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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非常道》


第1章 山中师徒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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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渴不渴?先喝点水。”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提着一个黑色的陶罐,一路上水花不停地从陶罐里溅出来,撒在路上,在被烈日晒成了灰白色的泥土路上,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印,然后慢慢地消散。

“常兴!慢着点,师父不渴,师父不渴。你功课做完了没有?”看着男孩艰难地提着水走过来,头发发白的老道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将锄头放下,迎着男孩快步走去。老道叫张太金,是峰眉寨祖师庙的道长。

“做完了,早做完了。师父,为何我每天画清心符,却不画驱邪符?清心符又不能够捉鬼怪。”常兴问道。

“术法符箓皆小道。师父不想你修了小道,误了大道。道可道,非常道。参读经义,领悟大道,才是真正大道。术法符箓终究是小道。徒儿,可记住了?”张太金慈祥地说道。

“记住了。那为什么你让我每日站桩功,却不让我学拳术呢?”常兴又问道。

“炼体为强身健体,不为争强夺胜。既然这样,何必学拳术呢?”张太金呵呵一笑,用手在常兴头上抚摸了一下。

“可是仙基桥的小孩子围攻我的时候,我不会拳术,就打他们不赢。每次都被他们一群人追得到处跑。”常兴不满地说道。

“原来你练武功,只是想用来欺负小孩的呀?那我更不能够教你拳术了。”张太金笑道。其实张太金知道,常兴心地淳厚,绝对不会去欺负别的小孩。但是张太金担心,将来常兴长大,年轻气盛,又有一身武功,容易招惹事情。索性没将拳术传授给常兴。不过基本功是一点都没让常兴拉下。

“那要是别人欺负我呢?”常兴问道。

“别人又不是疯子,欺负你干什么?”张太金呵呵一笑。

“师父,我们是道士,怎么要每天念经呢?又不是当和尚。”常兴脑袋里面有问不完的为什么。

“我们那不叫念经,参悟道法。法不轻传,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清静经你记住了没有?”张太金问道。

“记住了!我看几眼就记住了。”常兴撅着小嘴,得意地说道。

“那你背一遍给我听听。”张太金朗声笑道,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才读了一段,张太金连忙皱着眉头打断:“停停停,你都背的什么?”

“师父,兴儿没背错啊?”常兴眼眶里一下子便噙满了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你背倒是背得一字不差,但是完全不是清静经的味道。妙法不记文字,你道为何?就是因为妙法的奥妙不在字面,而在于口口相传。咱们派的这清静经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奥秘就在这一字一腔之中。”张太金本来准备严厉地斥责常兴几句的,但是看到常兴眼里的泪水,心中立即一软,说话声已经柔和了许多。

“兴儿知道了。”常兴抽泣了几下,眼睛里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兴儿别哭,乖,回去师父给兴儿做好吃的。”张太金说道。

“兴儿要吃鸡腿。”

“要得,要得。吃鸡腿。回去,师父就把那只老母鸡给宰了,给兴儿吃鸡腿。”张太金扛起锄头,一手将常兴夹在腋下,阔步往回走去。常兴紧紧地抱住手中的黑陶罐,水却从陶罐的嘴子里流了出来。

“师父,老母鸡宰不得,宰了,就没有母鸡下蛋给兴儿吃了。”常兴馋鸡腿馋得要命,但是想着每天一个荷包蛋,又有些舍不得了。

“那可怎么办?我家兴儿要呷鸡腿子,可咱们观里就那么一只老母鸡啊。不杀老母鸡哪来的鸡腿子?”张太金问道。

“师父,山里好多的野鸡,你不晓得去山里捉一只回来,兴儿就有鸡腿吃了呀!”常兴眨巴眨巴眼睛,很快便想出了办法。

“打鸟莫打三春鸟,儿在巢中望母归。但是没得办法,我兴儿想要呷鸡腿,我跟山神讲几句好话。一定让山神破个例,我就捉一只公野鸡回来。让我的兴儿解解馋。”张太金笑道。

这还是三春天,野鸡产卵繁育的最佳时机,如果这个时候把母野鸡给打了,就绝了野鸡的种了。这是山里打猎的猎忌。

张太金打猎跟山里的猎人打猎不同,打猎对于张太金这一派来说,是一件特别讲究的事情。

所以回到祖师庙之后,张太金头上缠了黑布头巾,背插畲刀。张太金的祖师庙跟一般的庙堂不一样,供的是一尊约五寸高木雕倒立神像,那神双手撑地,两脚朝天,那就是张太金这一派的祖师张五郎。

神龛中间大书“天地国亲师位”,左边写着“历代堂上宗祖”,右边写着“梅城助福正神”。张太金在神龛前的方桌上燃烛焚香,斟满三碗米酒,坛主烧过钱纸,躬身念咒:“志心皈命礼:奉请祖师,祖师降坛场,头戴遮天猛威帽,眼放豪光澈底清。朝在玉皇金阙殿,暮游七星北斗辰。凡人有事来下请,火急领兵赴坛庭。弟子虔诚来拜请,惟愿祖师降来临。”

请完了祖师,张太金喊过来常兴:“兴儿,你好好在观里守着,师父去给你打鸡腿子去。”

常兴不干:“师父,我一个人待在观里害怕,万一来了叫花子,把我拐走卖掉了。”

平时,常兴不听话的时候,张太金就拿叫花子来吓唬常兴:你不听话,叫花子来了,就把你拐走卖掉。

没想到常兴竟然用这个作为借口,让张太金带他进山。

张太金有些为难,大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树林茂密,山势陡峭,成年人行走都极为困难。这还是其次,最危险的是,到处都是毒蛇猛兽,一不小心就可能遭到攻击。张太金自保尚可,带上一个常兴,就让他头大了。

“这深山老林的,哪里来的叫花子?乖,听话,只要半晌功夫,我就带着鸡腿子回来了。”张太金绞尽脑汁哄常兴,谁知道常兴打定了主意要跟张太金进山。任凭张太金如何劝说,常兴都没有松口。

张太金哄了半天都没效果,勃然大怒,凶了一句:“再不听话,我打烂你的屁股!”

“哇!我若是有亲爹亲娘,就不会这么凶我!”常兴哇哇大哭。真是让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张太金见常兴大哭,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连忙将常兴抱住:“莫哭,莫哭,师父带你进山!你就是我的克星!”

第2章 猎俗

真经歌。真经歌。不知真经尽着魔。人人纸上寻文义。喃喃不住诵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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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是春季,树林早已经是绿意盎然,清脆的鸟鸣声不时地在林间响起。

师徒二人走在密林之中,脚下不时地传来沙沙的声音。树林里铺垫着厚厚的残枝败叶,踩下去,软绵绵的。苔藓的嫩绿的芽尖已经从枯叶中钻了出来,给地面增添了一抹淡淡的绿色。

这个季节进山其实是比较安全的,因为至少可以不用担心蛇的威胁与马蜂的侵袭。但是这个季节的野兽是躁动的,会在林子里四处跑动,一不小心就可能遇到猛兽。峰眉寨这一带的老林子里,熊瞎子、大青狼、野猪……没有一个善茬,甚至偶尔还能够看到老虎的踪迹。解放前,听说还有老虎冲到村子里来伤人。

猎人出门打猎,自然得隐秘上路,不能让猎物发现自己的踪影。张太金念了一个藏身咒: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真武大将军,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藏在何处去,藏在波罗海底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常兴第一次跟师父进山打猎,看得自然是稀奇,但也很是不满:“师父,你就我一个徒弟,教我术法竟然还藏私。你放心好了,你肯定不会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以后我学会的术法,天天进山给你打野鸡,让你吃鸡腿子,还打野猪,让你吃肉。赚到了钱,也要孝敬你,给你讨个师娘回来。”

张太金看着常兴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会不会把野物给惊走了:“哎!乖徒弟,乖徒弟。师父错了,以后教兴儿不藏一手了。兴儿要是想学,师父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教给兴儿。”

张太金现在只教常兴一些最基础的东西,符咒只炼清心符,功夫只炼桩功,经书只看清静经。主要是想培养常兴的心性。法不轻传,张太金这一派特别注重传人的品行,唯恐传错了人,贻害无穷。但是张太金现在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我这徒儿心地纯朴,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一把年纪了,修为已经很难有所进展。还不是因为我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机?如果能够在兴儿这么大年纪,就开始参悟精深道法,只怕修为不会限于如今这个层次。兴儿天赋不错,我若是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定能将我派发扬光大也未可知。这么一想,张太金便已经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好好培养常兴。

“师父,还要走多远呀?”走了一会,随着身体开始感觉到疲乏,常兴对这一次的狩猎执行,便开始有些乏味。

“快了快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野物也有藏身的地方。你想要捉住它,就得找到它的窝。”张太金说道。

“师父,你就不晓得念个咒语,把它喊过来不就行了?”常兴眼珠子一转,帮师父想了一个办法。

“咦,这是好办法。那师父得得好好想想,看看祖师爷也没有传授过这样的好办法。”张太金假装想了一会,然后装作惊喜地说道,“有了!”

常兴惊喜地看着张太金:“师父,你有什么好办法呀?快告诉兴儿。”

“有了有了。我有一个天罗地网法,这样山里的野鸡就逃不过我的手了。”张太金在路边捡了三块石头,走到一处平地,将三块石头堆成一个品字形,然后开始念咒语,“吾在此处划井格,吾在此处划格坑,划在无底万丈坑,山中野物来到此,野兽野物不乱闯,只有野鸡进网来。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看着师父口中念念有词,常兴看得特别认真,也不敢开口说话,唯恐把野鸡给吓跑了。

也不知道是张太金的咒语起了作用,还是碰巧,还真出现了两只野鸡摇摇晃晃地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走到张太金摆的三块石头面前,就迷惑地看着四周,脑袋歪来歪去。

“师父,野鸡,野鸡。快捉住。”常兴见师父不动手,着急地喊道。

“莫急莫急。”张太金见来的两只野鸡都没有长长的漂亮的尾羽,说明来的两只都是母的。而且这两只母野鸡都看起来滚圆滚圆的,肚子里肯定是形成了卵,说不定已经快要产卵了。按照猎俗,这种母野鸡是不能打的。张太金是修道之人,讲究天和,猎杀产卵野鸡,有伤天和。

“师父,莫不是你不想让兴儿呷鸡腿子啊?这两只野鸡好大的鸡腿子啊!”两只野鸡在常兴眼里,就是两只会走路的鸡腿子。山里生活清苦,很难吃上几顿肉食,也难怪常兴如此嘴馋。

“兴儿,师父告诉你,打猎也有打猎的规矩。这个季节的雌鸟打不得,打了就要遭报应。兴儿莫急,待会来了公野鸡,就可以捉回去给兴儿吃鸡腿子了。”张太金慈祥地在常兴头上抚摸了一下。

等了一会,来的两只竟然还是短尾巴的母野鸡,长得漂亮的公野鸡依然没有出现。

“师父,公野鸡怎么还不来啊?”常兴感觉这些野鸡故意在捉迷藏一样,不要的总是送上门来,要的半天都没见一只。

“快了快了!”张太金说道。

过了好一会,终于看到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野鸡走到了张太金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中,这只野鸡体型很大,身上的羽毛非常漂亮。

“就它了!”张太金走进自己布置的天罗地网,那些野鸡恍然没有看到一般,一点都没有被惊动,直到张太金一把将公野鸡抓住,公野鸡才开始扎挣,但是另外那几只野鸡却依然是迷迷糊糊地在原地踏步。

张太金一脚将叠在地上的三块石头踢倒,那几只被困的野鸡这才惊慌失措地冲进了灌木之中。

“太好了!有鸡腿子呷了!”常兴兴奋地跳了起来。

“嗯,兴儿有口福了!”张太金看到常兴如此高兴,也是欣慰地点点头。

第3章 无名墓

杳杳冥冥清静道,昏昏默默太虚空。体性湛然无所住,色心都寂一真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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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怎么把它们全给放了呢?”常兴看到那几只跑掉的母野鸡,惋惜得不得了。

“师父不给你饭吃,你会肚子饿么?”张太金笑道。

“当然饿啊。师父你怎么不给我饭吃呢?是因为没有米了么?那师父你下一次下山,得多带点米回来了,不然兴儿会饿死的。”常兴的想法显然跟成年人的不一样。

“师父不带米回来,兴儿会饿肚子,母野鸡不带虫子回去,它的崽崽也会饿肚子呀。”张太金说道。

“刚才师父还说母野鸡肚子里有蛋呢,现在怎么又说它有崽崽了?”常兴一下子就抓住了张太金的话柄。

“呃。”张太金抓了抓脑袋,脸上有些一丝尴尬。

“师父,有鸡腿子吃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常兴没有趁胜追击,他现在只想吃鸡腿子。公野鸡足足有三四斤重,鸡腿子一点也不必老母鸡小。还有几根很长的羽毛,真的好漂亮啊。

师父两个,提着一只野鸡回了祖师庙。不多时,一股浓郁的鸡肉香味在祖师庙里弥漫。

常兴守在铁锅子前,恨不得将锅盖揭开,抓起鸡腿子就咬上两口。

“师父,什么时候好啊?别把鸡腿子都给炖烂了。”常兴说道。

“这公野鸡可是好多年的老鸡,不炖烂一点,你咬都咬不烂。你莫急了,出门的时候,师父向祖师爷许了愿,先要敬了祖师爷,你才能够动嘴。”张太金说道。

常兴倒不会怪祖师爷,反正每次祖师爷也不会真的吃一块鸡肉。让他先闻闻,就先闻闻吧。

“咕嘟!”常兴肚子真是有些饿了,看得张太金有些心痛。

峰眉寨山下,如今已经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一面面红旗,迎风招展。仙基桥生产大队正在修水渠,几百号精装的汉子一齐在山坡上挥汗如雨,连妇女儿童都上了生产阵地。

仙基桥生产大队书记周茂林大声向社员们喊道:“社员们,大家加油干,伟大领袖说了,要多快好省干社会主义,我们仙基桥的水利工程建设也要快赶紧赶,争取要在早稻插秧之前修好通水。田里还等着沟渠里的水来浇灌哩!”

“茂林书记,力气咱有的是,干活咱也霸得蛮,可就是没吃饱饭,力气使不出来。阎王不差饿鬼,你也得让我们干活的吃饱肚子!”说话的是村里的泥水匠张方清,张方清壮实得很,胳膊腿上的肌肉都是梆硬的,挑个一百五六十斤的胆子,还能够跑得起来。饭量也大,村里的汉子婆娘饭量都不小。随便拉个小伙子出来,一斤米饭只能够垫个底。像张方清这样的汉子,吃个三四斤不带打嗝。这年头菜里没有多少油水,能量全靠米饭来提供。一个村找不到个胖子。这个年代的胖子,绝对是财富的象征,所以胖也叫发福。富裕了才有可能胖嘛。

“这个没话说,公社石书记给我们拨了一批大米来了,这几天凡是干活的,饭管够!”周茂林激昂地说道。

周茂林的话让仙基桥大队的社员们一齐发出阵阵欢呼,对于这个时期的人来说,能够吃一顿饱饭便是最美好的事情。

所有人的干劲一下子提了起来,这年头的人虽然一个个面黄肌瘦,但是精气神却一个比一个精神。

“哎哟,我的个娘!挖到石头了!”社员马本富锄头高高地扬起,锄头进入土里没多深的时候,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响。似乎是挖到石头了,马本富手震的一阵发麻。

众人也没有太在意,这荒山上挖到石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马本富也没当一回事,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双手搓了搓,又握住锄头干起活来。

全村的人都争当先进,还真没有一个好意思偷懒的。尤其是年轻的小伙子,更不敢偷懒,否则被人传出去了,讨婆娘都困难。谁家的姑娘愿意嫁个二流子?

马本富刚刚挖到了石头,只能先将表层的土清理干净,让石头露出来,之后要么用大锤给敲掉,要么放炮炸掉。

不过等马本富将泥土清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原形。

“这不会是一座墓吧?”马本富脸色一变,挖到了死人的坟墓可不是什么好事。

生产队的社员们看过来,还真是一座坟墓。这坟墓很讲究,应该是糯米汁拌三合土建造的。比石头还硬。马本富已经将表层土去掉,露出了坟墓的清晰轮廓。

“茂林书记,这可咋办?要不去喊祖师庙的张道长来?”张方清是泥水匠,对一些讲究还是很清楚的。

周茂林不肯干:“不能喊张道长。咱们这是搞生产运动,要是被公社知道了我们请道士来搞迷信活动,肯定会抓典型,我可不想跑到台上去当反面典型。我们仙基桥大队也不能够当反面典型。”

“茂林书记,这个坟不是一般的坟。我们仙基桥也没有什么土豪劣绅,富农都没几个。哪里来的这么讲究的坟墓呢?坟墓这么讲究,这墓里的主人肯定来头不小,我们就这么刨了人家的墓,这个怕不好。万一这墓里下了什么咒,我们仙基桥大队都要倒大霉!要我看,还是去喊一下张道长。这里都是我们仙基桥大队的人,只要我们不讲出去,哪个晓得我们请了道长?”木匠肖大江也担心地说道。

“不行!世界上没得不通风的墙,建水渠是大事情,不能留下半点污点。”周茂林坚决不许。

“那这个坟墓怎么办呢?这是用糯米拌三合泥的修的,这石头都是花岗岩,用锤子都不一定锤得动。得放炮。这一放炮,里面的棺材都得炸成粉碎,连迁坟都迁不了。这等于是刨了别人家的祖坟。往死里把人得罪了。”张方清说道。

“我去公社要炸药,把这坟给炸了。伟大领袖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哪怕是死了的反动派,也一样是!”周茂林喊来了大队的手扶拖拉机司机,坐着拖拉机去了公社。

第4章 出事了

公社书记石明本对仙基桥大队这个雷厉风行的书记周茂林还是非常看重的。一看到周茂林到来,立即热情地亲自拿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杯给周茂林倒了一杯白开水:“茂林啊,听说你们村水利建设搞得如火如荼,在整个公社都是最积极的。”

“社员们热情高涨,干革命斗志昂扬。我今天过来,是有困难需要石书记帮忙的。”周茂林将水渠修建过程中挖到坟墓的事情说了说,尤其是着重强调自己如何力排众议,坚决不搞封建迷信,赶到公社来要炸#药炸坟墓的事情。

“茂林,你做得对。我们的一些社员的思想观念还没有从过去的封建迷信传统中摆脱出来。我们作为党员干部绝不能听之任之。伟大领袖说得好,要敢于与一切反动势力做最坚决的斗争。我们有个时候面临的不是反动派,面对的是社员的反动行为,封建迷信思想就是反动行为。炸药的事情待会你去找古主任。找他要。仙基桥大队的生产运动我们要支持!”石明本对周茂林的做法高度赞扬,大笔一挥,给周茂林批了一批物资。

石匠周合元拿着锉一点一点在坟墓四周凿出了几个圆孔,周茂林让几个年轻人将炸药放入圆孔中,牵出导火线。离坟墓一百多米外堆了一堆稻草。周茂林亲自上场,点燃了导火线之后,立即飞奔到稻草后面。

周围的人都已经疏散了,周茂林气喘吁吁地向身旁的周合元说道:“合元,数着几响。一定要数清楚。”

“要得。”周合元对堂兄周茂林的话言听计从。

轰轰轰……

连响了几下,响声便停了下来。

“合元,响了几下?”周茂林问了一声。

“5下,我听得清清楚楚。”周合元说道。

“5下?我怎么只听到了4下呢?”周茂林有些疑惑。

“5下,肯定是5下,有两下是重叠在一起响的。”周合元说道。

“我好像也只听到了4次。”马本富说道。

“5下,我肯定听清楚了。周合元探出脑袋往坟墓那边看,却发现那边似乎还在冒烟,“嗯?”

周合元还没有缩回脑袋,坟墓那边突然火光一闪,一个拳头大的黑色圆球形物体在周合元眼睛里越来越大。

这一切来得太快,电闪雷鸣。周合元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飞过来的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击中,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就说只响了4下。合元!你怎么了?”周茂林推了周合元一下,周合元身体一歪,翻转了过来,额头上一个巨大的伤口正在不停地冒血。

周合元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非常恐怖。

周茂林慌了:“合元!合元,你怎么了?快去把拖拉机开过来,送医院!”

“茂林书记,送医院得一个多小时,来得及吗?去峰眉寨喊张道长吧!张道长要是救不到,去医院也没用!”张方清说道。

“去,快去喊张道长!”周茂林这个时候也没去想什么反面典型不反面典型的事情了。

张道长张太金此时刚拿着那只公野鸡敬祖师。

“师父,祖师爷吃好了么?”常兴问这一句话问了起码有三遍。

“好了好了。”张太金端着那一盘子公野鸡肉放到灶台上,常兴直接用手抓住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鸡肉里的油水沿着常兴的嘴唇流到了下巴,又从下巴往脖子上流。

张太金连忙拿了一块洗脸布给常兴擦干净。

“师父,这野鸡肉真好吃,你也快来吃。”常兴对师父还是很孝顺的。

“哎,常兴真孝顺。”张太金只听徒儿这小嘴说几句贴心的话,心里就如同吃了蜜一般,甜蜜得不得了。

常兴过了一会又问师父:“师父,你怎么不吃一个鸡腿子啊?鸡腿子上肉多,很好吃啊。”

“师父喜欢吃骨头多的地方,肉虽然少点,但是很进味。”张太金倒了一杯米酒,一个人慢慢独酌。

“原来是这样。”常兴信以为真。

张太金将野鸡用两个海碗装了,准备留下一半第二天吃。晚饭就着汤汁就能够解决。家里有点精贵的东西不能够就这么随便糟践了,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

要是往年,张太金出去做几场法事,也足以让常兴吃香的喝辣的了。但是如今不同往日,世道变了,规律也变了。以前的保变成了如今的生产队。死了人也开始提倡开追悼会,而不做法事、不上祭。张道长以前的业务缩减得快没了。

当然,张道长是修道众人,耐得住清苦,钱多有钱多的日子,钱少就过钱少的日子。修道众人,处身物外。可苦了常兴这小屁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吃不上几顿好的。张道长这当师父的心里便多了一份愧疚。

张道长摇摇头,嗒抿了一口酒。米酒浑浊,味中带着一丝苦涩,还隐约带着一点烧锅底的味道,还夹带着一丝酸味。米酒度数不高,喝起来有种喝水的感觉,水米酒,水米酒,不就是水兑的米酒么?

“张道长,张道长出事了!”

外面飞奔来几个大汉,还没进庙,就一路大喊了起来,慌慌张张地闯进祖师庙。

张太金连忙站起来,看了留下的那一碗野鸡肉,有些后悔之前怎么没放好。

张方清冲进祖师庙,先看到那一碗野鸡肉,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口水在喉咙里咕噜响了下。

“方清,出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张太金问道。

“张道长,杀了鸡啊?”张方清明知故问。

“嗯,捉了只野鸡给兴兴解解馋。你坐下来吃点。”张太金说道。

张方清又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想起还有正事,连忙说道:“不了不了。张道长,你快跟我下山一趟。大队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张太金问道。

“周合元放炮的时候,被石头砸中了脑袋。这事要怪就怪茂林书记。上午挖水渠的时候,挖到了一座坟,我说请你去看一下,茂林书记偏偏不肯,怕搞封建迷信成反面典型。这下好了,出事了!头上砸了一个大窟窿,我看八成是没了。”张方清叹了一口气。

第5章 非常之墓

“你说的是罗盘山的那座墓吧?”张太金的回答让张方清大吃一惊。

“张道长,你知道?我们都不知道那里有座墓呢,把土清开才知道那里竟然藏着一个墓。”

“你要是回去问你老子就晓得了。你们去动那座墓干什么?”张太金说道。

“我们根本就不晓得那里有墓。上面派来的国家干部画的水渠图纸就是从那里过。就算是有坟也得刨了。”张方清说道。

“若是你家张家的祖坟,你肯刨么?”张太金问道。

“就算是我们张家的祖坟,上面的干部要刨,我也挡不住啊。现在活人要呷饭,就得多种田,没有水利建设,光是靠水车,全村人全累死,能种多少田土?去年闹旱情的时候,我们仙基桥几十架水车,十几梯转水,全大队的人累了个半死,最后还是有三分之一的稻田干死了。今年还是上春天,大队就有人家闹饥荒。要是修了水渠,把拦坝水库的水通过水渠调过来,我们仙基桥大队,百分之百的稻田都能够放到水渠里的水。水车全部可以做柴火烧。甚至还可以再开垦百十亩稻田出来。以后我们仙基桥大队再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饱饭了。”张方清坚定地说道。

“可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墓么?那个墓动不得。那个墓是谁凿开的?不是你吧?”张太金问道。

张方清摇摇头:“这倒不是。周合元凿的。凿了五个孔,当时大伙都听到只响了四响,周合元一个人说响了五响。他才爬起来,脑袋从稻草堆里探出去,第五响就响了,我们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周合元已经被石头砸中了。”

“你们大队的老人家都死光了?不晓得拦着点,你老子张丁山人呢?”张太金说道。

“张道长,这个墓到底是什么墓?你倒是告诉我呀。”张方清有些害怕了,张太金这么严肃,肯定事情不小。

“跟你也说不清。那座坟被你们炸开之后,你有没有上去看那座坟里面是什么情况?”张太金问道。

“都死人了,谁还去看那坟里是什么情况?当时场面特别乱,我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好像看到那边炸出了一个巨大的黑窟窿,当时情况很混乱,我也没有跑过去看。不晓得里面是什么情况。”张方清说道。

“幸好你没去看。以我跟你老子的交情,还得豁出老命救你的小命。人都死定了,我还下去看什么,让他们家准备后事吧。那座墓你千万别靠过去。会死人的!那个坟里面的不是一般人,甚至可以说那根本不是人。当年费了老大力气才把那东西困在那个墓里。费了几百斤糯米,才建成了坟墓。为了担心那座坟墓被盗墓贼惦记,我们把那个坟给平了。”张太金说道。

常兴对张太金说的事情极感兴趣,但是他对碗里的野鸡肉更感兴趣,师父在与张方清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拿着鸡腿啃个不停。

“师父,师父,你帮我舀碗水,噎到了。”常兴突然愣住,翻了翻白眼。

“方清,你拿双筷子一起吃点。这事你莫急着回去,尽量别靠近那个坟墓。还会出事,大事!”张太金这一次不想接这一单,这个墓穴里的东西,当年是他与好几个同行一齐出手,才将那东西困住,封印在墓穴里。现在墓穴被炸了,镇压那东西的布置必定已经遭到严重的破坏。

张方清听张太金这么一说,便自己去拿了一双筷子,又自己拿了一个碗,装了一碗饭,伸出筷子往碗里夹菜。

常兴一看,顿时急了:“这碗菜是师父留给我明天吃的。今天只能吃这里面的。”

张方清老脸一红:“兴兴真是越大越小气。以前伯伯还给你好多好吃的呢。说以后要跟我分享好吃的。现在竟然这么小气了。”

“我又不是不让你吃。这里不是还有很多菜么?常兴说道。

“你师父开口了,让我在这里吃的,我就吃这里面的。”张方清笑道。

“哼,厚脸皮。”常兴拿张方清没办法,心里肉痛不已,好不容易才吃上一回肉啊,让这个家伙给分了一份。

“喝点酒么?”张太金问道。

张方清摇摇头:“酒不敢喝,死了人,我过来喊人,人没喊过去,还喝上酒,回去不好交差。”

“随你。”张太金没勉强,酒壶在张方清面前晃了一下,就收了回去。这一壶酒,张太金也不舍得大口大口地喝,每次抿上一口,解解馋。这年头粮**贵。家家户户还闹着饥荒呢,谁舍得拿粮食酿酒?张太金这壶酒还是给人做法事的时候,主人家送的。人家攒了很久才用杂粮掺杂了一些粮食酿造出来的。

“道长,你不随我下去看看啊?”张方清问道。

“不去。人都已经死了,我下去也没用。你回去转告一下,人既然已经死了,早点入土为安吧,千万别在家里停,会出大事的。”张太金摇摇头。

“道长,那个坟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张方清问道。

“这个你别问。该说的我早说了。你记住了,回去之后,别告诉别人我刚才说给你听的。再动那个坟的时候,你站远点,最好别去那个地方。”张太金说道。

张方清无奈地回去了。回到仙基桥大队,周茂林没看到张太金的身影,便问道:“方清,你不是去喊张道长么?人呢?”

“张道长没在,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回来,可能进山了。”张方清沮丧地说道。

“没来就没来吧。合元已经没了。道长来了也没用。现在上级要求各大队的丧事全部要改成追悼会,不许搞以前的老习俗。以前的丧礼夹杂着太多的封建迷信。现在上级要求废止。我们仙基桥大队一直都是典型,这事我们仙基桥也要听党的话。”周茂林说道。

听说开追悼会,张方清放心了下来。开追悼会不需要太长时间。不会出现张道长担心的事情。

“茂林书记,今天我的腿不小心磕了一下,本来合元哥这事,我是非常想帮点什么的。”张方清说道。

第6章 讳莫如深

看着张方清一瘸一拐的样子,周茂林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那你可想好了,修水渠有工分还能吃饱饭,你若是不来,别人削尖了脑壳往里面钻,到时候,就没你的位置了。你想来也参不进了。”

“没事没事。我这腿这几天还有点犯风湿,用一下力就痛得厉害。得好过来才行,工分是小事,万一把腿弄瘸了就是大事情了。”张方清用手捶了一下膝盖,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那行,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合元这事真是让人头痛。”周茂林皱起了眉头。

“茂林书记,合元这事是因为修公家的水渠才出事的,怎么也是因公,按道理应该要评个烈士。这样合元家孤儿寡母的日子才过得下去。人死了,就尽快入土为安,给他争取这个烈士名号才是大事。”张方清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你这话说得对,我下午得去一趟公社,跟石书记讲一声,合元是在给全公社修水渠出的事,这事公社得管。”

张方清为周合元说了话,也稍稍心安了一些。村里出了丧事,按道理家家户户都是要过去帮忙的。但是张方清听了张太金的告诫,便不准备去参与这件事情。

回到家里,张方清直接去找父亲张丁山。

“爷老子,罗盘山那座坟,张道长讲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丁山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抬头看了张方清一眼,没有说话。

张方清走过去从张丁山烟袋里拿了一撮烟丝,从一张草稿纸上裁下来一小块纸,将烟丝放在上面捏成一撮,然后滚成一个长圆锥体,再从开口的一头将里面的烟丝扎紧,在张丁山的烟杆头上接上火。这种简易的卷烟味道并不好,草稿纸燃烧时产生的烟雾很大,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烟叶也是自家种植的,晒干之后,直接切成烟丝,没有进行任何处理,除了带着一丝烟叶独有的味道之外,跟点一撮树叶抽起来,味道好不到哪里去。村子里有些犯烟瘾的,家里又没有烟丝了,直接捡几片树叶切碎了,也可以将就一下,很多人抽烟就是享受那种吞云吐雾的习惯,抽的是什么叶子还真不是很重要。

“咳咳咳。”

旱烟很冲,张方清抽了一口,就剧烈的咳起来。

“过了这么多年,记得那座坟的人越来越少了。老二,修水渠的工分你别去挣了。吃不饱饭熬一熬也过去了。动那座坟,是会要命的。当年为了对付那坟里的东西,咱们村里死了好几个。好不容易才把那东西封在坟里头。现在坟被炸了,那东西怕是又会跑出来为祸。”张丁山摇摇头,烟锅里的烟丝抽完了,将烟杆头放在门槛上敲了几下,将烟锅里的烟灰全部敲了出来。也没继续再抽,将旱烟杆插进腰间腰带上。

“爷老子,你说话莫讲半截啊。那坟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张方清见张丁山有往外走的苗头,连忙问道。

“那东西你还是不晓得的好。总之你不要靠过去就行了。应该跑不出来。”张丁山慢悠悠地往村子里走去。

仙基桥大队有一棵巨大的风景树,是一棵大樟树。以前仙基桥经常有人在大樟树下信迷信。所以在树底下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覆在地上的碗。这些碗放在那里没有人会去动。唯恐沾染上一些不吉利的事情。

大樟树树冠巨大,足足覆盖了一亩田的范围。大樟树是鹭鸶的乐园,因为大樟树带着神奇色彩,大队的小屁孩们都不敢到大樟树上为祸,所以鹭鸶的窝受到了大樟树很好的保护。鹭鸶繁殖季节,树上经常有数百只鹭鸶在树上聚集。

大树下面好乘凉,不知道什么年代,仙基桥的先祖们在树下摆了很多方方正正的石条,由于经常有人在这里纳凉,条石上坐得光光的。

仙基桥的人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往这里去,尤其是到了张丁山这个年龄的,最喜欢与大队里的同龄人坐在一起抽几锅烟叶,聊天下大事。

“怎么都喜欢这样,说话说一半。”张方清无奈地看着张丁山的背影,知道自家老头是个倔脾气,他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常兴对仙基桥大队的事情很感兴趣,待张方清离开之后,便问师父:“仙基桥罗盘山有座坟吗?是不是僵尸?”

“莫乱讲。不是僵尸。这事你别问。说不得。”张太金说道。

“怎么说不得呢?咱们是道士,修道之人,还怕什么妖魔鬼怪不成?”常兴不解地问道。

“你算个屁的修道之人。你连清净经都没看明白。你不是想学术法么?我先问你能不能呷得了苦?”张太金立即转变了话题。

常兴对术法的兴趣比对罗盘山那座坟大得多,所以他立即将那座坟抛之九霄云外:“师父,你早讲啊。我什么苦都吃得起。”

“那要得。等师父准备好之后,就让你开始修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请了祖师,那就没有半点理由可以偷懒的。祖师爷留下的家法可容不得情。”张太金警告道。

“师父,你莫小看我。我虽然还没长大,个子不高,但是我吃得起苦。”常兴完全没有想到以后的日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好。师父准备好三牲就请祖师。正式传授道术。”张太金微微一笑。

张太金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就将道法传授给常兴,但是仙基桥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之后,张太金终于改变了主意。

世道越来越让张太金看不明白,张太金也感觉到自己道术毫无进展,身体却开始走下坡路。万一有个什么,他有些担心常兴独自一个人如何在这世上活下去。传授一身本事给他,也许是最佳选择。

“喔喔喔……”

几天后,山下的仙基桥传来一声清脆的公鸡鸣叫声,峰眉寨还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常兴便已经被张太金叫了起来。

第7章 请祖师

祖师庙中,摆了一个香案,香案上摆了一个猪头,一只羊头,一只牛头。这年头,这三样可不好买,有钱都难买得到,张太金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搞到手。那只猪头不是家猪头,而是张太金打了一只野猪,猪肉拿了大半去换了只羊。那牛头则是从山里苗族寨里弄到的。

民间泛指三牲有大小之分,大三牲指羊、猪和牛;小三牲指鸡、鸭和兔(一说大三牲指猪、牛、羊,小三牲指鸡、鸭、鱼)。有些地方也称鸡、鱼、猪为三牲。

请祖师传本经可是古礼,自然要用大三牲。张太金这才费尽心机去将这些东西准备齐。

另外这香案上的香烛自然都不是什么难得的物资,在祖师庙也是常备之物。

“伏以起心动意,神圣皆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未先动兵先动粮,千千兵马降坛场。起眼观青天,祖师在眼前;起眼观青天,师父在身边。一观便到,一请便来。拜请老君殿前,启教华佗教主,传度开刀接骨,和止血入痛,移凉退热。消痛仙师、隔山入痛仙师、隔河入痛仙师、华佗祖师、真武祖师、尊古仙师、铁牛祖师、雪霜祖师、化骨仙师、接骨仙师、普提仙师,请赴炉前,同在会中,弟子前传后教,香炉头上,叩请祖师本师,教度传度。”张太金一边烧纸焚香,口中念念有词。

常兴跪在香案前,任凭张太金摆弄。常兴年纪虽小,却知道今天这请祖师非是平常做家家,不能够儿戏。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听张太金念完全听不懂的咒文。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听从张太金将各种仪式做完。

这个请祖师的咒语很长,总共有一千多字。张太金之前就抄录在一张黄纸上,一边念口诀,并唱雅做辑。念完之后,放在香坛前焚烧。

请完祖师之后,再到三天门下请兵马,也要一边念口诀,一边烧纸钱,并唱雅做辑。

“一请天兵天将,二请地兵地将,三请三元将军,四请四大天王,五请五百蛮雷,六请六丁六甲,七请七星将军,八请八大金刚,九请九龙九虎。”

请完了兵马,再回到桌前向香坛请祖师:“观请贤神师祖,付七五祖师,亲身下降,传度学法,要一圣一阴,助吾弟子,敕下灵符法水一碗。”

卦就是两个半边羊角,张太金随手将羊角卦往地上一扔,两个半边羊角在地上一蹦一跳,正好一个朝天一个朝地,也就是圣卦。表示祖师已经领受。从这一刻起,常兴便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常兴才几岁,跪在地上膝盖下也没个蒲团垫着,跪的时间一长,便开始感觉阵阵痛楚,若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哭啼了起来,但是常兴却咬着牙,他是担心万一哭了,师父就不教他道法了。

张太金将仪式做完,这才将常兴扶起来:“孩子,这礼节做完了,待会师父教你画符化水。”

张太金这一派的道法,入门第一天,得先画祖师威灵符。这符是张太金这一派修士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符咒。每次修炼、画符、施法,都要将此符供与香案之上,在祖师威灵符中,书写了炼法之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一旦入派,终生不得欺师背祖,否则法力尽失。

这道符必须有炼法之人亲自书写,所以也是张太金这一派修士书写的第一道符。

祖师威灵符看起来像结构很复杂的字,但是比一般的字复杂得多。而且画符也是有讲究的。符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符头、符胆、符脚。

祖师威灵符的符头是三勾,代表三清(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或三界公(城隍,土地,祖师)的记号。

此符头代表三清道祖,也就是人们说的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三天尊。这笔画中的三清符头,它象征生气,无中生有之意,又有三才之意,暗合人之精气神,天之日月星,地之水火风。画时用咒为:(1)一笔天下动(中间);(2)二笔祖师剑(左边);(3)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符胆则是一张符的灵魂,是符的主宰,一张符能否充分发挥效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有符胆镇守其中。书符一般都称为入符胆,入符胆的意思就是请祖师镇座这一张符令之内,把守此符的门户。

符脚,“叉符脚”,用以结束符胆,结束一张符的书写手续,它也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祖师威灵总符全部用朱砂来画,画好之后进行祭拜,供在香坛之上。

张太金非常有耐心地告诉常兴如何画祖师威灵总符。常兴年幼,手握着符笔都不停地抖动,而祖师威灵总符非常复杂,比学写字还要难上百倍。但是常兴却双手握住符笔,不让毛笔抖动,然后一笔一划地照着师父说的顺序书写。虽然笔画画得歪歪斜斜,但总算是将符的笔画大概地画了出来。

张太金见如此情景,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心地鼓励着常兴继续下去。

“兴儿加把劲,画得很好,待会师父奖励好吃的犒劳你。”

常兴画着画着,握笔的手已经开始酸痛。这也难怪,手使劲地握着笔,不会用巧劲,一只符笔用起来,不会比挥锄轻松。

张太金画一个祖师威灵总符,最多就是一炷香的功夫。而常兴画这个祖师威灵总符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等到将祖师威灵总符全部画出来时,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双手也全是汗水,连画符的黄纸都被汗水浸透,墨水在汗水浸透的黄纸中扩散,黄纸上画出的祖师威灵符变得略微有些模糊。

“再在这里把兴儿的名字写上去,再写上生辰八字,这个符就算完成了。”张太金说道。

常兴已经感觉非常累了,但是答应了师父一定能够吃得了修炼的苦,怎么能够反悔?所以常兴继续咬牙坚持着,照着张太金写出的自己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当图画一个字一个字画在祖师威灵总符的符胆中。

第8章 入定

符一成,便供在香案上,张太金让常兴跟着他念了一段又一段经文。常兴虽然不懂经文的意思,却念得一字一句,非常认真,那韵调却是跟张太金一模一样。小孩子学东西快,听张太金用这种韵调念过几回咒语,便已经学了一个大概。

一般人以为那祖师威灵总符放在香案上供着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但是张太金却知道这可不是一个形式。术法灵不灵,与能不能请到真神有关,张太金修道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神仙,神仙存不存在都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请祖师也是这样,祖师究竟是什么存在,张太金不知道,但是每次请祖师,张太金确实是有一种感觉的。

常兴的这道祖师威灵总符,虽然完成质量似乎并不好,笔画歪歪斜斜,符头、符胆、符脚,似乎也没有一样很标准,但是供在香案上之后,念咒请来祖师,张太金便感觉到这道符的古怪了,这道看似完成度非常低的符,请来的祖师威灵似乎比他的那道祖师威灵总符的威力还要高出不少。

张太金想了一会,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常兴那道祖师威灵总符虽然看似笔画很凌乱,很不像符,但是常兴在书符的时候,心无旁骛,毫无功利之心,画出来的符没有刻意去画,反而有种顺其自然,最后得到的符,浑然天成,威力自然更大。张太金突然悟到了什么,他平时画符特别注重与师父传下来的符一模一样,符画出来,笔画生硬,符自然缺少了灵动,这样做反而落了下乘。画得再像,也失了灵韵,威力自然下降了许多。

常兴在跟着张太金念了几段咒语之后,便进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修道之人称之为入定,第一次祭拜祖师威灵总符,就能够入定,这种资质,实在是连张太金都有些眼红。他回顾了一下当年他学道的时候,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够成功入定。一旦进入入定状态,便可以与天地进行沟通,内气与外气进行连接,这是练内药的开端。

张太金自然知道进入这种状态的宝贵,所以,他站在一旁动都不敢动,唯恐惊动了徒儿。

张太金虽然是修道之人,但是奈何修为一般,再加早年亏损不少,身子骨比一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站得久了,也同样会感觉到全身酸痛。可是常兴此时正处于最为重要的阶段,一旦打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进入这种状态,所以,他只能够咬牙挺着。

天慢慢大亮,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峰眉寨的山峰,山中的景致由幽暗变得亮丽。山中的鸟雀开始热闹起来。

“师父,我肚子饿了。”常兴睁开眼睛便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祖师庙里一点热气都没看到,灶膛里的灰还是冷的。看到香案上的猪头,常兴忍不住咽口水。

“不急不急,待会师父就给你做早饭吃,早上我们吃猪头肉。”张太金说道。

常兴笑着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祖师爷真好,每次闻一闻就好了,一点都没少:“要得要得。我最喜欢呷猪头肉了。猪头肉肥肉多。”

这年头肥肉比瘦肉走俏,肉比骨头走俏,哪像后来,骨头卖得比瘦肉还贵。这年头,拿一头瘦肉猪去卖,保准没人要。猪头上面的肉,最是受欢迎,猪耳朵吃起来嘎嘣脆,猪脸肥而不腻,猪舌头口感极佳。常兴看着那个猪头,但是在他脑海里,已经分解成一盘盘菜了。想着想着,口水流了出来。

张太金却关心常兴刚才有什么样的收获:“兴儿,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猪头肉。”常兴回答道。

“不是问你刚刚,是祭完祖师威灵总符之后。”张太金抓了抓脑袋,真是那个着急啊。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做早饭啊?”宝宝肚子真是饿了啊!

“你跟师父说了,师父就去做早饭。”张太金笑道。

“我看到好多星星,到处飞呀飞啊,我想把它们捉起来,可是它们一点都不听我的话。”常兴说道。

“那你看到的星星都是什么颜色的呢?”张太金问道。

“有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还有黑色的,白色的。好多种颜色。绿色的最听话,我让它们到我手里来,它们就听话的来了。黑色的也想来,可是我不喜欢黑色。最不听话的就是红色的,捉都捉不住。白色的还比它听话一些。”常兴说起这些很是兴奋。

“那你还看到什么没有?”张太金问道。

“还看到了一条河,河边有个水车,我还跑到水车上面去玩呢!”常兴兴奋地说道。

张太金大吃一惊:“你看到的河是什么样的?水车又是什么样的?河里有什么没有?”

“师父我不记得了。肚子好饿啊。你快点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常兴嘟着嘴巴很不高兴。

张太金知道不能问了,连忙说道:“来来来,师父这里有点饼干糖,兴儿先垫一下肚子,师父去做猪头肉给兴儿吃。”

山下,仙基桥大队。修水渠挖出坟墓,最后导致周合元被哑炮炸死的事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公社已经处理好周合元的后事,周合元被认定为烈士。这样一来,周合元家人可以领到一笔抚恤金,然后每个月还会有一笔钱。以后日子会过得更轻松一些。当然这个时候,仙基桥的人已经在开始谈论周合元婆娘续弦的事情了。

但是事情的余波依然还没有平息。张方清因为听从了张太金的话,躲过了一劫。但是木匠肖大江却倒了霉。他给周合元做了一口棺材,在周合元家里待的时间不短,结果一回去,就脸色不对了,整张脸都是黑的。

张方清听说了肖大江的事情之后,也是惊吓得不得了。肖大江婆娘罗春花听说张方清从祖师庙回来,就避开不去周合元家。知道这里面可能有问题。便跑到张方清家询问。

“张师傅,你跟我讲句真话,周合元家是不是有什么名堂,你去祖师庙的时候,张道长是不是跟你讲了什么?”罗春花问道。

“这事,你最好还是去祖师庙一趟。”张方清没说缘由,却给罗春花指了一条明路。

第9章 错怪了祖师爷

张太金本来是很不愿意接下这单麻烦事的。一来常兴刚刚开始修道,离开一刻,张太金都不放心。二来,张太金年岁已大,应对这种事情,有些力不从心,如果没有常兴倒也罢了,自从收养了常兴,张太金就惜命得很,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常兴就没个活路了。更何况常兴现在正在继承他的衣钵,张太金这一派只剩下张太金这么一根独苗,如果他不能够将道法传承下去,他这一派就彻底断绝了。张太金担心自己死后没脸见祖师。当初收养常兴,就是抱着这么一丝想法。但是一把屎一把尿将常兴从一个只有几个月的婴儿养到如今,他已经不想让常兴再走他的这条老路了。他担心常兴也跟他一般沾染修道者的五弊三缺。真若如此,岂不是害了常兴?

但是拗不过肖大江婆娘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张太金只得长叹一声:“我就跟你下山走这一趟吧。”

“师父,我也跟你去。”常兴听说师父要去施法,立即嚷着要跟过去。

“不行,这不是好玩的,你在家里守家。别让牛猫子把家里的肉给偷走了。”张太金知道若是霸蛮不带这家伙去,这家伙估计得在家里哭个天昏地暗。但是只要拿他着紧的东西做借口,这家伙肯定会中招。

果然,常兴看着餐柜里的一大碗猪头肉为难了起来。山里的野物不少,经常跑到家里来偷吃的家伙更是很多。本来老母鸡孵下一窝鸡仔,还没养到吃鸡腿子,全给黄大仙给祸害了。更难缠的是山里的牛猫子,这东西更鬼精,吃的东西藏哪里都能够被它找出来。

这次请神弄了三牲,灶膛上面还挂了腌制好的野猪肉,再熏一段时间,就能够变成腊肉。只是前提是,这些野猪肉能够熏到变腊的时候。这两天,常兴天天在家里守着,都还差点让那只黑色的牛猫子得手,在一块野猪肉上面留下了好几处牙印子。

这要是跟着师父下山,那只该死的牛猫子怕是要将整个灶膛上架子挂着的腊肉全部搬空。

“那我还是守屋吧。”常兴沮丧地说道。

“这就对了。兴儿乖,回来,爷爷给你带一包饼干糖呷。”张太金笑道。

罗春花也连忙说道:“你方清叔给别人上梁弄到了一包饼干糖,还没舍得给红霞呷,你师父回来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回来。”

“不许骗人!”常兴想着有饼干糖呷,心情立即好了不少。

师父一走,面对空空荡荡的祖师庙,常兴就开始有些慌了。

“师父说请个祖师就谁都不用怕了,我请个祖师来陪陪我吧。”常兴把祖师威灵总符放在香案上。猪头已经被弄得吃了,牛头、羊头已经解成小块的肉,挂在灶膛上熏着,忙取了一根棍子把羊头肉和牛头全部取下来,拼凑了一下,组成牛头、羊头,那猪头有大半被师徒二人吃下了肚子,常兴心想,反正祖师也只是闻一闻,闻一下味就行了,吃剩下的猪头肉还剩下不少,拿过来给祖师爷闻闻吧。这样就算是把三牲给凑齐了。

要说这小孩子记性好呢,张太金只带常兴请过一回祖师,那些咒语,都念得含含混混,一般人能够把咒语的字都听清楚就很厉害了,可是常兴听过一遍,竟然全都记下来了。有些地方还没听懂,就记得一个模糊的音。但是常兴竟然把请祖师的咒语从头到尾念了一遍,那些没听明白的,也整了个大概的音,勉强算是把请祖师咒语念完。然后又把一系列的咒语念了。竟然再次进入到那种玄妙状态之中。常兴心里当时想了一句:“果然请来的祖师,就不怕了。”

这个时候,常兴再次发现他仿佛进入到一片混沌的空间里,空间到处都是像萤火虫一般的星星点点。总共有五种不同颜色的光点在空中飞舞。

“过来过来!”常兴向那些光点招了招手,可是这些光点可一点都不听常兴的招呼。

常兴只好用手到处抓这些光点,绿色的光点最温和,常兴去抓的时候,也不乱跑,黑色的光点也不怎么害怕常兴。白色与红色的光点最难接近,常兴的手一伸过去,红色与白色的光点立即跑掉。黄色的光点,则是笨笨地,跑得不快,但是到了常兴手里,却一点也不热情。不像绿色与黑色的光点,到了常兴手里,就仿佛非常高兴,常兴都能够感觉到它们的欢呼雀跃。

常兴感觉到自己身体上似乎有个专门装这些光点的口袋,每次抓到了光点,就把他们塞进口袋里。只是这个口袋是漏的,放进去好多的光点,最后能够在口袋里停留下来的数量不足百分之一。

抓到后面,常兴有些累了,便睡着了,等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蒲团上睡觉,口水都把蒲团给打湿了。只是这一回,祖师爷有些不讲究,平时不好讲客气,只闻一闻,这一次竟然趁着常兴睡觉把猪肉肉吃了大半。气得常兴撅起嘴巴。常兴其实是错怪了祖师爷,一只比家猫大上一倍,长得像一只黑猫似的牛猫子正躲在祖师神像后面,吧唧吧唧地啃食着刚刚从香案上碗里偷来的一大块猪头肉。

它不是没想将香案上的东西偷个精光,不过它拿了一块猪头肉准备再拿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吓得它赶紧叼着那块猪头肉跑到角落里躲了起来。常兴连忙将牛羊头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再将猪头肉放进橱柜里。心里想着,以后敬祖师爷得小心一点,不能睡着了,不然又让祖师爷偷着把肉给吃了。

牛猫子美滋滋地将一坨猪头肉吃得干干净净,又悠闲地舔了舔爪子。这猪头肉的味道真是不赖啊!

“嗖!”

从神像上方的梁上掉下来半片破瓦片,不偏不斜地砸在牛猫子的脑袋顶上,差点没把牛猫子的脑袋开了瓢。幸好这家伙脑袋够硬,喵呜惨叫一声就冲出了祖师庙。

第10章 尸毒

“你个剁脑壳的牛猫子!原来是你偷了我的猪头肉,害得我还错怪了祖师爷!”听到牛猫子的惨叫声,常兴连忙探头去看,正好看到一只被咬了几口的猪耳朵从牛猫子嘴里掉落下来,而牛猫子已经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之中。

常兴不解气地捡了一块石头,朝着牛猫子消失的方向扔了过去。

回头又看着地上的那半只被牛猫子吃过的猪耳朵,猪耳朵上到处都是牛猫子啃过留下的牙印子。但是常兴也舍不得扔啊,虽说祖师庙里的灶膛架子上倒是挂了不少肉,但是在山里苦惯了的孩子,自然知道肉食食来之不易。这猪耳朵可是他最喜欢的,拿回去用菜刀小心地将牛猫子咬过的地方切掉,看着剩下来一只小手巴掌那么大的一块猪耳朵,常兴脸上露出了笑容。

张太金随着肖大江婆娘罗春花下了山,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肖大江家里。张太金看到肖大江第一眼,就想往门外走。被罗春花一把拉住:“道长,你不能走啊!我男人要是死了,我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张太金知道走不了,只能苦着脸留了下来,这件事情,张太金是真的不想插手。

“大江,你做了什么?怎么弄成这样?”张太金不解地问道。

“唉,给周合元那个短命鬼做了口棺材,要得急,哪里还来得及精心做一口?那不得好几个工才做得成!周家人也没办法,周合元是横死的,要尽快入土为安,他死的样子不好,停在家里也不好。我就将木料裁好,用斧头稍微砍成型,刨子都没用,等棺木成形了,才把表面做光滑了。本来做好了棺材,我就立马想走的。没想到棺材盖子没到位,落不下去。又得我动手削了削,弄了好几次,都没盖进去,也不晓得是出了什么鬼。最后一次我去盖的时候,发现周合元那死鬼伸出一只手把盖子推着。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斧头锤在了棺材盖上,霸蛮把棺材合住,然后赶忙用木销子将棺材盖钉上。后来一直听到棺材里怦怦怦地响个不停。我也没去管那么多,拿起家伙就回了家。谁晓得回到家里就发现手上不晓得什么时候,竟然被抓伤了,到家的时候,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当时就觉得不好,拿糯米擦了也还是没用。”肖大江的状态非常差,全身乌黑,说话也已经是有气无力。

“村里没别人像你这样吧?”张太金问道。

“没有。周合元那短命鬼死得那么惨,村里人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就大江蠢,仙基桥又不是只有大江一个木匠师傅,别人不敢去,他一个人跑过去。现在出了事,周家人连看都不来看一眼。”罗春花非常气愤。

“人家家里刚死了人,也不是说不来看。茂林书记不是来看过了么?”肖大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不喜欢编排别人。

“那叫来看过了么?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屋都没进,生怕被你传染了。现在也就我不怕死,敢进来服侍你。”罗春花把女儿放到公婆家里,一个人冒着危险守着男人,从这一点来看,这个人真的了不得。

“我就说我这一辈子冇得么子本事,就是讨了个好婆娘。”肖大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被男人当着外人这么一捧,罗春花有些不好意思:“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另外找人嫁了。”

“死不了,死不了,道长都来了,我哪里还死得了。”肖大江说道。

“死是死不了,不过你也离死没多远了。这尸毒都快攻心了,我若是晚来个半天,你这命就给阎王爷收走了。不过,这尸毒不好解。家里有糯米没?要纯糯米,不要有杂,越纯效果越好。另外,准备一只鸡,一块肉,一条鱼。我要请祖师爷来帮忙。”张太金说道。

“家里准备了肉。鸡我去捉一只。鱼的话,塘里就有。我喊大江老弟去捉一条送过来。”罗春花说道。

亲戚邻居之前都不敢接近肖大江家,听说张太金来了,这才到屋外瞧瞧热闹。肖大江爷老子也在外面。罗春花走出去就大声说道:“爷老子,道长讲大江有救,你快喊老弟捉条鲤鱼来。另外帮我去捉只鸡,鸡一早都跑出去了。早上要你去称的肉,称到没?”

“称到了,我这就去提过来。”肖大江爷老子肖永安连忙张罗起来。

肖大江老弟肖大松连忙拿着一个扳罾往鱼塘走去,没多久就网了几条鲤鱼回来。

邻居们则帮忙捉了一只鸡,也没管是哪个家的啊,救人要紧,捉错了鸡,就当是帮忙了。

肖永安很快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块一斤半左右的肉走了回来。肉价虽然不贵,但是对于仙基桥的人来说,吃肉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两分钱一斤的盐放的时候,都要一粒粒数。

“肉来了肉来了。”肖永安说道。

张太金连忙说道:“赶快把肉燎一下,待会要用。”

张太金这一回请祖师设的香案只需要小三牲就行了,小三牲包括鸡、猪肉、鱼。鸡用的自然是公鸡,红公鸡为佳,猪肉一般用里脊肉,方方正正的一块,鱼用的则是鲤鱼。

请祖师用的三牲都得是熟的,生的可不行。农村里的人都懂这些讲究,张太金吩咐下去,周围的邻居就帮着忙乎起来。

糯米也是领居家送过来的,但凡家里有的物什,这种时候没有几个吝啬的。就算肖大江好了,事后也没有谁会来问肖大江还。这个时候,村子的人都跟亲人一般,走得勤,帮得勤。遇到难事的时候,到处都是温情。

张太金将他的祖师威灵总符供在香案上,将各位邻居帮忙准备好的三牲放在香案上摆好。然后念动请祖师咒,口里念念有词,不停地在堂屋里四处走动。香火燃烧产生的烟雾,夹杂着檀香散发出来的香味,让肖大江家的堂屋里弥漫着浓郁的神秘气息。

第11章 祛邪符

张太金念完咒,就开始画符。自从上一次从徒儿第一次画符中悟到了一些画符的道理,这一次画符,他已经不再拘泥于符文的照搬照抄,而是注重符文的流畅自然。笔画一下子变得圆润了许多,画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一张符完成,与入门时抄的本经上的符箓比起来,果然有了一些差别,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差错。

但是张太金却能够感受得到刚刚画出来的祛邪符箓,远比以前画出的祛邪符箓的威力高出数倍。说明这一次悟到的东西是非常正确的。而画符的消耗却比往日还要更小,根本原因就是,刚才运笔画符的时候,随着符笔笔尖在黄裱纸上移动,符墨倾泻在黄裱纸上,似乎引动着天地之间的灵气进入到符墨之中。灵气一旦进入符文之中,就会受到符文阵法的禁锢,无法再从里面跑出来。符文阵法越厉害,禁锢的灵气自然越多,威力自然也就提升了起来。

张太金画符的时候,仙基桥的人没人敢围过来看热闹。唯恐冒犯了神鬼,招来祸患。张太金看似一个平平常常道士,身上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势。一些小孩子哭闹着,看着张太金经过,立即会停止哭泣。仙基桥的小孩子哭了,父母经常会讲:别哭别哭,张太金过来了。

符画好了,张太金在肖大江家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符在张太金手中化作一团火,张太金手一挥,那一团火没入水中,一点纸灰都没有落下。

“给他喝下去。”张太金将这一碗符水递给肖大江婆娘罗春花。

罗春花连忙接过符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细心地给肖大江喂下。

这一碗符水下去,肖大江脸上的黑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发漆黑。如同墨汁一般,都要从肖大江皮肤中渗出来一般。

“道长,道长,你快来看。大江怎么还越来越黑了呢?”罗春花慌了。

张太金早就已经预料到,根本就没当回事:“急什么?把糯米拿过来。”

罗春花可不敢质疑张太金,连忙去将那一大碗糯米拿了过来。

“你怎么不提一麻袋糯米来呢?”张太金看着那一海碗满当当的糯米皱起了眉头。

“啊?要一麻袋啊?这么多糯米可不好弄。要不我问一下大队哪家有这么多糯米。多少借一点来。”罗春花紧张之下却会错了意。

“一边去,莫碍事。”张太金不耐烦地挥挥手。

罗春花担心男人,但又怕张太金发怒,不给男人做法,只能够犹犹豫豫,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子。

“春花,大江怎么样了?”肖大江爷老子肖永安问道。

“不晓得。刚才道长给大江喂了符水,好像还变得更严重了。黑得跟墨汁一样。我给道长拿糯米,道长问我要一麻袋。我去哪里找这么多糯米去?”罗春花愁得直掉眼泪。

“哪里要这么多糯米?你莫不是听差了。道长刚才是怎么讲的?”肖永安狐疑地说道。

“我递给道长,道长讲,你怎么不提一麻袋来呢?”罗春花说道。

“听差了,听差了,道长那是嫌你拿太多了,一大海碗,好几斤重呢。道长一只手端着,嫌累。”肖永安说道。

“原来是嫌累啊。我还以为道长是要我去拿一麻袋糯米来呢。”罗春花长吁了一口气。

张太金念动咒语:“南方丹天君,流金大火铃。半天横五岳,翻海震乾坤。周游**内,统领利天兵。闻吾呼召至,急速莫稽停……急急如律令。”

一边念咒一边将糯米撒在肖大江身上,竟然如同水珠撒在开了油里面一样,竟然立即滋滋地响了起来,糯米在肖大江身上不停地跳动,跳着跳着,竟然变成了黑色。一把米一把米地撒下去,肖大江皮肤上的黑色终于开始慢慢变淡。

“啊!”这个时候,肖大江发出一阵惨呼。痛苦得如同被抽筋拔骨一般,身上的汗珠像大豆一样一粒粒从皮肤上冒出来。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被汗水浸湿。

听到肖大江的惨呼声,罗春花立即冲进了房间。肖永安也跟着跑了进去。

“进来干嘛?出去!”张太金怒吼道。

罗春花只看了一眼在床上不停地抖动的肖大江一眼,当时心里只想了一句话:我不会要守寡了吧?

肖永安都没看清,就被张太金这一吼,吓得赶忙跑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也没记得要跨门槛,结果脚撞在门槛上,人化作葫芦在地上滚了起来,也幸好这个时候的屋里屋外都是泥土地面,摔倒地上,也只是磕得青一块紫一块而已,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的个娘,永安叔,你可莫急着死啊。要是你们两爷崽一起死了,我们呷巴子(吃丧宴)都呷不赢。”马本富也不是个能干人,经常在不合适的时候说不合适的话。

“马本富,你个短命鬼。不会讲话,就把嘴巴子给缝起来。”张方清连忙将马本富推开。

肖大江老弟肖大松一下子火起,向马本富冲了过来,捏起老大的拳头要打马本富。

张方清连忙将肖大松拉住:“大松,本富是个啥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晓得,你计较他干嘛?张道长正在里面救你大哥呢!你可千万别闹事。影响到道长救你大哥,那就出大事了!”

马本富也怕挨打,撒腿就跑。

“马本富,你个狗日(lia)的。莫让我逮着你,逮着非要把你的筋给抽了!”肖大松朝着马本富的背影怒吼一声。

“嚎个屁嚎!差点让老子手抖了!”张太金在屋里骂了一句。

肖大松立即闭住嘴巴。

肖永安根本不顾身上的疼痛,怒目瞪了大松一眼。

肖大江的惨呼声慢慢地变弱。

“大江,你好赖也是个男人,这么点苦都呷不得,嚎么子嚎,跟杀猪似的。还没你婆娘大气,丢人!”张太金又骂起肖大江来。

肖大江被张太金骂得不好意思,连忙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出来。

撒到肖大江身上的糯米颜色越来越淡,到后面糯米的颜色已经不再变化,张太金便没再往肖大江身上撒糯米。

第12章 请一桌的祖师

张太金走出喊了一声:“大江婆娘,你去煮一碗米糯米粥,待会给你家男人喝下去。”

“要喝开的,还是喝冷的?”罗春花觉得还是问清楚为好。

“你要是想当寡妇就喂开的,把他肚子烫熟。”张太金没好气地说道。

在外面焦急等消息的左邻右舍听了也忍不住发笑。不过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道长说让煮粥给大江喝了,就说明大江已经没事了。

肖大江确实是没事了,体内的尸毒已经被张太金清理得七七八八。但是体内依然还有一些残留,已经不会致命了。肖大江还得吃一段时间的苦头。

喝了一碗糯米粥,肖大江感觉身上开始有了一点力气,自己从床上翻起来,坐在床沿。

“张道长,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一命,今后有用得着我肖大江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肖大江很认真地说道。

“要得。我年纪大了,我徒儿年纪还小,也不晓得能不能把他养大。要是哪天我不行了,或者是落了难,你帮我照顾一下他。”张太金可不是随口说的,这几年,他感觉到身子骨衰落很快,经常看着常兴,担心自己哪一天化成一抔黄土,留下常兴一个人在世上受罪。世道也看不明了,这一身道法,似乎越来越派不上用场了。

“道长你说哪里话,你修道之人,身体健壮,活到百岁也平常。哪里要担心这个?”肖大江说道。

“我今天九十七。”张太金嘿嘿一笑。

肖大江刚才说太快,现在改口都不好改,讪讪地说道:“道长看起来跟我们大队的五十来岁的人一样,活到一百二也不在话下。”

“大江,万一我有个什么不测,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徒儿。拜托了。当然,我要是死不了,以后你把你家妹子(女儿)嫁给我徒弟。咱们以后结亲家,你看要得么?”张太金说道。

“怎么要不得?我还怕攀不上道长呢。道长是得道高人,我就是一个摸锄头把把的。”肖大江一口答应下来。

“莫讲这么早,你先问一下你婆娘,看她同意不同意。”张太金揶揄地说道。

肖大江有些不好意思,硬撑着说道:“我家我讲了算。我婆娘冇得话讲。”

“嗯哼。”厨房里正在烧火做饭的罗春花突然清了一下喉咙。

结果,肖大江一屁股就坐到了床底下。

张太金哪里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不说破,揶揄地问道:“哎呀,你莫不是腿还软?你这毒素是清理了,但是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阵受不得惊吓,受不得气,否则你体内的尸毒还有反复的可能。”

肖大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好了,没想到还只好了一半,连忙乞求道:“道长,你好人做到底,干脆再化碗符水,把我体内的毒素全部清理干净了。”

“再化十碗符水也冇得用,对你的身体反而有害。你放心,这一阵只要不受气不受惊就不会发作。慢慢地毒素自动会排出来。你跟你婆娘讲一下,这一阵让你一点,莫乱骂你。”张太金纯粹是在捉弄肖大江两口子。

肖大江为难地往厨房看了一眼:“我这个婆娘,平时还是蛮听我的话的,就是有点倔脾气。发起飙来,挡不住。我就让着她点,平时,我让她朝东,她不敢朝西。”

“那你婆娘一般么子时候才发飙呢?发飙的时间多不多?一天有几个小时发飙,几个小时不发飙呢?”张太金笑着问道。

肖大江屋子外面,左邻右舍站在窗户底下侧耳听着里面张太金与肖大江的谈话。

张方清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早就听出来张太金根本就在揶揄肖大江,偏偏肖大江怕死得很,被张太金牵着鼻子走。

“这个发飙呢,讲起来就复杂了。发作起来冇得个时间规定,一天其实发飙的时间还是没有不发飙的时间多。白天发飙的时候多一点,到了晚上就很少发飙,对我是百依百顺。”肖大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就是说白天都是他听婆娘的,晚上他婆娘听他的。

外面一下子都是哈哈大笑,大伙都听明白了肖大江的意思。

张太金也没想到肖大江这个活宝这么好玩,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罗春花气得半死,这个典故不晓得要被院子里的人笑话多久。偏偏家里这个男人愚笨得要死,每次都被别人戏弄。连两口子床上的戏言都讲出去给别人听。

无论别人怎么笑,肖大江都不当回事。他这个人也管不住嘴巴,随便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外秃噜。他是仙基桥大队的木匠师傅,经常给别人家里打家具,自然消息也灵通,十里八乡的各种新鲜事,都能够传到他耳朵里。然后就当故事在做木匠活的时候拿出来打发时间。

*******

祖师庙里,常兴现在就只学了一道祖师威灵符。因为已经连续两次入定,觉得这祖师威灵符挺有意思。就想,画一个祖师威灵符,每次请来一个祖师。我要是多画几个祖师威灵符,每次不是可以请来好几个?反正这祖师爷也好招待,只要闻一闻肉味就行了。供一个祖师爷是供,供一群也是供,让他们一起出来闻闻就好。这八仙桌有八个位置,我不如再画七个祖师威灵符,让他们凑成一桌。

常兴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只符笔,又找到了几张符纸,昨天用过的符墨也还没收起。因为常兴每天画符炼水,每天要用,所以张太金配了不少符墨。今天下山带走了符笔,与一些符墨。但是祖师庙里还留了不少。

常兴记性当真是好,那祖师威灵符上的字他一个不识,画的符文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画过一次,竟然就已经将祖师威灵符上的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画起来,还挺顺畅,一口气就画了七个祖师威灵符出来。然后将被他吃了不少的三牲搬到了八仙桌上。摆在正中央。将八个祖师威灵符摆在八仙桌的各个位置上。

“伏以起心动意,神圣皆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未先动兵先动粮,千千兵马降坛场。起眼观青天,祖师在眼前……”

第13章 差点要了猫命

常兴再次进入入定状态,这一次进入的那个迷迷茫茫的地方似乎比之前更空阔了,周围的星星点点也似乎比以前浓郁了许多。常兴兴奋地四处跑动,欢快地追逐着星星点点,就仿佛夜晚追逐萤火虫一般。绿色与黑色的点点竟然自动汇集起来,跟随在常兴身后,常兴只要一挥手就能够抓住一捧点点。一进常兴手中,这些点点就仿佛融化了一般,化作一道水流进入到常兴的身体之中。常兴更喜欢那些红色、金色、黄色的点点,可是它们古怪精灵得很,常兴好不容易抓到手中,总会从常兴的指缝中溜走。

“我若是能够让它们自动的汇集到一起,然后捏成一团,它们就跑不掉了。”常兴心里想道。

这个时候,常兴感觉到一条条如同细丝的东西从他身体中长出,飞向天空。身上长出了细丝,常兴也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很自然一般。这些细丝就好像常兴的手一般,但是比手更灵活自如,还能够伸缩自如。

细丝飞向漫天飞舞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点点,只要被细丝触碰到,细丝就会将点点缠绕,拉到常兴的身边,一个个点点被常兴拉了过来,然后让这些点点汇聚成一团。红色的点点一下子汇集成一个红色的小球。金色的点点也汇集成一个金色的小球……

常兴入定之后,祖师庙外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是被砸到了脑袋吓跑的牛猫子。它之前偷了一只猪耳朵,大快朵颐了一番,可惜逃跑过程中,竟然把到嘴的肉又给弄丢了。虽然之前在祖师庙里被吓得半死,但是人为财死,猫为食亡,牛猫子觉得猫无肉食不肥。祖师庙挂那么多的肉,怎么能够没有它老猫的一块?

不过祖师庙里的那个小屁孩挺讨厌的,刚才追得它小心脏都差点蹦出来了。牛猫子从祖师庙墙壁上的一道缝隙中探着脑袋张望,发现那个小屁孩竟然又睡着了。一股香味从桌子上飘了出来,牛猫子嘴里立即流出了口水。老猫我八字好啊!

牛猫子一溜烟从大门溜进了祖师庙,小心翼翼地爬上长木凳上,两个前爪搭在八仙桌上。八仙桌上摆着几张写着字的黄纸,老猫同志也看不明白,它的眼里只有桌子中间摆着的三道大菜。

哎呀,要死了,这么多肉都是我老猫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猫同志乐极生悲,那个看起来睡着了的小屁孩手里突然飞出一个小火球,直直地打在老猫的头上。

蓬!小火球一碰到老猫的脑袋,立即化作了一团火。

哎呀,我的个神!

老猫同志哪里还顾得上那三道大菜?直接从桌子上滚落下来,三两步一跃跨过了门槛,但是脑袋上还传来一股焦臭味,原来头上还点着一个小火苗。

“喵呜!”

老猫钻进灌木丛里,好一阵折腾,总算是把脑袋上的火苗给灭掉了。

老猫头上的毛被烧了一大块,本来一身油光的黑色皮毛头顶上出现了一片焦黄,短时间内算是毁容了。带着恐惧往祖师庙看了一眼,小屁孩真阴险啊。两次差点要了猫命了。

常兴对这只经常光顾祖师庙的牛猫子的遭遇根本一无所知。那团火不是他故意释放的,而是被他牵引过来的红色火灵气越来越多,红色的小球也越来越大,到了小指头大小的时候,常兴便感觉有些控制不住了。结果那团红色小球挣脱了他的控制,飞了出去。这红色灵气是火灵气,分成一点点火灵气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如果将它们汇集起来,就很容易擦出火花。

在那一团火灵气摆脱控制的时候,大量的火灵气点向四周逃逸了出去,但是依然有一部分火灵气聚集在一起,火花自动产生,正好撞中了倒霉的牛猫子。

其实牛猫子应该庆幸,因为金色的金灵气更加稀少,常兴很久都并没有聚集到很多金灵气,所以金色的小球一直不到米粒大小,对金色小球的控制一直没有失控。等到常兴有些累的时候,金色小球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嗖!”祖师庙里金光一闪,正好从两根燃烧着的蜡烛飞过。下一刻,那两根蜡烛竟然倒了下来,下端出现了一个非常光滑的切口,仿佛被一柄锋利的刀削成了两截一般。

这种控制让常兴很快就非常疲惫,竟然直接撅起屁股趴在蒲团上睡着了。

*****

张太金在肖大江家吃得酒足饭饱,便提着敬过神的鸡、肉、鱼,回了祖师庙。这不是他这一趟的酬礼。而是道士做法之后应得的。敬过了神,这些祭礼自然归道士所有。肖大江婆娘罗春花给张太金包了一个红包。里面也没多少钱,总共就是一块多。另外还从米缸里舀了两升米。

张太金也不嫌少,也不嫌多,主人家拿多少,他都收了。

“大江,你记得啊。你女儿长大了,要给我徒弟当婆娘的。”

张太金似乎有些醉醺醺的。

肖大江比他更醉:“道长你放心,我大江讲的话,就跟刻在石头上一样,绝不反悔。你放心,我婆娘这回必须得听我的。”

罗春花一直没做声,等张太金走远了一点,就掐住肖大江的耳朵:“肖大江,你今天瞒有男子汉的气概哟。”

“婆娘,我跟你说,你男人我不但晚上威风,以后白天也要威风。去,给我倒水来喝。渴死我了。”肖大江说道。

罗春花一声不吭地去厨房给肖大江舀了一瓢水来。肖大江正准备从婆娘手中接过水,谁知道那一瓢水直接从脑门上淋了下来。

被这一瓢水一淋,肖大江这酒也醒了个七七八八,看到瞪着眼睛的婆娘,脚下立即一软,跪到了地上。

“婆娘,我晓得错了。”

罗春花没好气地说道:“你男子汉大丈夫也有点气概行不行,不要动不动就膝盖软。”

没想到,这肖大江义正辞严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起来,就不起来!”

第14章 下海咒

张太金背着一布袋子东西走进祖师庙的时候,小屁孩还没有醒过来,依然撅着屁股趴在蒲团上。张太金看得有些心酸,连忙将东西放下,准备去将小屁孩扶起来。

走过去的时候,往八仙桌上瞄了一眼,魂都吓了出来。桌上摆了一桌的祖师威灵符,那可不是好玩的。也顾不得把小屁孩抱起来,连忙跪在地上告饶:“祖师赎罪,祖师赎罪。小徒顽劣,不知轻重,将各位祖师请来,还望原谅。一切因果莫落到小徒身上,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张太金出行回来,本来就要敬祖师。连忙将弄到的三牲摆上了桌,又是焚香,又是烧纸钱,弄了好一会。

“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常兴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天色已晚,祖师庙里光线昏暗,常兴揉了揉眼睛,他睡得云里雾里,也不晓得这时间到底是傍晚还是早上。

“肚子饿了吧?”张太金一看徒儿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刚准备下狠心教训这小子一顿,很快就偃旗息鼓。

“饿死我了,师父,你在别人家里吃得酒足饭饱,徒儿一个人在庙里忍饥挨饿。”常兴撅着嘴巴,眼睛一下子变得红红的,眼泪眼看就要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莫哭莫哭。”老道最看不得徒儿流眼泪,一看徒儿这个凄切的样子,立即慌手慌脚。

“那你以后下山要带我一起去。”

“要得。要得。”

“还要带我去上街。”

“要得要得。”

“还要吃面,吃饺子。”

“要得,师父都依你。乖徒儿莫哭。”

“我肚子饿了。”常兴肚子咕嘟一声响。

“徒儿等一下,师父这就给你弄呷的。今天晚上,吃鸡把子。”老道连忙淘了一碗米,然后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枞树叶,从灶膛上摸了一盒火柴,随着火柴的划动,在屋子里呼地闪亮了一下,一个黄晕的火在火柴头上摇曳起来。

老道将枞树叶点燃,灶膛里的火光一下子将祖师庙照亮了。

常兴没等老道开口,便走到灶膛边的一个圆木桩上坐下来,用铁夹将柴火送到灶膛里。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控制柴火的秘诀。

老道则过去将那只鸡切好,又从屋子里摸了几个干辣椒出来。

不多时,鸡肉的香味开始在祖师庙里弥漫。

祖师庙外几丈远的树丛里,倒霉的牛猫准备用美梦治疗今天身心遭受的严重创伤。怨恨的目光往祖师庙里看了一眼,心里又咒骂了几句那个可恶的小屁孩。突然,老猫的鼻子吸了几下,鸡肉的香味啊!这可恶的小屁孩!又吃肉了!

