到九霄云外:

不就是七道无关紧要的分身?打杀就打杀了吧,总好过某有些人,此后余生,行人间路,举步维艰。

妖七十二被师父下令,下山去搅乱人间人心,行事从来小心翼翼,将蝙蝠一族藏身黑暗中本能运用得淋漓尽致。

他当年下山之后,并没有自大到立即开展行动,而是化身十几个身份,在北方四国的朝堂市井中厮混。带上眼睛和心肝,一开始什么都不做,只管用不同的身份,往各种争斗的漩涡里钻,多看多学。

三五十年光阴一闪而逝,他自认学有小成,虽然比不上纵横家的纵横捭阖,但是搅乱几国朝堂,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小事而已。

离得近一些,就好比丘瀛国和夜郎国止戈多年,最近又如火如荼的战事,便离不开他一手组建的那个组织:琼林会。

这么多年,他谨小慎微,极少留下痕迹。哪怕北方四国被他搅成一锅粥,谁又知道琼林会的背后,是他这只六境蝙蝠妖在遥控?

可见他的本事,真不弱了,能纵横、善隐匿、养气功夫也很好,比他那蛰伏千年的师父,就差点千年道行。

可以说,以本尊“招揽”张斗,绝对是他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

但妖七十二不觉得自己托大,他在人间厮混多年,深知人族都是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

在抓舌头这件事上,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当然不是在玩火。那个“张斗”之所以还没去自己坟头儿蹦跶,全仰仗他留其一条狗命。

妖七十二心中心思百转千回,“可怜张斗仍旧喜不自胜,以脚踩一位六境妖族为乐,毫不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已经给安排妥当”。

妖七十二对于妖族大业,更是信心百倍,不是咱们妖族太能隐忍,实在是人族,足够烂泥扶不上墙。

用他一个师兄的话说,看见人族不思进取,妖就放心了。

不仅如此,对于降服人族,陷空山魔窟可谓是珠玉在前。

魔窟中曾经擒获了一位龙虎山少年,论修为气度,就六个字,令人心服口服。

可那么一位铁骨铮铮、出类拔萃,被师父誉为大道可期的少年,被拘禁一魂一魄之后、以大补之物吊着性命,一丝丝儿敲碎他手指、脚趾关节,再一寸寸掰断她四肢之后,不也臣服地比狗还狗?

师父常说人族是个卑劣的种族,空有一副天生适合修行的体魄,却大多一生碌碌无为,还不如重新做回猪狗。

妖七十二对师父的话深以为然,所以他不怕张斗会掀起什么风浪,无非是现在拧掉他脑袋,还是晚几天、或者晚几年。

有了这个自我宽慰的法子,无论沐云怎么骂他,妖七十二都只当是那少年,埋葬自己之前唱的赞歌。乖乖,自个儿在自个儿灵堂上敲锣打鼓,得劲儿。

沐云踩在妖七十二脑门上跳舞,第一个问题是:“老七十二,你还是不是童子之身?”

妖七十二用一个难以形容的目光撇了撇头顶,好在沐云咳嗽一声,追问道:“你千万别想多了,老子可不是兔爷。我想问你有没有相好的?”

妖七十二愣住,这算是个什么问题?不过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身影,那是一条清冷的美杜莎,来自十绝深渊,他曾经遥遥见过几面。她,笑容婉约,跟别的妖都不一样。

“不曾有。”妖七十二有些迟疑。

“那就是有了,起码有单相思的。”沐云准确捕捉到妖七十二话语中的停顿,他笑嘻嘻道:“有就好,否则还真不知道该送你个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

“没事,一顶帽子而已,不必感恩戴德,更不必放在心上。”

沐云接下来一句话让妖七十二隐隐有些后悔,他脱了鞋子,悬空在妖七十二头顶坐下来,嘟囔道:“这个问题不算啊,重新问。”

妖七十二自认见过不少人,刚愎自用的、迂腐不堪的,从来成不了大事,哪怕文曲星下凡又如何?

而能力出众、不拘小节、又心思活泛的人,从来都不会是简单角色,如果再加上脸皮厚,这人一定了不得。

……

不多不少,沐云一连问了十五个问题,有些问题听起来很无脑、让人不屑于猜他的真实意图,譬如:“你那师父,是不是一头母猪妖?这家伙,一胎能不能生二百五十只小猪?”

有些问题,如同杀人剑,锋芒毕现:“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家那位真君,是不是上古大战的妖族余孽?他的真身,是不是一条长虫?”

其中有个问题,沐云问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妖七十二听在耳朵中却一头冷汗:“寒光,听说过吧?那老畜生,是不是要搞事?”

这他娘的,哪是一个三境该问的问题!

十五个问题问下来,沐云或直捣黄龙、或旁敲侧击,妖七十二又不是傻子,他一句实话都没说。

但他的对手是谁,是沐云啊,一位极其擅长见微知著的,修仙界腹黑小坏蛋,说不说实话又有什么区别。

这就好比敌人问你,嘿,地主家的傻儿子,家里还有没有余粮啊?

难道回答有,就真的有?回答没有,就真的没有?

答案,并不只在话语中,语气迟缓、心理活动、肢体语言、还有脸上写的字,都是答案的一部分。

沐云打小亲眼所见,便是一个胜利者才有机会笑到最后的游戏,所以他从小立志,不做烂好人。

做贱人更难,贱人想要活得长久,就得掌控一切,草蛇灰线四个字,听起来高深遥远,却是贱人必修课。

妖七十二那些答案,在沐云精心拼凑下,放大一些蛛丝马迹、过滤大部分障眼的东西,剩下的几条线索,便是大半个真相!

沐云得到所有答案之后,痛心道:“老七十二啊,你们这些畜生,藏在洞穴里苟延残喘,不舒服吗?”

妖七十二额头上,冷汗不停渗出来。据他所知,师父作为上古大战遗留的妖族余孽,便是这一洲之地的顶尖战力,都鲜有知晓。

临下山前,师父再三叮嘱,南部蟾州被镇压千年的妖族,等了整整一千年,才等到一个翻身的机会。所以他们这些办事的,一定要守口如瓶,谁敢在大势之前走漏风声,师父要亲手将其剥皮抽筋,练出魂魄做万年灯的灯芯。

沐云自言自语:“那寒光,仙人境又如何?不还像一条狗,被镇压千年?”

接连听了沐云两句话,妖七十二心中如同天崩地裂,还问个屁,老子那点秘密,都被他搞了个一清二楚!

沐云一屁股在他头顶坐下来,笑眯眯道:“老七十二啊,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叫秋毫的?不瞒你说,我今儿就准备走一趟陷空山魔窟。到时候见了你那师父,我得谢谢他,教出你这么个善良的弟子,将你们见不得光的谋划告诉我,不知道会解救多少人!”

“放肆!”

妖七十二轰然现出本体,一只身高百丈的巨大蝙蝠,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瑟瑟发抖的寒气。就连秋日里的阳光,都变得阴寒三分。

才和沐云聊几句,他心中那点后悔和忐忑,瞬间如同江河决堤。

他动了杀心!

抓个屁的舌头,再让那小子折腾下去,他一定是师兄弟中死的最快的那个!

他闪电发难,两只巨大的爪子,眨眼将那撑伞在雷云中嘚瑟的少年,一把抓在手中,一手捏着上身,一手捏着下身,反方向一拧,拦腰断成两截,肠道肺腑都飞出去!

——

下一刻,一个委屈的声音响在妖七十二耳畔:“这是闹哪样嘛,吓死老子!”

妖七十二脸色阴沉如水,因为他左右手中那半截尸身,各自变作半张符箓。

而那个本应该身死道消的少年,仍旧是撑着伞,御剑悬空而立,完好无损。

不过这回,沐云并未一口气后退四五里,他只是与妖七十二保持着百米之内的距离,脸上表情不解:“孽畜!谁舔着脸说做生意要厚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着?我问完了,本该你接着问啊,你问啊,我又不会不告诉你,翻脸干嘛。”

妖七十二看着那个一脸委屈装傻的家伙,愈发觉得这小贼不简单,此贼不除,必成大患!

沐云笑呵呵的:“刚才偷袭,小爷不跟你计较。你再敢动手,我就得去魔窟真君那里,告你欺师灭祖啊。”

“欺师灭祖?”

妖七十二桀桀冷笑,这不是咱,给那小子做的套儿?反手就被人,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滋味儿,真是侮辱妖!

他再度动手之前,沐云掏出一只大笔和空白符纸,仓促写了“免战牌”三个大字。

他双手举着那“免战牌”,好言相劝:“小七十二啊,动手前,我劝你一定要想清楚了!你一个蝼蚁六境,打得过我一个三境大剑仙?”

那小贼滑不溜秋的,妖七十二还真怕给他溜了,后患无穷,所以不着急动手,他在等一个机会。

沐云“误以为妖七十二不敢动手”,仍旧苦口婆心劝道:“佛说相逢就是缘啊,相识一场,我实在不忍心看你灰飞烟灭。”

“不如我给你指一条路,投奔我名下,从此弃暗投明?”

妖七十二冷笑一声,将来妖族光复一洲之地,我就是师祖师父近前的功勋大妖,你一个三境的小混蛋,能给我什么好处?

沐云收起伞,严肃道:“别冷笑,好好听我说!”

“先不说你跟他们作乱,将来逃不开被三教圣人挫骨扬灰,元神破碎的下场。就算他们能成事,你又能有多大功劳?”

“品品你的名字,妖七十二,还不如熊大熊二,谁家爷娘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你这名字,大凶之兆!一听就是满满炮灰味儿。”

“满口胡言!”妖七十二,嘴上严词拒绝,心里却有点飘忽不定,他不知不觉恢复人形心,浓烈的杀意散去一大半。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张斗”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沐云嘴角翘了翘,忽悠妖,其乐无穷

78、小娘皮自远方来

乱象将起,所以沐云舍不得宰了妖七十二。

试想一下,将来在这片土地上,人族和妖族两军对垒。大军展开,旌旗飘荡,战鼓擂响之时,从人族大军阵列中,冲出喊杀震天的无数妖族,那位仙人境的大妖寒光,心里一定十分恶心吧。

想到那一幕,沐云就有点,开心。

从敌人的痛苦中提取的快乐,简直不要太痛快。

只是单凭这点忽悠,当然不足以让妖七十二临阵倒戈。

一位六境,不说有资格开山立派,放在寻常的宗门,都是极其珍贵的中流砥柱,还不至于跟市井妇人一般,说风就是雨。

沐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神秘道:“你们那点小把戏,当真以为龙虎山在内的诸多仙家宗门,全被蒙在鼓里?”

他嗤笑一声,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妖七十二,泄露天机道:“你师父师祖,都太天真!不说其余宗门,单单我们龙虎山,就有三位仙人境、一位飞升境的太上长老。他们闭关不出,不过是因为整座天下,都找不出半个像样的对手罢了。”

“仙人境了不起?”

沐云目光阴冷:“那寒光,老老实实坐牢还则罢了。他敢出头,信不信四位大剑仙一起出剑,霎时间砍了他的狗头!”

妖七十二看那少年的慷慨神情做不得假,只觉脖子处一股寒意,狐疑道:“三位仙人境,一位飞升境,这不大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

沐云有意无意摆弄一下腰间的龙城剑,他推剑出鞘存许,只是一瞬间而已,妖七十二惊觉连同他在内的数百里山水,都被收入一个单独的空间内。

妖七十二心神震颤,他嘴唇抖了抖,喃喃想起三个字,却没说出口。

沐云收起龙城剑,有意无意炫耀道:“啊,你没猜错,就是一件咫尺物。”

他大言不惭,继续胡侃道:“有个仙人境的太上长老,看上了在下千年难遇的绝顶资质,极力撮合我和她的一个后辈。她那后辈,论长相,自然是倾国倾城的。不过在下,一心向道,绝不肯为了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耽误了剑道登顶。”

“愁啊!”

沐云用那种“你不是我,所以不懂我忧愁”的悲痛眼神,苦笑着回忆道:“不答应还能怎么着?对方毕竟是一位仙人境,我只能屈服在她淫威之下。”

“不过对方不愧是仙人境,给了三件聘礼,都还凑合,其中之一,就是这件咫尺物。”

妖七十二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知道你小子富得流油,可能不能别用“还凑合”这个词儿?跟你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沐云连续攻心,妖七十二心中的杀意,减退大半,所以沐云御风靠近一些,继续诉苦道:“兄弟,什么也不说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看看你,被人当成炮灰,帮着别人活埋自个儿,土都快淹到脖子了,还屁颠屁颠傻乐呵。”

“再看我,年纪轻轻的就是三境,多大的福分?可惜连自己的婚配都不自由。”

“我们这样的人,倘若都不能彼此理解,互相取暖,活着都剩下彼此算计,做了万年的王八,又有什么意义。”

他再次御风,靠近妖七十二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追问道:“怎么说?弃暗投明的事,赶早不赶晚。”

一位三境,追着强迫一位六境给自己做小弟,从没见过啊。

若不是真有吓死人的背景,谁脑子进水了,敢做这种找死的事情?

妖七十二被他忽悠地云里雾里,直觉告诉他,这小子都是胡说八道,可是一件咫尺物绝不会作假,妖七十二脑子里一团浆糊:“你容我想想。”

“还想个屁!”沐云在他脑门儿上一个暴栗,动手就要去掀妖七十二长袍,嘴里嚷嚷小爷倒要看看,你狗日的是不是女扮男装,裆里带不带把儿,办个事儿忒不爽利。

沐云依旧保持百米之内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之内,就算是大罗神仙到了,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子做小动作。

妖七十二破天荒有些拿不定主意,轻易就能挑起几国战争的男人,被一个蝼蚁的一席话,搞得失去判断力,甚至开始怀疑妖生。

不过还好,此地尚未脱离东灵县的辖境,不远处就有几座善人祠堂,香火鼎盛。

沐云一拍脑门儿,大叫你不就是不信兄弟我?

他一挥手,无尽的信念之力,从善人祠堂汇聚而来,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灰色漏斗。

妖七十二正疑惑间,只觉山水轮转,那“张斗”居然带着他,瞬间挪移百里之外,来到东灵街道上。

他心头忍不住一阵钦佩,心意流转、山水也跟着流转,这不是传说中那些山水神祗才有的手段?

“张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大惊小怪的,区区小把戏而已,等你归我名下,将来顺手教你了。”

妖七十二大气不敢出,因为沐云挪移山水,带他去见了三个人:

山间枯寺,有个盘腿打坐的僧人,他如同枯坐万年的化石,却在沐云和妖七十二现身的瞬间,睁开眼睛。

他眼中,空若无物,妖七十二偷偷看了一眼,却见他的眼中,有无数金色经文浮现而出,形成一座威严金身法相;

妖七十二在僧人法相面前,居然有种想要屈膝下跪的冲动

沐云却摆摆手对那僧人道:“禅心,别起来别起来,安心打坐。”

僧人果真闭上眼睛;

接下来,沐云又带他去见了两人,分别是私塾打盹儿的一位夫子,还有田间地头劳作的一位老汉:

夫子还好,去见的时候,打盹儿未曾醒来,所以他手中的圣贤书,没有神迹显化。

不过光是围绕他的那份浓郁文运,足以让妖七十二胆颤心惊。

沐云笑着安慰他,这位夫子姓孔,是儒教那位至圣先师的后人,如今帮着我干点教书的小事儿。

妖七十二两腿发软,让一位书院君子,龙门境大能,帮你干点小事儿?

要不是亲眼所见,妖七十二得问问他,长了几个舌头,就不怕风大。

所幸沐云心念一动,他们来到田间地头,只有个相貌普通的老头儿,在慢悠悠播种。

妖七十二松了一口气,刚才那僧人和夫子都是八境,一只手指头都能捏死咱,还是老头好。

沐云来到老头儿面前,在他脸庞上捏了一把,笑嘻嘻道:“前辈,干活儿没偷懒吧?”

老头儿被沐云毛手毛脚的不仅不生气,他随意瞥了一眼妖七十二,反而热络道:“哪敢偷懒,少爷让我保证今年的收成,我可是一刻都没闲着。”

他说完,一抖袖子,万千凝成实质的灵气撒下去,附近几亩田地中,刚种下的庄稼种子,如同一夜春风来,瞬间破土而出。

沐云转向妖七十二,笑问道:“兄弟,老前辈这一手两袖生机,厉不厉害?”

妖七十二肝胆欲裂!

还以为是个普通老头儿,哪想这一招两袖生机,跟师父那一口妖气领他进修行门槛,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老头儿,少说也是一位金丹境!

一眨眼的时间,四周景物一变,妖七十二如同做了一场梦。

如果不是那个即将消散的信念之力漏斗,妖七十二一定会觉得,是自己脑子坏掉了。

沐云拍拍手,云淡风轻道:“看见没,一个金丹境,两个龙门境,都是我马仔。你这小小的六境妖族,要不是我存心拉你一把,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到此时,妖七十二对于面前这个自称“张斗”的少年,已经没有半分怀疑,对他说的话,更是信了八分。

他一咬牙,跪地准备认主。

沐云摆摆手,干嘛啊,咱们兄弟相称,行大礼作甚。

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正是从妖七十二分身手里抢走的阴阳宝镜。

他轻轻祭起宝镜,立刻有一道光芒激射而出,妖七十二本能想要躲闪,他瞥见那少年阴冷的眼神,只能乖乖任凭光芒击中。

片刻之后,妖七十二一声闷哼,他半边身子被那道光芒削去,满头大汗。

好在沐云从怀里掏出一根灵参须子递给他,他单手接住,立刻入口。说来也奇怪,如此惨烈的伤势,吞下那点儿参须之后,伤势居然一肉眼可见速度开始复原,只是妖七十二神色萎靡,需要时间调养。

“兄弟啊,感觉如何?”沐云露出一个伪善的微笑

“你别想岔了,我可不是学别人恩威并施,一边打板子一边给糖果儿,那种虚伪的事儿咱干不出来。刚才手一抖,没拿稳。”

妖七十二拖着虚弱的身子行跪拜之礼,真挚道:“主人,还请不要折煞在下,有什么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的,您言语一声。”

沐云立刻将他扶起来,嘴里热情道什么主人仆人的,听起来多生分,不过他笑呵呵的,想来是对这个称呼很受用。

他将阴阳宝镜递给妖七十二,后者一脸疑惑,沐云继续晃了晃,妖七十二才敢接在手里。

沐云道:“这样,眼下有件事儿需要你帮我拱拱火儿。有个叫秋毫的,被你师父掳了去。那人是我同门师兄弟,见死必须救啊。你去帮我说说情,就说碰见一个叫张斗的龙虎山弟子,打一架,被他打了个半死。”

“这口恶气不能忍!秋毫不是被你们驯服了?放回龙虎山,做个舌头和耳朵,也能让你们时时掌控龙虎山的动向。你师父想来不会拒绝。”

既然降了沐云,彼此就是一条船上客,妖七十二不得不为沐云考虑。

沐云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般,摆手道:“不用劝我,陷空山魔窟,我一定要去的。你拱你的,我见我的,咱俩一起使劲儿,万无一失。”

妖七十二对沐云,愈发钦佩,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懂得找人办事,需要上下两头使劲儿,这得多深的城府?