老猫在老窝里翻来覆去,打了不晓得好多个滚,完全睡不着。便从窝里溜了出来,向着远处那一点亮光跑去。

老道看着一只手抓住一只鸡把子大口大口的啃鸡腿肉的徒儿,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吃吧?想吃,以后师父多下山几趟,给你弄鸡把子回来。”

“好吃。下次下山,我也跟着去哩。师父,你又忘记了?”常兴说道。

“哦哦哦,是的,下次徒儿也跟师父一块去。”老道忙点头应道。

“师父,今天有只大黑猫好可恶的,差点就把猪头肉给偷走了。”常兴想起那只黑猫就气不打一处来。老是惦记我的肉哩。

牛猫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那个屁孩说它坏话,当然它也听不懂,却还是忍不住侧着耳朵从墙缝里偷听。老家伙也回来了,这下麻烦了,今天怕是没有口福了。闻着鸡肉香味,老猫嘴角的口水忍不住就滴了出来。

“下次它再来,师父就打断它的腿。竟然敢偷我宝贝徒儿的猪头肉。”老道简直要把小屁孩宠上了天。

老猫脖子一凉,感觉不晓得从哪里吹了一阵凉飕飕的风。老猫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徒儿,这桌子上的祖师威灵符,是你画的?”老道问道。

常兴点点头,得意地说道:“师父,我今天厉害不厉害?你平时请祖师只请一个,我今天请了一桌。反正都是一桌菜,请一个是请,请一桌也是请。”

老道差点没从凳子上直接滑到了地上,祖师能这么请么?

“徒儿,师父跟你讲,以后可不许这么胡闹。祖师可不能随便请。俗话讲,请神容易送神难。祖师爷都在修仙,你把他们请来了,就打搅了他们修行,他们会生气的。他们一生气,说不定就会打你的小屁屁,把你小屁屁打肿。”老道连忙吓唬道,可不能让这家伙这么胡来了。

“师父,你骗人。我今天请了一桌祖师,他们怎么没生气打我屁屁呢?说不定他们修行修累了,出来一趟透透风,他们高兴得不得了呢。”常兴说道。

“谁说的?”老道说道。

“我们每次请祖师爷,都给他们敬了肉,还有酒。他们不就是喜欢闻这些么?我请他们出来一起闻闻,他们肯定高兴。”常兴认真地说道。

老道抓了抓脑袋,完全说不过小屁孩啊!要不还是按到腿上打屁股算了?

“师父,来,你最喜欢吃的鸡翘翘(鸡屁股)。”

老道老泪纵横,徒儿真是孝顺啊,算了,还是舍不得打。

老猫也是老泪纵横,你们推来让去,让我这老猫情何以堪?谁给我来一块鸡肉啊。那个小屁孩,鸡腿啃完了,连鸡骨头还要咬碎了吸干净,真是可恶啊!骨头卡不死你!

不晓得是老猫的咀咒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小屁孩真的卡到了骨头。

眼泪吧嗒吧嗒,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吞了一个饭团也不起作用,喉咙里反而更痛了。

“莫急莫急,师父给你化碗水就好。”

老道去水缸里舀了一碗水,食指在水碗面画了几个圈,念了个下海咒:东南神似海,神鬼疼义水。神水入喉咙,万骨化成水。

然后凭空画了一个符。上一点,下三点,左三点,右两点。

“来来来,徒儿莫哭,喝下去,骨头就化了。”

常兴眼泪巴巴地将水喝了下去,那喉咙里卡住的骨头似乎一下子变软,滋溜就顺着喉咙下去了。

第15章 记仇的老猫

刚还哭天抢地的小屁孩一下子破涕为笑。

“师父,我现在要是先把这鸡骨头吞下去,再喝一口符水,是不是就可以把鸡骨头全部吃下去了?”鸡骨头上面还有好多的肉啃不下来,完全舍不得扔。

“别别别。符水用一次就不灵了。化符水会消耗师父功力的,这样的话,下次山下出了事,师父功力不足,可就打不过鬼怪了。”老道连忙说道。

常兴看着手中的鸡骨头,有些不舍,但是又怕师父打不过鬼怪,只能将鸡骨头扔了出去:“那我就不吃骨头了。”

鸡骨头嗖地飞出了祖师庙,正好落到了老猫的身边。

老猫吓了一大跳,嗖地一声钻进了灌木丛里,那个小屁孩又有什么毒计!但是半天也没听到祖师庙里传来动静,而且地上似乎有一股鸡肉香味在吸引着老猫。老猫这才从灌木丛里探出脑袋。

鸡骨头啊!

但是想起白天眼看就能够吃到猪头肉的时候,结果一个火球砸过来,硬是把它的头皮都烧了一大块啊!

老猫不敢怠慢,如临大敌,但是那鸡骨头对它来说,真的是有着致命诱惑。

冒死伸出了右前爪小心翼翼地碰了那个鸡骨头一下,然后飞快地转身钻进灌木丛里。

咦?一点事都没有。

再试。

连续试探了几回,老猫终于确认这块鸡骨头真的是小屁孩扔掉的。连忙咬住鸡骨头,飞快地钻进灌木丛中。老猫的牙齿非常锋利,将鸡骨头嚼碎一点渣都不剩地吞进了肚子。

过了一会,又一块鸡骨头丢了出来。

老猫这一次没等鸡骨头着地,一跃而起,直接接住鸡骨头。三两下吃完,就等在祖师庙门口,守庙待骨头。

常兴眼尖得很,竟然一眼看到了老猫。

“师父,那只偷猪头肉的黑猫来了,快去把它的腿打断。不然又要来偷我们的肉了。”常兴飞快地从灶膛里拿起火钳追了出来。

老道连忙跟出来,老猫的一举一动哪里躲得过他的察觉?这老猫在祖师庙待的年岁比常兴还久。也算是老道的老朋友了。

“徒儿,别追了。这猫吃点就吃点。它平时也给咱们赶老鼠哩。要不是它,我们庙里怎么会没有老鼠呢?你看它都已经好老了,平时捉老鼠也捉不到了,你以后就给它一口。要得么?”老道说道。

常兴这才停了下来,觉得这老猫好可怜,算了,猪头肉的帐就不跟它算了。

老猫要是听到老道的话,定然会痛哭流涕,就半只猪耳朵,差点丢了两回命,老猫我容易吗?

老猫再次被小屁孩吓得小心脏砰砰跳,它再次确认这个小屁孩邪性,命中犯克,以后一定要躲着他点。

“师父,那以后老猫来了,我给喂吃的。”常兴说道。

“要得。”老道说道。

老猫吃了两根鸡骨头,肚子感觉更饿了。老猫已经老了,山里的野物它也追不上了。连只小麻雀都敢在它窝边叽叽喳喳。要是以前,这不是给老猫加餐么?但是,现在的老猫腿脚不麻利了,从窝里冲出去,扑过去,结果扑到了一把苔藓。小麻雀还能够在不远处的枝条叽叽喳喳鄙视一番。

虽然知道祖师庙里充满惊险,老猫还是决定冒死再去跑一趟。万一小屁孩丢出来的鸡骨头被老鼠给捡走了那就亏大了。

老猫才到祖师庙门口,里面就飞出来一根鸡骨头,咦,这骨头上还有肉。

“老猫,我以后不赶你走了。我给你喂呷的,你也莫来偷我的肉。来我给你一碗和了鸡肉汤的饭呷。”常兴从地上捡来一只缺了一个口子的碗,里面装了半碗饭,拌了一点油汤,走出来放在祖师庙门口。

老猫狐疑地看着那个邪性的小屁孩。一碗饭就想骗到我?我信了你的邪!

常兴将碗摆在地上,就回到了祖师庙,站在大门背后,偷偷地盯着外面。

“这老猫警觉得很,你站那里,它肯定不敢过来呷。”老道笑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小屁孩嘟哝了一句,跑回去,将锅子里的米饭全部装进鸡肉碗里,将剩下的鸡肉汤把米饭拌得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屁孩年纪不大,食量却不小。以后修炼功法,吃得还会更多。让老道有些发愁,现在时事大变,道士这碗饭越来越难吃了。以后去哪里给这小子弄一口吃的呢?

山上开了几块地,但是种不了稻谷,只能种点菜,种点苞谷之类的粗粮。大米全靠老道下山去行事弄到的。现在行事越来越不兴,这大米是越来越难弄了。

老道心想,实在不行,就只能下山种田去了。

常兴自然不知道老道的烦恼,他无忧无虑,对这日子也挺满意,心想世上最幸福的日子,应该就是跟师父两个人在山里守着,时而吃顿大肉。虽然时而青黄不接,两师徒靠这山里的野味紧巴巴地过日子。但是常兴从没觉得这日子苦。

老猫最后还是抵挡不住饥饿的驱动,冒死吃下了小屁孩留下的半碗鸡汤拌饭,打着饱嗝回了老窝。心里想着,做只饱死猫也值了。

接下来的日子,常兴每日都有功课,虽然辛苦,常兴却从不叫累。每天一大早起来画符炼水,站桩功,每次从桩上下来,都是全身被汗水浇透。心疼得老道不行。常兴反而安慰老道。

“师父,兴儿一点都不累。等兴儿学好了道法,将来可以当师父的帮手。”

老道每每都被常兴感动得老泪满面。

只有老猫一点都不感动,每天吃常兴喂的饭,却从来不认常兴的好。心里总是记着常兴用火烧它的头皮,哪怕它头顶烧焦的毛发已经焕然一新。光色发涩的黑毛已经越来越黑亮,它依然还记着仇。小屁孩靠近它的时候,立即溜之大吉。

老道有时候也挺妒忌徒儿,当年他当学徒的时候挨了多少打才学会的符咒,徒儿过一眼,就能够学会。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当年白挨了多少打啊!赚不回来了啊!

第16章 倒霉的老道

“常兴,起床了。”老道用手推了推常兴,再听话的小屁孩都会赖床。常兴毕竟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足觉,根本叫不醒。

“师父,今天能不能不练功啊?”常兴睡眼朦胧乞求道。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话。兴儿不是说要当英雄好汉的么?还说要帮师父的忙,难道你睡懒觉帮忙?”老道知道常兴的弱点在哪。

常兴可怜巴巴地睁开了眼睛,扁了扁嘴巴,眼泪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看得老道都想放弃,不过还是心硬地鼓励道:“我就晓得兴儿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其实这一点对咱们兴儿算什么?等兴儿学会了法术,能够飞得起。”

“师父,学会了法术,就能够飞么?”常兴眼睛一亮。

“当然了,学会了法术就能够飞。”老道见诱惑**起了作用,自然是再加一把火。

“师父,那你怎么不会飞呢?”常兴问道。

呃,扎心了啊!

“那个,师父年轻的时候会飞,现在老了,飞不起来了。”老道黑着脸说道,这屁孩怎么这么欠揍呢?我要是飞得起,我还守在这个破庙里!

“真的飞得起?”常兴还是不大相信,师父从来没飞过啊。

“真的飞得起。”

“能飞多高?能够捉到麻雀子么?”

“能,比麻雀子飞得高。”

“能够捉得到野鸡么?”

“能。”

“那以后不是天天都可以吃野鸡把子。”

老道瞪大了眼睛,你学法术就是为了这个啊!祖师爷要是爬出来,会不会把你这屁孩给打屎啊?

常兴哪里还有瞌睡?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丫就跑到祖师爷的神龛面前。那八个祖师威灵总符叠成了一叠。老道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总不能把祖师爷给扔了吧?再说,总共八个,扔哪七个祖师爷好呢?打死老道,也不敢扔啊。偶尔也觉得徒儿说得有道理啊,请一个是请,请一桌也是请,反正都是一桌菜。当道士这么多年,请了这么多回祖师爷,好像没那次祖师爷把桌上敬的东西给呷了。最后还不是落入老道我的嘴里?

常兴起床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洗把脸,手得洗干净,谁知道他晚上有没有摸那小麻雀子,得洗干净了,才能够请祖师爷。洗干净了,将八张祖师威灵符供到香案上。平时早课不用摆三牲,烧柱香就行了。念请祖师咒。常兴一念请祖师咒之后,立马入定。天赋这东西,真是能够把老道给气死。自己入个定作了死,一年也难得有一会,这小屁孩竟然跟吃饭一样,想来就来。

算了,在这多待一会,要么被这臭孩子气死,要么忍不住把臭孩子打死。真是气死个人!嗯,还是去摘些辣椒回来,来个青椒炒肉。再摘几根线子瓜(丝瓜)打个汤,还摘点苋菜来个清炒,这小子最喜欢用苋菜汤把饭拌成红色。昨天的鸡肉还留了半边,待会用来炒辣椒,臭孩子爱呷。

老道才走到祖师庙门口,突然一道剑气凭空直射过去,吓得老道就地十八滚,直接从门槛上滚翻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即便是这样,下巴留了好多年的花白胡须,竟然掉了一大半。老道留着长发,蓄着胡须,这样才显得仙风道骨,卖相好了,才能够拉到生意。呃,修道之人,不看重那些身外之物,主要是结个善缘。道袍上也破了几个洞,就这一身卖相还不错的道袍,现在怕是要落下几个补丁,道袍变成了乞丐服了。

“剑气?哪来的剑气?臭孩子!”

老道刚准备进庙看一下,还没跨过门槛,只见祖师庙里火星四射,一个火苗朝着老道飞了过来。老道也是练过的,那火苗一飞过来,随手就扬起道袍的大袖子一挥。哎呀不得了,袖子着火了。

老道连忙将袖子放在地上不停地拍,总算是把这身道袍保住了。

这臭孩子难道真的学会了道术?可是,这火球术、剑气术,我没教啊。我自己不会怎么教?我就会请个祖师,画几个符箓,化个水,捉个阳子,解个煞。我要是会这法术,我还待在这破庙里?我去龙虎山正一观不好得多?可是这臭孩子怎么就会了呢?真的有无师自通的天才?莫不是真的请一个祖师不如请一桌祖师?下次我也请一桌祖师试试?

老道也就是想想,这东西不能人比人,不然会自己作死的。

臭孩子,莫把祖师庙给烧了啊,不然咱们师徒俩连个窝都没有了啊!

老道很是担心,但是怎么也不敢往庙里闯了,也不敢去摘菜,万一祖师庙烧起来了,庙救不到,这臭孩子还得救出来啊。实在不行就搭个茅草棚吧。

老道以为躲在外面就安全了,突然头顶上呼呼地响声传来,抬头一看,好像看到一块石头从天上掉了下来。

又是就地十八滚,堪堪滚开了一点。一个拳头大的泥土团落到了地上,一下子四分五裂,变成土末末洒在了地上。

老道瞪大了眼睛,刚才是剑气,接着又是火,现在又是土。这不是金、土、火三种道术么?这算是土球术?

老道虽然不明白常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常兴应该还没有真正的学会道术,而是完全掌控不住金、火、土三种灵气,最后造成这种情况,差点就欺师灭祖了。

“师父!师父!快来啊!”臭孩子的声音好方。

老道连忙走了进去。

臭孩子一头就扑到老道的怀中:“师父,庙里有鬼!东西全部打烂了。”

“别的鬼倒是没有,只有一个顽皮鬼。”老道哈哈笑道。虽然祖师庙里的东西打得稀巴烂,连两师徒的锅都砸了,但是老道却很欢喜。收了个好徒弟啊。

“兴儿,你跟师父讲讲,你入定之后做了啥子?”老道问道。

常兴将自己在那个云里雾里的地方用线线捉各种灵气的事情一说,惊得老道剩下的半截胡子都翘了起来。

第17章 又成落汤鸡

那个线线,是神念吧?你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有神念?难道真的是请一桌祖师才有的好处。我要不要作死也试一试啊?说不定……咳咳,说不定死得更快一些。无量天尊,老道要是死了,徒儿可就没人照看了。

“兴儿,以后莫到庙里做早课。龙岩洞那里比较好,师父帮你把香案搬到那里去。”老道担心哪天常兴把庙给拆了,师徒俩连个住的地方都冇得。

“师父,龙岩洞好远。洞里有蛇的,我不去。要不我不做早课了。”常兴撅着嘴巴说道。

“你看看师父,看看庙里。你再在这里做早课,师父迟早要你给灭了。那你就是欺师灭祖。”老道说道。

“……”常兴看着老道一身道袍变成一身乞丐装,也是惊呆了。

“你在道窍里看到的那些点点,其实是灵气。金色的点点,就是金灵气。黄色的是土灵气。绿色的是木灵气,黑色的是水灵气。红色的是火灵气。你看到最多的应该是金灵气和火灵气吧?”老道看到常兴弄出了剑气,又弄出了火球,还以为常兴这种灵根最强。

“不是啊。水灵气和木灵气最多啊。它们好听话的,让它们干什么,它们就干什么,还在我身体里面打转呢。”

“啊?还打转?你又冇得修炼功法,怎么能够运行周天?”老道很是不解。

“它们自己会打转啊!又不用我管。它们打起转来,好舒服的。”常兴说道。

“我不信,那你把水灵气弄出来给我看一下。”老道说道。

“要得。”常兴竟然随便就意念进入到了道窍,招来一团水灵气,“我师父说要看看你们呢。我带你们给我师父看看。”

哗啦!

水灵气到了外面,老道头顶立即出现了一团乌云,从里面钻出一个脸盘大的水球来,直接砸在了老道头上,彻底将老道浇成了落汤鸡。

“咯咯咯,师父成了落水狗啰!”常兴拍着小手跳了起来。

谁都不要来拉我,今天不把这臭孩子给打死,我就不信张。老道扬起手要打时,看了看四周,这荒山野岭的,谁来拉啊?算了,还是不打了,打了还得哄,老道我主要是怕麻烦,见不得臭孩子哭。反正这身衣服也好久没洗了,正好可以洗洗。还好庙里有身衣服,不然就要跟一些穷苦人一样,就一身衣服,衣服一洗,就只能在家里裹着被子出不了门。

常兴见老道扬起手,就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说道:“师父,要不我弄点火给你烤烤衣服?”

“千万别。”老道就这一身好的青色道袍,可别给你烧了。

“师父,你不爱兴兴了。”小屁孩扁着嘴巴,霎时便已经眼泪汪汪了。

老道暗中赞叹了一下自己的明智,幸好没打,要是打了,屁孩不晓得要哭成什么样子。惹不起啊,惹不起。

“听话听话,待会师父给你吃个大鸡把子吃。”老道连忙说道。

说起鸡把子,小屁孩直流口水:“我要吃个黄腿把子,还要吃个翼翅把子。”

“要得要得。”老道连忙应道,拿起一身干的衣服往山间小溪跑。小溪离祖师庙不太远,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老猫刚才也在旁边,那团水也给它溅了一身水。

幸亏我老猫英明,否则又中这小屁孩的诡计了。老道迟早被小屁孩坑死。活该,谁让他弄个屁孩回来,不作死不会死。害得老猫少吃多少肉啊!

老猫想起以前时不时地从祖师庙偷一只两只鸡大快朵颐的幸福时光,那时候,小猫它妈还在,老猫也有过其乐融融的美好生活。唉!如今猫老了,小猫长大自谋生路,小猫它妈有一天病死在老猫面前。日子就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就好像老道一样,日益颓唐。

“兴儿,现在去画符炼水,待会师父回来就给你做吃的。”老道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出来,还惊起了几只麻雀子。

常兴嘟着嘴巴从神龛上拿下来几张裁成小长方形的黄裱纸,又打开符墨盖子,拿了一只用野狼毫制作的符笔。这符笔绝对比常兴的年岁还要大,笔杆用的是一种黑色的竹子,用的时间久远,竹竿表面却泛着包浆的光泽,狼毫也依然保持弹性与柔软。

常兴看了一眼今天要画的符,只看了一眼,竟然就将整个符的图形符文全部记在了脑海中,笔画歪歪斜斜地将符箓一笔不差地画了出来。整个符与样板比起来,歪歪斜斜的,像蚂蚁沾了墨水在上面爬过一般,笔画弯弯曲曲,但是整张符竟然是一笔到底,所有的笔画完全连接起来,没有任何间断。

画好符,又去水缸里舀了一碗水,一只手在水里划了几个圈,手指蕉着水在空中上下左右点了几下,然后一只手拿着那张符,手上做了几个手势,喊了一个“疾!”,那张符箓便立即燃烧了起来。火焰却一头扎进那碗水中。符不见了,也没有纸灰。水便已经炼成。

这一日画的是一道化胥符,服用了符水,再去练桩功,能够避免受伤。桩功由外而内,外功容易让身体留下暗伤。练桩功,每日画的符不一样,炼的水功效也不同,却正好与桩功的进度保持一致。常兴将符水喝下去,就站到了院子里的木桩上。别看他小小年纪,站的桩子却很标准。才练了几日,竟然便隐隐展示出桩功的精髓。常兴在修炼上确实非常有天分。

老道顺便在小溪里洗了洗澡,然后把那身常年穿在身上的青色道袍仔细洗了一遍。被剑气刺破的窟窿让他很是发愁,出行事也要有个好卖相。穿得一个叫花子一样,以后就没人叫他做道场了。

年轻的时候,祖师庙香火旺盛,功德箱里经常是满当当的。要钱花的时候,从里面抓一把便是。可是那个时候,不晓得存钱。花起钱来没有个度。到现在,没存下几个大子。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前朝的钱存再多,留到现在也是一堆废纸。就算留下一些银元,谁敢拿去买东西。

第18章 水渠又开工了

老道回到祖师庙的时候,常兴依然还站在木桩上,竟然一点都没抖,反而站得很惬意。看到老道过来了,常兴笑着说道:“师父,我站了好久了,你快点做饭菜,兴宝肚子饿了。”

“你莫不是骗师父的吧?你要是站了好久,还能够站这么稳?”老道不大相信。昨天站桩还哭爹喊娘,今天就一点都不感觉到累了?

小嘴巴立即撅了起来,泪水一下子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秒秒钟都会有山洪暴发的可能。

“看样子,兴儿怕是功夫大有长进,竟然站在上面还跟玩似的。要是一般的孩子,只怕每天站得哭鼻子。”老道赞叹道。

常兴一听,这眼泪得憋住啊,要是眼泪下来了,不是跟一般的孩子一样了。我是谁?我是修道小天才啊。

老道见好就收:“兴儿,你继续站着,看能够坚持多久。师父去给你做好吃的去了。”

“我要吃鸡把子。”常兴忙提醒老道莫忘了煮鸡肉。

“要得要得,鸡把子必须有。”老道进了祖师庙没多久,祖师庙屋顶上就飘出了寥寥炊烟。

闻到了祖师庙米饭香味,老猫的肚子咕嘟咕嘟响了起来。昨天晚上在山里转了几圈,就啃到了一口野鸡毛。连只野鸡都这么难扑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祖师庙一对老小混蛋,每天把饭菜搞得这么香,分明就是勾引老猫去上当。喵,老猫我就偏偏……要上这个当。

走到祖师庙不远处,老猫就感觉到脖子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连忙躲进灌木丛里四处搜寻了一下,果然发现那个小屁孩正站在树桩上。看着小屁孩站在树桩上,浑身有些抖动,老猫心里就在大声地呼喊:摔下来,摔下来,摔死小屁孩!

可是却总是不如老猫的意。小屁孩偶尔会抖一下,但是很快又平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树桩上。

“兴儿,吃饭了!”老道做好了饭菜在祖师庙里大声呼喊。

常兴连忙从树桩上跳了下来,没想到,站久了,脚下有些发麻,跳下来之后,两条腿有些不灵活,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喵!大快猫心啊!老猫欢快地喵了起来。

常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小手上的尘土,拍不干净,就干脆往屁股上擦了擦。

“老猫,过来!”常兴向老猫招了招手。

老猫吓了一大跳,毫不犹豫地钻进灌木丛中躲了起来。别想对老猫我施展阴谋诡计,在老猫的睿智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吃鸡骨头?想不想吃鸡汤拌饭?”常兴不停地丢诱饵。

可是老猫从来都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品质,何况是一块肉?或者是一根鸡骨头?或者是一碗鸡汤拌饭?当然,老猫是听不懂小屁孩的话,不然老猫会说,有本事你把鸡腿丢过来试试!

当然小屁孩要是知道老猫会觊觎他的鸡腿的话,毫不犹豫地会放出一道剑气,直接把老猫杀了吃肉。老猫的肉再难呷也还算是肉,总比红薯尖好呷吧。

老猫不响应,常兴一下子就失去了逗猫的兴趣。转身就跑进了祖师庙。

“站桩累不累?”老道问道。

“不累,一点都不累。要不是你喊我吃饭,我还能站好久哩。”常兴说道。

“真棒!来来来,奖励一个鸡把子。”老道将鸡腿夹到常兴的碗里。

常兴直接用手抓住大鸡腿,大口大口地啃起来,他的肚子是真饿了。虽然这桩是越站越轻松,但是体力消耗可是一点都不小。

老道也知道常兴之前并没有骗人,他是真的站了很久,常兴从不跟他说假话。这一点老道还是坚信的。只是这孩子天分也实在招人妒忌啊。好在老道只有常兴一个徒弟。好在如今修道者都躲了起来,没人回来眼红这天才徒弟,也没人来算计。

常兴吃得肚子胀得滚圆滚圆的。

老道也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有米的时候,只管把肚子吃饱,等到没米的时候,才想起要省着点吃。

柴火饭总会烧一层锅巴,铁锅子烧出来的锅巴嫩黄嫩黄的,把白米饭刮干净之后,再加一把火,可以将锅巴烧硬一点,嚼起来,嘎嘣脆。常兴虽然吃得肚子滚圆,却还是舍不得锅底的嫩黄锅巴,让师父给他铲了一块下来,抓手里当零食吃。

老猫不晓得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将八仙桌底下的鸡骨头捡了一个干净。

鬼崽崽,你咬这么干净啊,一点肉丝都不给老猫我留点啊!吃了让你泻痢疾!老猫在桌子底下一阵腹诽。

山下传来轰隆几声爆炸声,将峰眉寨顶上的鸟都吓得到处乱飞。

“师父,那是什么响啊?”常兴奇怪地问道。

“山底下在放炮,炸石头。”老道说道。

山底下确实在放炮,周合元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水利工程建设还得继续。公社弄了一批炸药过来,决定将那座坟彻底炸毁。先往里面倒了很多汽油,熊熊燃烧了大半天,等火灭了,第二天就开始埋炸药。

随着一声炮响,那座坟彻底被炸得四分五裂,这一次,再没出什么乱子。这样的年代里,什么鬼也蹦跶不起来啊。

老道听跑过来报信的张方清这么一说,也是长叹了一声。

那个坟的东西很厉害,老道的道行也对付不了。这也是他难以启齿的原因。没想到**专政之下,那么厉害的东西,也化为湮灭。

“公社的国家干部说,大队不仅要兴修水利,还要建学校,让穷苦**后代都要学文化。不光是娃娃们要学,社员们都要学。大队白天要大力搞生产,晚上要办夜校,学文化。

“白天搞生产,晚上搞夜校,那你什么时候给你婆娘下种呢?”老道笑道。

张方清哈哈大笑:“这个大队冇讲。道长,有空到我们大队去坐坐。我们大队跟你徒弟一般大小的小孩子多得很。下去也有个玩伴。”

第19章 丢了魂

第19章丢了魂

仙基桥大队的大建设搞得热火朝天,又是修水库,又是修水渠,又是建学校,当真是一天一个样。搞得老道都是心慌慌的。世道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老道感觉自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说不定那天不小心就翻船了。

老道也担心,自己老了,将来常兴总不能像自己一样,一辈子守着祖师庙这个破庙。常兴将来还要讨婆娘,还要养崽。世道不一样了,常兴天分再好,学的东西将来也用不上了。老道想一想,他畏之如虎的坟,竟然半天功夫就给捣毁了。将来道术再厉害,能够敌得过那些枪炮?老道第一次开始对未来露出迷惘的眼神。

老道这一派的道法,请祖师画祖师威灵符入派之后,需要画符炼水站桩功,总共七七四十九天算是打下一个基础,修行跨入了门槛。以后能修多大道行,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常兴足足坚持了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下来,各种基础符箓已经学了一个遍,画符的水准早就将老道甩掉了几条街。老道的符箓存货都已经换成徒儿画的。桩功站出了气势。往那木桩上一站,常兴就如同化作了木桩一般,与木桩融为一体。一般人从这里走过,也很难注意到常兴。就是有这么神奇,常兴就仿佛融入到这天地之间一般,普通人看常兴一眼,也会下意识把常兴看做平常的景致。不会特别加以注意。

这四十九天,老道就一直没接过差事。果真是世道变了。米缸里的米已经粒粒可数,老猫也好久没能够从这师徒俩这里弄到半粒饭。老道放在枕头底下藏着的钱,已经只剩下几张分票。最多还能够称几斤盐回来。再不接活干,就只能够指着地里的苞谷成熟了。

老道也算是有手艺的人,道术虽然不高深,但也算是样样通,蒙山下的村民还是足够的。可是论起农活,老道是一窍不通。别人家中的苞谷,苗杆粗壮,一棵苞谷苗上结了两个玉米棒子。老道种的又矮又细,一棵苗上结一个玉米棒子还是很小一个,上面的玉米粒稀稀落落的,很多都被虫子吃了。靠着老道这农活手艺,两师徒都得喝西北风。

就在老道师徒米缸告急的时候,周茂林上山来了。

原来周茂林堂弟周合元的婆娘傻了。周合元死后,周合元婆娘肖桂莲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一开始,队上的人都以为肖桂莲是男人死了,情伤所致,但是周合元死了有一阵了,肖桂莲的情况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去卫生所瞧过,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医生说得含含糊糊,大概就是说肖桂莲因为男人死了,有些抑郁,精神低落。自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有些医生索性跟周家人说,送精神病院瞧瞧吧。

周家人可不敢将肖桂莲送精神病院,一是送不起,二是不敢送。将肖桂莲送精神病院,肖桂莲娘家肖家人不跟老周家拼命才怪。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给送疯人院了?

队上的老人则说周合元本身就是横死,现在肖桂莲也出了事。只怕是周合元家不干净。最好还是上山请张道长。周茂林是大队书记,他老周家上山请道士,对他的政治生命影响不小。但是周合元是因为修水渠死的,现在婆娘也变疯了,一大家子都找他这个大队书记。当初不是你让合元去修水渠,不让他去放炮,不让他去看哑炮,周合元就不会死,周合元不死,他婆娘就不会疯。这些事情都是你整出来的,你得解决了。不然让你不得安宁。周合元家老老小小天天来缠,肖桂莲娘家人老老小小来闹,搞得周茂林头大不已。好吧,我上山一趟。

“道长,事情就是这样,你觉得这应该是怎么回事?”周茂林问道。

“周合元婆娘疯了。”老道说道。

“啊?真疯了?”周茂林问道。

“你们不是现在都讲科学,大夫应该是这么讲的呀。”老道对大夫的怨气很大,抢了他不少生意啊。

“道长,你就行行好,别跟我绕弯子了,说说我这弟媳究竟怎么回事?”周茂林乞求道。他这一阵是被缠怕了。

“没疯。魂丢了。有一阵了吧。估计是她男人死的时候。他男人把她的魂给勾走了。”老道说道。

“有办法招魂回来么?”周茂林问道。

“办法有。不过难办。我一把年纪了,招一回魂,就伤一回元气。”老道很为难。米缸空了,这一次不多赚点,维持不到下一回啊。

“道长,合元是烈士,肖桂莲每个月都有抚恤,大队还要给她家补粮食,她们孤儿寡母也吃不了多少。你给肖桂莲收了魂,肖桂莲自然要拿出一部分补偿道长。”周茂林说道。

“无量天尊,老道是修道之人,了无牵挂,要这些身外物何用?元气是修道之人的根本,为了身外之物毁掉根本,实在可笑。”老道似乎一点都不动摇。你说得这么含糊,想让我马上就答应,你当我老道几十岁了,是白活的啊?

周茂林接着说道:“我估摸着肖桂莲怎么也得给你拿上一两个月的抚恤,国家一个月给肖桂莲28块钱的抚恤。怎么也得给道长五十块钱。村上一个月给肖桂莲母子一人三十斤口粮。他们家存粮还有两三百斤。每个月的口粮就足够他们母子吃了,那些存粮都是多出来的,道长在山里种不出粮食,这些粮食给道长正好。”

老道虽然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但也不能够立即答应啊,多丢修道之人的脸。

“周合元留了几个子女?”老道问道。

“一个崽,一岁多一点。肖桂莲要是出点什么,这个崽就成孤儿了。”周茂林很配合地说道。

“那也蛮造孽。”老道叹息一声,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忍。

“是啊,所以道长道行高深,仁心宅厚,一定要出手相救,就当是可怜这孩子。”周茂林说道。

第20章 小道长下山

“兴儿,这一次,你就莫跟着师父下山了,你一个人守在祖师庙里,莫让灶炕上的腊肉给别人提走了。”老道还是不想让常兴跟着他下山。主要是担心万一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东西,也不会伤害到常兴。

“师父,上次你就讲好了。说了这一次一定带我下山的。每次你一个人跑山下去吃香的喝辣的,我一个人留在山上,饿肚子。我才不干。我现在也学了画符炼水,我下山还能够帮上你的忙。这庙里有啥好守的,有祖师爷在这里守着,谁敢来偷东西?”常兴说道。

周茂林听常兴这么一说,脖子上也是凉飕飕的,恨不得拔腿就从祖师庙里爬出去。

“道长,你徒儿讲得对,就算是小偷也不敢在菩萨面前做恶。你这徒弟小小年纪就有了道行,带他下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仙基桥这么大的细伢子(小孩子)一大群,你放心带他下去,到了队里,我让村里的细伢子跟他一起玩。”周茂林很会来事。

老道见周茂林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那要得,下山之后,你去方清家里,跟方清的崽玩。去肖大江家里也行。”

常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要得要得。只要你让我跟你下山,做什么都行。”

到了仙基桥,老道没跟着周茂林去肖桂莲家,而是去了张方清家。

张方清对老道师徒的到来非常的热情。

“道长,小道长就放到我家里,我让我崽陪他玩。你就放二十四颗心好了。”张方清对老道士的要求非常愉快地答应了。

一招手,张方清就将他崽张喜来叫到身边:“喜来,这个小道长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一定要陪好他,不许欺负小道长,小道长会法术,你要是敢欺负小道长,小道长用法术把你变成小狗。”

常兴很不给张方清面子,立即拆穿了他的谎言:“冇得这样的法术。”

张方清嘿嘿嘿笑了笑:“小道长你会么子法术?”

“我会放火。一把火就能够把房子给烧了。”常兴招招手,手中出现了一个小火苗。

张方清又是嘿嘿嘿,又是尴尬又是害怕,家里屋子半边盖瓦,配的偏屋是茅草顶,放一把火能烧得精光,不光是张方清家,整个仙基桥大队的农户,房子都是上屋叠下屋,全在一块,哪家起火,要是不能够及时控制住,仙基桥大队能够真给烧得精光。

“小孩子不许玩火!”老道连忙严厉警告。

“那我还会玩水球。”手一挥,火苗不见了,一个水团出现在张喜来头顶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这水球当真是跟一块巨大的玉石一般。

张喜来还以为是什么宝物,用手指碰了一下。哗啦,一团水全部泼到了张喜来的身上,从上到下,就没一处干的。

“这个好,这个好!小道长当真是法力高强。”张方清很是赞叹,细伢子冇得事,每天都去塘里洗澡。玩这个安全啊。

张方清的崽张喜来比常兴大上一岁,对常兴这个小道士倒是很热情,带着常兴满村子跑。

张喜来带着常兴还去了肖大江家。肖大江的女儿肖红霞很懂事。早就晓得了肖大江跟老道士定娃娃亲的事。看到张喜来领着常兴到处玩,很是不高兴。

“喜来,小道长又不是你家客人,你领着他到处玩干什么?”肖红霞质问道。

“怎么不是我们家的客人?我爹讲了,小道长是我们家的贵客。”张喜来像守护自己的宝贝一样,提防着肖红霞。

肖红霞自然不干,理直气壮地说道:“喜来,我爹跟老道长给我和小道长定了娃娃亲。等我长大了,就会嫁给小道长。小道长应该是我家的客人才对。”

肖红霞很主动地走过去拉住小道长的手:“小道长,你跟我去我家玩。你是我们家的客人。”

这一下,张喜来傻眼了。肖红霞和小道长定了娃娃亲,自然他们两个更亲才对。

“走,小道长,我们家有好多呷的,我拿给你呷。”肖红霞说道。

有吃的啊!常兴本来准备反抗的,听到有呷的,就不是很坚决了,仍凭肖红霞拉着,跟着肖红霞往前走。

“红霞,这个细伢子是谁啊?”罗春花看着女儿拉着一个陌生的小孩,问了一声。

“娘,这个是小道长。你们给我定了娃娃亲的那个。将来是我的男人哩。”肖红霞欢快地说道。

“哎哟我的闺女,你屁大一点就晓得霸男人了。娘都给你羞死了。”罗春花咯咯笑个不停,她也没当回事,小屁孩们过家家,拜个天地,洞个房,也没个啥。

肖红霞不满意了:“娘,你女婿来了,也不晓得拿点好呷的出来。以后我们不回娘家来给你送好呷的。”

“你这个闺女算是白养了。完全就是小白眼狼。”罗春花咯咯笑着进屋拿了几个纸包糖,还有几个小圆顶饼干糖,塞到常兴的手中。给张喜来也拿了一点,没有给常兴那么多。张喜来也没有一点意见。小道长是客人,他拿得多自然是应该的。

常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接了下来:“多谢婶婶。”

“喊婶婶不对啊,你可是我女婿,你得喊我亲娘(岳母)。”罗春花笑道。

常兴有些不好意思喊,扭捏着不说话。

“咋这么害羞呢?闺女你得学学小道长,人家男孩子还晓得害羞呢,你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晓得害羞呢。以后别拉个人就说是你男人,别人还以为咱们家没教养哩。”罗春花顺便教育教育自己闺女。

“娘,爹本来就跟老道长给我和小道长定了娃娃亲的呀。”肖红霞不满地说道。

肖大江在家里闲不住,趁着闲着,从角落里找出几块木板出来,准备将自己的谷仓补一补。谷仓建在小溪边上。

肖红霞袋子里塞了满当当的纸包糖和饼干糖,带着常兴一蹦一跳地往溪边跑。

“爹,小道长来了。爹,小道长来了。”肖红霞远远地就一路喊了起来。

常兴对仙基桥的事物很新奇,一路上没说什么话,一直到处张望,看不完的新鲜。

第21章 鬼上身【补昨日一更】

常兴穿的是一身青色的小道袍,又留了长发,结了发髻,皮肤比村子里的细伢子白,加上长得也很清秀,看起来自然是非常可爱。也难怪肖红霞一来就霸占了。

肖大江看到常兴的一身穿戴,直接就知道了常兴的身份。

“一早上起来,就听到喜鹊在屋檐下叫个不停,我道是什么贵客要来,原来是小道长要来我家哩。”肖大江是木匠师傅,客套话是一套一套的。

肖红霞信以为真:“爹,早上,喜鹊真的在屋檐底下叫了?我怎么就冇听到哩?”

“你那个时候都还没翻觉,哪里听得到哩?”肖大江笑哈哈地说道。

“大叔,你是木匠师傅吗?”常兴看到肖大江手里的刨子用得熟络,便问了一句。

“嗯。大叔就是木匠师傅。仙基桥家家户户的门窗、家具一大半都是我们肖家的木匠师傅做的。村子里打的新家具,百分之百都是我一双手做出来的。”

“爹,我跟小道长定了娃娃亲,是不是真的啊?”肖红霞问道。

“当然是真的。怎么样?闺女,喜欢小道长么?”肖大江哈哈大笑。

“喜欢。小道长好像不怎么喜欢我,都不肯跟我说话。”肖红霞吐槽了一句。

“那可不行。小道长,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跟红霞定了亲,你可不能够三心二意当陈世美。不然会被斩头的。”肖大江揶揄道。

“爹,陈世美是哪个大队的啊?”肖红霞问道。

常兴也想问,没问出口。

肖大江健谈,一边做着木活,一边给几个小屁孩讲故事。做手艺活的,走到哪,说道哪,没有一个闷着头做活计的。光是手艺好不行,你闷着头做,三个工的活,你两个工做完,稍微休息一下,主家还说你偷懒。你若是能说会道,你两个工的活做三个工,但是你故事讲好了,讨了主家欢喜,主家反而要说你勤快。

手艺人走东家串西家,十里八乡的趣事,他们最先听闻,自然有说不完的故事。

老道跟着周茂林到了肖桂莲家,没进屋,在屋外的晒谷坪上就能够感觉到周合元家似乎有一股冰冷的寒意。

老道到了这里,就只想打转。这钱粮是催命符,不好赚啊!

“道长,先进去坐坐。肖桂莲应该在屋里。”周茂林生怕道长打退堂鼓,连忙催促道。

“茂林书记,你是大队书记,不讲老实话。肖桂莲怕不是变疯这么简单吧?她崽呢?”老道到了这里,感应到屋子里的阴寒,怎么还不知道被周茂林给蒙蔽了?

“道长,我也是冇得办法。这远近就你一个道长,你不来,我还能够请得到谁?”周茂林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啊,平时不敬香,碰到了麻烦就晓得让我来给你们挡灾。”老道不满地说道。

“道长,你放心,这事解决了,我保证让大队的人以后多到祖师庙去敬香。其实不是大队的人不愿意,是不敢啊。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唯物主义者不信佛不信道。”周茂林说道。

“那你跑到峰眉寨去喊我老道下来做么子?”老道不屑地说道。

“道长,讲现实点。你把这个件事情做好了,我让肖桂莲家多拿一倍的东西敬道长你。”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我跟你讲,修道之人化身物外,哪个看得上你一些个身外之物?我只是见肖桂莲死了男人,孤儿寡母的实在造孽。才出手化解。你莫总是拿这些跟我讲,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山上去?”老道似乎被周茂林侮辱了一般。

“老道长仁厚,但是我仙基桥大队的人也都不是白眼狼,道长的恩,自然要报。咱们仙基桥穷苦,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希望老道长莫嫌弃。”周茂林说道。

两个人都晓得对方的心思,都装作不晓得,两个人都表演得投入。

老道长这才走进肖桂莲的屋子里,外面明明是大太阳,到处都是火热火热的,但是一走进肖桂莲的屋里,就跟进了冰窟窿一般。肖桂莲这哪里是丢了魂,分明是被鬼缠了身。肖桂莲家里果然不干净。

周茂林一点都不愿意进肖桂莲家的门,到里面他就感觉很不舒服。但是现在没办法,他要是不进去,老道怕是根本不肯进去。

“桂莲的崽放到娘家去了,自从合元出事开始,就送到了娘家人带着,一直没接回来。”周茂林说道。

“那肖桂莲怎么不回娘家住着呢?”老道问道。

“死活不肯。让他出这屋子都不愿意。这些天情况越来越严重。”周茂林说道。

在周茂林的带领下,老道跟着周茂林来到肖桂莲的房间。房间里倒是还很整洁,但是比刚才进屋的时候,还要更加冰冷。周茂林进到这个房间,冷得直打寒颤。

“让你莫喊别个进来,怎么还让别个进来了?”躺在床上的肖桂莲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这声音不太像女人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异,也很恐怖。

“桂莲,我喊道长过来,是给你治病的。”周茂林还以为肖桂莲跟他在说话。

“他可不是肖桂莲。也不是跟你讲话。”老道说道。

“老杂毛!少管闲事!不然我要你好看!都怪你这骚婆娘,尽招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肖桂莲突然抬起头来,寒冷的目光看向老道。

老道嘿嘿一笑:“你若是速速离去,我饶你一回,否则莫怪我让你魂飞魄散!”

周茂林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听老道这么一说,立即想到了什么,两腿不停地打颤,站都有些站不稳了。恨不得拔腿跑出去,可是这个时候,别说跑了,站都站不稳啊。但愿道长能够对付得了。

“老杂毛!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跟你拼了!”肖桂莲露出一丝慌张。

“无量天尊!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老道不给你机会了!”老道拿出一面八卦镜,嘴里念念有词:“五雷五雷,皂纛神雷。北帝钦轮,普灵神摄。辟除阴鬼,断绝邪精。阴逐七魄,阳有三魂。邪炁不入,真炁长存。依吾教旨,上奉三清。急急如律令。”

第22章 差点要了老道命

“啊!”肖桂莲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呼。但是很快她发现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老道的咒语一点效果都没有,肖桂莲立即露出一丝峥狞的笑容,“老杂毛,原来是个样子货啊!”

肖桂莲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扑向老道。

周茂林吓得拔腿就跑,跑得太近,前脚跨过了门槛,后脚却抬得不够高,结果一骨碌滚了出去,在门口的晒谷坪上连续翻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身上沾满了泥土与稻草。狼狈至极。

老道却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高呼一声:“疾!”

符一下子化成火苗,一道灵光直射肖桂莲。

“啊!”肖桂莲又发出一声惨呼,“老杂毛,我跟你拼了!”

肖桂莲扑向老道,双手的指甲竟然是乌黑,冒着寒光,亮出爪子,向老道抓了过去。这若是被肖桂莲抓着了,老道的老命直接会去了半条。

老道连忙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符箓,也不做样子念什么咒语了,直接喊了一声:疾!

其实喊不喊疾都一样,要激发这些符箓,关键的还是要运用元气才能够激发。一把符一把火给点了,一道道灵光,直奔肖桂莲。肖桂莲,一下子披头散发,一头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老道却知道那不干净的东西没能从肖桂莲身上驱赶出来,只是让那鬼物受到了重创而已。但是他现在元气枯竭,已经没有余力再对付那鬼物了,在折腾下去,等到鬼物恢复过来,那个时候,倒霉的可不是那鬼物,而是老道自己。

所以,老道连忙从肖桂莲家跑了出去。跑出去没多远,周茂林正从远处的一幢房子探出脑袋往这边张望,看到老道过去,连忙问道:“道长,怎么样了?我那弟媳救过来了没?”

老道一脸疲态,摇摇头,没好气地向周茂林说道:“周茂林你简直不是东西,若不是你隐瞒实情,我怎么会一点都没准备就跑过来?我还以为肖桂莲是丢了魂,谁晓得她是被脏东西上了身。现在我连桃木剑都没带,你让我怎么对付那脏东西?现在还得我元气大伤,你满意了!”

周茂林也不是成心想哄骗老道,就是担心老道听说了实情之后,会直接不跟他过来,哪里想到,这厉鬼老道会对付不了?

老道气愤地去了张方清家,准备带着常兴回山上。

“道长,莫急着走,你好不容易下山来一趟,在我家里吃了饭再走,没什么菜,道长莫要嫌弃。”张方清对老道很热情。

“唉,都是周茂林那混蛋,差点没把我害死。骗我说肖桂莲是丢了魂,哪个晓得她是被脏东西上了身。我法器一件都没带,差点着了那脏东西的道。”老道气愤地说道。

“道长,这也怪我,你来的时候,我要是跟你讲一下就好了。我还以为周茂林把情况都跟你说清楚了。肖桂莲从合元死的那天开始就不对劲了,讲话的声音跟语气都跟原来不一样,反倒是跟死鬼周合元像得很。那个时候,我就怀疑肖桂莲是被上了身。要是早一点请道长下山来,或许不会变得这么严重,因为开始一段时间,肖桂莲每天总还有清醒的时候,后面几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张方清说道。

“我徒儿呢?”老道问道。

“我崽带着他到院子里玩去了。道长放心,不会有事的。”张方清连忙吩咐婆娘杀鸡杀鸭,准备好好款待老道。

老道也是惊魂未定,没想到那脏东西已经那么厉害了。也不知道那脏东西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有如此道行。按道理来说,周合元就算是怨气再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厉害。一般情况下,老道一道符咒就能够对付得了。但是,这一回,一把符咒耗尽,还消耗了他那么多的元气,竟然没能够将那脏东西从肖桂莲身上驱赶出来。

老道在张方清家里坐了一会,张喜来就气冲冲地跑了回来。

“喜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呢?小道长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张方清问道。

“还不是红霞!非要说拉着小道长留在他们家吃饭,还说小道长是他们家的客人。说她跟小道长定了娃娃亲的,是她们家的客人。爹,你要是让妹妹跟小道长定个娃娃亲就好了,这样小道长就是我们家的客人了。”张喜来还有个妹妹,比张喜来小两岁,正好比常兴小一岁。

张方清哈哈大笑:“娃娃亲乱定的啊?你快去把小道长喊回来,道长过来了,你让小道长回来一起吃饭。”

“要得。”张喜来又砰砰砰跑了出去。

常兴此时已经在肖大江家端着碗吃饭了,常兴与肖红霞两个坐在一条长凳上,两个人个子不高,坐在八仙桌上,夹不到菜,只能够跪在长凳伏在桌子上,勉强地够得着菜。

肖大江家今天的菜还算丰盛,炒了一碗肉,里面还放了油炸豆腐,肉香夹杂着豆腐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常兴这一阵肉吃了不少,但是豆腐在山上是个稀罕物,让常兴吃得津津有味。

“小道长,你跟师父在山上多久吃一顿肉?”罗春花问道。

“经常有啊。这一阵天天有肉呷。我们灶炕上还熏着好多野猪肉呢。”常兴说道。

“野猪肉有么子好呷的,咬都咬不烂。”肖红霞很嫌弃地说道。

这个年头,野猪肉确实没有家猪肉贵,野猪肉膻味很重,而且筋很多,自然没有家猪肉那么受欢迎。

张喜来赶过来,看到小道长吃上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大江笑道:“喜来,呷饭了没?要不要到我们家里呷点?”

张喜来虽然看着常兴大口大口咬着的猪肉有些流口水,却坚定地摇摇头:“我爹让我来喊小道长回去吃饭哩。”

“小道长是我们家的客人,才不会到你们家去吃饭哩。小道长,是吧?”肖红霞问道。

“唔唔。”小道长口里塞满了肉,嘴里含糊不清,冲着肖红霞点了点头。

第23章 危机

“小道长,你师父在我家等你哩。”张喜来只能搬出老道来。

常兴一听老道去喜来家了,立即放下筷子,从长凳上跳下来,就往外面跑。

“你去哪?等等我!”肖红霞也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追了出去。

常兴飞快地跑到张喜来家,看到老道之后,立即欢喜地喊道:“师父,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要回去了么?”

老道看到常兴哈哈笑道:“兴儿,你去你未来媳妇家吃大肉去了?”

“师父,不是兴儿要去他们家吃肉的,是他们非要拉我吃饭。”常兴说道。

“嗯,师父给你定的这个娃娃亲,要得么?”老道问道。

常兴摇摇头:“不好看,还流着两条鼻涕虫呢。不爱精致(干净)。”

“你晓得什么?女大十八变,等她长大了,就好看了。”

“反正就是不好看,我才不要讨她做婆娘哩。”常兴对这个包办婚姻相当抗拒。

“傻徒儿,你晓得看啥。红霞娘长得好看,将来红霞长大了,肯定也跟她娘一样好看。你自己也还流着鼻涕虫呢。光说别个。”老道说道。

“小道长,我一路喊你,你怎么还越跑越快呢?我们家还有好多糖果哩,待会我拿给你呷。我娘放在哪里收着,我都晓得,待会你要呷多少,我就给你拿多少。”肖红霞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我不呷你的糖果了,以后也不会讨你做婆娘。”常兴决定不为了口舌之欲出卖自己的终身幸福。

“你怎么能够这样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跟你定了亲了,你怎么还能够反悔?你要是不讨我做婆娘,你就是陈世美!我爹说,陈世美是让包公砍掉脑壳的。”肖红霞很是伤心。

老道哈哈大笑:“红霞莫哭,常兴跟你开玩笑的。你莫信他的话,他是我的徒弟,我这个师父说的话,徒弟不得不听。师父说让他讨哪个做婆娘,他怎么敢不听?”

“师父,你给那个肖桂莲收了魂没有?”常兴问道。

“收个鬼的魂,差点被周茂林这个吃枪子的害死了。那个肖桂莲不是丢了魂,是他们家里有脏东西,上了肖桂莲的身,那东西的道行不浅,师父没带法器,制不住那东西。”老道苦着脸说道。这一次下山,真是折了老本。

“那脏东西还在肖桂莲家里么?”常兴问道。

“在。被我用符箓伤到了,但是到了晚上,只怕会恢复过来。白天它应该不会出来,但是到了晚上就难说了。”老道担心地说道。

“道长,你说肖桂莲家的脏东西晚上可能出来?”张方清变了脸色。

老道点点头:“这脏东西今天被我重创,一旦恢复过来,只怕会凶性大发。”

“那我们院子里的人不都危险了?”张方清担心地问道。

“那还用说,你们到了傍晚就把门关好,无论外面敲得有多响,千万不要理会。记住了。”老道说道。

“道长,你不如行行好,把肖桂莲家的事情处理好再走。我们大队的人都会感激你。”张方清乞求道。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那脏东西道行不浅。没有准备法器,我对付不了它啊!”老道为难地说道。

“师父,我帮你。你不是讲了,完成49天的桩功之后,我就能够帮你的忙了么?这次怎么还不让我帮你呢?”一旁的常兴突然开口说道。

“胡闹。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话。”老道说道。

“师父,你不是说我的金灵气对脏东西有克制作用。若是我们用道术将那脏东西困住,可不可用金灵气凝结的剑气将它们杀死?”常兴问道。

“哪里有这么容易?”老道哭笑不得。

听说肖桂莲家的脏东西可能会在晚上跑出来,张方清家上上下下都六神无主,他们家离肖桂莲家没多远,那鬼东西若是跑出来,张方清家遭殃的可能性非常高。张方清这个时候就有了一点私心,吃饭的时候,不停地劝老道喝酒。老道好这一口,被张方清灌了不少酒。一顿饭直接吃到了天黑。老道酒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晚上山路不好走,不小心就有可能摔倒山脚下来。只能在张方清家留宿。

到了晚上,仙基桥大队显得比往常格外安静一些。树林里的鸟鸣声都彻底消失了,整个村子都是死一般的静。因为肖桂莲家的事情,全村上下都变得气氛凝重。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呜哇……”

怪叫声突然在仙基桥大队的某一个位置响起,然后声音似乎从仙基桥大队的房屋上空划过。

扑在八仙桌上的老道猛然坐直身体,一副极其紧张的神色表明情况非常不佳。

“来了,来了。那鬼东西看来是吃准我了。这么快就苏醒了过来,现在来找我报仇了!方清,万一我跟那鬼东西打起来,你不管我是输是赢,你只管带着我徒儿离开。”老道嘱咐道。

“放心吧,道长。我会好好照顾好小道长的。道长一切小心。”张方清说道。

披头散发的肖桂莲从她家的房屋里走了出来,径直往张方清家冲了过来。

“快看!肖桂莲出来了!”

不知道哪个社员喊了一声,老道往门外看了一眼,立即发现肖桂莲已经在慢慢逼近了。

“快!把门给关好!”老道大喊道。

张方清连忙跑过去,将大门紧闭,用一根长棍将大门别住。

门才关好,很快就听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张方清家的大门,不停地晃动。

那鬼东西的蛮力还真大,竟然随时都有可能将门撞开一般。

“完了!这鬼东西根本没有受到严重创伤,现在的实力反而比以前更强了。它是冲着我来的!实在不行,我拼死拖住这鬼东西,你帮我带好常兴。”老道对付之前没有提升的脏东西都很被动,更别说对付这个已经提升巨大的脏东西。

“师父,我不会逃跑的,我会帮你应付这脏东西!”常兴说道。

第24章 意外结果

“方清,你带着孩子们往后门跑!这鬼东西今天被我收拾狠了,不会善罢甘休,我在这里,它不会注意你们的。”老道说道。

“道长,这,这怎么行?要不我留下来陪你,我婆娘带上孩子走。”张方清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留下有么子用?送死啊?以后我徒儿拜托你了。”老道不舍地看了常兴一眼。

“都别想跑!我要你们全部死!”肖桂莲狠狠地锤击着大门,大门门框发出嘎嘎的声音,这门也不知道经历多少年代了,经受了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有些腐朽,在肖桂莲的惊人的力量的锤击下,眼看坚持不了多久了。

“快走!方清,帮我看好兴儿!”老道老眼中一颗清泪流了出来。

他今天白天损耗的元气还没有补充回来,身上带着的符箓也没剩下多少,即便有,他也没有足够的元气去激发。一旦大门被这鬼东西突破,他根本坚持不了几个回合。

不服老不行啊,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一个这样的厉鬼,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们走!”张方清与婆娘周萍拉着三个小孩准备从后门逃离。

却没想到,常兴猛然挣开张方清的手:“我不跟你们走!我要留下来帮师父!”

张方清没有想到常兴手上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子就从他手里挣脱了。

“小道长,你别任性。你师父是为了救你,才让你跟我们走的。你留下来,帮不上忙的。反而让老道长顾忌你呢。”张方清非常担心地说道。

“我已经学了道法,我能够帮上我师父。你们走吧!我不跟你们走!”常兴说道。

“方清,我们……”张方清婆娘周萍很是害怕,想尽快逃走。

“婆娘,你带着喜来喜秋先走,我答应了老道长,一定要把小道长带走。”张方清说道。

周萍呜呜地哭起来,不肯扔下男人离开。两个小孩见娘哭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他们也是被吓坏了。

“快走!我马上就跟过来!”张方清凶了一句。

周萍才止住了哭,带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快速打开了后门跑了出去。

就在张方清准备霸蛮拉着常兴离开的时候,张方清家的大门门框终于经受不住肖桂莲越来越猛烈的撞击,轰然一声连着两扇大门倒在了堂屋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披头散发,身上一身破烂的衣服已经完全遮不住身上的特征部位,只是全身的皮肤漆黑的,让任何人都起不了仔细一看的心思。

到这个时侯,老道的元气只是稍稍恢复了一些,堪堪将手中几道符箓激活了,朝着肖桂莲扔了过去。

“啊!”肖桂莲发出一阵惨呼,眼睛里竟然发出两道幽蓝的光芒,两手做出兽爪状朝着老道扑了上去。

老道的几道符箓竟然没能够延缓肖桂莲的攻击。老道彻底傻眼,没想到到了晚上,肖桂莲上身的脏东西会如此凶猛。

“我砍死你!”常兴大叫一声。一柄金色的小刀从他手中飞出,直奔肖桂莲而去。

“嗖!”

肖桂莲不知道厉害,竟然想直接将小刀抓落下来。但是那柄金色的小刀直接穿透了肖桂莲的手掌,继续向前,直奔肖桂莲的额头。如果被这小刀刺中,肖桂莲身上的脏东西未必会死,但是肖桂莲自己肯定死定了。

“吼!”肖桂莲怒吼一声,慌乱之中往地上一滚,但还是让小刀从耳朵边射过,将耳朵削去了一截。变成了半只耳。手心中留下一个手指粗的孔,不停地流出黑色的血液。猛烈的刺痛让肖桂莲不停地惨烈哭嚎。

常兴手中又是一柄飞刀飞出,这一次他瞄准的是肖桂莲的腿,让她断掉一条腿,她就跑不起来了。这一次肖桂莲没有躲避掉,被常兴非常精准地命中。

飞刀直接命中,在肖桂莲膝盖上留下一个孔,肖桂莲一个踉跄,单腿跪在了地上。

常兴玩得兴起,一会飞刀,一会飞石砸,肖桂莲一开始还非常凶猛,时不时地想扑上去,可是每次都被常兴的攻击打得一点都没脾气。最后两条腿被飞刀废掉,两只手也断得只剩下手臂根部。

老道与张方清看傻了,老道没想到自己徒弟竟然这么快就比他厉害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道被拍死在沙滩上。老道心里在想,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呢?好像还跟小妹争师娘的奶喝呢。

张方清不解地看了老道一眼,不是很厉害的么?我都差点带着一家人逃命去了,没想到老道对付不了,他徒弟三两下就彻底降服了。以肖桂莲的伤势,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制造麻烦了。

“徒儿,干得不错。用祛邪符箓!趁着这个机会,将她体内的脏东西赶出去!”老道连忙叮嘱道。

常兴没用符墨符纸,用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一道祛邪符变已经做好了。只可惜是凭空做出来的,属于一次性产品,用一次,就彻底没了。

“疾!”

随着常兴手指对着肖桂莲一指,一道灵光直奔肖桂莲而去。一道黑烟立即从肖桂莲身体之中奔了出来。

这一次,常兴没等老道提示,连忙结了一个手势,一团火焰将那道黑烟团团围住,那黑烟之中竟然连绵不断地发出悲切的惨呼声。

常兴一直都没将火焰收回来,而是任凭那团火将那团黑烟烧干净。

肖桂莲当场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黑气在慢慢地消退,很显然,她的身体之中的脏东西已经被清除了,但是她也是元气大伤,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恢复,谁也不能肯定,但是折寿肯定是逃不掉的。

老道与张方清过去将肖桂莲包扎了一下,然后在张方清家里拿了一件衣服给肖桂莲遮掩了一下。

张方清连忙去喊了周家人过来将肖桂莲接走。

“方清,今天的事情,麻烦你千万别乱说。我不想兴儿将来因为今天的事情闹出麻烦呢。”老道说道。

“要得,就是道长不说,我也不会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的。”张方清连忙说道。

第25章 报酬

“主要是现在世事不同了,要是让别人晓得兴儿会法术,将来只怕会有麻烦。”老道担心地说道。

张方清点头称是。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肖桂莲终于醒了过来。如同得了一场大病,身子虚得很。老道给肖桂莲开了一个培元健体的方子,让肖桂莲能够快速恢复。好在肖桂莲手上脚上的伤虽然严重,却没有大碍,待伤好之后,并不影响劳动能力。

但是因为被脏东西上身,元气大伤,肖桂莲必定会阳寿大损。老道掐指算了一下,肖桂莲难过五十岁。肖桂莲刚上三十岁不久,小孩大的十二岁,小的十岁。本来肖桂莲娘家人想让肖桂莲改嫁,但是出了这种事,也不容易再嫁了,加上又有一双儿女。肖桂莲也不肯舍弃。但是一个女人,带着一双儿女,除非是实在讨不到婆娘,不然谁肯接纳这样的?大队讨不着婆娘的有几个,要么是好吃懒做,要么是二流子。肖桂莲若是嫁给了这种人,那是往火坑里跳。

加上肖桂莲现在是烈属,每个月国家有抚恤,带着一双儿女,日子也能够过得下去。所以,肖桂莲下定决心不再改嫁,守着一双儿女过日子。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周茂林来到张方清家。

“道长,对不住。这一次着实是我做得不对,但是我堂弟一家实在凄惨,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实在是无奈而为之。”周茂林说道。

老道不悦地瞪了周茂林一眼:“为了救你弟媳,我差点连老命都搭上,现在人救回来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们周家人一个人都没过来,莫不是你们准备过河拆桥了?”

“哪敢哪敢。主要是因为桂莲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得很,她家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做主。你说我若是拿了她家的东西过来给道长,事后她不承认怎么办?别人还道我欺负她家孤儿寡母呢。”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你可是大队书记,说过的话莫跟放屁一样。我跟你说,我张太金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你莫以为三两句话就可以把我给打发了。昨天的事情,你也是亲眼看到的。我拼了老命把肖桂莲给救了。你要是以为这么就可以把我们给打发了,那我现在就走。但是以后你们姓周的全部跪到祖师庙,我也不会下山来。”老道这话里可就有了威胁的意思了。

周茂林连忙说道:“道长,看你说的哪里话,我周茂林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么?你问问方清,看我周茂林是不是有一句说一句的人。你放心,肖桂莲醒过来了,她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们周家办了些酒菜,请你过去呷酒,其他的事情,呷了酒再讲。”

张方清也连忙说道:“茂林书记在大队还是很有威望的,做事也很公平,倒是不会蒙骗道长。”

“哼。”老道是心里不爽,要不是兴儿帮忙,他这老命就交待在仙基桥了。

常兴跟着老道去了周家。周家还真是准备了丰盛的一桌酒菜。鸡鸭鱼肉齐备,满满一大桌。

老道一到周家,周家主事的人全部迎了出来。

“道长,感谢啊!这一次全靠道长搭救,不然周家就出大事了!”

“多谢道长出手,周家人没齿难忘道长之恩。”

……

常兴听不懂这些大人的客套话,也不晓得他们是不是真心,他闻着一桌子的好菜,不停地咽口水。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摆得很明显的黄腿把子,恨不得走过去一手抓起来。

老道最懂常兴的心思,一点都不跟周家人客套,大咧咧地说道:“我带着我徒儿昨天下的山,一来就跑到肖桂莲家,差点没要了老命,到今天都还没喝你们周家一杯水。我徒儿肚子饿了,就不跟你们来这些客套。我跟我徒儿要填饱肚子。兴儿,想吃什么,只管下手。”

周家人很尴尬,但是之前确实是他们周家做得不周到。把人蒙骗下山,连顿饭也不招待。别人拼了命救了人,结果到现在才去招呼。

“对不住对不住!道长尽管享用。这边还准备了米酒。”周茂林让周家人都散去,他一个人坐在老道的旁边。

本来周家人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吃顿丰盛的,结果老道这么一搞,他们一点份都占不到,心里很是不悦,却不敢在老道面前表现出来。昨天晚上那脏东西闹得有多厉害,他们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老道连那东西都对付得了,万一把他给惹怒了,谁有好果子吃?只能一个一个闷闷地走开了。

常兴昨天晚上消耗不小,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张方清家招待了几餐,人家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两师徒自然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放开了肚皮吃。但是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常兴干掉了两个大鸡腿,又吃了两个大鸭腿。吃得在一旁看着的两个小孩子哇哇地哭起来。这两个小孩子,正是肖桂莲的那一双儿女。本来以为桌子上的鸡腿鸭腿他们两个应该有份,谁知道小道长这么能吃,一点都不讲客气,一口气把鸡腿鸭腿全给吃了。

周茂林自然晓得这两个家伙哭什么,连忙用碗给他们一人夹了一些菜:“莫哭莫哭,你们两个也饿了,来,吃一点。”

虽然碗里没有大黄腿把子,也总比在一旁看着常兴大口大口吃肉强,两个小孩子也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道长,你们慢慢吃,我去跟肖桂莲说些事情。”周茂林说道。

“快去快去。”老道知道周茂林要去说什么,挥挥手。

常兴今天肚量非常大,鸡腿鸭腿,大块大块的鸡肉鸭肉猪肉,连骨头都吞了下去,但是他肚子一点都不鼓,好像吃下去的东西都见了无底洞一般。常兴昨天晚上消耗了不少元气,这些都是他平时修炼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昨天一下子消耗得七七八八。好在常兴年纪小,消耗得快,恢复得也快。现在正好可以通过大量的摄食,补充消耗。

第26章 修了个假的道?

吃到后面,连老道都有些担心了:“兴儿,别吃撑了。”

“师父,我肚子还饿。”常兴摸了摸肚子,竟然还是瘪瘪的。

“真的没事?”老道用手摸了常兴肚子一下,还真没有鼓起来。吃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这种事情,老道是真不知道,没经历过啊!老道不由得又有些妒忌起自己的徒儿来,老天也太偏爱这些有天赋的了。难怪当年师父到死才把法术传给我呢,原来是嫌弃我的天赋不够。真是伤心。

常兴只想把肚子撑饱,谁知道今天怎么吃都感觉有些饿。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就知道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吃的。

“嗝!”

将桌子上的饭菜差不多吃了个七七八八,常兴终于打了个饱嗝,终于停了下来。

“饱了?”老道问道。

常兴点点头:“饱了。”

老道哭笑不得,要是这小子每天都这个饭量,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周家人还是不敢得罪老道,人家连鬼都能够对付,还怕对付不了几个人?万一没让老道满意,人家偷偷地下个咒,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周茂林最怕,因为他是亲眼看到老道跟那脏东西斗法的,老道也许道行不高,但是人家至少也能够跟那脏东西斗上两个回合。所以周茂林很努力地游说周家人,让他们同意给老道他承诺的谢礼。

肖桂莲对老道也还心存感激,要不是老道,她都不知道她的两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现在,男人虽然是不可能再活过来了,至少让她能够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两百多斤粮食加上几十块钱,这是老道这几年来赚的最大的一笔。以后想要再赚这么一大笔,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

两百多斤粮食,老道一个人自然背不动。没关系,仙基桥的人抢着给老道师徒送上山。他们或许心里存了交好老道的意图,但是主要还是热心帮忙。这个时候,大伙还没开始一心向钱。人与人之间,重交情,轻利益。

肖红霞听说小道长和老道长马上就要回山上,追上来,拉着小道长青色的小道袍哇哇大哭,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莫哭莫哭,老道以后还会带着兴儿下山来看红霞的。红霞可是老道给徒儿选的婆娘,老道怎么舍得忘记了?”老道说道。

罗春花追了过来:“对啊,小道长以后会经常下山来看红霞的,红霞莫哭。”

“小道长,那你以后一定要下山来找红霞,不许看别的妹子家。我才是你未来的婆娘哩。”红霞满脸的泪水。

常兴不太喜欢爱哭鼻子的妹子家,而且哭起来,鼻子里面还冒出两个泡。

被老道瞪了几眼,常兴才有些敷衍地说道:“我会下山来玩的,到时候来找喜来,还有你。”

张喜来听见小道长把他放在最前面,立即喜逐颜开:“小道长,你下次下山一定要到我家来,我带你到河里捉鱼。”

“小道长,你别去找喜来,要先来找我,我给你留着你爱呷的纸包糖和饼干糖。”肖红霞连忙将小道长拉走。不让小道长跟张喜来太亲近。

师徒俩在仙基桥大队社员们的热情欢送下,走了个把钟头的山路,终于回到了祖师庙。

常兴一进祖师庙,就开始清点灶炕上的腊肉数量是不是对得上数。

还好,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幸好老猫没来偷我们的腊肉。”常兴松了一口气。

“你那点吃的给老猫,这两天它肯定饿得不行了。”老道说道。

常兴从篮子里翻出一个牛皮纸包,里面包着一些熟肉。是从肖桂莲家包过来的。

“老猫!老猫!”常兴站在祖师庙门口喊了两声。

老猫慢悠悠地从不远处的灌木中钻了出来,眼睛看着常兴,似乎带着一丝不满。你们师徒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晓得把我老猫捎带上,老猫我心里苦啊,饿了两天了!要不是怕到祖师庙灶膛上面的架子上,怕被摔死,你以为那一灶炕的腊肉我还会给你们师徒俩留住?

老猫真的是太老了,现在身体又变肥了不少,谁让那小道长每餐都要给老猫一碗油汤拌饭。这体重是嗖嗖嗖地飙升。体重一飙升,老猫便越来越不灵活了,一头长成小猪一般的猫,还能指望它爬到灶炕上偷腊肉么?这两天,老猫饿得瘦了一两圈。

“来,给你呷好呷的。”常兴将包回来的肉和饭拌了一下,放在老猫专用的缺了一个口子的破碗里。

“兴儿,昨天晚上,你在方清家里用的是么子法术弄掉了那脏东西的?”老道问道。

“师父,上次我不是跟你讲过么?我用神念把那些金灵气和火灵气全部拉到我的道窍,把它们捏成一团,放在道窍里存起来。想要打人的时候,把金灵气和火灵气丢出去就好。”常兴示范了起来,只捏了一个非常小的金色小球,往外面一丢。一道剑气立即嗖地直奔前方。

老猫刚将一块三指宽的肉叼在嘴里,结果立即感觉到了危险,连忙往旁边的灌木丛一扑。剑气堪堪从老猫头顶上削过,最后击中了一根三个指头粗细的灌木上。

咔擦!

那根灌木应声而倒,一颗两米多高的杂树倒在了地上。

老猫非常不满地冲出来,冲着常兴喵呜叫了一声!你个鬼崽崽啊,又想害我老猫了。不把老猫我给害死,你就是不甘心么?

气死了猫了!气死猫了!别以为你一点肉一点饭就可以肆意妄为。老猫我也是有尊严的。哎呀,刚才那块肉不晓得掉哪里了,可别让老鼠给找到了。

“这剑气就这么容易释放出来?”老道问道。

常兴点点头:“好容易的,师父你肯定也能够放出来。”

你不说这个,你还是我的好徒弟。你跟我说这个,我都恨不得把你给往死里打啊!

再容易,老道我也不会啊。我没有你那个线线啊。老道真是欲哭无泪,他学了一辈子的道,结果连神念咋回事都不知道。常兴学了没几天,就能够将神念编织个蜘蛛网。难道,我修了一辈子的道,修了个假的道?

第27章 修个下雨的法

老猫本来是准备一走了之,不再理会这师徒俩。但是惦记着碗里的肉还没吃完,这才怒气冲冲地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冲着常兴恶狠狠地喵呜了两声,你个小屁孩,上次烧了老猫我头上一大块毛都还没跟你把账算清,你现在又把我头顶的毛削了一大片,要不是老猫我机灵,都被你个小屁孩害死好几回了。

小道长听不懂猫话,见老猫出来,在老猫眼里是假惺惺地问了一声:“老猫,你呷饱了没?”

老猫扭头瞪了小道长一眼:“你个小屁孩,真虚伪,我没呷饱,你还会多给我一块肉么?”

“肉冇得呷了,饭也冇得了,这个桃核你呷么?”小道长咯咯咯笑着将吃光了肉的桃核丢到了老猫的身边。

老猫气得发抖,你看到过呷桃子的猫没?给个桃核是几个意思?老猫一尾巴甩过去,直接将那个桃核扫到了旁边的土坑里,还觉得不解恨,跑过去用土将桃核堆了,还在上面跳几下,才算解恨。

小道长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本来想抱住老猫好好地表扬一下。但是老猫嫌弃地扭头钻进了灌木中。

小道长依然很激动:“老猫你太聪明了,还晓得种棵桃树让我有桃子吃哩。师父,师父!”

小道长兴奋地跑进祖师庙中,开心地说道:“师父,你说厉害不厉害。老猫还晓得栽桃树呢!这老猫怕是成了精了,太能干了。”

老猫都被小道长夸得云里雾里的,老猫我真的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老道笑道:“这老猫成精了,都晓得给兴儿种桃树呷桃子了。”

小道长突然很是担心地问道:“师父,老猫成了精,会不会被雷劈死啊?”

老猫一头栽倒在地上,果然小屁孩就没愿得我好啊!

如同老道预料的那样,自从在肖桂莲家赚了一笔口粮,老道又是老一阵没有开张。还好小道长的肚量没再像在肖桂莲家那样像个无底洞,只是随着个子越长越高,饭量也越来越大。老道不得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隔三差五地去山里打猎。小道长正在长身体,伙食必须得跟上。

老猫从来就没跟小道长缓和过关系,在老猫眼里,小屁孩永远都是充满恶意的。而小道长一直都担心老猫被雷劈死。其实老猫被雷劈死,比被他给玩死的可能性低得多。

端午前后,天一直都没有下雨,仙基桥的人都预测今年夏天要天旱。果然从端午到收早稻,天上一滴雨都没有下。老道在山上插了几分地的红薯,本来指望着红薯出来,能够抵小道长几个月的口粮。没想到红薯插下去之后,就没下过雨。

为了保住这些红薯藤,老道长只能够隔几天就去浇水。

“师父,你这是在修炼么?”小道长看着老道一趟一趟地去山涧挑水,不解地问道。

老道开心地说道:“修道之人,每天都要坚持修炼。”

“师父,那你为什么不修炼一下法术呢?”小道长不解地问道。

“修炼什么法术?”老道问道。

“我们施展下雨的法术呀。”小道长说道。

“哪里有什么下雨的法术,那是要成了仙人,位列仙班,才有呼云唤雨的法术。”老道笑道。有个徒弟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老道感觉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师父,给我来挑吧。兴儿也要修炼。”小道长说道。

“呵呵,你个子还没桶子高哩。等兴儿个子长高了,以后就可以来替师父挑水了。”老道欣慰地说道。

“师父,非要仙人才能够施法下雨么?”小道长问道。

“当然啊。”老道说道。

“师父,这样下的雨不行吗?”小道长突然手一挥,师徒二人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大水团,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哗啦一下洒落下来,将师徒二人淋成了落汤鸡。

老道幽怨地看着小道长,刚才的欣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别拦我,我要把这屁孩打死!

“师父,兴儿是不是做错了?”小道长见老道脸色不好,委屈地问道。

“我们兴儿最乖了,哪里会做错?”老道连忙将小道长抱起来,肩膀上挑着两个桶子,手上还抱着这个越来越重的小道长,哪里还有半分不悦?

老道从那天开始也不再去挑水修炼了,每天督促小道长施展下雨的法术。

那几分本来长得半死不活的红薯藤似乎一下子有了生机,红薯藤长得跟葛根藤一样,越来越茂盛,越来越厚。就连红薯地旁边的菜地,也都变得越来越好。

老道不太会种地,每次种蔬菜、粮食比山上的社员种的要差一大截。但是现在,地里种的蔬菜又嫩又大。豆角像挂面条一般,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老道将吃不完的豆角放进了坛子里,说是做成酸豆角,可以吃上一年。山上不缺肉食,反倒是缺蔬菜粮食。不过自从小道长每天去施法下雨之后,地里种的高粱、苞谷之类的,都长得特别旺盛,一棵苞谷苗上竟然结了两个又大又饱满的苞谷棒子。等到苞谷收下来,两师徒很长时间都不用发愁粮食了。

老道每天扛着锄头在菜地旁边,准备在菜地边再开垦一块地来。只是这山地不平,土里的石子又多,挖起来非常地艰难。

“师父,我们在这里种什么?”小道长手里拿着一柄小钢锄,这是老道专门给小道长买回来的,很轻便。除了给小道长玩耍,还可以用来种菜秧。

“师父要在这里开一块田出来,将来我们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老道说道。

以前是因为山上水不容易。现在不愁水了,自然要考虑种水稻了。

小道长自然知道稻谷的重要性,自从在肖桂莲家赚到的大米呷完之后,师徒俩已经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苞谷饭了。苞谷饭不容易消化,吃起来也很粗糙。每天两师徒都是很痛苦地将苞谷就着野味吃下去。真是怀念那些有米饭的日子啊。

第28章 产业

“师父,咱们修道之人,难道就没有什么法术把这泥土一下子搬走么?”小道长坐在一颗歪脖子马尾松树下,双手端着下巴。

“法术有。移山填海,但那是上古大能。师父我这点道行,就只能用锄头挖。”老道吐了一口唾沫,擦了擦手,又拿着锄头,撅着屁股挖起来。

老道不仅不怎么会种庄稼,也不是干农活的料,挖了没一会,手上就打了几个血泡。唉声叹气地坐到了小道长的旁边。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师父啊,世道变了,我们这一派的传承今后讨不了生活了,师父得给你留下一个糊口的田产。”老道感慨地说道。

“师父,我跟你一起挖吧。”小道长屁颠屁颠地跑回祖师庙将小锄头拿了过来。

老道哈哈大笑,欣慰地说道:“兴儿乖,是个孝顺的好徒弟。你这小锄头是用来种菜的,这地里石子多,小锄头挖不动。你在这里看着,师父一个人干得了。”

老道本来以为挖一两亩稻田,应该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仙基桥生产大队到处开荒造田,修水库,挖水渠,人家快得很。没想到自己动手一干,才发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天累得半死,挖了还没有一个団笈宽。估计能够栽三五蔸稻谷,怕是要收一升谷子。还不够师徒吃一天。但是老道手上已经到处都是水泡。痛倒是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回去画个符炼一碗水,喝下去就没事了。修道之人做事还是很省事的。

小道长一开始看得还挺新鲜,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疲乏了,直接在歪脖子马尾松树下,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睡着了。

老道生怕小道长着了凉,也不顾手上起了不少血泡,忍着痛将小道长抱起来回了祖师庙。

“唉!真是老了,没用了。连个营生的都找不到了。”老道叹息了一声。

老道给自己画符炼水,再擦了一些草药制作出来的药膏,涂在手上起泡的地方,手上的疼痛立即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凉丝丝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手上的血泡也并不是这么容易好的,如果第二天继续去挖地,肯定会更加严重。

但是老道还是决定第二天继续,他要趁着自己还能够动弹,给徒儿留下一点产业。老道甚至不想徒儿继续走他的老路。虽然,他心里也想着将他这一派的传承延续下去,这也是当初他收养常兴的最主要的原因。但是,老道现在的想法变了,这个徒儿已经不是他当初准备用来继承传承的工具,而是他生命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依靠。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血脉亲情,但是这些年来,两师徒相依为命,老道对这个徒儿多了很多复杂的感情。他希望他将来能够过得好,而不是像他一样,守着一个祖师庙孤苦一生。他不愿意徒儿再走他走过的路。

这一块田,将是老道送给徒弟的饱含感情的一份礼物。所以,一大早,将徒儿叫起来做早课之后,他又扛着锄头去挖地了。

小道长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虽然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入门修炼,小道长依然还是在早上的时候睡眼迷离。打着哈欠在祖师爷的神像面前念请师咒,然后再次入定,继续用他的小线线去捕捉那些灵气。小道长越玩越熟稔,感觉捕捉灵气就跟他捉萤火虫一样。这东西到处乱飞,但是这些小线线的控制,小道长已经越来越熟练了,那灵气飞得再快,小道长也能够非常精准地将丝线抛过去,将灵气拉过来。

也许是接触得多了,那些本来对他非常排斥的火灵气、金灵气似乎对小道长不是十分排斥了,只是小道长调动它们的时候,它们并不是那么活跃。不像木灵气与水灵气,只要小道长与它们亲近一下,立即欢呼雀跃起来。土灵气数量很少,常兴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够从漫天飞舞的灵气中找出一两个土灵气。所以,小道长积累了很长时间,才在道窍里积聚了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土灵气积聚起来的小球。这球也真是小,比一粒芝麻还要小。

从入定状态出来之后,小道长便跑去练桩功,一整套下来,天已经大亮。小道长便感觉到肚子空空如也。飞快地跑过去喊师父。

老道汗流浃背,因为昨天手上打满了血泡,虽然涂了药之后,有了明显的好转,但毕竟没有真的完全好了。为了避免将双手的血泡再次弄破,老道长用汗巾将手掌缠了起来。老道奋力一锄头一锄头地挖泥土。一早上功夫,却没挖多少。这山上的土实在太硬了,还时不时地会挖到石头,火星四射。

“师父,我肚子饿了。”小道长在田埂上撒了一个娇。

老道立即心疼地说道:“好了好了,师父这就回去给兴儿做早饭呷。”

田边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吸引了小道长的注意:“师父,你先回去,我在这儿再玩一会。”

“要得,莫走远了,师父做好了饭菜就喊你。”老道点点头,将包在手上的汗巾解开,擦了把汗,捶了捶躬得有些发酸的腰,人老了,昨天干活留下的全身酸痛没有因为一晚上的休息就全部消散掉,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小道长扒开灌木,哪里还有麻雀的踪影?

老猫懒洋洋地匍匐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小道长的眼神带着不屑与警惕。这个小屁孩太幼稚,也太危险。老猫恨不得距离小屁孩越远越好。可是它又离不开小道长时不时给它夹的腊肉。厚厚的肥肉,咬一口,立即油水直冒,那种感觉真是不错。

“嘿!老猫!”小屁孩打招呼的方式总是有些独特。一块石头砸到了老猫的身边,打断了老猫的沉思。很是不满地瞪了小屁孩一眼,我信了你的邪,哪次跑过去有好下场?小屁孩对各种动物总是充满恶意。老猫记得前几天,小屁孩用一根绳子绑住一只小麻雀的腿,很快就把小麻雀给弄死了。最后成了老猫的点心。老猫虽然饱餐了一顿,但是对小屁孩更害怕了,它担心哪天自己腿上绑一根绳子,然后自己死掉之后,不晓得会被小屁孩丢给谁做点心。

第29章 金刀咒

老猫越想越怕,喵呜一声远远地跑开。

“这老猫,怎么就喂不熟呢?”小屁孩看着老猫远去的踪影,好气啊。

没人陪,猫不理的小屁孩往祖师庙看了一眼,屋顶青烟缭绕,估计吃饭时间还早。就跳到了被老道挖得坑坑洼洼的“田”里。

锄头对于小道长来说,“长”得实在太高了一点。锄头柄竖起来,比小道长还要略微高一点。好在小道长力气不小,这一阵的桩功也不是白练的,一双白皙小手握紧锄头,有点像那么回事。锄头要想省力,就要充分利用杠杆原理,将锄头高高地舞起,然后顺力往下转动,能够轻巧地将锄头刃挖进土中。

叮!

小道长运气不错,第一锄就挖到了石头。锄头立即蹦起来,榔头差点没弹中小道长的额头。也亏得小道长反应快,飞快地松开锄头,跑到了一边。

“信不信我把你做柴烧了!”小道长恶狠狠地向锄头说道。

锄头没回话,很“愧疚”地躺在地上。

小道长将锄头捡起来一看,那锄头的刃都挖卷了。这锄头也真是苦命,被老道与小道长用来挖这样到处都是石头的地,刃口早就完全卷了起来。别说挖这样的山地,就是挖好地,都很费力了。

“这锄头,太顿。我来念个咒。”小道长可不会磨锄头,卷成这样,其实也是没法磨了,好歹小道长与老道都是修道之人,有修道的法门。

“奉请冥天玉皇尊,灵霄宝殿放光明,急急请急急灵,请金霄云霄碧霄,王母速来临,借来金刀锄头,降落金锄挖土石,山石纷纷碎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小道长做了一个手势指着锄头,立即从小道长手指上冲出一缕金灵气,直奔锄头而去,霎时间,那柄锄头竟然如同变了一个模样。本来已经卷起的刃口,竟然又完全恢复了,只是刃口不再是以前的白光闪闪,如今光线发暗,但是看起来,却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就连锄头柄都变得跟从前不大一样。

小道长刚才念的这个法咒叫“金刀咒”,本来是修道之人用来锤炼兵刃,炼制修士兵器的法术,却被小道长用来炼化了一柄锄头。当然这炼制咒法非常简单,自然也炼制不出什么神兵利器,只是炼制出一般的利刃而已。但比起世俗凡人使用的刀剑自然要锋利了许多。

“咦?”小道长看着完全变了样的锄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法还真有用哎!

“试试看。”小道长又费力地握住锄头,高高地将锄头扬起,对这刚才挖过的地方用力挖了下去。

“噗!”

这一次竟然没再发出叮的声音。锄头如同挖进了烂泥中一般,一点阻碍都没有。整个锄头全部挖进了泥土里,小道长抱住锄头柄往上一翘,立即翘翻了一大团泥土。这让小道长非常有成就感。师父挖半天只挖了団笈宽。我若是挖两个団笈宽,估计要把师父惊得嘴巴张得一个団笈一样。

小道长撅着小屁股飞快地挖起来,这锄头还真神了,就连那些石头也跟挖豆腐一样,一锄头下去,立即变成了粉碎。小道长越挖越起劲,丝毫没有觉察到时间飞快地过去。太阳从东边的山坳坳上升到了山顶上。四周马尾松的影子变得越来越短。

“兴儿!快回来呷早饭了!”老道走出祖师庙双手做成喇叭状高声喊起来。

老猫一下子从灌木丛里蹿出来,四条腿齐齐跃动,飞快地跑向祖师庙。

小道长还没过瘾,难怪师父每次这么起早贪黑挖土,原来这么好玩啊!不行,回头得让师父给我也准备一柄锄头。

小道长将锄头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满身的泥土哪里拍得掉?

“你这臭小子,去玩泥巴了吧?弄一身的土。来,快洗洗。”老道长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一个白色的搪瓷脸盆中。这个脸盆底下早就被小道长摔破了好几个地方,生了锈,穿了几个孔,经常漏水,老道拿到镇上找人补好的。

“师父,吃了早饭我也要去挖土,”小道长说道。

“你个子都没锄头高,你去玩你的,师父一个人就行了。”老道长说道。

“师父,你要不得。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一个人玩,也不带兴儿。”小道长很是不满。

“哪个叫你不快点长个子哩。你要是比锄头高,我怎么会不让你去挖土呢?”老道笑道。

“我比你挖得还快。你挖一早上也只挖了一个団笈宽,我刚刚挖了一会啊,至少挖了两个団笈宽了。”小道长得意地说道。

“吹牛皮你也不打草稿。”老道自然笑而不信。

“不信我跟你打赌。要是我挖了两个団笈宽,待会我去挖地,你在旁边看着。”小道长说道。

“要得。”老道笑着答应了。

“喵呜!”

老猫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这师徒俩,边吃边说,完全把它给忘记了,仰着头猫眼望穿,结果连个饭团都没捞着。

“喂不熟的白眼猫!”小道长很是不满地看了老猫一眼。

老道笑呵呵地去将老猫的破碗捡了过来,装了一小碗米饭,又往里面拌了点菜汤。

“师父,别喂它,饿死这个喂不熟的。都不肯陪我玩,还不如去捉一只小狗回来,喂了饭,还能够向我摇尾巴。”小道长说道。

老猫听到小道长说起狗,立即毛发全部竖起来。猫和狗大抵上都是死对头,一家的猫狗很少有合得来的。一般都是狗撵猫。这小屁孩果然相当的坏,不给老猫我找点麻烦,他就浑身不舒服啊。别跟我提狗,提狗我老猫会炸的。

好吧,油汤拌饭是我的最爱。老猫现在吃了一顿少了一顿,且行且珍重。老猫竖起的毛发又无力地垂落下来。

吃过了饭,老道收拾了一下,便向小道长说道:“兴儿,外面太阳大,你待在庙里玩,莫到外面去。”

“师父,你不爱兴儿了。说了兴儿打赌赢了,兴儿挖地,你在一旁看着的。现在又抢我的锄头了。”小道长翘起嘴巴很不高兴。

第30章 锄头法器

老道无奈地摇摇头,小道长就是他这辈子躲不过的劫。每次小道长耍无赖,老道长一点办法都没有,更是一点火气都点不起来,反而是嘿嘿一笑:“那你去戴好斗笠。”

小道长蹦蹦跳跳地从祖师庙里拿出了一个斗笠,这斗笠有些大,戴在小道长头上,把肩膀都给遮住了。看起来非常滑稽,逗得老道长哈哈大笑。

“师父,快走吧。你输了,今天锄头就归我用了。”小道长拉着老道的手飞快地往田里赶。

来到那块田的时候,老道还真是大吃了一惊,徒儿真的挖开了很宽,老道不是着急问徒儿怎么做到的,而是连忙将徒儿的手拉过来,看手上有没有起泡。结果小道长手白白的,上面一点红印子都没有。

“谁来帮你挖的?”老道长觉得肯定是有人帮忙了,极有可能是山下的人到山上来过,帮小道长挖了这么宽的地。

“我自己挖的。你看田里的脚印,都是我的。”小道长指出里面非常明显的证据。

刚挖过的泥土带着一点湿意,踩上去,能够留下非常清晰的脚印。田里到处都是小道长的小脚丫留下的脚印。看不到任何成年人的脚印子。

“怎么可能呢?”老道依然难以相信自己小徒弟能够做到这一点。

小道长生气地将斗笠扔到地上,跳到田里,双手握住那柄比他还高的锄头,扬起锄头就挖起来,小道长呼哧呼哧一下子挖了一小片泥土。速度快得让老道瞠目结舌。

“不对!锄头上有古怪!”老道终于看出门道来了。

这锄头太锋利了,自己徒儿挖土的时候,根本不用费大力气,就轻松挖进土里,那些石头只要被锄头碰到,立即变成粉碎。这根本不是普通锄头能够办到的。

老道连忙走过去:“兴儿,锄头给师父看看。”

小道长老大不愿意地将锄头递给了师父:“哼!还不相信兴儿哩。”

老道接过锄头一看,这锄头哪里还是自家那柄卷了口子的锄头?看着锄头刃口那寒光凌凌的样子,就知道这柄锄头早已经脱胎换骨。

“你怎么把锄头变成这个样子的?”老道问道。

“我施了金刀咒哩。”小道长得意地说道。

“难怪!”老道这才明白了过来。金刀咒老道自然知晓,可是他施展不出来,他的根骨不太好,更是对金灵气一点都没有亲和性,施展金刀咒,需要引动金灵气,需要自身有金灵气作为引子,引动天地之间的金灵气,对锄头进行炼化。这可不是简单的念念咒语就好,其实施法的过程非常讲究。

“你用了几次金刀咒,才炼制好锄头?”老道问道。

“一次。”小道长说道。

老道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不跟臭小孩一般见识,不然迟早气死。修了一辈子的道,不如这臭小子一两个月,你说气人不气人。幸好这屁孩是自己徒弟,不然今天非要打屎他。

“给师父挖一会,好不好?”老道想试试这锄头好用不好用。

看着师父可怜巴巴的样子,小道长有些不忍心,只好点点头:“只一会?”

“肯定只用一会。师父从来不骗兴儿。”老道欢欢喜喜地拿着锄头挖起来。

真的好用啊!一锄头下去,直接挖开一大片,一点都不费力,法器用来挖地能不好用么?要是祖师爷晓得这师徒炼制一个法器用来挖地,棺材盖子不晓得压不压得住。

老道拿着锄头就跟着了魔一样,专门对着石头上挖,看着石头被锄头一碰就变成粉碎的样子,心里就感觉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这两天被这田里的石头磕得尽是血泡,这下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老道越挖越起劲,根本就忘记了刚才跟徒儿约定的一会儿。

“师父,你说话不算话!讲好了就试一下的,你拿到锄头就忘记了。快把锄头还给我。说假话要变大舌头的。”小道长不满地说道。

“兴儿,再让师父挖一会,待会师父去给你弄几只野鸡,给你吃黄腿把子怎么样?”老道没办法,只能拿吃的来诱惑徒儿。

小道长掰着手指数了几遍,才说道:“我要吃6个黄腿把子才干!”

对于小道长来说,锄头再好玩,似乎也没有黄腿把子好。没办法,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馋啊。

“要得,师父给你八个黄腿把子。”老道笑道。

小道长又掰着手指数了一数,好像八个比六个多,这才答应了下来:“师父,那你要说话算话。”

“要得,师父一定说话算话。”老道笑道。心里又后悔不迭,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办法呢?要是早把这锄头炼制成法器,我分分钟就开垦出一两亩水田了。

老道挥舞着锄头,开垦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上午,就挖出将近一亩水田来。

“兴儿,快,把这水田灌满水。师父得下山一趟,弄点秧苗来。”老道自己是没办法施法下雨的,但是徒儿会。

小道长也不念什么咒语,只是心里想着那水灵气,水灵气就快速地在小道长身体四周汇集起来,随着小道长的心意转动,那水灵气慢慢地转移到水田的上方,水灵气一汇集,四周的水汽立即疯狂地汇集了过来,在水田上方形成了一团乌云。然后水汽慢慢地凝结成水柱,哗啦啦地落起雨来。坚持了不到五分钟,田里的水就快满了,小道长也有些累,脸颊上一颗一颗汗珠汇集成汗水流下。

“够了,够了。”老道生怕徒儿累倒了,连忙走过去,将徒儿扶住。

“师父,我想睡觉了。”小道长打了一个哈欠,直接在老道的怀里睡着了。

说来也怪,若是一般的刚刚开垦出来的新田,肯定是关不住水的,得用水泡过无数遍,在田里形成厚厚的黏土层,才能够保得住水。但是这一田水,似乎怎么也干不掉一般。过了几天,田里的水一点都不见少了。

山下,仙基桥正是双抢高峰期,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打谷机发出轰隆的声音,仙基桥的社员们成群结队地在田野里挥汗如雨。

第31章 讨秧苗【补昨天的一章】

“道长,稀客啊。今天大队搞双抢,你老去我家里坐下,喜来在家里的。我这里搞完了,就回来。”张方清看到老道,连忙走到田埂上。

张方清空出来的位置,立即有别的人顶了上去。村子里的打谷机不多,全部的青壮都上了阵,这打谷机根本没得半点功夫的空闲。

“没事,我就是下山来问点事。我在山上开了一亩多田,刚开出来,种秧来不及了,看你们大队有没有秧苗剩下,要是有剩余的,分我一些,算成多少谷子,或者我拿野猪肉跟你们换也成。”老道想种下这一季稻谷,等到晚稻收获之后,师徒俩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今年秧苗肯定有剩的,干得太厉害了,村里有几丘田上不了水,这几天要是不下雨,肯定种不下去了,秧苗肯定剩下许多。要是有剩的,道长你拿去就是,哪里还能让你用东西换哩。”张方清说道。

“那啥时候,我能来拿秧苗哩?”老道问道。

“道长,这得等我们大队的田都插了才行,确认了剩下的秧苗才能送别人。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回头我问一下茂林书记。他是大队书记,只有他能够做得了主。”张方清说道。

“也是。”老道点点头。

“道长,你放心,秧苗肯定有剩的。回头大队的田插完了,我约几个人给你送过去。顺便给你把秧苗插上。”张方清说道。

老道连连称谢:“那这事我还是跟茂林书记讲一声,不让你为难。”

周茂林这几天天天到各个生产小队催促搞生产。他是大队书记,和几个大队干部基本上不用下地干农活,拿的工分比别人还高。每天的穿戴也直追公社干部。这种天气,村里的汉子很多都是光着膀子,最多也是穿个纱背心,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黝黑色,每次到树荫下纳凉的时候,便会用手去撕下蜕下来的一层皮。用手一搓,就能够搓成一团。

周茂林穿着一件长袖白色衬衣,袖子卷了起来,衬衣的上口袋里别着一只黑色的永久牌钢笔。

“道长,你找我啊?”周茂林看到老道还是很热情的。

“茂林书记,我下山来是有事求你。”老道说道。

“道长说的哪来话。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但凡我能够做得到的,必定尽力而为。上一次的事情多亏了道长。要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哩。”周茂林很客气地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老道将情况说了说。

“这事你放心。我们大队的秧苗每年都会有很多剩余的,毕竟,这秧苗多得少不得。今年天旱得厉害,去年开的新田关不住水,我们重点保住老田,秧苗肯定有剩,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去。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够办好的。只是今年干得这么厉害,山上开的田,道长你去那里放水?”周茂林担心地说道。

“那田里有一眼泉水,正好用来浇灌稻田。要不然我也不会开一块田出来。如果要挑水,把我这老命搭上也没办法呀。”老道说道。

“那还真是很合适。”周茂林点点头。

就在老道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周茂林说道:“道长,本来不想再麻烦你。但是这事只有你才能够解决得了。”

老道皱了皱眉头,但也没办法,刚刚还得了别人的好处,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合元的崽本来一直放在桂莲娘家。这一阵不是搞双抢么?桂莲娘家人也要挣工分,就把合元崽给送回来了。这细伢子一移巢,就不对劲了。本来在外家蹦蹦跳跳、有说有笑的,一回来,就不声不响了。烦劳道长你帮忙看下,这细伢子是不是受了惊?”

“怎么又是合元家的事啊?”老道皱了皱眉头。这事自然不可能是偶然,而且又是周合元家的事情,让老道有些发愁。如果周合元的死、肖桂莲的疯、再加上周合元崽出事,所有事情联系起来,这件事情就不那么简单。

“是啊。合元家真是造孽,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周茂林感叹道。

“我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他家的事情太玄乎,我要去也要好好准备一下。贸然过去,万一有什么事情,把我这条老命都搭进去,都还不够。”老道没有答应。

“道长,那你能不能先去看一下,到时候你也好准备啊。”周茂林说道。

“他家我不去,要不你们把孩子抱到这里来,我看一眼。”老道可不敢贸然往周合元家跑。那家事情接二连三,肯定有古怪,说不定一跑过去,就彻底缠上了。

见老道态度坚决,周茂林只好答应了下来:“那道长你稍等一会。我去把那细伢子抱过来。”

过了没多久,肖桂莲就抱着她儿子过来了。这细伢子不到两岁,在肖桂莲怀里,不声不响,目光有些呆滞。

肖桂莲一见到老道就抱着孩子跪到了地上:“道长救命啊!道长救救我崽啊!”

“莫这样,莫这样,你起来吧。你这么闹腾我怎么看你崽到底出了么子事情呢?”老道说道。

听老道这么一说,肖桂莲这才站了起来。

“我崽在我娘家好好的,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肖桂莲说道。

“你崽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老道问道。

“没有啊?什么事都没发生。”肖桂莲说道。

“你仔细想一下,没发生什么事情,你崽能变成这样?你仔细说,你崽是哪一天回来的,又是哪一天变得不对劲的。”老道说道。

“我崽是这个月初八回来的。初九好像就变成这样了。”肖桂莲说道。

“那初八晚上呢?”老道问道,“初八晚上是不是这个样子?”

“初八那天是我爷老子过生,我们吃了午饭回来,回到仙基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这孩子路上就睡着了,回来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肖桂莲说道。

“你们家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哪个还让你走夜路呢?”老道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第32章 收惊

听老道这么一说,肖桂莲立即慌了:“道长,我崽究竟是怎么了?”

周茂林对肖桂莲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肖桂莲先退到一边,让他来跟老道谈。肖桂莲却会错了意,以为周茂林是让她多给老道一些报酬:“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崽。我家里还有很多米,还存了一些抚恤金。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我只要我崽好好的。”

“你把钱和粮食都给老道,你准备带着你崽去找你男人啊?”老道没好气地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开口,我修道之人也是有尊严的。

“道长。可是我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肖桂莲说道。

“你快莫这么讲,好像我是来抢你家钱粮似的。”老道气嘟嘟地说道。

“桂莲,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道长是修仙之人,咱们俗人这点东西,道长怎么会看得上。不过道长回去也是要敬祖师爷的,待会,你随意拿些敬神的物品就行了。道长宅心仁厚,肯定会救你崽的。”周茂林见事情要遭,连忙出来说好话。

“你说啥都没用,我今天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算我想救你崽,也请不来祖师。你崽就是受了惊,没什么大碍。我回去拿了物什,就过来给你崽收个惊,你回去准备一只红公鸡,再准备一块猪肉,还有钱纸蜡烛香之类的。我回祖师庙一趟,便过来给你崽收惊。”老道说道。

“道长,要不这样。我这就安排几个人给你把秧苗送上山。我们大队有几丘新田放不到水,多了几亩秧苗。我让方清他们这就去扯秧苗,待会跟你一起上山。”周茂林说道。

听周茂林这么一说,老道舒服了不少。那一块田是两师徒辛辛苦苦一起开垦出来的,眼看着这一块稻田就能够种上水稻,老道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待会兴儿若是知道这么快就能够种上稻子,肯定会很高兴。

“你们还在搞双抢,耽误了你们的事情可不好。”老道虽然想尽快将稻秧插上,但是总还是要说一些推脱的话,心里却是在说,快点呀,快点呀,别啰嗦了。

“没事。村里劳动力多,去几个也不碍事。”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很快喊了十几个人,飞快地从大队的秧田里拔了一垄长势最好的秧苗,然后让张方清等人挑着上山。

“你们几个别急着回来,给道长把田插好。”周茂林嘱咐道。

小道长醒过来的时候,也不晓得是早上,还是什么时候,睡觉前的事情似乎有些短片,忘记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了。小孩子睡一觉之后,总是会犯迷糊。

“师父。”小道长喊了一声。

发现祖师庙里静悄悄的。打着赤脚下了床,走到祖师庙外,发现太阳已经靠西山,这是已经到了下午了。小道长心想,我怎么一觉睡这么久,师父也真是的,也不晓得喊我起来吃午饭。小道长摸了一下肚子,心想,早饭怕也没有呷。师父太不像话了,竟然一个人偷偷吃早饭、午饭。

越是觉得自己没呷早饭、午饭,肚子里越是觉得饿,跑到灶坑旁掀开锅盖,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块冷冷的锅巴,用铁饭铲将锅巴铲下来,用手抓着就往口里塞,锅巴已经变软,不是很脆。但是在小道长唾液中淀粉酶的消化下,那米饭中淀粉分解出来的葡萄糖让小道长感觉到一点点甜味。

一手拿着锅巴,一边踩着被太阳炙烤了一整天的地面,小道长脚心都不敢沾地,只能往路边的草皮上踩。小道长直接走到了田边,发现田里已经变成了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记忆好像一下子涌了上来。小道长这才记起,原来早饭吃过了,师父挖好田后,自己用水灵气引来了水,然后就被师父抱回了祖师庙。

“师父跑哪里去了,午饭也不晓得回来做。莫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他又跑到山下吃好酒好菜去了。”小道长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师父正在好酒喝着,大鱼大肉吃着,最让他生气的是,师父手里竟然抓住一只黄腿把子。

“哼!”小道长气哼哼地蹲在歪脖子马尾松树下生气闷气来。

老猫正偷偷地躲在灌木丛里观察小屁孩。小屁孩身上充满危险元素。但是他手上总是抓住吃的东西。早上吃的半碗油汤拌饭现在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老猫指望着小屁孩一生气,拿手中的锅巴往它头上扔过去。

小道长身边堆满了从田里挖出来的黄土,黄土还散发出清香的泥土芬芳。有意思的是,小道长一生气,竟然进入了入定状态,立即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之中,平时很少见的土灵气似乎多了许多。小道长很快忘记了被师父丢下的烦恼,连忙用线线将一个个土灵气束缚住拉入道窍之中,汇集成一团。土灵气越聚越多,挣脱的力量就越来越大。到最后小道长终于对他积聚到一起的土灵气控制不住。一团好不容易才积聚成一颗米粒大小的土灵气光团,一下子从道窍中挣脱跑了出去。

轰!

土灵气猛然在天空中绽开。天空之中的尘埃竟然快速被土灵气吸附到一起。然后越聚越大,最后竟然变成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土珠,嗖嗖嗖地从天上掉落下来。

老猫猛然嗅觉到了危险,连忙将脑袋一缩,一颗土珠正好落在它的脑袋刚才的位置。

砰!

土珠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竟然直接砸进了土地,只露出一半。老猫吓得瞪圆了猫眼。喵呜!吓死猫了!

老猫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了茂密的灌木之中,以后我要是再靠近这个小屁孩,我就不是猫!

小道长身边也落下了不少土珠子,但是没有一颗落在靠近他三尺以内的地方。

小道长白费力气,没能够将土灵气留住。那些线线也控制不住了,直接从入定状态退了出来。

小道长打了一个哈欠,绵绵睡意又涌了上来。直接两手一抱,做成枕头搁在一块青石上,双膝跪在地上,撅着屁股,直接在歪脖子枞树下睡着了。

第33章 睡断了片

不晓得睡了多久,小道长朦朦胧胧似乎听到师父在喊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看了师父一眼,还是那熟悉的牵动满脸皱纹的笑脸,小道长迷迷糊糊地讲了一声:“师父,我肚子饿死了。你怎么才回来呀?”

说完,小道长又睡着了。

“道长,你带小道长回庙里吧。这里费不了多少工夫,你就别管了。”张方清爽朗地说道。

“对啊,道长你别管了。”肖大江说道。

来的时候,周茂林许诺了,他们虽然到山上来给老道帮忙,但是队里的工分照样拿。既拿工分,又还能够跟老道长套近乎,他们自然高兴。

“那行。辛苦各位。我把小徒送回去,把今天晚饭做了。庙里没啥好吃的,就熏了几块野猪肉,你们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吃个晚饭。”老道说道。

张方清晓得老道这山上日子过得清苦,不想给老道添麻烦:“道长,晚饭就不用了。你平时跟小道长两个在庙里吃饭,我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我们都是大肚汉,你到哪里弄那么大的锅子去?”

老道笑道:“方清,你要是看不起我老道,你插完田,就只管走。要是看得起我老道,就留下来吃饭。庙里还有一坛子酒,晓得我锅子小,待会你少吃点饭,多碗酒,多吃些野猪肉。”

“道长,你要是这么说,那你待会可莫舍不得酒。我们不光是饭量大,酒量也大。”张方清见老道是真留客,立即爽快地答应了。

山里人都是直肠子,一个个爽朗得很,说话很直,没有什么歪肠子。干起活来也很麻利。六个人,一亩多水田,没多久就插好了。

“方清,你看这水田怪不怪。这田明明是刚挖好的,怎么关得了水呢?”肖大江惊奇地指着田边还是崭新的黄土说道。

张方清看了看田边的黄土,笑道:“这事大伙看看没事,别回去乱说。有些事情说不得。”

众人都点头称是。老道是有法力的人,掌握着神秘的道法。身上出点不合常理的事情,反而是合情合理。

“走走,道长准备了晚饭。大伙尽管吃就是。道长这人随和,没有什么讲究。”张方清带着大伙往祖师庙走去。

祖师庙里,老道忙得个不亦乐乎,一年到头,也难得留个人在祖师庙呷一餐饭,就连碗筷都有些不够数,在庙里到处一通翻,总算找齐了几个碗。又找到了几双长久不用的筷子,先放在水里泡着,待会好好洗一洗。山里人不讲究,洗干净了就能用。

熏腊的野猪肉倒是现成的,烧了一锅子水,将腊肉泡在水里,用刷子狠狠地刷了一遍,将腊肉上的厚厚的黑炉灰刷干净。去掉黑垢的野猪肉变成通红通红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去地里摘了一把红辣椒回来,将腊肉切成大块大块的,炒了一大锅子,用一个陶瓷钵装了一大钵。只闻闻这肉香味,就让老猫围着祖师庙团团转。

老猫对这祖师庙有种忌惮,看着小屁孩就有心有余悸的那种感觉。上次在偷吃猪耳朵弄出心理阴影了。

小道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又睡断片了。

“师父,你又趁着我睡着了,偷偷地煮好吃的。这次被我抓住现行了!”小道长容易睡迷糊。

老道哈哈大笑:“混小子,又睡迷糊了。今天怎么在田埂上睡着了?”

小道长迷迷瞪瞪的,抓了抓后脑勺,今天迷糊了几次,睡田埂的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师父,你做这么多腊肉,你想撑死我啊?”小道长对老道的败家行为非常不满。

“这可不是给你一个人呷的。方清他们过来帮我们插田,我们要不要喊他们呷餐饭?等稻谷收获了,以后咱们两个就不怕饿肚子了。”老道说道。

“师父,你怎么不喊我起来插田呢?”小道长很是不满地冲了出去,结果直接扑在一个人的怀中。

“小道长,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张方清将小道长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要去插田。”小道长两条腿踢个不停,可是任凭他怎么挣扎,又哪里挣得脱张方清那双肌肉鼓鼓的大手?

“小道长,田已经插完了,你要是想插田的话,明儿下山跟喜来一起去把我家的小水池给插上稻秧。”张方清说道。

小道长很是扫兴,从张方清手上下来之后,闷闷不乐地坐在祖师庙的门槛上,看着远处红红的太阳。西边,漫天的红霞。

“快快快,进来坐,辛苦你们了。没啥好菜,大伙喝杯光酒。”老道连忙招呼张方清几个坐上。

八仙桌上,就摆了一盘菜。这盘菜,分量相当足,老道洗了一大块野猪肉,足足有十来斤,熏干之后,重量也不会低于九斤。张方清一行六人,加上老道师徒二人,刚好坐满一张八仙桌。八个人吃九斤多肉,也算得上丰盛。况且腊肉复水之后,分量基本上可以恢复到原来的重量。

一坛子酒,一人倒了一海碗。喝起来,也不讲究什么,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肉。酒喝得爽快,却不舍得流出来一滴。肉吃得爽快,却也不舍得油水从嘴角滑走。

小道长不喝酒,碗里的肉堆成了一座小山。人小胃口可不小,这一天肚子似乎特别饿,一碗饭,加大半碗肉,吃下去,竟然没感觉撑着。

老猫转悠了半天,总算等来了小道长送到门口的半碗饭,拌了点油汤,上面盖着一块野猪肉。

一坛酒喝了个精光,一大钵腊肉吃了个精光,最后连汤都拌了饭。一个个说话舌头都是直直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道还要下山一趟。这一回自然不能够把小道长一个人放在山上,便将小道长背了起来。一行人用松节点了火把,下了山。

到了山下的时候,小道长在老道的背上已经睡着了。

“把小道长放在喜来两兄妹床上吧。”小道长迷迷糊糊听到张方清说话,然后就感觉自己被放了下来。

“师父。”小道长喊了一声。

“哎。兴儿,你醒了?”老道应了一声,去看徒儿时,发现徒儿又已经睡了过去。

第34章 相中了一个师娘

老道刚准备将徒儿放下,谁知道小道长突然醒了过来,拉住老道的手哇哇大哭:“师父,你别走,不要扔下兴儿。”

老道傻眼了,这孩子怎么了?

“做噩梦了?”老道拍了拍徒儿的背,让他的害怕情绪放松下来。

小道长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懵里懵懂地就吓醒了,满身大汗。

“师父,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偷偷地跑掉吧?是不是觉得我每天吃太多了,你养不活,就不想要我了?”小道长提防地看着老道。

“傻小子,师父怎么舍得把你丢在这里呢?桂莲的崽受了惊,我要去给他收惊。你跟喜来他们两兄妹在这里玩,师父去一会就过来。”老道说道。

“不干!我也要跟过去。”小道长摇摇头。

“你去干嘛?收个惊很快的。”收惊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徒儿有些什么闪失,老道哭都来不及,所以他是非常不情愿带徒儿过去的。

“我还可以帮你忙哩!上一次,我也帮了你的忙,你一个人去我才不放心。上一次也是肖桂莲家。”小道长还记得很清楚。小道长的思维是跨越式的,说到这里他突然又转换了话题,“师父,你看肖桂莲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老道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你说让肖桂莲当我师娘怎么样?”小道长问道,还冲着老道眨巴眨巴眼睛。

“噗!”正拿着一个水瓢从水缸里舀水喝的张方清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最倒霉的就是喜来,见不得别个呷点什么,看到张方清喝水,也跟了过去,结果一口水全喷到了喜来头上,从头浇到了脚,直接来了一个人工淋浴。

“呜哇!”一脸委屈的喜来直接拉长了嗓门哭了起来。张方清婆娘周萍一边咯咯笑个不停一边埋怨男人,“多大人了!”

周萍连忙去房间里给喜来找来一件干净衣服过来。

老道慌忙说道:“傻小子,这个话可莫要乱讲。这要是让别个听到了,师父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啊?这个话不准再讲!”

小道长不明所以:“师父,你嫌肖桂莲太丑?”

“跟你讲了不许再讲,你再讲我就打你的屁股!”老道生气地在小道长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下。小道长屁股火辣辣的,好像被打成了两瓣一般。眼泪汪汪地看着老道,倒也不敢再说了。

张方清笑道:“道长,小道长其实还是很孝顺你的。”

“方清,这事开不得玩笑。千万莫讲出去,影响不好。都是这孩子胡说八道。”老道哭笑不得。

“道长,你莫急,我家两口子都不是多事的人,再说就算别个听到了这话,也听得出这是小孩子话。喜来,刚才小道长的话,你不可跟别个说哟,不然我打烂你的屁股。”张方清一边警告自家的小孩,一边脸上还在不停地抽动,实在是憋不住笑啊。

小道长依然感觉很委屈,我好心好意地想给你讨婆娘,你还打我。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道心里还有气,一把年纪了,要是还传出个花花事儿,这老脸往哪里搁啊,当真是晚节不保,板着脸向还在不停地抽泣的小道长说道:“你待在这里。待会我去给周合元的儿子收了惊,就过来带你回去。”

“道长,今天晚上就别上山了,山路陡峭,你带着个孩子走夜路不安全。给周启木收了惊,你就来我家睡一晚,明早吃了早饭再走。我家冇得野猪肉,但是下饭腌菜还有几把。”张方清说道。

“方清,你这不是将我的军么?行,今晚睡你家。明天早上一早就上山。早饭就不呷了,我晓得你们现在搞双抢,冇得空招待我们。”老道说道。

“也行。以后有机会再好好款待道长。”张方清说道。

老道不解气地哼了一声,就背着一个袋子往外走去。

小道长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老道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立即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小道长站在老道身后,眼睛看着别处,一脸的倔强。

张方清连忙走出来,准备抱住小道长。小道长却灵巧地躲开了。

“咦?”张方清大吃一惊,没想到小道长竟然这么灵巧。

“小道长,你听我劝,道长这是有事出去,你去只会给道长添乱。这收惊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方清连忙劝解道。

小道长一声不吭,就是不让张方清碰到他。

老道长怒道:“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今天就开你的火。看是你脾气大,还是竹条子打得痛。”

老道长主要是在别人面前面子上过不去,故意拿话吓唬徒儿,其实他哪里舍得打,刚才打那一下,都后悔得要死。现在还感觉那只手在抖,打在徒儿身,痛在师父心。

小道长还是一声不吭站在一旁。老道唉地叹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小道长躲开张方清的阻拦,依然跟在老道的身后。

来来回回搞了几次,老道只能无奈地向张方清说道:“方清,你别管了,让他跟过来吧。”

张方清心里震惊不已,他刚才为了拉住小道长,搞得满身大汗,却连小道长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小道长有功夫啊!张方清突然想起上一回在他家发生的事情,本来老道已经准备跟那脏东西拼命,结果后来那脏东西莫名其妙地完蛋了。张方清之前一直以为是老道用法术灭了那脏东西,现在想来,真实情况可能并不是这样,消灭那脏东西的不是道长,而是小道长。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莫要做声。时时刻刻跟在师父身边。”老道叮嘱道。

肖桂莲家还亮着灯,肖桂莲正担心地看着怀中的崽。肖桂莲心中想,要是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

“桂莲,茂林今天怎么说的,张道长答应来给木儿收惊么?”周合元爷老子问道。

“茂林哥讲张道长答应了,但是没说今天晚上一定会来。”肖桂莲说道。

“唉!这事怎么不跟道长说好呢?”周合元爷老子很是着急。

第35章 祖师爷不肯来

【感谢书友20170418015035482,my125,静安修心,幸福列车yy,恐鳌之心,无名无天,以及来自qq阅读的岁月等几位兄弟的打赏支持!】

仙基桥大队各个生产队都在风风火火地搞双抢,作为大队书记的周茂林自然事情不少。农药化肥都是统购统销,周茂林自然要跑跑公社,多给仙基桥大队搞点农药化肥回来。农药化肥是个稀罕物,不容易搞到。仙基桥大队的稻田绝大部分还是要靠社员们积肥。这年头积肥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搞人畜粪尿。但是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家家户户最多养一头过年猪。这些农家肥管自家的旱地都不够。哪里还管得了公家的田?

第二个途径就是绿肥。所谓绿肥,就是全村的社员到山里去扫苔藓,挖个坑把苔藓堆在里面,浇些水,再浇一些生产队牛栏里的牛尿粪,堆怄一段时间,就变成了肥料了。毕竟这个时期,化肥国内还不能生产,全靠从苏联进口,价格昂贵不说,还很难买得到。

周茂林今天在各个生产队看了一遍收割插秧情况,加上今年旱得厉害,新修的水利设施暂时还用不上。只能靠一架架水车,将河里的水一梯一梯地往高处抽。但是很多抽不到水的地方,早稻减了产不说,晚稻也插不了秧苗。仙基桥大队想要超额完成上交任务的大话,看来是兑不了现了。

周茂林回到院子里,顺便到肖桂莲家来看了一下。

周茂林站在肖桂莲家晒谷坪喊了一声:“桂莲,道长今天晚上过来了没?”

“还冒来。茂林,你跟道长怎么说的?”周合元爷老子周玉坤从屋里走了出来。

“玉坤叔。我跟道长讲了,道长说回山上去拿点东西再下来,今天晚上应该要来。最迟,明天晚上会来。道长讲木儿这个样子冇得事。你莫担心。”周茂林说道。

这边正说着话,不远处来了一个火把。火把闪闪烁烁,把打火把的人照得脸上通红。周茂林一眼就认出了老道。老道的特征太明显,一身道袍实在扎眼。

周茂林连忙迎了上去:“道长,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让你跑过来。”

“茂林书记说哪里话。这事合适晚上办。我答应过的事情,还能够食言不成?”老道说道。

“那就太感谢道长了。桂莲,赶紧去准备好物品。让你们今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周茂林晓得肖桂莲家老的老,小的小,没个主心骨,便过去帮肖桂莲家安排。

老道回头向徒儿说道:“兴儿,待会你站到一边,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东跑西跑,跟在师父后面。”

周茂林看了小道长一眼:“道长,你徒儿这么小就跟着你跑路子了啊?”

老道笑道:“把他一个人放在山上,荒山野岭的,我不放心。只好把他带下山来。多见识见识也好。将来我跑不动了,就靠他出来除妖灭魔了。”

“了不起,了不起。英雄出少年!”周茂林向小道长伸出大拇指。

小道长情绪不高,眼睛都不朝周茂林那边看,嘟起嘴巴,老大不高兴。

“这家伙还在怄气呢。你别理会他。”老道说道。

周家物什都准备妥当,老道在肖桂莲家堂屋里设了一个香案。

“拜请收魂祖师降云来。烧钱烧化江湖海。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仙人为我敕白米。

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请了祖师,自然要打卦,打一圣卦,就说明祖师请到了。阴卦则是祖师没空来。

结果老道打一卦,阴卦,又打一卦,还是阴卦,第三卦,老道都有些紧张了。

“祖师爷啊,非是我一定要麻烦你。实在是周家这孤儿寡母造孽,祖师爷你若是答应,周家事后再备三牲敬奉祖师爷。祖师爷,你若是不见怪,就打个圣卦!”

老道跟祖师爷讲了半天好话,才将卦打出去,两个半边羊角在地上蹦蹦跳跳,翻了几个跟斗,最后还是两个朝地。

老道脸上一下子尴尬得不行,从来没遇到过打三次都没打成圣卦的。

事不过三,请了三次,祖师没到,再强请,弄不好就要被祖师爷怪罪了。老道突然感觉到周家的古怪。接连一家三口死的死,疯的疯,傻的傻,要说不古怪也说不过去了。

“这事咋办。祖师爷不肯来。肖桂莲,要不你们先不着急,再过一天,我再来求祖师爷一回。”老道也没办法了。

“道长,求求你,想想办法,我崽才一岁多,这个样子下去,可要不得啊。道长,我给你下跪了,你一定要帮帮忙!”肖桂莲说道。

“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祖师爷不肯来啊。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求祖师求了半天,祖师爷都不同意。”老道说道。

周家人一家人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周玉坤就周合元一个儿子,现在周合元死了,周合元的崽周启木就成了周家的独苗苗。周启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周玉坤这一支就绝了后。

“我造的么子孽啊,儿子死了,现在孙子也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要我断子绝孙么?我周玉坤这一辈子也冒干过一件缺德事,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老天爷啊,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启木是个孩子,他有什么过错。”周玉坤一下子崩溃了,跪在晒谷坪上嚎啕大哭。

“道长,要不你再试一下。你看我玉坤叔一家也当真是造孽。”周茂林说道。

老道摇摇头:“不是我不答应,是祖师爷不肯来啊。我请了三回了。今天是肯定请不得了。”

“师父,我来试试。”小道长走过去说道。

“你能……”老道本来要发怒,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将手中的羊角卦递给小道长,“你去试试吧。”

“香烟通法界。拜请收魂祖师降云来。烧钱烧化江湖海。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仙人为我敕白米。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小道长也像模像样地念了一通法诀,手法、步法一丝不苟,这咒语一念,肖桂莲家堂屋里的气氛都变得不大一样。肖桂莲家的狗刚刚还在汪汪汪地叫,这一下,直接匍匐在地上,浑身上下不停地抖动。

第36章 周启木,你回来哟

羊角卦从小道长手中飞出,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屋里的眼睛都随着那两片羊角打转。

待羊角最后一片朝下,一片朝上时,才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只有老道一脸尴尬,这祖师爷就是不待见我,请了三次不肯来,兴儿请一回就来了。上次幸好还说请一个祖师爷是请,请一群也是请。祖师爷不也没见怪徒儿。我一向对祖师爷敬重,怎么还不受待见呢?莫不是祖师爷就喜欢兴儿这样的,不要把他们太当回事?老道也只敢这么想想。要是祖师爷是因为徒儿天资好,才这么偏爱于他。自己本来已经不受待见了,要是这么作死,只怕会被祖师爷清理门派不可。

之前,在香案上放了一件周启木穿过的衣服,用一个小碗装了一小碗稻米压住,现在请来了祖师爷,烧了纸钱,便将衣服取下。

“拿去给你崽穿上。”老道将衣服递给肖桂莲。

肖桂莲连忙将衣服穿在周启木的身上,只是周启木依然是老样子,任由肖桂莲摆弄。

“师父,接下来呢?”小道长毕竟是没经验,到了这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唱了。

老道笑道:“刚才你不是很有能耐么?接着来啊。”

小道长傻眼了。

老道也没真的让小道长随便来,没好气地说道:“待会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谁让祖师爷现在最偏爱你呢。我请三回都不肯来,你随便请一下,就请来了。”

“不是我打卦打得比你好么?师父,我跟你讲,你手势不对。你那样丢,怎么丢都是阴卦。你看,像我这样,想要什么卦就来什么卦。”小道长将手中的羊角卦随手往地上一抛:“圣卦。”

两块羊角卦,竟然跳都不跳一下,直接变成了圣卦。

老道翻了翻白眼,将地上的羊角卦捡了起来:“胡闹。”老道心里郁闷得不行,这打卦又不是掷骰子,还真以为要什么来什么?要不是祖师爷在相助,真以为这么容易打得中?

“师父,接下来干嘛?”小道长问道。

“走!肖桂莲,那天晚上你们走夜路,走的是那条路,你到前面带路。一路走一路喊你崽的名字。这么喊,周启木,你回来哟!你们其余的人就跟着应,回来了!晓得了么?”老道问道。

众人连忙应道:“晓得了。”

“师父,那我呢?”小道长问道。

“你跟着走,不做声,现在还没你的事情。”老道说道。

走了没多远,小道长就想偷懒了:“师父,我脚痛,走不动了。”

老道哪里还有不晓得自己徒儿想要偷懒的道理?笑道:“臭小子,你今天不自己走,以后休想让我带你出来。”

“我是真的走不动了嘛。我还这么小,今天走了好远的路了。”小道长直接施展撒娇绝技。

老道自然中招:“行了行了,快点上来吧。”

老道蹲在地上,小道长猛地一扑,就到了老道的背上。老道一个踉跄,差点没被小道长扑倒在地上。

“唉!真是老了。不晓得还能背兴儿几回。”老道心中一酸。这把老骨头一日不如一日,离大去之日怕是越来越近了。

小道长毕竟年幼,哪里知道老道叹息什么?他跟着老道屁股后面下山,本来就是因为图个新鲜好玩。现在要让老道背,也就是想撒撒娇而已。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老道已经一天比一天老,慢慢地开始背不动他了。

一路喊着,一行人来到一个荒山坡上。

“桂莲,你怎么走这条路啊?”周茂林走到这里,已经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气袭来。

“从这里走不是能够省几步路么?”肖桂莲也不想走这条路。这荒山坡是仙基桥的乱葬岗。暴病夭折的都入不了祖坟,只能葬在这个地方,连立碑的资格都没有。仙基桥的人一般不会选择走这条路。因为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山坡,其实葬了不知道多少夭折暴病的人。平时就算是白天从这里过也总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冷。

“你就省了这几步路,差点要了你崽的命。小孩子身体虚,容易被阴邪所侵。不用走了,你崽的魂就丢在这里。你们继续喊,不要停。”老道说道。

于是,肖桂莲与其余的人连忙呼喊起来。

“周启木,你回来哟!”

“回来了!”

……

“师父,该到我了吧?”小道长从老道背上滑了下来,轻盈地落到地上。

“嗯,你来念收惊咒。”老道说道。

收惊咒,老道已经教过了。小道长基本上记了下来,吟唱起来:“香烟通法界,拜请收魂祖师降云来。四大金刚降云来。天摧摧。地摧摧。金童玉女扶同归。收到东西南北方。收到中央土神公。本帅来收惊。不收别人魂。不讨别人魄。收你弟子、信男周启木本命一岁半魂魄回。备办云衫云米。拜请列位尊神助我来收魂。三魂归做一路返。七魄归做一路回。”

收惊咒念完,那周启木突然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崽啊!莫哭,娘在哩!”肖桂莲眼泪汪汪地紧紧地抱住周启木,将周启木的脸蛋紧贴住自己的脸。肖桂莲总算松了一口气,崽终于好了一点。

“莫停!继续喊,三魂七魄,还没全部回来呢!”老道连忙大声说道。

肖桂莲家还以为周启木已经完全恢复了,却没想到,三魂七魄,丢的不止一魂。

连忙继续喊起来:“周启木,你回来了么?”“回来了!”

老道皱了皱眉头:“兴儿,请九天司命真君来!”

这个咒,小道长也记得:“拜请九天司命护宅真君来收惊,收起小儿周启木失落魂魄,受惊元神,归在本身。收起东方惊无惊、西方惊无惊、南方惊无惊、北方惊无惊、中央惊无惊,五方正气护身煞气除,大惊小惊化无事。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元神自在,百病消除身无灾,日吃饭乳知香味,夜好安眠不啼哭,生命之光照灵台,吾奉九天司命护宅真君急急如律令。”

第37章 上天不用架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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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长连念了三遍收惊咒,之后,才用三支香在茶杯上方写:魂魄自在,万无挂碍。

嘴上则念:魂魄自在,身无挂碍,三魂七魄,圆满愉快、十方正神,护体煞解,甘露法水,解病消灾。

在上面画了十个圈圈,化的符水递给师父:“师父,好了。”

老道连忙道:“肖桂莲,拿去给你崽喝了。”

周家人连忙将符水接了过去,帮着肖桂莲将水给周启木喂下。

周启木喝了水之后,就呼呼大睡。

“道长,你看看,我崽这是怎么了?”肖桂莲担心地问道。

老道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讲了一句:“就算是大人,这么折腾几天也会没精神了。何况这么小的细伢子!他没事了。赶紧抱回去!以后莫带着细伢子到这里来。省几步路,会把细伢子给害死。”

“晓得,晓得,以后再也不从这里过了。”肖桂莲心有余悸地说道。

“道长,你徒弟当真要得,小小年纪就出师了。”周茂林夸了小道长一句。

小道长听周茂林一说,得意得不行:“师父,你看,让你带我下山,你还不肯带。我这一次帮上你忙了吧?”

“嗯,看你能的。你怎么不上天呢?”老道没好气地说道。

“师父你又没给我架楼梯。”小道长认真地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上天的地方。

“你这么厉害,上天不用架楼梯了。”老道笑道。

“可我怕摔死啊。”小道长抓了抓脑袋。

肖桂莲虽然一个妇道人家,但是做人还是很爽快的,回到仙基桥之后,立即从家里拿了不少东西。这一回,老道没收。

“你一个妇人家,带着一个崽不容易。这米我要是拿走了,你们娘俩怕是要饿肚子了。这只鸡我要了,其余的你拿回去,好好带着你崽。”老道难得将别人孝敬的东西退回去。

“道长,你就拿着吧。我家里还有。每个月都有抚恤,够我们娘俩吃了。”肖桂莲说道。

老道这一次态度很坚决,坚持没要肖桂莲家的东西:“你们也莫啰嗦了,我张太金从来都是,讲出来的话就是泼出来的水。徒儿,我们走!”

“道长,家里做了饭菜,吃了晚饭在这里住下,明天早上再回去。”周茂林连忙挽留。

老道很坚决地摇摇头:“吃了晚饭下山来的,现在还不饿。我跟方清讲好的,去他家睡。”

老道带着徒儿到了张方清家。张方清还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看到老道与徒儿过来,立即站了起来。

“道长,还顺利吧?”张方清问道。

“还算顺利。耽误你瞌睡了。”老道说道。

“冒事。耽一个晚上瞌睡不算什么。忙过了这一阵,有的是时间补觉。”张方清憨厚地笑了笑。

“肚子饿么?要是肚子饿,就把这只鸡炒了,咱们喝点酒。”老道笑道。

“到我家哪能吃你的菜呢?我去炒几个鸡蛋。”张方清准备往厨房走。

“你这人。我这鸡拿回去,过一晚上就变味了,还不如现在炒了吃了。我横竖肚子不饿,你要是不炒这个,我就准备睡了。这鸡你们明天早上呷,我不敢提着一只臭鸡回庙里,祖师爷会不待见的。”老道说得自己都相信了,祖师爷现在这么不待见,莫不是以前拿了臭了的鸡肉猪肉回去敬了祖师爷?

小道长坐在小板凳上,脑袋点个不停,原来他早到了睡觉的点了,刚刚因为刺激的事情,没觉得困,这一路上往张方清家走过来,他就已经一声不吭了,在路上走着,他就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要不是老道用手拉着,早就掉到哪个田埂下面了。这个时候稻田里可全是水。

“兴儿,想睡觉了吧。”老道将徒儿横着抱在怀中。

“师父,黄腿把子我要呷两个。”小道长迷迷糊糊地说道,连睡觉都还惦记着那两只黄腿把子哩。

“你一个修道之人,老是呷黄腿把子太跌份了。这次黄腿把子就给喜秋呷算了。”老道笑道。

“师父……”小道长再也扛不住瞌睡了,喊了一句就进入了梦乡。

“道长,把孩子放到床上去睡到吧。你这抱着太累。”张方清说道。

将小道长放在喜来喜秋两兄妹的床上睡着之后,张方清又去将婆娘喊了起来,把那只鸡给炒了。又从酒坛子里舀了一壶酒出来。三个人在桌子上喝了起来。仙基桥的婆娘都呷得酒,随便一个婆娘都有一两斤的量。

“世道变了,给肖桂莲崽收了这回惊,以后可能下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现在也不兴这个了。”老道长叹了一声。

张方清点点头:“现在的人都不信这个了。其实有个时候还是得信。上次的事情,本来我跟茂林书记讲,去山上喊你下来看看。说不定合元就不会出事了。这人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合着要让合元躲不过去的。”

“现在公社干部将要信科学。双抢搞完之后,仙基桥大队又要有大工程,要建学堂,将来细伢子都要上学。”周萍说道。

“这倒是稀罕了,以前只有地主家的细伢子才能够进学堂哩。”老道笑道。

“干部们讲,我们贫下中农要翻身做主人。”张方清说道。

“那我们呢?”老道有些茫然。

“算是封建迷信残余。”周萍正要往下说,立即被张方清拦住了。

“你莫听她乱讲,道长。”张方清瞪了婆娘一眼,“说话不过脑子,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巴。”

老道哈哈大笑:“方清,你莫骂你婆娘,她讲得没错。现在祖师庙也成了封建残余了。我总觉得世道怕是还要变,万一哪天我要是遭难了,要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常兴。这世道看不大明白了。”

“道长,你莫担心。弄不到你头上。你现在身体也蛮好。这种话就别讲了。”张方清连忙给老道倒酒。

小道长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瓦隙中照射进房间,在房间里形成一个个光柱。阳光照射在墙壁上,形成一个个椭圆形的光点。小道长睁开眼睛往两边一看,身旁睡的不是师傅,而是一个长着一双又大又圆乌黑发亮的眼睛的小妹子家。

第38章 掰个苞谷当早饭

小道长也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小妹子家,圆圆的脸蛋,白皙的皮肤,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小妹子家的脸蛋。

“哇!”小妹子家先是一愣,然后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让小道长有些慌。完全不知所措,好像开错了开关似的,那对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轻轻捏一下,能有这么痛么?

“小道长,你别理她。最爱哭,碰她一下就哇哇大哭。咱们出去捉黄鳝去,不带那个爱哭的家伙去。”喜来一骨碌爬起来,拉着小道长就往外跑。

爱哭的小妹子家愣住了,也顾不上哭,连忙从床上下来,打着光脚跑了出去。

“哥,等等我!”

小道长才出门,就被老道给叫住了:“兴儿,你去哪?我们要回山上了。”

“道长,吃了早饭再走吧?”张方清连忙挽留。

“不了,耽误你们赶工分。”老道这一次一点都不含糊。

周茂林也一大早赶了过来:“道长,去我家吃早饭吧。肖桂莲大清早去镇上买了肉回来,放在我家做好,请你跟小道长过去吃早饭。”

“不了不了,我跟徒儿马上就上山了,你们现在搞双抢,都忙。不耽误你们工夫。”老道拉着徒儿就往峰眉寨走。

小道长还好奇怎么捉黄鳝,可惜这一次是没机会了。

“小道长,下次你下山来,我带你去田里摸泥鳅。”喜来很是沮丧,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别个面前展示一下他的拿手好戏,结果还没展示,就被打断了。

“要得!”小道长笑着向喜来挥挥手。

“师父,咱们走这么快干嘛?我还没吃黄腿把子呢。咦?我们的鸡忘记提了。”小道长有些埋怨师父,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能忘了。

“那鸡昨天晚上煮得吃了。”老道嘟哝了一句。

“那怎么没喊我起来吃呢?”小道长急了,眼眶里泪珠子又开始打转。

“喊了,你睡得太死,就没让你方清叔喊了。”老道嘿嘿一笑。

“你们把黄腿把子也给吃了啊?”小道长不满地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喝了不少酒,没炒别的下酒菜。那只鸡也没多大,去了两只黄腿把子,就没剩下几块肉了。我让方清婆娘把鸡腿全砍碎了。”老道说道。

小道长很是不满:“你竟然拿我的黄腿把子换酒喝了。”

老道笑个不停,任由徒儿埋怨了一路。

到了山上的时候,老道说道:“徒儿,你这么喜欢吃黄腿把子,我们以后多养些鸡,你馋的时候,就杀鸡给你呷,你看怎么样?”

“好啊!”小道长连连点头。

师徒俩上了山,没急着回祖师庙,而是去了稻田里。稻田里的禾苗是昨天插好的,今天晒一天,一般情况下,禾苗叶子会晒得有些萎蔫。但是这一天禾苗不仅没有萎蔫,反而有种欣欣向荣的感觉。禾苗嫩绿嫩绿的,看起来好像是一直种在这田里似的。

“可惜没加什么肥料。只怕将来稻谷上不起产量。”老道有些担心地说道。

“师父,将来打谷子了,这块田的稻谷够我们呷多久?”小道长问道。

老道算了算:“怎么也够我们呷个半年的吧。明年我们可以种两季,就可以够我们呷一年。

“师父,那我们再挖一块田吧。这样不就够我们吃很久了么?剩下的粮食我们用来喂鸡。以后我就天天可以吃黄腿把子了。”小道长对那两只没吃着的黄腿把子一直惦记着。

今年不挖了。刚从仙基桥讨了一块田的秧苗,要是再去讨,别人肯定不乐意。算了,明年我们提前做好种下秧苗,那个时候,再开垦一块田出来,就好办多了。

老道不想欠人情,因为人情欠下了,将来总是要还。

“师父。咱们田里有没有泥鳅?有没有黄鳝?喜来讲他们队里的田里好多泥鳅和黄鳝的。”小道长说道。

老道哈哈大笑起来:“咱们新开的田里怎么可能有泥鳅?没有泥鳅种啊,也不可能有黄鳝。你要是想吃泥鳅的话,我下山去给你摸几斤泥鳅回来。”

“那我们养一些泥鳅和黄鳝放在这田里吧?”小道长拉了拉老道的手。

“泥鳅养些没事。黄鳝不能养,养几条黄鳝放在这田里,田埂会被黄鳝全部打穿不可。那样,田里就关不住水了。咱们的禾苗不就被干死了么?”老道说道。

稻田旁边的菜地,庄稼长势非常好。一点都不像天干的样子。道长这两天挖田,可没工夫管这些蔬菜。天一直没下雨,每天的太阳就跟烤火似的。仙基桥很多菜地里的蔬菜全部干死了。但是这菜地里的蔬菜之类的,竟然长势良好。一点都不像天干的样子。

“兴儿,你去掰几个苞谷,回去我们烤苞谷呷。”老道说道。

小道长立即兴冲冲地跳到了菜地里,连掰了几个大玉米,两只手将苞谷抱着,不时的有苞谷从小道长纤细的小手上掉落下来。

老道连忙帮忙,将苞谷捡起来,师徒俩欢欢喜喜地回了祖师庙。

两师徒出门,祖师庙大门锁都没锁。这也是为上山来的人提供方便。附近的人进山,有些要到这里落一下脚。他们一般自己带了各种日用品。就算没带,如果用过了祖师庙里的东西,以后肯定会来补上。

不过这一阵正是双抢季节,山下的人没工夫进山。所以,祖师庙里冷冷清清的,老道将苞谷放在八仙桌上,然后就开始生火。苞谷不剥开外皮,直接放在火上烤,这外皮是湿湿的,并不容易烧着。外皮将玉米包得严严实实,加热之后,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玉米外皮差不多烤焦的时候,里面玉米粒也差不多变熟了。

老道将玉米外皮撕开,露出里面金黄的玉米棒子,外皮裹住了很多的热量,所以剥开的时候非常烫手。

“兴儿,你别动,小心烫着。这里面很烫。”老道警告小道长。

“师父,你不怕烫么?”小道长奇怪地问道。

“怕!当然怕烫呀。但是有兴儿在这里陪着,师父就一点都不怕烫了。来,给师父的手指哈一口气,立马就不感觉到痛了。”老道嘿嘿一笑,徒儿还是挺孝顺的。

第39章 变异的玉米

“兴儿来给你吹吹。”小道长连忙双手抱住老道的手认真的吹了两口气。

“哎呀,好舒服,一点都不痛了。”老道在小道长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哈哈哈大笑起来。

老猫从祖师庙的破洞里看着这师徒俩亲昵的一幕,似乎又想起了离自己而去的小猫,也想起已经死去的母猫。真是的,好伤感啊!

喵呜一声,带着凄切,带着悲凉。

咕嘟!老猫被现实残酷的叫醒。好饿啊!为什么还不开早餐啊?

听到老猫的叫声,老道剥开一个玉米棒子递给小道长:“拿去给老猫呷。它看来是饿了。”

小道长有些不大情愿,凭什么?又不跟我玩,又不听我的话。

小道长拿着玉米棒跑到老猫的面前,老猫飞快地退了几步。

小道长将玉米棒放在地上:“吃吧。不吃饿死你。”

老猫等小道长退回去之后,才走过来闻了闻地上的玉米棒,一点油水都没有。我是肉食动物啊!吃油汤拌饭我都忍了,现在竟然,给我吃玉米棒子!当我是什么?

老猫有些嫌弃地看着地上的玉米棒子,一直都没有动嘴。

小道长一直盯着老猫,结果老猫动都不动,很是不满:“师父,你看这只老猫,给他呷,竟然还不呷。”

“老猫喜欢呷鱼了。”老道说道。

“我也喜欢呷鱼呢。本来今天早上,喜来讲带我去捉黄鳝的。就是你非要赶回来。”小道长不满地说道。

“你看,老猫吃玉米了,这玉米好呷。”老道赶紧转换话题。

小道长回头一看,老猫果然在吃玉米了,还吃得津津有味。

这玉米是挺好吃的,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这玉米竟然跟甜玉米一样,又软又甜。

“师父,我们种的这是甜玉米吧?”小道长问道。

“哪里是什么甜玉米,就是去年留的种,今年不晓得怎么这么好呷了。前面那一茬,不是也不好呷么?个头也不大,这次种的这个怎么长这么大呢?莫不是我现在走大运了,种什么有什么?”老道内心真是很迷惑啊,前面那一茬还施了点农家肥,这一茬,根本就没去管好吧。谁知道长这么好。唉,懒人有懒福,以后种庄稼一律靠天呷饭。

小道长也不去深究,只要玉米好呷就行。可以当饭吃,哦不,比饭好吃多了。一天餐餐呷烤玉米。

老猫那一个玉米啃了老半天,一个玉米下去,老猫肚子也吃饱了,看着师徒俩的架势,今天早饭就玉米顶数了,骨头和肉都别指望了,油汤拌饭也别指望了。得了,我还是去溜达溜达,看能逮着个瞎眼的老鼠打个牙祭么。

“师父,咱们养着老猫算是糟蹋粮食了。每天到了点就过来吃饭,像个老爷一样。还从来不理我。要不,下次它来,我们把它轰走算了?”小道长背后数落起老猫的不是来。

“这养猫又不是养狗。狗就会跟你玩,猫不会。仙基桥的家猫也都这样。老猫虽然是老了点,但是管用啊。咱们祖师庙里从来没见过老鼠,可见老猫还是有用的。”老道说道。

“老鼠要是窝在祖师庙,还不给饿死了?咱们家可从来没剩饭剩菜。”小道长说道。

这话扎心了,老道气得胡须翘了起来:“咱们家的老鼠还能够饿死?怎么没见把你给饿死呢?这么多年的饭还有黄腿把子都喂白眼狼了。”

“师父,你不爱兴儿了,你凶我!”小道长可不怕老道凶,撒个娇就能够把老道的火给灭了,百试百灵,比请祖师爷还管用。

老道果然一下子就没火气了,让小道长揪着胡须还哈哈大笑。

不光是地里的蔬菜的长势不一般,就连稻田里禾苗的长势也是一天一个样。山里的气温比山下要低,一般情况下,禾苗的长势要比山下差很多。但是师徒俩的这一块稻田,里面的禾苗长势比山下强多了。

张方清、肖大江等一行人拿着斧头锯子登上峰眉寨山,顺路到祖师庙看看道长师徒俩,来的时候,从家里带了一些糍粑。这自然是给小道长准备的。

“方清,道长的禾怎么长得这么好?这不是新田么?”肖大江指着长得郁郁葱葱的禾苗问道。

“我哪里晓得。我们队里的最好的肥田,禾也没这么好,这禾多好啊,这么大一蔸。莫不是道长会仙法。才种得这么好。”张方清也很吃惊。

“那这事莫问道长,道士有忌讳。”肖大江说道。

“嗯。有些道讲破了就不灵了。这事还真问不得。”张方清点点头。

老道看到山下来人,也挺欢喜。

“方清,你们今天怎么上山来了?”老道问道。

“趁着农闲到山里来砍几棵大树。过阵就开始建学堂了。到时候房梁屋橼要不少。现在先备好了,放在山里晾上一段时间,也差不多晾干了。”肖大江说道。

“哪里有这么快。”老道笑道,接着又问道:“你们大队建好了学堂,将来请教书先生来上课?家家户户的细伢子都可以去读书?”

“是啊。上面要派教师下来。到时候细伢子都可以念书,不像我们,一个瞎眼字都不认识。从来是地主土豪家细伢子才有机会念书,上私塾。现在贫下中农翻身当家做主,家家的孩子都可以念书。”张方清说起这个非常兴奋。

“不仅是崽伢子可以念书,妹子家也可以念书。等小学办好了,我把我家闺女也送过去念书。”肖大江就一个女儿,婆娘生了这个女儿之后,一直都怀不上,流了好几个,两口子慢慢地就开始断了要个崽的心思。寻思着等将来女儿长大了,招赘个小伙子,延续香火,所以这个女儿是当崽养的。

老道动了心思:“那将来我徒儿也去学堂念书。”

“要得啊。念书好,走南闯北都不怕。”肖大江很是赞同。

“小道长跟喜来都差不多大,将来小道长可以跟喜来一起去念书。”张方清说道。

“那这个学堂什么时候能够建好。”老道问道。

“应该会很快。煤炭都批到了,大队干部已经准备建窑烧砖了。”张方清说道。

第40章 建学堂

小道长正忙着烤糍粑呷,哪里有功夫听大人们讲什么?小心翼翼地用几根竹棍子放在炭火上搭了一个架子,然后将一个糍粑放在上面,时不时地用手捏一下,翻一面。生怕糍粑被烤糊了。这年月,吃的东西太珍贵了。糯米是个稀罕物品,这糍粑也稀罕得不得了。

虽然灶坑这里很热,但是小道长一点都不在乎,脸蛋上汗珠倏地滑落下来,在小道长的脸上留下一道道印痕。

等了许久,糍粑终于发出一股谷物焦黄的芬芳。小手捏了捏糍粑,已经变成软乎乎的,小道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糍粑表面烤出焦黄色,咬起来,很脆,吃在口里,很香,糍粑里面很粘,不需要加糖、也不需要加任何别的调味料,只是糍粑的原汁原味,就已是味道的极致。小道长掰一半拿去给师父。

“师父,糍粑好好呷。”

老道见徒儿孝顺,高兴得不得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师父不喜欢呷糍粑,兴儿自己吃。”

“师父,吃嘛。”小道长不肯干,他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要跟老道长一起吃才对。

“道长,小道长真孝顺。”张方清由衷地说道。

“哈哈。这孩子,啥东西都不落下我。”老道士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得意。

张方清几个在老道这里坐了一会,便要去山里砍树。

老道让他们砍完了树过来吃了饭再下山。这一回张方清没有答应。

“道长,我们待会就顺着山涧把树拖回去。”张方清说道。

“才砍倒怎么拖?”老道不解地问道。

“我们上一次过来砍了一批,一直晾在山上没拖回去,这一次正好把上次砍的拖回去,另外再砍一批。过不了多久,就要选建学校的地方。道长不如你给咱们大队看个好地方呀。这个学校可是当紧得很。”肖大江说道。

老道连连摆摆手:“现在公家修学校,就是要搞科学。我去看地方,那不是搞封建迷信么?将来哪个要是拿住这件事情,我老道士可就倒霉了。”

张方清点点头:“公社的干部讲,等学堂修好了,以后我们仙基桥村也要开夜校,我们这些摸锄头把把的也要学文化,讲科学。这事还是莫麻烦道长。将来的事情可不好讲啊。”

张方清也是仙基桥少有的几个有远见的。

过了没多久,仙基桥就开始建学校了,仙基桥几个大队干部直接把这事给定了下来,没谁决定要请地仙或者道长过去看一看屋场。其实看不看都没有关系,用老道的话来说,这学堂是公家的地方,公家的地方带了公家的气运,一般的邪祟不敢侵犯。

老道也带着徒儿下山去看了一下学堂建设场面。全村数百号人一齐出动,那场面真是壮观。一座矮山,没几天功夫就夷为平地。

“一个年级一个班。得五个教室。我们再多做点打算,修六间教室。另外还要给讲课的先生准备好房间。这个镇里的小学有个样板,赶明儿去镇里一趟,把尺寸量回来。方清,你是泥水匠,这个事情交给你去办。”周茂林说道。

张方清直接应了下来。他是仙基桥手艺最好的泥水匠,修这个学堂,他是大师傅。村里干泥水匠的都听他的指挥。将来出了啥事情,自然也是找到他这个大师傅的头上。

这个大师傅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好处。无论是师傅工还是副工,拿的都是相同的工分。都是干**嘛,自然是吃大锅饭,平均分配。

周茂林看到老道带着徒弟过来,客气地跟老道打了声招呼:“道长,本来我是准备喊你过来帮忙看一下学堂的屋场地。后来想了一下,就随便找了个地方。”

“这个地方好,这个地方好。是个出人的地方。学堂是公家修的,本来就是公家的大运道。随便建在哪个地方,就能够将哪个地方给旺起来。我过来就是带兴儿过来看看,将来他也要到学堂来念书。”老道说道。

“小道长也来念书啊?好啊好啊。是该念书。”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忙得团团转,建小学堂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他管着,忙前忙后的,说了两句话就匆匆走开了。

“徒儿,你看这学堂咋样?”老道问道。

“这学堂好不好,我哪里晓得?”小道长看着四处挖得坑坑洼洼的,皱了皱眉头,完全没什么好看的呀。

张喜来一看到小道长,立即冲了过来:“小道长,跟我去捉鱼么?”