大的公对公,敞开了谈条件,算是进庙烧香;

最关键的,是要妖从对方内部找一个合适内应,小的自下往上开始拱,上下合力,不怕魔窟真君不进套儿。

这是生意场上常见的搞人法子,妖七十二没料到“张斗“年纪轻轻的,经验如此老道,把自己交给他又如何?

妖七十二领命而去。

——

又是一个灰色漏斗即将散去,沐云出现在陷空山脚下。

一转眼,自己离开丹霞峰小两年,有点想念呢,不知道师父轮值的日子,师娘是不是还会守在门口,一等就是一天。

走完陷空山魔窟,就该回去看看了。

灵参小人儿屁滚尿流现身,一见面就痛苦涕零:“恭贺主人,福从天降!”

沐云笑问道:“福从何来?“

灵参小人儿跳上他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来了个模样俊俏的小娘皮,一看就和爷爷八字绝配!咱爷孙俩干他一票儿,骗到洞府中给我做奶奶。”

“什么小娘皮?”沐云一头雾水。

却见小人儿在自己胸口比划一下,挤眉弄眼道:“不知道啊,反正穿了一身雪白长袍,这儿还有祥云呼之欲出。”

“祥云?”

“白云观弟子?”

灵参小人儿心有余悸:“好像是白云观出身,仗着出身好、修为高,横的很。我与她说了,俺爷爷床头儿打架的功夫才是一绝,回头要找她比个高低。”

沐云来了兴致,白云观、玄都观,自古以来都蠢蠢欲动,想和龙虎山争个高低。

既然小娘皮自远方来,咱怎能不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陪她耍一耍。

“她人呢?”

“拿着把破剑,在我这耍了一通威风,跳下那无底深渊了。”

79、来自千年前的叹息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79、来自千年前的叹息“你丢不丢人!”沐云作势要赏给他一个暴栗,没好气道:“让个女人在你的地盘耍一通威风,自己没本事找场子,跑我这里来告人刁状。”

“要是个爷们欺负你,我二话不说打上门去给你报仇;对方是远道而来,还是个姑娘身,你让我怎么办?”

听了沐云的挖苦,灵参小人儿主动伸长脖子领打,一脸委屈道:“我的亲爷爷诶,无妄之灾,绝对是无妄之灾!我好吃好喝地招待那小娘皮,不过说了句自己和龙虎山有点香火情,怎料那娘们儿立马翻脸祭剑,说什么龙虎山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真?”

“千真万确!”

灵参小人儿撸起袖子,沐云凑近一看,只见他手臂上,还残留着屡屡剑气伤痕。

想来那白云观的小娘皮,一定是个脾气火爆的,看小人儿的伤势,居然被她一剑大卸八块。

如果不是他天生灵参之体,此时已经彻底陨落。

沐云见灵参小人儿可怜兮兮的,不忍追问道:“没道理啊,白云观也算是一洲正道领袖之一,门下弟子岂会不问青红皂白大开杀戒。你且与我说说,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回头碰见了,我亲自帮你解开。”

灵参小人儿咧嘴一笑,捂脸不好意思道:“说,说倒是说了几句,为她考虑的话。”

“说来听听?”

“我问她,吃了什么才让自己这么好看,一看就是个仙子。”

“这没毛病啊。”

“我还小声嘀咕,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屁股和胸脯”

沐云:“要是我,我也得砍你,但这犯不上把你大卸八块儿吧。”

灵参小人儿龇牙咧嘴的:“小娘皮,不都喜欢被人这么夸么?”

沐云忍不住踹他一脚:“哪有你这么夸人的,要含蓄文雅!下回碰见好看的仙子,你得这么说;敢问仙子,您这是拯救了一座天下么,不然胸脯何以如此壮观?”

灵参小人儿受教,继续道:“我还跟她说,她姿色没问题,我可以帮着牵针引线,让她给爷爷做小。她立马就翻脸,不惜暴起杀人,根本不给我一个介绍咱爷爷的机会。”

沐云哭笑不得,看来自己和那位白云观女冠,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

他只能无奈问道:“几境?”

灵参小人儿扭扭捏捏摆弄一下手指,嘀咕道:“大概是四五六七境吧。”

“到底几境?”

“七境!”

灵参小人儿拉着沐云衣袖,委屈道:“要不算了吧,她是七境,爷爷才三境,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

沐云“费什么话,头前带路!敢动我的人,我得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灵参小人儿昂起头瞥了一眼沐云,感激涕零,眼神中全是钦佩敬仰的目光。

他自己心里开心道,我明白了,和仙子大战,当然比别的剑法,还是咱爷爷厉害!

灵参小人儿头前带路,二人经由陷空山腹地,一个幽深的千里深渊,出现在沐云面前。

深渊入口,不知深入地下多少里,总之顺着阴暗、潮湿、逼仄的陡峭台阶,走了小半日的光景,才有个百丈之光的平台,深渊入口就在平台上。

此处深处地下,按照常识,应该是温热的。

但沐云下意识摸了摸龙城剑剑鞘,冰凉刺骨。

不仅如此,此地本应该暗无天日,却因为深渊上,不断有幽绿夹杂着血红色的光芒闪烁,所以视野还算是开阔。

“那个白云观的小娘皮,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沐云问。

他开启轮回之眼,眉心之间,第三目完全显化出来;在九幽瞳之术的加持下,千丈深渊下面一片繁忙的情况,也能看个十之一二。

看清深渊下面并非难事,奇怪的是深渊对面,即使有轮回之眼和九幽瞳同时去看,也只能看见一道若有若无的空间旋涡,不知道对面黑漆漆的是什么。

灵参小人儿凑近深渊存许,立刻面色大变,担忧道:“那小娘皮,从这里跳下去不假,爷爷,咱还是守株待兔,别下去了?”

不等沐云细问,他自己说道:“我早知道深渊下有脏东西,搞不好是一头元婴境的大妖。一千年来,那厮一直安分守己,但近期,我明显感觉到深渊中的妖气比往常浓郁了千百倍。”

“爷爷你想啊,人间天下,是咱们人族的地盘儿,从前那妖安分守己,才是本分;可它如今,连遮掩都懒得遮掩,是不是残留人间天下的妖族,有大动作?”

“走了!”

沐云没有回答灵参小人儿的问题,他施展流炎术,在指尖燃起一个熊熊火球,跳下深渊。

不愧是千里深渊,一直坠落,却不曾见底。

只有风呼呼吹。

人间天下,被认可、得以继续繁衍的妖族,并不多。例如南部蟾州,就有十绝深渊的蛇族、弥天森林的猪妖一族。

蛇妖和猪妖,因为世代居住于此,且生存环境恶劣,不适合人族繁衍;再加上上古时代那场大战,他们其实出力不多,甚至暗中相助人族,才不致于被赶到洪荒天下。

至于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妖族,都是异类,见之可杀。

——

陷空山腹地深渊,在人间天下各式山水版图上,其实并没有标记,因为极少有人知道。

但在残存妖族的世界中,深渊早已经被赋予了名字:魔窟!

魔窟,深处地下一千八百里,其前身,乃是一条巨江大渎,名为长河。

曾经有无数龙蛇之属,在长河走江,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有望鱼跃龙门,成就真龙之身。

但如今天下,经历那场大战之后,无数版图已经天翻地覆,不复存在。

魔窟中,有个元婴境的烛九阴,千年前曾经走江完毕,只差一步飞升成龙。

可惜天地巨变,长河不再,他只是一条深困地下的烛九阴。

千年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只待再次天翻地覆,重见天日,便是他化龙之时。

如果,你有幸来到魔窟,用心听,你会听见一声绝望的叹息。

那叹息,它来自千年之前。

80、开局魔窟百夫长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0、开局魔窟百夫长魔窟,不见天日,本应死气沉沉,却一片繁忙向荣的景象。

一片面积不小的烂泥塘,不断有新生的妖族,从黏糊糊的胎盘中给别的妖拎出来;

隔着烂泥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臭水塘,不断有蛋壳破裂的声音,数不清的蛋生小妖,鬼哭狼嚎。

无论烂泥塘还是臭水塘,新生的小妖,甚至连路都站不稳,便开始激烈厮杀。

例如此刻,一只睡眼朦胧的小蛇,才从蛋壳中怯生生露出头来;与其他兄弟相比,它柔柔弱弱的,如同风中灯火。

两只奉命监察臭水塘的妖,因为只有一半人形,故而形态丑陋。其中一只小妖,对另外一只腰间挂着令牌的小妖说道:“诶,看见那小东西没,咱俩打个赌,它能活多久?”

“赌什么?”

“当然是赌个大的,两颗妖元!”

“你赌什么?”

“当然是赌它洪福齐天,能活着离开出生地。”

腰间悬着一个令牌的家伙,瞥了一眼那小蛇,笑道:“两颗妖元?你小子输定了!就那豆丁儿大小的玩意儿,破壳就是个死。”

说完,他一吹口哨,一只蝙蝠铺天盖地,从暗处飞过来,半空中张开利爪,直接扑向那小蛇!

发起赌约的小妖,面露不忿:“十夫长,你作弊!那小东西刚出生,怎么会是你灵宠的对手?”

令牌小妖一把揪住前者衣领,将他悬空拎起来,甩了他两个大嘴巴,冷笑道:“作弊又如何?狗日的,愿赌服输,有本事你也做个弊看看?”

赌约小妖,被十夫长两个大嘴巴抽的满脸是血,却不敢反抗丝毫。按照魔窟的规矩,敢于反抗上级,一个字,死!

二妖争执的时候,飞天蝙蝠已经掠过水塘,向小蛇下了毒手!

千钧一发之际,小蛇本能退回水中藏起来,可惜蝙蝠的飞行速度极快,它根本躲闪不及。

赌约小妖攥紧拳头,十夫长冷笑不止,示意他把妖元交出来。

他们在此辛苦监察,两年才能领到一颗妖元,赌约小妖兜里那两颗妖元,是他攒了四年之久,用来一鼓作气晋入二境用的。

赌约小妖双手颤抖,从兜里掏出两颗妖元,极不情愿献给十夫长。

十夫长接过两颗珍贵无比的妖元,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早就想干掉我,取而代之。告诉你,只要老子一天在这个位置上,你小子就永无出头之日!

那令牌小妖,十夫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柔弱不堪的小蛇,畏畏缩缩藏进水中之后,却在飞天蝙蝠伸出利爪的一瞬间,突然探出头来!

嘶!

小蛇的脸上,居然带着诡异的笑容。

它全力张开蛇口,面目狰狞,那黝黑的蛇信子,如同一柄利剑,飞射出去。

飞天蝙蝠被吓了个激灵,它立刻察觉不妙,但却由不得它掉头逃跑。

蛇信子,眨眼洞穿蝙蝠的胸膛,小蛇一吸,居然将那体型巨大的蝙蝠,给吞进腹中。

眼瞧着一场实力悬殊的猎杀,突然间反转,腰悬令牌的十夫长怒极!

“畜生,竟敢吞我灵宠!”

他怒吼一声,居然不顾身份跳进水塘里,要亲手撬开小蛇的嘴,将他灵宠解救出来。要知道那灵宠,已经有不弱于二境的战力,是他最大依仗,也是他将来晋升百夫长的最大底牌!

但是按照规矩,出生地,是魔窟最神圣的地方之一,从中走出的妖族,无允许胆敢重返出生地,对那些新生的小妖动手,将会被处以极刑。

赌约小妖,做出一个极力挽留的动作,只见他“死死”抓住十夫长衣襟,大喊道:“十夫长,不可以!”

然而背地里,他趁四下无人,一脚飞快踹在十夫长背后。那一脚,用尽他全部力气,

十夫长本来只是为了面子,假意难过一下。

其实他晋升百夫长的调令已经下来,新令牌就在他兜里呢。他之所以还好在这里监察,不过是因为放心不下赌约小妖这位前部下。想找个机会弄死他。

这下可好,赌约小妖一脚将十夫长揣进水塘。

刚才吞下一只蝙蝠的小蛇,像是打了个饱隔,蛇身之上,肌肤居然由黑变红,散发着无比阴寒的气息。

水塘中其他厮杀的新生小妖,被小蛇的阴寒气息所震慑,纷纷后撤。

十夫长此刻如那蝙蝠一般,心生恐惧,因为那身体变红的小蛇,正歪着脑袋,用阴毒的目光盯着他。

然而他毕竟是一位魔窟百夫长、三境的妖,实力比初生的妖,当然厉害得多。

他回头瞥了一眼岸上装可怜的赌约小妖,冷哼道这就是你的计划?等我捏死这小东西,就上去扒了你的皮!

赌约小妖冷哼一声,似乎以眼神道,你还想出来?我隐忍这么多年,就等着那一脚,将你踩进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还妄想有明日?

一声惨叫,水塘中有血花盛开,极其艳丽。

赌约小妖笑呵呵的,他在岸上,翘着二郎腿抚摸脸上伤口,不出他所料,“小蛇”身形长大一倍有余,那十夫长,哪还有半点影子。

小蛇嚼完十夫长,偌大的臭水塘,其他新生小妖,见了瘟神一般退避三舍,对其敬而远之。

吞下十夫长之后,那小蛇,身躯上长出无数古朴纹路,瞬间晋入二境!

“哟呵,不愧是一条幼体烛九阴!”

赌约小妖,优哉游哉,用一根长竹篙,将十夫长的遗物打捞起来,十几颗妖元、两块令牌,分别是十夫长令牌、百夫长令牌。

一个赌约,赚的盆满钵满,这买卖划算!

赌约小妖美滋滋的,他将十夫长令牌,一脚踩得稀烂,只留下那百夫长令牌。

鲤鱼跃龙门,鸟枪换大炮,从此鲜衣怒马,出人头地,想想都开心。

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那深渊顶部落下来,一把拧掉了赌约小妖的脑袋。

连同对方那十几颗妖元,还有百夫长令牌,都落尽他口袋里。

那身影,自然是祭起一张驼碑符,隐匿身形的沐云。

没想到,咱在龙虎山上人人敬畏,到了陷空山魔窟,开局就百夫长起?我这等人才,天地间还有第二个?

——

半空中,一尊血色“大日”正当空中,照亮一切,如同恩泽大地的那轮日头。

与太阳不同的是,那“大日”,并不会日升月落,它是一颗龙珠,被魔窟真君放置在地下世界,照耀着一切,昼夜不歇。

是灯火,也是监控。

沐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十境的烛九阴!

十境又如何?十境强敌,能让我沐云,呸,能让我张斗低头?

对呀,在妖七十二心中,咱可是龙虎山张斗。

顶着张斗的名号,怕他个球!

沐云想起自己是来作死来了,所以他跳进水塘,拎小鸡一般抓住那只二境九阴,一把掐了个半死。

龙渊洞天,天幕上破开一个缺口,有个黑红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沐龙五满心欣喜,因为干爹的声音在天幕之外响起:“儿贼,送你个玩具!”

沐龙五一脸懵,哎,这是个啥?

才二境的烛九阴,瑟瑟发抖。

81、烟火是究极的艺术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1、烟火是究极的艺术沐龙五作为天龙一族的孤儿,从苏醒开始,便只见过沐云一个人,不曾见过其他生物。

他伸出龙爪,扒拉一下地上瑟瑟发抖的幼体烛九阴,不料用力稍微稍微猛了些,嘎嘣一声,可怜的烛九阴,经脉尽断。

沐龙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龙脸上一片委屈,这可怎么办呀,它可是干爹送给我的玩具呐。

他灵机一动,自己每回受伤,只要钻进点将台下的海水中,睡一觉就能痊愈。

所以他将幼体烛九阴拱到悬崖边,一爪子拍下去。

扑通!

落水的声音传来,沐龙五探头一看,妈呀不得了啦,海水怎么煮沸啦,动静好大吖。

可怜他的小玩具,像是搁在沸水中的鸡蛋,上下翻飞。

沐龙五赶紧藏起来,绝不能要让干爹知道,这么好玩儿的玩具,咱见面就玩坏了。

它怎么会知道,那海水中,浸泡了无数真龙,充斥着无尽而狂暴的能量,就连沐云这位龙渊洞天之主,也不敢轻易下水;

烛九阴,走江之后,虽然有机会修成真龙之身;那才二境的小烛九阴,被丢进海水中,如同一个肾虚体弱的人,一口气喝了二百剂养肾补气的烈性猛药,能受得了才怪。

沐龙五作为天龙一族后代,得天独厚,只是苦了那幼体的烛九阴,死去活来之后,才堪堪爬上岸。

可惜沐龙五迎头凑上去,硕大的龙头,直接拱到小烛九阴脸上,笑呵呵问道:“诶,你是个啥?”

才脱离苦海的小烛九阴,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再度掉进海里。

海水中,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沸腾声。

沐龙五忧伤地坐在点将台边缘,他的龙爪,撑着龙颈,无力道:“诶,别跑啊,我叫沐龙五,我是一条狗~”

干爹不在的日子,真个度日如年。

不过沐龙五一想到自己干爹,在外面仗剑光寒三座天下,拯救无数生灵,他就激动不已。

听干爹的,早日修成元婴境,争取不给干爹拖后腿,随他一起征战天下!

沐龙五思念干爹的时候,沐云干了一件略微有点缺德的事情。

他大喊一声“我乃龙虎山叶秋”,然后跳进魔窟出生地之一的水塘,接连放了十几个五雷正法,只见水塘上空雷光闪烁,刚出生的数千只小妖,哪里来得及逃遁,瞬间成了雷下亡魂;

臭水塘产妖,并非昼夜不分。每次产妖,需要魔窟集中调配人手和资源,甚至需要真君大人亲自牵引妖气,费时历久,约莫一年才能产出一次。

总之这回魔窟亏大发了。

“叶秋师兄,在下张斗,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又施展参悟到皮毛的速度之力,瞬身到烂泥塘中,这次舍了五雷正法不用,而是全力施展流炎术。

以他如今最强四境的强悍灵气底蕴,重新施展流炎术,气象之大骇人听闻。只见烂泥塘上空,全部被熊熊燃烧的火炎覆盖,如同那天上流火。

不出意外,眨眼之间,烂泥塘中那些数量过千的新生妖族,剩下一堆灰烬。

不仅如此,雷法和流炎术,都是至刚至阳的法术,在其重创之下,魔窟两大出生地受到致命打击,近几年应该是无力产妖。

他接连杀掉所有新生妖族,实则只是眨眼之间而已,出生地的妖族守卫长官,一个三境的百夫长蝙蝠妖,飞快带着部下,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两个叫张斗和叶秋的龙虎山小贼,竟敢深入魔窟腹地,简直是自取灭亡!