“好啊,师父,我跟喜来去捉鱼。”小道长兴高采烈地说道。

“去吧去吧。”老道说道。刚刚碰到了张方清,说好了去他家吃饭。

张喜来家里有竹甑,是仙基桥农家专门用来在沟渠里捕捉小鱼的渔具。操作简单,上手即可使用。

张喜来与小道长一人提着一个鱼篓,一个人扛着一个竹甑,另外还拿了一个用竹子做的一个三角形的工具,三角形的竹子上面套了很多竹圈圈。

仙基桥的稻田中间有一条小溪,小溪里的水不是很大,水流也很平缓。但是可以看得见,溪流里面有很多小鱼在水中嬉戏。

张喜来虽然只比小道长大上一岁多点,但是捕鱼的经验非常丰富。在小溪里选了一个很窄的地方,将竹甑迎着水流放下去。将两边堵上,让溪水只能通过竹甑流下去。固定好竹甑之后,喜来便拉着小道长往上游走:“走,我们一起赶鱼去。”

小道长这才知道了那竹子做的三角有什么用。原来将三角形的一方放在水里,不停地上下拉动竹子,让竹三角上下在水中运动,那些竹圈圈便会在水中弄出很大的动静。水中的鱼就会被吓得顺流而下。两个人轮流拿着竹三角赶鱼,一直到了竹甑处。喜来飞快地将竹甑起了起来。立即听到里面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动静大得很。

“哇!好多鱼啊!”小道长探头往竹甑里一看,当时就惊呆了,只见竹甑里面各种小鱼仔、泥鳅、鲫鱼,还有黄鳝。一下子就搞到了半鱼篓鱼。

第41章 老道也要出工

“道长,你怎么也动手啊。”张方清见老道也拿起一把锄头加入干活的队伍,有些不解。

“兴儿也要来这学堂念书,我不能够袖手旁观啊。我年纪大了,也识不了几个字。兴儿到学堂里来能多识几个字。”老道笑着说道。

“那也不用你老人家来干活啊。我们这么多后生家在这里,你们在一边打气助威就行了。”张方清说道。

“我求心安。”老道固执地坚持。

老道士下山的时候,就想着来干活的,连锄头都准备好了。这锄头自从经过上次小道长炼制过一次之后,锋利无比,老道有些爱不释手。以前种菜都是天生天养,现在竟然经常去菜地里锄锄草,完全跟仙基桥的老农一般。

这学堂建的地方是荒山。为什么会是荒山呢,是因为这里土质不好,非常贫瘠,而且土壤里很多黄梅石(泥页岩),土层不厚,一锄头挖下去,就能够挖到黄梅石。黄梅石不是很坚硬,用来修路都嫌不耐压。这样的山上,就连茅草都很难生长,不变成荒山才怪。

这种荒山挖起来非常吃力,也就是仙基桥的劳动力充裕,就算是一点点敲,也能够将这座荒山给敲平。

老道扬起锄头,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锄头挖了下去。

别人一看老道这架势,估计锄头马上就会蹦起来。土层太硬,村里人都是先用尖利的铁锹将黄梅石挖开。锄头只是用来将这些土石挖进竹筐里。

“噗!”

但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老道的锄头竟然轻松地没入土中。轻轻一撬,一下子就挖下来一大块。本来别人还以为老道幸运地挖到了黄土里,谁知道老道撬下来的这一大块,竟然全是黄梅石,还是一大块一大块的。

“这怎么可能?”肖大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道却不管周围人的眼神,依然一锄头一锄头地挖起来。反正这锄头实在好用,根本不费力气。要不然以老道这把年纪,可干不了这样的活。

周围的人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面的心惊,但是他们却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老道的锄头有古怪,而是以为老道用了道术。

周茂林听说老道也加入到干活的队伍之中,也连忙赶了过来。

“道长,你老人家怎么还亲自上场干活了呢?”

老道笑道:“我怕等学堂建好了,你们仙基桥的人不让我徒儿进来念书。说我修学堂没出力。”

“哪个敢这么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周茂林连忙说道。

老道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修学堂是功德无量的大善,我过来干点活,为我徒儿积点德。”

“道长,我们大队的人来干活都有工分,要不我也给你算工分吧。”周茂林说道。

“我要工分做啥子?给我跟徒儿供饭呷就行了。菜什么的无所谓。只要管饱就行。”老道说道。

“要得,你到哪家去呷饭,我到时就把工分算到哪个头上。”周茂林说道。

“那我就去方清家里呷饭,你把工分算给他吧。”老道说道。

老道这工分还真不是白赚的,他利用锄头之利,干的活不比一般的年轻人慢。

不过老道毕竟上了年纪,晌午的时候,日头变得火辣辣的,老道全身开始冒汗,衣服也开始被汗水浸透。

张方清婆娘周萍送了茶水过来,张方清连忙招呼老道:“道长,过来歇会,喝口茶。”

仙基桥的人喝的茶并不是一般的茶叶,而是从当地一种被称为“棉花茶”的灌木上摘下来的叶子熬出来的。这种叶子熬的茶,呈鲜艳的红色,喝起来非常甘甜,很解渴。老道放下锄头,接过张方清递过来的搪瓷杯,一口将一大杯茶水喝干,一身的疲惫似乎被这一杯茶彻底冲走。

“老了,不中用了,才干了这么一会,就有点干不动了。”老道摇摇头。

“道长,你可不比后生家做得少。你看你挖了这么一大片,当得两个后生家了。”张方清起身拿起老道的锄头,准备去挖一下试试。这锄头一上手,张方清就感觉到这锄头不一般。摸在手里,就有一种像长在手里的感觉,不轻不重,感觉特别顺手。

“道长,我拿你这锄头用一下,行吗?”张方清越摸越觉得爱不释手。

“随便。”老道并不在乎。

张方清扬起锄头,用力向土坡挖去。

“噗!”

锄头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子便没入泥土之中。稍稍用力一撬,一大块土石从土坡上垮塌下来。张方清瞪大了眼睛,刚才他根本没怎么用力。

连忙再次扬起锄头,没用多大力气,便将锄头挖了下去。再次轻松地挖下来一大块土石。张方清越挖越起劲,一口气挖下来老大一片。垮塌下来的土石堆成了一座小山。

“锄头好用吧?”老道嘿嘿直笑。

“好用好用。”张方清激动地说道。

“这锄头是好用。”老道点点头。

张方清眼睛巴巴地看着老道,等着老道接着往下说,按照正常的套路,不应该是老道爽快地说,方清,这锄头以后归你了。但是为毛老道总是嘿嘿笑个不停,却总是不接着往下说呢?

“你家的茶好喝。我还要喝一杯。”老道说道。

原来是要喝茶啊。张方清连忙从老道手里接过搪瓷杯子,再让婆娘给倒了一杯。喝茶不容易么?又不是什么稀罕宝贝,家家户户都有好吧。

“道长,你喝茶。”张方清说道。

老道又是一大口将茶喝了下去,然后慢悠悠地说道:“这锄头我也就这一把。你别打主意。”

张方清瞪大了眼睛,老道长你真是太顽皮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老道笑道:“休息得差不多了,得开工了。咱也要对得起工分。方清,你喊他们快点,这里堆满土了,都不好挖了。”

“大松,你们快点。这边的土都堆成山了。”张方清喊了一句。

这种公家活,有些人就是喜欢磨洋工。大松几个年轻人根本就没心思干活,老是盯着过来送茶水的年轻婆娘家。

第42章 钓鱼

“今天道长在我家呷饭,你弄点菜。”张方清冲着准备提着茶壶回家的周萍说了一声。

“你又冒早讲。不然早上端一升豆腐。兴富家现在怕是连豆腐渣都没有了。”周萍埋怨道。

“家里鸡蛋还有么?没有就去借几个鸡蛋。”张方清说道。

“别别。方清婆娘,莫听方清的,我又不是来做客的,这几天修小学,我来干点活,我和兴儿在你们家搭伙,随便吃点就行。我又不是财老官,非要吃什么大鱼大肉。”老道说道。

“婆娘,这一次不一样,道长在这里出工,也是有工分的。茂林书记讲了,谁家给道长派饭,工分就算到谁家。道长去咱们家吃饭,咱们不能亏待了道长。”张方清连忙把事情说清楚。

周萍听张方清这么一说,便明白了过来:“要得,我这就回去弄饭菜。保证你们回来就有呷的。”

周萍是个爽快婆娘,心地也善良,不过这年头,谁家里都没有余粮,若是老道带着徒弟天天在家里呷饭,周萍心里自然不会很舒畅。现在知道道长出工能拿工分,而工分又算到她家,她家不仅不会呷亏,反而还有赚头,心里头自然高兴了。

“婆娘家就是这样,爱占小便宜。道长你莫见怪。”张方清有些尴尬。

“方清,你这婆娘不错。人心好,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你家里两个娃,四张嘴靠你们两口子赶工分也不容易。”老道这么大岁数,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别人心里想什么,根本逃不过老道的眼睛。

“道长,你那把锄头给我再使使?”张方清问道。

老道嘿嘿一笑:“你倒是有眼光。不过你要是想要一柄这样的锄头,我也没办法,这锄头我可不会给你。但是……回去再说。”

老道看了看四周,又打住了。

张方清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道长,反正也快到呷饭时间了,要不你再休息一会,这里的活我一个人包了。”

“行行,你拿去用。”老道拗不过张方清的恳求。

周萍回到家里,正准备去领居家借几个鸡蛋。家里就一只母鸡,鸡蛋也不是天天下,刚刚攒了一窝鸡蛋,给母鸡孵上了,家里现在一个鸡蛋都没有剩下。就连没有照子的空蛋都已经选出来给喜来喜秋两兄妹解馋了。不过左邻右舍的,家里缺点东西,相互借支一下也是经常的事。今天我家里没盐了,到你家里弄一调羹,明天我家里没米了,到你家里量一升米,这都是农家日常。这年头,谁家里都不容易。不过日子依然过得下去。

刚走到外面,就碰到弄得一身泥浆水的喜来与小道长,后面还有个穿得干干净净的跟屁虫张喜秋。

“娘,哥哥和小道长捉了好多好多的鱼啊!”张喜秋飞快地跑到周萍的身边。

“是吗?”周萍走过去一看,呵!还真是好多的鱼,竹篓都快装满了。

“本来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鲫鱼的,我起甑的时候,没注意,让它一下子冲了出来。可能是钻到泥浆里去了,我摸了半天都没摸到。”张喜来惋惜地说道。

小道长则说道:“其实小鱼仔还好呷一些,要用香油炸好,炒辣椒最好呷。”

周萍想一想家里那一点香油,要是用来炸了鱼,不晓得要呷多少天没油的菜了。这年头,油可是稀罕物。卖肉的时候,专门挑有肥肉的。肥肉越厚的猪肉越好卖。因为肥肉可以用来炸油。刚刚还想着能够省了去别人家里借鸡蛋,现在想想,还不如到别人那里借几个鸡蛋,至少油可以省下来了。

小孩子哪里晓得这些,喜秋欢喜地跳起来:“我要呷炸鱼仔,我要呷炸鱼仔!”

周萍哭笑不得,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回头向喜来说道:“喜来,你带道长去换身衣服,莫着凉了。”

“哦。”喜来将鱼篓交给娘,将竹甑放在太阳底下晒着,然后拉着小道长去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小道长身上穿着喜来的裤衩。

“喜来!”

外面来了一个壮壮实实的小孩子,跟喜来和小道长差不多高。但是壮实了很多,看起来有些憨,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

“大雷,你喊我做么子?”张喜来走出来问道。

“你跟小道长去捉鱼了?”仙基桥豆腐坊张兴富的崽张大雷不晓得是豆腐渣吃多了还是怎么的,个子特别的粗壮,连说话也跟大人一样。

“是啊。我家今天吃炸鱼仔。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到我家来呷点。”张喜来说道。

“我才不吃你家的鱼,我家天天有油炸豆腐吃。比小鱼仔好呷多了。”张大雷神气地说道。

“张兴富会舍得给你呷豆腐,你想得美。吃豆腐渣还差不多。”张喜来一脸的不屑。张兴富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小气鬼,自己家里打豆腐,自己从来不舍得吃一块。

“这次真的有油炸豆腐。”张大雷的气势一下子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

“你呷你的油炸豆腐,我们呷我们的油炸鱼仔。”张喜来说道。

“小鱼仔有什么好呷的,炸一下,一点肉都没有。红兵他们昨天在河里钓到了两条大青鱼。几斤重一条。那才好呷。”张大雷就是要给张喜来添堵。

小道长一听立即来了兴趣:“河里能钓到这么大一条的鱼?”

“河里好多大鱼,七八斤一条的都有人钓到过。可惜我们没钓竿,也没鱼钩。”张喜来很是沮丧。

“红兵他们的鱼钩是用他家里的缝衣针烧弯了做出来的。简单得很。”张大雷说道。

“要不我们也弄个鱼钩去河里钓鱼吧?”小道长提议。

张喜来往家里看了一眼:“我去找找我娘的缝衣针。”

“喜来,你要是去钓鱼,喊我一起,好不好?你要是带我去,我给你偷一块油炸豆腐出来给你呷。”张大雷说道。

“我们去不去还不晓得呢。”喜来没有被张大雷诱惑住。

喜来拉着小道长进了屋,大雷只能悻悻地回了家。

第43章 钓鱼吧,少年

“我们去还是不去啊?”小道长问道。

“去,当然去。不过不带那家伙去,那家伙最讨厌了。他们一家人都小气得要死。”喜来说起大雷一家,就是一脸的嫌弃。

“他不是说给你呷油炸豆腐的么?”小道长很是不解。

“我信他才怪,他说给我油炸豆腐吃,最后可能拿块指甲这么大的来。这一招他用了几百遍了。算了,不管他。我去问我娘要根缝衣针。”喜来说道。

喜来娘正在厨房里忙乎着,喜秋跟着娘的屁股团团转,手里拿着一个刚炸好的鲫鱼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喜来过来,连忙将油炸鲫鱼放在屁股后面。喜来忙着找缝衣针,根本没注意妹妹的嘴巴在动。

“娘,你的缝衣针放哪了?”喜来风风火火地问道。

“你拿针干嘛?”喜来娘忙得不亦乐乎,随口问了一声。

“我今天在水沟里扎了一个刺,拿针挑一下。”喜来随口编了一句谎话。

“在我们房间的窗台上,你自己去拿。”喜来娘说道。

喜来脸上一喜,飞快地跑进父母的房间,果然在窗台上看见扎着一根还串着一根白线的缝衣针。

喜来取了一根缝衣针,又在房间里找了一根麻线,就跑了出去。

“走,我们到外面去弄。”喜来说道。

不过怎么将这针变成鱼钩却成了难题,针虽然很坚硬,但是也很脆,稍微弯曲一点,就会折断。喜来看着缝衣针直皱眉头。

“鱼钩是什么样的,你晓得么?”小道长问道。

“怎么不晓得,像个称钩钩一样的。”喜来比划了一下,家里也没有秤,秤钩是什么样的,也没办法给个实物给小道长看。只好摘了一根草折弯,做成一个鱼钩的样子。

“那你晓得怎么拿缝衣针做鱼钩么?”小道长问道。

喜来摇摇头:“不晓得,不过红兵他们肯定晓得。”

“那咱们去问红兵?”小道长问道。

“红兵这个人自私得很,肯定不会告诉我们的。”喜来摇摇头,很是沮丧。

“把针给我。我来试试。”小道长说道。

喜来连忙说道:“不能用蛮力扳弯,很容易断的。”

话没说完,手中的针已经被小道长拿走了:“扳断了我赔你的。”

针到了小道长手中,小道长手中突然出现一道金光,那根针光芒一闪,让喜来眼睛一花,等他睁开眼睛看清楚时,那根缝衣针已经变成了一个鱼钩。针孔似乎也稍微变大了一些,正好可以将麻线穿过,打了一个结将麻线绑死,再找来一根小竹子,将麻线的一头直接绑在了竹竿上。

“这样应该可以吧?”小道长问道。

“等等,还要一个东西。”喜来一心想着去钓鱼,也忘记了问小道长是怎么将缝衣针变成鱼钩的了。

喜来在晒谷坪上捡了一截高粱杆,折了一个指节长,绑在麻绳上,自然是准备用来做浮漂。

“咦,这个针怎么变沉了?”喜来稍微掂量了一下,发现缝衣针似乎比之前重了许多。本来一根缝衣针很轻的,垂下去,根本不可能将麻线拉直,但是现在缝衣针像一根铁钉那么重,自然垂下的时候,竟然将麻线拉直了。

“吃饭了,你们两个还跑到哪里去?”周萍拿着一个锅铲跑出来,两个屁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娘,他们两个肯定是钓鱼去了,我看到他们把你的缝衣针做成鱼钩。鱼篓都拿走了。”因为两个屁孩跑得飞快,喜秋没跟上,回来就告了一状。

“等他们回来我再收拾。”周萍说道。

喜秋眨巴眨巴眼睛,哥哥回来的结果,是会被打屁屁呢?还是被罚跪神龛呢?头顶上要不要再顶一盆水啊!

两个屁孩此时已经跑到了河边上,说是河,其实没多宽,一个猛子可扎到河对岸。

“哎呀,糟糕。忘记挖蚯蚓了。”喜来跑到河边拍了一下脑袋。

“这还不简单。”小道长在河边搬开一块石头,果然石头底下就看到了一根蚯蚓。飞快地抓住一条蚯蚓,掐了一节串在鱼钩上。

鱼线是固定长度,也没有啥技巧,直接用竹竿一摔,就将鱼钩扔进了河水中。

钓鱼可是一个考验心性的活动,没有一定的耐心,根本坐不住。等了还不到五分钟,喜来就坐不住了。

“小道长,快看看,鱼饵是不是被鱼呷光了。怎么半天都没动静呢?”喜来着急地问道。

小道长每天能够在桩上站半个时辰不吭声的主,这一点考验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莫急,要是吃到了鱼饵,浮漂肯定会动。”

“我看别人钓鱼,一会一条,一会一条,咱们的鱼饵下去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喜来走来走去,根本坐不住。

“你急个啥,鱼走过来吃饵还要好一会呢。我们要是把鱼饵起上来,那不刚好把鱼给放走了么?”小道长一点都不急。

“你起上来看下吧。就看一眼。”喜来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小道长。

小道长本来准备起上来给喜来看一眼,这个时候,鱼漂突然动了一下:“别做声,鱼来了。”

鱼漂一下一下的动,喜来急得不行:“快点啊,小道长,快拉钩,不然鱼跑掉了。”

“急啥,还没咬住钩钩呢。”小道长说道。

就在鱼漂突然下沉的时候,小道长飞快地抓起鱼竿,用力往上小幅度一抽。水里立即传来一股拉力,显然是鱼上钩了。

麻线很粗,而且强度不比一般的鱼线差,根本不需要担心鱼线会拉断的问题。鱼竿也很粗,钓个几斤重的鱼根本不用担心鱼竿会承受不起。所以,两个屁孩直接用蛮力将鱼往上拉。

其实这么用蛮力拉,最容易断的是那个用缝衣针制作的鱼钩。但是小道长制作的这个鱼钩,却经受住了蛮力的考验。没过多久,一条一斤多重的青鱼被小道长与喜来从水中拉了上来。

“小心鱼钩,很锋利的。”见小道长去取鱼钩,喜来连忙提醒道。

“刚才是谁说要把鱼钩拉上来看一下的?”小道长笑着问道。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么?”喜来尴尬地笑了笑。

第44章 石板烤鱼

“喜来,我就晓得你会跑到这里来钓鱼。看,要不是我跟你说红兵他们钓鱼,你根本还不晓得。”张大雷手里拿着一块油炸豆腐,咬得嘎嘣嘎嘣响,这油炸豆腐炸得还真是脆啊。

小道长与喜来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真想上去把那混蛋揍一顿啊!你没事当着我们的面吃油炸豆腐干什么?还吃得那么响!油炸豆腐很稀罕么?麻蛋,为毛我真的想呷呢?

小道长突然看到河里一群光线子鱼游来游去,这种鱼个头不大,最大不过成人两指宽,最长不过四五寸长,但是鱼肉细腻,没有杂刺,味道非常好。只是这种鱼不好捉。非常警惕,只要有人靠近,立即飞快逃离。一般的打渔的办法都对付不了这种鱼。不过可以用浮钓法来钓这种鱼,就是将鱼钩符在水面上,在光线子鱼经过的时候,就可以上钩。

“哎,小道长,没鱼上钩,你怎么也没耐心了呀?”喜来看到小道长将鱼钩起上来,连忙问道。

“我们来钓光线子鱼,待会用来烤得呷。”小道长脸上露出了笑容。

“光线子鱼可不好钓。”张大雷说道。

“好钓不好钓又不关你的事。待会我们钓到了鱼,你只能看一看。”喜来不屑地看了大雷一眼。

小道长没有参与斗嘴,他跟大雷不熟,不太愿意跟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大雷说话。他将浮漂移到了鱼钩附近,这样鱼钩丢进水里,就会在浮漂的作用下,浮在表层水中。

这河里的光线子鱼都是一群一群的,在水里游来游去,这种鱼很笨,很容易上钩。基本上碰到鱼饵,鱼群之中总会有个笨蛋会咬钩。

鱼饵丢下去没多久,就来了一群光线子鱼,果然,很快就有光线子鱼上当。小道长将鱼竿一摔,一条光线子鱼立即从水中飞了出来。喜来很欢喜,飞快地将光线子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

间隔不长,就会有光线子鱼上钩。不一会功夫,就钓上来十多条,喜来忙得不亦乐乎,取鱼、上饵、挖蚯蚓,都是他一人包办。当然一旁的大雷也眼巴巴地上来帮忙,只是喜来根本就不让他靠边。

“喜来,你就让我来取一条光线子鱼,待会我回去给你偷一块油炸豆腐,保证是一块整的。”大雷哀求道。

“你可别害我。待会你告诉你爹娘说是我让你去偷的,你爹娘还不立马跑到我家去,最后还不是让我挨一顿饱揍?”说起这个,喜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肯定不会。”大雷发了一个誓愿。

“誓愿要有用,你爹娘死了一百次了。我信你的邪!”喜来一把将厚着脸皮凑过来的大雷推开。

小道长钓到了十多条光线子鱼之后,便停了下来。

“小道长,这光线子鱼我们是拿回去烤还是放到这里烤?”喜来问道。

“当然是放在这河边烤。”小道长说道。

“这里怎么烤?火柴都没带过来。”喜来说道。

“我有办法。”小道长神神秘秘的,将十几条光线子鱼从鱼篓里拿出来,放在码头边洗了洗。这些光线子鱼最脆弱,出水一会儿,必死无疑。这十几条光线子鱼大部分已经死掉了,只有最后钓上来的一两条嘴巴还在动,但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小道长将鱼清洗了一下,就放在旁边一个被仙基桥妇女洗衣服捶得光溜溜的石头上。

“笑死我了,你放在石头上就能够烤鱼了呀?那我看你等到明天也烤不熟。过一会,鱼都臭了。”大雷哈哈大笑。

就在大雷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时候,小道长手上出现了一团火,那一团火只是在石板上过了一遍,石板上的十几条鱼立即散发出一股香味。光线子鱼的鱼鳞很细,过了一遍火之后,竟然像融化了一般,光线子表面泛着一层油光。略带金黄色,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喜来看得得呆了,他不晓得小道长手上的火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火又到哪里去了。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没带盐。要是撒点盐肯定更好呷。”小道长说道。

大雷听了又是哈哈大笑:“不是吧?难道你们两个准备呷生鱼?光线子鱼放点盐就能够呷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道长嫌弃地看了大雷一眼,然后转头问喜来:“喜来,你敢呷么?”

“怎么不敢。我来尝尝看。”喜来从石板上抓起一条光线子鱼,奇怪的是,鱼并不是很烫,但是鱼拿到手上,靠得近了,那股烤鱼的香味更浓郁。喜来用手掰开一条光线子鱼,想看看鱼肉是不是熟了,谁知道,手中的光线子鱼脆生生地被喜来折断了,鱼肉竟然完全被烤透。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没有加盐,味道偏淡,但是味道并不差,没有咸味的影响,烤鱼的那种香味反而更加突出。鱼肉里的那股甘甜也更加刺激味蕾。喜来两三下就将一条光线子鱼吃下了肚子。

“喜来,你前世没吃过东西,连没熟的鱼你都能够呷得下去。”大雷很是鄙视。

“关你屁事。你滚开点。”喜来又拿了一条吃了起来。

小道长也抓了一条尝了尝:“嗯,还行。要是加点盐,味道还要更好一些。”

虽然鄙视小道长与喜来吃生鱼,但是大雷还是很可耻地流了口水出来。他手里拿着的半块油炸豆腐早就已经呷完,现在眼巴巴地看着小道长与喜来在吃鱼。

“生鱼呷了拉肚子。给我我也不会呷。”大雷嘴里嘀咕个不停。就是为了抵御对烤鱼的食欲。

喜来与小道长一人一条,石板上的光线子鱼越来越少。

大雷急了:“喜来,我们打个商量,我拿油炸豆腐跟你换一条光线子鱼,咋样?

“不干!我才不稀罕你的油炸豆腐呢!还有,你不是说生鱼呷不得么?你还换什么换?”喜来自然不肯干。

第45章 钓到一条小蚯蚓

十几条光线子鱼,没吃多久,就吃完了。大雷在一旁看得直滴口水,手里的油炸豆腐吃起来都没有一点味道了。

“烤鱼真好呷,要不我们再钓几条吧?”喜来说道。

小道长还没来得及回答,村子里已经传来周萍的呼喊声。

“喜来!呷饭了!快回来。”

小道长嘿嘿一笑:“看来今天搞不成了。下次再来吧。”小道长说道。

“小道长,呷了饭,你又要跟你师父上山么?”喜来有些恋恋不舍。

“不晓得。”小道长也有些舍不得。在山里,就师父和他两个。从小就只能一个人玩,现在有了一个贴心的玩伴,小道长自然一下子就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喜来,把你们的鱼竿借给我好不好?我把这块油炸豆腐给你们呷。”大雷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油炸豆腐,递给喜来。

喜来虽然想呷,但却没有伸出手去接,很坚决果断地说道:“想都别想。”

“又不是只有你们有鱼竿,你们不借,我找别人去。”大雷立即想到了周红兵。

“你们两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周萍一直站在晒谷坪等,看到喜来与小道长回来埋怨了一句。

“我就是跟小道长在院子里到处转转。”喜来说谎的时候,眼睛一直东看西看,不敢跟娘对视。

喜来怕周萍晓得缝衣针做鱼钩的事情,竹竿早已经扔掉了,麻线与鱼钩放在裤袋子里,鱼篓被喜来藏在屁股后面。

喜来是从周萍肚子里出来的,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脾性,周萍怎么会不晓得,眼睛一瞪:“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娘,我真没干坏事。就是去河里摸鱼了。”喜来没办法,只好说一半的真话。同时将手中的竹篓拿出来递给娘,“娘,你看,我们捉了一条大青鱼。”

“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带着小道长去河里摸鱼,待会告诉你爹,让你爹好好收拾你。”周萍瞪了喜来一眼,不过语气柔和了不少。

周萍也不是这么好骗的,两个小屁孩头发都是干的,衣服上也没弄湿一丁点,根本不像刚下过河的样子,再联想到喜来出门之前问她要缝衣针,立即察觉了不对:“崽,你刚才拿缝衣针挑了刺之后放到哪里了?喜秋的裤子破了一个洞,我待会要给她缝缝。”

“啊?”喜来傻眼了,都变成鱼钩了,还怎么找回来?这事打死都不能承认,所以,喜来只能硬着头皮:“我就放在原来的地方啊。”

“要是还在原来的地方我还能找不到?喜秋说你拿着缝衣针干坏事去了!你是不是拿去干坏事去了?”周萍眼睛一瞪。

喜来一慌,立即完蛋:“喜秋瞎说,我哪里拿去干坏事了?就是做了一个鱼钩,还钓了一条大鱼回来了呢!”

小道长噗嗤一笑,唉,这么简单的圈套,你也往里面钻啊!

结果自然很悲催,周萍很熟稔地掐住了某个屁孩的耳朵,让某个屁孩不得不踮起脚跟着往屋子里走。

小道长只能用节哀顺变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某个屁孩。本来应该表示同情的,为什么总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呢?

垮门槛的时候,某个屁孩突然惨叫起来,惨得那是一个惨绝人寰。

“别想骗我,你这一招不管用。”周萍还以为喜来是在耍诈。

“娘,鱼钩勾住了我的***了!痛,痛死我了!”喜来眼泪都下来了。这次是真的痛啊!小道长怎么就把鱼钩做得这么锋利。

这一下,周萍慌了,连忙将喜来的裤子脱掉,鱼钩果然勾住了***。不过并不严重,只是勾住皮,牵扯之下让喜来很痛而已。

老道与张方清也急忙走过来查看情况。

老道一看,就嘿嘿笑了起来:“喜来,你这钓鱼的技术当真是不错啊,连蚯蚓都能钓得上来。还好这个鱼钩是缝衣针做的,要是真的鱼钩,还有一个倒钩,那你就惨了。”

张方清看了也是哭笑不得:“你这熊孩子,怎么把鱼钩钩到这上面去了呢?这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钩坏了可不得了。”

老道亲自出手,念了几句咒,喜来便感觉不怎么痛了。就连老道将鱼钩取下来,他都没有什么感觉。老道又念了咒语,在***上比划了几下。伤口的鲜血立刻止住。

秋后,自然该算算账。

“你这臭小子,又拿我的缝衣针做鱼钩,你说说,你都弄掉我多少个缝衣针了。这次是你活该。”周萍没好气地说道。

“崽都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张方清说道。

“那以后孩子我不管了,你来管!”周萍生气地说道。

“你们两口子是不是不欢迎老道在你们家呷饭啊?要是不乐意,那我就到别个家里去。你们两口子在这里吵架,我在这里坐不下啊。两口子有么子事,好好说不就得了?崽伢子调皮都是很正常的呀,跟他好好说就行了,也不是干什么坏事。”老道说话了。

这一下,两口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周萍连忙说道:“道长,我可不是不欢迎你啊。都是这混球,每次我教训这小混球,他就跟我争。这样下去,孩子都被他宠溺坏了。”

“嗯,方清这样做实在不好。细伢子做错了,父母得教育他,让他改正。一味的宠溺,是害了他。”老道说道。

“道长,你不晓得,她每次骂起来,没完没了。这么搞下去,细伢子都被弄傻了。”张方清说道。

“好了好了,其实你们两口子讲的事情都是小事。你们父母都是老实人,小孩子都跟父母学,也坏不到哪里去。我看喜来是个听话的细伢子。稍微有点小顽皮,也无伤大雅。周萍你也不要太严厉了。老道我肚子饿了,现在是不是先呷饭。呷完饭,还要去学堂开工。”老道说道。

“先呷饭,先呷饭。道长,你还冒跟我讲,怎么弄到你那样的锄头哩。”张方清想起最要紧的事情。

“方清,这也是你。要是别个,我肯定不会告诉你。这事,你不能够跟别个去讲。”老道说道。

“道长,你放心吧。我们一家人嘴巴都很严实。喜来、喜秋也都不会跟别人乱说的。”张方清说道。

“是的,道长爷爷,我保证不告诉别个。”张喜秋走到老道面前,两只小手摇了摇老道的膝盖。逗得老道哈哈大笑。

第46章 童言无忌

“这个妹子家不错!以后给兴儿哥哥当婆娘,要得么?”老道哈哈大笑。

“道长,难道你以后还想给小道长讨几个婆娘?**只准讨一个婆娘。”仙基桥大队哪个不晓得老道跟肖大江订了娃娃亲家,张方清更是亲耳所闻。

老道打着哈哈笑:“细伢子以后的事情谁晓得,看到了乖巧的,先占了再讲。”

周萍也连忙笑道:“那喜秋不干。喜秋,对吧?”

喜秋看了看小道长,有些犹豫不决,小道长哥哥蛮好看的,比大队的崽伢子都要长得好看,可惜跟红霞姐姐定了婚。真是犹豫啊。

喜秋有些羞涩地躲到了娘屁股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偷偷瞧向小道长。

小道长则很是郁闷,师父怎么总是想给自己找婆娘呢?兴儿跟师父一起过日子不是蛮好的么?

喜来不时地将紧松裤子拉开,查看自己的小弟弟是不是还在流血。两个针眼大的伤口,让他有些后怕,还好没扎着蛋啊!

“要这样子,看你以后还敢偷娘的针去做鱼钩么?鱼没钓到一条,我一包针给你败光了。”周萍忍不住又在喜来头上敲了一下。

“怎么没钓到一条鱼?鱼篓里那条青鱼不是鱼啊?小道长还钓到了十多条光线子鱼,我们烤得呷了。”喜来不满地说道。

“对了,这针你是怎么弯成鱼钩的?”周萍不解地问道。

“小道长弄的。我每次都掰断了,小道长一下子就掰好了。”喜来说道。

周萍疑惑地看向小道长。

小道长可不肯背这个锅,连忙说道:“那可是喜来非要让我掰的。要不我再把你的缝衣针给掰直?”

“不用不用。免得以后这混小子再糟蹋我的缝衣针。不过这缝衣针这么脆,你是怎么弄成鱼钩的呢?”周萍笑了笑,她可不是要兴师问罪。

“没什么啊。随便这么弄一下,缝衣针就自己弯了。”小道长真没在意。

周萍看了男人一眼,两口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都在想:原来小道长用的是道法。

老道将刚刚从喜来小弟弟上扯下来的鱼钩看了一眼,立即感觉到这个鱼钩一点都不简单。可不再是缝衣针那种脆脆的材质了,显然已经被徒儿炼化了,也算得上一个非常简易的法器。能够称得上法器,自然不是普通的鱼钩可以相提并论。

其实将缝衣针做成鱼钩并不是什么难事,无论是老道还是张方清,都晓得怎么去做。很简单,只需要将针放在火里烧红,针就会软化,很容易将它弯成鱼钩状。但是这样做出来的鱼钩,强度并不好,肯定比不上那种专门的鱼钩。

像小道长做的这鱼钩材质上已经是脱胎换骨了,强度与锋利度远超一般的鱼钩,别说刺破喜来的小鸟,如果不小心,连骨头都能够刺得进去。

“方清不是说要我那样的锄头么?你找我没用,我那把锄头是我徒儿做的。”老道说道。

“真的?”张方清惊喜地问道。

“我用得着骗你么?不过,这事你们莫说出去。”老道有些怕整个仙基桥大队的人都拿着锄头来找徒儿。

“这不能说。喜来、喜秋,听到没,不准讲出去!”张方清说道。

绕了半天,才又回到了正题上。

“小道长,你能不能给我也做一把道长那样的锄头?”张方清问道。

“那要看有没有么子好处。”小道长说道。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小道长,你这本事当真是出自老道长真传了!仙基桥哪个不晓得想要让老道出手,必须付出代价。

“那你要么子好处?”张方清笑道。

“你要是给我五个,哦不,十个糍粑,我就给你弄一把那样的锄头。”小道长掰着手指数了数,才下定了决心。

张方清两口子忍不住笑个不停,老道也哈哈大笑,但是他不阻止徒儿索要好处,修道之人自然不能够给别人白忙乎。

“要得!莫说十个,就是二十个,我也干!”张方清说道。

二十个,小道长比划了一下手指,不够数啊,但是听数字肯定比十个多,于是点点头:“那就二十个。”

张方清哈哈大笑,自己轻轻在嘴巴上打了一下:“看我这张嘴。”

周萍也没觉得小道长很贪婪,反而觉得小道长可爱。山里人逢年过节都要做糍粑,别说当酬劳,就算是送二十个糍粑给道长,虽然有些肉痛,也还是能够做得到。

“二十个,这次不能变了。”张方清笑道。

“要得。”小道长点点头。小道长以为二十个糍粑应该可呷很长时间。

张方清去将家里最好的一把锄头拿了过来。

小道长接过锄头,一道金光从他手中飞出,那把锄头顷刻间就变了模样。

只是将这柄锄头炼化了之后,小道长就有些想睡觉了。

“师父,我要睡觉了。”小道长趴在老道的腿上就睡着了。

“要不,先让小道长吃点再睡吧?”张方清很是过意不去。他也没想到小道长会累成这样。

“我们修道之人,道法不能够随便使出来,要消耗元气。兴儿年纪小,元气容易补得回来,但是施一回法,就会累成这样。不是你,我是绝对不会让兴儿随便施法的。”老道说道。

“道长,我是真不知道会这样。”张方清更是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好像他也不是很饿。你给他留点菜。”老道说道。

“快去快去,给小道长留些菜。待会小道长醒来了,你给他热一热。”张方清连忙吩咐婆娘。

周萍也是有些愧疚,刚才心里还舍不得那二十个糍粑呢,现在才晓得,那二十个糍粑,还真不值一提。难怪老道长一直不吭声。任凭小道长开玩笑似的开价。

“小道长哥哥怎么了?”喜秋走到老道身边,她的眼神里是纯净的关切。

“小道长哥哥累了,睡一觉就会起来跟喜秋玩。”老道说道。

“小道长哥哥不会死掉吧?”喜秋问道。

“喜秋,不要乱说,小道长长命百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周萍连忙凶了女儿一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道哈哈一笑,用手抚摸了一下瘪着嘴巴要哭的喜秋。

第47章 被偷了师【补昨天一更】

方清拿着锄头,有些爱不释手,这锄头拿在手上,感觉就是不一样,就有一种想拿起来锄几锄头的冲动。

“哎,你去把门口那棵乌椿树给挖了。把晒谷坪荫了半边。”周萍笑道。

方清还真的扛着锄头出了门。

“哎,道长还等着你呷饭呢!你还真的跑去挖啊?”周萍咯咯笑个不停。

“没事没事,我肚子不饿。不让他过过瘾,他一晚上都睡不着。”老道摆摆手,徒儿睡着了,他也没心思呷饭。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方清听道长这么一说,兴高采烈地冲向了晒谷坪边上的一颗碗大的乌椿树。这种乌椿树,根扎得很深,要是用锄头挖,可要费一番功夫。

方清扬起锄头用力将锄头挖下去,结果锄头完全没入泥土之中,锄头柄都撞到了泥土上,方清完全没有想到锄头能够这么轻松地挖进晒谷坪这么紧实的泥土中,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扎倒在地上。

“小心一点,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周萍数落了一句。

方清回头看了婆娘一眼,心中苦笑,这还真不是我冒失啊!

老道抱着徒儿坐在方清家堂屋里,也能够看得到外面的一幕,脸上露出了笑容。

“徒儿啊,你可比师父有出息多了。师父修了一辈子的道,也没修到你这道行。可惜,你没碰上好时候啊。”老道叹息了一声。如今世道大变,只怕徒儿这一身道行难得有用武之地。

方清飞快地将乌椿树四周的泥土刨开,然后将乌椿树的侧根主根斩断,乌椿树没有了支撑,轰然倒在了晒谷坪上。

“这锄头真趁手!”方清一下子绽开了笑脸。

“爹,我来试试!”喜来跃跃欲试。

“不行!”方清还没开口,周萍已经发话了,“这锄头这么锋利,要是挖到了脚上,那可怎么办?”

方清刚才还犹豫了一下,听周萍这么一说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是的,小孩子以后不许碰锄头!”

“爹,你都讲我是男子汉了,要给家里出力了。怎么现在又不让我碰锄头了呢?”喜来不满地说道。

“反正这锄头太锋利,小孩子不许用。”方清态度非常坚决。

喜来虽然不满却也翻不了天。

方清对锄头爱不释手,连砍树枝之类的,他也没去拿斧头、柴刀,直接用锄头将乌椿树砍成一截一截的。

“哎,赶紧收拾一下,呷饭了,别让道长久等。”周萍见男人玩得忘乎所以,连忙提醒道。

喜来没摸到锄头把把,心中也很是郁闷,倒是将小弟弟上的那点痛给忘记了。

“哥,下半日(下午)你跟小道长去钓鱼,能不能带上我?”喜秋小声地问道。

“带上你?你这个小叛徒。我才不会带上你呢!”喜来看到喜秋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告状,哥哥我会勾住了小弟弟?我都没跟你算账呢,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等小道长醒过来了,我去问小道长。我跟小道长去,又不是跟你去。”喜秋说道。

“我们崽伢子去钓鱼,还要到河里洗澡,你一个妹子家去干嘛?”喜来说道。

“你们洗澡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看着衣服。还可以给你们提鱼篓。”喜秋说道。

“得了吧。上一回让你提鱼篓,你把一篓鱼全倒在沟里放了生,我还让你提鱼篓,我信你的邪!”喜来气愤地说道。

“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倒掉,上一次是因为石板桥太滑。其实还是怪你,要不是你把石板桥上弄那么多的泥,我怎么会滑倒?”喜秋也不简单,一下子就找到了反击的借口。

“反正我就是不会带你去,也会让小道长不带你去。”喜来发现不能跟着小妹子家讲道理,完全讲不通嘛,直接亮拳头有效多了,但是爹娘在旁边,亮拳头,绝对是自己倒霉。算了,还是先忍忍吧。哎哟,**又开始痛了。

小道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睡在喜来的床上。旁边还睡了一个像冰雕玉琢的小妹子家。小妹子家睡得很香,脸上带着笑容,不晓得在做什么美梦。

小道长爬起床,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下午还是早上呢?唉,为什么每次起来都会有这样的迷惑呢?小道长下了床,打着赤脚走出了房门。

周萍正在家里忙里忙外,看到小道长起来了,连忙热情地说道:“小道长,你醒来了呀。肚子饿了吧。稍等一下,我给你把饭菜热一下。”

“婶子,我师父呢?”小道长到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老道的踪影。

“道长跟你方清叔去学堂上工去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早晓得这么辛苦,真是不该让你弄那把锄头。”周萍有些后悔不迭。

“没事。我平时施了法就很想睡觉。睡一觉就好了。”小道长这才把断了的片连上了。

小道长正在吃饭的时候,喜来一脸不爽地回到了家里。

“大雷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把我们钓光线子鱼的法子告诉红兵了。我去的时候,他们占了我们的位置,钓了好多光线子鱼。”喜来忿忿不平地说道。

“没事,反正河里的光线子鱼钓也钓不完。”小道长笑道。

“那也是。不过他们还学我们用石板烤鱼呢。”喜来说道。

小道长一愣,笑道:“这个他们学不了,除非他们想吃生鱼。”

“真的学不了?”喜来终于露出了笑脸。

“当然。”小道长自然有把握别人学不会他的法子。

“那就好。那就好。小道长,等你呷了饭,我们就过去看他们的热闹。”喜来说道。

小道长人小,饭量可不小,两大碗饭下肚,菜也吃得干干净净,吃得肚子有些胀。不过这没什么,在外面溜达溜达,肚子的食物就消化了。

小道长饭刚吃完,喜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小道长往河边跑。

“小心一点,别掉到河里去了。”周萍高声叮嘱道。

第48章 游泳

喜来与小道长走到河边的时候,大雷和红兵正在上半日(上午)小道长钓光线子鱼的地方钓鱼。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红兵将一条光线子鱼从水中钓了出来。

“鱼上钩了!”大雷连忙跑过去,将光线子鱼从鱼钩上取下来。

“你们怎么占我们钓鱼的地方?”喜来走过去质问道。

红兵回头看了喜来一眼,不屑地说道:“这河又不是你家的。谁来得早谁就能占这里。”

“那你们还偷师我们钓光线子鱼的法子呢!”喜来眼睛里能够冒出火来。

“钓光线子鱼的法子?大家不都是这么钓光线子鱼的么?仙基桥哪个不晓得,还用得着偷你们的?我还说你偷别人的呢!”显然红兵与大雷早就料到了喜来会这么问,早就有了准备。

小道长看到旁边地上一条有牙齿印的光线子鱼,笑了笑:“你们这么烤的鱼好呷么?”

“一点都……我们又没呷,怎么晓得?”大雷的话说了一截,连忙改口。

“光线子鱼就算好吃,生的还是有腥味吧?”小道长咯咯笑个不停。

“反正我没呷!”红兵脸上略微变红了一些,他竟然相信大雷的话,把光线子鱼放在石头上晒了一会,就咬了一口。根本没大雷说的那般好呷,咬了一口,口里一直都有一股腥味,漱了几回口,都没把腥味洗干净。要不是看到大雷自己也咬了一口,他还真的以为是大雷故意捉弄他的。

“小道长,我们怎么办?”喜来问道。

“河这么长,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光线子鱼又不是只有这里有。走,我们去那边。”小道长四处看了看,水沟出水的地方,一大群光线子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有正确的办法,光线子鱼还真是容易钓上来。小道长才将鱼饵抛在河中,一会儿功夫,就钓上来十几条鱼。

“小道长,我们再搞烤鱼呷吧?”喜来问道。

小道长点点头,将光线子鱼一条一条放在石板上,一道火灵气从小道长手中飞出,下一刻,石板上的光线子鱼便像在油锅里炸一般,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烤鱼的香味开始在空气中飘散。

这一回出来,喜来偷偷地裁下一角牛皮纸包了一撮盐,盐到了小道长手中,竟然一下子变成了粉末,均匀地撒在光线子鱼上。

红兵与大雷也被这边的鱼香吸引了过来,他们想要弄明白石板烤鱼的秘诀,可是过来看的时候,明明那些鱼就是放在石头上,毫无秘密可言。

“小道长,能呷了么?”看到红兵与大雷过来,喜来立即问了一句。

“可以了。”小道长抓了一条给喜来。

喜来立即咬了一大口,果然,这次的烤鱼吃起来味道比上次的又强了许多。

“好吃,真好吃!幸亏我带盐过来了。”喜来看了红兵与大雷一眼,毫不掩饰地说道。

小道长自己也抓了一条,呷了一口,嗯,还不错,要是再加上一点辣味,那就更完美了。

大雷看得滴口水,红兵也忍不住咽口水。

咕嘟。

红兵喉咙里的响声,真的是响亮。

“你们赶紧去把你们的光线子鱼弄一下,真的好呷。”喜来“好心”提醒了一句。脸上带着贼贼的笑容,分明就是嘚瑟。

红兵涨红了脸,还是强压心中的羞涩问道:“小道长,你这鱼是怎么烤出来的。”

“我的法子你学不到的。”小道长说道。

呃,红兵抓了抓脑袋。

“我拿两条换你一条烤鱼好不好?”红兵问道。

喜来立即说道:“我们又不是钓不到。还要跟你换?”

呃,确实是这样。

“三条换一条。”红兵连忙加码。

“不换。我们自己钓得到。十条换一条,我们也不换。”

“又不是你烤出来的,我问小道长。”红兵说道。

“小道长是我家的客人,又不是你家的。”喜来理直气壮地说道。

小道长也说话了:“你们放在石板上晒的鱼都有些变味了。不能呷。”

“那我们再钓,用新鲜的跟你们换,好不好?”红兵说道。

“算了,这些鱼我们也呷不完,给你们几条。”小道长拿了几条鱼递给红兵。

红兵有些意外,更是有些惊喜地从小道长手中接过烤鱼。

喜来则有些不乐意,太便宜红兵与大雷了。

吃了小道长的烤鱼,红兵与大雷两个都处处听小道长的指挥,对喜来也是陪着笑脸,这让喜来心里舒服了不少。

“去游泳吧。”大雷提议道。

“要得!”喜来也早就忍不住了。

红兵三两下就把衣服脱得光光的,一个纵步跃向水中,然后像一个炸弹一样,将河里的水溅得老高。小屁孩们跳水的规则,与国际跳水竞赛的规则彻底背道而驰,小屁孩们追求的是更高更大的水花。所以,大雷直接将他壮硕的身躯狠狠地砸进水中,他身材比一般的小孩子大,所以跳水的时候,很占先天优势。

小道长在山上长大,从没有在河里洗过澡,不会游泳,下水有些害怕。

“别怕,在水里游一会就学会了,我们都可以教你呀。我第一次游泳,就学会了。”喜来劝说道。

虽然有对于水的畏惧,小道长还是没有抵制住游泳的诱惑,总算是将道袍脱了下来,脱得光溜溜的。然后用手攀着岩石,慢慢地下到水中。

水很凉,在这个季节,这种凉意让人感觉很舒服。小道长进入水中,宛如进入一个凉爽的怀抱之中。

喜来教了小道长一个标准的狗爬式泳姿,让小道长先用手扶着石头,不停地用两条腿打水。

小道长用脚打了一会水,便突然进入到一个非常奇妙的状态之中,四周的无数的蓝色水灵气簇拥在他的四周,他再也感觉不到水给予他的压力,四周的水灵气似乎给他形成了一个大气泡一样。小道长没有刚下水时,四周的水给他的胸腔的那种压力。

于是小道长松开了扶住石头的手,然后慢慢地在水中游动起来。

“快看!小道长学会游泳了!”喜来欢呼雀跃地喊了一声。

第49章 上学了

小道长在水里越游越快,到最后就跟一条大鱼一般,嗖地从河这边一下子冲到了河对岸。看得喜来几个傻了眼。

“小道长真的不会游泳么?”红兵很是疑惑。

“真的。这家伙以前根本没游过泳。”喜来这一点很肯定,而且小道长下水的时候,那个怕水的神情也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可能?他游泳比我游得还好。”大雷只会一式狗爬式。

“你学一万年也只能狗爬。”喜来没好气地说道。

红兵点点头,人比人气死人,当初学游泳,呛了好多次水,怎么人家一次就学会了,一次都没呛着。

小道长一下子又从对面游了回来,心情很不错:“游泳还真好玩。”

“我们来比扎猛子吧,看谁一个猛子扎得远。”红兵决定让小道长晓得一山更比一山高,既然游泳已经没办法教训小道长了,那就比扎猛子吧。

“猛子怎么扎?”小道长没体验过啊。

“就这样,你闭住一口气,沉到水里去,然后尽量往前面游,实在闭不住了就上来。”红兵做了一个示范。

“这样啊?”小道长没觉得很难。一头扎进了水里,不仅不像普通人,一扎进水中,立即感觉到巨大的阻力,一股巨大的浮力会将身体往上托。小道长睁开眼睛,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水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能够清晰地看见水底飘荡的水草,还能够看见在水底游动的各种鱼类。阳光照进水中,经过一番折射之后,让水中的景致更加美妙。

小道长学着鱼在水中游动起来,在水草中轻盈的穿梭,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条鱼。小道长憋了一会,感觉有些气闷,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吐了一口气,然后习惯了吸了一口气,竟然立即感觉到刚才的憋闷一下子消失了。然后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在水中自由的呼吸!

“我竟然能够呼吸!难道我变成了一条鱼了么?”小道长晓得鱼是靠腮巴子呼吸的,但是自己没有腮巴子,怎么也能够正常的呼吸呢?

小道长在水中越游越兴奋,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在水中表现出来,不知不觉玩过了头,一下子便将另外三个小伙伴给全忘了。

“小道长呢?怎么还没上来?”喜来有些担心地四下寻找起小道长的踪影来。

“冒看到。可能躲起来了。”红兵说道。

“他第一次扎猛子,肯定扎不远,我看是在河边的灌木下面躲起来了。”大雷说道。

河岸两边长着茂密的灌木,垂落到水面,将两边的堤岸遮掩得严严实实,躲在那底下,确实很难被人发觉。

“小道长,快出来!”喜来依然感觉有些不妙,小道长不大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过了许久,依然不见小道长现身。这一下,喜来急了,红兵也感觉不妙,就连大雷都慌了。

“小道长不会是被淹死了吧?”大雷惊恐地看着四周,生怕哪里冒出一具小道长冰冷的尸体。

“放你的狗屁,你死了,小道长还不会死呢!你刚才还没小道长游得好。”喜来骂了一句。

“我就随便说说,又不是真的让小道长淹死。”大雷委屈地说道。

“我们快好好找找。”红兵说道。

“你们往上游找,我一人往下游找。”喜来说完就快速往下游游去。

“我们一人找一边。有什么事情,立即大声喊。”红兵说道。

大雷点点头。

“小道长!你在哪里?”

……

三个人一边游一边喊,不时地还扎个猛子,在水里找。

小道长在水里玩了很久,开始的那股新奇慢慢地消退,在水中游得有些乏味了,便从水中钻了出来。看一看四周,发现周围的景物都很陌生。这个时候,远远地听到喜来呼喊的声音。

“喜来!我在这里!”小道长喊了一声,就飞快地朝着喜来呼喊的方位游去。

“小道长!是你吗?”听到小道长的回应,喜来惊喜万分。

没过多久,便看到小道长像一条鱼一般飞快地游到了身边。

“小道长,你怎么跑到这下面来了啊?”喜来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责怪。

“刚才一个猛子扎得有些远,不知不觉就跑到这边来了。他们两个呢?”小道长问道。

“他们两个往另一边找你去了。走,我们去找他们。”喜来说道。

虽然是有惊无险,这一次的经历反而让四个小孩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之前喜来与大雷的龌龊也彻底消除了。三个人又饱餐一顿烤鱼,这才各回各家。

大人们忙着建学堂、忙着田里的农活,无论细伢子翻天还是覆地,只要不闹腾出大事出来,没有人会去管他们。因为老道在新学堂工地上工,所以小道长这一阵一直住在喜来家里。几个小孩子几乎天天玩在一块。

转眼间四年过去,新学堂已经建好几年时间,县里派下来几个公派教师。连续办了三年学,仙基桥小学如今已经有三个年级了。

小道长如今也脱下了道袍,穿上跟仙基桥的细伢子一样的灰裤子,白褂子,每天背着一个麻布袋在仙基桥小学念书。

小道长住在山上,每天要比仙基桥的细伢子早出发半个钟头,从山上走下来。

喜来、红兵、大雷和小道长虽然年纪不一样大小,但都在同一个班。四个人好得穿一条裤子,每天早上,喜来、红兵、大雷总会在路口等着小道长。

“常兴,你等等我。”红霞同学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小道长看着红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小道长现在长了几岁,知道害羞了,别人老在他面前讲红霞是他未来婆娘,他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红霞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对这个长得比村子里其他崽伢子更帅气的小道长越来越喜爱。每天都想方设法要跟小道长一起去学校,一起放学回家。

“红霞,你一个妹子家,怎么老是跟我们男孩子走一块啊?”喜来笑道。

“我又不是跟你走,我是在等常兴。”红霞没有一点退缩。

第50章 炼钢的书

“不害臊,这么一点点大就想嫁男人了。”喜来有些厌恶地说道。总感觉红霞要抢走他们的好兄弟一般,喜来总是充满敌意。

“我就是想要嫁给常兴哥哥,关你什么事?”红霞也不简单。

“1,2,3!”小道长突然喊道。

红霞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四个崽伢子突然飞快跑了起来。眨眼睛功夫就跑得不见了踪影。红霞不是不想追,刚刚为了追上这四个家伙,本来就跑得气喘吁吁,现在根本跑不动了。看着常兴远去的踪影,红霞心酸得差点眼泪都掉了出来。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将背上的布袋拉紧了一下,大步向前走去。

仙基桥小学现在总共才三个年级,老师也只有三个。这个年代,师资非常紧张,中学生都能够算得上知识分子。甚至,识字的人也能够称为文化人。仙基桥小学能够来三个老师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事情。

一年级的班主任叶江薇是城里人,在号召下,高中毕业之后,踊跃到基层来支持农村教育普及。高中生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高级知识分子了,本来可以在城里有很好的发展。但是叶江薇听到农村极其缺乏教师的时候,从小便立志成为教师的叶江薇就义无反顾地提交了申请。然后,被分配到仙基桥小学。

与城里优渥的生活相比,仙基桥大队的生活显得极其清苦。叶江薇来到仙基桥之后,并没有叫苦连天。反而一下子爱上了这种充实而艰苦的生活。

“理想对我来说,具有一种非凡的魅力。我的理想……总是充满着生活和泥土气息。我从来都不去空想那些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谁若认为自己是圣人,是埋没了的天才,谁若与集体脱离,谁的命运就会悲哀。集体什么时候都能提高你,并且使你两脚站得稳……”

叶江薇正在朗读手里拿着的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常兴几个飞快从树林中的小路上冲出来的时候,被叶江薇叫住。

“你们几个跑这么快干嘛?”叶江薇笑意盈盈地看着常兴几个。

张大雷一看美丽动人的叶老师问话,立马当了猪队友,卖了同伴:“常兴婆娘在后面追哩。”

“是吗?常兴才几岁,哪来的婆娘?”叶江薇笑道。

“他师父给他订的娃娃亲,是我们班的肖红霞。红霞恨不得立马嫁给常兴,天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烦都给她烦死了。”张大雷说道。

周红兵在张大雷屁股后面踢了一脚,踢得张大雷一个踉跄,差点没给叶老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叶老师,你莫听大雷瞎说,其实那都是常兴师父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常兴师父还说让我妹妹给常兴做婆娘呢。难道还让常兴讨两个婆娘不成?这哪里能当真呢?”喜来说道。

红霞气喘吁吁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看到常兴还在这里,立即跑到了常兴身边,用手紧紧拉住常兴的衣角:“常兴哥哥,你怎么跑这么快呀?我都差点追不上了。”

“红霞,你这么喜欢你常兴哥哥啊?”叶江薇觉得这几个孩子挺有趣的,尤其是这个常兴。他是一年级孩子之中,唯一一个在上学之前就认识不少字的。写字也很端正,所以叶江薇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孩子了。后来才知道他是老道长收养的孤儿,现在也算是老道长的徒弟。

肖红霞点点头:“常兴哥哥学习好,又很帅气。”理由果然很充分。

叶老师咯咯笑个不停,这个小女孩也挺有意思的,审美观倒是也挺不错。

常兴对叶老师手中的书很感兴趣,从书名上看,应该是一本关于怎么炼钢的书。他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炼器了,炼制一柄锄头也不会再陷入沉睡。但是对炼钢还是挺感兴趣的。现在全国上下大炼钢铁,听说仙基桥大队也准备建高炉炼钢。

“怎么,想看书啊?”叶江薇问道。这个年代的老师对于喜欢看书的孩子都非常喜爱。

常兴点点头:“老师,这是讲怎么炼钢的书么?我们大队是不是也要建炼钢炉了?”

叶江薇哑然失笑:“嗯,炼钢铁的。你想不想看看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呀?”

“想。”常兴再次点头。

“那好,老师把这本书借给你。不许在上课的时候看,而且,要爱惜书本,不能够搞脏了,也不能够弄破了。你能够做得到吗?”叶江薇问道。

常兴点点头:“老师,我保证可以做到。”

“那好,老师就把这本书借给你了。”叶江薇将手中的书郑重其事地递给常兴。常兴双手接过书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

红霞见叶老师把书借给常兴,她竟然有一种很骄傲的感觉。

而喜来、红兵、大雷几个则非常的羡慕。他们对书并不是那么感兴趣,而是对叶江薇的特别对待非常的羡慕,他们更希望成为那个被叶老师另眼相看的人。

一进入教室,常兴就迫不及待的翻开书本。直接傻眼了,这好像不是炼钢的书,而是一本故事书。竟然起这么一个名字。书中的内容让他很痴迷,一看就陷了进去,连数学老师金康和走进教室喊上课,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喜来推了一把,常兴根本不能够从故事的沉醉中恢复过来。

数学似乎也挺有意思,常兴现在已经不需要掰着手指数数了,也不需要靠手指来计算简单的加减法。这些数字的游戏似乎是非常有趣的,与师父给的秘本中的遁术有着某种奇妙的关联。所以,常兴遵守了与叶老师的君子约定,将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里。

张大雷艰难地靠着数手指来完成各种加减法的简单计算,但是随着加减法的数字越来越大,张大雷的十个手指已经不够数了,张兴富给崽想了个好办法,让张大雷娘专门缝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了一袋子草珠子。才总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

金康和在黑板上写了555=?

“张大雷同学,你来做一下。”金康和点了张大雷。

张大雷提着那袋子草珠子就上了讲台,直接将草珠子从布袋里倒在讲台上,然后开始一粒粒数起来。草珠子太小,张大雷又很笨拙,导致的结果就是,数着数着不小心就拨乱了。又得重新开始,最后还是得出了63的结果。

第51章 迷魂汤

“张大雷!哪个叫你拿一袋子草珠子来的?”金康和很是生气地说道。

“我爹。”张大雷理直气壮地说道。

金康和哭笑不得:“以后不准拿草珠子来算数。晓得么?”

“那以后怎么算嘛?”张大雷也很苦恼,数草珠子都算不对,不拿草珠子根本就算不起来。

金康和一下子也无语了,这学生让他体会到一句话:教育不是万能的。

张大雷虽然上课的时候苦不堪言,但是下一刻,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生龙活虎。

喜来笑道:“大雷,金校长把你的草珠子给扔了,以后你做数学作业怎么办?”

“没事,我已经学会了。以后不用草珠子了。”张大雷牛气哄哄地说道。

“你真学会了?那我问你,7755等于好多?”红兵问道。

“你们又不是老师,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们的问题?要是金校长问我,我肯定能够回答出来。”张大雷说出金校长的时候,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哎呀我的娘!”

金校长就站在张大雷的屁股后面,也不晓得在后面听了多久了。

“张大雷同学,既然你非要我给你出题目,那我不能够不如你的意。对吧?7755等于好多?”金康和笑道。

“金校长,我突然想拉尿,再不去就要尿裤子了。”张大雷还是有一点机智的,转身就往厕所跑去。

小道长咯咯笑个不停,也追了过去。

“大雷,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金校长在教室门口等你哩。”小道长笑道。

“要死鸟朝天。躲了一会算一会。我不从厕所出去,我就不信金校长还会追到厕所里来。”张大雷说道。

“那可说不定,金校长难道就不上厕所了?”小道长说道。

张大雷却又找到了新的游乐项目:“小道长,咱们来比谁能够尿得最高吧?”

“要得。”小道长答应了下来。

两支人工喷泉越升越高,竟然直接翻阅了厕所的隔墙,射到了另外一边。

“鬼崽崽!你是哪个?”厕所那边突然一声怒吼。

小道长连忙将裤子一拉,飞快地跑了出去。

张大雷反应比较慢,加上又被对面那一声吼吓懵了,连证据都来不及收起来,对面一个成年人站了起来,是仙基桥的第三名老师,也是仙基桥的教导主任陈祥平。

陈祥平头发湿漉漉的,白色衬衣上湿乎乎的,眼睛里能够喷出火。

张大雷被陈祥平这么一吓,一股更浓的尿意直冲云霄,结果一支更高高强的喷泉再次喷起,这一次,准备命中了陈祥平的脸。

哗!厕所顶上突然大雨倾盆,将陈祥平浇了个透心凉。等陈祥平再次睁开眼睛看时,对面的小屁孩已经不见了踪影,抬头往厕所屋顶上看了一眼,屋顶一点都没损坏。再说,外面清空万里,哪里来的大雨倾盆?

“鬼崽崽,等我把你找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陈祥平怒吼一声。但是陈祥平回想刚才那个射了自己一脸的小屁孩的时候,竟然一点印象都想不起来了。陈祥平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却还是想不出一点头绪。莫不是被人灌了**汤了。

陈祥平走出厕所的时候,正好碰到金康和。

“陈老师,你掉到厕所了?怎么一身全湿透了?”金康和问道。

“金。金,金校长,厕所里有鬼啊!”陈祥平面色苍白,突然吼了一声。

小道长与大雷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新学堂后面的林子里,大雷钻进茅草丛里死活都不肯出来。

“完了完了,这一次死定了。我被陈色鬼看到了。待会他肯定会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找,我要是被他找出来,非被他打死不可。”张大雷这个时候很滑稽,脑袋藏在茅草丛中,屁股露在外面。任凭小道长怎么拉,死活不肯出来。

“说不定他被你一泡尿冲一下,什么都忘记了。”小道长说道。那无中生有的倾盆大雨自然是小道长干的,而且里面还加了料,有**的效果。陈色鬼正是被这**汤给彻底弄迷糊了。

陈色鬼虽然被一年级的屁孩编了个很不好的外号,其实并不是这个人很下流,而是他年纪跟叶江薇老师差不多,经常在叶江薇老师面前献殷勤,所以被叶江薇班上的一群小屁孩取了个这样的外号。

说来也奇怪,陈祥平被小道长那一团水一冲,身上的尿味也尽数被冲得干干净净,连厕所里的罪证也被水冲得无影无踪。

厕所里地上还残留着一滩水,很明显陈祥平并没有说假话。金康和去查看了现场,觉得这事情透着诡异,虽然他更倾向于哪个小屁孩搞恶作剧,给陈老师当头一盆清水。但是清水从哪里来?盆子从哪里来?

仙基桥小学就三个老师,食堂里有一个水缸。水缸里的水每天都是仙基桥的社员从山下挑过来的,新学堂附近没有水井,要用水,就得去仙基桥大队的各个生产队的水井挑,距离可不近。因为水都是仙基桥大队安排社员挑水过来,所以厨房里只有一只水缸,连水桶都没有。

三个老师每个人都有一个统一发的白色印花搪瓷脸盆。这是下乡教室的标配。一个白色印花搪瓷脸盆、一个白色搪瓷杯、一块白色毛巾、还有一床军绿色被套的被子。脸盆都放在房间里,为了避免捣蛋鬼进房间,上课时,三位老师的房门都上了锁。所以,学生是不大可能从里面拿到盆子的。当然,搞恶作剧的学生也有可能是从家里带了盆子来学校,但是要端这么一大盆水从仙基桥大队的各个院子到新学堂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从厕所地面积聚的水量来看,似乎远不止一脸盆水。

陈祥平被从天而降的水搞得很狼狈,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很差。金康和安排他在房间里休息。三个年级,只有两个老师,所以,三个班只能轮流上体育课。

叶江薇安排自己班上体育课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张大雷与小道长的缺席。

第52章 香皂味

“小道长,现在出去真的没事?”张大雷还是不肯将脑袋从茅草丛钻出来。

“说不定陈色鬼已经忘记了。”小道长说道。

“这也能忘记?我去年偷了我娘一分钱,我娘现在都还记得。”张大雷不相信。

“陈色鬼本来不认识你。现在过了这么久,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小道长说道。

“这倒是。我现在都差点忘记了我是怎么尿到陈色鬼头上了。”张大雷这才将脑袋从茅草里面钻出来,想了想,“要不我去老师食堂抹点锅灰,这样陈色鬼就是看到我也肯定认不出来。”

“这个办法好。”小道长没有反对。

张大雷像做贼一样慢慢靠近教工食堂,小道长则大摇大摆地往教室走。

“小道长,你跟大雷去哪里了?到处都没找着你们。”喜来一看到小道长出现,立即跑了过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用上课啊?”小道长问道。

“陈色鬼生病了,现在就两个老师,三个年级轮流上体育课。这一节轮到我们。”喜来很欢喜。在家里想着跑学校来,在教室里又想着跑出来玩。

“哦。”小道长也不用回教室了。

“大雷呢?”红兵一走过来就问道。

“在后面。对了,陈老师怎么生病了?”小道长问道。

“不晓得。叶老师在班上讲了一声就去三年级上课了。你们刚才跑哪里去了?”喜来问道。

“大雷刚才看到一只野兔跑到树林去了,就追了过去。结果毛都没有摸到。”小道长说道。

“就大雷那样,野兔瘸条腿,他也不一定追得上。”喜来不屑地说道。

“那个讲我追不上,你捉只野兔过来,弄瘸它一条腿,看我追得上么!”大雷对喜来的断言很是不满。

“大雷,你钻灶膛了啊?”红兵吃惊地看着大雷。

喜来指着大雷哈哈大笑:“你可真是的,不是追野兔追到灶膛里去了吧?”

“大雷,陈老师生病了。回城里了,你还要抹一脸锅灰么?待会可是叶老师的课。”小道长说道。

“果然忘记了。那我现在就去把脸洗干净。”大雷连忙跑去厨房舀了一勺水将脸上的锅灰洗了洗,只是抹上去容易,洗干净却很难。大雷只是将大部分锅灰洗掉,还剩下一少部分,怎么洗也洗不掉。

上课的时候,大雷果然被叶江薇注意到。

“大雷,你脸上怎么回事?是不是上体育课的时候,躲猫猫躲到食堂里的灶膛里去了?”叶江薇问道。

大雷站起来,抓了抓脑壳,他心里虚得很,两条腿在不停地发抖,差点就要把人造喷泉尿浇陈色鬼的事情说出来。

而叶江薇看到大雷这表现,还以为被她说中了:“大雷,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待会下课老师帮你洗洗。”

大雷一脸茫然,这样都能够蒙混过关?

班上其余的小屁孩都是一脸的羡慕看着大雷,恨不得马上跑到厨房里在脸上抹两把锅灰。这样,也有机会让叶老师洗脸。

小道长自然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的,这得多幼稚啊,作为修道之人,怎么能够这么无聊呢?

放学回家的时候,大雷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香皂的气味。这年代香皂绝对是个稀罕物什。就算是吃国家粮的公家人也很难弄到这样的稀罕物资。叶江薇自己也不太舍得用,每次用完,都用纸包好。

“大雷,我再闻闻,这香气真好闻,跟叶老师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红兵凑到大雷旁边。

“叶老师身上的香味才好闻呢。大雷身上一股臭臭的味道。”喜来说道。

“那你离我远点,不许你闻我身上的香味。”大雷得意地说道。

小道长鼻子很灵,不用凑过去,也能够闻到那股香味。说不上非常好闻,只是很新奇而已。

红霞则想着什么时候让爹娘去镇上买块香皂回来,到时候就能够像叶老师那样将身上洗得香香的,小道长应该会喜欢。

小道长走得很快,老道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哩。老道现在身体比以前更差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小道长现在慢慢地成为祖师庙师徒俩的支撑。

“师父。我回来了!”小道长走到门口,便大声说道。

老道坐在蒲团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就静静地抚摸着小道长炼制的那柄锄头。

“兴儿,回来了?师父现在老了,不中用了,还得等你回来做饭呷。”老道唉地叹息了一声。

“师父,兴儿长大了,以后天天照顾好师父。”小道长说道。

“好徒儿,好徒儿。”老道很是欣慰,这徒弟很孝顺。

小道长飞快地洗了锅子淘好米,然后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柴火,一个响指,灶膛里的柴火就汹汹燃烧了起来。

小道长飞快地洗菜,切制好,正好饭开了,掀开锅盖,用筷子在饭里扎了几下。便于米饭的受热均匀,不会出现锅底烧黑上层是米的情况。

虽然小道长已经能够将家务活干得如此熟稔,其实他还是一个八岁的细伢子。

“师父现在也进不了山,兴儿想呷肉师父也没办法啰。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老道看着桌上的几个素菜,有些心疼地看着徒儿。

“师父,你莫急。等我放假了,我去山里捉几只野鸡解解馋。野猪太重,打到了,兴儿也背不回来。”小道长说道。

老猫似乎也老了很多,每天直接住到了祖师庙里,看到小道长也不跑了。小道长越来越懂事,它很久没在小道长这里吃到苦头了。

饭菜做好之后,先给师父装好饭,拿好筷子,将师父扶到八仙桌前坐好。然后再给老猫装了一碗,往里面倒了一点油汤,拌好。

看了看破碗里一块肉都没有,老猫嫌弃地喵呜叫了一声。

“师父,你要是实在想呷肉,改天我把这老猫给宰了。”小道长笑道。

“喵呜!”老猫怒气冲冲地冲着小道长叫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要得要得。这家伙越来越懒了。”老道笑道。

第53章 月亮弯弯弯上天

老猫闷闷地吃着饭,被那对师徒戏弄已经成了它的日常,他已经养成了化愤怒为食量的良好习惯,只是这身材真的是越来越肥了。

“老猫我身肥心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兴儿,师父老了,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师父要是走了,你去仙基桥跟别人过怎么样?”老道说道。

“师父,你咋又说这种话呢?你以前不是讲了,将来兴儿长大了,讨了婆娘,你还要给兴儿带娃的呢!”小道长一听师父的话,眼睛里就一闪一闪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兴儿莫急呀,师父就是说一说。老天要是想要收师父了,师父也挡不住呀。所以,师父得预备着,该说的要跟兴儿说清楚。不要等哪天真走了,一句话都没给兴儿留。现在时事不一样了,咱们门派这道法没有前途。你以后还是要去学门手艺。肖大江的木匠手艺不错,你跟他闺女又是娃娃亲,将来师父要是走了,你跟着肖大江做学徒,将来在肖家当个上门女婿也好,你自立门户也好。总是有门手艺。哪朝哪代,手艺人总不至于饿死。”

老道像是在吩咐遗言,让小道长觉得很慌,紧紧抓住师父的手,想要阻止师父继续说下去。可是老道这一次却坚持继续往下说。

“你要是不肯跟肖大江学木匠活,可以去跟方清学泥水匠。当泥水匠是个苦力活,但总算是一门手艺。”

“师父,你莫讲了,好不好?兴儿心里慌啊!”小道长一下子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说了,不说了。兴儿莫哭。”老道抚摸着徒儿的脑袋,眼睛里也有泪光在闪烁。

天麻麻亮,小道长便起了床,去地里看了一遍,用锄头将地里的草锄掉,又将稻田里的稗草扯干净,在稻田里摸了几条肥硕的鲫鱼。回到家里做好了饭菜,和师父一起吃了早饭。

“师父,你在家里等着兴儿回来。兴儿虽然小,能够撑起这个家。能够给师父养老送终。你千万莫扔下兴儿一个人走掉,你要是走。兴儿回来,就没人在家里等兴儿了。”小道长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老道老眼中也噙满了泪花,点点头:“兴儿莫担心,师父还想看着兴儿结婚生孩子,师父要养好身体,将来给兴儿带娃哩。”

一放学,小道长没再在路上和小伙伴玩耍,他一路飞奔跑回了祖师庙,等看到师父坐在门槛上用手抚摸着老猫的头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你等一会儿。我去山里弄点荤菜回来。”小道长将书包往桌子上一放,便背着一个竹篓出了门。

小道长脚下打着赤脚,但是在树林里却疾步如飞,一点也不担心扎到了脚。手中一柄柴刀,不断地挥动,树枝树叶不断在四周纷飞。

“药王神师,药王会上,前传后度,有灵有感,历代一派名医,千千师祖,万万师尊,今者弟子手持此扇,虔诚奉请,列列神师,位位师尊,肯将此扇化为青龙铜剑,见蛇不开口,见虎不伤人,五路邪精全躲避,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小道长一边走一边念动咒语。

一头大青狼在对面的山上往小道长奔驰的方向看了一眼,仰头长啸了一声,然后转身奔向另外一个方向。

一只匍匐在树上的花豹在小道长从树下走过之后,才从枝叶之中爬出来,然后慢悠悠地下了树。

……

小道长跑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将背篓里的几块石头摆在地上。然后爬到了树上。

过了没一会,就出来了几只野鸡钻进小道长丢的几块石头中间,然后就迷惑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道长从树上跳下来,就落在几只野鸡的旁边,但是那几只野鸡仿佛没有看到小道长一般,茫然地看着四周。小道长伸手抓住一只野鸡,这只野鸡竟然没有任何挣扎,等到被小道长绑住了脚与翅膀丢进了竹篓里,这才开始挣扎起来。

小道长放掉了母野鸡,只将两只公野鸡带回了家。

“师父,你看今天的晚餐多丰盛!以后,我每天都早点回来,每天去捉点野物回来。天天有肉吃。”小道长说道。

“兴儿,你是不是担心师父突然走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老道问道。

小道长点点头:“师父,你告诉兴儿,你不会这么做。好不好?”