沐云一身泥污从烂泥塘走出来,迎面被百余来个小妖团团围住。

“龙虎山小贼何在?”

妖群中让出一条道路,百夫长脸色铁青走上来,看那架势,是来问罪的。

出生地被毁,他少不得被问责的下场。但现场一片狼藉,那两个龙虎山弟子逃之夭夭,居然无从补救。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个替罪羔羊。

百夫长看向沐云的眼神,极为不善。

出生地作为魔窟禁地,能在这里镇守,是无上荣耀。历史上历届镇守出生地的百夫长,都能平步青云,一路升迁。例如魔窟十位万夫长,便有七位,曾经在这个位子上。

按照魔窟规则,身份低下的小妖,没资格拥有名字。所以这个百夫长,也只是有个二五零的代号,只等他有朝一日晋升千夫长,才有机会被魔窟真君亲自赐予一个姓名。

说起来,二五零也是个苦命的妖,他那一窝同辈的蝙蝠,其中十几个,被真君一时兴起度了一口妖气,转瞬化成人形,成了真君亲传弟子,身份显赫,修道之路一片坦途;

而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是熬了五十年,在即将老死的一刻,突然才开窍;

而此时,他的同辈,例如妖七十二,已经是一位六境的大妖了!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修成三境,又靠着砸锅卖铁、去同辈那里刷脸卖好,好不容易求到来一个眼瞅着前途无限的机会。

哪想到这大好机会,眼睁睁从他面前溜走!此事过后,倘若能保全一条狗命,就是万幸!

二五零目光死死锁定沐云,问责道:“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出现在出生地?”

“老实交代,为何对新生的妖族下毒手?”

“就是,你小子,是哪个百夫长手下?”

“速速招来,可免你一顿皮肉之苦!”

周围小妖,吵吵嚷嚷的,纷纷举着兵器,跟着逼问沐云。

他们都深知自己指责所系,出生地被毁的事情,谁都难以独善其身,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致“推举”沐云为杀人凶手。

二五零冷哼一声:“哼!装聋作哑也无用,待我在你身上用遍极刑,不怕你不招供。”

他一挥手,百余小妖呼啦一声摆开阵势,严防沐云逃跑的同时,十几件血淋淋的刑具也摆了出来。

沐云被千夫所指,他撇嘴一笑,丝毫不在乎,倒让二五零心中一惊,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沐云上前一步,抬手甩了他一个大嘴巴。

“啪!”

“我,乃是妖五十六大人部下!你个小小的百夫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一巴掌是为了立威,下手的时候没丁点儿掺水,二五零被他一巴掌打的飞出去。

半刻之前还气势嚣张的一众小妖,纷纷噤若寒蝉!

咱,咱们修为强大的百夫长,居然被人一巴掌打飞了?

妖,妖五十六大人的部下?众妖看他实力雄厚,哪敢怀疑。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一众小妖,个个面如死灰。

二五零,捂着肿了半边的脸,一路小跑跑回来,沐云又是一个大嘴巴甩下去:“镇守出生地,关乎我魔窟一族的繁衍大事!你个饭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去死吧!”

二五零扑通一声给沐云跪下去,求饶道:“大人,属下办事不力,以至于酿成大祸,还望大人高抬贵手,给我等指条明路。”

沐云一脚踩在他肩膀上,笑道:“这个时候,知道我是大人?不嚷嚷着对我用尽极刑?”

二五零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响头磕得震天响。

沐云见他还算诚心,只能勉为其难道:“看在你为我族类,一心奉献的份儿上,之前冤枉我的事,就这么翻篇了。既然你如此央求,我又怎能视尔等性命于不顾?”

“听好了!我方才来的匆忙,只来得及见到那两个龙虎山的小贼,往西北方向逃遁了”

“西北方向?”

二五零打了个激灵,西北方向,同样是魔窟重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要比出生地更加重要。

那里终日火光冲天、铁击之声不断,是铸剑岭,魔窟众妖兵器的唯一来源。

沐云刚才下降的过程中,早已施展轮回之眼,将魔窟地形地貌、妖族各类建筑区域了然于胸,那铸剑岭之中,宝光厚重,一定有一位高阶炼器师坐镇其中。

妖族的高阶炼器师,对于人族而言,绝对是大祸患,留不得!

沐云言之凿凿:“不会错的,那两个小贼,径直往铸剑岭去了。你赶紧召集人马,杀上铸剑岭,还有机会将功折罪。”

二五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面前这位,毕竟是妖五十六大人的部下,怎么会有错?

他重整旗鼓,领着人杀上铸剑岭。

沐云紧随其后,看着沐云亲自跟过来,二五零心中大定,冲到铸剑岭就开始叫门。

铸剑岭,同样有一支千人妖族镇守。二五零带着人,气势汹汹来叫门,对方也派出一个百夫长,过来问话。

对方百夫长,还没走到近前,一颗头颅滚在地上,血流如注。

原来是沐云祭出飞剑,一剑将其斩首。

这下不得了,对方妖族守军,潮水般涌出来,二五零满头大汗,但情况已经脱离他他的控制。

只听乱马之中,有人高呼:“杀!杀上铸剑岭,生擒龙虎山斥候!”

两波妖族守军,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彼此厮杀作一团。

二五零只带了百余人马,自然落在下风。

却听沐云高呼道:“妈了个巴子,他们以多欺少!速速求援,干他娘的!”

一道烟幕弹升上高空,那是出生地守军独有的求援信号,不多时,从出生地方向,又有千余守军杀了过来。

双方千夫长丈二和尚干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两支守军就打起来。

然而这两位守军最高长官,来不及约束部下,却有一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影子,速度极快在两军之间穿插。

先是出生地千夫长,“被不长眼道乱军”,给一枪挑落马下,摔了个狗吃屎;

后有一支冷箭,从那铸剑岭千夫长胯下钻过去,好一阵风蛋凉之意。

两位长官接连被袭,这可了得,架不住有人在乱军之中不停扇妖风点鬼火,两支守军,互为仇寇,喊杀震天。

灵参小人儿守在深渊入口,他遥遥看见那血光闪烁,还有耳中激烈的厮杀声,不禁狐疑道:“这帮狗日的妖族,在搞什么大联欢,这么刺激的吗?”

——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趁乱潜入铸剑岭,高阶炼器师怕是最低有六境修为,所以沐云不去惹。

炼器师惹不得,几个破铸剑炉咱还惹不起?

天上下起了脸盆大的雪花,那是沐云将库存的数百张起爆符,全部撒了出去。

轰隆!

剧烈的爆炸,让整个魔窟都颤三颤,可惜魔窟真君经营拜年的铸剑岭,最为金贵的七八个铸剑炉,前部毁于一旦。

沐云从火光冲天之中走出来,怡然自得:“他娘的,放眼天下,谁还见过比我更潇洒的背影?”

放了这么大的几个烟花,可惜采薇小妞儿不在身边,算是美中不足。

爆炸之烟火,是究极的艺术。

否则,就能牵着小手,笑问她:小妞,香一个?

82、龙虎山谍子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2、龙虎山谍子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如一潭死水般安逸了千年的魔窟,乱成一锅粥。

“杀!”

“冲啊!”

处处可闻刀兵。

出生地被毁去、铸剑岭一片火海,意味着魔窟的繁衍大业、以及如火如荼的紧急战备,都被迫中断。

两波禁地守军相互攻伐,不断有妖族士兵倒在冲锋途中,一眼望去,血水、残肢、头颅,都被凌乱的脚步踩成泥浆。

为了有朝一日出去祸乱天下,魔窟真君练兵几十年,以至于麾下妖族都颇为骁勇悍战。

但他却没料到,战场的苦果,他比南部蟾洲的百姓,先一步品尝到。

沐云放了最后一把火:

那位铸剑岭守军千夫长,一位四境蝙蝠妖,被他一剑从头到脚切做两半,齐齐整整的,挂在出生地守军的旌旗上。

这一幕,逼得铸剑岭守军杀红了眼,也让出生地守军的战意空前高涨。

双方守军万夫长,毕竟都是有点头脑的,怎会看不出来这场无端祸事,是别有用心的龙虎山张斗和叶秋挑起来。

为了避免两万人马拼个精光,两位万夫长,带着亲兵各自策马出阵,来到两军阵前,联手弹压军情。

岂料妖族之好战,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铸剑岭万夫长才现身出来,己方士兵如同有了主心骨,往前冲锋更加用命。

可怜铸剑岭万夫长,嗓子都喊哑了,他的“停战停战”,被杀红眼的妖族,听成了战战战。

万夫长亲兵,被群情高涨的后方大军推着往前冲锋,“一鼓作气冲进出生地守军队伍中。”

出生地守军,哪能错过这个擒杀敌军首领的好机会,蜂拥而上。

接连两个冲锋之后,铸剑岭万夫长,百余亲兵,剩下稀稀落落的三五人,浑身是伤带着他撤退。

铸剑岭万夫长,满脸狼狈,但他好歹是一位五境妖族,不得不亲手斩杀了百十个近身的出生地守军,才勉强脱离战场。

出生地万夫长,看见老对手的狼狈下场,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弹压,得惜命啊。

他们都深知,战斗打到这份儿上,已经无法轻易阻止。

正当此时,铸剑岭方向传来爆炸声和火光,铸剑岭万夫长浑身颤抖,他娘的谁炸了老子铸剑炉!

出生地万夫长松了口气,恨不能痛哭流涕:好好好,苍天有眼啊,看来不止出身地被眷顾,铸剑岭跟着也毁了!

俗话说法不责众,又不是只有老子的地盘出乱子,真君还能把我俩都斩了?

两位万夫长,明争暗斗几十年,此刻却隔空对视一眼,非常默契,这场战斗,必须打下去!

于是两位万夫长亲自披挂上阵,一方的口号是:冲上铸剑岭,活捉龙虎山斥候!

另一方的口号是:三军听令,死守铸剑岭,擅越者,死!

战场之惨烈,如同大型绞肉机急速运转,居然不输诛妖战场上和人族修士的厮杀。

要知道,那诛妖战场上的战事,愈发紧张。龙虎山方面,已经有排名前十的新一代宗门翘楚,陆续进入战场。根据最新魔窟战报,双方在战阵之前,都筑起了数个“京观”,所谓京观,乃是人头堆砌而成。其中不乏龙虎山排名前十之人,也有真君大人亲传弟子!

沐云对这些情况一概不知,但他却知道放任魔窟中的妖族发展实力,将会是天下大乱的源头,所以他这趟豁出去,必须在魔窟里闹个天翻地覆。

从火海中脱身后,沐云反向而行,他不仅没有趁乱逃离,而是换上一身妖族士兵的衣服,继续深入铸剑岭腹地。

因为这一趟深渊之行,耳濡目染之下,让他对妖族有了全新认识。

妖族虽然愚昧者众多,但妖族的不讲礼义廉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则具有强大生命力。就好比那位被他拧下脑袋的赌约小妖,其心思,不知道比多少人族,玲珑剔透。

这种妖,在妖族中,比比皆是。那两位顺水推舟,暗中扩大事态的万夫长,就是更明显的例子。

只是是为了将来在真君面前,能有一句辩解的话,不惜将自己部下,亲手将万余妖兵,送进必死之地。

这种妖,将来万一攻下人间天下,世俗百姓在他们眼中,人命岂非不如草芥,须知草芥尚有三两个用处。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妖族中,绝对的实力为尊。手持百夫长令牌,就可以做百夫长,这种绝对利益导向的风气,让所有的妖,都清晰知道自己所求为何。

人间天下,人人混沌度日,如何是妖族大军的对手?

简直触目惊心!

所以沐云必须折返,光是毁掉几个铸剑炉,治标不治本的,也太对不起张斗和叶秋的名头。

如他猜想的一样,妖族之中,确实有两位高阶炼器师,名为雨三、竹丝,二人练器造诣不低,甚至能铸造灵宝品秩的飞剑、法宝。

为了培养这两位脸器师,魔窟真君耗费无数心力。

首先是收集高深的人族炼器之法,便花了数百年时间;然后亲自以本源妖气,点化千余深渊生物,再从中挑选神魂坚定、适合炼器的百余练器师坯子,又花费近百年时间。

最后大功告成,百余人中,淘汰至只剩下雨三、竹丝,五百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培养了两位练器师,魔窟真君才开始疼出手,繁衍妖族大军,可见这二人何其宝贵。

铸剑岭深处,紧临铸剑坊,有两座奢华宫殿,便是雨三、竹丝的住所。住所外,被那位真君亲手打造了两座深阵法,坚不可摧。

但铸剑炉被炸毁的动静实在太大,两位练器师,从睡梦中惊醒,不约而同开启阵法,联袂前去勘察现场,以求一个补救之法。

奇怪的是,铸剑坊这般重地,平日里被重兵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卡,今日却冷冷清清的。

雨三与竹丝,好容易来到一片废墟的铸剑坊,却见到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蹲在那里长吁短叹。

能在铸剑岭来去自如无人阻挡,想来身份不同寻常。

雨三有些好奇,却见那少年痛心疾首,骂道:“天杀的叶秋、张斗,这么珍贵的炉子,尔等居然下得去手?丧心病狂!”

雨三难得觅得知音,不顾竹丝劝阻走上前去,说道:“谁说不是呢,八座铸剑炉,修复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材料,大战在即,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他对沐道:“阁下,也是真君大人座下弟子?劳烦通报一声,让真君加派人手,只要材料供应不断,我有把握一年内修复如初。”

“可以修复?”

沐云皱起眉头,老子辛辛苦苦炸毁的,居然还可以修复?闹呢?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瞬间改了个主意,这两个傻乎乎的练器师,不像别的妖一样讨厌,似乎也不必赶尽杀绝嘛。

沐云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咱这趟下山,浪荡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收获还是不错的。

但他一拍脑门,醍醐灌顶一般,咱就说还缺点啥,可不嘛,还缺两个练器师!

龙虎山上也有丹坊,法宝丹药,都是由丹坊统一炼制,定期发放。但那点配额,还不够咱塞牙缝儿的。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魔窟如今真不荒凉,那位真君大人,啸聚了十万妖众,气势之浩大令人咋舌。沐云弄出来这两处混乱,倘若从高处看,不过是一片汪洋大海之中的两叶扁舟。

所以,高悬空中的那颗大日龙珠,并未有任何反应。想来是调动那位元婴境烛九阴亲自动手,至少得有六七位龙门境的剑修联袂而至,才有资格让他出剑。

直到

直到铸剑坊废墟,沐云拉着两位练器师一顿嘘寒问暖,问得雨三和竹丝心中一阵发毛,那少年才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二人,都是师尊手心里的宝,他老人家,可曾在你们身上,种下什么禁止,例如追踪之类的?”

雨三竹丝接连摇头,铸剑岭守卫森严,谁敢来犯?

确定没有后续的麻烦之后,沐云又问道:“二位,师尊说了,跟他混没前途,你们不如跟我?”

雨三、竹丝神色戒备,它们都是六境的妖,瞬间暴起,将那少年围在中间。

竹丝冷哼一声,早知道你来历不明,说,什么人?

沐云耸耸肩:“龙虎山丹霞峰,沐云。”

龙虎山谍子!

竹丝一剑抵住沐云脖颈,好一个龙虎山的贼子,竟敢深入魔窟,自寻死路也就罢了,还敢巧言令色,愚弄我二人?

沐云笑呵呵的,问了个不相干问题:你们,喜欢乖乖跟我走,还是被我打个半死,直接绑了?

竹丝冷笑,就凭你一个纸糊的三境?

问完之后,竹丝的佩剑,寸寸断裂。

二人猛然发现,那少年并非三境,而是四境!

区区四境,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底蕴,甚至不输它们的六境!

竹丝依然无惧,就算是个不一般的四境又如何,难道还是那最强的四境、可越两阶斩杀对手的存在?

沐云轻易脱离二人包围,不好意思哦,俺就是最强四境。

走!

雨三与竹丝,化作两道流光反向而行,不约而同开始逃遁。

但那自称沐云的少年,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他身影原地消失,又再度现身。

雨三与竹丝,各自挨了一脚,被人踹了回来。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浓浓的忌惮,这少年,是如何准确洞悉我们的踪迹?

那少年,大袖飘摇凌空而立,他单手负后,眉心之间,有第三目,邪恶至极。

如魔神。

83、灵草园里长了个姑娘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3、灵草园里长了个姑娘这是沐云第一次,对敌之时显露轮回之眼。若有若无的墨色炎火,从他第三目中飘荡出来,绵延不断,让他整个人,邪气凛然。

雨三喜欢研究各种奇怪典籍,他无比骇然,龙虎山少年,怎么会身负此种邪恶至极的血继神通?

竹丝还准备负隅顽抗,被雨三拦下来,你想找死吗?

很显然,最强四境、血继神通,两道非比寻常的气运汇聚同一人身上,这人再简单也不简单。

沐云冷漠地像个来自地狱的杀神:“我叫沐云,将来会以每境最强,跻身三座天下杀力最大的剑仙!”

“做我的狗腿子,这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龙渊洞天天幕上,再次裂开一道缺口,伴随着沐云的声音:“儿砸,再送你两个洒扫丫头,外加八个鸡笼~”

沐龙五激动地摇头摆尾,干爹上回送的玩具,被他不小心给玩儿死了,终于又上新啦!

轰隆一声,雨三和竹丝,以及一堆破烂儿砸在斩龙台化身的海岛上。

沐龙五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龙步小跑过去,见到雨三二人,激动地搓爪爪:“你们两个,就是干爹说的洒扫丫头?”

竹丝正待发火,他举起手来,准备一巴掌拍死这个蠢萌的东西。

他最终放下手,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冲雨三低声道:“怎么说,这是一条真龙?”

雨三哪有工夫回复,沐龙五的龙爪,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热情道:“我叫沐龙五,我是一条狗。”

什么?

一条狗?

可怜这二位前魔窟炼器师,此时感受到什么叫做灵魂无处安放。

天哪,救救我吧,我面前有条自称是狗的真龙!

不过,这二位也只是不安了一小会儿,毕竟沐龙五还是算是个和蔼的伙伴。有了玩死上一个玩具的经验,沐龙五这回对人极为温柔,就连走路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在沐龙五的带领下,大概熟悉了一下龙渊洞天,雨三居然对成了沐云的狗腿子,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半座洞天,灵气充沛,宝藏无数!换了你,你不偷着乐?

有这种主人,别说给他做狗腿子,就恨自己不是娇滴滴的女儿身,不能给他做通房丫头。

逛了一圈儿,雨三眉开眼笑:“咱们主人,阔绰!”

……

两波守军的攻伐闹剧,终于被一个人出手阻止。他叫妖五十六,正是沐云随意说的那个名字。

师兄弟们,除了和妖七十二一样的,被派到四处作乱;剩下的绝大部分,都被派往玄武地宫、诛妖战场,用来消耗龙虎山的年青一代,留守魔窟之中的,不过三两位。

妖五十六正是其中之一。

六境巅峰的实力,在师兄弟之中,并不是最强。但他的本体,乃是一只百足虫,所以来去如风,速度极快,所以有幸留在真君身边听用。

他手持一片亮晶晶的法器,在战场中央祭出去,瞬间砸死了一大片妖族,少说也有千余。

那亮晶晶的法器,取自魔窟真君遗蜕,是那上面最坚硬的鳞片之一。

以雷霆杀伐手段,止住两波守军的战斗之后,妖五十六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将两位饭桶万夫长拎出来,一刀剁了。

两万守军,激烈厮杀之后,只剩下不到一半。他们亲眼见到自己的万夫长被杀,不仅没有仇恨,反而欢呼不已,只因为妖五十六是那位真君大人的亲传弟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妖五十六紧接着做了第二件事,他借助一件法器,打开了一道空间之门。

那空间之门后面,正是一个新的小天地:诛妖战场!

上古大战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残存的妖族仍旧继续繁衍,不断蚕食人族的气运。

人族对此,自然是不可接受的。

但鉴于残存妖族之中,仍旧有寒光那等实力强大的上五境大妖,人族不便对妖族进行进一步屠杀,以免刺激一些大妖暴走,大战再起,殃及无数老百姓。

其实说白了,还是那场大战之后,人族的顶尖战力,同样减损严重。

一洲之地,玉璞境修士尚且凑不出十位,更别提仙人境和飞升境。

如果龙虎山能有两三位仙人境,能让寒光像个蟑螂一样,苟延残喘千年之久?

所以三教联手,分出十分之一的一洲气运,重新打造了一座小天下,叫做诛妖战场。

人妖两族,各自派遣族中精锐的年轻弟子进入其中,进行大战。每一场战役的胜利,都会决定某一时期的小天地气运,流向人族还是妖族。

虽然只有十分之一的气运,绝对不能小看了,它会影响一代人的成长。

不过所幸,过往千年之中,诛妖战场上,从来都是人族大胜,妖族小胜。

妖五十六开启空间之门,将之前那场内战中残存的九千余守军,一股脑儿赶了进去。

他嘿嘿冷笑,真君之所以在内战开始的时候不阻止,就是为了等优胜劣汰之后,活下来的那九千个妖啊。

经历了无数鲜血的洗礼,他掰了掰手指,妈呀,算不过来,总之会死很多人就是了。

据说那战场上热闹的很,龙虎山代一洲出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的亏。

排名前十的天骄,已经战死了三位,包括一位模样极好看的女子;就连战场中的众妖,都不得不承认,那女子剑修,死的真不该,不该。

但没办法,妖族这回下了血本,真君座下弟子,有四十多位赶赴战场,和龙虎山前十天骄的比例,已经达到惊人的七比一。

妖五十六虽然不能亲临战场,仍兴奋不已。

为什么?当然是咱这一代,不同往常,也该让龙虎山的小牛鼻子们,狠狠出血,真当我妖族无人了?

送走了那九千虎狼之师后,空间之门再度关上。

妖五十六又做了一件事,从大营中调拨三万人手,两万分别接防出生地和铸剑岭,另外一万,自然是承担修缮的任务。

他很得意,毕竟手握重权的感觉,真是让人通体舒泰。

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他守在铸剑岭,要活捉那个混进魔窟,浑水摸鱼的臭小子。

哪有叶秋和张斗?笑话,那两位,此刻正在诛妖战场小天地内,被咱二十位师兄弟,率领五万之众,围堵了三个月。

下回再收到战报,应该会得知叶秋战死的消息,或者是张斗,又或者他们一起战死?

总之,有个叫陆婉兮的女子剑修,一定不要死的太快。

等我妖五十六再高一个境界,我一定领军亲自进入战场,抓你做大娘子。

——

妖五十六等了半天,美梦都做了三个,也不见那浑水摸鱼的臭小子,出来冒头找死。

直到高悬天上的那个龙珠,往铸剑坊方向射出一道光柱,还有师尊大人响彻整座魔窟的怒吼。

妖五十六不敢怠慢,赶紧带人冲进铸剑坊。

诶?铸剑坊呢?

怎么废墟、甚至破砖瓦都没剩下一块,都给人搬走啦?

妖五十六满头大汗,他的亲从,找了十几遍,甚至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两位炼器师的影子。

那亲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忙来报:“大人,整座铸剑坊、还有两位炼器师大人的寝宫,都,都没啦。”

妖五十六眼角狂跳不止,这哪是龙虎山弟子,这怕是个捡破烂儿的,成了精吧!

罪魁祸首沐云,早已经沿着铸剑岭方向继续深入,再往里,是魔窟另一片禁地,真君大人亲自培植灵草的药园子。

沐云如同一个没见识的老太太,一头扎进了金山银山,我了个天,好多灵草哟!

他摸摸一株六百年年份的灵芝、又闻一闻三百年年份的檀香花,再嚼了嚼一颗五百年年份的灵果儿,开心的像个小傻瓜。

这片灵草园的规模,居然比龙虎山,还要壮观!

想来是因为龙虎山弟子众多,炼制丹药的需求旺盛,所以种植的灵草采用频繁,一百年年份的灵草都极为稀有。

但这园子就不同了,魔窟真君的药园子,是他的私有之物,所以园子中除了他,并没有第二个魔窟妖族涉足过。

园子中的灵草,最低也是三百年年份,最成熟的,居然有千年年份。

沐云不仅是心里开心,手中也没闲着,时间仓促,他连根带土,先全部移植到自己的龙城剑空间内,等有空再移植到龙渊洞天。

沐云借助沐龙五参悟一丝儿的速度之力后,做起事来,速度最快提高了十倍不止。

他一路收割下去,脚下寸草不剩,地皮都很不能刮三层。收割了好半天,才收割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药园。

沐云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他一边得意,一边骂那位魔窟真君,狗日的不愧是贪财的龙族,闲着没事造小人儿不好嘛,非得种这么多金贵的灵草,累死小爷我。

但没办法啊,那些灵草实在是太过珍贵,其中一些灵草,甚至是龙虎山典籍上空有记载,却无实物的存在,沐云擦了把汗,只能继续埋头耕耘。

俗话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不知收割了多久,反正他自己不小心回头看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身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药园子,被他连土一起刨走了!

他极力按捺住良心不安,让这么些珍惜灵草烂在地里,才是对它们的大不敬!

于是他继续收割,直到他的双手,在一株灵树上摸到不一般的手感。

诶?这是啥灵果,怎么手感有点奇怪。

沐云忍不住伸手,特意捏了捏,还真是有点软。

下一刻,他见到一张羞红的脸,那张脸的主人,因为某种原因,藏在灵树上低着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沐云吓了一跳,他刚才无意间,居然捏了人家的挺翘所在。

他老脸一红,却强装镇定:“这大姑娘,几百年年份?”

84、女侠饶命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4、女侠饶命灵药园子,一棵不知名的灵果树枝丫上,沐云的话还在耳边。

那张脸的主人,脸红也只是脸红了一下,她用惊讶混合着愠怒的目光,打量一眼沐云这位不速之客,反手就是一巴掌。

沐云已经收起轮回之眼,并且之前只顾埋头采摘灵果,沉浸在不劳而获的喜悦中,被她一巴掌扇了个正着。

那一巴掌用力不轻,沐云身形急坠,头朝下脚朝上,眼看着从高耸的灵果书上摔下去。

他急中生智,飞快运转化灵决,以足尖生成一股吸力吸住树干,身形急速下坠过程中,上身稍稍用力,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再次稳稳落在枝丫上。

惊鸿一瞥之间,大概看清那女子长相: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眉眼中写着骄傲,约莫比沐云大三岁左右;

胸口并无多么汹涌,否则沐云也不至于将其误当做是灵果;

个子极高,和陆婉兮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肌肤极白,确是当得起肌肤胜雪四个字,想必是久居白云间,染上白云色;

沐云着重观察了一下她身段儿,腰肢细且软。

个儿高的缘故,加上那张极富异域风情的脸庞,沐云不禁想象她穿上风尘女子装束,在酒桌上温热起舞的画面,想必是极美的。

女子微微吃了一惊,沐云的反应速度,似乎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沐云看过一眼之后,在脸上写满不屑,除了白一点,那张异域风情的脸别致一些,其他条件真是一般般,尤其领口真的是硬伤,让人不忍看。

“再看一眼,我抠了你眼珠子!”

那白皙女子也不含糊,一巴掌没能出气,两柄袖珍飞剑转瞬即至,杀伐果断。

沐云惊出一头冷汗。

剑修!

两把本命飞剑!

从灵气波动来看,至少是六境巅峰!

沐云第一反应就是摸到硬茬子了。

需知持剑的修士,和“剑修”是两个概念,否则剑修怎么会被誉为公认的杀力第一。

修士五境之时,凑齐五件本命物,炼化于人身小天地,如同搭建山川脉络,小天地才会初步成型。

等到晋入六境,洞府境,人身小天地大成,周身三百余窍穴,全部内敛入其中,成为山川、河流、湖泊,容纳天地灵气的空间,提升十倍百倍。

同时伴生一道分水岭:人身洞府小天地,能否诞生本命飞剑。

机会只有一次,顺利诞生本命飞剑的修士,才有资格成为剑修。本命飞剑,上天入地神通广大,以其速度之快、杀伤力之强悍,是剑修被公认为最难缠的最大依仗。

龙虎山这一代,排名前十之人,便有一半,是剑修。

再远点,沐云师父那一代,同辈之中,也才有罗城、臻逸两位剑修。

成为剑修之后,还有一道分水岭,本命飞剑是否自带神通。

例如罗城的本命飞剑流徒,自带神通“刑域”,对敌之时,可强行将对手拘押至刑域内,受尽百般酷刑苦楚,威力极大。

所以罗城当年下山游历,才有资格将拆别别家宗门祖师堂,当做是家常便饭。

拥有两柄本命飞剑的女子剑修,哪怕飞剑不曾自带神通,依然可以用天下少有四个字来形容。

她的战力放在龙虎山,大概能排进年青一代前五,绝不可小觑。

她同时祭出两把本命飞剑,杀心很重,如果沐云在升级轮回之眼之前碰见她,一个照面就得尸首分离。

脑袋落地之前,恐怕还傻乎乎的,得意洋洋欣赏她身段儿,生动演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山上没有如果。

吃了一巴掌暗亏之后,沐云立刻开启轮回之眼、运转九幽瞳神通,就算那女子剑修天下无敌,她所有招式动作都被沐云提前看清。

两柄飞剑来临之前,沐云先一步飞剑出鞘。

青虹剑一声轻鸣,抵在女子白皙的脖颈上,剑尖上,依稀可见血色。

然后才有两道亮如流萤的袖珍飞剑,飞快现身。

本命飞剑,自然是天下间最快的杀器,可惜飞剑虽快,架不住御剑之人,速度慢上半拍,眨眼可分生死。

青虹剑,早年曾跟着年轻的罗城跋山涉水,被其抹断脖子的美艳妖妇,一定不在少数。青虹剑得以从普通铁剑,一步步进化成灵宝品秩,和降妖除魔不无关系。

她真敢痛下杀手,沐云不介意以剑气,先行戳烂她那颗好看的脑袋

行走江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婆婆妈妈的,师门长辈少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那女子还算不糊涂,主动收起本命飞剑。

沐云松了口气,揶揄:“身段儿太差,倒是挺识相。”

天下女人,对于容貌和身段儿,自然是一等一的在乎。女子听了,果真面上一冷,需知她在白云观的声望,不弱于陆婉兮在龙虎山,被无数天之骄子当做梦中仙子的姑娘。

她冷哼一声,将沐云祖宗十八代一个不落,全都都问候一遍。

她心道你年纪轻轻的眼睛瞎了么,老娘这种抢手货,你哪只狗眼,看出来我身段太差?

不过被沐云一剑制住咽喉,如同人在屋檐下,她冷冷道:“要杀要剐,斯听尊便。”

“杀你?”沐云挠了挠眉心:“误会误会!女侠误会在下了。”

“你不会是把我当做这魔窟里的畜生吧,在下玄都观弟子,名门正派。”

女子听闻玄都观三个字,眉头皱了皱,想必同为一洲道门三巨头之一的玄都观,在这女子心中,也没多少斤两。

也对,年纪轻轻的,谁不觉着自家师门才是天下第一,别的地方都是大狗屁,浪得虚名。

但她戒心不减,暗暗和沐云拉开距离,以便施展其他后手。

沐云怎么会给她机会。

随着她两把本命飞剑一闪而逝,沐云这才放心大胆,继续做之前有贼心没贼胆的事情。

他故意挪了挪脚步,往她身上凑了凑,轻嗅一下她的香味儿,伸手温柔刮了一下她鼻尖,笑问道:“你就是那个白云观的小娘皮?”

“你是谁?”

听见贱兮兮的小娘皮三个字,那女子瞬间炸毛。

她联想到深渊入口,那个出言不逊的灵参小精怪,被她一剑灭体之后,确实警告过她,自称有个本事通天的爷爷,要抓她做暖床丫头。

被沐云刮了一下鼻子,她如同触及雷电,身子剧烈震颤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不顾青虹剑刺破她脖颈白皙的肌肤,飞快掐诀祭剑。

居然不惜以命相搏!

想必她是个冰清玉洁的,从未被男人如此对待。

然而她的动作两度被沐云看穿,沐云再次先她一步抽剑出鞘,以龙城剑,一剑斩断了二人立足的树枝。

那女子只看见眼前一花,一道凌厉的剑光一闪而逝,她从半空跌落下去,被沐云双手接在怀中。

她下意识举起芊芊素手,却被沐云大力握住她手腕,无奈道:“怎么,你们白云观小娘皮,见了心仪的情郎,都喜欢送两个耳光做定情信物?”

女子抬头望向空中,眼神中颇为忌惮:一个古怪的金色牢笼一闪而逝,将她的两把本命飞剑悉数收走。

居然能收摄本命飞剑,那金色笼子,品秩一定极高。

她无可奈何,冷冷道:“放开我!”

沐云赶紧松手,只听扑通一声,她那玉体,狠狠摔在地上。

女子满脸怒容,沐云无辜摆摆手:“你让我放的。”

没了本命飞剑,她抽出随身佩剑,剑指沐云,随手掐了一个法诀,如有轻薄流云将她环绕,自动为她穿上一道流云铠甲。

还有无尽流云,同时攀附而上,将青虹剑掩埋其中。眨眼间,青虹剑上居然缠绕了一座堪比山岳的巨大云彩山峰。

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圣洁无比,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意,居然让沐云看呆了一瞬。

相传白云观创派祖师独具慧眼,将宗门选址,定在上古天庭织云大神的府邸,宗门弟子所修行的法术,大多和流云相关,好看更致命。

这一手以流云做铠甲的古怪法术,让女子的灵气波动,瞬间提升到七境巅峰。

越两境挑战洞府境,沐云不在话下;越三境挑战观湖境,也并非不可,却要动用他最大的底牌,显然此时不合时宜。

沐云赶紧赔笑脸:“女侠饶命,在下方才只顾埋头收割灵草,并非有意要摸,不,并非有意轻薄你。”

女子听见轻薄二字,脸色更难看。

沐云笑道:“女侠要是觉得吃亏了,大可以摸回来。”

他挺直胸膛,大义凛然道:“躲一下,我们玄都观同门,全都不得好死!”

即使他真诚地立下重誓,对方自然不会摸回来的,沐云当方面默认此事翻篇。

沐云一招手,云彩山峰一阵颤动,被一道剑光切割地四分五裂,青虹剑从中激射而回。

身为一位最强四境,岂会轻易被人困住飞剑?

展露一手之后,那女子暂且信了他的玄都观弟子身份,她也收起法术。

同是深入魔窟腹地,没准儿下一刻就会被众妖包围,说不得那时还得精诚合作。

女子惊诧于沐云那种料敌先机的本领,她自认在这方面,不如沐云。

沐云见她脸上怒意消减一些,又解释道:“女侠女侠,在下真不是浪荡子,方才不是要闻你体香来着。”

她刚放下的戒心,险些再次决堤。

沐云赶紧道:“是你袖中那株千年之龄的暖桂草,实在是香味儿远扬,恕在下没能把持住。”

这暖桂草,其实也并非什么名贵的灵草。只使用其做成香囊,香味儿经久不散,最适合送给心上人。

沐云打算用暖桂草做一批精致香囊,咱家婉兮要送一个,采薇那傻妞,也得送一个…

所以他笑嘻嘻道:“我没猜错的话,灵草园里的暖桂草,都被女侠捷足先登了,能否分我一半?”

女子来不及拒绝,沐云又补充道:“女侠钥匙忍痛割爱,全部给我,我也不介意的。”

……

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

那女子,回首沐云经过之处,连地皮都给人刮走了两层,居然有脸来管她分一半暖桂草?

瞧着沐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她只能蹙眉道:“这东西对我,确实也没什么用。你把飞剑还我,都给你。”

“女侠大气!”

沐云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然而女子等了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微微蹙眉,却见沐云一手撑开口袋,一手指着口袋,示意她放进去。

你,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一手交草一手交剑,凭什么我先给?

你个大老爷们儿,就不能大气一回?

沐云一本正经:“下山前师娘交代啦,漂亮姑娘都是骗子,女侠你这么好看,我才不上当。”

女子被他气的哭笑不得,只能从袖中掏出那株千年之龄的暖桂草,恶狠狠丢进沐云口袋,后者才磨磨唧唧,半天才将两把本命飞剑,还给人家。

灵草园是魔窟真君禁地,魔窟妖族总有一百个胆子,不敢进来抓人。

再往前走,却是魔窟牢狱所在。沐云闹出那么大动静,妖五十六早就调兵遣将,在牢狱入口处等着他。

二人并肩而行,沐云继续搜刮灵草园,总之就一个要求,人过之后,寸草不留。

刚开始那女子,对沐云这种贪图小利的行为,嗤之以鼻。

沐云忍不住教育她:“女侠女侠,咱俩一夜恩情,勉强算是知己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和你一夜恩情?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

经过相处,她对沐云的口无遮拦,从最初的反感,变为无奈接受。

用沐云的话说,萍水相逢怎么了,萍水相逢就没机会做知己?