“兴儿,咱们修道之人,分分合合都是在所难免的。可能哪一天我觉得来了悟道的契机,师父可能随时要去抓住这个机会。所以,万一有这么一天,你也不要担心。师父迟早都会回来。”老道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小道长问道。

“那就说不清了。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也可能是一年半载,也可能更久。师父要是不在家里,你一个人能行么?”老道问道。

“师父,你干什么总是想扔下兴儿一个人啊?”小道长慌了。他最听不得老道讲这样的话。

“师父老了,要是不突破,就活不了很久。就不能够看到兴儿娶婆娘,更不能给兴儿抱娃。所以,师父要提升修为呀,修为突破了,寿元就会更长。”老道说道。

这一下,小道长开始有些犹豫了。

“怎么?兴儿不想师父突破啊?”老道问道。

“当然想。”小道长说道。

“嗯,这就对了。所以,师父要出去寻找机缘,兴儿就要在这里自己照顾好自己。”老道说道。

小道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师父要是突破了,是不是真的就能够长生不老,将来就可以一辈子陪着兴儿呢?

“么给弯弯弯上天,月亮弯弯弯上天;么给弯弯在两边,银哥弯弯弯两边;么给弯弯可耕田,犁头弯弯可耕田;么给弯弯脚下踩,泥鳅弯弯脚下踩;么给弯弯两边摆,手臂弯弯两边摆;么给弯弯伸底直,手再弯弯伸得直;么给弯弯观四向,庵珠弯弯观四向;么给弯弯听八方,耳到弯弯听八方……”

第54章 闹鬼

山脚下的仙基桥却并不平静。

肖桂莲突然被敲门声惊醒,连忙抱紧睡在一旁的周启木,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身体在被子下面瑟瑟发抖。

可是敲门声却是越来越响,肖桂莲往门外看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一个黑影在窗子外面晃动。

“谁!”肖桂莲壮起胆喊了一声。

敲门声嘎然中止,但是过了没一会,又响了起来,窗户下面的那个黑影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是那样的突兀。

这个敲门声已经不是第一天了,这大半年来,这个声音显得极其频繁。肖桂莲一开始以为是仙基桥大队的那些单身汉过来吓人。肖桂莲长得很好,皮肤很白皙,是村子里相貌出众的女人。成了寡妇之后,自然让仙基桥的单身汉们视为禁脔。

可是肖桂莲瞧不上那些单身汉,她担心改嫁之后,她儿子周启木不会得到很好的对待。农村里不晓得流传着多少残暴继父、凶残继母的故事。肖桂莲不喜欢因为自己的幸福给儿子带来灾难。加上,死了男人又带着一个娃,能够嫁的只能是那些打单身的裂瓜歪枣,肖桂莲怎么瞧得上?

生产队有好几个单身汉托人来说媒,甚至周家人也劝说肖桂莲跟本家的单身汉凑合。本家的跟肖桂莲死去男人周合元同辈的,是个快四十多岁的老单身,人长的丑,脾气出了名的暴躁。

这个人叫周合金,今年都已经快四十多岁了,打了四十多年的单身。周合元死后,一直都在打肖桂莲的主意。

像周合金一样打肖桂莲主意的,村子里还有好几个。

在周合元死后没多久,周合金就托人找肖桂莲说项,肖桂莲以男人才死要为男人守节三年为由拒绝了所有过来说媒的人。

如今三年期限已过,周合金又动了心思。前一阵又托人跟周玉坤老两口说项。保证以后像亲儿子一样孝顺周玉坤两口子。周玉坤想着都是一大家子人,周合金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做得太过。肖桂莲若是嫁给周合金,周启木就不会吃苦头。做媒的越来越多,难保肖桂莲不会动心,如果嫁个外人,就可能会把孙子带走。所以,周玉坤两口子也开始做起肖桂莲的工作来。

肖桂莲还不到三十岁,说一点都不想嫁,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放不下周启木,也没碰到合适的。但是她也绝对不可能嫁个比自己大一二十岁的。而且,周合金这个人在仙基桥又没有什么好名声。

但是就在肖桂莲拒绝周合金之后没多久,肖桂莲家一到晚上就开始闹腾了。肖桂莲一开始也以为是周合金恼羞成怒,过来发泄。

找了亲戚过来陪伴,想将搞鬼的人抓个现行,可是抓了几次,都没抓着人。后来村子里就流传出肖桂莲家闹鬼的消息了。再到后面,来陪肖桂莲的人也被吓得半死,再也不肯过来陪肖桂莲了。

天一亮,肖桂莲头发蓬乱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脸没洗,头发没梳,便出了门,与她往日的做派完全不同。肖桂莲一大早就去了周茂林家。这仙基桥大队,可能也就周茂林这个大队书记对她还算和善。别的很多人,都因为说媒被拒绝,对肖桂莲的态度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这事我也没办法呀,因为你的事,我派了民兵在你家附近守了好多回,可是每次什么都没看到。”周茂林也很头痛。一开始听说肖桂莲家发生的事情,他也认为是人为的。便派民兵去埋伏,结果每次民兵有埋伏的时候,那个鬼仿佛提前知道了一般,整晚上不出来闹腾了。

“我晓得,茂林叔你帮过我太多了。可是我孤儿寡母的,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你跟老道长熟悉,你能不能帮我去请一下老道长下山,到我家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桂莲现在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在闹鬼。

“这事怕是有些难。老道长现在身体也不太好。我前不久上山去祖师庙坐了下,老道长出门都困难。只怕不会肯下山来给你看这个了。”周茂林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远近就只有老道长会这个。”肖桂莲急得要哭了。

“莫急莫急,我再想想看。其实老道长的徒弟道行很厉害。他要是出手,说不定不会比老道长弱。”周茂林也有些不忍。

周茂林再次来到祖师庙的时候,老道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

“道长,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周茂林打了一声招呼。

“茂林书记,你怎么得空过来?我的身体还能怎么样?都是要入土的人了。”老道睁开眼睛,冲着周茂林笑了笑。

“道长,我这次过来,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周茂林将肖桂莲家的事情说了说。

老道听了直摇头:“茂林书记,要是以前,你来请我,我二话不说,就会下山帮你去把这事给办了。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莫说去捉鬼,我走到山脚下都会要了我的老命。”

周茂林苦笑了一下,老道没夸张,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

“其实来的时候,我也知道道长你不可能下山。但是我晓得小道长道行也不弱,能不能让小道长过去看看?”周茂林问道。

“行,回头我跟兴儿讲一声,让他去看看。不过,听你说起来,我怎么听着不像是闹鬼,倒是更像是搞鬼呢?”老道答应了下来。

“道长,不瞒你说,不光是你觉得像是有人在搞鬼,我其实早就怀疑是人吓人。但是我派民兵埋伏了好几回,结果每次都扑空。”周茂林说道。

“那说明这个人还有些道行。”老道说道。

“若是人吓人,道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周茂林问道。

“等兴儿回来,让兴儿去肖桂莲家一趟。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就再帮她一回。”老道说道。

“那就多谢道长了。”周茂林连连称谢。

第55章 捉鬼(上)

小道长匆匆回了家。他现在每天放学之后,从不在路上逗留,飞快地跑回了祖师庙,生怕回到祖师庙里见不到师父。

“小道长。”迎接他的不是师父,而是茂林书记。

“周大叔,你怎么在这里?”小道长有些意外。

“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哩。”周茂林说道。

老道长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也没说怎么去处置这件事情,只是让小道长帮人一把。

听了事情的前前后后,小道长便说道:“要是人吓人,这事反而好办。我去做个准备,这事明天就可见分晓。”

“怎么办?”周茂林好奇地问道。

“这事你什么都别管。”小道长说完就出去了。

小道长出去弄了一些菜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野兔。另外拿着一个专门捉泥鳅的鱼笼。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小道长做好饭菜,留周茂林在祖师庙呷了饭。周茂林一直想知道小道长怎样来解决这个事情,可是小道长一直守口如瓶。

“道长,小道长到底是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周茂林从小道长口里问不出来,便准备向老道长询问。

老道长笑呵呵地:“说破了就不灵了。”

一句话就把周茂林给打发了。

吃完了饭,周茂林要走的时候,小道长将鱼笼交到周茂林手中:“这里面的东西千万看不得。不然出了事情可不要怪我没告诉你。你把这个鱼笼尾巴这里解开,放到肖桂莲家窗户下面就行了。千万别打开看。”

“小道长,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周茂林拿着鱼笼,心里有些发毛。

“说了就不灵了,你只要不打开尾巴,就不会有事。放到地方之后,再打开,打开之后,你立即离开。只要那只鬼今晚出现,明天早上,一切都会见分晓。”小道长笑道。

周茂林拿着鱼笼就好像拿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包一般。回到仙基桥就立即去了肖桂莲家,反复叮嘱肖桂莲莫去碰鱼笼,才将鱼笼放在肖桂莲窗台下面,将鱼篓尾巴解开。解开之后,周茂林直接回了家。

夜色慢慢降临,肖桂莲却一点瞌睡都没有。按照平时的规律,那个东西很快就要出现了。

“咚咚咚!”

敲门声如约而至。

沙沙……

一个黑影开始在窗户下晃动起来。

“啊!”

突然一声惨呼,那个黑影一下子坠落下去,敲门声嘎然停止,然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飞快地远去。

夜晚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肖桂莲心想,道长果然有办法,看来已经将那个鬼吓跑了。心里平静了许多,一下子便陷入了沉睡。

天亮之后,呷了早饭,周茂林来到肖桂莲家。

“桂莲,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周茂林问道。

肖桂莲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说。

周茂林去肖桂莲家窗台看了一下,发现地上有一块剪成人形的黑布,用竹条撑着挂在一根竹篙上面。显然窗台上的鬼影便是这么做出来的。

“混账东西!”

周茂林很是恼怒,他自然明白,这事根本就是人吓人。闹腾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太过分了。只是地上除了留下这些东西,另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根本没办法根据这些东西,将搞鬼的人找出来。可是小道长说,这件事情到今天一切见分晓的。难道小道长的预料错了么?小道长那么肯定,自然有他的依仗。那么小道长又怎么能够找出那个搞鬼的人呢?

“茂林书记,出事了!出事了!”就在周茂林疑惑的时候,一个大队干部匆匆跑了过来。

来的是民兵连长肖银顺,肖银顺穿着一双草鞋,戴着一顶绿色军帽,以显示他跟别的社员的不同。他的神色紧张,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慌慌张张的。你是大队的民兵连长,手里有枪,你这么慌像么子话?我还敢把枪交给你来管?”

“周合金被蛇咬了。看样子怕是性命难保!”肖银顺连忙挺直身体,这个民兵连长让肖银顺在仙基桥成了一号人物,要是惹周茂林不满,他这位置可坐不稳。所以,他得在周茂林面前表现出众一点。

“走,看看去。”周茂林已经隐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去岔口那里去等小道长,把这事告诉小道长,请他过来一趟。客气一点。不是喊你去绑人,是请!”

“我晓得。小道长一个细伢子,我哪里可能绑人家呢?”肖银顺说道。其实肖银顺本来是准备挡小道长,要是小道长不肯来,捉也要把小道长捉过来。不过茂林书记这么一讲,肖银顺就不敢了。

周合金也是周茂林的本家,周合金想跟肖桂莲搭伙的事情,周茂林也早有耳闻。不过这事连周合元老子周玉坤都默许甚至凑合,周茂林也不好说什么。

周茂林走到周合金家,这个单身汉住茅草屋与肖桂莲家隔了两座屋,一两分钟就走到了。

周合金躺在床上,神情很不对劲。

“合金,怎么回事?”周茂林问道。

周合金似乎神情更痛苦,哇哇叫痛,没有回答周茂林的话。倒是周合金的亲属七嘴八舌地抢着说明情况。

“被蛇咬了。也不晓得是么子蛇。咬了两个地方,虎口咬了一口,脚踝咬了一口。现在虎口处伤口从手上肿到胸部,脚踝处伤口从脚上肿到腹部。”

“怎么会被蛇咬了?这一大早的,合金是这么勤快的人吗?”周茂林问道。

“问他也不讲。被蛇咬伤应该是有一阵了。”

“合金,你这是在哪里被蛇咬了?”周茂林问道。

“哎哟,痛死我了!哎哟,痛死我了。”周合金不停地喊痛,就是不回答周茂林的话。

周茂林索性没再问,就站在一旁。

“茂林书记,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够看着合金等死啊!”

“我有么子法子?我又不晓得治蛇咬伤。你们喊了医师没?”周茂林问道。

“喊了,人家不肯来。说不会治蛇咬伤。”

“我让肖银顺去喊小道长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周茂林沉声说道。

第56章 捉鬼(下)

“小道长!”肖银顺笑意盈盈地站在小道长的面前。

“我又不认得你。你叫我做么子?”小道长一看肖银顺的奸诈面相,就有些嫌弃。

“我是仙基桥大队的民兵连长,茂林书记让我在这里等你。”肖银顺被小道长如此轻看,很是恼火,要不是茂林书记的吩咐,他可能直接用自己的英明神武将这屁孩吓住。

“茂林书记找我做么子?”小道长问道。

“我们村的周合金被蛇咬了,茂林书记肯定是想让你去给治疗一下。”肖银顺说道。

“死了活该,这么缺德!”小道长说道。

肖银顺楞住了,被蛇咬了跟缺德有什么关联?蛇又分不出那个缺德那个不缺德。

小道长跟着肖银顺来到周合金的茅屋,周茂林已经在茅屋外面等候。

“小道长,麻烦你了。昨天你说今天见分晓,我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周茂林说道。

“明知故问。你要是不明白,还会把我喊到这里来?”小道长说道。

“他被蛇咬了两口。”周茂林说道。

“活该!”小道长很是厌恶地说道。

“小道长,怎么说,周合金也罪不及死。你能不能给他治一下?”周茂林问道。

小道长走进去,周合金还在不停地惨呼。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把你昨天晚上在哪里、怎么被蛇咬的,告诉我,我就帮你把蛇毒解了。你这是被竹叶青咬伤的,要想解毒,必须把咬你的竹叶青找出来,用蛇的蛇胆炼水才能够解你的毒。”小道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就是在门口被蛇咬的。”周合金说道。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既然这样,我也不耽误你赶去投胎。我还要去上学呢。”小道长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小道长,你先消消气。我一定让合金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周茂林连忙将小道长拦住,然后向周合金吼道,“合金,你当真以为你做的缺德事没有一个人晓得么?你要是还不讲真话,我就让小道长走,不管你死活了。”

“没有咬人的竹叶青的蛇胆,这毒谁也解不了。他要是想死,谁也帮不了。”小道长说道。

“我说我说。我昨天晚上在肖桂莲家门口被蛇咬了。”周合金无奈之中只能讲了真话。

“你这个短命鬼,天天晚上扮鬼去吓桂莲,亏得我这么相信你。一直没怀疑到你头上来。每次去埋伏,都把你喊了去,哪个晓得你就是那个鬼!我说每次无论我多机密,总是被那鬼发现了呢!竟然是你这个内鬼!”周茂林虽然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听到周合金亲口说出来,还是非常震惊。

“我没扮鬼,我是去捉鬼的。”周合金抵赖不肯承认。

“既然这样,你这毒我可不解。到这个时候,还死不改悔,这种人我救你做什么?”小道长冷冷地看了周合金一眼。

“是我是我,是我扮鬼吓唬肖桂莲。谁让肖桂莲不肯嫁给我!连玉坤叔都同意了,肖桂莲竟然不答应。我就想吓唬吓唬她,让她害怕了,就会答应嫁给我了。肖桂莲跟那个鬼崽崽住那么好的屋,我要是讨到她,也有好屋住。”周合金说道。

“你这个短命鬼!几十岁了,懒得要命,活该你住一世的茅屋。你还想讨肖桂莲,做梦你!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

“这种人死了活该!”

“小道长,莫救他。这种人死一个少一个祸害!”

……

仙基桥的人都义愤填膺,周合金实在是太缺德,天天跑过去吓唬别人孤儿寡母,还想人财两得。确实缺德。

小道长向周茂林说道:“鬼捉出来了,我去上学去了。”

“小道长,救命啊!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果以后我再干坏事,让我不得好死!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救我!”周合金慌了。不停地苦苦哀求。

周茂林也慌了,虽然周合金这个人当真是该死,但是真要平白死了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小事。连忙追了出去:“小道长,死个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再说他也罪不及死。还是请你救他一命。我保证,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道长笑道:“死不了。最多让他受点活罪。真要是能够毒死他,他哪里还可能活到现在?这种人得吃点苦头,不然以后真的成了祸害。”

小道长现在虽然人不大,但是自从承担起师徒俩生活的重担之后,他已经慢慢地变成了小大人。说话行事都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小道长转身离开。

“茂林书记。这事怎么办呢?”周家人显然又被周合金的凄惨给打动了,要来给周合金说情了。

“这种畜生死了就死了。就算他要死,死之前还是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周家的脸都被这畜生丢光了,家法也该请出来用一用了。”周茂林勃然大怒。既然这个畜生没有生命之忧,那就让他吃个更大的苦头。

在周茂林的授意之下,周合金被拖到了周家祠堂,周家的族老被请了过来,痛苦嚎叫的周合金被拖到周家历代列祖列宗的灵位之下,绑在一条板凳上。

“周茂林,我都快死了,你还这么折腾我。你是想要我死啊?”周合金大声嚎叫。

周合金爹娘跑到周茂林面前跪下:“茂林啊,你就饶他一命吧。他都成这个样子了,就让他好死好埋吧。”

“你们看到过哪个要死的人还能像他嚎这么大声?”周茂林没好气地说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周合金虽然嚎得很惨,但是中气一直很足,根本不像一个要死的人。

周茂林一挥手,立即上来两个后生家拿起两根竹条在周合金屁股上使劲抽了起来。一连抽了几十下,直到周合金屁股上都被血渗透了,周茂林这才作罢。

周合金一直像杀猪叫一般嚎叫个不停,到后面嗓门都喊哑了。

肖桂莲听说了周合金的事情,一直抱着崽崽在家里痛哭。

第57章 学手艺

因为在厕所里经历了一次灵异事件,陈色鬼彻底是落下了心理阴影,对在仙基桥从教的决心也是一次彻底的打击。乡村的生活是艰苦的,陈色鬼能够在这里坚持这么长时间,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叶江薇。但是直到现在,陈色鬼都没能一亲芳泽。

陈色鬼长得确实不怎么样,很难落入叶江薇的法眼。叶江薇对陈色鬼一向都是敬而远之,让陈色鬼越来越失落。

这一次的灵异事件仅仅是一个导火索,彻底将陈色鬼离开仙基桥回城的想法再次激活。

陈色鬼的父母都是县里的干部,本来陈色鬼可以在父母的安排下,在县城找到一份舒适的工作,只是当初因为看上了叶江薇,冲动之下竟然跟随叶江薇来到了仙基桥。三年都没有任何收获,现在又遭受重大心理打击,陈色鬼一刻都不能在仙基桥待了。

所以,陈色鬼在金康和的苦苦劝说下,毅然回城。让金康和气得半死。三个年级三个老师,本身就已经捉襟见肘,现在三个年级只有两个老师,就算是金康和脑袋想空,也没办法解决这么一个难题。

原来因为仙基桥小学刚刚开办,三个年级已经是将全大队所有适龄儿童按照年龄招收进来,一个班的人数都是三四十个,要是再减一个班,变成五六十人一个班,层次相差非常大,这课真是没法上了。

毕竟仙基桥的孩子从小野惯了,对这种学校生活并不是很适应。人数稍微多一点,根本就管不住。

“都是陈祥平这个混蛋,竟然半路上撂挑子。现在就算打报告上去,新老师一时半会也下不来。现在师资非常紧张。很多学校连正规的老师都没有。就算有老师,也未必会补充到仙基桥来。”金康和说道。

“要不这样。三个年级,轮流放假,上两天课,放一天假。每天上课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保证教学任务能够完成。”叶江薇想了一个办法。

“这样也好。一个班的人数本来已经非常多,再增加,这课就没法上了。”金康和对叶江薇的主意很是支持。

小道长赶到学校的时候,叶江薇却宣布一年级今天放假,以后每周有三天假。小屁孩们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欢呼雀跃。终于又可以回归自由的田野。

叶江薇本来以为这些屁孩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看到的却是这一幕。

小道长背起书包就快步往回祖师庙的路上走。

“小道长,小道长。”喜来连忙追了上去。

“做什么?我赶着回祖师庙呢。”小道长说道。

“小道长,你都好久没跟我们一块玩了。”喜来失落地说道。

小道长无奈地说道:“我师父一个人在祖师庙里,我不放心哩。等我师父身体好一点,我就可以跟大家多玩一会。”

“小道长,你师父是不是要死了?”张大雷问题。这孩子真是脑袋很直啊。

小道长立即变了脸色。

“你发癫了啊?这种话能乱讲么?小道长,大雷是傻的,你别理他。”红兵连忙说道。

“大雷,你以后别乱说了。”喜来连忙说道。

小道长更没有心思跟这几个屁孩一起玩了:“算了,我要回去了。”

小道长准备往山上走的时候,却发现师父竟然下了山。

“师父,你下山来做什么?”小道长飞快地跑了过去,将颤颤巍巍的老道扶住。

“天天待在祖师庙里,闷得慌,下山来透透气。你今天怎么就放学了?”老道问道。

“老师请假了,我们今天放假。”小道长说道。

“那正好,你跟我去肖大江家里一趟。”老道说道。

“去他家干嘛?”小道长有些不大情愿。小道长现在已经知道害羞了。他不喜欢别人说红霞是他婆娘。

“到了你就晓得了。”老道说道。

老道今天的精神状态不错,不肯要小道长搀扶,带着小道长径直往肖大江家里走去。

肖大江似乎知道老道今天要来,竟然走到大路口来迎接。

“道长,你老人家吩咐一声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呢?”肖大江说道。

“大江,老道是讲道理的人。以后常兴在你手里,该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莫要有什么顾忌。严师出高徒,该打打,该骂骂。”老道说道。

小道长不明所以,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师父这是要把兴儿往火坑里推啊。

“兴儿,你过来,去端一杯茶过来。”到了肖大江家里时,老道说道。

小道长闻言去桌子上端了一杯茶过来。

“把茶递给你师父。以后你就跟着你师父学木匠。你答应过我要学一门手艺的。”老道的话不容置疑。

小道长确实答应过,原本以为糊弄一下老道,却没想到老道是当真的。而且老道现在这样子,小道长知道没办法反悔。只能老老实实地端着茶递给肖大江:“师父,喝茶。”

肖大江接过茶,喝了一口。

“再磕个头。”老道说道。

小道长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肖大江连忙将小道长扶了起来。

“大江,以后兴儿就交给你了。你放心把手艺教给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常兴这里,没有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他以后要是敢对你不孝顺,我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老道说道。

“道长,你长命百岁,莫讲这种话。”肖大江说道。

老道嘿嘿一笑:“老道我早已过了百岁了。”

肖大江平时似乎很和气,但是教起小道长来,却是一脸的严肃。

“常兴,既然你要跟我学手艺,我就得把木匠的规矩跟你讲清楚。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师傅。担水、扫地这些粗杂活儿我也不要你干,你现在还在上学,你照常上学,放学之后,你到我这里来,我先教教你拉锯、磨刨刃、锉锯这些基本功夫。先把这些基本功学会了。”肖大江说道。

“这些基本功要学多久?”小道长问道。

“我当学徒的时候,足足学了一年。”肖大江说道。

第58章 是块磨刀的料子

小道长当了肖大江的徒弟,最欢喜的是肖红霞。红霞现在可以每天与日思夜想的小道长哥哥待在一块了。

肖大江也是个实诚人,既然收了小道长当徒弟,就很用心地教。不像他当年的师父,教一点藏一点。就拿这拉锯、磨刨刃、锉锯这点事,师父也不告诉你诀窍,就让你霸蛮去磨,费了不少力气,呷了不少苦头,结果事情还没做好,被师父一顿臭骂。倒是担水、扫地这些粗杂活儿干得是越来越熟稔。肖大江足足在师父家里干了十一个月的粗杂活儿,最后师父才告诉他正确的拉锯、磨刨刃、锉锯姿势。这里面有巧劲、巧法。一点就通,但是这一年里师父就是不点。

肖大江一开始就把这里面的诀窍告诉了小道长。老道在一旁看得很满意,小道长不懂这里的名堂,他是懂的。手艺人谁手里没有点压箱底的讨生活的窍门?这些窍门很多都是穷尽一生才归结出来的。手艺人靠手艺讨生活,这十里八乡的总共就那么些活,就只能养活那么多个手艺人,教会了徒弟,是真的会饿死师父的。所以,教徒弟的时候得留一手。等到将来自己动弹不了,干不动手艺活了,这个时候,要是觉得这徒弟还算孝顺,就把这些压箱底的东西传授给徒弟。哪里有一上来就教诀窍的?

不过肖大江可不舍得把自己正用着的讨呷家伙拿出来给小道长练手。他从一个黑油油的木箱里翻出一堆不堪用的家伙什拿出来给小道长练手,就连弄坏了也不心痛。新学徒哪个不糟蹋一些家伙什。

小道长拿起那些锈迹斑斑的刨刃看了看,由于放在箱子里太久,早已经是锈迹斑斑。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缺口,正是因为这些缺口,这些刨刃才会被废弃在这里。这些刨刃就算是磨好,也不堪大用了。用来练手,再合适不过。

一个好木匠肯定得养一套好磨石,有粗磨石,有细磨石。想要将刀磨好,自然是先上粗磨石,将那些缺口磨掉,再换上细磨石。刀刃磨好,用手指放在刀刃上轻轻摩挲,就能够感觉到刃口的整齐与锋利。

“小道长哥哥,我来帮你。”红霞去厨房里用木盆子端了一盆水出来。磨刀要一边磨一边浇水。有个人帮忙自然要省不少功夫。

肖大江也没去管自家女儿帮忙,陪着老道抽旱烟。老道抽上一口,就要咳嗽个不停。

“唉,不行了,抽不得。”老道将旱烟枪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红霞就过来报功了:“爹,小道长哥哥磨得好快,一下子就把那些刨刃全磨好了。”

“全磨好了,怎么可能呢?做事一点都不踏实。那以后还怎么学手艺。”肖大江很是不悦,他手里收着很多损坏的刨刃。有些还是从他师父手里继承过来的。当初师父老了,家里一木箱的废弃工具全被肖大江继承了下来。这些刨刃别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磨好,就算磨个是十天半个月也没有不可能。

但是等到肖大江看到小道长磨的那些刨刃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一个个刨刃全部磨得放光,不光是刃口磨光了,就连其余的地方的铁锈也被磨光了,变成了白色。这些刨刃被磨好之后,已经上好了油。寒光闪闪的,看起来似乎比他手头用的那套还要更加锋利。

肖大江准备拿起刨刃检查一下是否锋利的时候,小道长连忙提醒了一句:“师父,这刨刃很锋利的。”

肖大江不由得笑了,我几岁就开始当学徒,磨刨刃磨了几十年,我还不晓得这刨刃有多锋利?

肖大江将刃口朝上,然后用拇指指腹放在刃口上摩挲了一下,哎呀,只感觉到指腹传来一丝痛楚,拇指指腹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口子,猩红的鲜血从口子里冒出来。

“爹,你真不听话,小道长哥哥告诉你刨刃很锋利,你偏不信,这下好了,割到手了吧?”红霞气嘟嘟地向肖大江说道。

肖大江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怨气很重啊,这闺女是我亲生的吗?怎么老是向着外人呢。

小道长连忙抓住肖大江的手,嘴里念念有词:“日出东方一点油,手提钢刀斩四牛。上有太上老君,下有清流祖师。里面不通,外面不流。七去七去,七七无去。”

那肖大江拇指指腹的刀口一下子就止住了血,刺痛也完全消失,最后伤口都开始慢慢消失。

肖大江哈哈大笑:“没事没事。”

又检查了一下其余的刨刃,发现都是寒光闪闪,只怕也都是同样锋利。这还真是神奇,这些刨刃哪怕他磨得再心细,也不可能会有这么锋利,之所以变成这样,只怕是徒儿施展了道法。

“刨刃都磨得差不多了,你把那些锯挫一下。”肖大江说道。

锯木的锯齿用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生变形,锯起木来,非常的艰难,所以需要用挫将锯齿挫平。这也不是一个轻松活,锯子根据不同类型,有不同大小数量的锯齿,挫的时候要一个锯齿一个锯齿地去挫。要是一般的学徒来挫锯子,是要费一番功夫。几天看能不能将一个锯片挫好。

但是锯片到了小道长手中,就跟玩玩具似的,那锯片在小道长手中的挫下,只要轻轻一搓,就立即亮了,锯齿立即放出寒光,一看就知道锯齿变锋利了。

肖大江一袋烟没抽完,小道长已经将锯片全部挫好,开始磨斧头了。等肖大江抽完一袋烟,那个工具箱里的所有工具全部焕然一新。连箱子里面的灰尘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兴儿每天在家里干家务活。家里的锄头、菜刀、柴刀、斧头都是兴儿磨的。”老道笑道。

肖大江吧嗒吧嗒的抽烟,假装对新徒弟的表现毫不动容。心里则嘀咕:我每天也磨这些,怎么就不见我磨这么快呢?

“常兴,你去把我用的那套家伙也磨一磨。”肖大江将常兴磨好的刨刃装好在一块料子上试了试,立马回头说道。

第59章 爱不释手的工具

肖大江家里现成的木料不少,倒是平时没工夫给自己家里打家具。俗话讲得好:木匠家里没凳坐,屠夫家里没肉呷,篾匠家里没竹篓……

将架子架好,将一块木料放在架子上,拿起刨子在那块木料上来了一刨子。

刨子在木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块纸一般厚薄的木片从刨子中冒了出来,肖大江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费力。这刨子实在太好用了,主要的原因就是刨刃非常锋利。

好刨子对于木匠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肖大江对手中的刨子有些爱不释手,索性将手中的木料一次性加工好。肖大江手中的用来试刨子的料,并不是什么好料,上面的节特别多,要是用一般的刨子来刨,肯定特别费力,刨子刨不了几下,就会损坏刃口。

要不是用的刨刃都是从工具箱里找出来的,肖大江可舍不得拿好刨子来刨。但是这一回,刨子在那些枝节的地方,毫无阻滞之感。一根废料竟然被肖大江刨削成方方正正的料子出来,表面极其光滑,就好像上好漆一般。

刨好了这一块料子,肖大江就舍不得再用手中的刨子了,将刨子刨刃取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刃口,竟然一点损伤都看不到,依然是寒光闪闪。

将刨子放好,肖大江再拿起一柄小道长刚刚磨好的斧头,这斧头刃口的上钢已经磨光了,刃口都卷了起来。但是经过小道长这么一磨之后,竟然也是寒光闪闪,似乎比以前刚开刃还要更锋利。

对于木匠来说,刨子、斧头、锯,这三样工具是最为重要的。所有的料子成形之前,先用锯子锯成合适的长度大小,然后用斧头劈到大概的轮廓,再用刨子来定形。可见斧头对于木匠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工具。

肖大江拿起一根圆木,也不打墨线,拿起斧头就开始劈。肖大江的眼睛就是他的尺子,只要瞄几眼,就能够将木料的大概尺寸算出来,然后能够估摸着将圆木砍成合适的大小。

斧头劈到圆木上,肖大江就知道他拿到了一柄神兵利器,斧头像砍豆腐一般,轻松地砍进木头里面,木皮纷飞,很快就将大概的形状砍了出来。

“这徒弟收得值了!”肖大江感叹了一句。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了一句,“常兴,方清家的锄头是不是你给磨的?”

“你怎么晓得?”小道长很是意外。

“果然。”肖大江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用过。他是木匠,眼光自然跟别人不一样,张方清家的那柄锄头,一看锄头柄,肖大江就知道那锄头有古怪。就用了一回,发现果然古怪。现在一用这斧头,就有一种用那种锄头的感觉。

在肖大江试用的过程中,小道长已经将肖大江平时用的那套家伙什也磨了一遍。活干完了,就过来看肖大江展示手艺。

“磨得不错,今天就教你怎么用锯子。来,把那根乌椿木搬过来,给你练手。”肖大江说道。

见徒儿进展很快,老道很是欣慰,一直坐在旁边带着笑脸看着。

肖红霞对爹的安排很是不满,这个坏爹爹竟然一直在指使小道长哥哥干这干那,来家里这么久都没让小道长哥哥停过。

“爹,哪里有你这样教徒弟的?怎么一直让小道长哥哥干这干那的呢?小道长哥哥又不是牛,就算是牛也晓得累。你怎么就不让他休息呢?”

肖大江哈哈大笑:“这女儿白养了,专门胳膊肘往外拐。将来嫁了人,肯定会把爹娘全忘了。”

“爹,我又没讲错。你本来就做得不对嘛。”肖红霞嘟着嘴巴,很不满意。

“好好好,等你小道长哥哥把这株乌椿树全部锯好,就可以休息一下了。”肖大江说道。

用锯子需要巧劲,不是说力气大就能够锯得好。不懂方法霸蛮锯木,很容易把锯片给别断了。熟练的木匠,能够很轻松地将坚硬的木料轻松锯好。

小道长似乎在用锯子的时候,遇到了点小麻烦,锯木的时候,连别了几下锯片。让肖大江很是不满:“你这么锯,我买一百把锯子也不够你糟蹋的。你这哪里是在拉锯子,你这是在拉风箱。”

教了好几遍,小道长总算找到了拉锯的感觉,锯子锯木的声响从一开始的滞涩到后面的节奏感十足,仿佛在拉琴一般。

将一棵乌椿树锯成一段一段的,这自然不是用来做料子的,而是用来做柴火的。等晾干之后,用斧头劈成一块一块的柴火,做柴火还是很好用的。

“爹,小道长哥哥已经锯完了,现在可以让他跟我去玩了吧?”肖红霞问道。

“去吧去吧。”肖大江笑道。

肖大江也已经过完了瘾,坐在一边跟老道长聊家长里短。

“大江,以后兴儿就交给你了。有你管着,我也放心了。”老道叹息了一声。

“道长,你放心吧。这孩子天分好。以后手艺肯定比我要强。我肯定会尽心尽力教他。”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被肖红霞拉着进了屋子。

“小道长,我家有好多好呷的。你喜欢呷什么,我就给你拿。你喜欢呷纸包糖还是饼干糖,还有片糖哩。”

小道长有些不好意思,我好歹也是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会被你一个纸包糖诱惑住?

“咕嘟。”哎呀,这喉咙里的声响出卖了小道长。

肖红霞咯咯笑道:“想呷吧。我给你一样拿一些。你爱吃啥吃啥。”

罗春花对肖大江收小道长做徒弟的事情很是支持,小道长无父无母,老道年纪很大了,看样子也没几年光景了。现在两个细伢子玩在一起,将来长大了,要是结了婚,就等于有了一个儿子。没有给老肖家生个儿子,罗春花还是承受了天大的压力,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

这个年代,很多人宁肯打光棍也不肯入赘。因为入赘会被人看不起。所以招赘可招不到令人满意的女婿。小道长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第60章 上梁

回祖师庙的时候,小道长一直都是嘟着嘴巴的,他在生气哩。

“兴儿,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老道笑呵呵地,心头的事又少了一件。

小道长气呼呼地说道:“师父,咱们修道之人,学木匠有啥子用嘛。难道我们道门还不如木匠?”

“没有什么如不如的,哪个能这么讲?咱们修道修行,也离不了财侣法地。师父冇得能耐,除了教你一点入门的法门,别的什么都不能给你留下。如今,世道不一样了,师父教你的道法连口饭都挣不到。你学点手艺,将来也有一门养家糊口的技艺。我不求你将来把咱们这一派发扬光大,只求你将来能够安身立命,讨个好婆娘,多生几个崽女,将来给师父上坟时,带过来热热闹闹的。师父最怕寂寞。”老道说道。

听老道这么一讲,小道长急得直掉眼泪:“师父,你莫讲了,你莫讲了。”

“好好,师父不讲了。你好好跟着新师父学木匠手艺。”老道慈爱地抚摸了一下小道长的脑袋。

就这样,小道长每天一大早就将家里的一切拾掇好,匆匆赶往肖大江家,在肖大江家练手艺,然后跟着肖红霞一起去学堂。然后放学后,再去肖大江家练一阵手艺,才回山上。

老道长的身体一直不好不坏,日子似乎就这样如同缓缓的流水一般无声无息地流逝。

“框料腿料选硬料,板花板选软料,坐具必选硬木做,柜橱要选材质好,先选面料和腿料,门屉面留好料,侧面背面搭配做,内框底扳剩余料,好门能甩四十年,好柜能放三百年,活动桌椅不好做,硬木还得卯鞘严……”

当个好木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是选料,这里面就有很多门道。肖大江也不藏私,把自己好不容易学来的门道一一传授给小道长。小道长每天除了练基本功,还要背一首木匠口诀。

“老四家的新屋明天上梁,你明天放假,就跟我去。早上早点过来。”肖大江在小道长准备回山上的时候说道。

“要得。”小道长说道。

上梁对于木匠来说是一份好差事,上梁意味着有酒有菜,还有一个红包拿。

上梁的老四就叫肖老四。肖老四两个崽,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肖老四五个细伢子,两个大的是儿子,后面三个都是女。一家七口人挤在一幢三进的房子里面。老大老二要是讨了婆娘回来,都没地方挂。这些年,肖老四积攒了点钱,建了一幢房子。

天没亮,小道长一早就起了床:“师父,今天老四家上梁。待会我带一些好菜回来给你呷。”

“要得,你记得凡事要听你肖师父的话。带不带菜回来给我呷冇得事,师父也呷不下很多东西了。”老道说道。

“晓得哩。”小道长点点头。

小道长摸着黑赶到肖大江屋里的时候,肖大江家里亮着灯,肖大江已经准备好一切,穿了一件比较好一点的衣裳。红霞也起了床,看到小道长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道长哥哥,待会上梁的时候,你也要上去吧?你要是上去撒糖,要朝着我那边撒。莫拿糍粑砸我的脑壳。”

肖大江笑道:“一屋的人,常兴到哪里去找你的人?你小心一点,莫被别人踩着了。你呷么子,爹给带些回来。”

“我才不要哩。自己捡到的才好呷。”红霞摇摇头。

民间起房子,还有一种“偷梁”的习俗。“梁”是统帅整座房子的上层建筑,即堂屋最上方,中间画有太极图,两端画有八卦的横梁,在建筑民俗中具有极高的地位,俗称“栋梁之材。”能作梁木的材质只有椿木、樟木、梓木、杉木四种,俗称“椿王、樟帅、梓将、杉第四,”但用杉木的居多。

其树形要高直挺拔,最好一蓬三株中间的一株。枝杈小而少,两头粗细相差不多。梁木树不能用自家林山中生长的树,也不能买,而必须是“偷”来的,只有这样,才会让主人家宏昌发达。所以事先必须认真观察好某处山中的某株树,是他家理想中的梁木树。待屋架竖好后,便选定吉日,主人家请来预先商妥的几个人,陪同木匠师傅酒足饭饱之后,于半夜子时出发偷树。

肖大江与小道长赶到肖老四家里,肖老四家里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肖大江问了一声。

“都准备好了。”肖老四说道。

梁木早就看好了,肖大江也去看过。是一棵杉木,料子很不错。

一行人打着火把来到山里,肖大江在树边摆上三牲祭品,焚香烧纸,领着主人面向梁树作揖,并念诵:“一蔸杉树青油油,主东拿来做梁木,左砍三斧生贵子,右砍三斧出状元。”

砍树也有讲究,树要朝着上方倒。树倒的时候,肖大江唱道:“砍得快,发得快,恭贺主东荣华富贵万万代。”

树倒不能够着地,直接从中间取合适的长度锯断,截断尾部去掉枝叶。放了挂鞭炮,抬起就走。当然还要在树桩上留下购树的礼金。虽然名为“偷”树,其实树主人家也是早就听到耳风的。待鞭炮响了之后,就会过来取礼金。

小道长一直跟在肖大江身后,这里面的事情他都不懂,也插不上手。

肖老四家的新屋堂屋里已经安好了木马,肖大江提着斧头将梁木修整成形。中间用朱砂笔画了个太极图,两端开了梁口。

开梁口的时候,肖大江与小道长一人在东一人在西,手里拿着斧头凿子。一边凿梁口一边还要唱。

“手拿凿子往东走,东君叫我开梁口,梁口开得八分厚,八分宽,恭贺主东代代子孙作朝官。”肖大江唱道。

小道长立即接唱:“你开东来我开西,门前骡马叫唏唏,旁人问我叫什么?恭贺东家状元回。”

两端梁口边上要画上乾坤二卦的图形。梁木中间系着红布。放在两张高凳上不能着地,也不能够让人跨越或者骑在梁上玩耍。否则,必宣布此梁作废,从新寻求新梁。

第61章 赞梁歌

上梁也要看时辰,要根据主人的生辰八字来定。肖老四家定了一个卯时。

上梁的时候,整个仙基桥大队的社员来了一大半。房子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肖老四外家送来了两担撒的瓜子花生米花,各种糖果糍粑,还有猪脸猪耳朵等下酒菜。

上梁前必由木匠师傅进行“祛煞”,驱走邪鬼,扶持正气。祛煞时,要烧香纸,陈列三牲酒醴祭祀,祭奠鲁班仙师、历代祖师和东家的列祖列宗。

肖大江手里捉住一只红公鸡,一边念祛煞咒一边扯雄鸡项下鸡毛。肖老四的两个儿子不停地放鞭炮火炮,鸡叫声,炮竹声,一起发动,震天动地。

肖大江挣开喉咙大声唱道:“此鸡不是非凡鸡,生得头高尾又奇;头戴鱼鳞八卦帽,身穿五彩龙凤衣,日在鲁班殿前走,夜在鲁班殿前啼,鲁班将它无它用,特赐弟子作祛煞鸡。此鸡头上一点红,弟子拿来祛天煞。此鸡头上一朵花,弟子拿来祛五方煞。……鸡血落地,百无禁忌,恭贺主东,大吉大利!”

祛煞后,鞭炮齐鸣,在亲友们的欢笑声中,肖大江带着小道长开始升梁,升梁时,小道长开始唱《赞梁歌》:日吉时良,天地开张。恭贺主东,修造华堂,不看此屋,单看此梁。此梁,此梁,问你生在何方,长在何方?……神听巫师口,木听匠人言;前发三百年,后发五百年,一发就是一千年,恭贺主东,荣华富贵万万年。

小道长才几岁大,但是唱《赞梁歌》声音嘹亮,稚嫩的童音听起来,让这歌别有一番风味。

“小道长当真是唱得不错。这赞梁歌唱得一点不比老师傅差。”

“那还用说。小道长道术高深,上次肖桂莲家闹鬼的事情,就是他把那个短命鬼捉了出来。我看他唱得比大江还要好。以后上梁,一定要喊小道长。”

“老道长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让小道长下山来学木匠了?”

“这还不简单,现在烧香拜佛都成了封建迷信了,大队死了人,都兴开追悼会,没有哪家请道士做道场,也没哪个上山去敬神。老道长要是还不变通,估计得饿死了。”

“饿死倒不至于,老道在山上开了一块田,粮食保他们师徒俩应该是够的。只是道长只怕是想让小道长多一门谋生的本事吧。”

“大队的人想去找大江拜师,结果大江谁都不肯收,最后却将小道长给收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大江家就一个妹子家,冇得崽伢子,大队谁家肯把自家的崽伢子入赘到别个家里去下贱?小道长就不一样,他横竖是孤儿,到时候,入赘大江家,大江等于白捡了一个儿子。”

这个时候,肖大江也开始唱:“忙忙走,走忙忙,主东请我来上梁。上梁不是封建迷信,自古就有这段文章。堂屋四角方,子位功也长,天子点英豪,代代出贤良。脚踩堂中,眼观四方,亲戚朋友站两旁。老的到此寿比南山高万丈,少的到此英雄男儿当自强。姑娘姐妹好比百花仙子下降。各位老少喜气洋洋。来到堂中用目望,绫罗绸锻数万丈,花花绿绿现金光。好比王母蟠桃会,仙桃玉酒达琼浆。要想仙桃吃,除非把梁上。”

“好!”亲朋好友听得精彩自然要赞一句。

两边上梁人,走到楼梯边,上一阶楼梯,要唱一句。

小道长唱道:“上一步,一步登高,平贵打马征东辽,污泥池中来救主,连人带马一枪挑,官封平辽王位父子忠心保唐朝算得登高。”

“唱得好!小道长,你比你师父肖大江那鸭公嗓门唱得好听多了。待会让肖老四家给你多留两个黄腿把子。”众人赞道。

东边,肖大江立即接着唱:“上二步,二步发财,太白金星下凡来,左脚踏金,右脚踏银,金银不离身。”

“小道长,你还接得住么?”张方清喊了一声。

小道长笑了笑,唱道:“上三步,三星在富,百两盈门,真正公子,鸾凤和鸣,紫薇高照,万古长城”

一直到小道长唱道:“上十步,往上升,步步登高出能人……朝阳水生贵子,水朝阳出宰相。”

这个时候两边的肖大江与小道长师徒已经在东西梁上坐定。主人家准备好了酒菜,用大盘子将菜盛好,另外还有一壶好酒,杯子筷子一应俱全。一边还放了一担糕点食物。待两个上梁人呷完,就会把这些东西抛下去。

肖大江与小道长自然不可能坐在那里光吃,还需要飙歌子的。

肖大江唱道:“我坐东,你坐西,我俩把什么来为题?”

小道长接道:“你坐东,我坐西,就把此梁来为题。”

肖大江唱道:“说此梁,讲此梁,说起此梁根又长。此梁生在何处,长在何方。”

小道长:“生在昆仑山上长在九龙头上。”

……

肖大江:“一杯酒点下地土母龙神接脉气,二杯酒点上天鲁班先生来下凡,三杯酒我不点,弟子拿来接日缘。”

小道长:“喝了酒,吃了菜,我俩就把粑粑盘。”

肖大江:“筛子装,盘子盛,主东拿来祭神灵。”

小道长:“你摔东,我摔西,抢得粑粑好运气。”

两师徒唱到这里,就将那些糍粑、糖果之类往人群里丢,人多的地方抢成了一团,人少的地方自然占了便宜。

喜来、红兵、大雷站在一间人少的房间里。这是他们与小道长约好的,等撒糖饼的时候,就往他们待的地方多撒一点。小道长早就看到了他们三个,抛的时候,虽然是四处轮流抛,但是往喜来他们站的地方抛的时候,手里抓得多了不少。而且都是一些好捡的食物。

肖大江与小道长自然不会将东西全部抛下去,盘子里的肉菜抛下去一些,大半留了下来,下去之后,用牛皮纸包好,可以带回去。小道长留下一盘子猪嘴巴猪耳朵没动,准备拿回去给老道呷。这是他第一次跟师父出来上梁,这一次带回去的东西,自然更有意义。

第62章 老道不见了

在肖老四家吃过了饭,小道长就匆匆赶回了祖师庙。

“师父,师父,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呷的!”小道长还没到祖师庙就大声喊起来。

可是祖师庙里没有任何回应,小道长有些奇怪,难道师父这个时候还没起床,早上起来的时候,师父也跟着起来了呀。

走到门口一看,大门从外面扣上了,显然老道没在庙里。

小道长将那一包食物放到八仙桌上,嘀咕了一声:“各位祖师,师父没在,要不你们享用一下。”

小道长现在懂事一些了,自然知道不能说让祖师爷们一起出来闻闻了。走出祖师庙,小道长往地里走去,师徒俩对开垦出来的那一亩多田非常上心。菜没种好耽误不了一个月,田没种好,至少耽误半年。事关两师徒的口粮,老道与小道长每天都要去田里转转。师父这么早没在庙里,很大可能是去了地里。

从庙里跑出来的时候,小道长没有注意到那柄锄头依然挂在祖师庙的屋檐上。老道每次去地里,总是会习惯地将那柄锄头扛在肩膀上。若是小道长再仔细一些,老道已经很久不穿的青色道袍也不见了。

小道长一口气跑到地里:“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呀?”

可是地里一片静悄悄,没有任何回应,小道长的回应在山谷里响起。

小道长不知道怎的,心里突然开始有些慌,他疯狂地在山里奔跑起来,凡是老道平时可能去的地方,他都跑过去看一下。

跑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小道长的声音不时地在山里响起。一直跑到小道长力竭了,一跤跌倒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这个时候,小道长才恸哭起来。

“师父,你去哪里去了呀?你不要兴儿了么?”小道长声音嘶哑,他实在太伤心了,唯一的依靠从今天开始也要失去了么?师父呀,你要是扔下兴儿走了,以后兴儿每天回来,再也没有一个人在门口迎接了。祖师庙里也不再温暖。

天黑的时候,小道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祖师庙,他多么希望当他推开祖师庙大门的时候,老道能够坐在祖师庙里,用慈爱的笑容看着他。

祖师庙里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一点生机。灶膛里也是冷冰冰的。这个曾经给小道长留下许多美好的地方,如今怎么这么冰冷?

小道长坐到八仙桌旁的长凳上,对于桌上的那一包肉食,一点食欲都没有,小道长突然发现八仙桌上的一个海碗下面压着一张纸。

师父留下的信?小道长连忙将这张纸从海碗底下抽出来。这张纸是从小道长作业本里面撕下来的,纸张质量很差,但是在这个年代,也是非常稀缺的物资。

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同道相邀,为师仙游去了,兴儿多珍重!

这是老道的字迹,小道长认得出来,跟老道画的符一样,歪歪斜斜的。

“师父,你果然是不爱兴儿了,到外面也不晓得带上兴儿。”小道长喃喃道,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夹在书本里。

一条石板路上,一个穿着一身道袍,头发发白的老人在路上一步一步往前走,老人身体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够将他吹倒。老人走几步,就会往后看一眼,似乎听到后面有人在呼喊他一般。

“兴儿,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此人正是老道,老道不舍地看着祖师庙的方向,他知道此时此刻,小道长肯定是疯狂地四处寻找他。但是,到了他离开的时候了。

小道长以为睡一觉醒来,师父就会从外面回来,一切又会回到从前。但是第二天醒来时,师父依然没有回来。小道长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飙出来。

强忍着悲痛,小道长完成了早课,然后背着书包去了肖师父家。

“常兴,你怎么了?”肖大江看出了常兴的不对劲。

“师父走了。一声不吭就走了。”常兴说道。

“哦,道长可能是去那里有事,过不久就回来了。”肖大江安慰道,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道这一阵的行为有些反常,似乎在交代后事一般。现在果然悄悄地走了。但是肖大江不能告诉常兴,老道这么做,就是要给常兴留下点念想。

“那他怎么不告诉兴儿他要去哪里呢?”常兴身体不停地抽动。

罗春花走出来,看到常兴在哭,心疼地问道:“兴儿,你哭啥子啊?是不是你肖师父骂你了?别哭,师娘好好收拾他。”

“师娘,我师父扔下我一个人出去了。”小道长哭得更激烈。

“没事没事,师父过一阵就回来了。说不定还会给兴儿带好吃的回来哩。道长经常要去参加一些法会,你就是道长以前出去参加法会的时候,带回来的呀。莫哭莫哭。你师父不辞而别,就是怕舍不得你哩。”罗春花看了肖大江一眼,肖大江摇摇头。

肖大江两口子安慰了好一阵,总算是将小道长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待小道长与红霞上学去了之后,肖大江才敢与婆娘讨论老道的事情。

“老道长这一次出去,怕是不会回来了。”肖大江说道。

罗春花点点头:“上一次道长来咱们家,我就总觉得道长有些不对劲,现在才晓得是这么回事。老道长像是在安排后事啊。”

“其实老道长跟我讲过好多回了,我一直没敢往别的方面想。道长自己讲他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但是道长在我们仙基桥的人心目中,都是跟神仙一样的人。”肖大江感叹了一声。

“将来两个细伢子长大了,要是还跟现在这样就好了,我就把小道长当儿子看待。”罗春花说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肖大江对老道的出走,感觉有些突然。

肖红霞很快将老道长出走的事情说了出去,整个仙基桥的人都知道老道走了。

叶江薇对小道长非常关心:“常兴同学,你师父离开了,你一个人住在山上,害怕么?要不你住到班上同学家里去吧。”

小道长摇摇头:“我师父会回来的。山上还种了很多菜和稻谷,我要回去看着。”

第63章 雨后的交响

“小道长,要不以后你到我家去住吧?”喜来说道。

“不去,我要到山上去等师父回家。”小道长态度坚决地说道。

几个小伙伴不晓得该怎么劝慰小道长才好。

喜来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到山上去住吧。”

“不用。我一个人住山上又不怕,我有八个祖师爷陪着我呢。”小道长说道。

好吧,不说祖师爷,喜来还敢上山陪小道长,一说祖师爷,喜来就神色不对了。

连带红兵和大雷也都没人敢提上山陪小道长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小道长实在太神秘了。让他们不由得敬而远之。

放学之后,小道长依然去肖大江家里学手艺。干了一些活之后,小道长准备回山上。

“常兴,师娘做好你的饭了,在这里吃了饭再走。”罗春花说道。

小道长立即摇头拒绝:“不了,我回山上去,要是师父回来了,我也好给他做饭呷。”

虽然知道老道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了,但是肖大江与罗春花两口子哪里敢在小道长面前说,只能等小道长大一点,慢慢就会晓得了。

小道走到去峰眉寨的岔路口的时候,看到张方清正坐在岔路的石头上抽烟,一杆旱烟抽得吧嗒吧嗒响。

“方清叔,你怎么在这里啊?”小道长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方清停下抽烟,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哩。我听喜来讲,道长出去了。”

“我师父会回来的。”小道长立即说道。

张方清点点头:“嗯,肯定会回来。但是道长出去云游一向都是行踪无定,谁也不晓得他到什么时候才回来。道长不在家,你一个人住在山上,我们都放心不下,要不你住到山下来算了。山上的庄稼,我们经常替你去看着。你看要得么?”

小道长摇摇头:“我习惯住山上了。师父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他回来看不到我,那不是会很担心。我也不是一个人啊。我可以请几个祖师陪我。”

呃,张方清也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表情怎么跟他崽伢子一模一样呢?这父子是亲的,绝对没得假。

看着倔强的小道长弱小孤独的身影一步一步往峰眉寨山上走,张方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道长回到祖师庙的时候,多希望老道能够从庙里走出来。可是小道长看了多少回,祖师庙的大门紧闭着,走到近前,门上别着的木栓依然将大门紧扣着。倒是那只老猫蹲在门口等着小道长的归来。

“喵呜。”老猫冲着小道长悲切地叫了一声。

“你是肚子饿了吧?”小道长打开门,老猫立即蹦了进去。

老道一走,老猫似乎对小道长更亲近了,应该是担心再像以前那样一个态度,以后小道长不给它呷的。小道长似乎也感觉这老猫更亲切了,因为这是老道留下来的,在它身上,小道长能够感受到老道的存在。

老猫叼着它的破碗来到小道长面前,尾巴微微摇动,脑袋在小道长腿上蹭了几下。小道长打开昨天弄回来的食物,似乎没有什么气味,这山里气温低,肉食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变味,从里面拿了一小半出来,放进老猫的破碗里。老猫高兴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将白肚子露在小道长的眼前。

“行了行了,赶紧呷。我去做点饭。你要是没呷饱,待会再呷点。”小道长去淘米的时候,不小心又多放了一半米,他习惯地做了老道的那份。将多的米掏出来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吧嗒滴在锅子里。连忙用手擦了擦眼泪,老道说眼泪滴在碗里,呷了会胀大脖子。这滴到锅子里会怎么样,老道可没说。

“师父啊,你在外面,哪个做给你呷啊?”小道长有些替老道担心。老道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所有的钱装在一个青布袋子里,塞在枕头底下。老道以前讲过,这些钱将来给小道长念书。

老猫做了一个非常艰难而又坚决的决定,它没有刷了碗就不认人,吃过晚饭之后,它竟然在柴塘里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就躺在了里面。

“你不走了啊?”小道长有些意外。

“喵呜。”老猫懒洋洋地看了小道长一眼,然后继续闭目养神,似乎在说,小屁孩,别吵着我睡觉。

小道长听到外面山风呼啸,气温似乎是慢慢转凉,心里不由得又担心师父出远门,不晓得冷不冷,那一身道袍可不能够避寒。早晓得就该给他多准备一些符箓。驱寒避寒的符箓也是有的。

“喵呜。”老猫在睡梦中小声叫了一声,不时地往柴里钻,似乎是有些冷。祖师庙有些破烂不堪,小道长准备哪天从肖师父那里借工具回来,将祖师庙的墙壁补一补。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屋顶上的瓦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下雨了!

过了没多久,屋檐下就传来滴滴答答的雨滴声。

接着,屋子里漏雨的地方也开始滴水,老猫飞快地从柴塘里冲了出来,原来它选的位置不佳,正好位于漏雨的地方,身上滴了几滴水,让老猫很不舒服,使劲将身体猛烈摇动,将身上的水飞洒出去。

小道长很娴熟的拿起盆子、桶子、碗放到滴水的地方。祖师庙里立时响起了交响乐。脸盆里的响声是当当当,桶子里是咚咚咚,碗里是嗒嗒嗒,锅子里是次次次……

老猫也很欢快,一会跑到这里看看,一会跑到那里看看,仿佛在检查小道长的工作一般。

小道长躺回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老猫也有些累了,走到小道长床边,纵身一跳,结果,完全忽略了它自己的年龄,只有头与前爪堪堪越过了床沿,靠着头与前爪挂在床沿上,艰难地爬上了床,然后拼命的喘气,好一会才平复了过来,走到小道长旁边,挨着小道长睡在一起。

小道长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感觉身边躺着一个人。还以为师父昨夜回来了,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师父!你可回来了!”

结果回应他的是喵呜一声,老猫很是生气,还让不让猫睡觉?

第64章 雷啊,你别劈错啊

小道长用手一摸,娘哎!毛茸茸的,直接用手掐住,扔了出去。

“喵!”

老猫一声惨呼,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晕乎乎地四腿朝天无力地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黑咕隆咚的屋顶。

小道长爬起来,手指上飘着一个火苗,像一盏煤油灯一样将祖师庙照亮,祖师庙里有一盏烧煤油的马灯,不过里面的煤油早干涸了,煤油虽然不贵,但是对于没有收入来源的师徒来说,也是一种很奢侈的物品。似乎也并不必要。

小道长终于看清楚被他从床上掉下来的“野物”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是老猫:“你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你身上有虱子的你晓得不晓得?柴塘里给你搭了窝了,以后睡那里。”小道长手指着柴塘里的小窝。

老猫往柴塘看了一眼,伤心失望地走了过去,在柴塘里的小窝里蜷成了一团。

小道长正准备上床睡觉,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夺目的白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彻底将小道长手中火苗的光辉遮盖住。

小道长飞快地冲上床铺,钻进被窝里。手中的火苗随之立即消失。

“轰隆!”

一声振聋发聩的炸雷响起。

小道长也蜷缩成老猫刚才的样子,在被子下瑟瑟发抖。

一声炸雷之后,祖师庙里像频闪灯一样,刺目的白光一直闪个不停,祖师庙外,一条条像雷蛇从天空扑向大地,有几道竟然直接劈在祖师庙的附近。

震天动地的轰隆声一直不绝入耳。小道长甚至听到了瓦片碎裂的声响。

床上隆起的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柴塘里,老猫的两只前爪搭在脑袋上,脑袋直往柴里钻,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每次打雷的时候,老猫总感觉那雷电是冲它来的。

小道长听师父讲过,炸雷只劈那些忤逆不孝的人,但是小道长一直怕炸雷劈错人啊。对了,炸雷还劈成了精的家伙。老猫今天睡在庙里,炸雷就围着祖师庙转圈圈,莫不是这炸雷是冲着老猫来的?老猫成了精了?难怪摔不死。小道长有些害怕,老猫成了精会不会想呷他的肉,不过想了一下,觉得老猫就算是成了精,也是那种很没用的精,要不怎么还会跑到祖师庙来讨呷的呢?

老猫不晓得小道长在心里怎么腹诽它,它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听到外面哗啦啦地继续下起了大雨,老猫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雷声终于慢慢变小了,但是雨声越来越大,老猫睡的地方滴答滴答漏起雨来。老猫连忙跑开,走到小道长的床脚下趴了下来。好想爬到床上去啊。那个被窝好温暖,老猫凄切地喵了一声,最终没敢将爪子搭到床沿上去。

雷声平息了下去,隆起的被子的抖动也慢慢停止了下来,小道长慢慢地睡着了,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

喔喔喔……

仙基桥的公鸡打鸣声从山脚下依稀传了上来。小道长睁开了眼睛,

屋外的天已经麻麻亮,小道长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结果一脚就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喵呜!”老猫一蹿而起,冲到门口,怒气冲冲地看着小道长。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屁孩你已经搞了我两次了,我老猫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了。

小道长咯咯笑道:“你这个没用的猫精,怎么钻床脚来了?不是让你睡柴塘里么?”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老猫更是怒火中烧,柴塘都变成鱼塘了,你见过猫到塘里洗澡么?

小道长完全忽略了老猫的一切表情,看到变成鱼塘的柴塘,咯咯笑了起来:“还好你这猫精钻床底下了,不然还要掉到柴塘里淹死了。”

老猫翻了翻白眼,好气啊!真想把这小屁孩按在烧火凳上狠狠地打屁股啊!要打肿啊!

小道长提起饭锅,抓了一把米,想了想,又抓了一小把,算是准备了老猫的份。

淘好米之后,往灶膛里塞了几块干柴火,然后将火点燃。点火不用火柴,这是小道长现在感觉到的修道最大的方便。

老猫眼珠子一直跟着小道长手中的那个火苗转,既觉得新奇又感觉畏惧。

烧燃了火,小道长洗了把脸就去抄本经炼水站桩功去了。这是每日的功课,中间顺便还看管了锅子里的饭。不至于吃饭的时候,变成一锅子黑乎乎的锅巴。

把晚上剩下的菜热了一下,分成了两半,一半倒在老猫的破碗里,再拌了半碗热饭。剩下的一半则是将锅子里剩下的饭全部装了出来拌好,将就着吃饱了肚子。吃完饭,再将锅子里的锅巴铲出来,卷起来,用手抓着边走边吃。

山中的土路下雨之后,就变得非常的湿滑,小道长长期站桩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好几次滋溜滑出去一丈多远,小道长依然稳稳地站住。

天气有些凉了,打着赤脚能够感受到泥浆里传来的凉意。泥水不停地洒在衣服上,在衣服上留下点点泥垢。

“要是能够让这些泥巴自己从衣服上脱落就好了。”小道长看着自己满是泥垢的衣服皱了皱眉头。

小道长突然想起,既然可以利用金灵气炼制锄头等铁器,利用活灵气可以烤肉呷,为什么不能够利用别的灵气来控制一些事物呢。如果利用土灵气,是不是可以让衣服上的泥垢自动地脱落下来?

随着日积月累,小道长的道窍之中已经积聚了各种灵气汇集而成的灵气小球。其中玄黄色的土灵气球也有米粒大小。而小道长神念形成的细丝的数量也多了许多,分出一些细丝出来,在土灵气球上束缚住一小部分,从道窍中出来,然后利用土灵气去控制衣服上的泥垢,发现这些泥垢似乎变大了,在小道长的神念之下,连这些泥垢如何粘附在衣服上,都清晰可见。小道长控制着灵气驱使这些泥垢从衣服上脱落下来。

一开始,小道长的操纵非常的缓慢,到后面越来越快。片刻工夫就将全身上下的泥垢清理得干干净净。最后,还将脚上的泥巴也清理得一干二净。

第65章 做板凳

“常兴,天这么凉了,你怎么还打个赤脚?”罗春花看得有些心疼。

“今天路下雨,我怕把鞋子搞脏了。家里又没雨靴。习惯了,打赤脚也没事。”小道长说道。

“来,你师父的单鞋看你穿不穿得,待师娘有工夫了,给你做一双新的。”罗春花从屋里找了一双棉布单鞋。

小道长连忙摇头:“我一双脚脏得很,别弄脏了师父的鞋。”

“这鞋是你师父的旧鞋子,他平时不穿,你要是穿得,你就拿去穿就是。你脚上一点泥都冇得,直接穿上就行了。”罗春花吃惊地看着小道长干干净净的脚,还以为小道长在哪里洗干净了。

小道长本来是不想穿师父的鞋子的,但是罗春花霸蛮将鞋子塞到小道长的脚上。大了自然不是一点点。

罗春花咯咯笑了起来:“大是大了一点,总比你打赤脚强多了。”

肖大江从外面回来,看了小道长脚下穿着的很不合脚的单鞋一眼,在屋子角落里翻了翻,从里面拧出来一双草鞋。丢在小道长脚下:“试试这双穿得么。”

草鞋是用稻草编织的,村子里很多人都穿这草鞋,主要是不花钱,自己花点时间选好一点的稻草编制就是。只是这种草鞋穿不了多久,下雨天穿一两回就容易烂掉。

肖大江给小道长的这双草鞋编织得很精致,也很小巧,小道长看着就觉得喜爱。穿到脚上试了试,竟然非常合适,显然这是肖大江特意给小道长编织的。

“师父,你这草鞋编得真好看。要不,你教我编草鞋吧?这样以后我就可以自己编草鞋了。”小道长说道。

“我是木匠师傅,又不是草鞋师傅。你要是想学编草鞋,你跟别个学去。我这里只能学木匠。”肖大江很严肃地说道。

罗春花咯咯笑了起来:“常兴,你师父不教你,师娘得空教你,你师父没师娘编得好哩!”

“婆娘家莫乱讲话!我在教徒弟哩!”肖大江很是不悦地说道。

要是平时,罗春花肯定是要跟肖大江抬杠,但是这一回,罗春花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便躲到房间里去了。心里却在嘀咕:肖大江,今日夜间老娘不叫你拜了床脚,我的罗字倒着写!

肖大江脖子一缩,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里吹了一阵寒风过来。

“一条板凳八个榨,十个木匠九个怕。你莫看一根板凳就很容易,其实做起来却很难。今天就拿板凳来练手,你先选好料,把粗料加工好。这几天把这根板凳做好。”肖大江交给小道长一个任务。

小道长练了一阵子的锯子、斧头、刨子、凿子的使用。学得很快,基本上肖大江一教,小道长练上一段时间,就能够学会。肖大江担心小道长内心膨胀了,给小道长出个小难题,让他吃点教训。

一条小小的板凳,做起来可并不容易。首先凳脚不是直立的,板凳的凳脚如果是直立的,凳子肯定不会很稳。所以四条凳脚都会有一定的斜度。所以说板凳有三斜,板凳的斜眼、凳脚两头都是斜的。但是在凿斜眼的时候,很难将四个斜眼凿成一模一样的。有一丁点差别,就有可能导致四条腿不平稳,坐下去一摇一摆的。所以,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板凳,做起来真不容易。

小道长欣然答应,选了板子,又找了适合四条腿的木条。将这些材料粗粗地加工了一遍。所谓长木匠。木匠选料都要留有余地,否则一旦留短了,直接导致原料报废。

小道长将这些原料加工了一遍之后,就跟红霞上学去了。

“常兴才学几天,你怎么就让他开始做东西了啊?”罗春花不解地问道。

“他跟别的学徒不一样,学得太快。也不是好事,就怕基础不牢。让他做条板凳,也好让他晓得当木匠的深浅。不然他不能够踏踏实实学。”肖大江说道。

“肖大江,刚刚你跟常兴说,婆娘家不要怎么样来着?我冇听清楚,你再讲一遍给我听听?”罗春花这是准备秋后算账了,本来是准备晚上才算的,实在是等不及了啊!

肖大江懵了:“那个,婆娘,给点面子,万一被常兴晓得了,以后我怎么教徒弟?”

“教徒弟打婆娘啊?那以后常兴要是跟红霞成了家,那不是要天天打红霞?”罗春花不怀好意地盯着肖大江。

“怎么可能!你教出来的女儿,还能够被人打?她不打常兴就是好的。”肖大江随口说道。

“那你是讲我平时不讲道理,经常打你啰?”罗春花两手叉腰瞪着肖大江。

肖大江立即两腿发软:“婆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红霞每天都很高兴,走在路上一直都哼着歌: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细听我小英莲,哪怕你一去呀千万里呀,哪怕你十年八载呀不回还……

小道长一路上却在想着那条板凳该怎么做,肖大江虽然跟他讲过板凳的几个重要的尺寸,却并没有给他演示过。毕竟,不可能做什么东西都给他看一遍,真要是那样的话,以后肖大江家里家具都没地方摆。

知道尺寸,知道那些主要细节,不等于会做。小道长也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所以他不想第一次做家具就做失败了。

“常兴哥哥,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肖红霞问道。

“我在想怎么做板凳哩。”小道长说道。

“常兴哥哥,你做的第一条板凳送给我咋样?”肖红霞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小道长。

“要得。用的料子都是你们家的,凳子本来就是你们家的呀。”小道长说道。

“太好了,常兴哥哥要给我做板凳了。”肖红霞欢喜地拍起了手掌。

喜来立即说道:“刚刚常兴还说,他是拿你家的木料做的板凳,做出来的板凳自然是你们家的,可不是专门给你做板凳哩。”

“就是给我做。气死你!”肖红霞白了喜来一眼。

“女孩子家家的,就想着找男人,也不害羞。”喜来不屑地说道。

第66章 分口粮

看着班上一个个学生来到学校时,大部分都没有一双像样的鞋子,打的打赤脚,穿的穿草鞋,有鞋子的非常少,叶江薇看得有些心酸。仙基桥的孩子跟城里的孩子比起来差了太多。

“校长,咱们学校的孩子没几个有鞋子穿的。”叶江薇说道。

金康和点点头:“是啊,农村真的苦啊。难怪有些人会待不住。不过这些事情我们也没办法。等我们的国家好起来,他们总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们传授知识,希望知识能够改变他们的人生。”

金康和是一个很理想的知识分子,虽然仙基桥的一切让他感觉有些无奈,却对未来充满希望。

叶江薇点点头,她改变不了仙基桥的现状,也许她能够改变这些孩子的未来。

叶江薇对孤身一人生活的小道长很是关注,看到小道长穿着一双草鞋,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这孩子太可怜了,以前还有个师父照顾,现在只能够完全依靠自己了。

“常兴,吃过早饭没有?”叶江薇朝着小道长走了过去。

“吃了。”小道长点点头。

“你穿个草鞋,脚冷不冷?”叶江薇问道。

“还好哩。习惯了,其实也不冷。”小道长摇摇头。

“那你去教室吧。”叶江薇说道。

虽然每个班每个星期只上四天课,但是上的内容少不了多少。所以叶江薇与金康和两个人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金康和已经向学区反应了情况,但是现在师资紧缺却是一个事实,暂时根本不可能再往仙基桥小学派新的老师过来。仙基桥的这种状况只能继续维持下去。

金康和更担心的是,过了这个学年,又会有新一批的学生进来,到时候如果还没有新老师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天的教学下来,金康和与叶江薇都很疲惫。

“金校长,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两个要是谁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就没法维持下去了。”叶江薇担心地说道。

金康和点点头:“所以啊,我们既要完成教学任务,也要保重身体。对了,小叶,跟你说个事。”

“金校长,有事你尽管说。”叶江薇说道。

“现在我家里的情况不太好,粮食越来越紧张了,家里几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想把咱们的口粮分一分,我们都带一点回去。想必你家里的情况也差不多。”金康和说道。

叶江薇点点头,她家里情况正如金康和说的那样。由于很多地方遭受了严重的自然灾害,全国粮食缺口非常大。叶江薇家里也有好几口,每个月的口粮缺口也不小。倒是叶江薇在仙基桥这里还能吃个饱饭。

仙基桥小学老师的工资是国家发的,但是他们在仙基桥这里,仙基桥大队是负责他们的口粮的。叶江薇与金康和两个拿的都是仙基桥大队最高的工分,分配的口粮自然是非常充足的。叶江薇与金康和的口粮是一块领过来的,吃饭也在食堂里搭伙。所以,口粮一开始就没分开。

而且他们的口粮里面还有陈祥平的那份。本来陈祥平走了之后,金康和跑去跟周茂林讲以后只要供应他和叶老师的口粮就够了。但是周茂林大手一会,仙基桥大队的人不会让牛耕田不让牛呷草,既然金校长和叶老师两个人干了三个人的事,那就该呷三个人的口粮。每个月的口粮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水平。这就让金康和与叶江薇的口粮有了很大的富余。留足了两个人的口粮,剩下的粮食一分,一人分到了一小袋。金康和与叶江薇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仙基桥是个好地方,全国大范围遭受了自然灾害,仙基桥却能够幸免。这完全得益于前几年修的水利设施。几个大型水库在雨季将雨水积聚起来,到了旱季的时候,便可以向下游供水。

一开始金康和与叶江薇两个人的家里都对他们到乡里来当老师有异议,现在他们反而成了家里的保障。

金康和与叶江薇自从攒口粮送救济家里的时候,就开始减少每日的口粮。每天工作量强度很大,吃的又没有什么油水,开始还吃不饱。身体一下子瘦弱下来,体质自然也开始慢慢下降。

小道长放学回家,就开始动手做肖大江布置的任务。

用墨笔与墨斗在粗料上标好线,这个过程,小道长一点都不敢怠慢,每一步都要思考很久,有些地方画好了,最后却用刨子给刨掉。

肖大江看在眼里,却一句话也不提示,让罗春花很是不满。

“哪里有你这样教徒弟的,常兴第一次做家具,你也不点拨一下。”

肖大江嘿嘿一笑:“现在点拨了,才是害了他。”

肖大江盼着小道长惨败呢,这样他可以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这一阵,小道长的天赋可是将他打击惨了,他当年学了好几年的功夫,这小子往往都是随便几天时间就学会了。

肖大江当年学了几年才做出一条板凳出来,结果还是摇摇摆摆的,结果挨了师父一通臭骂,这一次自己当师父了,就得骂回来。你当这徒弟是白当的呀。

肖大江一分神,小道长已经在粗料上画好线了,准备动锯子斧头了。

小道长画好线之后,一股脑地开始处理各个粗料,先是用锯子斧头将粗料进一步处理,然后用刨子加工到最后成型。再将各个部件组装起来,一条板凳就做成了。放在地上一试,稳稳当当的。赶忙向师父交差。

肖大江再次遭受重大打击,当年学了多少年来着?最后还被师父骂得狗血喷头。怎么到自己徒弟这里,随随便便就做好了。这小屁孩做得这么好,自己怎么也不能够随便找个由头把他骂一顿吧?唉,看来这一顿骂是赚不回来了。

罗春花看着肖大江傻眼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常兴,你做的这条板凳是给师娘的么?”

小道长抓了抓脑壳,看向肖红霞:“师娘,红霞先跟我讲,我答应给她的。要不,我再给你做一条?”

“要得要得。再做一条气死你师父。”罗春花笑道。

第67章 木匠规矩

小道长又看向肖大江。肖大江没好气地说道:“你做就做,看我做么子?”