那些风流上,书生女鬼,萍水相逢还能做一对露水鸳鸯,何况咱俩郎才女貌…

女子赶紧阻止沐云继续往下说,开开心心地承认了彼此之间的知己关系。

沐云质问她:“作为知己,你最懂我,怎么可以把我想的那么龌龊?我岂是贪图小利之人?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在舍己为人,泯灭我一人的良心,换取整座天下的太平。”

“试想一下,这么大一座灵草园,能够炼制多少丹药,能救活多少妖族大军?”

“我辈修士,重伤一个妖族,要付出多大代价?你怎忍心,看着同门师兄弟,鲜血白流?”

到最后,她被沐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说服了。

为了提高收割速度,她甚至不惜出动珍贵无比的本命飞剑,作为收割的工具。

沐云竖起大拇指,女侠大气!

等那女子熟悉之后,沐云什么都不做,他背着双手跟在后面散步,时不时还催促女子剑修用力一些,速度再快些。

偌大一座药园,二人合力之下,终于收割完毕。

沐云回望魔窟出生地、铸剑岭方向,对那女子感慨道:“还不知道女侠芳名?”

“上官回雪”

沐云点点头:“回雪姑娘,与我同行,是不是如沐春风,时常感觉很自豪?”

上官回雪不知如何作答,才能让自己这位关系莫逆的好知己,心中满意。

她只能点点头,沐云果真很满意。

魔窟之中调兵遣将,一股血雨腥风即将到来,二人心知肚明。

沐云跟她讲了自己单枪匹马闯入魔窟妖族腹地,以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先后捣毁出生地、炸毁铸剑炉,还有搜刮所有灵草的壮举。

上官回雪不得不承认,他虽然行事不端,却让人恨不起来。

因为这世间有一种人,天生好皮囊,做事从不循规蹈矩;他们只是瞧着不正经而已,却是全天下的福气。

瞧着他意气风发,上官回雪破天荒头一次,会心一笑;那一笑,闭月羞花。

上官回雪心中一暖,好奇问道:“诶,以你的本事,在玄都观,是不是喜欢你的小师妹可多了?”

沐云笑起来,也是那极其明媚的少年,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怎么说呢?我每回现身,都有好多师姐妹哭着喊着,追在我屁股后头。”

上官回雪,脸上有一瞬间落寞。

不过她随即释然,得此少年温润玉玉,理应天下幸之。

——

前方就是魔窟牢狱入口,山雨欲来风满楼,铺天盖地喊杀声。

沐云道:“上官小姐,待会儿打起来,尽管躲在我后面,我护着你。”

上官回雪一脸骄傲:“你才三境,我要你护作甚。我的本命飞剑,有一式云海神通,最适合团灭妖族。”

她笑道,倒是你,尽管躲在我后面。

上官回雪刚说完,前方已不见沐云身影。

85、你有脸皮切几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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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窟真君座下,共有亲传弟子七十五,蝙蝠最多,余者豺狼虎豹虫鱼鸟兽,都有一些,共计十三个种类;

同类的数量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妖毕竟不是人,有抱团取暖、相濡以沫的说法;

恰恰相反,妖有强烈的领地意识,搞不好一母同胞的两兄弟,都在盘算着将对方嚼碎了吞进腹中。

在另一座天下,洪荒天下,妖祖座下由十三位王座大妖拱卫;

十三个王座大妖,传说除了两位是仙人境中战力佼佼者,剩下的都是飞升境!

这手笔真不算小,偌大一座南部蟾州,地方数以千万里,人口更是难以计算,也不过才零零星星的两三位仙人境,估计还是几座宗字头山门的太上长老,深居简出苟延残喘,寿元无多;

至于飞升境,铁定是没有的,否则哪有什么诛妖战场一说,残存的这点妖族,还不够大剑仙出一剑。

所以人间天下的妖族,时常会感觉到很自豪;

哪怕眼下过得再苦,也不觉得苦,那大好河山、妩媚女子,迟早不是咱嘴里的、怀里的玩物?

再说魔窟真君,座下弟子共有十三个种类,谁都知道他在遥遥效仿妖祖,想要培养自己的十三太保。

所以这回广撒网,将座下弟子都派出去,未尝不是有优胜劣汰的心思。

战报如同雪花纷飞,从各地汇聚而来,师尊喜欢事无巨细都亲自批注,唯独对于哪位弟子的战死,漠不关心,就像是面前被人踩死了一只蚂蚁。

有幸留在师尊边听用,妖五十六不至于愚蠢到去问为什么。

还用问么,包括他在内,留守魔窟的三位师兄弟,全部都是十三类之一,唯一的独苗。

两位师兄就不如他,要么喜笑于言表,恨不能把嘴咧到裤腰带上,对同门战死太不当回事儿;

要么心绪难宁,打破砂锅问到底,多次追问师尊,为何冷眼看谁谁谁白白陨落,将一两个棋子的死,太当回事儿。

所以妖五十六的缄口不言、令行止,看似碌碌无为,却是最明智的做法。

一道缭绕着漆黑寒气的令牌隔空而来,被妖五十六恭敬接在手中,这令牌叫做魔窟虎符,是师尊参照人间天下世俗王朝的军制而设立,具备无上效力,如他亲临。

手里拿着魔窟虎符,妖五十六摇一变,成了魔窟中最有权势的妖。

接到令牌的同时,师尊同样交代了一句话:“那人族碟子,于我有大用。”

他不敢怠慢,立刻飞前往中军大营,调了十万妖族大军。

这只妖族部队,是诛妖战场上,数百年以来,历经无数次生死厮杀之后,留存下来的精锐。

他们之中,甚至有些已经陨落,被师尊以大手段复活,组成这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目的就是为了给人间天下一个惊喜。

原本这支妖族大军,只有师尊才有资格调动,且非紧急况不可动用。

妖五十六没有任何迟疑,在拿到虎符的第一时间,就赶往辕门前,叫开了大门。

他越过十位万夫长,急令一百位千夫长账前议事,以最快的时间召开了战前动员大会。

军帐之中一百一十人,无一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强横妖族,人人披甲带刀,杀气都能凝成水一般。

妖五十六亲自作了简报:

过去一个时辰内,魔窟出生地被毁,失去产妖能力,今年的新生妖族,包括一位幼主,全部惨遭毒手;

铸剑岭惨遭破坏,先是铸剑炉被人炸毁,之后连同两位炼器师在内、还有铸剑炉残骸,全部消失;

半个时辰之前,罪魁祸首,疑似进入灵草园,损失还难以估量。

他一挥手,几位随军小妖进入账中,在众妖面前徐徐展开一幅画卷,是天空中那颗龙珠监控的剪影:

画卷中有二人,其中一个栩栩如生,她率先潜入魔窟,是一位来自白云观的女子剑修,有两柄本命飞剑;

还有一个,龙珠也不能详细分析其份,约莫能看出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轮廓,连脸上也是一片模糊。

军帐立刻炸锅。

什么?出生地,居然被毁了?狗的人族,嫌他们祖坟里的老祖宗,躺的太安逸?

有那直脾气的妖,一把揪住妖五十六衣领,拍桌子怒问:“铸剑岭关乎我族战力,守卫森严,怎么会被轻易被偷走铸剑炉和炼器师,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多千夫长,则是不忿谁人如此大胆,竟敢深入我腹地作乱!

我妖族大军尚未开始进攻,难不成那些胆小如鼠的人族,竟敢率先挑衅?

一时间,军帐妖群激奋,全都高呼战战战:

我十万大军倾巢出动,一路南下,只消几就能踏碎北方四国;最多半个月,就能打垮大夏王朝,陈兵海上,兵锋直指北俱芦洲!

“都闭嘴!”

妖五十六威严道:“今天调动你们,不是要踏破山河,而是要你们,抓住那两个人!”

“什么?区区两只老鼠,需要出动十万最精锐的部队?”

“让我们发兵,居然不是进攻人族,而是在自家地盘瞎晃悠?”

妖五十六简要讲完作战任务后,不出所料,立刻就有质疑的声音。

他面无表,拽过一个叫嚣最狠的千夫长,摩挲着对方的脖子,伸手就是一刀砍掉脑袋,就当做是祭旗了。

在座都是经百战的妖,但军帐飘红还是头一遭见,妖五十六举起虎符,直接下达作战命令。

他以千夫长为单位,分兵百处,将铸剑岭至灵草园、再到牢狱一线,打造了三道防线,水泄不通。

三道防线,他亲自镇守第一道;两位师兄,都被他以虎符调过来,分别镇守第二道第三道。

十万大军迅速摆开阵型,以极快的速度进入预定位置,形成包围圈。

魔窟中,从未如此闹肃杀,以至于只闻金戈铁马。

大军开动的脚步声,铁甲撞击的声音,都是最美妙的律动。

妖五十六心有戚戚,论训练有素,恐怕遍寻人间天下,也找不到如此有战斗力的军队,师尊威武。

生而为妖,此生无悔。

——

上官回雪走出灵草园,立刻陷入数万妖族的包围。

眨眼前还叫嚣要保护她的某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见她现,等待多时的妖族大军兴奋不已,纷纷拔刀出鞘;

何况再细看,还是个模样俊俏的人族娘们儿,那些畜生,哈喇子流一地。

陷重围,上官回雪不去看那遍山遍野的妖族大军,她视若无物,一步步继续前行。

虽千万人,又岂能阻我丝毫?

她信步前行,脚下空无一物,却又如同走在流云上,一步步走上半空中。

她掐了一个剑诀,两把本命飞剑同时现,两把剑交叉作十字状,在她脚下瞬间生出无极云海,淹没了天空中那**,一眼望不到尽头。

发动本命飞剑的神通之前,有人传音在她心底:

回雪姑娘,千万莫怕,小生此去,舍了命不要,也要独一人,包围那几万畜生,以自血,给姑娘趟出一条路来。

需知上官回雪在白云观说一不二,冷淡的像个万年冰川,从不会对哪个臭男人高看一眼。偏偏是这个满嘴胡言、虚假意的,反而能逗她一笑。

没等到上官回雪的回复,那个人继续传音,这回他语气中有些伤感:回雪姑娘啊,小生不才,也是百花丛中浪迹天涯的痴种子;我生平遇女无数,还没碰见过姑娘这种,只一眼,就让我恨不能以相许的仙子。

就要一人单挑数万妖族,小生担忧自己时无多,我只想问问你:倘若咱们能逃出生天,姑娘可否,能让我一亲芳泽?

……

上官回雪正要问他,脸皮切几斤?

一亲芳泽就别想了,本姑娘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这种败类消受不起。

那人笑嘻嘻道:“回雪姑娘千万别害羞,咱俩都一夜恩、鱼水之欢了,不给亲,抱一抱也是可以的。”

上官回雪笑得灿烂,传音道可以啊,只要见过我真正出剑之后,你还敢有这贼心,让你爬我榻又如何?

一道蛮横的声音,打断了二人之间传音交流。

“喂,就是你这女人,搞的魔窟鸡犬不宁?”

一个壮硕的妖族万夫长,骑着一只丑陋的异兽来到阵前,他指着半空中的上官回雪,高傲道:“女人,麻利儿下来受死!我手下的士兵,都等着趁呢。”

“哈哈哈!”

围攻妖族,爆发出哄堂大笑。

上官回雪脸色平静,她已经施法完毕,自己一剑,不知道要碾死多少妖?

她心底,再次响起那人传音:回雪姑娘,你且看戏。

上官回雪不明所以,那人继续道:侮辱我可以,侮辱我的女人,绝对不可以!

上官回雪来不及骂一句短寿的,谁是你女人?

围攻妖族中,走出一个走路东倒西歪的家伙,他穿着一破烂的妖族衣裳,手里懒洋洋拎着一个百夫长令牌。

围观众妖都有些不知所以,那位万夫长,见到一个没规矩的小小百夫长,居然敢私自脱离战阵,来到自己面前。

他扬起手中鞭子,狠狠抽了一鞭子,怒道:“滚回去!你是哪个千夫长手下,回头让你们千夫长,亲自过来领罪!”

哪料到那个小小百夫长,双手拽住鞭子,硬生生将一位五境的万夫长,从异兽背上拽了下去。

这还不算完,他双腿并拢,弓起子,以足尖为圆点,双手发力,将那万夫长连带着鞍绳和异兽,在半空中画了几个圈儿。

自然是缰绳承受不住重量,让一位万夫长在空中,狼狈画出一个弧度,跌出数百步外,砸进战阵中。

万夫长一脸尘土爬起来,还轮不到他发威,小小百夫长,瞬间来到他边,一手揪住他脑袋,骑马一般,飞骑到他背上。

小小百夫长,左右开弓,在前者后脑勺上结实锤了一通。

对方好歹是一位实力强大的万夫长,他现出妖族本体,居然是一头威武异常的狮子妖。

现出本体的狮子妖,口出人言:“小子,你可知犯上作乱,是万死不赎的死罪?”

小小百夫长,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管你是什么鸟东西,敢欺负我女人?”

看似平凡的一巴掌,拍上去后,有雷光在他掌心炸裂。

万夫长的大脑门,被一巴掌拍了个稀巴烂!

那人掌心,像是藏了一道雷池,水库决堤,无尽的雷光宣泄而出,炸烂二三里。

围观众妖,此时才反应过来,那百夫长,就是简报上另外一个人族!

妖五十六坐镇中军,他立刻意识到战机,亲自调度四个千夫长参与围杀。

没错,那胆大包天,当众击杀长官的百夫长,除了伪装的沐云,还能有谁?

眼见四千个虎视眈眈的妖族,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包围圈,沐云不着急逃跑,他还要鞭尸!

以五雷正法拍烂了狮子妖的脑袋后,对方大概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上官回雪都为他捏一把冷汗。

原来是为了防止对方元神出逃,还有复生的机会,沐云手持两把剑,将狮子妖的体切了个稀巴烂,不忘放了个流炎术,亲眼所见狮子妖的尸体化成灰烬,他才放心。

这么一耽搁,四千妖族中,速度最快的两名千夫长,已经领军近前,马蹄都能踢到沐云的鼻子。

沐云不躲不闪,他转向半空云海之中的上官回雪,笑得像个邀功的孩子。

“回雪姑娘,往后天下,只有小爷我,才有资格欺负你。”

上官回雪忍不住笑,服了你,说瞎话还要加上演戏,哪个姑娘抵挡得住?

她心中竟真的有些失落,如果他不嘴花花,这就是啊。

一名千夫长,拉住缰绳,座下僵尸马高高扬起两只马前蹄,他抡起手中弯刀,一刀砍向沐云的后颈,如同战场上无数次杀人那样,手起刀落,人头满地。

上官回雪不再看扣人心弦的战场,她一双眸子轻轻闭起来,心头默默念了四个字:“云海葬花!”

一阵天旋地转,万里流云,飞快凝聚成团,被她捏在掌心。

她松开掌心,凝聚成丸子大小的云团,自发飘下云海。

两千余妖族,尚未反应过来,一头撞上那小小的云团。

银瓶乍破水浆迸,千万道剑气瞬间炸裂,亮如白昼。

耀眼的光芒过后,天地之间下了一阵血雨,如同割葬花。

两千余妖族,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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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绽放吧我的回雪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6、绽放吧我的回雪上官回雪那娘们,一招团灭了两千妖族。

沐云舔了舔嘴唇,白云观的小娘皮,比咱们龙虎山泼辣!

两息过后,沐云身边左右百丈之内,已无活物,唯有血肉。

他不禁有些后怕,这女人的本命飞剑神通,岂一个骚字了得;

不过他又有些得意,咱不愧是一等一的俊俏小生,否则那女人初见之时,为何不对我用上这一招?

赶明儿,要是南部蟾州人族在和妖族的攻防战中一溃千里,咱也懒得继续修道,不如砸锅卖铁开一间风俗店,做一个迷倒万千的牛郎,开开心心厮混花丛中,躺着挣钱就够了。

他刚起一个念头,剩余的两千妖族前锋,如一阵疾风靠了过来。

这两千妖,是轻骑兵,看他们纵马驰骋的样子,御马术都是一绝,除了军姿军容,不比大夏王朝的大雪龙骑差。

原来魔窟不仅自产妖族,同时自产坐骑,例如霜狼和异兽,无一不是和骑士一般,凶狠嗜血。

这些畜生,不单单骑术了得,它们胯下坐骑同样极具威慑力。

沐云只瞥了一眼,担忧果真开战的话,几个世俗王朝的骑兵,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儿;军队兵败如山倒,数以亿计的百姓,将会成为这些畜生的刀下亡魂。

眨眼之间,又有两个千人队围了上来,沐云放眼望去,那些妖族如同善战的游牧民族,想要从包围圈中脱身,极难。

霜狼和异兽不停奔腾,扬起巨大灰尘,连空中那颗明亮的龙珠,都无法清晰剪影。

妖五十六不愧略通兵法,他最初遣作先锋的四个千人队,都是以速度著称的部队,在那座诛妖战场小天地内,多次奔袭千里,意外扭转战局。

不过可惜的是,两个整编制的千人队,被那女子剑修,一招团灭了。

此事让妖五十六肉疼不已,他也做了后手布置,再调度五个千人队变阵上前,做预备队。

这五个千人队都是作风强悍的攻城部队,尤其是军中有五架巨大的弩机战车:足有三层楼高;一次拉弓,需要至少一百二十位个妖族通力合作的巨大弩机;单是一根矛矢,便重达千斤;

一旦弩机战车开战,沉重无比的精铁矛矢激射出去,谅你是一位观湖境大修士,眨眼间一条龙服务,把你直接送进万年坑。

这还只是七千只妖而已,看那天地远处的漫天烟尘,沐云判断魔窟妖族调集的部队,至少有五万之众。

被两千只狂躁的妖族围困,沐云已经感觉到头皮发麻,五座弩机战车的两座,调转弩机,缓缓将他瞄准。

他打量一眼距离最近的妖族轻骑兵,这些牲口,对于前面那两千同类的战死,丝毫怜悯和恐惧都没有,甚至还有妖,伸出舌头舔了舔空气中残存的血花,唾一口,咧嘴笑道真他娘晦气。

沐云不禁毛骨悚然,这根本不是一支军队,这是一群禽兽!

妖五十六,到底是低估了他,区区两千轻骑兵,如何能困住他?