肖大江心道:我要是讲不让你做,我婆娘又要我拜床脚。

小道长这一回,熟练得多,飞快地选好原料,然后各种锯子、斧头、墨斗、墨笔操作,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看到小道长做得这么快,罗春花咯咯笑道:“肖大江,看来你这徒弟要抢你的饭碗了,果然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肖大江翻了翻白眼,敢怒不敢言,心中道:这蠢婆娘当真是没脑,我要是饿死了,难道你能够得到好处?

“师娘,我以后会孝敬师父和师娘的,还有我师父。”小道长说道。

肖大江与罗春花自然晓得小道长话里的两个师父一个是指肖大江,一个是指老道。罗春花一听这话,不由得心里一酸,用手抹了抹眼角,向肖大江讲:“你看你这徒弟多孝顺。你能够收个这么好的徒弟,不晓得有多走运。”

肖大江明明心里很感动,嘴里却依然说道:“你要是有那个能干,算你本事。仙基桥别家一个木匠没有,也没看到饿死人。”

“你这牛脾气,就是犟。常兴,你莫理你师父。你给师娘好好做条板凳。你师父当一世的木匠,家里一条好板凳都冇得。嫌给我做板凳冇酒呷。我一年烤几坛子酒,算是喂狗了。”罗春花说道。

第二条板凳,虽然速度加快了,但是小道长更用心了。手上的功夫一点都没有偷懒,凳子表面用刨子刨得光光的,跟打了光油一般。

等小道长将板凳做出来,罗春花简直有些爱不释手,脸上的笑容一直绽放着。

肖大江很满意,但就是不说一句表扬的话:“这板凳做得还马马虎虎,但是板凳是木匠活里面最基本的,最简单的,随便一个家具都要比板凳更复杂,想要学好手艺,想要出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哩。就算你会做板凳了,也不要急,学手艺得慢慢来。”

小道长对肖大江的话一点都没有反驳,一直不停地点头,从做这一条板凳开始,小道长便已经感受到了做木匠活,确实不简单,要不是他的神念强大,能够将板凳各个部分的细微处查看得非常清楚,也许他根本不可能一次性将板凳做出来。说到底,他是走了捷径的。但是,即便如此,现在让他去做一个更复杂的家具,小道长肯定做不好。

肖大江虽然一句好话都不舍得讲,但是从这一天开始,他每次去给别人打家具,总是要将这个徒弟带上。仙基桥的人都认识小道长,晓得小道长作孽,小道长虽然都是上了学再过去,也总是要留小道长呷饭。

小道长去得虽然晚,但是去了之后,就一直做个不停。

肖大江总是喊小道长停一下,休息一会,小道长总是说不累,依然做个不停。看得肖大江急眼。这傻小子,师父喊你休息是不让你这么勤快,一个家具几个工,这都是有行规的,你这么勤快,两个工的家具,你一个工打好,到时候,我问别人要几个工的钱?

肖大江假装大发脾气,说小道长的活没做好,让他先别动手,在一边看着。

小道长不明所以,以为师父故意为难他,心里很是委屈。

主家正是前不久上梁的肖老四。肖老四大儿子冬天的时候就要收媳妇了,家里要准备一些家具。玲珑床要准备一张,衣柜要准备一个,别的各种家具也要备一些。肖老四家刚起了新屋,马上收媳妇还要花销,所以只做几样着紧的家具。

看到肖大江骂徒弟,肖老四都看不过去:“大江,你莫骂小道长,弄坏一根料子,我也不怪他。哪个当学徒的不弄坏几根料子?我看他手艺学得还蛮不错的。小道长,你莫担心,我家的木料多得很。你使劲的练手。”

回去的时候,肖大江才跟小道长讲木匠的规矩。

“一样家具是几个工,这都是行规。你手脚比别个快,也不能够坏了行规。你得慢下来,俗话讲水木匠,水木匠。木匠师傅喝茶水喝得多,你手脚快,就要多喝茶水,多上几趟厕所,多跟主家聊聊家常。一件家具该是几个工,还是几个工。”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好奇地问道:“要是做得快,以后大家都会来请你啊。”

“你晓得什么?我们大队一年有好多人打家具?基本上都是固定了的。我做得慢,做得快,他们都是来喊我。我要是做快了,别的木匠师傅要骂我是头猪。”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每天放学才过去,都算不了工,主人最多给招待一餐饭。所以,如果小道长太勤快,干的活太多,自然是师徒俩太吃亏。肖大江也有一点匠人的狡猾。

肖老四家,肖老四两个崽趁着农闲去外面搞副业去了,肖老四则经常出去帮工,就只有肖老四婆娘周兰英和肖老四老娘曾七姑带着几个细伢子在家。

肖老四屋里养了一只大黄狗,这狗凶得很,但是每次看到小道长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从来不敢在家里露面。小道长一走,它就出现了。

家里请了木匠师傅,一天要办两餐伙食,中午还要上一些茶点。肖老四婆娘周兰英习惯将食物放在篮子里挂在老屋的房梁上的铁钩上。这样可以防止老鼠偷呷了。

周兰英跟婆婆的关系并不是蛮好,婆媳关系向来是最难处理的关系,周兰英跟曾七姑脾气犯冲,两个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关系一向不是蛮好。

中午摆茶水的时候,周兰英去取食物,发现里面的食物少了一些。怀疑是曾七姑偷呷了,心里气得不行。无凭无据,倒是不敢去当面质问。在跟肖大江拉家常的时候,便讲起了自家娘的不是。

“你要想呷点东西,你跟我讲一声,你一声不吭地就拿走了。要不是我多准备了一些,这中午摆茶,让我到哪里去拿?”周兰英说道。

“兰英嫂,这事你没亲眼看到,可不能乱讲。万一冤枉了人可就不好了。婶子这个人我还是晓得的,虽然脾气不蛮好。但是这种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肖大江连忙说道。

第68章 家贼难防

周兰英却坚信少了的食物是婆婆曾七姑拿走了。周兰英不可能只跟肖大江讲这个事情,婆娘家都忍不住,去码头洗衣服的时候,周兰英忍不住向村子里的婆娘家诉苦。

“凭良心讲,我对婆婆冇得么子亏心的。家里刚建了房子,老大马上要收媳妇。你说我能不精打细算么?我也没有一点都不给她呷,屋里有工匠师傅,每天要歇凉摆茶,总要一个碗一个碟。里面总要放点呷的。结果,趁着我去扯猪草,她偷偷把呷的拿走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村里的婆娘自然不可能都像肖大江那样嘴严,周兰英这边说了,马上就有人背地里告诉曾七姑。曾七姑也是个暴脾气,听说媳妇怀疑她偷吃了挂在房梁上的食物之后,立即怒不可遏地找到了周兰英。

婆媳俩积蓄已久的矛盾一下子爆发出来,曾七姑拿出村子里婆娘家最狠的一招,拿着一块砧板一把菜刀,来到仙基桥的老樟树下,发起毒誓来。

“我要是呷了挂在房梁上的食物,我就不得好死……剁脑壳的,砍脑壳的,平白无故的冤枉我!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话从曾七姑嘴里念咒语一般念出来,骂一句,还要用菜刀在砧板上砍一刀。

肖老四气得冲回家,啪啪就给了自家婆娘两个巴掌。

“我娘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冤枉她?现在她这么一闹,你让我怎么在仙基桥抬得起头来?”

周兰英输了理,但是也很委屈,她操持这个家也实在不容易。给老肖家付出这么多,最后却被婆婆拿着砧板在老樟树下剁。仿佛那刀子不是剁在砧板上,而是直接剁在她脑壳上一般。现在还被男人给了两个火辣辣的巴掌,心里哪里想得开。

一气之下拿着一根绳子就往房梁上挂,脖子往绳子上一套,一脚就把凳子踢开。周兰英第一次上吊,业务不精,那绳子没弄成一个活锁,而是直接将绳子固定成一个圈。所以绳子虽然勒住了脖子,让周兰英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但是却并不致命。在脖子勒得有些痛的时候,两只手在求生的本能下,将绳子抓住。两只脚不停地在空中提。

也是周兰英命不该绝,小道长背着书包过来的时候,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往里面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好一个吊死鬼啊!舌头都要伸出来了。

“师父,师父。周兰英上吊了!”小道长大喊一声,手上一道金光一闪,挂在房梁上的绳子突然断掉,周兰英啪地掉到了地上,屁股重重地坠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急促地喘气。

肖大江跑过来,连忙劝慰道:“兰英嫂,你这是何苦。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好好说要去做傻事呢?”

生产队的人都过来劝说,总算是将这件事情暂时平息了下来。但是第二天的时候,周兰英再次发现挂在房梁上篮子里的食物又少了不少。直接把肖老四喊回来。

“我出去了一下,篮子里的腊菜就少了一半多。你看这屋里是不是出了鬼?”周兰英怒道。

下午屋子里正好只有曾七姑一个人在家,证据似乎全部指向曾七姑。

“娘,你要是想呷,就跟我讲一声,我让兰英给你准备一些。今天这腊肉还是我挂上去的。要是兰英跟我讲是你拿了,我真的还不相信,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讲呢?”肖老四很生气地说道。

曾七姑怒道:“老四,你当真是娘养的好崽啊!娘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晓得?你爷老子那个短命鬼死得早,娘三十多岁守寡一个人把你们兄妹拉扯大,弄到一点好呷的,娘从来都不尝一口,都给你们兄妹呷了。娘会好呷到偷你挂在房梁上的腊菜?我晓得我现在老了,做不动了,你们两口子嫌弃我,要得,从今往后,我分出去。死活不用你肖老四管!”

肖大江连忙说道:“事情还冇搞清楚,哪里能够随便下结论呢?万一冤枉了婶子可怎么办?我看这事有些古怪。就算是婶子偷的,她偷来总要呷吧,你看她手上有油渍没?牙缝里有腊肉没?就算她藏起来,总也有个地方吧?”

曾七姑怒道:“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看!我这是今天去割红薯藤沾的汁,我要是摸了腊肉,洗了手,这红薯藤的汁也会洗掉吧。我牙缝里有没有扎了腊肉丝,你们看清楚!”

周兰英很委屈,曾七姑更气愤。肖老四左右为难。

小道长笑道:“这个明天见分晓。”

肖大江不晓得小道长有么子办法,回去的时候就问道:“常兴,你讲明天见分晓,你怎么把那个偷东西的贼捉出来?”

小道长笑道:“师父,你不觉得这个贼虽然很狡猾,但是也很实心眼吗?它虽然每次偷东西都没让人发现,但是它每天都敢来偷。要是它明天还敢来,待明天肖老四婆娘把篮子挂好出去之后,我们偷偷地盯着,不就能够将贼捉出来么?”

肖大江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常兴,你也认为不是七姑偷的么?”

“这还用说。就算七姑再好呷,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再去偷吃的。”小道长说道。

肖大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说,七姑这个人我了解得很,面子比她的命还重要。要不然也不可能守寡几十年把老四几兄妹拉扯大。哪个讲她偷家里的东西,打死我都不相信。”

第二天,正好小道长放假不用去学校。所以一早就与肖大江去了肖老四家。

肖老四一早就出去帮工去了,周兰英收拾好家务,将食物准备好,放进篮子里,挂在房梁上。然后就背着竹篓带着两个女儿打猪草去了。

看到周兰英出了家门,肖大江与小道长两师徒就暂时放下手中的活,悄悄地走到肖老四家的窗户下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只见房梁上挂着一个篮子,下方放着一条长凳,周兰英是踩着这条长凳将篮子挂上去的。

第69章 狗贼

一只大黄狗将门槛下的石头拱开,露出一个洞,大黄狗费力地从那个洞钻进了房间里。

肖大江与小道长对视了一眼,都在迷惑这狗跑到房间去干嘛。

接下来的一幕让小道长与肖大江师徒看傻了眼。大黄狗进屋之后,爬到凳子上,像人一样直立起来,正好前爪的高度能够够得着篮子,将篮子轻巧地从梁上的挂钩上取下来,偷吃了一部分食物之后,又将篮子重新挂回到原处。然后从凳子上跳下来,还将凳子上留下的爪印擦干净,然后再从那个洞爬出去,再将石头放回原处。

小道长拉了拉师傅的手,肖大江看了小道长一眼,小道长指了指新屋,两个人一起回到新屋。

“这狗当真是成精了。”肖大江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惊骇中恢复过来。

“成精倒是不至于,不过这狗确实不简单。”小道长说道。

“要不要去告诉老四婆娘,不然的话,他们家怕是又要骂架了。”肖大江说道。

“当然要告诉。”小道长说道。

肖老四婆娘背着一竹篓猪草回来,立即去查看房梁上的竹篮,一看到里面的食物又被偷了,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大声咒骂起来。

“炮子打的,偷了我的腊肉呷了绝种!偷了我的腊肉呷了拉痢疾!……&&&######”

越骂越恶毒,不堪入耳。周兰英虽然没有点名点姓,但是她是朝着曾七姑住的房间的方向骂的。曾七姑去邻居家借个鞋样,顺便说起家里的事情,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看到媳妇朝着她的房间叫骂。她的火爆脾气自然不会隐忍。

“周兰英你这个猪婆娘,你丢了东西,随便你骂什么我都不会放半个屁,但是你骂人去外面骂去,你冲着我的房间骂是什么意思?你真当我是头猪,不晓得你指桑骂槐?今天我一早就去肖桂莲那里借鞋样去了,到现在才回来。除非我会七十二变,我才能够回来偷你的东西呷。”曾七姑说道。

肖桂莲听到骂声,也来到了肖老四家。“四嫂,婶子没讲假话,她今天一早就到我家拿鞋样了,在我家拉了一天家常,周萍他们也在,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她们。”

周兰英知道骂错了人,脸上一红,尴尬地说道:“我又没骂她。我哪里敢骂她?实在是这一阵天天有贼来偷我招待木匠师傅的食物。”

“还好我今天出去了,不然又是我背冤枉。我守寡几十年把崽女养大,到头来被自己媳妇当贼骂。我当初蠢得像猪,才守寡拼死拼活带崽女。”曾七姑越说越伤心,哭号着冲进了房间,扑到床上大哭一场。

肖大江与小道长走了过来。

“四嫂,刚刚我们过来想告诉你贼捉到了,结果没看到你,我们刚调转背,你就回来了。这事闹的。”肖大江摇摇头。

“怎么?大江,你真的捉到贼了?”周兰英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问道。

“是的。你刚走,我们就过来看,到底是哪个偷了你家的东西。结果等了没好久,那个贼就进来了。我要是不讲,我保证你们猜不出那个贼是谁!”肖大江说道。

“是哪个?”周兰英问道。

肖大江说话的时候,大黄狗正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听到肖大江的话之后,耳朵立即竖了起来,毛发也猛然蓬开。如同看到了猎物的野兽一般。

“是你家的那只大黄狗!想不到吧!你们家的大黄狗快成精了,竟然晓得搬开石头钻进去,还晓得爬到凳子上去取东西。”肖大江说道。

周兰英一听,骂了一句“你这只砍脑壳的狗!”,拿着一根棍子狠狠地将大黄狗打了一顿。大黄狗不时地发出惨呼声,但是挨打的时候,竟然带着凶光看着肖大江师徒。

肖大江与小道长做完当天的活计,在肖老四家吃晚饭的时候,没再见到大黄狗的踪影。大黄狗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跑过来捡骨头呷。这一次,大黄狗竟然没再出现。

“婶子,你们家的大黄狗呢?”小道长问道。

“不晓得,打了一顿就跑出去了。这砍脑壳的,冬天的时候,打了呷狗肉算了。差点搞得我家鸡犬不宁。”周兰英脖子上的勒痕还非常清晰,对家里养了多年的大黄狗已经完全没有了喜爱。

小道长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联想到今天大黄狗被打的时候那种恶毒的眼神,只怕这大黄狗不会善罢甘休。

“常兴,怎么了?”肖大江问道。

“师父,以后遇到这只大黄狗,得小心一点。”小道长说道。

“它再有能耐,只要不成了精,也不过是条狗。师父什么恶狗没见过,它要是敢来,我打了它呷狗肉。”肖大江并不是很在意。木匠师父也有自己的护身门道,这些东西肖大江还没来得及跟小道长讲。

吃完饭,师徒俩往回家的路上走。走到分岔的时候,平时都是小道长独自回祖师庙,肖大江则一个人回家。这一回,小道长则跟着肖大江走。

“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赶快回祖师庙?”肖大江问道。

“师父,那只大黄狗快成精了,它今天挨了主人一顿毒打,肯定把仇恨都记在我们身上了,尤其是师父,今天是你开口告发它的。这家伙很记仇,肯定想着来报复。它不敢跟我碰面,肯定会在哪个地方对付你。”小道长说道。

“常兴,你放心吧。别说这家伙还没成精,就算成了精,我也不怕它。我今天特意带上了锛子,它若是敢来,我正好可以把它给收拾了!”肖大江亮了亮他手中提着的锛子。

“汪汪!”

肖大江走了没多远,就发现大黄狗突然从路边的灌木丛里蹿出来,冲着肖大江狂吠。

肖大江很是生气,提着锛子向大黄狗冲了过去。大黄狗却飞快地跑开。

“莫跑啊,今天我打了你呷狗肉!你主家差点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你不思悔改,竟然还想要报复我!”肖大江恨不得一锛子将大黄狗给弄死。

第70章 逼上绝境

肖大江继续往家里走的时候,立即听到路两边的稻田里沙沙响个不停,稻田里的稻禾不停地摇动,大黄狗一下子从稻田里冲出来,拦在路上再次冲着肖大江狂吠。

肖大江知道这大黄狗今天算是跟他卯上了,现在大黄狗还在等机会,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可能遭到这大黄狗的攻击。

刚刚小道长本来是要送肖大江回家的,肖大江觉得自己能够对付这只大黄狗,所以坚持让小道长快点回去。其实肖大江是担心一旦小道长将他送回家,这只大黄狗一定会找小道长的麻烦。虽然知道小道长道行不低,依然不忍心让小道长一个人去面对这种麻烦。

肖大江看了看四周,这一片两边都是稻田,他根本追不上,走过了这一段,前面就是一个山坡,那里倒是个好机会。肖大江手提着锛子向着大黄狗猛扑了过去,大黄狗果然再次钻进两边的稻田里,不见了踪影。

肖大江不甘心地将一块石头丢向稻田里的晃动处,哪里可能打得到大黄狗?

大黄狗连续出来了好几次,似乎就是要将肖大江彻底激怒,它的策略很成功,肖大江确实被它惹毛了,恨不得立即将这只大黄狗给打死。

肖大江这急着将大黄狗打死的原因不完全是他被激怒了,而是这里离他家没好远了,再继续往前走,进了院子,更难对付这只大黄狗了。肖大江担心大黄狗一直跟到他家里。他自己倒是不怕,但是他家里还有两个细伢子。他们若是被大黄狗盯上了,可就麻烦大了。

这只大黄狗实在太聪明了,懂得掩饰,懂得隐忍,现在发现它还懂得使用计谋,会不会对付不了他,转而对付他的孩子呢?

到了山坡上,肖大江不准备像之前一样,只是做做样子,将大黄狗赶开而已,而是等着大黄狗出现,然后骤然发动猛攻。但是这一回,大黄狗却似乎已经洞察到肖大江的预谋一般,竟然没有像之前一样,从路两边钻出来。而是像失踪了一般,始终没有出现。

肖大江在路上等了好一会,大黄狗没有再出现,只能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肖大江猛然停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锛子握得更紧一些。

那只一直没出现的大黄狗就蹲在路中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目光冷冷地盯着肖大江,似乎看死人一般。肖大江被大黄狗目光的寒意惊得打了一个寒颤。肖大江立即意识到,这只大黄狗比他想象中更厉害。肖大江提着锛子一步一步向大黄狗走去。大黄狗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正对着肖大江。

“畜生!我弄死你!”

肖大江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大黄狗猛扑了上去。那只大黄狗敏捷地转身逃向山坡稀疏的矮树林之中。肖大江立即追了上去,但是每次肖大江快要追到大黄狗时,大黄狗就会加快速度。肖大江下定了决心要在这山坡将这只大黄狗收拾掉,所以没有注意自己竟然已经被大黄狗引到了树林深处。树林开始茂密起来,随着天色逐渐变暗,四周的景物变得朦朦胧胧。

“汪汪,汪汪!”

大黄狗突然向肖大江扑了过来,吓了肖大江一跳,连忙闪开,随手将手中的锛子劈向了大黄狗。大黄狗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悲鸣,躺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似乎刚才被肖大江那一击击伤了。

肖大江哈哈大笑:“你这只该死的狗!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呷了你的狗肉!”

肖大江提着锛子一步一步逼近大黄狗,大黄狗似乎受伤很重,几次想爬起来都没有成功,悲切地眼神看着肖大江,似乎已经抱了必死之心,直接闭上了眼睛。肖大江牙一咬,举起锛子狠狠地朝着大黄狗的身体砸去。

就在肖大江的锛子快要落下的时候,大黄狗的眼睛猛然睁开,竟然露出一种戏谑的神色,飞快地蹿了出去,肖大江的全力一击落到了空处,身体往前一栽,手中的锛子也脱手而出,飞了出去,过了一会,才传来锛子落地的声音。

不好!前面是陨石坑!这个坑有好几丈深,传说是陨石砸出来的,四周都是陡峭光滑的岩石壁,底部也全是岩石,一旦掉下去,必死无疑。

肖大江身体也失去重心,迅速向前栽倒,连忙抓住一丛灌木,但是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冲了出去,挂到了悬崖下面。

“啊!”

肖大江惨呼一声,手中牢牢地抓住那丛灌木,用力地往上爬。

这个时候,大黄狗出现了,一步一步踱到了陨石坑的边上,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肖大江。

“你这畜生!竟然如此奸诈!”肖大江此时自然明白自己竟然一步一步钻入了大黄狗设下的圈套。

大黄狗爪子在肖大江抓住的灌木上扒了一下,锋利的爪子立即在那根灌木条上留下一个很深的爪痕。

“该死的疯狗!快点滚开,不然我上来之后吃你的狗肉!”肖大江怒道。

吼!

大黄狗瞪着肖大江,张开嘴巴,露出它锋利的獠牙,慢慢地踱步到陨石坑的边上,冲着肖大江怒吼起来,爪子不停地在灌木上抓。

“完了!”肖大江回头往陨石坑下看了一眼,陨石坑下黑乎乎的,很深,下面全是石头,一旦掉下去,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

嗖!

突然一道金光飞来,大黄狗正在抓灌木的一对前爪血淋淋地掉落到地上。

“嗷呜!”

大黄狗发出凄厉的惨呼,这一下,它连跑都没法跑了,只能在地上打滚。

小道长突然冲了出来,一脚就将大黄狗踢飞,然后一把将很快就要坚持不住的肖大江的手拉住,轻轻一提,竟然直接将肖大江拉了上来。

“常兴,你怎么还在这里?”肖大江死里逃生,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我本来往祖师庙走了,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赶忙赶了过来。幸好,来得及时。”小道长其实是一路跑过来的。

第71章 大黄狗的救命稻草

大黄狗不停地舔着它的一双断腿,血已经止住了,但是那双被截断的腿是不可能再长回去。大黄狗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小道长。

“这狗怎么处理?”肖大江问道。

“呷了狗肉算了。它偷主人家的东西,是不忠的表现。挨一顿打也是活该,竟然还怨恨别人,处心积虑谋害他人,是恶毒的表现,这种狗放在世上,也是害人的东西。没必要留它。”小道长说道。

那大黄狗听小道长说要呷狗肉,眼神立即变得黯然,如果两条前爪没有被截断,它还有机会跑掉,但是如今它已经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处置。小道长说要呷狗肉,它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之前,如果它选错了目标,只怕一个回合,就被小道长斩掉脑壳了。

肖大江叹息了一声:“可惜了啊,这狗这么聪明,本来是非常难得的猎犬,可惜心性如此恶毒,只怕也是没法改变了。唉了,呷了狗肉真是可惜了啊。现在两个爪子也废了,也只能呷狗肉了。”

本来听肖大江之前的语气,似乎一切还有转机,大黄狗还以为自己能够捡回狗命一条,谁知道这木匠师傅话头一转,竟然还是转到了呷狗肉的提议上去了。不是啊,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啊,这双脚接上,勉强还可以用的啊!看,我也会摇尾巴的!

大黄狗摇了摇尾巴,哼唧哼唧地叫着,用断掉了爪子的前腿向肖大江与小道长作揖。

“咦?这狗啥意思?”肖大江奇怪地问道。

“求饶呗。我看不能饶了它,这狗东西坏得很,差点把师父给害死了,还是呷了狗肉安心些。”小道长摇摇头。

大黄狗听小道长这么说,连忙向肖大江作揖,尾巴摇个不停。

肖大江有些不忍:“这狗也怪可怜的,也就偷吃了点东西,挨了顿毒打,一气之下做错了事。能够通人言,也算是难得,就这么呷了狗肉实在是可惜。”

“但是它的心性太坏,万一以后它再害人,我们今天饶它一命,岂不是纵山养虎?”小道长说道。

“这倒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狗聪明是聪明,可惜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将来要是再做坏事,我们今天饶它一命,等于也是好心办了坏事。”肖大江也担心起来。

大黄狗连连摇头,人立起来,走到肖大江面前,用脑袋不停地蹭肖大江的脚,不停地用凄切的声音哀求着。

“你以后能够改过来么?”肖大江问道。

大黄狗连连点头。

“这家伙真是成了精了,竟然能够听得懂人话。真要是呷了狗肉,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只可惜它的两个前爪废掉了。”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知道肖大江不忍心呷大黄狗的狗肉,便说道:“这大黄狗要是想活,必须痛改前非。”

大黄狗立即转身走到小道长面前,不停地点头。意思自然是它非常愿意。

“那好。你要想活命,跟我上峰眉寨,三年不许下山。等我看到你心性彻底改变了,我才会准你下山。”小道长说道。

大黄狗点点头。

“可惜了,两条前腿废了。”肖大江惋惜地说道。虽然这只大黄狗把他逼到绝境,差点连命都没了,但是肖大江一点都不怨恨大黄狗。反而对大黄狗非常同情。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小道长将那两个断掉的爪子捡起来,向大黄狗说道,“等我把师父送回家,我就带它回祖师庙,我再给它将这两条腿接上。”

“我不用送了,你带着大黄狗去山上吧。离村子也没几步路。我很快就到家了。”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看着肖大江快到村子,才带着大黄狗往山上走。大黄狗一直都是人立着,靠着两个后腿一步一步跟在后面。虽然它更习惯四条腿走路,但是两条腿走得一点也不困难。

快到祖师庙的时候,老猫迎了出来,但是一看到小道长身后的大黄狗立即毛发竖起,如临大敌。

大黄狗也早就以小道长的看门狗自居,一看到老猫,还以为老猫是到祖师庙偷食的野物。立即面露凶光,恶狠狠地向老猫吠叫起来。

老猫嗖地冲了过来,速度出乎小道长的意料,老猫冲上来,直接一前爪扇在大黄狗的狗头上,啪的一声脆响,大黄狗随后飞了出去。老猫的一巴掌直接将大黄狗打懵。从来都是他欺负猫的好吧,今天被一只猫扇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别说两条前爪断了,就算没断,大黄狗也没把握接住老猫的这一招。

但是大黄狗可不会在主人面前认怂,爬起来之后,立即向着老猫冲了过去,本狗跟你拼了!

啪!

老猫又是一巴掌,再次将大黄狗扇飞了出去。

大黄狗这次摔得更惨,比上一次慢了足足一两秒钟才重新爬了起来,再次向老猫冲了过去。

“打住!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都是自己人……呃,都是自家狗……呃,也不对,反正我们都是一边的。以后不许打架!”小道长说道。

小道长很是意外老猫的表现,虽然面对的是一只伤狗,老猫的表现还是令小道长侧目。没想到这老猫竟然有这实力,以前肯定是在让自己,否则的话,自己以前应该对付不了这家伙。

老猫与大黄狗总算消停了下来,但是作为夙敌,老猫与大黄狗之间,并没有认为小道长一句话就能够化干戈为玉帛,相反,只要小道长一调转身,它们两个就能够打个头破血流。

“你们两个要是背着我打架,以后就做好喝西北风的打算。老猫,你给我看好这家伙,三年以内,不许它下山去。看到它有干什么坏事,你就告诉我。”小道长说道。

老猫立即得意洋洋地走到大黄狗面前,啪!一猫爪清脆地打在大黄狗的脸上。

大黄狗哼唧一声,黯然匍匐在地上。

“我可没让你欺负大黄狗,只要它不干坏事,你不能够欺负它。晓得么?”小道长说道。

第72章 封血接骨

小道长用刀子在一颗杉树上割下来一块树皮,切成两段,然后将大黄狗的断腿接好,用杉树皮包好,再用短竹棍围了一圈,用细线绑好。

当然这么固定好,断腿肯定不会自己长好。所以小道长又去厨房拿了一个碗,装了一碗井水。又取出符笔、符墨,又用八个祖师威灵总符请了祖师。然后画了一道除痛封血接骨符。

画好之后,念动咒语:“弟子遂在香山头上,过香一遍,祖师敕变,过香二遍,本师敕变,过香三遍,三元将军敕变,过香四遍,华佗祖师敕变,过香五遍,五百蛮雷敕变,过香六遍,太白星君敕变,过香七变,天上七姐敕变,过香八遍,八硐神仙敕变,过香九遍,九天玄女敕变,过香十遍,亲口传度师父敕变,敕变灵水,化变成水,不敕不成水,即敕即成水,弟子手中端碗清凉水,一碗化作十碗,十碗化作百碗,百碗化为千碗,千碗化作万碗之灵水,吾令将来有用处,特来给与信人某某信女某氏名下,移疼除痛,封血接骨,连皮合封,肿处即消,热处即凉,痛处即止,骨断骨相接,皮断皮相连,筋断筋相合,弟子观请文童女海上仙,弟子叩请,霎时到,实时灵。”

咒语念完,小道长喊了一个“敕”字,那道黄裱纸符箓无火自燃,一道灵光融入到碗中的井水之中。小道长手蘸着碗中的井水往大黄狗的身上弹了几下,然后将碗放到地上:“把这碗水给喝了。”

老猫似乎觉得这碗水味道应该不错,把脑袋伸过来,被小道长用手拨开:“你又没断脚,你要是想喝,那天让我把你的脚给弄成大黄狗这样,我就给你也弄一碗这样的水喝。”

老猫连连摇头,小屁孩果然还是那么心黑。总是想着法算计我老猫。算了,我找个地方困觉去。

老猫轻轻一纵就跳上了小道长的床,直接一个滚,四腿张开,肚皮朝天地躺在了床上。

大黄狗这才敢凑过去,大口大口地将碗中的水喝下去,这水一入大黄狗肚中,大黄狗立即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肚子中钻进他的经络之中,然后沿着经络传递到它的断腿之上。大黄狗竟然感觉到断掉的那两个爪子似然传来了麻麻的感觉。狗眼睛瞪得大大的,难道我大黄的腿还有救?大黄狗不怀好意地往赖在小道长床上的老猫看了一眼。等我的狗腿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只死猫!

老猫猛然翻身过来,看了看四周,刚才感觉脖子凉凉,有一种有被人砍脖子的赶脚。

小道长看着大黄狗将符水喝了,便扔下不管了。不是他对自己的道法有把握,而是这大黄狗的腿能不能好要看大黄狗的造化,能好,说明小道长自己的道法精湛,不能好,就说明大黄狗没这个造化。

一下子多了一张嘴,小道长每天要伺候三张嘴了,不晓得哪个才是任劳任怨的牲口。肚子里腹诽了几句,小道长就开始做饭了。淘了半升米,再洗了几个红薯,切成一块一块放在米里面,一起煮熟,这样可以省一半的米。小道长别看人小,一顿能呷半升米。半升米是一斤米,村子里的崽伢子大抵上都是大胃王,一个月难得呷上几口肉,又每天练桩功法术,消耗比一般的崽伢子大得多。红薯放在米饭中煮熟,略带一点甜味,也算得上可口。

菜只有一样,前两天摘的一个南瓜已经呷了好几餐了,剩下的一点也够晚饭菜了。切好之后,没舍得放油,直接用清水将南瓜煮了,等南瓜熟了,才往里面添了一点猪油。家里的油精贵得很。以前小道长只想着让老道往他碗里多放一点油,有时候还偷偷地用猪油拌饭呷。但自从自己当家之后,家里的油总是要想方设法地省。

“肖师父讲你是天生的猎犬,你这脚要是好了,就赶紧去给我捉野物去。不然的话,以后就要做好饿肚子的打算。家里的东西,我不给你,你别想偷。老猫会盯着你的。要是让我晓得你偷了东西呷,我就把你打了呷狗肉。”小道长顺便警告了大黄一顿。

大黄狗生无可恋地翻了翻白眼,别老是讲呷狗肉好不好?

弄好了饭菜,小道长直接将剩下的饭菜装在一个大钵里,往里面加了一点带着几个油星子的菜汤,小道长又去找了一个缺了一个口子的碗出来,两个破碗各装了一碗饭,大黄与老猫大口大口地呷起来。似乎那一碗饭菜是山珍海味一般。

小道长现在依然会想念老道,只是每次想老道的时候,心情不会再变得糟糕了。

“师父,你肯定又背着兴儿呷大鱼大肉了。我还不晓得你?每次有好事就不带我出去了。”小道长狠狠地将饭菜吞进肚子里。

老猫现在也适应了这种素食,慢慢吞吞地将它碗里的饭吃完。

大黄狗对这上山的第一餐有些嫌弃,没有偷的那些肉食好呷啊。而且想着这苦日子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就很心塞。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见大黄狗嗅了嗅饭碗里的饭,却没有立即动口,小道长并不着急,今天你不呷,还省了一餐,明天还不呷,饿死了好呷狗肉。

老猫见大黄狗竟然还嫌弃,走过去就要教训教训这个新来的家伙。

大黄狗以为老猫要抢它的食物,正好也不怎么想呷,就连忙让开,冲着老猫连连摇尾巴,老大,这碗饭就当是小弟孝敬你的。

“啪!”

老猫上去就给了大黄狗一猫掌,别以为你会摇尾巴,我就会放过你。尾巴谁冇得?

大黄狗不是老猫对手,又怕伤到了伤腿,很直接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将肚皮露出来,彻底向老猫投降。这种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对手,让老猫感觉很无趣。哼哼唧唧地转身离开了。

大黄狗等老猫走了之后,才翻身过来,至始至终都不晓得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想着日子还长,还是忍耐着将破碗里的饭一口一口艰难地呷了下去。

第73章 红枣

第二天,小道长去肖老四家的时候,告诉肖老四家的人,大黄狗被他弄到山上去了,你们要是还想要回去,去山上弄回来就行。不过以后这只大黄狗弄出什么事情来,小道长我一概不管。

肖老四一家被大黄狗弄得鸡犬不宁,打算等大黄狗一回去就打了呷狗肉。现在既然被小道长弄到山上去了,管他是狗肉也好,还是怎么的,他们自然都不会去管了。小道长会法术的,惹不起啊,惹不起。

“小道长,那只狗,我们是准备打了呷狗肉的。你要关在山上也行,就是莫让它再下山害人。”肖老四有些舍不得大黄狗那几十斤狗肉。

“你们若是想呷狗肉,我明天就把它放下山,你们自己去打。这狗有灵性,我要是帮你们捉了,它死了会怨恨我。我把它放了之后,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打了,它要怨恨也是怨恨你们。要不我明天把大黄狗带到你们家院子里来。你们到时候把它堵到屋里,打了弄狗肉呷。”小道长说道。

肖老四婆娘周兰英一听立即慌了,揪着肖老四的耳朵骂道:“你当真是长了一个猪脑壳,那只狗就算关在屋子里,你奈何得了么?这狗都成了精了,你当真以为吃了就这么好么?小道长,你莫听他讲。那只狗任凭你处置。千万别让它来我家了。”

曾七姑更是因为大黄狗被冤枉了几回,依然心有余悸,这大黄狗再回来,必定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也骂起肖老四来:“老四,你这个猪脑壳,这只发灾的狗好不容易送出去了,你还去把它弄回来,是不是想我早点死啊?”

肖老四哭丧着脸说道:“我就随口讲讲。不是真的要让大黄狗回来呢。小道长,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只灾狗,你千万莫让它到我们家来。”

“要得。”小道长点点头。

肖大江这才说话:“四哥,你这说了一句像样的话。我跟你讲,昨天从你家回去,我差点就死在你家的大黄狗手里了。这灾狗又狡猾又歹毒,你真要是弄回来,你家里肯定又会鸡犬不宁,搞不好,人都要遭灾。嫂子差点上了吊,婶子差点被气死,你难道还没受够了教训?”

“大江,我是一时糊涂哩。哪里能够让那只灾狗回来呢。幸好有小道长对付得了。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哩。”肖老四听肖大江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冷汗直冒。

几天时间,肖老四家的活做得差不多。小道长这一回学了不少新手艺。一张玲珑床,一点都不简单。虽然,这玲珑床,跟过去大户人家的玲珑床差别天大。这张玲珑床虽然叫玲珑床,其实只能是玲珑床的一个极其简略的版本。

过去豪绅家的玲珑床,用的材质非常考究,大富大贵之家,用的木料皆为珍惜木料。比如金丝楠木、红木之类。肖老四家自然用不起,他家用的是杉木。木制轻便疏松,加工的难度也随之大幅度降低。手工却是不会打半点折扣的。玲珑床上一般要雕刻龙凤,表意为龙凤呈祥,还有喜鹊等各种吉祥象征。

一般的木匠只会做架子床,十里八乡,会做真正玲珑床的只有肖大江一人。会这种手艺的人可不多。这种手艺往往都是压箱底的功夫,就算收了徒弟,也未必会悉心传授。

但是肖大江对这个徒弟完全没有任何保留,就跟对待自家儿子一般。

小道长也学得很快,几天工夫,竟然就把雕凤刻龙的手艺学到了手。虽然雕刻出来的花纹,没有肖大江那么顺畅精美,却已经具备了基本的雏形。

“这雕工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够练出来的,得日积月累。世界上的手艺都没有一个止境,你莫要因为自己能够雕出一只凤,一条龙,就沾沾自喜。”肖大江每次看到小道长有不好的苗头,连忙警告。有个时候,肖大江也感觉挺无奈的,一方面为自家徒弟的天赋而高兴,同时又开始担心自家徒儿会骄傲自满。

小道长这次很虚心地点点头,叶老师讲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肯定是非常有道理的。

叶江薇老师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为了多省出一些粮食带回家,叶江薇老师与金康和校长两个缩减了每餐的口粮。伙食没有什么油水,现在又还减少了饭量,而每天的工作强度如此之重。肚子里那点货,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肚子饿的时候,叶江薇老师就喝一大口搪瓷杯子里的白开水。就这样坚持了几天,叶江薇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

小道长眼睛尖,叶江薇的神色不对,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叶老师,你生病了啊?”小道长问道。

“没有,老师很健康。”叶江薇脸上一红,总不能跟学生说我是肚子饿了吧?

“不对,你肚子里藏了一只青蛙,我刚才听到它在叫了。”小道长一本正经地说道。

叶江薇噗嗤一笑,然后白了小道长一眼:“瞎说,肚子里怎么可能有青蛙呢?老师今天有些闹肚子。”

“原来是这样。叶老师,我给你一个枣,吃了就好。要不要试试?”小道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红枣,装模作样地念了念咒语:天清地宁,天地交精,九天玄女,北斗星君,太上仙师,赐吾指令,北方黑气,东方青气,南方红气,中央黄气,西方白气,都凝聚于此枣中。诸天神圣,奉道真人,过往神灵,急急咒至,速助吾行,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律令。

叶江薇看着小道长一本正经的样子,咯咯笑个不停。

小道长将手中的枣递给叶江薇:“叶老师,呷了肚子就好了。”

叶江薇不想让学生扫兴,尤其是小道长,如果不接受,她担心小道长会很伤心。

“那老师就谢谢你了。”叶江薇接过红枣,用手擦了擦,便吃了起来。也不晓得是太饿了,还是怎么的,叶江薇感觉这红枣真的很好吃,比她吃过的任何红枣都要好吃得多。

第74章 饿昏了

“这是什么枣啊?我只吃了一个就一点都不感觉到饿了。”叶江薇刚说完,就羞赧地掩住脸,在学生面前说肚子饿,真是很难为情啊。不过这几天真是饿怕了,为了多弄点粮食回去让家里的弟弟妹妹吃饱肚子,这一阵叶江薇吃得真少。一天只吃两顿,一顿只吃一碗饭。菜里也没有什么油水。

小道长早就看出来叶老师是饿的,这红枣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红枣,只是小道长念了辟谷咒,往这枣里引入了五气之后,这红枣便不再是普通的红枣,而是灵丰富的辟谷枣。吃一颗枣,可以保几天不饿。这是修士的法门,修士闭关之时,自然不能够每天花费时间去搞吃的。只需要在闭关之前,准备一批辟谷之物。当然修士可以炼制辟谷丹,效果比这红枣效果更好,只是炼制起来非常繁琐。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却是闭关必备之物。

“这个枣就是一般的枣子啊。叶老师,你最近身体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小道长问道。

“没,没什么事情。”叶江薇连忙否认。其实她脸上一脸的表明她其实是有事。

“你这枣子要是有多的,能不能给金校长一个?”叶江薇问道。

“金校长怎么了?也跟你一样?对了,你和金校长都怎么了?好像最近你们不怎么呷饭了一样。是不是我们大队没给你们粮食啊?这事我去找周茂林问问,仙基桥大队怎么能够亏待学校里的老师呢?”小道长说道。

“别别。大队给了我们很多粮食。陈老师走了,大队一直还是按照三个人给我们口粮。只是现在城里粮食供应紧张,我和金校长都把粮食带回家去了。这一阵节俭了一点。”叶江薇担心小道长跑去闹事,不得已说了真话。

“你们呷国家粮的还会缺粮食?”小道长有些奇怪。

“城里又种不了庄稼。全靠农民大哥供应,现在很多地方遭了灾,粮食减产,国家要救援灾区,城里的粮食自然紧张了。”叶江薇说道。

“原来是这样。”小道长这才明白了过来。摸了一下袋子,给叶江薇的那个红枣是最后一个了,“待会我问喜来他们,看还有红枣没有。有的话,我就给金校长一个。”

叶江薇点点头:“打铃了,快去上课吧。”

金康和拿起一个钉锤叮叮当当敲响挂在厨房的一块铁疙瘩。金康和将近一米八,身材高大魁梧,每天跟叶江薇吃差不多的份量,自然不可能满足他每天的需求。每天饿得眼冒金星。可是没办法,他婆娘带着三个小孩在城里,最小的才几个月大。为了让孩子有奶喝,金康和想办法弄粮食回去,还想办法弄奶粉,这些东西更是稀罕物资。这样一来,金康和手头就捉襟见肘。每个月尽量多弄点粮食回去,成了金康和唯一的选择。

敲了几下钟,金康和都有种摇摇晃晃的感觉,放下锤子,金康和回房间喝了一杯子白开水,但是白开水顶不了多久,肚子里就又开始咕咕叫了。

小道长没能从喜来那里弄到红枣,小屁孩口袋里的东西,还没放热乎就呷掉了,怎么可能留得住。之前给小道长的那一把红枣是特地留下来的。

放学的时候,金康和一个踉跄晕倒在地上,让整个班的学生慌乱不已。

“不好了!校长死掉了!”

“不好了,死人了!”

……

小屁孩们慌乱地从教室里冲了出去,有些胆大的则留在教室里继续看着。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金康和的情况。

叶江薇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都别怕,金校长只是晕过去了!”

听叶江薇这么一说,学生们才从慌乱的状况中稍稍平复了下来。

叶江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用手掐人中,可是似乎并不奏效。

小道长走向前:“叶老师,让我看下吧。”

只见金康和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不是什么疾病,只是饿昏了而已。小道长问叶江薇要了锅子里的一粒剩饭,再要了一杯白开水,念了一个咒:自然天厨食,吾今与加持。一粒徧十方,河沙共沈迷。饥渴永消灭,食之宴瑶池。急急如律令!

将那一粒米饭喂到金康和口中,然后将水冲了下去,过了一会,金康和便睁开了眼睛。

仙基桥小学的老师饿昏了,自然惊动了仙基桥大队的大队干部们。周茂林连忙组织仙基桥大队的大队干部开会。

“按道理来讲,我们给了金校长和叶老师三个人的口粮,也算是做得仁至义尽。金校长饿昏了的主要原因是,金校长和叶老师把口粮分了送回城里,接济家中用度。”周茂林说道。

“是啊。我们大队根本不用承担责任。”民兵连长肖银顺点点头。

周风来则皱了皱眉头:“话是这么讲,但是金校长和叶老师真要是饿出个什么毛病来,以后冇得人肯到仙基桥大队来教书了。现在小学总共才两个老师,一个班一个老师都分不到。以后读书的娃越来越多,三个班也容不下。必须要增加老师才行。”

“周会计,你想说么子,直接讲,莫拐来拐去了。”妇联主任张进才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为了能够让老师肯到我们仙基桥来教书,我们可以再增加一些粮食给来咱们村里教书的老师。过去地主家请教书先生,还要让教书先生能够养家糊口哩,现在,虽然教书先生都是呷国家粮的,但是现在城里粮食紧张,金校长和叶老师家里都有困难。我们大队虽然不富裕,养活两个老师两大家子,还是冇得问题吧。”周风来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风来讲得好。感谢党,咱们仙基桥大队有了水渠供水,今年大部分的稻田都栽下了秧,产量一年比一年高。多给金校长和叶老师两位老师增加一点粮食,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他几个大队干部也都不反对,仙基桥大队要是饿死了人,丢的可是咱仙基桥全大队社员的脸。

第75章 同舟共济

整个仙基桥生产大队的老百姓听说自家孩子回来说校长都饿昏了,当即跑到周茂林家去兴师问罪。

“茂林书记,咱们仙基桥大队是不是要改名了?”张方清问道。

周茂林听得云里雾里:“改名?改什么名?”

“当然是改周扒皮生产大队。周扒皮也是你们老周家的名人。”张方清嘲讽道。

“你家的周扒皮。方清,我晓得你们来讲什么。不是我们不给金校长他们呷饱饭,我们给了金校长和江老师三个满工分的口粮,哪个晓得现在城里粮食紧缺,金老师和叶老师拿粮食回去贴补家里了。今天大队干部开会了,大队干部们一致同意给金校长和江老师增加口粮,总不能让咱们仙基桥的老师养家都养不活。都回去吧。我们大队干部跟大伙的心思一样。”周茂林说道。

“那这一回,我张方清跟你茂林书记道个歉,这事你办得地道。”张方清说道。

“我哪回办得不地道了?方清,你个混球别每次遇上什么事情就你犯浑。先得问清楚青红皂白。还周扒皮是我老周家的名人。周扒皮就算姓周,也不是我老周家的人。我老周家八代贫下中农。”周茂林说道。

张方清笑个不停,没想到周茂林反应会这么大。

只是整个仙基桥大队的人都没有想到,反对的人不是仙基桥大队的任何人,而是金康和与叶江薇这两个当事人。

“周书记,仙基桥大队乡亲们的好意我领了,但是这粮食我们不能再要了。我和叶老师两个人吃三个人的口粮,已经占了仙基桥大队的便宜了,还贪得无厌,那就是太不知进退了。”金康和坚决拒绝周茂林的好意。

周茂林连忙说道:“金校长,你先听我说。前些年,党和国家大搞水利建设,今天虽然旱情严重,但是我们仙基桥一点都不受影响,不仅超额完成了上交任务,各个生产队的社员分到的粮食也增加了。我们大队不缺粮,两位老师要是在咱们仙基桥大队饿出什么好歹来,我们整个仙基桥大队的乡亲都没脸见人。这粮食算是仙基桥大队帮助两位老师暂时度过这个难关。等将来城里的情况好起来了,再恢复原样。”

见金康和还要拒绝,周茂林连忙说道:“金校长,你就莫拒绝了。你来仙基桥有几年了,也算得上是咱们仙基桥的人了。仙基桥的人,哪家遇到了难处,仙基桥所有乡亲都会出手相助。金校长和叶老师现在家里也有难处,仙基桥大队的人帮忙不是很应该么?就算是仙基桥哪位乡亲遇到了事,难道金校长会袖手旁观?这事就这么定了。”

“唉,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乡亲们才是。”金康和有些难为情。

“金校长,要不我们把多领了的粮食记账,等过了这一关,我们再慢慢还上,你看怎么样?”叶江薇出了一个主意。

“好吧,只能这样了。”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金康和家里也实在是遇到了难处,要不然以他的为人,怎么也不会接受这一份不应得的物资。这个时代的人在物资上也许很贫穷,但是从来不缺精神上的东西。

小道长回到祖师庙,一狗一猫各把守大门一边,向着小道长不停地摇尾巴。

大黄狗虽然腿还没好利落,但摇尾巴的本事与生俱来,摇得是节奏感十足。老猫刚学摇尾巴时间不长,摇得很是僵硬,不过态度还是体现出来了。小道长没理会这两个勾心斗角的妖精。进了屋,将书包往桌上一放,便开始做饭呷。

“你们两个每天打闹,有这个功夫不晓得去山里弄两只野鸡回来啊?野鸡弄不到,弄两只野兔也行啊。家里油也快没有了,以后不想呷没油的菜,就只能呷光饭。”小道长一边淘米一边呵斥两个在斗眼的家伙。

大黄狗很委屈地亮出了自己断掉的两只前腿,我还是伤员呢,万一腿没恢复好,将来就成残疾狗了,你真的忍心让我一只伤残狗出去打猎去?

老猫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你以为我只有十几岁,其实我已经很老了,跟我一样大的猫大部分已经投胎去了。

小道长不屑地看了那两个家伙一眼:“随便你们。你们弄不回肉,就只能吃光饭。反正我肖师父很快就会带我去打家具,每天都有好菜呷。”

这一下,老猫与大黄狗傻眼了。这一招竟然不好使了。

一猫一狗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道长将油罐里最后一滴油放进了锅里,下一餐只能看这油罐子上能不能刮下一层油出来。

小道长将大黄狗腿上固定的绳子解开,那些竹条哗啦一声掉落到地上,然后将那张树皮解开,露出了大黄狗的伤腿,只是树皮一打开,大黄狗的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它的两条断腿竟然好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疤痕。

大黄狗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前爪踩到地上,结果一点疼痛的感觉都已经没有了。又尝试着蹦蹦跳跳了几下,还是没有感觉什么不适。

“好了,你的伤好了,别整日在我面前装伤残狗了。”小道长说道。

大黄狗扑到小道长身边,两个前爪紧紧地抱住小道长的腿,脑袋不停地在小道长身上蹭。

老猫不干了,好你个大黄狗,亏得老猫我这一阵可怜你是一只伤残狗,好呷的都让给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装的。我的同情心都喂狗了!

是可忍,猫不可忍,老猫立即扑了上去。

大黄狗转身就跑出了祖师庙,大黄狗身材比老猫大了几倍,腿也长了几倍。论爬墙不是老猫的对手,但是论跑路,老猫望风莫及。

老猫看着完全恢复的大黄狗彻底傻了眼,有心打狗无力追啊。虽然明知追不上,老猫还是跟了过去,跑了大黄狗跑不了祖师庙,老猫就不信大黄狗不回来。

老猫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屋子里已经传来米饭的香味。老猫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第76章 大黄立功

大黄狗一口气跑到了山顶上,才停下来不停地喘气。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作为一只狗竟然被一只猫给欺负了!要不下山去算了。但是,想一想那日肖老四一家像对付杀父仇人一般拿起扁担追打的情形,大黄狗就心中凉凉。这要是跑回去,指不定会被打死呷了狗肉啊!仙基桥这个地方,秋冬季节,时不时地就会有一两只狗辈呜呼一声,变成了上不了席的盛宴。

要是没有那只该死的猫,祖师庙的日子完全可以配得上完美。仙基桥哪个家里喂狗喂米饭还管饱的?小道长这里竟然喂的全是米饭,还管饱。这种日子不要太完美。那只该死的老猫命怎么这么好。竟然不用去捉老鼠。

不行,得把地位提升起来才行。那只老猫太得宠了。而自己,还属于戴罪之身。

大黄狗开始在山里四处寻觅起来,不多时,一只看起来六七斤重的灰色的野兔出现在大黄狗的面前。距离一丈左右,野兔很警惕,很快发现了慢慢逼近的大黄狗,眼睛与大黄狗对视着。大黄狗停了下来,想让野兔放松警惕。野兔也盯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大家伙。

大黄狗尝试抬起前爪,还没踏出,那只野兔撒腿便跑。大黄狗立即扑了上去。

因为一对前爪才接好没多久,大黄狗心里总是还留有阴影,不敢过度地用大力,所以跑起来,总是非常保留。这样一来,它的速度总是达不到它的最快速度。

不行!怎么也得把这砣肉给弄回去!这样就能够慢慢改善我在小道长心目中的形象了。一旦我得宠了,哼哼,我要让那只老猫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大黄狗一咬牙,速度骤然提升。那只野兔本来以为可以逃出生天了,却没想到背后的猎手竟然速度一下子提升了起来。距离越来越近,野兔脚下猛然一空,直接栽了出去,翻了几个跟头,刚准备翻身起来继续奔跑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飞扑了上来,猛然感觉脖子上一紧,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咔嚓!”

大黄狗在野兔脖子上狠狠一咬,巨大的咬合力竟然直接将野兔的锁骨咬断,野兔当即死去。大黄狗立即叼着沉甸甸的大野兔往祖师庙走去。

老猫懒洋洋地趴在门槛下面,仿佛入定了一般,肚子里空虚,能不动弹尽量不动弹。大黄狗的身影刚出现在祖师庙不远处的路上,老猫立即威风凛凛地蹲坐了起来。还敢回来?老猫我等你多时了!打哪边脸好呢?左边还是右边?要不两边都打一打,这样看起来均衡一些。

大黄狗似乎没有看到老猫一样,阔步走近祖师庙。

老猫正要冲上去给这个目中无猫的蠢狗一个教训,然后马上刹住了,那是什么?这大黄狗嘴里叼着一坨肉啊!难怪这狗日的,竟然没把我老猫放在眼里啊!原来是有所依仗啊。

老猫不傻,现在大黄狗有功,他不能上去教训。小道长肯定不会因为跟它交情深,就会允许它欺负能够带肉回来的大黄狗的。而且,老猫晓得自己跟小道长没什么交情啊,要不是看在老道的面子上,估计早就被这小混蛋扔出祖师庙了。麻蛋,地位好像马上不保了。腿长了不起啊!

大黄狗看都没看老猫一眼,叼着野兔跳进了祖师庙的大门,得意洋洋地将野兔放在小道长的面前。

小道长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不错不错,晓得去弄肉回来了。待会给你一块肉呷。”

“喵呜!”老猫表示不是老猫把这大黄狗赶出去,这货肯定不会去打野兔。

“老猫啊,你看人家大黄,来了没几天,就晓得弄肉回来了。你可连一根野鸡毛都没弄回来过。以后论功行赏。今天给你一点油汤,以后再不好好表现,汤都没得呷。”小道长知道这货懒得出奇。

老猫神色一黯,果然失宠了啊!

大黄狗很高兴地用脑袋蹭了蹭小道长的腿,甚至很想在小道长脸上舔几下,尾巴好像开了最高档一样,一直摇个不停。

野兔到了小道长手上,很快被剥了皮,内脏直接清理出来,丢到了外面。结果老猫与大黄狗抢成了一团,最后还是老猫占据优势,抢得最大的一份。大黄狗这一次寸步不让,但是苦于不敢随便对老猫进行攻击,只抢到了很少的一份。小道长对猫狗大战根本就听之任之。

他在精心处理手中的野兔肉。家里没有油,所以小道长也没打算切制好或炒或煮。而是直接用神念控制着火灵气对野兔肉进行处理。只是片刻工夫,小道长手中的野兔肉就变成喷香的烤肉,在上面粗略地涂了一些磨成粉末的盐,就成了美味了。六七斤重的野兔,去掉内脏之后,剩下不到四五斤,这还没有去掉骨头。其实没多少肉。好在这个季节的野兔挺肥的,油水十足。小道长手中的烤肉油光可鉴,看着就让小道长直流口水。烤熟的兔肉,小道长只切了一半,另一半留了下来,准备分成两份,一份给肖师父家,一份给叶老师。剩下了一半,小道长准备分几天呷。

小道长倒是想天天有肉呷,可是这大黄狗什么时候能够再弄一只野兔回来,那可说不准。

作为有功之臣,大黄狗得到了一块连着肋骨的肉,看起来很大一块,其实没什么肉。但是大黄狗感动得差点没流眼泪。

老猫悲剧了,要是小道长将野兔肉炖着呷,它还能分一份汤,可是小道长突然改变主意,导致老猫的那份汤泡汤了。老猫伤心欲绝,人与猫之间还能不能有最基本的信任。

小道长抓住兔腿,大口大口的啃肉:“刚才你抢了那么大一份内脏我都没讲你了。以后咱们祖师庙论功行赏,你一点功劳都没有,给你米饭呷饱已经不错了。山下面,还有人呷不饱饭哩。”

这下老猫连不满情绪都不敢有了,万一把这小坏蛋惹火了,估计连光饭都没得呷了。

第77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小道长睡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们两个莫偷呷啊,不然把你们两个全部杀了吃肉。”小道长警告了一句。

其实兔肉放在八仙桌上,八仙桌上又放了八道祖师威灵符,就算老猫与大黄有贼心也没有贼胆。老猫是吃过亏的,偷八仙桌上的食物,差点把小命都给搭上了。

大黄则没有这个贼心,今天吃得不少,虽说谈不上吃撑,也差不多了。这比在肖老四家呷猪潲强多了。

肖老四那家小气鬼,怎么可能拿白米饭喂狗,就算是肖老四自己,都不舍得整日吃干饭。别说呷肉,就算是骨头,都是被肖老四用锤子,将骨头给敲碎了,把里面的骨髓吸了个干净。要不然大黄怎么会去偷主人家的食物。大黄自认也是一只有节操的狗。

大黄今天吃得饱饱的,还吃了肉,虽然自己弄回来一整只兔子,却只吃到了其中的一丁点,但大黄已经很满足了。当初在肖老四家,弄回来一整只母鸡,结果鸡骨头都没呷到,还被肖老四那个老畜生打瘸了一条腿。因为那只母鸡是肖老四家的。

小道长人小,心里藏的事也少,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老猫有些睡不着,用爪子推了推老老实实躺在柴塘里的大黄。大黄睁开眼睛,老猫用手往八仙桌上指了指。

大黄往大仙桌上看了一眼,似乎还闻到了阵阵肉香味,嘴巴不由得咧开,垂涎欲滴。不过,大黄马上又沮丧地趴了下去。

大黄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老猫的意料,不应该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桌子上的兔肉全部叼走么?你是有前科的啊!这个不比你偷挂在房梁上的肉容易么?

老猫又推了大黄一下,再次往八仙桌上指了指。

这一次,大黄看都没看,就趴下了。

老猫幽怨地往桌子上看了一眼,老泪汪汪的,那么多肉啊!不行,下次这蠢狗去捕猎的时候,我也得跟过去,不然以小屁孩的尿性,我以后怕是连肠子都吃不上。

大清早,没有闹钟,也没有人叫,小道长却准时在天麻麻亮的时候醒了过来,醒来之后,没有无边无际的思考人生,而是一骨碌翻身起床,先往桌子上看了一眼,见兔肉没有动,才放心了下来。

一大早祭拜祖师威灵符请祖师,入定修炼的时候,老猫与大黄狗都老老实实地趴在小道长的左右。当小道长用神念捕捉天地之间的灵气的时候,老猫与大黄狗都露出一副极其享受的神色。小道长利用神念将捕捉过来的灵气纳入到道窍之中,这过程中总会有一些灵气逃逸出来。这些灵气就有被老猫与大黄捡漏的可能。

老猫与大黄狗都是同类之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它们拥有同类中极少有的天赋。它们灵智大大超出同类,而且能够敏锐地感应到灵气。小道长修炼的时候,会将四周的灵气汇集过来,尽管大部分好处被小道长一个人占了,但是,剩下的好处,它们总能够分享到一部分。

小道长完成修炼,老猫与大黄狗依然是守在原地舍不得离开。小道长对这两个家伙的奇怪表现并不在意,每日的功课完成之后,小道长弄了早饭吃了,就下了山。

“这些兔肉你全给叶老师送过去。人家大老远来咱们仙基桥教书,过苦日子,实在是不容易。”罗春花没有要小道长送的兔肉。

肖红霞看得很眼馋,很想从上面捏一块下来解解馋。

罗春花看着红霞的样子,连忙哄道:“宝贝莫馋,娘给你弄个荷包蛋。这兔肉要给叶老师和金校长送去,他们城里人跑到咱们仙基桥来当老师,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呀。”

肖红霞点点头:“那我不呷,让小道长哥哥送到学校去。”

“这就对了。常兴,荷包蛋,你也呷一个。”罗春花说道。

“不了,我今天呷了肉。以后我要是打到了兔子,就给师娘送一整只过来。”小道长说道。

“要得要得。有常兴这话,师娘就很高兴了。”罗春花笑道。

小道长提着兔肉到了学校,进入学校食堂的时候,发现里面东西不少,屋子角落放着一个鸡笼,里面养着两只大母鸡。简易的四方木桌子上放着几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些鸡蛋。小道长将兔肉放下准备离开。

“总算逮着一个了。”叶江薇咯咯笑道。

小道长有些慌:“叶老师,我什么都没拿。”

叶江薇笑道:“我晓得你什么都没拿,但是你刚才拿什么过来了?”

“我昨天打了一只兔子,给你带了一点兔肉过来尝尝。”小道长说道。

“常兴,你还是拿走回去自己呷吧。你看我们这里,乡亲们送了好多东西来。金校长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叶江薇说道。

“叶老师,大伙都是一片心,你让金校长收下吧。”小道长说道。

“那怎么行?现在乡亲们日子都过得挺不容易的。我们多拿了粮食就已经有些过了,哪里还能够再要乡亲们的东西呢?”叶江薇摇摇头。

“那就难办了。这鸡蛋上面又没写名字。谁送来的也不晓得。你们怎么送回去?”小道长笑道。

“臭小子,你还幸灾乐祸。”金校长走了进来,“这些东西必须还给乡亲们,不然我们就犯错误了。”

“是啊。我们不能够随便要乡亲们的东西,不然会受到上级的批评的。”叶江薇说道。

“叶老师,我带的是山里打的野兔。不是自己养的。又不花一分钱。带过来给你们尝尝的。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小道长说道。

“不行,你家里没大人,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我们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叶江薇说道。

“兔肉我们收下可以。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们的东西我们收下了,但是我们送你的东西,你也要手下。常兴同学,你答应吗?”金康和说道。

“要得。”小道长答应了下来。

第78章 金校长的妙计

厨房里堆了成堆的各种土特产,金康和不得不跑去找周茂林。

“周书记,你快点跟乡亲们讲一声吧,把送到学校厨房来的东西都拿回去。我来仙基桥几年了,乡亲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清楚得很。我们在城里虽然也说不上富裕,但是跟乡亲们比起来,还是要好很多。现在倒过来让乡亲们救济我,让我怎么过意得去?”金康和深深地被仙基桥大队的乡亲的举动打动了。那一篮子一篮子的鸡蛋,极有可能是仙基桥大队很多乡亲用来换买盐钱的储备。

周茂林呵呵笑道:“这可不好办啊。咱们仙基桥人虽然穷,但是志不短,他们听说咱们仙基桥大队的教书先生呷不饱饭,养不活家,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啊。咱们仙基桥一个大队还养不活两个教书先生么?”

“可是大队已经解决我们的口粮问题了呀。这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我们全家都是吃国家粮的,我跟我婆娘都按月领工资,要不是现在物资紧张,实在买不到粮食,我家也不会出现饥荒。现在仙基桥大队已经把我们的饥荒问题解决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困难了呀。其实我们的日子比仙基桥的乡亲过得还要舒坦。说真的,不到仙基桥大队来,我根本不晓得我们农民大哥过的竟然是这样的苦日子。”金康和由衷地说道。

“金校长,别这么说。现在水利修好了,仙基桥大队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现在总算能够呷饱肚子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周茂林说道。

金康和点点头:“日子会好起来的。周书记,你看这样好不好?”

“怎样?”周茂林不解地看着金康和。

“让我平白收下乡亲们这么多东西,我于心不忍。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皆大欢喜。现在城里物资紧缺,尤其是粮食,还有鸡蛋之类的营养食品。仙基桥大队的乡亲则缺的是工业产品以及日用品。乡亲们拿来的这些物资,可以以大队的名义,将这些物资作为慰问品对城里的单位进行慰问。到时候,城里的单位则对仙基桥进行慰问。你看怎么样?”金校长煞费脑汁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些话不能说破,周茂林很快领会了金校长的妙计,周书记也是个聪明人,胆量子比金校长还要大,因为周书记是个农民,祖宗八代都是贫农,根本不怕什么后果,难道还能不让自己当农民?

“金校长,这个办法好。我可以去让乡亲们多准备一些物资。”周茂林说道。

“别,先不急。物资太多了,搞出来的动静太大。”金校长毕竟是书生,胆子不能跟周茂林比。

星期六,叶江薇一个人守在学校,管两个班的学生。金校长一大早便坐上了仙基桥大队的拖拉机,带着一大批物资赶回城里。这么多的物资,金校长一个人也带不了。而且本身这批物资便是以慰问品的形式送出去的,仙基桥这边自然要派两个人过去。周茂林叫上民兵连长肖银顺一起去了城里。

金校长家在清水市区,拖拉机直接将一行人送到县城。正好赶上县城去市里的班车。

到了清水市已经是傍晚了,金校长将周茂林与肖银顺带到了自己家里。

“文清,来了两位客人,赶紧弄几个菜。”金康和一进屋就说道,然后将周茂林与肖银顺请进了屋。

周茂林一进屋就在打量着金校长家的房子。一层楼的平房,进屋这间十来个平方,摆着一张桌子,四条方木凳,靠窗户的地方摆着一个煤炉子,旁边还放了一个餐柜,一旁摆了一个砧板架子,上面放着一块砧板。另外还有两个房间,房间用布帘子隔着,周书记倒是不好意思去房间里面参观参观。

金康和老婆蔡文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向周茂林与肖银顺点点头,微笑了一下,便向金校长说道:“金校长,你说得倒容易,弄几个菜,这么晚回来,你让我到哪里去弄啊?”

“菜你不用担心,我带回来有。那个兔肉你拿去切了。再炒几个鸡蛋。对了,炒个花生米。喊秋红去商店买两瓶竹叶青(一种白酒)回来。”秋红是金康和大女儿。

“金校长,你才弄了那么多大米回来了,现在又弄这么多东西回来,呷了乡亲们的血汗,你心里不痛啊?”蔡文清是个很善良的妇女,她早就听金康和说起过仙基桥的贫穷。

“文清,你放心。这一次,我也是想替仙基桥做点事情。这两位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位是仙基桥大队的周茂林书记。这位是仙基桥大队民兵连长肖银顺。这一次,他们同我到清水是过来慰问咱们工厂的同志们的。”金康和关好门,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跟蔡文清说了说。

“这个办法好呀!这一阵,我们厂里好多人在问我,能不能托你从仙基桥弄点粮食。”蔡文清欣喜地说道。

“这事可大可小。老婆你嘴上把好门。周书记是过来慰问鞋厂的工人的。”金康和说道。

“对对对,是慰问,慰问。”蔡文清笑道。

蔡文清是清水鞋厂的厂办干事。产假休完了,已经开始正常上班。厂里很多人都晓得蔡文清丈夫去了乡下教书的事情,之前还都觉得金康和有些傻,跑到鸟不拉屎的穷山沟教书。但是自从前不久金康和从穷山沟里带回大袋小袋的粮食之后,大伙看蔡文清的眼神不一样了。大伙都缺粮喝稀啊,就蔡文清家餐餐吃硬饭。一时间,蔡文清在厂子里的地位都一下子高了不少,就连厂长似乎开始客客气气的。

蔡文清的手艺不错,现成的好食材,在她手里很快变成了美味佳肴。吃饭的时候,蔡文清不让几个小孩上桌,而是准备给他们分出一些在一边吃。主要是担心孩子们吃东西不讲客气,一下子把菜全部吃光,让客人没菜下酒。

“孩子们都围过来一起呷。我们又不是客人。金校长,老弟嫂,你们咋这么见外呢?”周茂林不干了。

“他们几个小子吃东西从来不讲客气,我怕你们待会没下酒菜呢。”蔡文清笑道。

第79章 一双解放鞋

还真是让蔡文清说中了,金家四个小孩,除了老幺还在吃奶,没上桌之外,老大秋红、老二昭文、老三春红三个在餐桌上完全跟打仗一样,抢得满头大汗,那架势把周茂林与肖顺银都给镇住了。哎呀,城里人吃得比咱们乡里人还饿啊!

金康和与蔡文清脸色羞红。

“早晓得不该听周书记的,吃东西一点都没吃相,你们把菜都呷光了,客人呷么子?”蔡文清瞪了三个小孩几眼。

周茂林笑道:“孩子们想吃啥吃啥,骂他们做么子?”

“周书记,肖干部,让你们见笑了,孩子爸没在家,没人管得住他们几个,整天在外面野,现在性子都野了。吃东西一点都不讲客气。”蔡文清说道。

“这还算好的,你要是去我们仙基桥看一下,我们乡里的孩子才叫野哩。”肖顺银说道。

周茂林与肖顺银两个在金校长家有些放不开,光喝了一些酒,三个男人将两瓶竹叶青喝了个底朝天,菜全是金家的三个小孩呷光的。

**********

小道长这几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大黄和老猫每天进山,不是叼着一只野兔回来,就是叼着一两只野鸡回来。小道长都有些担心,照着这个势头呷下去,以后峰眉寨的野鸡野兔会不会被自己呷光。算了,呷光了峰眉寨,再去呷牛头岭,呷光了牛头岭还有黑木林……好像可以呷好多年。小道长越算越觉得心安,最后也就无所谓了。抓住一只野鸡腿,用力咬了一口,油水直冒,味道当真是不错。

老猫的肚子吃的滚圆滚圆的,伸开四条短腿挡在小道长身边。

大黄胃口大,一样多的食物,老猫吃撑了,它还只吃了个半饱。对于它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不过对于小道长手里的野鸡腿骨头,它一直保持着关注。随时准备迎接飞过来的一根鸡骨头。

小道长这一阵吃多了肉,不再像以前恨不得把骨头嚼碎了咽下去。现在啃干净了就随手一丢,大黄便会一跃而起,在骨头着地之前,将骨头咬住。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小道长发现仙基桥整个生产大队都变得有些怪怪的。

“周茂林和肖顺银跟着金校长去了一趟城里慰问了鞋厂的工人大哥。刚回来,就要整个大队的人将屋里的鸡蛋全部收集起来,家里呷不完的菜也收集起来,还有各种水果,都要。可能还要去慰问工人老大哥。”喜来消息灵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那你们仙基桥大队不是亏大了?你们把东西全部送给城里人,自己准备喝西北风啊?”小道长问道。

“那也不是。听说城里的工人老大哥星期天的时候,要到我们仙基桥来。到时候会有慰问品。”红兵说道。

小道长噗嗤一笑:“就周茂林会折腾。拿鸡蛋跟城里人换东西就换东西,说搞什么慰问哩?”

“小道长,你莫乱讲。搞得以后换不成了,我们仙基桥可亏大了。”红兵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说了说。周红兵是周茂林堂兄弟周生虎的崽,周茂林跟周生虎说话的时候,周红兵偷偷地在一旁听。所以他才知道这么多的底细。

星期天的时候,一辆解放牌汽车开到了仙基桥。仙基桥之前走的都是拖拉机,第一次来一辆汽车。整个仙基桥大队的乡亲们都看猴戏的一般跑过来围观,汽车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将整台汽车围得水泄不通。

鞋厂厂长季兴民对慰问的事情非常重视,亲自跟着车跑了过来。

“季厂长,一路辛苦。”周茂林带着仙基桥大队的全体大队干部热烈迎接。生产队的红旗全部集中了起来,一排红旗飘扬。

“周书记,鞋厂的同志们对仙基桥大队社员们的慰问非常感动,一致认为要我带着工人同志们的托付到仙基桥来进行慰问。我们带了一些物资过来,希望仙基桥的社员们不要嫌弃。

周茂林与季兴民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周茂林去清水的第二天就去了鞋厂,当周茂林将当下最紧缺的物资送到厂办时,季兴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季兴民的胆子不比周茂林小。鞋厂与一个村子发生一点物资交换,其实并不算事。又不是落入到私人口袋里。整个过程中根本不涉及到金钱。所以也根本不用担心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金校长亲自将一双解放鞋塞到小道长的手里,崭新的解放鞋用牛皮纸包着,散发出一股橡胶味。那个时候的人可不怕橡胶味,反而一个个拿着解放鞋轮番闻着这股味道。就是那辆解放牌汽车的尾气的汽油味,都挺受欢迎。一个个小屁孩围在四周,觉得吸汽油味是一件很神气的事情。

小道长摇摇头,不肯接。

“校长,鞋子你给别个吧。我有鞋子。”小道长说道。

“有鞋为什么不见你穿呢?金校长问道。

“我怕弄湿了。我喜欢打赤脚。”小道长说道。

“嗯?常兴同学,我们可是说好的。我收下你的兔肉,我送你什么东西,你也得收下。”金校长说道。

这事小道长还记得,还真是不能拒绝。只能将那双解放鞋接住。

“别拿在手里啊,你穿上试试。”金校长说道。

小道长穿到脚上,大小合适。小脚丫不停地翘起来,很不自在,但是很舒服。小道长心里很快乐,我也有鞋子了!

不过,小道长穿了一会,就将鞋子脱了下来,用牛皮纸包着。

“怎么不穿了呢?穿着不舒服?”金校长不解地问道。

“到处都是泥,会弄脏了。”小道长说道。

“这孩子,鞋子就是用来穿的。天气开始凉了,你穿上这双鞋子,脚就不怎么冷了。”金校长笑道,心里却感觉酸酸的。小道长跟他大女儿秋红年纪差不多。但是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开始独立生活了。

“一点都不冷啊。”小道长的小手紧紧地将鞋子攥住,他生怕金校长还会将鞋子要回去。

第80章 打猎

小道长拿着一双崭新的解放鞋回了家,心里却虚得很,仙基桥家家户户都拿了东西去新学堂,唯独自己一点东西都没出。别个家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菜,又会做坛子菜,听说城里人都蛮喜欢。最受欢迎的是鸡蛋、鸡肉等肉食,仙基桥大队还特意杀了两头猪。

老道在的时候,本来准备养鸡的,但是小道长那个时候正在长身体,老道隔三岔五的杀只鸡给小道长改善伙食。去肖大江家拜师,老道将祖师庙最后一只大公鸡捉了过去。现在看来,老道也是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都安排好了。

看着八仙桌上摆着的半只野鸡,小道长心想,要是能够捉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城里人应该会喜欢。

老猫与大黄两个眼睛叽里咕噜地看着小道长说。老猫心想,这小屁孩怎么又魔障了?回来这么久,怎么还不晓得去搞饭呷呢?不晓得猫爷我肚子饿了么?大黄则惦记着那股烤肉味,小主人的手艺当真不错,用灵火烤出来的烤肉百吃不厌。

“你们两个跟我去打猎去!”小道长撂下一句话,就将背篓背到了肩膀上,随手将一把柴刀插进了腰间的裤袋上。

什么?搞什么名堂?老猫翻了翻白眼,猫爷我还没吃饭,你竟然敢让我去跑腿?好吧,我奈你不何(奈何不了你)。老猫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大黄则听话得多,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小道长身边嗅了嗅,尾巴不停地摇摆。

老猫很鄙视地瞪了大黄一眼:马屁精!