沐云只要不是脑门儿进水,单枪匹马冲进妖族军阵中找死,以他领悟了一丝速度之力的、滑不溜秋的本事,以御剑术在两军阵前嘚瑟两个来回,还是手到擒来的。

所以他的身影,瞬间消失,轻易脱离了两千轻骑兵围困。

沐云在云端现身,上官回雪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这里,她头也不回,问道:“你接连破坏妖族出生地和铸剑岭,断了魔窟妖族根基,他们势必要杀了你,怎么说?”

沐云挠挠头:“要不回雪姑娘出面,跟那帮畜生讲和?姑娘你是白云观出身,总该有一两位关系不错的玉璞境宗门长辈,要不抬出来,试试?”

上官回雪皱眉:“你可要点脸!祸是你闯的,蹚浑水也该是你玄都观长辈,为何拉我白云观长辈下水?”

“什么叫闯祸?身为道脉弟子,路见大妖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沐云急眼道:“回雪姑娘,尽管在下中意你,你这话,让我着实不能同意。”

“你品品,道脉弟子茫茫多,哪个不曾对着祖师像,发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又有谁人,斩了几根妖毛?”

“而回雪姑娘你,有大无畏之精神,孤身深入妖族腹地,搅了一通天翻地覆,抬手覆灭两千妖族!何等英雄气概,何等的前无古人,这般巨大功绩,怎么可以算在我一人头上?”

咱俩,还一起偷空了魔窟真君灵草园,怎么主人家打上门儿来,你丫不认账了?

上官回雪嘴角微微翘起,少给我灌迷魂汤。

我那一式本命飞剑神通,原本是压裙刀一般的存在,从不显露于人,为了替你解围,不惜将自己最大的底牌示之与人,休想忽悠我,上你的贼船。

你这家伙,自己出够了风头,腰包也塞得满满的,出了事拉着我一起分担风险,当本姑娘是傻子?

沐云抱拳,侧身郑重道:“回雪姑娘,咱俩谁跟谁,破坏出生地、炸毁铸剑岭的功绩,分你一半。”

上官回雪深深看他一眼,这功绩不算小了,就算上他贼船,好像也没什么不可。

要知道诛妖战场上,师兄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多少年才能挣够这些功劳。

何况她之所以敢于深入魔窟,自然是有其他底牌的。白云观占据一座远古天庭云纹仙家洞府,所修白云道法,玄通无数。

就算真的碰见必死困局,她掐诀而已,就能瞬间远去百里之外,没有任何危险。

上官回雪笑问道:当真?

沐云将脑袋蹭到她香肩上:回雪姑娘,我几时跟你说过半句鬼话。等咱俩逃出生天,我的人都是你的,让你亲几口怎么了?

上官回雪一阵无语,你脑子里都是蛆么,大敌当前,被数万妖族围困,还在想一亲芳泽的事。

换了别人,上官回雪早就飞剑斩他狗头。

然而她来不及拒绝合作,随着沐云来到她身后,三座弩机战车迅速调整角度、抬高发射角度,将他们二人同时锁定。

站在云层上登高望远,视野自然不同。

沐云数了数,整整十万大军,气势如虎,气候已成,他只能感慨罪过!

陷空山魔窟,距离龙虎山不过百里之遥,怎会让这一支残留妖族,发展到如此气候?

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明言,但今时今日,天雷峰暗卫部队,还有那位戒律真人,难辞其咎!

二人说话间,妖五十六不曾停下调度,又有两个千人队出动,居然是妖族的飞行部队!

那些会飞的妖族,赫然是蝙蝠群,它们由远及近,如同一片行走的乌云。

沐云趁乱运转九幽瞳,只见那些黑云之中,有些不同寻常!

寻常的妖族大军,只是寻常军士而已,大部分都未曾开启修行,只靠蛮力;只有零星的幸运儿,是开启了修行之路的妖,不过通常修为低微,大多是一境。

而那黑云之下,有不下一百道强横气息,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星,他们是四境到五境的妖!

一百位四境以上的妖,意味着至少是千夫长起!

妖五十六为了捉拿他二人,可谓是下了血本,不惜拿千夫长和万夫长,当普通士兵使用。

沐云环住上官回雪纤细的腰肢,那种如坠温柔乡的触感,险些让他眩晕,不过他保持着一丝清明,低声问道:“回雪,你那压箱底的一式神通,还能弄几遍?”

上官回雪从未感受到距离如此之近的男子气息,她身体霎时间僵住。

沐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温柔的热气,又让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酥掉。

这个登徒子,居然毛手毛脚!

她心烦意乱,却听沐云严肃道:“别动,看见那团黑云了么,其中藏了一百个四境以上,我估摸十万大军的千夫长、万夫长都凑齐了,这是要出重拳,一举攻略咱俩。”

“什么?一百位四境以上?”

上官回雪忍不住娇躯一颤,她不过才是六境巅峰,哪怕是剑修,遇敌高一境,也不过寻常修士七境巅峰的战力,对阵一百位四境以上,依旧让人头皮心里发虚。

“稳住!”

沐云再次确认道:“你的云海葬花,还能再来一次吗?不行的话,咱俩趁早下跪投降,没准儿还能做那位真君的座上宾。”

上官回雪感受到二人衣服之间隐约传导的温度,她作为白云观神女,早已面红耳赤,却骄傲道:“你太小看一位洞府境剑修,那一招消耗不小,但连着炸它十几回,根本不在话下。”

但她有一个隐忧:“对方都是四境、五境,而且数量不少,恐怕那一招也只能轻伤,”

沐云问道:“该如何提升你那一招的威力?需要当场破境?”

上官回雪白了他一眼,中五境之后,不比下五境,破境岂是儿戏,先不说破境需要海量灵气;

还需百般筹谋,找到合适时机,眼下生死一线,哪能破境。

她说道:“倒是不需要破境,倘若我洞府中的灵气充沛程度,能提高一个层次,我有把握,连续三回施法,把那些畜生都送回蛋壳里。”

说话之间,那妖族黑云,转瞬即至;好在上官回雪自幼修行白云道法,驾驭白云逃遁,速度略胜一筹,又拉开距离。

沐云一颗心落了地:“不需破境就好说,不就是灵气吗。”

上官回雪认真道:“又说大话!你一个三境的吊车尾,根本想象不到,六境巅峰的灵气已然充沛到何种程度?”

“在短时间内,将我洞府灵气,再提升一个层次,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师父那种玉璞境大剑仙,亲自出手!”

“嗖!”

“嗖嗖!”

三道流光破空而来,是地面上的弩机战车开火了!

三道巨大矛矢,接连洞穿白云,虽然没有伤到二人,但上官回雪的脸上,刷一下白了一大片。

原来幻化而出的这片白云,和上官回雪息息相关,白云损毁,本体也会受到牵连。

“来不及了,扶紧我的腰,我试试能不能冲出去。”

上官回雪缩小白云面积,随着无尽云海只剩两三丈大小,她的气息明显恢复了不少,驾云飞遁也更加灵活。

“嗖嗖嗖!”

又是三道矛矢破空而来,这回因为目标较小,全都脱靶。

沐云松了一口气,再被射中一次,他们就得做一对亡命鸳鸯。

不过地面上弩机战车没能建功,妖五十六又发布了新的军令,紧追不舍的飞行军团、蝙蝠大军黑云,一裂分成三个。

三团黑云,互成掎角之势,将上官回雪的白云围困其中,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上官回雪一声闷哼,原来是一个亮晶晶的法器从天而降,砸在她头上,正是妖五十六的随身法器,来源于真君遗蜕上的鳞片。

妖五十六,也化作一道流光,在距离二人百步之外的空中凌空而立。

三团黑云,已经完成合围,两千飞行部队虎视眈眈;

并且因为缩小了狙击范围,地面上弩机战车的瞄准难度大大降低,操作妖族几次修正弹道,终于再次射中了白云。

上官回雪额头上,豆大的汗粒,滚落她白皙的面庞。

“你还好吧?”毕竟二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沐云赶紧询问。

上官回雪身体紧绷:“不太好,那样的弩箭再来几发,我扛不住。”

妖五十六举起一只拳头,三团黑云再度合围,和上官回雪、沐云二人保持百步之内距离;

弩机战车暂停射击,却跟着白云移动轨迹,咬得死死的。

再说地面上,剩下九万妖族,全部兵合一处,呜呜泱泱的全是武装到牙齿的妖;时至此时,再固守三道防线,已经没有意义。

妖五十六朗声道:“我叫妖五十六,是师尊座下亲传,能代表师尊的意思。”

“开门见山,师尊说了,你们这两个人族谍子,有用,先不杀。”

他扯着嗓子,得意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沐云附在上官回雪耳边,问道:“回雪姑娘,怎么说?和你一起死,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牡丹花下死?”

上官回雪笑道,白云观自古以来,战死的女子不少了,你可曾听说过一个为了苟活的,对妖族畜生卑躬屈膝?

只是可悲我作为白云观这一代神女,魔窟妖族所有的千夫长、万夫长齐集于此,不能将起一网打尽。

诶,回雪姑娘,你是白云观这一代神女?

沐云开心不已,作为一位资深浪子,绝不勾搭无名之辈;一位神女,正好符合咱的品味。

上官回雪会心一笑,嫉恶如仇的我,为什么好像为了他,第一次打开心扉?

妖五十六催促道:“二位,时光宝贵,是战是和,还请…”

沐云打断他,骂道:“和你大爷!我们家回雪说了,难得畜生们聚的这么齐,正好一网打尽。”

妖五十六脸色铁青,他冷冷一笑,不知死活。

等我抓住你,一寸寸割下你血肉,看你还有如此骨气?

上官回雪没料到沐云嘴里没几句正经话,却是个铁骨铮铮的少年,再次高看他一眼。

她腰上,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触电一般!

那狗东西,居然居然把爪子,探了进去,这回不是隔着衣服!

上官回雪,感受到腰上那个手掌的第一时间,就炸毛了,真当一位神女,轻易被你几句混账话说软了耳根子,就能让你为所欲为?

然而她感受到那个掌心上,有无法言说的温热,是无比精纯的灵气!

她回头去看,沐云以心声道:别动!我正在为你输送灵气。

上官回雪准备阻止他,省省力气吧,你一个三境,那么点稀薄灵气,对眼下的局势,不过是杯水车薪,浪费力气。

但她楞了一下,从沐云掌心,有她难以想象的海量灵气,源源不断往她洞府输送。

这,这种浩瀚的灵气程度,早已经不输我!

上官回雪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个嘴花花的家伙,另一只手,不停从兜里掏出千年灵草,一股脑儿全都吞进肚子里,正是灵草园中搜刮的灵草。

上官回雪不禁有些心疼,如此多的千年灵草,药力何等精纯,像他那样,舍掉炼制丹药的过程,直接吞进腹中,真当自己是打不死的蟑螂?

她哪知道,沐云的化灵决,号称天地万物无不可炼化,就连王座大妖的遗骸都能炼化,几株灵草又岂在话下。

她更不知,生吃灵草,不过是沐云的障眼法。他身为龙渊洞天之主,其中灵气,随他动用。

沐云嘴里塞满了灵草,他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嘟囔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上官回雪眸子中,有晶莹的水珠儿闪动,全是他的身影。

而她洞府之中的灵气充沛程度,居然奇迹般地,上升了一个层次。

她腰上的那只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沐云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让我继续输出灵气。”

她有些不忍,却听沐云道:“强敌环伺,我不想你有意外,一招定胜负。”

一招定胜负?

她自然是不信的,能把洞府灵气提升一个层次,已经是非常不易。

如果一招定胜负,至少需要把她洞府灵气提升两个层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做得到!

然而她再次惊愕,那个少年,没被吞下灵草撑爆身体;她洞府,更是从未如此充盈过!

灵气提升了两个层次,以至于她,居然感受到破境的壁障,破境在即!

简直不可思议!

——

妖五十六等待一会儿,直到他耗尽耐心。

“进攻!”

他下达了最后的攻击命令

——

沐云虚弱的手,终于离开上官回雪身体。

他在她耳边呢喃:“绽放吧,我的回雪。”

上官回雪,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强大过。

压在她头顶上那个亮晶晶的王八壳,自动裂开。

她闭上眼睛,一双淡金的眸子缓缓睁开,嘴里吐出四个字:“云海送葬!”

数丈大小的云海,变成沧海,瞬间席卷一切,如同大浪滔天。

云海疯狂吞没遇见的一切,一切阻碍在其面前,如同沧海之一粟,微不足道。

一息之后,整座魔窟沐浴白光之中,不再有一丝阴影角落。

——

妖五十六心有余悸,若不是师尊赐下的护符,他已随着那百位千夫长,一起共赴黄泉。

他头一次对人族心生恐惧。

87、你个二十三的老女人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7、你个二十三的老女人一招过后,天地归于寂寥,上官回雪红唇小嘴久久无法闭合,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那一招,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沐云微微挺起胸膛,示意她我也知道自己很猛,想夸就夸我,不用吝啬你的溢美之词。

上官回雪还是有些恍惚,他当真能在眨眼间,让自己洞府灵气,上升两个层次?

她当然明白,啃食灵草,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所以沐云是在扮猪吃老虎。

有这般本事,岂是一个猛子了得,至少白云观年青一代,绝无这种妖孽。

上官回雪下意识侧身看了看那个浮夸的男人,如果说之前,沐云在她眼中,只是个稍微有些本事的绣花枕头;

那么此刻,沐云在她心中的“分量”,如同坐了火箭往上窜,只比某些人低上一两个排名,可以说排名极高。

需知上官回雪心中排名第一,对她有大威胁之人,和她乃是大道之争,二人之间水火不容,迟早要分个生死。

她收归目光,这位白云观神女心中略微有些复杂,最终只能用师父的话安慰自己,甜言蜜语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然而沐云无视她脸上表情变化,自顾一把揽上她的肩头,他的爪子有意无意隔着衣服撩拨一下,幸灾乐祸道:“天哪,我的回雪,你闯下大祸了!”

“啪啪啪!”

沐云鼓掌道:“你可知十万魔窟大军,所有的千夫长,被你一锅烩了?这支部队的指挥系统已经瘫痪,战斗力大打折扣,那位十境的魔窟真君大人,恐怕会暴怒之下,亲自出手!”

“还愣着干嘛?”沐云手往下走,揽住她的腰,催促道:“说说,你敢一人深入魔窟,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逃生手段?”

上官回雪瞪了他一眼:“三个数,拿走你的爪子!”

沐云耸耸肩,回雪啊,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大敌当前,碰一下腰怎么了?要是再碰上强敌,我怎么来得及为你输出灵气?

上官回雪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上,就连高挺的鼻梁都写满了怒意,她心想你可做个人吧!碰一下?你他娘的这叫占便宜。

她刚这么想,沐云飞快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理直气壮倒打一耙:上官回雪,你不会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吧?

他近水楼台,近距离从上到下瞄了一眼上官回雪身段儿,口出狂言:我沐云的道侣,是龙虎山玉贞峰首徒陆婉兮,就你这平平无奇的样子,我才懒得占便宜。

“你!”

被人戳到自己痛处,上官回雪气不打一处来,岂料沐云继续道:“再说了,我可不喜欢老女人,你都二十三岁,扪心自问配得上我么?”

“无耻之徒!”

上官回雪气得发抖,沐云在她耳边道:“好啦,其实你也没那么差,我师娘就总说女大三抱金砖,你还是有机会的。”

上官回雪忍下一口恶气,她确实有万无一失的脱身手段:

进入魔窟之前,她事先在一处云海上做了定位标记,只要捏碎一枚玉简,就能瞬间传送过去。

她原本想着相逢一场,对方也是个道脉弟子,走的时候捎他一程。

哪料到沐云一次次挑战她的心灵底线,并在她心底已经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她直接捏爆玉简,原地消失。

上官回雪消失后,沐云收起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妖五十六从不可置信中恢复过来,他祭出手中虎符,直接启动了深渊魔窟的炼狱大阵。

大阵启动之后,一个巨大的山水结界成型,将整个魔窟笼罩其中。

沐云眼角跳了跳,他尝试联系九道先天灵机,以备随时逃回龙渊洞天,可惜炼狱大阵阻隔一切,他被困住了!

妖五十六的脑子,比妖七十二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为了捉拿沐云,直接出动十万大军;被上官回雪本命飞剑神通压制,调集所有千夫长攻击,虽说有些激进,却都是短时间内最有效的办法。

之所以报销了所有千夫长都没能建功,不是他指挥失误,实在是沐云这个变数,超出了可控范围内。

所以损失了百余名千夫长后,妖五十六第一反应不是制造一个悲惨兮兮的理由,去向师尊请罪,而是立刻做了补救动作。

炼狱大战缓缓运转,原先战场上,被上官回雪团灭的妖族,他们的残肢断骸上,有一道道魂魄坐起来,然后站起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发走进魔窟深处。

这一幕看得沐云吃惊不已,妖族居然有这种通天手段,可以将收集已死之妖的魂魄,批量复活。

这岂不是意味着,战场上那些被杀死的妖,一次次被杀死,一次次被复生,无穷无尽茫茫多?

他有点头疼,更多的是心疼那些战死的人族,他们若知道殊死拼杀,以生命为代价杀死的妖,很快就可以复生,他们会不会气的掀开棺材板?

答案是肯定不会,尤其诛妖战场上,很多人其实草席裹尸都是奢望,还能有个安静的坟头儿?

所以才让沐云生气,他将来去了诛妖战场,一定要叮嘱人族战士,凡杀死一个妖,不能有任何留手,必须连带着肉体和魂魄一起碾碎才好。

封死沐云退路、收集战死妖族魂魄,妖五十六不给自己喘息机会,他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剩下的九万妖族,拨出五千修为最高者,用来围剿沐云;

其他八万五,全部用来镇守魔窟,整个魔窟,戒备森严,每一个角落都有专人负责。

为了避免沐云再次浑水摸鱼,妖五十六下令各个千人队,就地分成两个五百人队,严禁私自行动,违者斩立决!

带队长官,分别由两位候补千夫长暂任;但有渎职,斩立决!

所有的五百人队,所镇守区域,由妖五十六亲自划定,通过天空中的龙珠下达指令;

所有五百人队之间,也以传讯法器,通过龙珠中转,随时沟通信息。

沐云愕然发现,上官回雪不惜赌上性命,击杀所有千夫长,居然丝毫无法影响这只妖族大军的军令通达。

他也承认妖五十六,之所以能留守魔窟,被魔窟真君赐予虎符,的确是有原因的。

人山人海的军队,就地分割,如同大海分隔成溪流,尽然有序。

妖族大军的战斗素养,居然如此之高!