小道长将八道祖师威灵符放在八仙桌的八个位置上,口中念动咒语:弟子出门左手化为东路和合仙师,右手化为南路和合仙师,左脚化为西路和合仙师,右脚化为北路和合仙师,吾身化为五路和合仙师,有请院内列列师真,列列师祖,千个坛头共个老,万个坛头共老君,莫争你强我弱,十万山头打得千斤肉头万斤肉尾,回来祭饷猖兵!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个叫和合仙师决,出门打猎时,一般要请祖师,这样就能够出师大捷,满载而归。

咒语念完,小道长出了门。祖师庙的大门都不用关,直接带着一狗一猫往山里走。

到了山峰底下,小道长又要念咒语:弟子出门起山人化为惊天动地五猖兵,挡路人化为捆山截凹五猖兵,祖师前去五猖兵,弟子后随大喊三声,发动十万天仙兵,十万地仙兵,十万水仙兵,前去十万山头,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还不够,小道长今天准备在山里大开杀戒。念完了起山咒之后,竟然还继续念化犬咒:老猫化为黑龙,黄狗化为黄龙。前去十万山头,左穿左过,右穿右过,前山搜到后山,穿云破寨,五营四哨,搜寻野物。

一开始,小道长念咒的时候,老猫是一脸不屑,而大黄则是一脸懵逼。但是小道长念完化犬咒之后,老猫与大黄立即感觉不同了。

老猫感觉自己雄风再振,全身都是充满力气的感觉。

“喵呜!”老猫高吼一声,来吧!十只八只母猫,老猫我也不怕!嗖地冲了出去。小道长要是知道老猫的目标是奔着母猫去的,不晓得会不会想办法把这种老色猫打了呷肉。

大黄也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嗖地冲进了树林中。它的耳朵更灵敏,鼻子也更灵了,平时很难发现的野兽踪迹,现在一下子感觉到了。在前面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大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多时,大黄便从灌木中冲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肥肥的野鸡,得意洋洋地来到小道长的面前,将嘴里叼着的野鸡放到小道长的面前,头抬得比往常都要高一些。

“大黄!好样的!”刚进山,就来了一个开门红,小道长心情不错。

不一会,老猫也跑了回来,不过它空空如也,不仅没有带东西,还跑得很仓皇,好像是干了什么坏事。

紧跟着老猫身后,只听见灌木丛里沙沙沙响个不停,灌木丛不停摇动。

老猫从灌木丛里冲出来之后,立即溜到小道长身后,让小道长挡住身前。

“吼!”一只体型比大黄还要大上一圈的云豹从灌木中蹿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小道长。

大黄胆子很大,一看到云豹,竟然狂吠着冲了上去。

“砰!”

那只云豹对着大黄就是一爪子,直接将大黄击飞了出去。

大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压倒了一片灌木,一骨碌爬起来,依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向着云豹狂吠不已,不过这一次,它在了解了敌我实力巨大的差距之后,它没有选择死扛。

“你这死猫,你是不是作死啊,去惹这么个家伙过来!”小道长对老猫的愚蠢很是恼火。老猫有些心虚,耷拉着脑袋躲在小道长身后。

那只云豹被大黄成功地惹怒,立即放弃小道长与老猫,扑向狂吠不停地的大黄。云豹对大黄的叫声非常地恼怒。先收拾了你这制造噪音的蠢狗,然后再去收拾那只该死的猫!差点被一只冲动的老猫给非礼了,云豹真是生气啊。万一怀孕了怎么办呢,生的是豹呢还是猫呢?呸呸!该死的黑猫,今天是你的死期!

云豹的扑击很迅猛,但是有所准备的大黄身手也很敏捷,非常轻巧地躲开了云豹的奋力一击。

汪汪,汪汪……

大黄一边躲避,一边继续进行声波攻击。

云豹更是生气,继续扑向大黄。大黄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云豹的攻击。

“你也上去帮忙!不然以后没肉呷!”小道长回头向老猫说道。

老猫可怜兮兮地看了小道长一眼,耷拉着脑袋走了上去。

云豹一看到老猫出来,立即放弃攻击大黄,转向老猫。

老猫一看云豹调转目标,立即想转身逃走。

“不许跑!不然以后没肉呷!”小道长喝道。

喵呜!

老猫悲切地叫了一声,你这是逼着我老猫去送死啊!

第81章 吓跑

被逼着上战场的老猫认起真来,精神风貌立即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之前那个病蔫蔫的老猫,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一般。云豹扑过来,老猫就地十八滚,狼狈地避开了云豹的致命一击。老猫看起来躲得很狼狈,但是转眼间,这家伙就已经爬了起来,飞快地跑到云豹的身后。直接在云豹的尾巴上啃了一口。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

吼!云豹尾巴吃痛,立即勃然大怒。

大黄看得有些傻眼,竟然还能够这么操作。轮起速度、力量,大黄都要超出老猫,但是就战斗经验与猥琐程度,大黄拍马莫及老猫。

“大黄!别愣着,一起上!”小道长立即招呼道。你以为打猎还要讲江湖规矩啊。打猎都是要以多打少。我要是养一群狗,我敢直接去打野猪去。

大黄可比老猫实在多了,小道长让它上,它直接就扑了上去。不过这一回,它也学了个乖,趁着云豹转身去攻击老猫的时候,瞧准了云豹的后腿关节,就狠狠地咬了一口。但是大黄咬了之后,可没像老猫那样,咬一口立即松开,让云豹的攻击落空。大黄咬住了之后就死死地不松嘴。

“嗷!”云豹惨叫一声。

大黄可不是一般的狗啊,咬合力非常惊人,差点没直接将云豹的腿给咬断了。

云豹哪里还顾得上老猫,立即用腿狠狠地蹬大黄,想将大黄蹬飞出去,谁知道大黄死死地不肯松口,云豹蹬了几回,也没能够将大黄蹬开。

云豹回头便要咬向大黄的脖子。

“大黄!松口!躲开!”小道长连忙喊道。

大黄听到小道长的喊声,立即松开快速跑开。云豹哪里肯放过大黄,飞快地跟了上去。

“老猫!快上!”小道长见大黄出现危险,连忙喊道。

老猫刚才一击得手,就爬到树上去了。在树上,它比云豹的优势大。

听到小道长的喊声,老猫为难地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好又落在云豹的尾巴旁边,顺便再在原来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咔嚓!”老猫的牙齿也不是吃素的,这一次,云豹的尾巴直接让老猫给咬断了。

嗷呜!

云豹再次发出一声惨呼。还没回头过来,老猫已经爬到了树上。嘴角还残留着云豹的血和皮毛。

云豹身体猛力朝着老猫扑了过去,只是断尾巴之后,它的身体平衡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不仅没能够扑中老猫,反而是直接一头撞在树桩上。砰的一声,云豹重重地砸落到地上。

一人一狗一猫看着躺在地上的云豹发呆。

“这叫守株待豹?”小道长走过去,准备捡个死豹子。结果才走出一步,那只云豹已经翻身起来,怨恨地跑开了。

“可惜了,好大一坨肉啊!”小道长惋惜地说道。不过觉得这么大一坨肉不晓得怎么背回去,所以也不是真的很心痛,就只是好奇这云豹的肉味道是怎么样的。

老猫看着云豹走远,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邀功似地走到小道长面前。大黄则一直冲着云豹的背影吠。

“行了行了,这么大的家伙我们弄不回去。你们赶紧捉野兔野鸡去。”小道长说道。

在老猫不情不愿地离开的时候,小道长警告了一句:“老猫,你要是还招惹这样的大家伙过来,以后别想呷肉。赶紧将功折罪,不然今天就饿肚子。”

老猫喵呜一声,发泄心中的不满,然后飞快地跑进树林里。这小屁孩是真的做得出来的。那只死狗现在越来越得宠了,要是再不露两手,地位是越来越不稳了。

老猫与大黄狗捕猎,各有各的优势。大黄狗声势浩大,一边寻找一边犬吠,总能够将灌木中躲藏的猎物惊出来。而老猫行走一点动静都没有,总能够在猎物没有反应的时候,将猎物捕获。但是跟大黄一起捕猎,老猫就难了。每次快要接近猎物的时候,大黄一声犬吠就把猎物给惊走了。气得老猫很不得去跟大黄拼命,可惜现在的大黄越来越厉害了,要不是每次大黄都让着老猫,老猫还真奈何不了大黄。

在老猫还在尝试接近猎物的时候,大黄狗已经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送到了小道长的背篓里。老猫还是一无所获啊,看起来今天可能要饿肚子了。

小道长将大黄叫住:“大黄,你别去了。让老黑独自去,它要是不弄个野物回来,今天就只能饿肚子。”

老猫听到小道长的话,含着泪在山里寻觅。可恶的小屁孩!

一只肥大的竹鼠嘎吱嘎吱地啃着竹根嫩尖,吃得津津有味。竹鼠看起来很像老鼠,个头可不比野兔小多少。浑身肥肥的,全是肉,味道非常不错。只是这东西不容易弄到。一般的猫别说捉竹鼠,能不能打赢竹鼠都还两说。

老猫一进入竹林,便已经闻到了竹鼠身上的气味。猫是鼠的天敌,对鼠类的气味最为敏感。一闻到鼠类的味道,老猫便精神大振。老猫很聪明能利用竹林的光线昏暗来隐藏自己的踪迹。很快便发现了正在啃食的竹鼠。

好大一坨肉啊!老猫没将竹鼠放在眼里。只是竹鼠就在洞穴旁,老猫担心自己还没行动,竹鼠受惊之后,便会躲进洞里。

“吱吱吱。”

老猫突然将嘴巴撮起来,发出类似老鼠的吱吱吱的声音。

那只正在啃食的竹鼠闻声之后立即停止了进食,耳朵竖起来,仔细聆听四周动静。

“吱吱吱……”

老猫再次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竹鼠听到同类的叫声之后,很是困惑,这个嗓音不是很熟悉啊。来了新朋友了么?

吱吱吱……

竹鼠回应了几声。

老猫继续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谁能够想到一只猫竟然能够发出鼠类的叫声。竹鼠更没有想到,它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准备一看究竟。

就在竹鼠离开洞穴几步远的距离时,老猫突然一跃而起。竹鼠一下子毛骨悚然,当场吓愣了,竟然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老猫咬住了脖子。

第82章 竹鼠

早晓得捉竹鼠这么容易,我去祖师庙去受那小屁孩的罪干嘛。老猫虽然腹诽了几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叼着这只轻松得手的竹鼠回去了。

将竹鼠重重地砸在小屁孩的面前,老猫得意洋洋地仰起头。

“咦?竹鼠。这个好。”小道长将竹鼠扔进竹篓里,背起有些重的竹篓就往回走。

大黄高高兴兴地跑在前面带路。老猫仰着头等小屁孩的表扬,结果半天都没有一点回应,低头一看,人都已经走出老远了。

我就知道!小屁孩坏透了!

吼!

树林里传来一声幽怨的吼声。这声音好熟悉啊!老猫慌忙追了上去。没良心的,等也不等我。

小道长到了家里,就开始处理今天的收获。光是内脏就让老猫与大黄吃撑了。小道长将最后的肉全部进行了处理,变成了腊肉。表面金黄,那种纯净的肉香,让人想直接啃两口。其实就这么吃也不是不行,虽然肉没有完全熟,但是经过小道长处理之后,吃了肯定不会拉肚子。

只留下一只野兔自己呷,其余的,小道长准备全部拿到学校去。

第二天一早,小道长背着一个竹篓下了山。

“常兴,你弄到这么多野物啊?”肖大江被小道长一竹篓的腊野味惊呆了。

“都是大黄的功劳。”小道长说道。

“嗯,那确实是只好狗。竟然被老四家养成了那样。现在这样也好。”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要留下一只腊野鸡给肖大江一家吃,被肖大江拒绝了:“现在大伙都在凑东西。人家城里人大老远从清水带了那么多的物资来慰问我们大队。我们大队总不能小气。这一阵,这野味我们也没少吃。你全部带到学堂去吧。”

罗春花非常支持:“常兴,听你师父的。咱们想吃野味,什么时候都可以。人家城里人难得来一趟,也稀罕这野味。你正好带过去给他们尝尝。”

肖红霞倒是看着竹篓里的腊野味馋得不得了:“娘,那兔子肉是熟的吧?”

“嗯。”

“应该很好呷吧?”

“嗯。不过那是给叶老师和金校长他们送回城里的。城里人给我们带了那么多的物资来慰问,我们总不能让别人空手回去吧?”罗春花自然晓得自家女儿的想法。

季兴民住在周茂林家里,周茂林一家杀鸡杀鸭,热情款待,让季兴民很感动。

“周书记,你们仙基桥的人实在是太热情了。”季兴民说道。

“季厂长,你在这里多待两天,我想办法给你弄点山里的野味回来呷。我们仙基桥靠山,山里的野物多得很。经常有野猪跑出山来糟蹋粮食。我们大队的人都会放兽套子,要是运气好,套一头野猪,就可以大饱口福了。”周茂林说道。

“那哪成,现在厂子里的生产任务繁重。我是抽空才能够来仙基桥一趟。现在国家遇上了困难,我们工人阶级怎么能够松懈?”要不是因为物资实在太紧张,一些职工家庭生活都成困难,季兴民也不可能跑到仙基桥来。这件事情可大可小,随便派个人来,万一搞砸了,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季兴民才亲自跑一趟。一是为了稳妥,另外还有通过此行解决厂子里物资紧张的难题。

“今后我们仙基桥还要加强向鞋厂的工人大哥学习。争取多产粮食,多做贡献。”周茂林的意思自然是说今后可以多和鞋厂来几次这样的相互慰问。

季兴民倒也愿意,只是他担心仙基桥大队实在太小了,这么大一点地方,怎么可能供应鞋厂几百号人呢?

“我们厂里总共有几百号工人。我看你们仙基桥大队,乡亲们手头也不宽裕啊。”季兴民担心地说道。

“季厂长,这不用担心。我们大队荒山荒地多,要是开垦出来,耕地可以增加一倍。如果全部种上粮食,别说几百人,上千人,我们也能够养得活。”周茂林说道。

季兴民与周茂林喝着喝着,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了。那热情度,比亲兄弟还要亲。

小道长背着一篓子腊野味进了新学堂,新学堂屋前,堆了不少东西,仙基桥大队会计周风来将所有送来的登记造册。小道长背着一竹篓腊野味走了过去。

“小道长,你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就不要你交什么东西了。”周风来说道。

“周干部,我捉了几个野兔和几只野鸡,让我给全部熏腊了。这些野味,城里人应该会很稀罕。”小道长说道。

“是的是的。城里人确实好这个。只是茂林哥说了,像你这种情况,可以不用交物资。”周风来说道。

小道长连忙说道:“这么多腊肉,我要是天天吃,还不呷得想吐啊?周会计,你赶紧登记吧。”

季兴民回去的时候,满满地装了一汽车各种城里比较紧缺的食品物资。这一次的慰问活动还是卓有成效的。

鞋厂的慰问物资还堆放在一间空教室里。鞋厂的人一走,周茂林就要开始考虑怎么分配这批物资的问题。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直接按照上交物资的清单来就是。全部折算成粮食。然后把这些物资按照折算结果来进行分配。”周会计认为这批物资本来就是大伙用物资换来的。有些人交得多,有些人交得少。如果平均分配,自然不公平。大伙都没有什么意见,周茂林便让周风来进行核算。

小道长上交的都是肉食,折算起来,他在整个仙基桥上交的东西算多的。结果分物资的时候,小道长就分到了一些点物资。

虽然来的是鞋厂,物资可不全是鞋子。季兴民想办法跟别的兄弟单位换了一批物资。有服装厂的白纱背心,有毛巾,还有布料。都是乡下非常紧缺的物资。

小道长分到了一块布,也派不上用场,最后还是罗春花给小道长做了一身新衣裳。

***************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开春的时候,仙基桥小学又来了两个新老师。一个叫严利国,一个叫陶勇。都是高中毕业不久的年轻人。

第83章 闹鬼凶地

一下子来了两个老师,对于小屁孩们来说,这未必是好事啊。因为每个星期的假一下子从三天减少到了一天。

“好想把学堂给拆了啊!”大雷由衷地说道,大雷觉得上学还没有帮家里扯猪草爽快。关在教室里,他感觉他的灵魂在遭受残虐。

可是大雷爷老子张兴富每次看到金康和就讲:我家大雷要是不听话,老师尽管打,回头我给你们摆酒道谢。

大雷说起这个就是一把辛酸泪,逼崽逼这么狠,是亲生的么?茂林书记经常跑到家里端豆腐,莫不是……

张兴富对教育的重视并不源自于他认为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而是他觉得他要是会算数的话,出去卖豆腐不会经常还亏着本回来了。都是吃了不会算数的亏啊。对于大雷这个注定将来要当他的接班人的唯一人选,张兴富痛下决心,决不让上一代的遗憾在下一代身上上演,他要把大雷培养成会算数的豆腐大王。

喜来对新来的老师一点都不喜欢,因为新来的两个老师之中,严利国也是教语文的。结果经验更丰富的叶江薇去教高年级学生去了,严利国成了喜来班上的语文老师。

“小道长,你给严利国下个咒,把他吓回城里去。”红兵说道。

小道长笑着摇摇头:“这种背时倒灶的事情莫喊我。你们没见金校长和叶老师每天累得要死,现在总算来了两个人分担一下,能够更轻松一些。”

“这倒是。不过我真的还是想叶老师给我们上课啊。”喜来说道。

“我也是。”红兵说道。

“要不我再趁着严利国上厕所的时候,在他头上拉一泡尿。上一次那个陈色鬼就是我一泡尿把他给吓跑的。”大雷说道。

小道长连忙捂住大雷的嘴巴:“你想死啊。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告诉是你干的,你不被打死才怪。而且上一次出过一回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你以为别个还不会知道这是人为的?迟早把你给查出来。”

“我们去跟叶老师讲吧。让她别去别的班。”喜来说道。

“对,我们去跟叶老师说。”红兵非常赞同。

小道长有些担心:“跟叶老师说,只怕用处不大。得跟金校长说才有用。”

“先找了再说。”喜来说道。

几个人一起找到叶江薇,喜来说道:“叶老师,新来的严老师上课上得一点都不好。我们班上所有人都想让你继续上我们的课,我们不想换老师。”

“可是我们学校总共只有四个老师,老师也不能够一个人教几个班呀。我们仙基桥小学能够从城里要来两个老师,你们晓得有多不容易么?如果新老师不来,你们每个星期就只能上四天课。但是现在,除了星期天,你们每天都可以上课。”叶江薇说道。

“可是,我宁愿每天不上课。”大雷的话让叶江薇一愣,不过很快释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调换老师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因为几个小屁孩的意见而发生改变。

小道长与师父肖大江在镇上接到了一单急活。主家婚期短,急着要打家具。镇上师兄沈如山接到的,一个人吃不下,就来喊肖大江帮忙。镇上打家具的是一家人都呷国家粮的。家里比较讲究,做的家具式样也比较多。是个练手的好机会,平常时节,哪里有这么多的机会让学徒接触这么多的家具?

“活是你师伯接下的。这一次家具的种类比较多,工也比较细,你去看看对你有好处。本来我也不想让你耽误了念书,但是,咱们仙基桥的人,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仙基桥。你念书也不能当饭呷,主要是认识几个字。去不去,你自个做决定。”肖大江是很希望小道长跟着去一趟的。

小道长没考虑就答应了下来:“我今天就跟老师请假。”

仙基桥小学管理很松散,学生家里要搞生产劳动,学生可以请假。要去走亲戚,也可以请假。像小道长这种要跟师父出去打家具,新接手的班主任严利国只是问了一声就批假了。

太平桥镇离仙基桥有二十多里路远,仙基桥虽然通了毛坯路,但是路上跑的只有拖拉机。柴油是紧缺物资,没有什么事情,仙基桥大队的拖拉机放在大队的拖拉机专用停放棚子里。拖拉机司机马本富经常进行保养,看得比自家的崽还要贵重。

小道长与肖大江大清早从仙基桥步行前往太平桥。走的是上百年历史的官道,全程完全是用石板铺的路,约莫一米宽,适合挑着担子行走。

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太平桥,到了太平桥的时候,才八点钟的样子。

“大江,你们来得真早。我们正要开工了。”沈如山看到师弟带着徒弟过来,很是高兴。

“沈师兄,我一接到你捎来的口信,就带徒弟过来了。常兴,过来喊沈师伯。”肖大江向小道长招招手。

“沈师伯。”小道长走过去喊了一声,也不兴什么磕头行礼,露个笑脸就行。

“嗯,大江,你这徒弟挑得好,很机灵。常兴,这几天机灵点,这主家讲究。”沈如山担心常兴年纪太小玩心重,惹到了主家。

主家住的房子当真是一座好房子,房子是青砖墙,瓦是厚实的青色陶瓷瓦,看起来非常气派。

“这房子不错吧。这里以前住的是太坪桥最大土豪王文元家族。不过后来王文元一家发达了,就从太平桥搬出去了,解放以后这家人去了哪里,也没人晓得。”沈如山说道。

小道长一到这里,就感觉这座房子仿佛有些怪怪的。这么一幢大房子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地基呢。这是一个闹鬼的凶地。按说这家人若是住在这里,必定遭受横祸。但是听沈如山的说法,这家人不仅没有遭横祸,反而发达了。

小道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的步子可不是随意的,而是通过步子来丈量院子的方位。怎么看,这个屋基都是凶地。

第84章 冰雹

“没道理啊?”小道长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完全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看错。但是这座房子的人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凶地的影响,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似乎因为这里的风水,气运加强了。

“这房子肯定有古怪。”小道长打量起屋子来,看有没有留下风水师布局的痕迹来。如果是风水师在房子的布局上做了某种处理,扭转了这里的风水的话,自然很难逃过小道长的眼睛。

本来,既然房子的屋基是凶地,房子的住户却没有受到风水的影响,必然是有风水师做了风水局来避免了风水的影响。但是小道长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风水师做风水局的痕迹。

“常兴,你到处转,看什么呢?”肖大江问道。

“我看看这房子。咱们仙基桥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房子。”小道长随口说道。

肖大江不疑有他,哈哈大笑:“这里曾经是太平桥最大的富豪的屋子,我们仙基桥连个地主都冇得,哪里可能有这么好的房子嘛。”

沈如山连忙讲道:“常兴,莫到处乱走。这家人都是国家干部,莫冲撞到了他们。”

“对对,常兴,老实点,别东走西走。”肖大江连忙叫住小道长。

常兴一时间也看不出个名堂,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肖大江开始干活。

沈如山的手艺跟肖大江不差上下,不愧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师弟,你这些年的手艺果然长进不少,可惜你们仙基桥地方太小,做大活的机会很少。你若是在太平桥,你的手艺肯定比我好得多。”沈如山说道。

“沈师兄,你莫谦虚了。我哪里能跟你比啊。”肖大江连连摆手。

沈如山也带了徒弟,还带了两个。一个二十岁边上,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小的,带了没两年,年纪大的带了六七年了,已经到了快出师的时候。一般的木匠带徒弟都是像沈如山这样,带的都是未婚的十七八岁的未婚年轻后生。学生意的年龄可以小些,但学木匠不行,木匠学徒从第一天学徒生涯开始,干的就是力气活儿。刮拉凿砍锛,没力气是不行的。俗话说:“老先生,少木匠”。老先生一般是给人看病的先生,和看风水的先生。

沈如山见肖大江带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过来,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喜的,只是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带个这么小屁孩来,干不了一点活,弄不好还招惹出一些麻烦出来,尤其是这个主家,一点都不好说话。

不过干活的时候,沈如山被小道长惊到了。小道长的力气不小,干起活来,一点都不比他的两个徒弟差。就算是他的大徒弟张昌民,都快能够出师了,但是手艺似乎比起小道长还有些不如。

“大江,你这徒弟带了好久了?”沈如山忍不住问道。

“没带好久,快一年了吧。”肖大江笑道。

“怎么可能?没有个三五年功夫,这个斧子、刨子、锛子能够用得这么利落?”沈如山将信将疑。

“怎么可能呢?常兴人才多大,三五年前,人家连刨子都提不起呢。”肖大江哈哈大笑。

“这倒是。”沈如山有些羡慕起肖大江来,竟然能够收到这么一个妖孽,他带的两个徒弟,费了老大的工夫。这大徒弟,带了六七年快出师了,还经常出错。要不是这样,这单活,哪里用得着喊肖大江过来帮忙?

因为要做的家具都是大件,放在屋子里施展不开手脚,而正好天气晴朗,木料全搬到了院子里,架起木马,搭起木凳,满院子的木屑。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将地上的木屑吹得四处飞扬。

小道长感觉四周的水汽似乎变得浓郁了许多,小道长道窍中凝聚了大量的水灵气,对水汽非常的敏感。抬头一看天色,虽然乌云还没有聚集起来,但是小道长笃定一场大雨已经不远了。

“师父,要下大雨了。”小道长说道。

肖大江对小道长的话非常相信,因为他知道小道长身上一身的功力:“那我们把料子都搬进去,别淋湿了耽误工夫。沈师兄,要下雨了,把东西搬一下吧。”

沈如山笑道:“别担心,这雨下不起来。你看这云层这么薄,怎么可能有雨呢?”

“那可不一定。沈师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风很凉,跟一般的风可不一样。肯定会有一场大雨。”小道长说道。

“细伢子晓得么子?我呷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我会看不出来这样的天气下不下雨?大江,别搬,耽误时间。”沈如山说道。

“沈师兄,还是搬一下吧。万一下起雨来,料子淋湿了,那可就耽误事了。反正搬一下也不费多少工夫。”肖大江决定相信自家徒弟,将他正在处理的料子全部搬进了屋子。

“大江啊,你啊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主见都冇得,被你徒弟指使。你这完全是耽误工夫。”沈如山在肖大江师徒搬东西的时候,还数落肖大江。

肖大江脾气好,任凭师兄怎么数落,他也不还嘴,但是东西还是照搬。

就在肖大江和小道长师徒将木料全部搬进屋子时,雨已经开点了。

“怎么搞的。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下雨呢?”沈如山慌了。

本来这单活工期就很紧张了,要是将料子全部淋湿了,那可真的耽误事了。慌忙招呼两个徒弟搬东西:“快,快,搬东西,莫淋湿了!”

肖大江也连忙喊小道长过去帮忙。

沈如山很尴尬,尤其刚才说吃的盐比小道长吃的饭还多那种话,现在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场雨当真是有些古怪,雨开点拉开序幕之后,大雨来得非常迅速,雨中更是夹杂着冰雹。拇指头大的冰雹像子弹一般打在地上,弹起来老高。房屋上的瓦片噼噼啪啪地打得响个不停。

幸亏小道长与肖大江的帮忙,沈如山正在处理的木料大部分赶在大雨来临前搬进了屋,只有很少的木料淋了点雨,也没有被雨水浇透。

“早要听你的话,把木料搬进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沈如山不晓得从哪里找来一块干布,将木料上的雨水擦拭干净。

第85章 倒橼

这场冰雹下得有些大,而且有些邪乎的是,这主家附近的冰雹似乎比别处更大也更密集一些。主家的屋顶的瓦被冰雹砸烂了好几个洞。

屋子里到处漏雨。家里的盆子桶子全拿去接漏还不够。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雨过后,很快就开天了。主家回来,发现自家屋顶一片狼藉,也是摇头不已。

“怎么回事,咱们家的屋子怎么年年遭冰雹啊?难怪当初选房子的时候,谁都不肯住到这屋里来。我还以为是地主老财住的房子,别人怕沾了邪气哩。”男主人叫田道森,是太平桥镇的副镇长。回到家里,看着又被冰雹砸破的瓦砾,就不住摇头。

女主人叫曹琴,是太平桥镇粮站站长。曹琴梳着一个很时兴的西瓜头,一身的标准女干部穿戴,很是干练,看着屋顶上的陶瓦都被打碎了,也是哭笑不得:“我看咱们家屋顶就算是换成铁皮的,也会被砸出个窟窿来。真是邪性了,整个太平桥镇每年就咱们家的瓦被冰雹砸烂。别人都说咱们家出妖精了。要不是后来听镇上的人说,咱们家这房子在地主老财的手里的时候,就年年被冰雹砸烂屋顶。难怪当初这么好的房子,就是没人肯住进来。原来这么邪性。”

“曹琴同志,注意一下你的言辞。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作为坚定的**者,怎么能够相信歪门邪说呢?”田道森很严肃地批评了一下妻子。

曹琴不满地说道:“田道森,我告诉你,到了家里,你别摆你镇长的架子。老娘我说一说咋的了?整个太平镇每年有几幢房子被冰雹砸烂屋顶?咱们家年年不落下。你难道觉得这还不邪性?”

看着这么怪异的两口子,小道长忍不住扑哧一笑。

“咦,哪里来的小孩子?沈师傅,你还带了这么小的学徒啊?”曹琴问道。

“不是不是。这不是活有些紧,我忙乎不过来,就把我师弟喊过来帮忙,这是他带的徒弟,别看他年纪小,手艺还真不赖。刚刚要不是他提醒,我们提前把木料都搬进了屋子,木料可能会全部泡了水。”沈如山连忙说道。

“不会耽误工夫吧?”曹琴问道。

“不会不会。我师弟来了,进度更快。肯定能够按时完成。”沈如山说道。

田道森过来看了一眼,便说道:“我还是去喊个人过来把瓦拾掇一下吧。”

拾掇瓦并不是什么技术活,随便找个人只要看别人拾掇过一两回,就能够学会。田道森以前还自己上房拾掇过。不过现在年纪稍微大了一点,而且坐办公室的时间也长了,很多年没参加劳动,体重增加了不少,身体不那么灵便了,再加上,现在也是堂堂副镇长,再猫在屋顶上,似乎有些影响他的形象。

田道森叫了一个附近专门给别人拾掇瓦的人过来。专门拾掇瓦的,做事比一般人更有章法,首先将一片瓦全部掀开,将里面的碎瓦、树叶等清理干净,然后再将瓦片铺上去,先铺槽瓦,再铺盖瓦。还要不时用瓦片将不规则的瓦片垫高,让房屋上的瓦非常平整。

捡瓦人叫李正奎,在捡瓦这个行当里面也称得上匠。他懂一点门道。当他将屋顶上的瓦全部掀开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谁这么缺德?这木匠师傅太缺德!”李正奎突然大喊一声。

听到李正奎的喊声,田道森两口子忙走出来看。

“什么事?”田道森问道。

“田镇长,你家屋顶上的橼皮被木匠师傅做了鬼!有三根橼皮钉反了,这是故意害人的!”李正奎很是气愤地说道。

沈如山与肖大江两个听到李正奎骂木匠师傅,心中很是不忿,你娘的不是在和尚面前骂秃子么?也走了过去,看个究竟。真是,楼梯只有一架,田道森正站在上面,他们也上不去,也不晓得屋顶上是个什么情况。

田道森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爬到屋顶上看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古怪,看了看,问道:“哪不对?我看没什么不对啊?”

“田镇长,你看这三块橼皮,跟其余的橼皮有没有什么不同?”李正奎问道。

田道森仔细看了看,李正奎指出的三块橼皮确实跟别的橼皮不一样。别的橼皮都是上面小,下面大。这三块倒好,上面大下面小:“这三块上面是大头,小面是小头。这有什么讲究么?”

“这叫挂倒橼。盖房子里面是大忌。你们家不是有木匠师傅在做活么?你问一问他们就晓得了。”

“沈师傅、肖师傅,你们上来帮我看看。”田道森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屋顶,将楼梯让了出来。

沈如山与肖大江对这事很是好奇,便先后爬到了屋顶。

沈如山的两个徒弟小声地议论起来。

“师兄,你知道倒橼是怎么回事么?”沈如山小徒弟吴松林小声问道。

大徒弟张昌民点点头:“听师父说起过。有些木匠师傅跟主家起了矛盾,便在做的木器活里面做手脚。这倒橼肯定是木匠师傅做的手脚。倒橼就好像悬在主人头上的利剑一样,对主人非常不利的。”

“不对啊。要是对主人不利,这座屋子的主人怎么一点都没事呢?听说以前住在这屋子的是镇上最大的富豪哩。现在住在这里的不也都是国家干部么?听说田镇长住这里的时候,还是镇上的一个干事呢。这没几年工夫就成镇长了。”吴松林说道。

“是啊。奇怪。”张昌民可说不清楚这里面的古怪。

小道长倒是一副释然之色:难怪!我说这凶地的住户竟然一点都没事。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只是这三根倒橼不知道是木匠师傅善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本来想害人,结果反而帮了别人一把。

小道长觉得是害人不成反而帮了别人大忙的可能性更大。一般的木匠师傅可看不出这是凶地。这三根倒橼,如果放在别的房屋上面,对房主肯定是有极大损害的。但是放在这屋子上面,却正好将风水局扭转了过来。三根倒橼如同柄利剑正对院门,外面的鬼怪哪里敢闯进来?

第86章 疑心

沈如山与肖大江爬到屋顶上,看了那三根倒橼,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匠人都有一些手段,一般只是小小惩戒一番。但是,在别人屋顶上按三根倒橼,这种所作所为就非常阴毒了。这是要让主家伤财害命了。

只是,没道理啊,这屋以前住的人都发达了,现在住的人也飞黄腾达,一点都没有受到这倒橼的影响。难道这种事情真的是封建迷信么?

“沈师傅,这橼皮真的有这样的讲究么?”田道森问道。

沈如山说道:“过去确实有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但是也不能完全当真。就拿这屋来说吧,以前住这里的人是太平桥最出名的富豪,一家人都发达了。现在田镇长住在这里,一家人都是国家干部。所以,这种封建说法,怎么当得真?”

肖大江做人没有沈如山圆滑,他对沈如山的说法并不认同,这三根倒橼就像悬在头上的三柄利剑,时刻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噩运。但是沈如山是肖大江师兄,肖大江自然不好在外人面前跟师兄唱反调,所以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李正奎见自己的观点被沈如山说成是封建迷信,很是恼火:“这可不是封建迷信。按倒橼,是你们木匠师傅害人的手段。我听说田镇长家的房子,年年都被冰雹砸烂。难道不正是因为这三根倒橼在作怪么?太平桥这么多屋子,你听说过哪个家里,屋顶上的瓦被冰雹砸烂的?田镇长家的瓦都是上好的陶瓦,就算一般的小石头砸都不一定砸得烂,但还是年年躲不过冰雹。我看就是这三根倒橼搞的鬼。要不是田镇长气运亨通,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只怕要遭损害。”

“李师傅,那你说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田道森问道。

李正奎见田道森问他意见,兴奋得不得了:“这三根倒橼要不得了,得换三根新橼皮来,这样,以后这屋子就要安宁得多。”

换三根橼皮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如果真的奏效,以后就不用每年被冰雹砸烂屋顶。田道森就算再信念坚定,年年碰到冰雹砸烂屋顶的事情,他总还是会疑神疑鬼。所以,听李正奎这么一说,田道森还是动心了。

肖大江连忙说道:“田镇长,要我看,这三根倒橼最好还是别动。虽然我们木匠这一行确实有这么一个说法,在别人屋顶上安三根倒橼,是害人的手段。但是这三根倒橼到底是不是木匠师傅偷偷安在这里的,还是特意做的风水局。这三根倒橼可不一定是针对主人的。这三根倒橼正对大门,未必是对主人不利。我不懂风水,但是我觉得吧。每年捡一次瓦,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只要对住在里面的人有利,就没什么事情。现在贸然把三块橼皮给换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就麻烦了。”

田道森有些犹豫,还没开口,李正奎抢先说话了:“你这木匠师傅当真是要不得,我看你就是不想看着田镇长好。也对,这局是你们木匠师傅设下的,坏的是你们木匠师傅的名声,你这么和稀泥,就是想为你们木匠师傅挽回名声。”

沈如山埋怨地看了肖大江一眼,怪肖大江不该管闲事,不过既然李正奎把话对准他们师兄弟,沈如山只能硬着头皮为肖大江辩解:“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师弟刚才讲了,他不懂风水,不晓得这三根倒橼是不是风水师做的风水局。如果你懂风水,觉得这三根倒橼该换,那你就换好了。我们不懂,不敢乱插言。”

“我那个徒弟倒是懂一点风水上的事情。我下去问一下他吧。”肖大江说着就从楼梯上下去。

沈如山听肖大江这么一说,很是心烦,他不想沾田镇长家的麻烦事。这种事情好心不一定有好报。也连忙跟着下了屋顶。

“大江,你怎么不听我言啊?镇长家的事情是我们这平民百姓掺和的么?再说你徒弟才多大的人,他能懂什么风水?”沈如山气得半死。

肖大江是个认死理的人:“别看他小,他真的懂。他从小在祖师庙跟着老道长长大的。道行比老道长还高。老道长出去云游去了,才让他跟着我学木匠。”

肖大江走到小道长面前:“常兴,你说说这三根倒橼换不换得?”

“不想出事,最好别换。”小道长说道。

“为什么?”肖大江问道。

“这个屋场地不好。也不晓得当初给房子主人看屋场地的人跟主人有多大的冤仇,竟然给他选了这么一个凶地。这里号称五鬼闹宅之地。如果没有意外,住在这房子里面的人不得安宁的。这里不是说年年落冰雹,而且每次砸烂屋顶。都是因为这屋场地的风水。每逢一年当中阳气到大极致之后,阴气也会到达极致,两相交融,不落冰雹才怪。那三根倒橼安得好,一般情况下,倒橼是三柄悬着的利剑,必伤主人。但是这三根倒橼不一样。像三柄对准院门的利剑一般,鬼邪根本不敢靠近大门。反而将凶地给掩盖了。现在如果换掉倒橼,那就麻烦大了。没有这三支利剑的守护,这房子不会有宁日了。”小道长说道。

小道长说话的声音不小也不大,旁边的人都能够听得到,包括还在屋顶上的李正奎与田道森。

“讲鬼话,你一个细伢子还晓得看风水了。这个屋场地要是五鬼闹宅的凶地,那就出怪了!大平桥的人哪个不晓得这房子以前是太平桥富豪住的,一家人全都发达了。现在住的田镇长一家,个个是国家干部。这屋场地要是凶地,那太平桥所有的屋场地都变成鬼地了。”李正奎不屑地说道。

田道森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三根倒橼,就如同眼中刺一般:“算了,这三根橼皮也有些腐朽了,就换了吧。沈师傅,能不能麻烦你给安一下?”

沈如山连忙摇头:“田镇长,这事呢,我当真是不敢插手。因为我看不明白。安三根橼皮不是多大的事情。但是关系到风水局,我就不敢碰了。”

第87章 换橼皮

“田镇长,换三根橼皮多大点事。我就能换了。他们木匠师傅有行规,别个木匠师傅设的局,怎么也不能够去破坏的,不然的话,就跟那木匠师傅结了死仇。”李正奎表现非常积极,动不动地还要损沈如山几句。

沈如山气得发抖:“李正奎,你莫要放屁!我不敢碰,是我不晓得这三根橼皮换不换得。这风水局的事情,得喊风水先生过来看了才晓得。你屁都不懂一个,你胡乱换了,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负得起责么?”

“田镇长,你看,这个沈如山就是喜欢找借口。这三根倒橼不是摆在眼前的事情么?他偏偏要讲这讲那,就是想吓唬你让你不敢换。”李正奎说道。

田道森信了几分,便喊他婆娘曹琴:“老婆,你喊个人去帮忙买三根橼皮回来,这三根橼皮不换掉,估计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

肖大江有些担心的想说点什么,却被小道长拉住了:“师父,你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风水局刚改过来,也不会很快就出什么大事。而且,我们这活怕是做不成了。”

过了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三根橼皮。李正奎还卖弄地告诉田道森怎么分辨哪头是大头,哪头是小头,送过来的橼皮正好与原来的一般宽窄,将原来的橼皮敲下来之后,将三根新的橼皮钉在原来的印子上,就算完事了。换好橼皮,再将瓦盖上,将碎了的、破了的瓦片清理掉,补上一些瓦,重新严严实实地盖好。

瓦捡好之后,田道森走进屋子里,不时地抬头看屋顶上的三根新橼皮,似乎感觉舒服了一些。

不过院子里忙乎的小道长的感觉却与田道森不同,那三根橼皮刚撤走,换上三根新的。院子里的阴气便开始凝聚起来,阴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沈如山小徒弟吴松林突然感觉到一阵寒风吹过,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打了一个喷嚏。

“松林,就稍微淋了一点雨,怎么就感冒了?”张昌民问道。

“哪个晓得,刚才还好好的,刚刚被冷风吹了一下,好像就不对劲了。”吴松林揉了揉鼻子。

沈如山对肖大江很是不满:“大江,早晓得不该把你喊过来。你看这事闹得,害得我把田镇长得罪了。这单活,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肖大江歉意地说道:“沈师兄,对不住了。不过我也是一片好心。哪个晓得会搞成这样!”

果然,田道森很快就和他婆娘曹琴过来与沈如山说事情了。

“沈师傅,今天我们就把工钱结了。这些家具我们本来是给我儿子结婚准备的。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这些家具也不敢再拿来用了。哪个晓得柜子里会留下些什么东西?”曹琴说道。

“既然这样,这工钱什么的就算了吧。反正我们也就几个工而已,就当我们给田镇长帮忙。”沈如山哪里肯要田道森家的钱?如果没出这种事情,沈如山肯定是会收下工钱的。

肖大江也和小道长收拾了东西,当天就回了仙基桥。肖大江与小道长并没有沈如山那么多顾忌。仙基桥虽然在太平桥的管辖之下,但是肖大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田道森官再大,也不能让肖大江连农民都当不成。

倒是沈如山有些麻烦,他的香脚主要在太平桥镇街上,在这里得罪了田道森,以后在太平桥街上的业务开展就有困难了。而且田道森两口子极有可能四处宣扬木匠师傅做局害人的事情。

田道森有一儿一女,儿子田瑞明今年二十三岁,高中毕业之后,就在镇里的火柴厂上班。跟同在火柴厂上班的女同事张秀芳谈上了,准备扯证结婚。田道森女儿田安凤在省城上大学,将来的出息更大。

田瑞明下班回到家里,就往床上一趟,突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一般,连忙睁开眼睛,全身直冒冷汗。

“瑞明,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曹琴有些奇怪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

“妈,咱们家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啊?”田瑞明说道。

曹琴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哪里怪怪的,跟平时不一样么?”

“今天家里感觉特别冷。到处都是凉飕飕的。”田瑞明说道。

“你这孩子。你刚刚还满头大汗,怎么还说家里凉飕飕的?”曹琴说道。

田瑞明摇摇头:“是真的,感觉家里阴森森的。”

田道森严肃地说道:“别疑神疑鬼。亏得你还读了高中,怎么还这么迷信呢?

“我哪里是疑神疑鬼,真的,我一回来,就感觉屋子里凉飕飕的。啊切!”田瑞明打了一个喷嚏。

吃过饭,田瑞明回了房间。曹琴才跟田道森说起自己心中的担忧。

“道森,你说今天白天那个小孩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我们这房子的屋场地是不是真的是五鬼闹宅之地啊?”曹琴问道。

“胡说八道。我们都是国家干部,不要听信农村里的那些封建迷信。传出去对我的政治生命影响非常严重。”田道森说道。

“在自己屋里,你一本正经的干什么?我看瑞明说得没错,今天这屋里就是一股凉飕飕的。”说到这里,曹琴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

田道森其实也早就感觉到了,只是这事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那几个木匠师傅都被他们两口子给赶走了,别人干了好几天,一分钱都不给。现在再去求人,田道森可拉不下面子。要不等明天把屋子上的瓦给扒了,再把三块橼皮安回去?

这一晚,一家人早早地睡了。可是半夜的时候,田瑞明惊呼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有鬼,有鬼!”

田道森两口子也被惊了起来。

“你发么子疯?半夜三更的!”田道森很是生气,他一晚上也没睡安稳,刚刚睡着了,就被田瑞明吵醒了。

“爸,妈。屋子里不干净!我刚才睡觉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后来有人压在我身上,出气都出不出来。”田瑞明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第88章 闹鬼

“胡说八道!这个世上哪来的鬼?亏得你还上过高中,年纪轻轻的就相信这种歪门邪说!”田道森嗓门很大,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他副镇长的权威影响很大。

“他爸,你莫骂孩子。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不晓得么?他要是没事怎么会半夜惊醒?再说,昨天晚上我也好像感觉有什么压在我身上,气都喘不过来,我还以为是你。”曹琴低声说道。

“啊?”田道森吃惊地回头看了妻子一眼。

田道森之所以这么吃惊,其实他自己晚上也有相同的经历,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刚才大发脾气,也是不想让左邻右舍晓得自己的事情。

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谁!”田道森大喊一声,连忙回房间摸了一个手电筒出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手电照着空寂的夜空之中,映照出一个长长的白色光柱,白色光柱中可以看到凝结的水汽像灰尘一般在空中飘浮。

可以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刚才的脚步声似乎还刚刚在耳边响起,那么真切,尤其是在这黑夜之中,根本不可能听差,更何况不是只有田道森听到,而是田家三口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奇怪了,明明有脚步声,怎么没看到一人呢?谁这么无聊,故意来吓唬咱们一家?”田道森说道。

“难道是白天那几个木匠师傅?咱们家把他们给退掉了,一分钱工钱都没给他们,所以,他们晚上就过来吓唬人?”曹琴说道。

蹬蹬蹬……

这一次脚步声不是从院子里传来的,而是从屋顶上传下来的。田道森飞快地跑到院子里,用手电筒往屋顶上一照,屋顶上空空如也。田道森照了照房子四周,一点发现都没有。他住的这是大户人家曾经住过的屋,房子四周都留有空间,房子虽然算是平房,其实房间里顶上都铺了楼板,上面有个小阁楼。所以房子很高,想要到屋顶上去,需要那种非常高的梯子。田道森家根本就没有那种高梯子,白天捡瓦的时候,用的梯子是捡瓦师父李正奎自带的。捡好瓦,梯子自然被李正奎带回去了。

刚才还怀疑那几个木匠师傅搞鬼,但是现在看来,那几个木匠师傅也不能够跑到屋顶上去吓唬人。

田道森脸色苍白地走进了屋子。曹琴与田瑞明连忙迎了上来。

“看到人没有?”曹琴问道。

田道森摇摇头:“没有梯子,谁能够上得了屋顶?可能是猫。”

曹琴与田瑞明母子皆是脸色一变,刚才那声音可不像是猫弄出来的动静。

“咚咚咚……”

大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田道森厉声问道:“谁?”

可是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也停了下来。但是过了没多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鬼!”田道森怒气冲冲地说道。

“瑞明,你跟你爸一起过去看看。”曹琴说道。

田道森与田瑞明两父子快步走向大门,敲门声一直没有停。

走到门口,田道森给儿子使了一个眼色,让田瑞明走向前去打开大门。田瑞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猛然拉开大门,一阵风迎面刮来,冰冷冰冷的,让田瑞明一下子如同掉入了冰窟窿里。田道森连忙用手电筒往外面照,并且冲出屋外,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身体不停地颤抖,仿佛冻僵了一般。

“啊!”屋子里突然一黑,煤油灯熄灭了。田道森家的煤油灯可是一盏崭新的马灯,有玻璃罩子罩着,就算是刮风也不容易将灯吹灭,更何况还是在屋子里。

田道森连忙冲进屋子里,只见曹琴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瑞明!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大门关上。”田道森说道。

可是田瑞明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快,快去看看瑞明,到底怎么了?”坐在地上的曹琴很害怕,但是她还是更关心她儿子。

田道森连忙走过去,用手在田瑞明身上摸了一下,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真冷啊,好像摸在一块冰块上一样。田道森连忙问道:“瑞明,瑞明,你怎么了?”

曹琴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点燃一根火柴,将马灯点燃。晕黄色的灯光再次将屋子照亮。

田道森将大门关上,然后艰难地背着田瑞明进了房间,将田瑞明放在床上躺着,用被子将田瑞明盖起来。

“冷,我冷!”田瑞明全身冷得发抖,不停地打着牙颤。

曹琴连忙去他们两口子的房间搬了一床被子过来,压在田瑞明的身上。但是田瑞明还是不停地喊冷。用手摸一下田瑞明身上,就仿佛摸在一块冰上面一样。

“瑞明这不是打摆子吧?”曹琴问道。

“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送医院。你来打着手电筒,我背瑞明去医院!”田道森说道。

“要得!”曹琴连忙拿起手电。田道森将田瑞明背起,艰难地往镇上的卫生院走去。

说来也奇怪,走出了田家的院子,田道森仿佛全身一轻,就连田瑞明的症状都似乎变轻了许多。

到了卫生院,将值班医生从房间喊起来。

“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有些寒气。其实,在家里睡一觉醒来可能就好了,不用特意跑一趟卫生院。”卫生院的医生不敢得罪田道森田镇长,不过语气里还是有些幽怨,这镇长家把儿子看得太重了,这么大一个人,这么一点点小感冒,用得着大张旗鼓地跑到卫生院来么?

看着经过医生处置之后情况快速好转的田瑞明,田道森两口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医生,我儿子刚才情况非常严重,不停地打摆子。我看还是放在卫生院这里观察一下。我们自己在这里看护,你去忙你的。”田道森是不想回家了。

那个值班医生凝视了田道森好一会儿,心中暗骂了几句,你球日的不走,我敢去睡觉么?万一你球日的跟院长讲一声,我还不被骂死去?

第89章 换不回了

“要不,明天天亮,我们还是把三块橼皮换回去吧。”曹琴这个晚上是真的吓怕了。

田道森点点头:“天一亮,就回去喊李正奎过来把橼皮换回去。对了,原来的三块橼皮被李正奎拿回去了。”

“他不会拿去做柴烧了吧?”曹琴担心地说道。

“……”田道森还真是有些担心。田道森家烧煤球,那三块橼皮换下来之后,觉得没什么用,就给李正奎拿回去了。

“早晓得依了那几个木匠的话,就没这些事了。”曹琴很是后悔。

“我哪里晓得会这样?都是那个李正奎,不是他根本就没这些事情。”

田道森开始怨恨起李正奎来。

田瑞明到了医院之后,打了针,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卫生院的值班医生见田道森两口子不肯回家,便安排了两张病床让田道森两口子休息。

田道森两口子一晚上没睡着,天一亮,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田道森连忙去找李正奎,可是到了李正奎家里,就看到那三根橼皮已经被砍成一段一段的堆在院子里。田道森心里当时就凉了。

“田镇长,有什么事情你喊个人来叫我一声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亲自跑过来。”李正奎看到田道森,很是吃惊。

“李师傅,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田道森看了看四周,人多眼杂,不方便说事。

“田镇长,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别客气。我李正奎对领导安排的任务,从来不含糊。”李正奎拍着胸脯说道。

田道森将李正奎拉到一边:“那三根橼皮果然换不得,昨天晚上我家一晚上不安宁。这事你看该咋整呢?”

“啊?”李正奎没想到正是他坚决要换掉三根倒橼,结果现在换出事来了,抓了抓脑壳,“要不,我把那三根橼皮换成倒橼吧。”

“也只能先试一试了。”田道森说道。

李正奎胆子不小,当即搬了长梯子去了田家。一进田家的院门,便感觉到田家院子里一股浓郁的阴冷。院子里还是那两口桂花树,以前看到是郁郁葱葱,院子里感觉很凉爽。但是现在则感觉这院子里阴风阵阵,一进去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太阳照到身上,本应该是暖阳阳的,但是在这里,太阳光仿佛失去了热度一般。

“先不管这么多,把三根橼皮换成倒橼再说,说不定就能够把风水局倒转回去。”李正奎连忙将梯子搭在屋檐上。然后准备往上爬。

李正奎家的梯子是用几十年树龄的杉木制作的,比一般的木料更轻便,而且多年树龄的杉木木质紧密,做梯子也不用担心坚固不坚固的问题。这梯子使用了七八年,保养得跟新的一样。平时李正奎还经常亏赞自己的梯子扎实耐用。

可是,这一天,李正奎刚爬到梯子半中间就感觉到不对了。

嚓嚓嚓……

木梯竟然发出一阵咔嚓的断裂声。

“这怎么可能?”李正奎心惊不已。这梯子他一直精心保养,没有受到严重的风化腐朽。

就在李正奎还在疑心的时候,突然梯子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梯子猛然从中断裂,轰然摔落到地面上,直接摔成了粉碎。李正奎从梯子上慌忙跳了下去,其实也就两三米多高,但是落到地上时,因为地面不平,李正奎两只脚落地不平衡,一只脚直接崴伤了,很快肿起老高。

田道森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看到李正奎掉下来,连忙走过去将李正奎扶起:“李师傅,没事吧。”

“不碍事。就是我的梯子断了,这屋没有高梯,我可上不去。”李正奎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了。好好的一架梯子,到了这里,竟然不明不白地断了。说明这是那些东西不想让自己上去换橼皮啊。

“李师傅,附近谁家还有这样的高梯子么?”田道森问道。

“有是有。只是我腿摔成这样,就算有了梯子,我也上不去了。”李正奎说道。

见李正奎要撂挑子,田道森急了:“李师傅,你可不能撂挑子啊。当初可是你非要把三根倒橼换下来,现在换出问题来了。你得负责把问题解决了啊。”

李正奎也是愁眉苦脸,本来想在田道森面前出出风头拍拍马屁,将来也好从田镇长身上捞些好处,哪个晓得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这事要是不处理好,不但在田镇长这里落不下好,反而彻底把田镇长给得罪了。

“田镇长,上次那几个木匠师傅不是说了么?问题不是出在这三根橼皮上,而是这个屋场地不好。这事得找个风水先生过来看一下。”李正奎说道。

田道森一想也觉得李正奎说得对,可是这种事情,以他的身份,哪里能够明目张胆地去干?便小声向李正奎说道:“李师傅。我是国家干部,这事我哪里能够出面去做。你去帮我把这事情做好。回头我记你一功。”

“要得。田镇长,你放心吧。我保准将这事给你做好。”李正奎觉得事情又有了转机,表现积极得很。

李正奎当即跑去找镇上的一个比较出名的风水先生郭昌和。

*********

小道长与肖大江回到仙基桥之后,也没再去多管田镇长家的事情。

“这事啊,也给我们一个教训。以后别人家的事情,不求上门来,咱别随便掺和。”肖大江心里还是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沈师兄。

“师父,这也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沈师伯他们以后会明白的。”小道长说道。

“常兴,你说田镇长家的三根倒橼换了之后,会不会出啥事情?”肖大江问道。

“一下子应该也不会出么子事情。最多是家里不宁。人家是国家干部,家里不安宁,还不晓得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小道长说道。

“这倒是。那房子当真是气派,怎么就建到凶地上了呢?”肖大江摇摇头。

“肯定是以前的主人得罪了风水先生。不过,我师父说了,干这种事情的人,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小道长说道。

第90章 老猫,拿你做个实验要得么

“对的,老道长说得对,干这种事太缺德。以后你也不许做这样的事情。”肖大江叮嘱道。

“师父,你还有么子压箱底的独门手艺教给我么?”小道长问得倒是很直接。

罗春花咯咯笑道:“常兴,你师父当然还有独门手艺,不过,这独门手艺,可不是轻易教给徒弟的。你都还没讨我家红霞当婆娘哩,教会了你,将来你不讨红霞,怎么办?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哩。”

肖大江没好气地说道:“就你爱乱讲。我哪里还有么子压箱底的手艺?凡是我晓得的,都教给常兴了。这家伙学得太快,我当年学了七八年,师父才让我出师。好多手艺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可没藏私,我晓得的都教给这个徒弟了。”

小道长连忙说道:“沈师伯的两个徒弟,学了好几年了,学的手艺还没我多哩。师父是真的没藏私。以后我会孝顺师父师娘的。”

“我这里倒是还有一样压箱底的东西,可是当年我自己都没看明白,你拿过去,能够看懂多少算多少。”肖大江从家里柜子里翻出一样东西,用一块绸布包着,似乎是什么宝贝。肖大江将绸布翻开,里面露出一本线装古书。这本古书是手抄本,字迹很潦草,里面的内容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

小道长接过来一看,这些东西他是看得明白的。

“这本书是我从一个杂货郎手里买来的,也不晓得他从哪里收到的。看起来好像是鲁班书。不过里面的内容我大部分看不明白。你跟老道长学过道术,这里面的内容你应该能够看得懂。有些手艺,我就是从这里面琢磨出来的。可惜在仙基桥,接的活都是普通的家具。没这么多讲究。你现在还小,多琢磨一点手艺,将来说不定能够派得上用场。”肖大江说道。

这书里东西,与老道长教的道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修炼的法门似乎也相同。甚至比道术更加简易。所以对于小道长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只是老道说过,这种道术符咒终究是小道,难成大器。不过,对于小道长这个年龄来说,这书里的东西倒是蛮有意思的。很多符咒似乎专门整蛊人的。老道说,一念为恶,一念为善。符咒可以用来救人,也可以用来害人。

回到祖师庙的时候,一狗一猫各守住祖师庙大门一侧,看到小道长回来时,都是一脸的幽怨。看来都是饿坏了。两个家伙吃惯了小道长烹饪的熟食,对生肉已经无爱。

小道长走进祖师庙,里面放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这是祖师庙里这一阵最常见的肉食。没办法,大黄与老猫弄不来更大的野物,就算弄到了,也带不回来。

小道长立即将野兔薄皮,将兔肉清理好,里面的内脏,以前老猫与大黄抢着吃,现在竟然都开始嫌弃了,小道长只能丢得远远的。倒是不用担心会腐烂变臭,因为在变臭之前,这些内脏会成为山里一些小动物争抢的美食。

大黄与老猫蹲在柴塘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道长手中的美食。

小道长将兔肉切制好之后,往锅子里放了一些香油,等香油的泡沫散掉,开始冒烟的时候,将兔肉放入锅中。然后开始爆炒,最后放了一些干辣椒。越炒香味越浓。

不过老猫有些不大高兴,明明晓得我老猫不喜欢呷辣椒,你个小屁孩每次都要放一把辣椒进去,想辣死我老猫啊。

大黄被充满辣味的油烟呛得眼泪直流,但是它要求低,辣一点虽然不好受,但是它能够忍受。

小道长不用再给大黄与老猫分盆子,直接拿了一个木盆子,将大黄与老猫的食物放在盆子里。老猫与大黄现在关系融洽。主要都是大黄一直对老猫很谦让,明明可以随便吊打老猫的大黄每次都对老猫非常忍让。吃食的时候,都是让老猫先行享用。打架的时候,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老猫似乎也不再排斥大黄,除了吃东西的时候,稍显霸道,平时与大黄玩得很欢。

果然,当小道长将装着两者食物的盆子放在地上时,老猫很不客气地将盆子霸占了,而大黄老老实实地等在一边,看着老猫享用。时不时地还用爪子给老猫理理毛发。

“大黄,你也太怂了。老猫这么强势,你不晓得揍它一顿啊?每次都吃它吃剩的。养你这么一条狗,真是丢面子。”小道长不满地说道。

“喵呜!”老猫对小道长的言论非常不满,小屁孩,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老猫肚量小,每次都只呷一丁点,大黄每次都比我呷得多,难道我享受一点点优待不是很正常么?

大黄哼唧哼唧很高兴,尾巴不停地摇,还不时地跟老猫互动一下,让老猫两猫爪打到一边。大黄竟然还很没骨气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将肚皮露出来,任由老猫处置。

小道长吃过饭,便拿起肖大江给他的那本鲁班书看起来。本来小道长以为这本鲁班书里面讲的应该是怎么做木工,结果里面的内容竟然全是术法。

“老猫,我刚刚学了一个术法,拿你试验一下威力咋样?”小道长拉住老猫的尾巴。

老猫回头冲着小道长狠狠地喵呜了一声,我信你的邪,要不是我机灵,我老猫死在你手里好多回了。老猫做出一副要咬小道长手的样子,小道长连忙松开手。

老猫立即趁机蹿了出去,离小道长离得远远的。

“大黄,你最听我的话了,待会就拿你实验一下这个新学的符咒。”小道长说道。

大黄老实多了,一直跟在小道长屁股后面不停地摇尾巴,丝毫不晓得这个小主人将在它身上做些什么。

老猫站得远远的,看着可怜的大黄将要遭受小主人的蹂躏。

小道长画了一张符咒,然后开始念咒:天上雷公吼,地下掩百口,天地赤口,年月赤口、日时赤口、厂内厂外诸亲百客、是非赤口、掩收押在万丈深潭,天官符地、四季官符,掩收押在深旷野、万丈深坑之中,永无动作,弟子手指四大名山天白虎,地白虎,一切白虎赶出南川,金佛寺、山王天子,案下收管,千年不逢、万年不见,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小道长第一次实验在鲁班书里学的封百口符,就起作用了。

老猫以为它离得远没事,结果发现它也同样中招了,嘴巴张开想骂小道长一句,结果没发出任何声音。被封口了!

第91章 难以扭转的风水局

“昆仑山上一窝草,七十二年长不老,吾师拿来庄天地,诸师邪法撤解了,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吾师行令邪法化为土,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小道长将封百口咒解开。

“喵呜!”老猫气冲冲地冲到小道长的面前,样子极其气愤,似乎恨不得跳到小道长头上,在小道长的脸上抓几把。大黄则冲着远处汪汪叫了几声,惊喜地发现自己恢复了之后,又欢喜地叫了几声。

小道长才没将老猫的抗议当一回事,一下子又是一个封百口咒,让老猫哑口无言,然后又是一个解封百口咒。搞得老猫上蹿下跳,后来闹腾累了,索性四肢张开,仰天躺在柴塘里,看着黑乎乎的祖师庙屋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道长总算是玩腻了,将老猫与大黄恢复了原样。

*******

太平桥镇上,风水先生郭昌和出现在田镇长家的院子里。郭昌和穿着打扮就跟一个国家干部一样,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条灰色的裤子,脚上则穿着一双单鞋。唯一与风水先生的身份相符的物什是郭昌和手里拿着的一个古朴的罗盘。

郭昌和拿着罗盘在田镇长家院子里各个角落四处走动,看着罗盘里的指针在罗盘上不停地转动,口里念念有词,但是别人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他嘴里念什么。他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

郭昌和将田镇长家的房子四处看了看之后,才停了下来。

田道森将这事全权交给了李正奎,因为他自己不便出面。

李正奎看到郭昌和停了下来,连忙走过去问道:“郭师傅,情况怎么样?”

郭昌和摇摇头:“这屋场地当真是有些问题。住不得人的。”

“那有么子办法没?”李正奎问道。

“办法嘛,总是有的。不过这屋子风水当真不好。就算我改风水,跟好的屋场地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还不如到别的地方去建房子去。”郭昌和说道。

“怎么可能呢?这个屋子以前可是出过大财主的。田镇长一家也都是国家干部。还出了大学生。屋场地怎么会差呢?”李正奎说道。

“不是我吓唬人。这个屋场地真的是要不得。以前是靠三根倒橼压制着,正好倒转了风水局,但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去哪里找那么厉害的木匠师傅去?三根倒橼皮能够反转风水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郭昌和正色道。

“郭师傅,你也晓得,这屋子是镇上田镇长家的。你怎么也要把你的全部本事拿出来。你要是能够改了这里的风水局,事成之后,田镇长怎么可能会亏待你?”李正奎力陈其中利害。

郭昌和眉头一皱,这事不好办。民不如官斗,现在对上了田镇长,他惯用的伎俩还真不好使出来。更何况,对这个屋场地的风水,他没有太大的把握。用三根倒橼扭转风水局的本事,他肯定是没有的。那也不晓得是什么样的木匠,竟然有如此本事。

“郭师傅,你就别犹豫了。这事是田镇长托我全权办这件事情,你要是帮我把这事弄好了,我肯定会让田镇长好好感谢你。”李正奎的话语里其实还带着半分威胁。

李正奎也是无奈之举,这事不能够圆满解决掉,他以后就有麻烦了,因为这三根倒橼皮是在他的一力坚持之下拆掉的。如果挽回不了,李正奎可以想象,以后他就成了田镇长的敌人。

“李正奎,我跟你讲句大实话。这事我能做,但是做不了三块倒橼那么好的效果。顶多是让这房子里不再闹腾。但是这已经颠倒回去的风水局,已经无法改变了。如果田镇长以后还要住在这里,只怕气运会非常糟糕。”郭昌和犹犹豫豫地说道。

“那怎么行?”李正奎说道。

“所以说嘛,这事我无可奈何啊。”郭昌和摊摊手。

“那怎么办?郭师傅,这一行你比我熟悉,你知道谁能够做得到么?”李正奎问道。

郭昌和摇摇头:“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快成过街老鼠了。一个个都从不出来走动了。”

“那可怎么办呢?”李正奎哭丧着脸。

“对了,你不是说过,在拆三根倒橼的时候,有人阻止你么?你去找一下这个人,说不定就能够解决这个事情。”郭昌和说道。

“对了,当时我就听一个木匠师傅讲,这三块倒橼皮不能动,动了风水局就要倒转。”李正奎说道。

郭昌和立即笑着拱手告辞:“这就对了。那人既然看出这风水局,就说明他是懂风水的。说不定真能把这事给解决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告辞!”

“哎呀,那个木匠师傅我根本不认识。我去哪里找人呢?”李正奎犯愁了。

这时立即有街坊告诉李正奎:“上一次来的木匠师傅,里面好像有一个姓沈的,家就在桥头,你去寻沈师傅,不就能够知道那个木匠师傅是谁了么!”

李正奎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李正奎连忙找到了沈如山家。沈如山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心里埋怨肖大江不该多事,害得他一分钱的工钱都没拿到。

“这一回被肖大江害死。要不是他多事,哪里会被田镇长家赶出来?这下好了,工钱一分钱没拿到不说,还把人家田镇长给得罪了。”沈如山喝着闷酒,不时地剥着落花生,直接将花生从壳里倒入口中。

两个徒弟张昌民与吴松林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生怕惹火了师父,挨一通臭骂。

“沈师傅,一个人呷酒啊。”李正奎走进沈如山家,立即被酒味吸引住挪不动脚了。手不停地放在衣服上搓。这酒,真带劲,就着落花生呷酒,我最喜欢了。

沈如山抬头看了李正奎一眼,醉眼朦胧的,没认出来:“你是哪位?”

“要不怎么说你贵人多忘事呢?沈师傅,那天咱们在田镇长家见过的。我是那个捡瓦匠,你还有印象没?”李正奎问道。

第92章 吓尿了

“你这个短命鬼!”沈如山站起来就跑过去拿起一柄斧头。吓得李正奎慌忙往外跑,结果忘记了跨门槛,两条腿踢在门槛上,直接摔了个狗啃屎,也幸好沈如山家的坪是泥土,刚下过雨,地面比较松软。李正奎的脸在松软的地面上搓了一下,竟然只是划了几个血印子。

沈如山看着李正奎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郁闷一下子解了不少,比喝闷酒管用多了,却还故意吓唬李正奎,沈如山拿起斧头扬了扬:“今天我倒是看看,到底是你脑壳硬一些呢?还是我的斧头锋利一些?”

“试不得,试不得。会死人的。杀人偿命,你杀了我这样一个烂人,你去填命不值当啊!”李正奎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你这话讲得好。你就是一条狗命,跟你换命当真是不值得。但是不剁了你的狗脑壳,我心里很不解气。要不,把你的腿给打断。”沈如山扬起斧头,似乎要狠狠地砍下去。

“砍不得,砍不得!你砍了我的腿,你也要坐牢。”李正奎说道。

“也是。打断你一条狗腿,你最多变个瘸子,我却要因为这事去坐牢,当真是不值得。”沈如山说道。

沈如山的两个徒弟围了过来,神色轻松了许多,他们早就看出了沈如山脸上的一丝笑容。知道师父的气终于消了,很轻松地围了过来。

“松林,要不你来帮师父把他的脑壳剁了。”沈如山将斧头递给吴松林。

吴松林会意地接过斧头:“师父,我真的坎了啊!”

“砍不得,砍不得。你师父让你砍我脑壳,那是在害你。你你年纪轻轻的,给我一个烂人填命,你觉得划算么?”李正奎慌了,全身都在抖动。

“师父,我砍了他的脑壳是要填命的啊?那我可不干。”吴松林将斧头递给张昌民。

张昌民拿起斧头在李正奎脖子上摩挲了一下,这一下倒好,直接把李正奎的尿给吓了出来,一个湿印子在李正奎裤子上扩散开来,然后一股水流在地上流动。

“师父,这狗#日的真没用。这么一吓唬就尿裤子了。”张昌民哈哈大笑。

沈如山也笑个不停:“喂,你不是蛮有本事的么?连田镇长都被你骗得晕头转向。怎么这么经不起逗啊?”

李正奎裤裆湿乎乎的,一股尿骚味飘散出来。不过听沈如山师徒说起田镇长,立即想起了此行的大事:“沈师傅,我这一次过来,可是受田镇长的委托过来的,你可莫要耽误了田镇长的大事。”

“狗东西,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倒是看看,田镇长让你干什么来了?”沈如山问道。

“田镇长要找上一次跟你一起做家具的木匠师傅。”李正奎说道。

“找他干什么?”沈如山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三根倒橼!”李正奎很是窝火。

“三根倒橼?是不是你们把三根倒橼换了之后,田镇长家出啥子事了?”沈如山立即猜到了原因。其实也不难猜,提起了三根倒橼,不想到那天的事情都难。

李正奎也不敢隐瞒,就将之后的事情说了说:“沈师傅,这一次,你一定要帮田镇长一回。田镇长这个人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你这一回帮衬了他,将来说不定就有什么事情要求到田镇长那里。”

沈如山也没有隐瞒:“这事我得去跟我那个师弟讲一声,他同不同意过来我可拿不准,人家大老远过来,累死累活的,结果一分钱工钱都没拿到,就被赶了回去,任凭谁遇到了这种事情,心里都不见得舒服。”

“这事我会去跟田镇长讲一声,你们的工钱一分都不会少了你们的。你们要赶快去把人喊过来。至于工钱的事情,我保证一分不会少了你们的。”李正奎连忙大包大揽,其实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

小道长放学之后,依然去了肖大江家,准备继续跟肖大江学手艺。一走到肖大江院子里,就看到几个中年人站在一个角落里聊天。看到小道长,几个人都同时转过身来。

“你就是小道长吧?你莫慌,师父跟好好说下。”肖大江将小道长拉到一边。

“什么事啊。师父你尽管说。”小道长问道。

“我们要去镇上一趟。”肖大江说道。

“去镇上干嘛?”小道长不解地问道。

“田镇长家的情况被你说中了,你看我们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呢?去还是不去?”肖大江问道。

“既然躲不过,那就去一趟吧。”小道长看得出来,肖大江是非常不愿意再去田道森家的。田道森这个人心术有些不太正,否则的话,不可能干了活不给工钱。而且,田道森家里实在是太讲究了。这样的官没几个好东西。

小道长一眼看到沈如山过来了,小道长就知道这事必须要去一趟了。

*****

“啧啧啧。”再次来到田镇长家的院子里,小道长只是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就不停地摇头。这个地方不愧是五鬼闹宅之凶地啊,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这家人没疯吧?

“怎么样?”肖大江很是紧张。一走进这院子里,就好像掉到了冰窟窿里一样。

“很糟糕。这个屋场地的阴气太重了。”小道长说道。

“能不能转过来?”肖大江问道。

“转是可以转过来的。但是咱们凭什么要做这些?这又不是我们干的。”小道长说道。

肖大江点点头:“那肯定。”

李正奎连忙过来问道:“肖师傅,有办法没?”

“李师傅啊,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没这个本事。要不,你还是去找别个吧。”肖大江说道。

“别,别。我也不是没有找别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郭昌和号称天平桥最厉害的风水师,结果跑过来看了一眼,就灰头土面地跑了。”李正奎说道。

“人家风水先生都奈何不了,我们木匠师傅那里能够奈何得了?”肖大江见李正奎一个字都不提好处的事情,心中很是不满。

第93章 时运不测

“你们怎么回事啊?一点点事情就跑到镇上来闹,都像你们这样,镇上的干部以后啥事都干不成了。”田道森看着眼前穿得破破烂烂,说话很粗鲁的一群农民就来气。

“田镇长,这事公社处理不了,我们丰兴大队和大水大队是两个公社搭界的地方。大水大队在我们上游,一到干旱季节就把水拦了,不让水放到下游来。过去,两个大队的人经常为了水打架。现在到了生产队,情况还是没有改变。因为我们在两个不同的公社,公社也处理不了。只能到镇上来。”丰兴大队书记陆永春站出来说道。

“我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样的矛盾,以后这种争水的事情最好不要出现。否则镇上会严肃处理。你们别堵在这里,镇里还要办公呢。”田道森让人立即将两个村的老百姓驱赶走。

“你就是这样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你没看到这两个村的矛盾已经激化了,如果听任不管,极有可能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冲突么?”刚才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大声向田道森说道。

“你谁啊?别在这里充大尾巴狼。”田道森见这人一身普通农民打扮,而且皮肤也黝黑黝黑的,跟普通农民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田道森见此人一副上级领导的口气就非常来气,县里的领导田道森都认识。这个人很面生,他以为是这两个大队的农民。

田道森不知道的是,随后这个被呵斥的人就出现在县里,向县里主要领导严肃指出,各处机关工作态度恶劣的情况,而太平桥镇的田道森则是点了名。原来这个中年人可不是农民,而是地委特派员。

县里当即一个电话打到了太平桥镇,对田道森进行严肃批评,勒令太平桥镇迅速处理丰兴大队与大水大队争水矛盾。

田道森当即傻眼了,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心里寻思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难道真的是风水坏了的原因?田道森当即赶回了家,他想要知道李正奎的进展情况。

“田镇长,我把那天的木匠师傅请了过来,让他们想办法把风水局恢复原样。不过这事难度不小,那个木匠师傅似乎不太愿意出手。”李正奎说道。

“为什么?”田道森不解地问道。

“上一次他们做了木工,工钱没拿到。”李正奎说道。

田道森这才记起上一次把工匠师傅赶走了,工钱也扣了下来。一拍脑袋,立即说道:“上次的工钱我立即付给他们。你让他们尽快恢复好。”

“只怕还不行。干这事的都有讲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想要他们出手,得先给钱财。”李正奎说道。

“难道我堂堂太平桥镇国家干部,还会赖账不成?”田道森生气地说道。

李正奎笑了笑,不给工钱难道不算赖账?

“行行,钱我给他们。田道森进屋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里面露出了一叠钱币,从里面拿出一小叠钱,总数怕是有个百来块钱,也算得上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李正奎看到这一叠钱,眼睛都不打转了。将手放在衣服上搓了搓,伸手过去接钱。

田道森却将钱收了回去:“你莫揩油,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晓得晓得。我李正奎可不是那样的人。”李正奎脸上一红,他还真起了雁过拔毛的意。

肖大江拿到了工钱,又拿到了额外的一叠钞票,这才向小道长说道:“常兴,这事你有把握么?”

“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倒也不容易。”小道长说道。

现在风水局发生了逆转,想要扭转回来,自然不大容易。小道长也不想费太多功夫去想办法。直接用以前现成的。把正中央那三根橼皮变成倒橼便是。

只是想要将三根橼皮变成倒橼,并且将风水局扭转回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上屋顶就不同意。那天李正奎的梯子可不是梯子真的腐朽了。就算现在去借一架新的梯子,爬到半中间,依然还会断掉。

让李正奎去弄了一些木料过来,小道长与肖大江两个先做一架新的梯子,只是这梯子非同一般,梯子上到处都贴着小道长制作的符箓。做梯子也很考验手艺,手艺不精,做出来的梯子,架到墙上,下面的两条腿可能不平稳。原因是楼梯面不平。师徒俩随便一个都能够随意将四平八稳的梯子做出来。

“李师傅,你现在把梯子架上去试试。”小道长说道。

李正奎上一次将梯子架上去,结果爬了没一半,梯子就断掉了,人从半中间摔了下来,这一次,他有些害怕:“这梯子扎实吧?”