妖五十六这招太狠了,沐云擅长潜行踪迹,隐藏在敌人之中。

但妖五十六眨眼间,将整个魔窟,都放在灯下面,让他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浑水摸鱼。

五千妖族,都开启了灵根,不再是只靠蛮力的普通妖,它们的修为,从一境到三境不等。

境界不出众,胜在数量多。如此多的数量,就算一位七境高手,也该有来无回。

妖五十六故技重施,再次来了个牛刀杀鸡。

五千妖,很轻易就完成了对沐云的合围,妖五十六居中调度,他放声道:“沐云,龙虎山丹霞峰-玉璞剑仙罗城的关门弟子、最强四境,能杀出重围,我跟你姓。”

沐云低头再抬头,他以大拇指掐着小拇指,露出一丁点,挤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我和婉兮还没个一儿半女的,你现在认爹,稍微早了点儿。”

88、眼中有万千剑意日月星河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88、眼中有万千剑意日月星河“再说了,你是个妖族畜生,我认你当儿子,回头婉兮冤枉我和女妖鬼混,我就算浑身上下都是嘴,说得清吗我?”

妖五十六淡淡一笑,你说的在理。

所以换个玩法,一炷香时间,你还能站着大言不惭,赐你跟我姓。

沐云抠了抠耳朵,举起手来弹了一下,笑问道我要改名叫妖云?

听起来还不错啊,就是有点娘里娘气的,你老娘肯定不喜欢。

为啥?

她是我十几个姘头里,最喜欢我雄壮的一个。

妖五十六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他看起来平平淡淡的,实则心中海浪滔天,恨不能把沐云大卸八块。

要不是师尊突然传音过来,他此时已在带队亲自冲锋的途中。

只需一枪,就能挑落他人头。

最强四境又如何,四境还是四境,蝼蚁还是蝼蚁。

……

被五千之众围在中间,沐云一点也不担心,他就像逛自家后院一样,心闲自在,开开心心和妖五十六打了一通嘴炮。

他最喜欢看对方恨到牙痒痒,却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五千妖族围而不攻,显然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沐云大袖一抖,立刻抖去了所有的慵懒和混不吝,他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变成一位锋芒毕露的英杰少年。

再睁开眼时,他眼中有万千剑意、有日月星河。

他主动迎向一支百人的骑兵队伍,起手御剑术,如此近距离御剑,他脚踩青虹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剑气痕迹,瞬间突破百步距离。如同数十骑的小股斥候先锋,迎头赶上对方数万铁骑洪流,明知不敌,仍旧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冲进敌营,行那凿阵壮举;

不过他如此莽夫的动作,也并非全都落在下风,骑兵座下霜狼和异兽,被人族剑修杀破了胆,对剑修之属天生畏惧。沐云速度极快,被坐骑畜生误解是一位剑修御剑而来,瞬间慌乱不已,骑阵隐隐发生骚乱。

但骑兵队伍,无一例外,都是诛妖战场上历经百场厮杀的老兵。

那些面目狰狞的妖,扬起手中兵器,狠狠抽在坐骑屁股上,霎时间血肉横流。

一片血腥之中,无论坐骑还是老兵,畜生们全都被血腥气激发杀气,争相开始冲锋。

——

魔窟真正腹地,一座古朴的尖细石头高塔上,两道身影通过木栅栏的窗口,将整座魔窟的一切尽收眼底。

如果沐云在此,他一定会惊叹,那看起来破烂不堪的窗户,居然也是一副风雨图。

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年岁稍大,从上到下都是黑衣,黑衣之中包裹着一副消瘦的躯体,背微躬,不停咳嗽,想来是风雨残烛;

另一人,从上到下一身白衣,剑眉星目,不苟言笑,身形笔直,一看就是极富修养的翩翩公子。

这二人,赫然正是魔窟真君彦霖,那条十境烛九阴;以及龙虎山天龙峰暗卫,高级暗探秋毫。

彦霖咳嗽一声,问道:“秋毫,依你看,那个叫沐云的,真有本事袖里乾坤,将我的两位炼器师偷走?”

“他在龙虎山上,就是一位了不得的少年英豪?”

被称作秋毫的年轻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身居牢狱,却对魔窟主人彦霖的问话,不屑一顾。

没得到秋毫的回应,彦霖半点不恼,他自言自语:“如你所言,既然是罗城的关门弟子,就差不到哪里去。”

二人继续往下看,沐云单枪匹马,和迎面而来的妖族百余骑,轰然撞在一起。

壮烈!

那些妖族骑兵,和其他妖族相比,全都是普通面孔。但他们浑身上下,全是触目惊心的剑伤,数不胜数。

有的妖,脑袋被剑修一剑削去小半,或者半张脸不知所踪,冲锋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

一瞬之间,沐云脑海之中有两个字,就是壮烈。

他不再御剑,而是落地持剑,开始奔跑。

青虹剑剑身上,有剑气延伸出去,他一个冲锋,短兵相接之下,就有冲杀最前的十几骑妖族,连同胯下坐骑,在与他迎面而来,又顷刻远去的瞬间,身体裂成两半。

例如坐骑,下面部分血流如注吗,被后续骑兵翻滚践踏,而上面半部分,早已飞出去十步之外。

毙敌十余,沐云也不好受,有几个强悍妖族,临死之前发动联手发动攻击,重达百斤的刀枪剑戟,一股脑儿往他砸下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捏不住剑;

不仅如此,一位阴险妖族,藏身在霜狼腹部,趁他不备迅速接近,差点把他开膛。当然是沐云收剑回防,抢先一剑将他斩作两截,不过他那一剑,还是在沐云腹部,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溅当场。

沐云平生头一次体会到战场厮杀的不易,和龙虎山上宗门比试,同门间比斗,完全不是一码事!

然而那开头十几骑,不过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九十多骑杀了过来。

这些妖族不愧是老兵,他们见到沐云的本事,骑兵队伍如同河流分叉,纵马绕过他,选择先避其锋芒,让沐云一鼓作气的气势断掉。

而那些骑兵,奔袭百步开外,调整好气息和阵型,原地掉头杀了个回马枪。

沐云暗暗龇牙,百步距离,对于那些嗷嗷叫的骑兵,不过是眨眼距离。

战场厮杀,比的不仅仅是修为,从经验上他就落了下风。

妖族骑兵分流远去,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在整合力量,重新部署攻击。

果不其然,重新杀回来的骑兵,九十多人,分作了十几个小队,从不同的方向开始攻击,而非之前那种潮水般压上来的架势。

十几个小队,彼此之间再隔开五六步距离,让沐云的青虹剑,杀伤力最大程度降低,因为找不到攻击重心。

第二度冲锋开始了。

十几个小队从四面八方迎面而来,沐云咧嘴一笑,想起一件事。

他出身高贵,按照父亲的意思,他本应该留在家族,继承衣钵,位极人臣,荣耀显赫。

但家族有个传统,沐家儿郎进入庙堂之前,需要先去边军厮杀,从基层的士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升到将军一职。

他的父亲,如今那位运筹帷幄的宰辅,身为大夏王朝官员之首,更是文官领袖;谁能想到,年少时也是边军中传奇人物,每逢战事,率先攻破敌营的,总是他。

沐云小时候极怕疼,所以母亲极力阻止他进入边军历练,之后才有龙虎山学艺这么一说。否则以大夏王朝的威势,豢养那么多谍谱仙师,还怕给他找不到一两位称职的老师?

沐云那句话,沐云记得很清楚:我儿怕疼,上不得战场!

心思一个恍惚,九十骑至少从八个方向杀了过来。

沐云锁定一个方向,西北方向,有一骑隐藏的不浅,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却是发号施令之人,一位三境的豹子精。

刀剑之音,战骑嘶鸣声,尘土飞扬。

如同折扇合拢再打开,十几个小队冲杀至一点,彼此交错,再度分开,兵不血刃。

沐云原地消失了。

九十多骑老兵,并未因此慌乱。但一击不成,三境豹子精极为谨慎,立刻发出信号,要取消分兵、兵合一处。

才发出信号,一个阴冷的笑容响起在豹子精耳畔:“嘿,来不及了!”

原来是沐云先后祭出驼碑符和寸地符,隐匿身形之后,瞬身来到豹子精身边。

豹子精也是个狠角色,危急之时,他并没有先考虑自保苟活,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震天雷,选择同归于尽。

沐云抢先出手,一手捏爆他身体,一手施展太上五雷正诀,将飞快兵合一处的九十多骑,全部带走。

拼光了一个百人队之后,沐云大口喘气,身上伤口不下六处,他在心底问道,娘啊,你儿是那胆小怕疼的人?

莫名觉得自己有些风流无双。

他掏出一把丹药仰头吞进嘴里,嘟囔道:“百来个妖,这么不抗杀?再来个千人队玩玩?”

——

妖族对人族的恨,除了天生资源分配的不公平,还有人族那层出不穷的小把戏,例如丹药、三教教化等等,让妖族众生,时刻意识到一个残酷事实,咱过的是畜生的日子!

所以沐云一番挑衅,瞬间点燃了五千合围之妖的熊熊怒火。

那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妖族人海,谁不想把他活剥了?

只说妖五十六面前,就聚集了好多个后备千夫长,无一都是已死请战的。

看他们捶胸顿足的苦闷模样,一定是妖五十六驳回了他们出战的要求。

看着那些妖族,想战而不得,沐云就心疼不已。

既然知道自己不可以死,他干脆大胆一些,收剑走向包围圈。

和意料之中的一样,那些合围的妖,居然自动后退,实在被他逼得急了,才不得不让出一条通道,眼睁睁看他哼着歌儿,大摇大摆走出包围圈。

沐云甚至朝一个眼满喷火的妖,主动递上脑袋,诱惑对方:“来啊来啊,伸手一刀,就能砍下我脑袋。不砍你就是个娘们儿!”

可怜那妖,攥紧拳头、不得不砍自己一刀逼自己冷静的样子,真是有点可爱啊。

沐云走到妖五十六身边,对其勾肩搭背,笑问道:“妖,妖五十六?”

妖五十六回看一眼魔窟腹地,石塔没有任何回应,他只能忍着不悦。

沐云在笑呵呵他脸上摸了摸,立刻变脸,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妖五十六鼻孔里,立刻有两行血珠子躺下来,可见那一巴掌有多重。

妖五十六险些暴走,沐云却笑嘻嘻道:“不就是魔窟真君想知道,那两个炼器师被我弄哪去了?我能白白告诉你?”

妖五十六忍下一口恶气,被你羞辱一回,你就告诉我?

沐云凑到他耳边,含糊不清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妖五十六根本没听清,然而他追问的时候,沐云不认账了,狗日的,不是都告诉你了!你丫的,不会是想背着真君大人,把那两个二百五炼器师据为己有?

于是一人坚称自己说过了,指责对方包藏祸心;一个坚称没听到,是对方浑水摸鱼,双方僵持不下,

石塔中,彦霖问道:“秋毫,你擅长见微知著,从口型看,他方才在五十六耳边,说的是什么?”

秋毫脸色铁青,再次缄口不言。

跟上回一问三不答不同,这回他不回答,彦霖竟然罕见带着火气,这位魔窟之主,将那两位耗费无数心力培养的炼器师,宝贝出心病。

沐云终于道:“听好了,老子只说最后一次!”

妖五十六、还有高塔中那位,全都竖起耳朵。

沐云这回嗓门儿极大,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道:“问秋毫去!人早偷给他了,他藏起来的,问我作甚?”

“哦对了,他是龙虎山天雷峰暗卫,你们真君的那位座上宾。”

石塔中,彦霖和秋毫,同样脸色难看至极。

尤其是秋毫。

89、二师兄救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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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魔窟,介于灵草园和牢狱之间,血气弥漫。

刚才一场大战,沐云斩尽百人小队,妖五十六冷眼看他屠杀自己手下,瞧不出任何波澜。

不仅如此,他还不遗余力弹压那些血书请战,要把沐云脑壳砍下来当夜壶的妖。

沐云心里有底了,他当时心血来潮拐走雨三和竹丝,居然为自己空手白狼,弄了个绝佳护符。

两位高阶炼器师,在魔窟真君心中的分量,居然比产妖的出生地更高。

想通了这一点,他就像是手里握了一对王炸的赌徒,不玩点大的,他娘的怎么对得起自己一世风流。

所以他信口开河,直接把秋毫卖了。

此时魔窟腹地那个石头高塔上,秋毫进退维谷,开口不是闭口也不是。

彦霖,那位老巨猾的烛九,本就活了无数岁月,只差一线就能走江大成,修成真龙之,一举栖上五境;

他之所以捏着鼻子留着秋毫命,不过是因为龙虎山天雷峰一脉,流传着一张远古地图。

天雷峰暗卫派人下山执行各种任务,凶险程度难以形容;暗卫在整个南部蟾州经营多年,对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探寻,可以说超过任何一家山上宗门。

所以级别达到高级的暗探,就有资格获得几张机密地图,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就包括彦霖,心心念念的那一张。

传说那张地图上,记录着远古大渎长河的全形水貌,只要沿着地图标识,顺流而下,将掩藏地下的长河躯干给挖出来,彦霖就有机会继续那只剩一丢丢的走江壮举。

当然,发掘远古大渎是一项浩大工程,只说先行工作,需要将地面之上的村庄城镇全部搬空,这涉及沿途**个小国家,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

所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彦霖留着秋毫,自然也不会让他闲着吃干饭。

他作为天雷峰戒律真人关门弟子,高阶暗探,平生所学丰富且驳杂,这几年以来,彦霖如同一个精明生意人,不停压榨秋毫的价值;

魔窟妖族排兵布阵、还有巨型弩机战车,都有他的功劳在背后。

不知不觉间,秋毫和彦霖,一对俘虏和主人家,慢慢建立起某种新任。

须知这种信任的建立,极为不易,毕竟是人间正道和邪恶妖族,势如水火。

但这一切,在沐云大声吼出那句话之后,全都变了味儿。

彦霖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秋毫,他一言不发,秋毫知道怀疑的种子种下了,除非他死,否则无法被拔除。

别说彦霖,妖五十六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率先质疑道:“满嘴胡言!”

“你嘴里那个秋毫,我没记错的话,是一个龙虎山暗卫,数年前被我们捉住,一直秘密镇压在牢狱十三层。关押他的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说两个炼器师,是帮他绑的?”

“你又想一通臭,蒙混过关?”

妖五十六抓住沐云衣领,威胁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两位炼器师是师尊他老人家的心头,不交出来,你将看不到人间天下的太阳。”

沐云拍开妖五十六的手,慵懒瞥他一眼,笑道:“谁说被关押在牢狱十三层,就不能遥控外面的事?”

他有意无意盯着妖五十六眼睛,反问道:“妖五**人脑子不太好使,你前几天不还跟他促膝长谈,跟他学习人间兵法?”

“信口雌黄!”

妖五十六迟疑一下,紧接着不自抬眼看了一眼天空,表轻松笃定道:“前几天我在军中督促练兵,根本不曾去过牢狱,你接着编?”

沐云心里冷笑一声,妖五十六也算是个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将自己隐藏的很好;

但不好意思,他不经意抬眼看天的那个动作出卖了他自己。

沐云说他前几天和秋毫促膝长谈,确实是信口雌黄,那就是一个儿。

妖五十六非常重视沐云这位对手,重视地过了分,以至于他太小心避免踩坑,反而更轻易掉进坑里。

他抬眼看天空这个动作,证明他在回忆确认前几天发生的事。

如果确实不曾和求好学习兵法,又何须多此一举。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沐云大概可以确认,龙虎山弟子秋毫,已经倒向魔窟妖族阵营。

这当然是件天大的坏事,天雷峰暗卫,负责龙虎山防卫一事,对宗门所有山水阵法、数座道宫的机关开启,可谓是烂熟于。

尤其是高阶暗探,堪称行走的龙虎山地图。魔窟妖族得到他,意味一旦发动战争,将会如入无人之地。

所有的山水阵法,将如同纸张一般,一攻即破。

要知道宗门级别的战争,已经不是单靠人力就能决定一切;威能强大的护山大阵,例如龙虎山的九天玄雷大阵,一旦遇到强敌来袭,大阵全力开启之下,可以抵御数位仙人境同时出剑!

其牢固程度可见一斑。

龙虎山镇守一那座远古天庭牢狱,将南部蟾州残存妖族的老祖宗寒光镇压千年,之所以不曾有大妖前来挑事,除了龙虎山有数位上五境坐镇,最大的劝退理由,便是那座九天玄雷大阵。

但如果提前获知了大阵机关,九天玄雷大阵,就像是一只被拔了牙的纸老虎。

沐云深知其中利害,他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瞥了眼妖五十六,轻蔑一笑:“我用得着编瞎话?两位炼器师,雨三和竹丝,全都是按照秋毫的安排,被送到龙虎山了。”

“不信你查一下,半刻之前,刚有一行三人,匆忙起,从东灵县城直奔龙虎山。正是一个高级暗卫,遵从与秋毫的密约,押送两位炼器师上山。”

沐云说得有鼻子有眼,妖五十六将信将疑。

沐云看着将信将疑的妖五十六,直接托底道:“东灵街道那个铁匠铺子,张铁匠捡的小学徒,不就是你门魔窟探子,你若不信,不如飞剑传信问个明白。”

关于魔窟在地面上的暗桩,自然是妖七十二投诚时告诉沐云的。

被沐云准确点中暗桩,妖五十六终于无法保持镇静。

但他深知秋毫对于魔窟的重要,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以把怀疑的种子种在秋毫上,这关乎魔窟妖族的千年大业。

所以他紧守最后一丝冷静,抽刀架在沐云脖子上:“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说,我们找,找不到两位炼器师,我会把你交给师尊亲自处置。”

沐云主动往刀口上撞,意料之中的,妖五十六不得不收刀入鞘。

又赌赢了,沐云开心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们真当那小子是个宝?他不过是个险的双面间谍,两头通吃。”

“两头通吃?”妖五十六头上冷汗直流。

石头高塔上,彦霖一双苍老的手,缓缓变成一双蛇爪,他的爪子,在墙壁上轻轻摩挲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显然是陷入纠结之中。

“怎么?他不过是给了些无关痛痒的低价值报而已,你们就把他当做是自己人?”

沐云这话,看起来是说给妖五十六听,实则是对着天空某个方向。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沓密信,拍在妖五十六脸上。

那些密信足有百封之多,从信纸的颜色深浅、新旧程度上看,绝不是一次写完的,所以做不得假。

妖五十六随意打开一张,看完之后,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再打开一张,看完之后脊背上冷汗直流,甚至不敢再往下看。

妖五十**上打开的两封密信,喃喃道大事不好!

他不顾沐云就在当场,直接飞剑传信魔窟腹地,将所有事,全都如实汇报给师尊。

石头高塔上,彦霖沉默不言,一直在背着爪子踱步,他爪子中,抓着一把让人胆战心惊的密信。

从密信上的内容来看,他面前这位颇为欣赏的人族少年秋毫,赫然就是龙虎山派过来的探子!

彦霖脸色难看至极,直到现在,他还做梦率先杀进龙虎山,迎接大妖寒光脱困。

甚至他以此事进献寒光之后,那位妖祖老祖宗,亲自下令调集半数一洲之地的残存妖族,归他节制;

其中就包括中立无数岁月十绝深渊和弥天森林!

最要命的是,寒光严令他五十年内起事。他得到秋毫之后,自以为高枕无忧,居然作死主动上报,说自己最迟十年内就能动手!

但今起,魔窟一阵大乱,出生地被毁就罢了;干系重大的铸剑岭也被毁,两位价值连城的炼器师都被龙虎山偷走了。

这些事,彦霖可以当做只是意外;但若不是意外,就是大厦将倾。

彦霖一个闪靠近秋毫,一位十境大妖的杀机,仅仅是流露一丝,也足以让人肝胆裂魂飞魄散。

秋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他难以动弹,却用那从来都宠辱不惊的表,瞥了一眼彦霖,反问道:“难道你只看得眼前的一,看不到背后的一?”

彦霖冷哼一声,狡辩也没用,我等妖族,总有一天光复人间天下。

你小子放着好子不过,做龙虎山谍子?告诉你,就算没有你,我迟早也能得到那张地图。

彦霖稍微用力寸许,秋毫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和陨落,只剩下一层白纸的距离。

彦霖最后问道:“告诉我,为何自寻死路,要做谍子?”

秋毫依旧是万年古井不波的表:“谍子?你说是就是吧。”

那种表,加上那种毫不在乎的话,最让人疯狂。

彦霖无法再压制自己的杀意,牢狱之中的刑徒,瞬间死伤一大片。

简单发泄过后,彦霖似乎头脑回复了一丝清明,虽然沐云证据确凿,他却在内心里更倾向于秋毫和此事没关系,那是他的直觉。

但无论如何,没有证据做支撑,那就只是他一厢愿的想法。

彦霖很纠结,他敛去蛇爪,只是来回踱步更加频繁。

他想起秋毫的话,关于眼前的一和背后的一,缓缓停下脚步,气息恢复平稳,急躁的绪逐渐平息。

秋毫从地上坐起来,他平静道:“脑子还在?”

彦霖不再有惊天杀意:“证据确凿,怎么看你都是龙虎山谍子。”

秋毫还是平静道:“你只需要相信我不是,就不会觉得我是。”

彦霖恍然大悟,他尝试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

单从沐云提供的证据来看,足够认定秋毫是双面间谍;

所以结合沐云描述的三人上龙虎山、点中魔窟暗桩份几件事,互相印证,更能坐实了秋毫的份;

所以他转换思路,先认定秋毫不是双面间谍,支撑这一结论的证据,彦霖随时都能找出一箩筐,因为秋毫数年来生活在戒备森然的牢狱,何况他这位十境的魔窟之主,大多数时间都陪同在侧。

彦霖终于理解邱浩所说的眼前的一,和背后的一是什么意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心中大定之后,彦霖将那些明显是伪造的密信,全部丢进炉火中。

秋毫问道:“那些信,无论从笔迹、书写时间、所述内容,还是行文风格,我都挑不出毛病,你如何确定是伪造的?”

彦霖笑道:“老夫好歹是一位元婴,你常伴我左右,岂能有机会背着我,做这些糊涂事。”

彦霖虽说是个妖族,但在善听人言这件事上,当真做的不错了。

那些密信,是沐云亲自伪造,几乎不可能看出真假;

不过秋毫一语点醒梦中人,彦霖绕过“密信真假”这一步,不再被沐云的迷阵困住,他一眼就看到结论:在他眼皮子底下,秋毫怎会有机会频繁以密信和外界往来,绝无半点可能。

秋毫点点头,活该妖族兴盛,势在必行。

他继续道:“两位高阶炼器师,价值连城,没人舍得杀。只要还活着,我就能给你弄回来。”

一人一妖,都是心智过人之辈,之前还深如山海的隔阂,瞬间瓦解。

不仅如此,为了表示诚意,秋毫主动要来纸墨笔砚,先画了地图的十分之一。

彦霖自然是喜出望外,一位老元婴,久未如此开怀。

喜悦过后,彦霖语气冷漠,对妖五十六下令:“那个人族少年,留不得!”

秋毫心中也默默问道,龙虎山那个声名狼藉的吊车尾,几年不见,都成长到如此地步了?我经营多年,险些被你一句话,害得万劫不复!

秋毫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浮现一缕毒的笑容,钟馗不在山上,那小子所在的丹霞峰,就没人能挡得住我咯。

先拿丹霞峰开刀。

——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意料之中,妖五十六一脸谄媚,将他奉作座上宾的一幕。

沐云知道自己的攻心局失败了。

他不苦笑,秋毫那小子,是个狠角色,碰到对手了。

他刚有此想法,妖五十六再次下达了总攻命令,这回是来真的。

沐云不过是个四境,如何抵挡得住五千妖族围攻,他只能凭借速度先逃一会儿。

亡命逃遁途中,他回头一看,乖乖,地动山摇,阵势真不小哟。

他有些无奈道:“我这该死的潇洒体质,走到哪里都被人追。”

他停下形,转双手作桶状,放在嘴上扩音道:“妖族的迷弟们,我知道我很潇洒,可你们这么疯狂喜欢我,让人家压力山大啊!”

腰间风信子传来大有不解的声音:“小师弟,你弄啥子?”

听见二师兄的声音,沐云破音道:“二师兄,我被包围了,救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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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绕道

我和血族公主有个约会卷一龙虎山90、绕道眼看着将魔窟闹了个鸡飞狗跳的沐云,装了一波犊子就要脚底抹油,而且他逃遁的速度确实很快,以至于五千个骑着凶恶霜狼的妖族骑兵,连他的毛儿都碰不到。

“结阵!”

妖五十六下令停止追击,任由沐云几个呼吸后,在天边消失身影;

这还不算,他居然下令五千精骑,匆忙摆出围杀阵型。

沐云逃遁途中回头瞥一眼,觉得有些好笑:那帮狗日的妖族,这是集体给小爷表演跳大绳?

隔着那么远,摆出这种围杀阵型,有个鸡毛用?

难不成是某种庄严的妖族仪式,对小爷的潇洒背影表达崇敬之情?

他脑海中刚闪过一个念头,险些一头撞在一只恶狠狠的霜狼獠牙上。

那霜狼足有八尺高,背上一个妖族骑士,狼首人身,穿着人族儒生的一袭青衫,狼头鬃毛上,居然学那书院君子贤人,挽了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发髻,一根白玉簪子插在其中。

沐云高速逃遁中的身体,飞快侧身后仰,以两只足尖在地上划出璀璨火星,整个人瞬间弧形后撤百余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一缕头发如同风中的蒲公英,被吹着走远了。

沐云摸了摸额前碎发,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他暗中开启九幽瞳,隐藏在他前进道路上那一道阴险之极的隐蔽剑气,已经让他尸首分离。

狼首人身的儒生模样妖族,双脚一夹霜狼腹部,高大坐骑驮着他,缓缓往沐云而去,一边走一边作揖道:“沐兄弟,圣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来之则安之。还没喝过一杯半盏茶水,跟主人家唠唠家常,怎么就急着走?”

沐云眼角跳了跳,剑修!

还是七境的妖族剑修,恐怕龙虎山首席张斗碰上他,都够喝一壶的。

他一边操纵腰间风信子,用以给二师兄定位信息,一边稳步后撤。

一位七境的妖族剑修,绝非他可以力敌的存在。

看着狼妖步步紧逼,沐云忙不迭笑道:“圣人还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的是畜生道,我走的是剑仙大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那妖族剑修听了沐云的话,一点也不气,反而儒雅道:“沐兄此言差矣,圣人都曾言有教无类,所以即使道不同,也不必就是生死仇敌,我劝你还是坐下来聊聊。”

嘴上这么说,他缓缓拔出随身佩剑,赫然是一把古怪飞剑,飞剑品质不低,随着剑身出鞘,隐隐将空气都染成七彩琉璃之色。

沐云大惊失色,传说中上古儒家书院,曾经有一位很得意的读书人,书读万遍,一朝修成无上大道,他有一把本命飞剑,艳丽如七彩琉璃,便唤作琉璃,是一件半仙兵。

狼妖骑着霜狼,最终距离沐云二十步之遥,沐云可以清晰闻到霜狼嘴中血腥的气味儿。

狼妖轻轻擦拭琉璃,爱不释手:“高山流水难觅知音,不曾想沐兄弟,也知道我这把琉璃的来历?”

沐云摇摇头,那狼妖如同擦拭情人脸庞一般,轻抚琉璃飞剑剑身,儒雅道:“一切都是缘分,我曾经在战场内,被一波年轻的龙虎山修士撵的如同丧家之犬,被逼无奈跳下绝壁,却因祸得福,意外得到了这把琉璃。”

他脸上尽是追忆之色:“半个月后,我从绝壁下爬上去,那群龙虎山少年少女,还守着哪里蹲我呢。猜猜后来怎么着了?”

沐云不敢分心,这个手持半仙兵琉璃的狼妖,还只是明面上的强敌;

仍旧有一个擅长隐杀的妖,就是之前布置剑气机关的那位,此时正敛去身形,不知所踪;沐云猜想,他一定是距离自己不超过百步距离,在这个距离内,一旦出手,血溅当场。

无奈轮回之眼和九幽瞳的组合,是他最大底牌之一,不适宜过早暴露,所以难以确定对方位置。

沐云不动声色,笑道:“自然是狼妖前辈,笑到最后。”

狼妖冲沐云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沐兄高见,三位六境打头、七八位五境,那叫一个威风,甚至都不用那些土著兵马的辅助,十几骑潇洒出塞,直接屠尽了我的一个千人队。”

“可惜他们没想到啊,我在绝壁下收获颇丰,误打误撞传承了一位远古书院君子的剑气和飞剑,接连破两境。等我上去的时候,他们还敢叫嚣着降妖除魔快哉人生。”

“被我一剑一个,把脑袋都串了糖葫芦儿。”

狼妖说起那段往事,脸上表情极为精彩:“那一战,是我魔窟妖族,在战场上百年来首次逆转战场,此后连赢十场,每逢战事,我的琉璃,就要斩杀数十个龙虎山弟子祭天。”

沐云从未去过诛妖战场,他也是近期一桩桩事情累计起来,才能大概想象到那里的战事之惨烈。

“阁下,就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妖族首席,妖刑?”

沐云终于想起一个名字,虽然他和天师府、剑来峰那些王八蛋不对付,却知道龙虎山人数最多、战力最高的这两脉,在诛妖战场上折损人数也最多。

而收割天师府、剑来峰弟子头颅最多的,便是一个叫妖刑的妖族剑修。

狼妖抚须而笑,笑道没料到我一只小小的狼妖,名声都传到龙虎山去。

他严肃问道:“沐兄,你说,被我将脑袋瓜子串了糖葫芦儿那几人,是不是死得其所?”

问完,妖刑满脸赤诚,极为期待沐云的答案。

被一位战力如此之高的妖族剑修虎视眈眈,偏偏对方还神经病一般,拦着你的去路拉家常,这怎么看都是碰见了疯子啊。

沐云双手抱拳:“杀得好,只恨妖刑前辈下手太轻了。换了我,就不是只有脑袋瓜子串串串儿那么简单。”

妖刑拍手称快:“沐兄到底是道脉高徒,不比我们魔窟孽畜,跟你说话就是中听。”

他又问道:“可沐兄弟,好歹也是龙虎山弟子,为何如此糟践自己同门?抛开别的不说,他们还都算是铁骨铮铮的年轻人,被我飞剑割下头颅的时候,一个个的,脑瓜子掉到地上摔成八半儿还在骂我呢。”

沐云道:“死都死了,又不是我说几句好听的话,他们就能原地复活。不过话说回来,连个沐猴而冠的畜生狼妖都杀不掉,死得不冤。”

妖刑隔空摸了摸琉璃剑刃,吹毛立断。

他隔空比划一下沐云的脖子,温柔道:“抱歉了老伙计,这两年远离战场,憋坏了吧?”

“今儿让你在血光之中,沐浴个够。”

沐云如临大敌,原来是妖五十六接住炼狱大阵,将五千妖族精骑,凭空挪移来此。

他彻底陷入包围圈。

他捏了捏腰间风信子,二师兄啊,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然后继承“小师弟”名号?

风信子久无回应。

妖五十六策马来到妖刑身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大师兄。

妖刑点点头,一剑凌空而至,瞬间在沐云喉结一寸之外悬停。

他想起人族江湖演义上,坏人欺凌好人的桥段儿,突然道:“你叫啊,你倒是叫啊,叫破喉咙也没用的”

被一把半仙兵逼入死地,沐云浑身冰凉,他仍苦中作乐:“你这畜生,真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仰慕圣贤文章,原来只是喜欢看小黄书的下流胚子。”

妖五十六尽管手握兵符,在妖刑这位大师兄面前,仍旧足够恭敬;

理由其实很简单,妖刑只需一剑,就能送他去下个娘的肚子里。

妖五十六走到妖刑身后,名为传达师尊命令,实则是对妖刑汇报情况:“大师兄,师尊有令,这个少年人老奸巨猾,务必不能放虎归山。”

妖刑对此不可置否,什么理由不重要,不就是杀人?哪怕师尊拦着,就不杀了?

多年来在诛妖战场上驰骋,他可谓是杀戮滔天,甚至半数大战的胜利,九成功劳在妖刑一人手中。

他唯一心生胆怯的一次,就是面对那个自称妖族粉碎机的男人,钟馗。

当年面对钟馗,即使已经炼化琉璃半仙兵、身为一位七境剑修,妖刑也只敢遥遥瞥一眼那个身影,然后撇下妖族大军,独自逃之夭夭。

这件事,是妖刑妖生中唯一的污点,所以他立誓要杀光龙虎山丹霞峰一脉弟子,挽回自己面子。

哪怕妖五十六主动凑上来,甚至带着五千精锐骑兵,妖刑仍旧有些不踏实。

毕竟他要杀之人,是那位自称妖族粉碎机的男人,的小师弟。

妖刑破天荒主动问道:“你五师兄,鬼鬼祟祟捣鼓半天,有什么异常?龙虎山又来人了?”

妖五十六战战兢兢,哪怕他重权在握,也不敢有丝毫倨傲。

实在是大师兄威名太盛;毕竟师尊曾经有过预言,妖刑能熬过二百岁不死,将来的成就,会比他这位师尊还高;

大师兄不好惹就罢了,五师兄妖小五,本体不详,是整个魔窟唯一存活至今的隐杀修士,境界越来越高。

和大师兄妖刑鸿运当头,获得远古书院大能的剑气认可不同,五师兄才是真正的狠人。才区区三境,就敢孤身仗剑,离开妖族驻地百万里,深入游历战场上人族山川。

期间杀敌无数,而且大多是越两阶杀人;靠着一笔笔攒下的结实军功,在战场军帐换取物资,一步一个脚印,修成如今七境修为。

如果说,妖刑是诛妖战场内,人妖两族都口口相传的传奇;那么妖小五,则是战场人族闭口不提的瘟神。

毕竟不怕死的人族战士,从来不怕当面锣对面鼓跟妖刑干一场,虽死犹荣;

而所有人出发之前,都会例行上几炷香,让祖师爷保佑,千万不能碰见妖小五。

狗日的妖族隐杀修士妖小五。

钟馗唯一一次进入战场,也曾经孤身仗剑千万里,凶险游历战场妖族的领地,目的就是为了把妖小五揪出来,破了众人的梦魇。

然而不知为何,一场追杀千里的战斗过后,钟馗只收下了妖小五半条性命。

事后回到战场土著驻地,有那一群鼻涕流瓜的小孩儿,听说那个喜欢用瓜子引诱孩子们给他捶腿捏脚的大哥哥,就是人称妖族粉碎机的钟馗,纷纷缠着他问,为何不直接一剑斩杀了妖小五?

当着孩子们的面,那个信口开河的大哥哥,是这么解释的:

狗日的妖小五,说什么败在我剑下他不服气。世间只有一个钟馗,凭啥被我碰见了?

有本事你们换个人来,龙虎山除了钟馗之外,还有人能杀我妖小五,我下辈子投胎做人。

钟馗嗑着瓜子,摇头道:你品品,这说的是什么话?难得一只妖,有远大无比的志向,下辈子投胎做人,我岂能不给他个机会?

所以钟馗只出了一半的剑,将妖小五打了个半死,在他奄奄一息的身体上发誓,将来随意一个丹霞峰师弟,都能取走他另外一条命。

妖五十六只能无奈道:“大师兄,恕我等无能,至今没能发现五师兄的准确位置。”

妖刑摆摆手,找不到就算了,老五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都找不到。

杀个四境的小鬼而已,能有什么变数?我一人就够了。

感受到妖刑下定决心的杀意,沐云求生欲极强:“等等,我还没叫呢,万一有人答应?”

妖刑冷笑:“就一声。”

沐云扯着嗓子开始大叫:“二师兄~”

五千妖族精骑哈哈大笑,看傻子一般看着沐云的垂死挣扎;

妖五十六冷哼一声,那炼狱大阵是师尊亲自布下,有隔绝天地的功用,你就算喊废了嗓子都没用。

妖刑隔空出剑,琉璃剑光壮阔,剑气笔直一线,无人不可杀,除了钟馗。

被飞剑斩掉头颅前的一瞬间,沐云如释重负,像个撒娇的孩童:“呜呜,我的二师兄啊,你怎么才来?”

妖五十六嗤笑一声,拜托你不要幼稚,元婴以下,谁有本事突破炼狱大阵?

但妖刑瞬间收剑护体,哪怕沐云极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

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突然出现在沐云面前。看他的样子,分明和庄稼汉无异。

他一伸手,仅仅两指,将归剑护主的琉璃捏在指间,动弹不得。

那可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半仙兵!

大有现身后,沐云高枕无忧,立刻以轮回之眼和九幽瞳探查隐杀妖族妖小五的位置。原来那厮,潜行到大有头顶三尺,正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沐云正要提醒,二师兄一伸手,将隐匿身形的妖小五拽在手里,一把捏爆了他的小脑袋瓜子。

大有语气中恨铁不成钢:“我大师兄是不是交代了,让你们碰见丹霞峰弟子,记得绕着走?”

只有这样,余生才能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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