“扎实不扎实,你试一下就晓得了。”小道长说道。

李正奎没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将梯子架好,不过架好梯子,他死活都不肯上去了。

小道长走在前面:“你快点跟上来,我不晓得怎么掀瓦哩。”

李正奎无奈,只能跟着爬上去。本来很平稳的梯子,在李正奎跨上去的时候,突然猛烈晃动起来。梯子上黄裱纸画的符箓也似乎被狂风吹动一般,剧烈地晃动起来,似乎随时可能从梯子上吹掉。

小道长喝道:“天地自然,稂气分散,洞中虚空,晃郎大玄,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胆罗,动罡太玄,斩妖伏邪,杀鬼万千,山中神咒,元始王文,持诵一遍,却鬼元年,惊憾五山狱,八海之神魔速首,待为我真,凶稂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那梯子立即平静了下来,站在上面两股颤颤的李正奎都快吓哭了,见梯子平静下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爬上了屋顶。

“这瓦全部掀开啊?”李正奎问道。

“露出那三块橼皮就行了。”小道长说道。

李正奎干捡瓦匠干了多年,技术活还是很不错的,没多少工夫就已经将瓦片掀开了一片,露出了三块崭新的橼皮。

“这橼皮是上好的松木,你看这橼皮多扎实。”李正奎还忍不住夸耀几句,以显示自己办事有功。

“这事你跟我说冇得用,你得去跟田镇长讲。”小道长笑道。

“这倒是。”李正奎总算闭上了嘴巴。小道长与肖大江将橼皮敲下来,掉转了一个头。

“这样就行了?”李正奎觉得事情太简单了。

“要是这么简单,还用得着我来?”小道长笑了笑。



第94章 蛋蛋碎了么?

小道长配置好一大碗符墨,然后在三根新橼皮上画了符文。这些符文看起来就跟鬼画符一般,很神奇也很让人畏惧。很多人围观,但是谁也不敢太靠近橼皮。唯恐噩运降临到自己身上。

“哎呀,真了不得啊。这小孩子小小年纪竟然会画符,不晓得是跟哪个学的。”

“你莫看他年纪小,画的符是有模有样,这是真的懂法术的。”

“才这么一点大就晓得画符了,以后长大了,莫不是要当神仙。”

……

四周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对小道长却丝毫没有影响,流畅地将第三块橼皮上最后一笔潇洒的收笔,将符笔符墨收好,就开始念咒。八个祖师为灵符摆在香案上,然后一边念咒,一边手舞足蹈。这舞可不是一般的舞,而是老道这一门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这其实不是舞蹈,而是老道这一门流传下来的罡步。每一步都与天地阴阳暗合,每一步都能够引起天地之间的灵气,引起天地之间的共鸣。

如果有修士在这里,打开法眼就能够看到,天地之间的灵气都随着小道长的罡步不停地舞动。不断地有灵气融入到三块橼皮之上,那些符墨勾勒出来的符文越来越有灵性,一个个符文似乎活了一般。那三块橼皮上的符文就这样被小道长开了光。

“要得了。抬到上面去吧。到了上面我再告诉你们怎样摆这三块橼皮。”小道长说道。

“李师傅,莫愣着啊,赶紧上去,钉橼皮盖瓦啊。”肖大江催促李正奎。

李正奎那天从梯子上摔下来,屁股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散哩。心里对这梯子已经有了一定的恐惧了,谁晓得怕上去之后,梯子会不会再断掉了。

“我师父喊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怎么?不想改风水局了?你不想弄早说啊。你看我累得要死。我跟你讲,你就是不想改风水局了,我也是要问你要钱的。想让我白给你干活,想都不要想。”小道长说道。

李正奎硬着头皮往上爬,才爬了一级梯子,就一脚踩空,直接从梯子的格子里跨过去了,结果一只脚踩着一边。问题是踩空之后,身体坠下去,正好两个格子,横梯的高度正好到了李正奎的大腿部。结果横木条正好撞到了李正奎的小蛋蛋上,差点就蛋碎了啊!

旁边围观的人笑得半死。像李正奎这种,经常去给别人捡瓦的人。都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李正奎平时在村子里就不被人看得起。

李正奎也不害羞,直接用手抓着裤裆揉了揉,那动作一点都不做作。

小道长看着都觉得痛,不晓得蛋蛋破了没有。

镇长家的事情,也不愁没人帮忙,李正奎受伤退到一边之后,左邻右舍来了两个壮实小伙子,扛起三根橼皮往架子上走。

走到半中间时,那梯子又嚓嚓嚓响了起来。

“天地玄中,万无本根,广修意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处,惟道独尊,诵诗万遍,身有光明,役使雷廷鬼妖丧胆,精怪往行,内有霹雳神隐明,洞及交徹,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文,急急如律令。”小道长念了一个金光咒,立即让两架梯子消停了下来。梯子不摇晃了,也不再发出似乎要断裂的咔嚓声。

待三根橼皮上了屋顶,小道长亲自动手将三根橼皮按照顺序安装好。钉好之后,小道长便下了梯子。

“哎,现在该干嘛啊?”李正奎生怕小道长做事做半截,到时候他没法在田镇长那边交差。

“盖瓦你也要问我啊?我可不会盖瓦。”小道长走到田镇长家里,避开屋顶上掉落的灰尘败瓦之类的。

“这就行了?”李正奎问道。

“成没成,你上去试一试不就晓得了么?对了,李师傅,你的蛋蛋没碎吧?”小道长好心问了一句。

李正奎神色复杂的看了小道长一眼,别以为你会道术,老子就怕你,老子是不想坏了田镇长家的大事。哎哟,还真痛,不晓得碎了没有,随手摸了一下,哎哟妈呀,怕是真的碎了。我怕还是去诊所看一眼,这蛋蛋碎了会不会死啊!真是急死人了。那个小屁孩莫不是看出了什么了!

“正奎,这事必须你上来了。我们不会捡瓦啊。胡乱捡好,到时候漏雨,更麻烦。”

“橼皮钉好了,剩下的事情我们可就不管了。”

……

说着话,屋顶上几个帮忙的一个个抢着下了梯子。

“别,别,别,你们莫急,我这就上来。你们这一次不帮忙,别怪我告诉田镇长,你们叫么子名字我可是记得的。”李正奎威胁道。

这一次,李正奎爬上梯子的时候,顿时感觉这梯子稳当了许多。也没再听到梯子的咔嚓声。就连裤裆里面,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因为宅子不太平,田道森儿子对象张秀芳那边听说田家出了点事情,很是恼火,差点要求让张秀芳与田瑞明俩人直接分手。好说歹说,才改变了主意。但是强烈要求田瑞明与张秀芳的婚期推后。田道森也没有更好说的办法,只能是听之任之。

婚期一推迟,工期就没那么紧了。田道森本来是让小道长与肖大江两师徒做。不过小道长与肖大江直接推辞了,他们不想落个抢同门师兄的活的名声。

最后,剩下的工期由沈如山师徒来完成。小道长与肖大江则带着满当当的收获回了仙基桥。

当天晚上,田道森终于在屋子里睡了一个好觉。第一次感觉到睡个安稳觉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

“老猫,我昨天晚上呷剩下的黄腿把子到哪里去了?你又偷呷我的黄腿把子,看我今天不把你打了呷猫肉!”山神庙里大清早就传来小道长的呼喊声。

一只黑猫从祖师庙里蹿了出来,肚子撑得圆溜溜的,一出门,直接钻入灌木丛中。

小屁孩追了出来,可是老猫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黄摇着尾巴跟在小道长的屁股后面,尾巴不停地摇动。



第95章 来了一只小猫

大早上,小道长修完早课,老猫与大黄就回家了。大黄走在前面,嘴里叼着一只肥肥的野兔。老黑走在后面,嘴里叼着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动物。

大黄将嘴里的野兔放在小道长身边,老猫却将嘴里黑乎乎的小东西藏了起来。

小道长有些奇怪,心想这家伙怎么还想呷生的呢。

小道长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老猫藏起来的东西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小猫很小似乎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唧唧叫着四处找奶喝。

“老猫,这么小的东西怎么呷?不够一口啊。”小道长笑道。、

“喵呜!”老猫立即勃然大怒,毛发全部竖起,恶狠狠地看着小道长,就跟护崽的母猫一样。

小道长立即不高兴了:“住我的,吃我的,你还跟我呲牙!要不要我今天把你给宰了,呷猫肉算了?”

老猫这一回丝毫不退缩,护着小猫崽,生怕小道长碰到了小猫崽。

小道长没想到老猫这一回来真的,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说道:“谁稀罕一直奶猫。你又没奶,这猫仔你弄回来,想送它的命啊?”

大黄趴在地上,用前爪垫着脑袋,无动于衷地看着老猫与小道长对视着。反正这两个家伙都是口炮,根本不会动真格的,哎呀,真是无趣啊。

小道长将兔子清理干净,连那张兔子皮都用道术处置了一下,变成一张柔软温暖的兔皮。上面的兔毛干干净净,光泽非常好,一点异味都没有。

做饭的时候,小道长用碗装了一碗米汤,等到米汤温热的时候,放到地上:“你护着它也冇得用,不给它呷东西,迟早会饿死。你要是不让我碰这只奶猫,那我以后就不管了。”

老猫看了看那碗米汤,又看了看小奶猫,犹豫了一会,才让到一边,朝着小道长摇了摇尾巴,软声喵呜了一声,似乎在恳求小道长给小奶猫喂食。

见老猫让到了一边,小道长过去将那只没睁开眼睛的奶猫轻轻地抓起,小奶猫立即伸出舌头在小道长的手上不停地舔。小道长抓住小奶猫的脑袋,凑到米汤里,让小猫的色回头能够舔到米汤。小猫早就已经饿了,现在舔到了米汤,立即本能地拼命舔,只是小奶猫不会从碗里喝汤,只能通过舌头每次舔一点。速度自然很慢。根本满足不了肚子里的饥饿。唧唧叫个不停。老猫也急得不行,可是它又没奶喂。

“你看你,把这小东西弄回来做么子?要不了几天就得饿死。”小道长埋怨了老猫一句。

这可不行啊,小道长看着手里的小猫每次舔一点点米汤杀过去,急得半死。突然灵机一动,去拿了一根稻草,去了一根几公分长的一截,弄成了一根空管,将稻草做成的空管放在碗里。然后将另一头放在小猫嘴里。小猫本能的吸允稻草,便将碗里的米汤吸进了肚子。

老猫高兴地围着小道长打转,不停地用脑袋蹭小道长的脚,似乎在感谢小道长一般。

就这样,祖师庙里从这一天是又多了一个小成员。小猫崽比较精贵,小道长舍不得让它睡在柴塘里,而是每天将小猫放在床上。

小猫崽每天晚上都钻到小道长腋下,把身体藏起来。小道长每天晚上都不敢翻动,生怕把小猫给压死了。

有一天,小道长醒来,一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有个两个乌黑发亮的眼睛叽里咕噜地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很是奇怪。

从那一天起,老猫开始郁闷了。因为小猫只黏小道长一个,每次被老猫叼到嘴里,都是不停地挣扎。老猫一松口,小猫立即四条腿飞奔,往小道长身边跑。小道长去上学的时候,小猫都要跟过去。

这是我捡回来的好不好,而且咱们才是同类啊,你怎么跟小屁孩那么好呢?真是气死猫了。

大黄不太喜欢小猫,因为小猫一来,小道长都不让它靠近了。这小东西不但抢了老猫的风头,也抢了对它的宠爱。连带也怨恨起老猫来,都怪你多事,让你咬死呷肉,你非要捡回来,这下好了。

“老猫,过来把小猫捉回去。老师要是晓得我带只小猫去学校,肯定要数落我一番。”小道长喊了一声。

老猫将脑袋调个方向,假装没听到。

“哎呀,带过去就带过去。就是仙基桥的狗太多,不晓得会不会把这小东西咬死。”小道长自言自语地说道。

老猫立即飞奔到小道长身边,将小猫叼着便转身往回走。小猫崽老猫的嘴下不停地挣扎。老猫看着小道长走远了,才将小猫放了下来。这一回,小猫恨死老猫了。

小道长赶到肖大江家的时候,肖大江家旁边,很多人整围住一颗大枫树。这棵枫树几个人合抱大小,立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是仙基桥很有名的一棵大树。

肖大江正在劝说准备砍树的人:“维山哥,这书不晓得好多年了,当真是砍不得的啊。搞不好就要出大事。”

“那有没再法子?这个屋场地总共这么大。我大崽要结婚,就要起新屋。一家人实在是挤不下啊。这树不砍掉,屋就起不下,要么就要拆老屋。拆了老屋,我们上哪住去?”肖维山何尝不晓得砍这种上了年份的树的顾忌?

树长了多年,总会拥有一些神秘色彩。这棵枫树几十米高,到仙基桥来的人,远远地就能够看到这颗枫树。可以说,这个枫树就是仙基桥的地标。

仙基桥的老人们流传着一些让人非常畏惧的故事,据说这棵枫树通人性,谁要是想砍这棵树,家里就会不太平。而且传说,以前仙基桥有个二流子,想砍了这棵枫树做柴烧,结果第一天砍出一个口子,第二天就长满了。这砍树的人家里还会出一些诡异的事情。

肖维山为了砍这棵树,已经下了很久的决心了,还特意去找风水先生问了一下这棵树该怎么砍。肖维山准备了很多祭品,准备敬一下神灵,就开始动斧头。



第96章 砍大树

“维山哥,你听我劝。这树砍不得。你建新房子为什么一定要建在老屋边上呢?找地仙看个新屋场地不就行了么?”肖大江问道。

“大江,他们两兄弟的房子在一个地方,做么子事情不是方便多了么?新屋场地哪里有这么好找的?以后他们两兄弟一人赡养一个的话,我们两口子还不是一个住起要给地方?讲句话还要走老远的路。”肖维山说道。

肖大江则说道:“维山哥,那你怎么不想一下,将来两兄弟和气,两兄弟讨的婆娘也和气,那还好,要是将来他们讨了婆娘,两兄弟不和气,天天骂架,你们两口子住得再近,夹在中间怕也不舒服。反而不如两兄弟住得远一点。真正两兄弟和气,就是住远一点,也没什么啊。”

仙基桥的人都讲肖大江讲得对,这种事情仙基桥多的是,两兄弟共着一堵墙住着,天天骂架,关系比陌生人还要紧张。住得远的话,相互之间的矛盾反而少了很多。

见肖维山开始犹豫,肖大江又说道:“维山哥,这是你还得看长远一点。现在他们是两兄弟,他们以后一个生几个细伢子,将来这个屋场地还能建几座房子?只怕到时候,两兄弟争屋场地都要争得头破血流。”

众人一听,觉得还真是。这么一点地方,建两座房子就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如果将来这两兄弟有了小孩,想再扩建房子,一点余地都没有,到时候还真是有可能会因为屋场地的事情吵架。

肖维山婆娘陆美芳见肖维山被肖大江说了几句,就开始犹犹豫豫,很是不悦。肖维山婆娘陆美芳跟肖大江婆娘罗春花平时有些不大对付,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比如肖维山家的鸡跑到肖大江晒谷坪呷谷子,罗春花用棍子赶一下,陆美芳立即会跳出来跟罗春花骂一架。

“肖维山你这个猪脑壳,别个讲什么你就这么信。你以为肖大江当真是为你好啊?你把屋建到外面去了,将来肖大江就可以把这棵树砍了,占了这个地方。你还以为他是为你着想。风水先生都讲这个屋场地好,只要砍了这棵树,以后我们这个屋场地就是仙基桥数一数二的。”陆美芳骂道。

肖维山最听他家婆娘的话,听陆美芳这么一说,看肖大江的眼神竟然立即多了一丝愠怒。显然他觉得刚才他被肖大江忽悠了。

“随便哪个讲也冇得用,这棵树我砍定了。风水先生马上就会过来,敬了神就开始砍树。”肖维山说道。

肖大江本来以为这事基本上已经说通了,结果被陆美芳这么一搅合,刚才费尽心机说的话全都白费了。

“哎,别个屋里的事情,你莫多管闲事。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操那份闲心干嘛?这棵枫树是仙基桥的风水树,到仙基桥来,老远就能够看到这棵树。这公家的树,说砍就砍了,大伙都不讲什么话,你一个人出头做么子?这种老树都是成了精的,谁砍了它,将来就去找谁,找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来。”罗春花见自己男人呷了亏,哪里肯干,立即冲了出来。

那陆美芳本来就是一个好战分子,见罗春花出来开声了,立即跟打了鸡血一样,拍着手板跟罗春花骂了起来。骂着骂着,两个人翻起了老黄历,一直从翻到了解放前。两个人也当真是棋逢对手。

肖大江生气地说道:“莫吵了!”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肖维山更差劲,一句话都不敢说。

肖大江只好把自家婆娘往家里拖,陆美芳却感觉自己打胜仗一样,乘胜追击。罗春花立即甩开肖大江的手。老娘是个服输的人么?这两个绝对可以算得上仙基桥骂架的老里手。各种想象不到的恶毒难听的话,在她们嘴里推陈出新地组合到一起。

小道长看懵了,平时罗春花人蛮好的,没想到还有这么猛的火力。

肖大江则感觉有些丢人,自己好歹也是仙基桥的木匠师傅,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喊一声肖师傅。结果自家婆娘跟个泼妇似的,面上火热火热的。早晓得这两个婆娘要骂架,一开始不管这闲事还好些。

风水先生吴松林走了过来,见这两家骂得热闹,也很有兴致地站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看热闹。抽了一烟斗烟,才问道:“肖维山,你家今天还放地基么?”

“放,放。”肖维山这才拉住婆娘,“你莫骂了,今天还要放地基呢?你在这里骂架,兆头不好。”

吴松林笑道:“兆头倒是没什么不好。骂骂架,什么鬼精都给骂跑了。”

陆美芳开始还以为自己骂架兆头不好,心里有些后悔,听吴松林这么一说,心中大喜,早说嘛,老娘的火力还没完全放出来哩!

“但是,你再骂,就耽误工夫了。耽误了工夫,今天不把这树砍倒,拖到明天,你怕是还要再骂一场。”吴松林说道。

陆美芳听吴松林这么一说,不敢在去接战了。

这边陆美芳声势一弱,那边罗春花就半推半就地被肖大江推进了屋子。

“师父,他们这是准备砍这棵枫树?这么好的风水树也敢砍掉?”小道长问道。

“他们家要建房子,不砍了这树,建不下。我说让他在别的地方找个新地基,他不相信。”肖大江无奈地说道。

“常兴,你讲这树砍得么?”罗春花进了屋,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贤淑家庭主妇。这个乾坤大挪移,让常兴当真是吃惊不小。跟之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发什么愣,师娘问你呢。”罗春花看着小道长傻傻的样子,噗嗤一笑,也立即明白了小道长被自己刚才的一面惊吓到了。

“当然砍不得。这种大树,早就与天地之气融为一体,砍这样的树,必定惊动天地之气,天地之气一旦反扑,后果谁能够承受?”小道长说道。

“那会怎么样?”罗春花问道。

“我也不晓得。这种事情谁能够说得准?不是病就是灾。”小道长说道。

罗春花担心起来:“我们家离得这么近,会不会也遭殃啊?”

小道长出门看了看,那棵大枫树的枝叶有大片在肖大江家的屋顶上。荫蔽着肖大江一家,树一倒,对肖大江家自然会有影响。



第97章 翻身当主人

“怎么样?”罗春花连忙问道。

“只怕会有影响。”小道长说道。

“那可怎么办?”罗春花急了,恨不得冲出去跟陆美芳掐架。

“师娘,莫担心,我画几道安宅符,各处贴一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小道长说道。

“要得,那你快点快安宅符。师娘给你做好呷的去。”罗春花跑去厨房里拿了一个碗,里面放了一把米,然后在厨房里唤鸡过来。听到罗春花的声音,家里的鸡全部火速冲进了厨房,生怕去晚了,食物没自己的份。

罗春花眼疾手快,一把将其中一只大公鸡抓住,一只手提起来,然后将碗里剩下的米撒在地上。那只大公鸡显然知道自己的末日来临,哇呀呀叫给不停,不晓得是在悲催,还是在骂娘。罗春花用手拍了一下公鸡脑袋:“此鸡不是非凡鸡,生得头高尾又奇;头戴鱼鳞八卦帽,身穿五彩龙凤衣……”

不愧是木匠师傅的婆娘,木匠师傅的咒语都能够当歌唱。

肖红霞背着一竹篓猪草回来,看到娘捉鸡,就欢欢喜喜:“娘,杀鸡吃啊。我要呷黄腿把子!我跟小道长哥哥一人一个。”

“养闺女白养,屁大一点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就晓得给你小道长哥哥吃黄腿把子,从来不会给娘占个啥子好呷的。”罗春花不满地说道。

“娘,你最喜欢呷鸡翘翘,又冇得人跟你抢。”肖红霞很是不解地说道。

好嘛,老娘是喜欢呷鸡翘翘,哪个敢跟我抢?但是我闺女要是给我抢了,那感觉又不一样啊。罗春花一刀割在大公鸡的脖子上,用力稍微大了一点,差点没把鸡公脑壳割了下来。猩红的鲜血喷了出来,肖红霞正好端着一个碗接着,碗里放了一点清水,鸡血落入碗中,红艳艳的色彩开始在水中弥漫开来。

小道长那天去镇上给田镇长家画了符,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全放在肖大江家里,那天配的符墨还剩下了一小碗,用一个竹叶青空瓶子装着。找了一张黄裱纸裁好,就开始画安宅符。

安宅符对于小道长来说,再简单不过,一口气画了六七张,在肖大江家里的每一扇门上都贴了一张。然后请了祖师,祭了符,把所有的安宅符尽数激活。天地之间立即落下来淡淡一团灵气,将肖大江笼罩住,仿佛一只大手将肖大江的房子庇护住一般。

肖维山家。风水先生吴松林在枫树下设了香案,请了神,祭了树,在树下打了卦。他倒是运气好,一上去就连打三个圣卦。只是他打的卦跟小道长打的卦是不一样的。他身上完全没有一丝灵气,他请神根本没有沟通天地之气,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打卦能够连打三个圣卦,完全是经常练,手熟而已。

小道长看着,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小道长哥哥,他厉害,还是你更厉害?”肖红霞拉了拉小道长的衣角。

“他的跟我们道门的道术不一样。”小道长说道。

两个小屁孩说话,也不会刻意去压低声音,吴松林听到了,老大不高兴。

“细伢子莫到这里乱讲话。”吴松林瞪了肖红霞与小道长一眼。

陆美芳一听,立即扑向小道长与肖红霞:“你们两个鬼崽崽,是不是罗春花那个猪婆娘唆使你们过来捣乱的?”

肖红霞立即被吓得哭了,小道长眼睛一瞪,随手一道符咒拍了过去。道术里惩戒人的小术多的是。这种小术,根本就不用画符,直接凌空画一个简单的符号就能够起作用。

陆美芳立即像触了电一般,浑身抖动起来,然后匍匐到地上学狗叫起来:“汪汪,汪汪……”

陆美芳其实还是清醒的,眼睛里全是恐惧之色,但是却身不由己,像一个傀儡一般任由摆布。

还好小道长没给她来一道更恶毒的符,让她脱光了衣服满院子跑,那才厉害呢。

“美芳也是作死,竟然敢去骂小道长。这下好了,跪在地上学狗叫。以后记住了,千万别惹小道长。”

“小道长真厉害啊,随便来一招,就让陆美芳这个泼妇变成了狗。”

……

众人议论纷纷,吴松林慌了,说到底,刚才的事情还是由他引起的。小道长那一招,他可办不到。一直都听说小道长道行很厉害,但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现在真正看到了,才知道小道长的可怕。

肖维山也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忐忑不安地走到小道长面前:“小道长,对不住,都是我婆娘不讲道理。你惩罚她一下就算了吧。”

“你去打她两个嘴巴子,这事就算结了。”小道长说道。

肖维山看了在家婆娘一眼,立即抖了一下,哪里敢去。

“你要是不打她两个嘴巴子,那她以后就天天学狗叫。”小道长威胁道。

肖维山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婆娘面前:“婆娘,我实在冇得办法,不打你两个嘴巴子,小道长不肯放过你。我轻点打,你莫怪我。”

“肖维山,你莫当我小,好糊弄,你要是打轻了,不作数的。要打得我觉得解气了才算。”小道长说道。

“维山,小道长可不跟你随便说说的,你可一定要用力打。打得越狠,对你婆娘才越好啊!”

“是啊,用力打啊!”

……

见仙基桥排名第一的泼妇要被打嘴巴子,全大队的人都觉得很解气。一个个大声鼓动着肖维山。

肖维山走到陆美芳面前,闭上眼睛,高高扬起了右手,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陆美芳的脸上。

“啪!”

陆美芳的脸立即肿了起来。

肖维山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奇妙,很多事情来不得第一次,一旦有了第一次,就好像收不住了。肖维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非常爽快的感觉,好像是农奴翻身当主人的那种爽快。

第二巴掌,肖维山没再闭上眼睛,手扬得更高,打得也更加利落。

“啪!”

陆美芳被肖维山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本来都以为肖维山打了这一巴掌之后,马上会跑到陆美芳面前跪地求饶的,没想到肖维山跑过去,又打了陆美芳一个巴掌。肖维山打上瘾了,这一巴掌不打出去,肖维山有种心里直挠的感觉。

“肖维山!你个短命鬼!你趁着这个机会好打老娘啊?”陆美芳跟杀猪一样哭嚎起来,小道长让你打两巴掌,你现在竟然还趁机多打一巴掌!

没想到,迎来的竟然又是肖维山抡圆了肩膀打出的一巴掌:“猪婆娘!还敢跟老子哼哼!以后不听话,老子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这一回,陆美芳被肖维山彻底打蒙了。农奴当真翻身当主人了!



第98章 一报还一报

陆美芳立即准备放泼,谁知道肖维山完全不吃她那一套,就是一巴掌接一巴掌连环巴掌往陆美芳脸上打,片刻就把陆美芳打成了猪头。

仙基桥的人这才开始有人上前将肖维山拉住。

“维山啊,打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把人给打坏了怎么办?”

“算了,莫打了。”

“平时你在你婆娘面前哼都不敢哼一声,没想到今天打出三味真火出来了。”

……

仙基桥的人哪里像是在拉架,这完全就是集体表扬嘛。要不要发张奖状?

陆美芳当真是被打怕了,在肖维山被人拉住之后,她不敢再耍泼了,只是低声抽泣着,眼睛不时地瞟向肖维山。这牲口今天还真是挺有男子汉气概。早要是这样,老娘我会那样么?

吴松林看了一场大戏,笑呵呵地说道:“肖维山,你家的大戏唱完了,这放地基的事情,还做不做啊?”

“做,做。”肖维山连忙应道。肖维山一下子翻身当主人,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高了不少。有了这种感觉,以后想让他再当回农奴怕是不可能啰。

“小道长哥哥,你真厉害。这个泼妇活该被打死。”肖红霞说道。

肖红霞说得很大声,不过这一回没人再敢说她半句了。陆美芳刚刚才被平时哼都不敢哼半句的肖维山打成了猪头。这要是再被小道长出手一回,这命不知道还能剩下半条么。

“莫讲话。别个不喜欢哩。”小道长说道。

“那我回去再跟你讲。”肖红霞觉得小道长哥哥给她出了气,对小道长哥哥更是崇拜得不行。

吴松林放的地基,那棵枫树被圈在了里面。

“这树要砍掉?”肖维山不知道怎的,心里有些紧张。

“必须砍。难道你要让这枫树长在你家房间里?”吴松林笑道。

“那哪成?”肖维山摇摇头,但是心里依然觉得有些不安。

“肖维山,我这里神都拜了,你还怕么子?赶紧去拿斧头来。”吴松林说道。

肖维山喊大儿子肖本全从家里将斧头拿了出来。吴松林从肖本全手里接过斧头:“这第一斧头你们不敢砍,我来给你们开个头。”

吴松林双手握着斧头,高高地扬起,然后用力将斧头劈在枫树上。

斧头劈进枫树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啊!”

肖维山儿子肖本全惨呼一声,双手捂着腿,似乎非常痛苦。

吴松林不屑地说道:“嚎什么?斧头又没劈在你腿上。”

吴松林将斧头松开,发现鲜血从斧头劈开的口子里流了出来。

“啊!”吴松林也是一声惊呼,手一松,手中的斧头掉落下去,斧头榔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脚面上。

“啊!”吴松林一声惨叫。

那边肖本全松开了手,脚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口子,还在不停地出血。好像刚才那一斧头不是劈在了树上,而是他的腿上一般。

周围围观的仙基桥群众都看得心里发毛。

惨呼的这两个,一个是跑去拿斧头的,一个是砍树的。结果两个人都伤到了腿,要说这里面没有点什么名堂,谁能够相信?

小道长都觉得奇怪,这是现时报啊!

有人转头往小道长这里看了过来,还以为是小道长做了手脚。

“你们莫往我这里看,不关我的事。”小道长冷哼了一声。

肖大江爷老子肖永安走了过来:“维山家的屋还没建的时候,这树就不晓得在这里立了多少年了。这树要是砍得,你爷老子手里就已经砍了。大江劝你还被你家婆娘骂,现在好了,你满意了!”

肖维山后悔得要死:“都是吴松林讲这树砍得,我哪里晓得这树砍不得?”

周茂林骂了一声:“蠢货!别人讲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么一棵好风水树,你竟然觉得看着碍眼。别个来咱们仙基桥,一来就看着这棵大枫树。幸好你没砍掉,你要是砍了这树,我去喊公安局的把你关起来!”

听说肖维山家要砍大枫树,周茂林匆匆赶了过来。这棵大枫树是古树,这年头虽然还不兴什么保护古树,但是这树可是仙基桥大队的公共财产。肖维山要砍公家的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赶紧给你家本全治腿吧。可别落下什么残疾才好!”肖永安说道。

肖本全腿上的口子,当真是像斧头砍出来的口子,血一直流个不停,肖维山跑到自家灶膛里抓了一把灰,直接撒到肖本全的伤口上。算是把血给止住了。这样做当然是不科学的,但是在缺医少药的仙基桥,这样做却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土方。

肖家人压根都没想将肖本全送医院,村里人受了伤,都是这么“治”的。

吴松林脚上没出血,都以为吴松林的伤轻松一些,可是当吴松林想要走几步的时候,发现腿根本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痛彻心扉。

“只怕骨头被砸断了。”肖永安过去看了一下说道。

“骨头断了就麻烦了,得去卫生院看一下。”周茂林皱起了眉头,大队里一下子伤了两个劳动力,这可真是够糟心的,虽然仙基桥并不缺劳动力,干活的时候,磨洋工的居多。别说少两个人,就算是少了一半劳动力,大队的活也能够干得完。不是自家的活,谁能够百分之百的卖力啊。

其实去卫生院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这年头,就算是县里的医院都未必配备b超设备。主要还是医生凭经验看病。

“要不找小道长给看看吧。以前这种毛病都是找老道长。现在老道长云游去了,小道长应该可以。”张方清爷老子张丁山说道。

“刚刚吴松林可是骂了小道长的。”有人说道。

“是啊。吴松林刚才是骂过小道长还有红霞,现在想让小道长给治伤,怕是难办啰。”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村里人议论纷纷。

周茂林用脚踢了吴松林一下:“你想不想当一世的瘸子?不想的话,就自己找小道长道歉去。你这腿,就算去了卫生院,未必能够完全治好。还有本全,你那伤口那么大,虽然止了血,要是做恶了,可就麻烦了。”



第99章 低头服软

吴松林当然不想当一辈子的瘸子,但是让他在一个小屁孩面前低头服软,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而且这小屁孩冒似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糗,这风水先生的名声怕也是丢干净了,谁家建房子还敢来喊自己放地基啊。

“嘿。吴松林,你当真是想要当一世的瘸子,那我也懒得管你。我跟你讲啊,以后你参加劳动,最多拿一半的工分。”周茂林说道。

“凭什么?”吴松林怒道。

“就凭你是个瘸子。你干活没别人干得多!而且你这腿瘸可不是因为生产队的事情。”周茂林可不怕跟吴松林怼。老子不发威,你不把书记当干部啊!

吴松林在周茂林书记面前立即秒怂了,形势比人强啊,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这腿还得治啊。

“小道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狗眼看人低,刚才不该说你坏话。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其实你说得没错,我是一点都不懂风水。你才是看风水的行家,以后我不给别人家看风水了,就算有人来找我,我也会让他来找你。”吴松林这弯转得可真够大的。

周茂林见吴松林终于认怂,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全,你呢?你这腿要是作恶了,那就只能截掉,那就成残废了,以后就在家里混吃等死吧。别想讨婆娘。”周茂林看着肖本全。

肖本全连忙走到小道长面前:“小道长,你可一定要给治腿啊!”

小道长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回头看了肖大江家一眼:“刚才你们家骂了我师娘了,我师娘不开口,我可不会给你们治伤。不然我师娘会不高兴的。”

罗春花本来就在自家晒谷坪上看热闹,听到小道长这么一说,立即喜逐颜开:“哼,不亏我平时爱护他,常兴真有孝心。”

肖大江感觉自己的腰都挺直了一些,这才是我肖大江带出来的徒弟嘛。

肖维山连忙带着肖本全来到肖大江家。

“大江,我早晓得会出这种事情,就该听你的话。老弟嫂,你大人大量,莫跟我家的那个猪婆娘一般见识。回头我好好收拾她一顿,一定让老弟嫂解气。本全这孩子平时还是很尊敬你们的,你看能不能让小道长给本全治治伤?”肖维山说道。

“维山哥,不是我斤斤计较。实在是你婆娘今天骂的话太难听了。大江今天早上劝你莫要砍树,是不是真心为了你家好?可是你婆娘冲出来骂得千丑万丑,那些话,谁能够听得?”罗春花没有立即答应,显然光是肖维山的道歉难以让她满意。

肖大江则有些心软,见肖维山说软话,就嗯哼了一声,示意自家婆娘差不多就算了。没想到罗春花假装没听到他发出的声音。

“嗯哼!”肖大江又提示了一下。

“肖大江,你要是喉咙痒,就去喝杯茶!别在那里哼哼哼。”罗春花凶巴巴地瞪了肖大江一眼。

肖大江揉了揉鼻子溜到了一边,懒得去管肖维山家的事情。

肖维山也不蠢,自然明白罗春花是什么意思。立即跑回自己家里,揪着他婆娘的头发就往外面拖。

被男人莫名扇了几个大嘴巴子的陆美芳还没搞清楚今天的邪乎,结果又被浑身“冒火”的肖维山揪着头发往门外拖。这个短命鬼,打老娘打上瘾了,这以后的日子咋过啊!别人面前做做样子也就算了,老娘今天都忍了,你竟然还敢来拿老娘撒气。陆美芳突然扑到肖维山身上,在肖维山脸上抓了一把,直接连皮带肉刮走,在肖维山脸上留下三条深深的血槽。

肖维山脸上火辣辣的痛,更是让肖维山火冒三丈:“你个猪婆娘,还敢还手,看我不打死你!”

肖维山一只手揪着头发,一只手不停地往陆美芳脸上扇。打得陆美芳脸上噼噼啪啪响,陆美芳的脸再一次肿胀起来。

肖维山继续揪着陆美芳头发丝前往肖大江家里走。

“老弟嫂,这猪婆娘我给揪过来了,我刚刚扇了她几嘴巴子,你要是不满意,我继续再打。”肖维山将陆美芳扔到地上。

“打就不用打了,不然别个还以为我仗着徒弟欺负你家。不过美芳嫂刚才骂得实在难听,当着大伙的面,让嫂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保证让常兴给你家本全把伤治好。”罗春花说道。

陆美芳气得半死,差点没扑过去跟罗春花拼命。可是头发还被肖维山揪着,这狗东西竟然用这么大的劲。你做个样子也就算了,还使用这么大的劲,难道是想弄死老娘啊!

“猪婆娘,赶紧跟老弟嫂道个歉,否则今天老子非要打死你不可!”肖维山说道。

陆美芳哪里愿意?今天要是认错了,以后在罗春花面前就矮了一等。

结果陆美芳迟疑了一下子,肖维山几个巴掌甩了过来:“猪婆娘,老子让你做么子,你没带起耳朵么?你再不主动点,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肖维山今天跟呷了火药一样,真是把陆美芳给吓怕了。这张脸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再不依他的话做,只怕今天要被他打死不可。肖维山,你个该死的!等过了今天,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春花!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更不该骂那些千丑万丑的恶毒话。我以后再也不敢跟你闹事了。”陆美芳这个仙基桥第一泼妇主动认错,绝对是一件新鲜事。

“老弟嫂,美芳都已经认错了,你看是不是让小道长帮本全治疗一下伤?”肖维山连忙说道。

罗春花接着台阶就往下走:“常兴,你去给本全治一下伤。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既然美芳认错了,我就不跟她做一样了。”

仙基桥的人听了罗春花的话,一个个忍不住笑。讲真话,陆美芳确实是泼辣,而且在仙基桥排名第一,但是你罗春花也不赖啊,你排名第二。哪天肖大江要像今天肖维山一样发一回飙,把罗春花给暴揍一顿,那才好看哩。



第100章 大树有灵

小道长看了看肖本全脚上的伤,然后站起身,围着枫树转了一圈,摇头晃脑:“啧啧,别个砍了你一下,你要别个一条腿。你那里一点事冇得,流的都是别个的血。差不多就行啊。”

众人见小道长神神叨叨的,连话都不敢说,生怕把祸事引到自己身上。

只听见小道长又开口说话了:“怎么,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讲道理,你还要欺负我人小,奈何不了你。你可想好了,我跟你讲好话不听,待会我请来了祖师,请来了金刀,那我可是要剁树的啊。金刀奈何不了你,五雷油池火看烧不烧得死你。”

突然大枫树的树叶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四周的树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是这大枫树对小道长的回应,大枫树生气了!

围观的人都感觉全身凉飕飕的,这大枫树真的成精了,亏得肖维山家还准备把这棵树给剁了。吴松林亏得还是个风水先生,竟然也敢对这大枫树动斧,当真是百岁老人上吊,嫌命长了。

小道长很生气,冷笑一声:“看来不露一手,你是不肯听我好言相劝了。”

“常兴,等等!”肖大江连忙阻止。

“师父,怎么了?”小道长问道。

肖大江将小道长拉到一边:“实在奈不何就算了,这棵大枫树,不晓得成了精多少年了,你要是把它惹怒了,你会吃大亏的。”

罗春花也连忙走过来说道:“常兴,你莫傻,就算陆美芳跟我道了歉,你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谁让肖维山家不听劝?”

“对啊。你师娘说得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了。”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笑道:“师父,你也太小看我了。这大枫树是成了灵,但是道行低得很。也就是对付对付肖本全。到了我手里,根本不够看。我就吓唬吓唬它,不显点真功夫,这家伙狂得很。以后说不定还会经常作怪。它又在你们房子旁边,说不定它哪天找你们头上。”

肖大江与罗春花没来由身体抖了一下。小道长讲得没错,这大枫树真要是找到头上去,他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得。

“你真的对付得了?”肖大江问道。

“简单得很。”小道长很自信地点点头。小道长能够看清楚大枫树树灵的道行,对付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天灵灵、地灵灵、鲁班赐飞刀随带身,若有精怪来使法,金刀三把不容情,一把斩了灵,二把斩了腰身,三把斩断根基,急急如律令。”

小道长咒语念完,手中出现了一柄金光闪闪的金刀。

仙基桥的人,只感觉突然光芒闪亮,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大枫树这一回又有动静了,不过不再是狂风大作,而是瑟瑟发抖,枫树上的叶子倏倏地往下落。它能够感受到小道长手中的那柄金刀对它的致命威胁。

“念你修行不易,只要你保证今后不再做恶,我就饶你不死。今日之事,是肖维山家的人的过错,我不怪罪你。但是既然肖本全已经受到了惩罚,就到此为止。”小道长说道。

大枫树树灵虽然有些不甘,但是在小道长的威逼之下,只能选择退缩。

金光消失不见,大枫树也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有满地的枫树叶子,表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咦,我的腿好了!”肖本全突然发现伤口一点都不痛了,用手抹了一下伤口上的灰烬,结果发现腿上伤口不见了,完好无损,若不是抹去的灰烬中还残留着血迹,还真是会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是真的,连个伤疤都没有,真是奇怪。刚才我明明看到肖本全脚上有这么长一道伤口的,还不停地流血,现在连伤口都看不到。这也太神奇了。”

“是啊,小道长太厉害了。以后可千万莫要得罪他。”

“小道长就念了一个咒,就把肖本全治好了。跟神仙一样!”

……

村里人对小道长刚才的神奇表现议论个不停。

肖维山连忙向小道长道谢:“小道长,谢谢你。这一次要不是你,我崽的腿就可能保不住了。”

“没事没事,以后你们可别再打这棵树的主意。不然会出祸事的。”小道长警告道。

“不会不会,以后再也不打这棵树的主意了。你放心吧。”肖维山已经决定另外找新屋场地建房子。

“猪婆娘,还杵在这里,还不晓得去杀只鸡,待会喊小道长呷饭啊!”肖维山转头就向陆美芳吼道。

“家里只有一只下蛋的鸡,杀了,以后买盐哪来的钱?”陆美芳显然还没有习惯肖维山翻身当主人的现实。

“啪!”肖维山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将陆美芳掀翻在地,“以后老子讲么子,你敢多半句嘴,看老子不打死你!”

陆美芳捂着脸,呜呜哭着跑进了屋。过了一会,就听见陆美芳在厨房里逗鸡的声音。

肖维山得意地向肖大江说道:“这婆娘就是不能惯着,该打的时候还是得打。”

肖维山看了看自己打人的那只手,感觉很舒服。

肖大江假装没听见,不接肖维山的话。

罗春花不干了:“肖维山!你个乌龟王八蛋!你跟我男人讲这样的话是么子意思?要不要我叫常兴把你崽的腿恢复原样?”

“别别,老弟嫂,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对付我家这不讲道理的婆娘,该打的时候就是得打。老弟嫂,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大江除非是发神经,才会动手打你呢。”肖维山刚刚树立起的威风一下子被罗春花给灭了。

“常兴,跟师娘回去。师父师娘家有饭呷,不用到别个家里讨一餐饭呷。”罗春花拉着小道长就往自家院子走。

“等等!”坐在地上的吴松林一直没得机会开口,现在见小道长要被人拉走了,连忙出声叫嚷。我的腿还没好啊!

小道长停了下来:“你的伤跟肖本全的伤不一样。肖本全的伤虽然流了血,却是假伤。你脚上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只怕是骨头断了,不容易好啊!”



第101章 五块钱

“断了?那还能治好么?”吴松林哭丧着脸,这一回当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吴松林之所以敢来动这棵大枫树,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怕死,而是他以前根本不信有什么精灵鬼怪。本来以为给肖维山家看个屋场地,可以赚个块把钱。其实他是一点都不会看风水的,就是认识几个字,从捡来的一本风水书里学了点皮毛。

“治是能治,就看你要怎样治,是治个半好,还是治个全好。”小道长说道。

仙基桥的人见小道长这语气,就晓得小道长这里面肯定有道道,一个个立即尖起耳朵在一旁听着。

吴松林听得有些懵:“什么是半好?什么是全好?我当然要全好啊!”

“半好快一些,不用药,但是这腿断了就断了,不去管它,给你治了就不痛了,还能走路,就是有点瘸。全好就难办了,伤筋动骨,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还要用药,换药,挺麻烦的。但是最后能够完全恢复。”小道长说道。

“那也要全好啊。”吴松林自然毫不犹豫选择全好。哪个愿意当个瘸子?

“我就是跟你讲清楚。全好要用药,还要换药,耽误我不少工夫。你总不能让我白干活。对吧。你吴松林呢,是仙基桥出了名的老抠,我怕你不肯拿钱出来。给你治伤,要先给钱。”小道长说道。

一提到钱,吴松林就戒备起来了:“那要多少钱?”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看你还是选择半好。不用药,一次治疗。跟肖本全一样,你拿个一块钱就行。对了,肖维山,给你崽治好了腿,还没问你拿钱呢。你不会以为我白给你家崽治腿吧?你要是舍不得出钱也容易,待会我让你崽的腿恢复原样。”小道长说道。

“别别别。我给钱,我给钱。千万莫恢复原样。”肖维山连忙跑到屋里问婆娘拿了一块钱。刚要往外跑,陆美芳多问了一句,又被肖维山扇了一嘴巴子。这家伙真是打婆娘打上瘾了。

“小道长,都是乡里乡亲的,要不我跟肖本全给一样的钱算了。”吴松林说道。

“吴松林,你要是舍不得出钱,你出多少钱,我就给治到什么程度。总共你给我五块钱就行了。但是你要是舍不得出钱,你给一块钱,我就让你腿五分好一分。给两块钱,就五分好两分……你看要得么?”小道长说道。

“好吧,五块钱我出,你先给治伤吧。”吴松林说道。

“那好,你先把钱给我。拿到钱我就给你治。你莫以为我不晓得,我要是没拿现钱,你肯定会赖账的。你到合作社买包盐都赊账的。”小道长不屑地看着吴松林。

“小道长,我真不是想赖账。我赖谁的帐,也不敢赖你的帐不是?谁身上会放五块钱啊,我今天出来,袋子里一分钱都不放,不信你来搜我的袋子,搜到多少全归你。”吴松林将裤带子抽出来,白色的内袋早就看不到原色了,黑黝黝的。

“你有没有带钱不关我的事。没钱你找人借,或者回去拿也成,你这脚早点治晚点治,效果都差不多的,就算不治,也有可能会慢慢好起来,要不你还是等它自己好。”小道长对吴松林的为人清楚得很,哪里会被他忽悠。

吴松林可不敢等腿自己好,万一瘸了怎么办?茂林书记已经说了,如果瘸了,以后工分就减半了。现在这点工分,一家子都有些青黄不接,要是工分再减半,以后一家子真得喝西北风了。吴松林可以肯定,看风水这外快以后是赚不到了。

吴松林没办法,只能喊肖维山去他家里要他婆娘送钱过来。

肖维山可不干:“吴松林,你差点没把我害死,我还帮你去喊你婆娘,到时候,你婆娘还以为我们家害了你呢。这事我不管。我没找你赔钱就算不错了。”

没人觉得肖维山这话讲错。吴松林确实不地道,你什么都不懂,还跑过来给别人看风水。这房子要是建下去,那不是害人么?

周茂林把民兵连长肖银顺喊了过来:“银顺,你去跑一趟。叫吴松林婆娘带五块钱过来,你跟她说,要是没五块钱,以后他男人就瘸了!到处坑蒙拐骗,活该瘸了!”

周茂林家也寻思着建房子呢,也差点去喊吴松林来看屋场地了。还好没喊,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过了没多久肖银顺就把吴松林婆娘陈翠香喊了过来,陈翠香本来也是准备过来看砍大枫树的,结果细伢子头上撞了一个口子,哭哭啼啼的。吴松林给人家看屋场地,要是带着个哭哭啼啼的细伢子过去,还不被别人家嫌弃死。所以,陈翠香留在家里哄小孩。

“吴松林,你个没出息的,你给肖维山家砍树砸伤了脚,怎么还从自己家里拿钱治伤呢?你脑子是不是坏了?”陈翠香走过去就嚷嚷起来。

肖维山不干了:“陈翠香,你这么讲的话,我还要问松林要钱哩。松林跑过来给我家看屋场地,非要让我把这大枫树剁了,现在剁大枫树出了事,你说我该找谁?大伙都可以作证,松林是自己讲自己根本不会看风水的,跑过来骗我的钱,还害得我崽伢子差点断了腿,你倒是说说,该是你家问我要医药费,还是我家问你家要医药费?”

“我不管,反正松林今天是过来帮你家做事,现在腿伤了,就该你家出医药费。茂林书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陈翠香问道。

周茂林哼了一声:“这是你们两家自己的事情,大队不清楚情况。搞封建迷信,大队要是晓得,是要抓起来教育的。”

陈翠香心里一咯噔,问错人了。

小道长不耐烦了:“你们还要不要治,给个准话,不然我就不伺候了。”

“治,治,当然治!翠香你赶紧拿钱给小道长,不然我瘸了,以后挣不了工分,咱家喝西北风去。”吴松林连忙说道。跟肖维山家的事情以后再争论,小道长可得罪不起。

第102章 接骨水

陈翠香将手中的五块钱递给小道长,可是小道长接的时候,陈翠香却不肯松手。

“什么意思这是?”小道长看了陈翠香一眼。陈翠香这才松了手。

小道长去端了一碗水过来,念了接骨咒:弟子叩请炉公真人,孙武真人,真武祖师,华佗祖师,铁牛祖师,雪山祖师,除痛止血,接骨连皮,五岳圣帝,前传后教,今古宗师,千千祖师,万万祖师,弟子一齐请来,入吾神水,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化了水,洒了一些在吴松林的腿上,然后将碗递给吴松林:“喝了,我再去寻点草药,给你敷上,过三天你来换一次药。”

小道长说完在房前屋后找了一些草药过来,用钵子捣碎,敷在吴松林脚上。

“就一碗水,一点草药,就值五块钱?要是腿没治好怎么办?”陈翠香一直盯着小道长,见小道长寻来的草药似乎也就是寻常房前屋后的野草。

小道长停了下来:“来来来,这五块钱给你。你男人的腿你自己治吧!”

周茂林当即骂道:“你这个婆娘家当真是不懂经!你男人的腿不治五块钱?你再啰嗦,惹恼了小道长,那你男人当真是要当瘸子了。”

吴松林也很生气:“小道长,你莫理她,这个猪婆娘我待会好好收拾她!一定让你解气!”

吴松林觉得应该向肖维山好好学习一下,肖维山那怂货都能够把家里的母老虎揍得服服贴贴的,难道自己就不能够也把家里的猪婆娘驯服得老老实实的?老子一条腿在这,竟然不舍得给五块钱。老子要是瘸了,她好找野男人去?吴松林突然觉得自己头顶上迟早得顶着一片绿。

陈翠香见自家男人发火了,连忙闭嘴退到一边,但是那五块钱当真是让人心痛啊。

小道长哼了一声,将一团药膏丢到吴松林脚面上:“自己去敷吧。过三天再来找我。腿瘸了,我退你五块钱!”

小道长说完转身就走,道爷我可不受你家的气。

肖维山连忙来挽留小道长:“小道长慢走,我婆娘宰了一只大母鸡,快准备好了,小道长一定要在我家吃饭,我还有事情要求小道长帮忙哩。”

“合着你请我呷饭,还想使唤我啊?”小道长问道。

肖维山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小道长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请了吴松林看屋场地么?哪个晓得他什么都不懂,还差点把我家害死。现在晓得吴松林是这个样子,我哪里还敢让他给看屋场地?小道长年纪虽小,但是道行高深,我想请你帮看个屋场地。”

“找我看屋场地?”小道长吃惊地问道。

“是啊。小道长看的屋场地肯定比吴松林强。”肖维山说道。

“你当真的啊?我可没给别人看过屋场地啊。”小道长笑道。

“当然是认真的。你连大枫树精都对付得了,肯定不会看错屋场地。”肖维山还真不是随口说说。

周围的群众立即议论起来。

“肖维山还真是脑瓜子活,我觉得小道长肯定比一般的地仙、风水先生强啊。”

“对啊,怎么没人想到这一点呢?”

“小道长就是年纪小了一点,没啥经验。”

“怎么没经验,老道长那次出去不把小道长带上?小道长的见识比不上老道长,难道还比不上吴松林这样的风水先生?”

“也是。”

……

周茂林也是心中一动,到时候自家建房子,是不是也请小道长帮忙看屋场地。

肖红霞跑了过来,拉着小道长的手往自家走:“常兴哥哥,我娘让我来喊你回家呷饭。”

“红霞,小道长今天给我们家做了事,要到我们家呷饭。要不你也跟小道长一起去我们家呷饭吧。”肖维山说道。

“谁稀罕呷你们家的饭。你们家都是坏家伙。陆美芳那个恶婆今天还跟我娘骂架哩。小道长跟我家一边的,不呷你家的饭!我家也杀了鸡吃鸡肉。常兴哥哥,我们走!”肖红霞用力拉着小道长,飞快地往前走。

“放心吧,我不去肖维山家里呷饭。”小道长还真是不稀罕肖维山家里这顿饭。

“听到了没?常兴哥哥不呷你家的饭!”肖红霞得意地说道。

罗春花看到小道长跟着红霞进了屋,立即笑意盈盈:“常兴,你不去呷陆美芳的饭就对了,陆美芳这个恶婆娘,心里坏得很,谁晓得她会不会在她做的菜里吐口水哩。她今天可是被肖维山打狠了。”

肖大江也应和道:“维山平时被婆娘欺负狠了,这一次翻了身,好像是要赚回来一般。”

“肖大江,你准备什么时候赚回来?”罗春花微笑着问道。

肖大江连忙说道:“说什么话。我婆娘跟陆美芳那恶婆娘可不是一种人。我婆娘这么贤淑,我一辈子都要捧到手里,哪里舍得打。”

“要死了,当着细伢子的面讲这个。”罗春花娇笑着嗔道。心里则是跟喝了蜜一般的甜蜜。

肖红霞则拉着小道长的手问道:“常兴哥哥,你以后会不会打婆娘?”

“不晓得。”小道长摇摇头。

“为什么不晓得?”肖红霞不解地问道。

“我以后讨的婆娘要是跟师娘一样,我就不舍得打,要跟师父一样宠着。要是跟陆美芳那个恶婆娘一样呢,那就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小道长认真地说道。

“这话师娘爱听。待会师娘给你一个大大的黄腿把子呷。”罗春花咯咯笑个不停。

肖红霞一点都不高兴:“我长大肯定跟我娘一个样,常兴哥哥心里却还想着讨别个。”

肖大江哈哈大笑:“小滑头。”

过了三日,吴松林来找小道长换药的时候,走路似乎已经正常了,小道长依然给他换了药。

“你过三天就把这药自己取了,这一阵别挑担子,别太用力。否则断了,我还得问你要五块钱。”小道长警告道。

一听五块钱,吴松林连忙点头答应:“知道知道,一定按你说的做。”

小道长看着吴松林唯唯诺诺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其实吴松林脚上敷的药,就是一把野草,用不用都无所谓,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化的那碗接骨水。

第103章 远行

小道长放学的时候正准备跟小伙伴们一起回家,被已经去教高年级的叶江薇叫住了。

“常兴同学,等一等。”

小道长停了下来:“叶老师,有什么事么?”

“叶老师找你有点事。你可以晚一点回去么?”叶江薇问道。

小道长点点头。

喜来立即说道:“小道长,你跟叶老师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你们先回去吧。待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小道长连忙说道。喜来他们几个跟小道长可不一样。小道长回家不用打猪草,不用寻柴火。

“要得。那我们就先回家去了。”喜来与红兵、大雷一起先回家去了。

“那我呢?”红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一阵她都是跟着小道长的屁股回家去的。

“你也先回去吧。告诉师父叶老师找我有事,我要晚些回去。”小道长说道。

“哦。”肖红霞这才甩着小辫子跟着喜来等人回家去了。

叶江薇带着小道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既是办公室也是房间。里面有一张书桌一张床。书桌上一点灰尘都没有,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叠作业本,还有一些教材参考书。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一走进去,小道长就感觉很舒服,跟祖师庙的气味完全不一样嘛。小道长准备回去之后,好好钻研一下符箓,看有没有什么搞清洁的符箓,修道之人,还跟普通人一样扫地之类的,有些掉份。

“常兴,以前你给我吃的那种不饿枣还有没有?能不能再给我一两个?”叶江薇问道。

“叶老师,你要不饿枣做么子?难道你现在又却粮了么?”小道长关切地问道。

“不是不是。最近我弟弟总说饿。明明现在的伙食改善了,口粮也充足,按说是每天都能够吃饱的,可是我弟弟每天特别饿,不停地吃东西。我就想到你这里拿几个不饿枣试试。”叶江薇说道。

“这可不能随便乱试。你弟弟如果不是因为饿而是得了什么病呢?”小道长担心地说道。听叶江薇说的这种情形,显然是非常不正常的状况。

“我也觉得他这是得了什么病,可是我家里人带他去医院看了,医生什么病都没查出来。你能不能跟我去城里一趟,帮我弟弟瞧瞧?”叶江薇看着小道长,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好,我跟你去看看吧。”小道长答应了下来。

“那好。这个星期六,你就跟我回城一趟吧。星期天就可以赶回来,只要耽误你星期六一天的课。要不要我去跟你师父说一声?”叶江薇问道。

“不用不用。师父师娘要是晓得是叶老师的事情,他们肯定会乐意答应。”小道长说道。

肖大江与罗春花知道了,当然会乐意答应。只是小道长这要进城里,罗春花犯愁了。

“常兴要去城里,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到了城里让别人笑话。”

“这有啥?咱们村子里,那个细伢子有身像样的衣裳?这土布衣裳穿着,不露屁股就得了。”肖大江不以为然。

“你们男人家知道个啥?咱们乡下人不讲究,但是人家城里人讲究。”罗春花后悔没给小道长置办一身新衣裳。

“师娘,没事。我那里还有一双崭新的解放鞋呢。”小道长领到那双解放鞋之后,一直没舍得穿,放在箱子里。

“哎呀,我都忘了你那双解放鞋一直没穿呢。傻小子,现在那双鞋你还穿得么?你这个脚可是长了不少。”罗春花说道。

小道长跑回去将那双解放鞋拿出来,沮丧地发现,这双没穿几回的解放鞋已经挤脚了。心里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下来。亏得小道长这么稀罕这双鞋,却忘记了自己身体长得飞快。到现在这双鞋子已经不能穿了。

“不能穿就不能穿了,你脚长长了,正好可以穿你师父的鞋子,上一回鞋厂的人过来,你师父分到了一双新鞋子,这一回,你就穿你师父的新鞋子去。衣服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你来试试看。”罗春花忙乎了一晚上没睡觉,把肖大江一件崭新的衣服改小了,又把肖大江一件平时不舍得拿出来穿的裤子也改小了。

小道长没有动:“师娘,我就穿自己的衣服挺好。”

“你这孩子,跟师父师娘还这么客气呢?来,快穿上!”罗春花将小道长拉到身边,就开始动手脱小道长的衣服。

小道长慌了,连忙说道:“师娘,我自己脱。”

“嘿!小屁孩,还害羞了。衣服给你放在这里,换上给师娘看看合身不合身。”罗春花咯咯笑着走出了房间。

小道长心里一阵温暖,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穿上了新衣服,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这衣服的款式看起来很陈旧,但是在小道长身上却很精神。只是鞋子稍微长了一点,罗春花想了一个办法,在鞋子里塞了一团纸,鞋子穿在脚上就不容易掉了。

看到小道长穿的一身衣服时,叶江薇才发现自己有些欠考虑了。心里有些愧疚。

“叶老师,我准备好了。”小道长手里提着一个麻袋,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并不是小道长的行李,只去一天时间,小道长自然不必要带换洗的衣服。袋子里装的都是肖大江与罗春花给准备的一些土特产。

“常兴同学,你这袋子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扛?”叶江薇问道。

“不用不用。待会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哩。”小道长笑了笑,叶老师可扛不了这么远。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两个人才赶到太平桥车站,车站里破破烂烂的,车也不多。就一两台白色的班车停在那里。乘坐的乘客也是稀稀落落的。

小道长第一次坐这样的班车,也是第一次离开太平桥远行,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看着班车缓缓地离开车站,小道长心里不由得想起了老道:师父出去的时候,坐的也是这样的车么?我能不能在外面碰到师父呢?

第104章 不是病

班车在清水市的长途汽车站停了下来。虽然地级市的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不少,也不是很拥挤。

小道长一开始一直处于兴奋之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路的颠簸,让小道长早已趴在了叶老师的腿上睡得沉沉的。

叶江薇推了推睡得很香的小道长:“常兴,常兴,到了,别睡了。”

小道长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叶老师,这是哪?”

“这里是清水长途车站,我们到清水了。”叶江薇笑道。

小道长爬起来,看着留在叶老师大腿上的口水,羞红了脸。

叶老师并不在意:“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

“这里离你家还有多远?”小道长问道。

“没多远,待会出了站,坐公交车一下子就到了。”叶江薇领着小道长往站外走。

这里到处都是水泥硬化地面,看不到一点泥土,道路也都是非常平整的柏油路,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出一阵阵柏油的气味。路上的汽车很多,空气中不时地飘散着汽油的气味。街道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没有了仙基桥的那种闲散。

“别愣着,跟紧点,别跑丢了。”叶江薇对小道长的这种反应早有预料,毕竟是一个第一次来城市的小孩子。看到城市里的繁华,发愣不时很正常的么?

叶家住在一片拥挤的居民区中,几户人家共着一个小院子。

“薇薇回来了?”刚进院子,就有街坊跟叶江薇打招呼。

“嗯。牛叔,下班了啊。”叶江薇跟那人打了一声招呼就领着小道长往家里走。

“这孩子是你在仙基桥的学生吧?”那个姓牛的男子问了一声。

“是啊。我带他到清水开开眼界。”叶江薇可不会告诉别人,小道长是来给她弟弟看病的。这事看起来实在不太靠谱。

“常兴,快进屋。我家里人可能还没回来。”叶江薇掏出钥匙开了门。

家里倒是很整洁,家里的家具也比仙基桥人多很多。窗户上装着非常明亮的玻璃,而仙基桥的人大部分用白色塑料布遮挡着窗户,有些则用油纸糊着。

“渴了么?”叶江薇问道。

小道长摇摇头,我一个修道之人会被渴死?我随手可以把这房子给淹了你信不信。

叶江薇在家里翻了翻,发现家里吃了一些食物,啥吃的都没有。这些食材大部分还是她从仙基桥带回来的。

叶江薇父母都是有单位的,这个时候应该都还在上班。而弟弟妹妹们都已经上学了,这个时候还没放学。生病的弟弟虽然病情复杂,情况还没有严重到影响上学。

“我家里人还要过好一会才会回来,我带你到街上去走走吧。明天我们就得赶回仙基桥,今天到处看看,你难得来清水一趟哩。”叶江薇说道。

小道长点点头,其实他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想到修道之人坐车也会晕头转向啊。

清水市的气机很乱,小道长在这里感觉很不舒服,仿佛一条鱼被扔到了旱地一般。修道者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让他对城市空气的污浊不堪与灵气的匮乏以及气机的紊乱洞若观火。他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马路上的车很多,不一会工夫就看到好多辆车从身边的道路上开过,其中还有一些从来没见过的漂亮小车。清水的繁华是太平桥那样的小镇无法比拟的。

“想不想去我们这里的小学去看一下?”叶江薇拉着小道长来到一个小学,上面写着清水鞋厂子弟小学。光是校门口那个铁门,就可以看出这个学校比仙基桥小学强了不知道多少。

铁门是打开的,也没有传达室门卫之类的。想进去,就可以直接走进去,压根没人管。校园里也是到处都是水泥硬化地面,看不到泥土,很干净,也非常平整。校园里四处可见各种花草,此时正开着鲜花。小道长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好的地,不拿来种菜,真是可惜了。仙基桥的田野里山坡上到处都是野花,没有人会拿能够种菜的好地拿去种一点用处的花草。难怪城里人缺粮哩,一点都不珍惜土地嘛。

当当当……

下课的钟声响起,一大群学生从教室里冲了出来,飞快地冲向乒乓球桌。有些则抱着篮球冲上篮球场。城里的孩子玩的花样可比仙基桥的孩子多多了。这个时候,喜来应该跟红兵他们在玩纸翻板吧。

“姐,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啊?”一个跟小道长差不多高的瘦瘦的男孩跑到了叶江薇身边,扑到叶江薇怀中。

“永林,来认识一下,他叫常兴,跟你一样大。常兴,这是我弟弟,叶永林。”

小道长一看叶永林,就知道叶江薇让自己到清水来,目的就是给这个叶永林看病。只是叶永林身上的可不是病。

“姐,待会你给我买个冰棍吃,好不好?”叶永林问道。

叶江薇摇摇头:“不行,我要是给你买冰棍吃,回去给妈骂死去。”

“我回去不告诉爸妈不就行了么?”叶永林说道。

“得了吧。那哪回能够瞒得住妈?”叶江薇可不会上叶永林的当。加上叶永林这身体,叶江薇哪里敢买冰棍给他吃?但愿这一次常兴能够治好他的病。叶江薇在仙基桥待了这么久,对小道长的种种传闻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只是她并不能够确定小道长的传说究竟是人云亦云,还是真有其事。

小道长跟叶永林不熟悉,就打了个招呼就没有进一步的交流了。

叶永林跑去上课之后,叶江薇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那个得了怪病的弟弟。每天吃的东西不少,却一直喊饿,东西吃下去,也一点都不长肉,反而还在不断的消瘦。”

“情况不算是特别严重,等晚上再说吧。”小道长说道。

“你真的能够治好我弟弟的病?”叶江薇问道。

“他得的可不是病。具体情况我得晚上问清楚才晓得。”小道长说道。

听小道长这么一说,叶江薇对弟弟怪病的治疗更为期待了。

第105章 蛊虫

到了六点多,叶江薇一家人才全部回到家中。两个还在上学的弟弟回来最早。叶江薇父母都是鞋厂的职工,每天准点下班,离得也不远,每天都是走路回家。叶江薇的妹妹高中毕业之后,在街道上班,高中生的工作还是很好安排的。不过街道的事情多,难得准点回家。

叶江薇早早地就开始准备做晚饭了,她家烧煤,不用生火,但是叶江薇做家务的能力,还不如小道长。反倒是小道长成了主力。

“在我家,还让你动手,真是对不住。”叶江薇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每天都做惯了。”小道长说道。

叶江薇知道小道长的身世,闻言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酸。

叶江薇父母一回来,立即将厨房里的大权从小道长手里夺了过去。

不过叶江薇被叶母徐杏秀留在了厨房里。

“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小道士?这多大的人,能治好永林的病吗?”徐杏秀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在仙基桥大队,乡亲们都传得很神奇。对了,那次我肚子痛,他一眼就看出我是饿的,给了我一颗枣,结果我吃了就不感觉饿了。真的很神奇。”叶江薇说道。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试试了。唉。你让他给你弟弟看了一下没有?”

“看了。常兴说弟弟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清楚。说等晚上再说。”叶江薇说道。

“但愿他能够治好你弟弟的病就好。”徐杏秀有些发愁,叶永林瘦得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外面,叶父叶德山则亲切地跟小道长说着话。

“小常,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很累吧?”

“还好。我坐到半路上就睡着了。”小道长想起在叶老师裤子上流的口水,就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晕车晕得厉害,我以前第一次出远门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叶德山哈哈大笑。

说着说着,之间的距离就慢慢拉近了。小道长也没有那种坐立不安的局促。

叶江薇的弟弟妹妹比起仙基桥的同龄人,明显要干净许多,身上穿的衣服也要干净整洁得多,衣服上虽然也有一些缝补过的痕迹,跟仙基桥的小孩子那种补丁叠补丁的衣服相比,好了不知道多少。仙基桥的很多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的布料,还是那种老式织布机编织出来的土布,无论是纺线还是染色,跟机织布料差了天远。叶江薇原来在城里的时候,觉得自家的生活如何如何艰苦,等到到了仙基桥看到同一个国度农村里的人的生活,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更深的苦难。

吃过了晚饭,才开始说正事。

“常兴,永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够说一说么?”叶江薇问道。

“永林变成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还记得么?”小道长问道。

“大半年了。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一天比一天瘦。家里有薇薇从乡里带回来的肉食,咱们家的伙食比街坊邻居都要好。可是永林好像永远都吃不饱,越吃越饿,越饿越吃,我们全家都怕他吃坏了身体。”徐杏秀记得很清楚。

“变成这样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小道长问道。

“好像没什么事情啊。”徐杏秀记不太清楚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比如,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这事必须告诉我,不然我也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病。”小道长必须先找到病根。

叶永林听到小道长的话,目光开始有些躲闪。

“臭小子,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还不赶紧说出来,小心我揍你!”叶江薇立即揪着叶永林的耳朵。一点都没有像对待班上学生的那种耐心。小道长也吓得缩了一下脖子,没想到温柔的叶老师背后竟然隐藏了这样的一面。

“妈,你快救我啊,我的耳朵都快给姐扯烂了。”叶永林想搬救兵,可是这一回徐杏秀不为所动。

“你快点老实说出来,不然我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叶永林哭丧着脸:“我跟班上的同学去城隍庙去破除封建迷信了。我往一个菩萨身上扔了一块石头,还把庙堂里的香炉给推翻了。”

“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不翻天呢?这种事情咱能做么?”徐杏秀听了之后立即颜色一变。虽说徐杏秀平时也不信这些,但是普通老百姓都还是心存敬畏。自然以为叶永林变成这样,是受到了菩萨的惩罚。

小道长却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菩萨没这么小气。除了这个你还遇到什么事情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有一天我拿着一个鸡腿边走边吃,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拦住了我,要让我把剩下的鸡腿给他吃。我就说,我喂狗都不给你吃。结果那个乞丐说,那你以后当个饿死鬼算了。”叶永林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就是这个。他是不是在你身上拍了一下?”小道长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当时就我和那个乞丐两个人,没人看到啊。他在我头上拍了一下,我气得要死,要不是怕打不过,我非要打那个乞丐一顿不可。”叶永林说道。

“你这混球!你不给别人吃也不要说那样的话呀!”徐杏秀重重地在叶永林脑袋上敲了一下。

“常兴,是这个人做了什么手脚么?”叶江薇担心地问道。

小道长点点头:“应该是。你之后还有没有再遇到这个人?”

叶永林摇摇头:“就见过那一回,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这就麻烦了。过去了这么久,那个人还在不在清水都很难讲了。”小道长皱起了眉头。

“找不到那个人,就治不好我弟弟的病么?”叶江薇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够找到这个人,解了冤仇那是最好的。万一我破了他的局,他又还在清水,我走了之后,他又找上门来怎么办?”小道长有些担心地说道。

第106章 城隍庙

小道长的话让叶家犯愁了,真如小道长所说,那个人如果还在清水,小道长就算解了,那人依然可能回来重新给叶永林做手脚。可是不解的话,叶永林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对身体的损害非常大。而且这个人一时半会不可能找得到。

“常兴,那可怎么办?”叶江薇焦急地问道。

“这样吧。我先把永林的状况缓解一下,不将蛊虫去除掉,而是将蛊虫限制起来,只要那个人不亲自过来查看,绝对察觉不了。要我看,这个人应该只是率性而为,也许根本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就算我把蛊虫直接去除掉,他也不会在意,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先把这蛊虫控制起来,让这蛊虫不再在永林身体里面繁殖,不再跟永林抢营养,永林的身体就会慢慢恢复。等时间久一点,如果那个下蛊的人还不出现,我再来彻底解决这些蛊虫。”小道长说道。

原来叶永林是被人放蛊了,这种蛊虫并不要命,但是蛊虫在永林体内疯狂繁殖,就跟寄生虫一样,大量繁殖会消耗永林体内大量的营养,从而导致叶永林体内营养匮乏,每天不停地吃,也总感觉吃不饱。

“这样好,这样好。”叶德山连忙说道。

叶江薇也点点头:“那现在只能先这样了。”

小道长让叶家关好门窗,拉上窗帘。这里不比仙基桥,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可不是一件小事。叶德山与徐杏秀也知道厉害,连忙关门闭户,窗户上的玻璃全部关得严严实实,窗帘全部拉起来。一家人除了叶永林全部守在门窗旁边,生怕隔壁邻居跑过来偷听。

小道长也用神念查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外面偷听之后,才在叶江薇家里设了香案,将八道祖师威灵符摆在了香案上,念请祖师咒,一切就绪之后,才让叶永林躺在了香案之前的长板凳上。

“浩荡、地浩荡、天灵灵、地灵灵,弟子今日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见形,铜墙铁壁万丈深,万千蛊虫站不拢,铜绳铁绳困中心,不论金剪并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弟子加下铁围城,蛊虫尽数困其中,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小道长念完咒,一道灵光从小道长手中直射叶永林头顶,然后灵光从叶永林头顶一直蹿到脚底,最后消失在叶永林体内。

“好了。”小道长似乎有些疲惫,叶永林体内的蛊虫实在是太多,将这些蛊虫全部驱赶到一个地方,并且困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常兴,你没事吧?”叶江薇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脱力而已。叶老师,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得睡一觉了。”小道长打了一呵欠,摇摇晃晃地便要昏睡,叶江薇连忙将小道长扶住,扶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永林跟永华两个晚上不会睡觉,常兴晚上跟我睡算了。”

叶德山与徐杏秀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小道长年纪还小,还没到干坏事的年龄。跟叶江薇一起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道长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小道长只感觉到房间里很香,这种香味闻起来很舒服,而且这种香味跟叶老师房间那种香味很相似。盖在身上的被子很柔软,跟新的一样,而且被面的颜色很花。再看了一下房间,发现墙壁上贴着一些很女性化的图画。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相框,好像是叶老师的照片。

“这难道是叶老师的房间?”小道长心中暗道。

“醒过来了啊?”叶江薇走了进来,冲着小道长笑了笑。

“叶老师,这是你的房间啊?”小道长问道。

“是啊。昨天晚上你太累,我怕永华永林两个吵到你,就让你跟我睡了。”叶江薇笑道。

小道长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穿好衣服起了床。

“早上我带你去鞋厂的职工食堂吃早餐吧。让你也体验一下城里人的早餐。鞋厂的食堂办得挺不错的,馒头最好吃。”叶江薇说道。

仙基桥的人以大米为主粮,极少吃面食。只有赶集的时候,才会在集市买包子吃。但是馒头在太平桥根本就吃不到。小道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馒头长啥样呢。

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饭盒往鞋厂食堂走,一路上,碰到的人还真不少。很多人都认识叶江薇。这也难怪,鞋厂现在经常与仙基桥大队以各种名头交换物资互补所需,而牵线的人则是金康和与叶江薇。鞋厂的职工能够过得比别的厂子更滋润,都是托了金康和与叶江薇的福。所以,鞋厂的人对叶江薇非常地友好。

“小叶,你放假回城了啊?”

“是啊。昨天回来的,待会吃了早饭,又得赶过去。不然耽误孩子们的课。”叶江薇也笑着跟别人打招呼。

食堂里的早餐当真是很丰盛,有馒头包子,也有面条。叶江薇给小道长打了好几个馒头,还打了一碗面条。生怕小道长吃不饱。

“感觉怎么样?这城里生活跟仙基桥比起来怎么样?”吃过早餐,叶江薇问道。

“还行。我们仙基桥的人都是干了一早上的活才吃早饭的,你们这里一起来就吃早饭。”小道长说道。

“嗯。因为大伙要按时上班啊。八点上班,十二点吃中饭,中间可不准你离开。下午两点钟开始上班,六点钟才下班呢。”叶江薇说道。

吃过饭,叶江薇又带着小道长去叶永林所说的那个城隍庙看了看。

城隍庙离鞋厂没多远,据说以前香火非常鼎盛,现在看起来却已经非常破旧了。里面木像破损严重,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跟小道长住的祖师庙比起来,也强不到哪里去,只是这个城隍庙比祖师庙大了许多。

“以前这里据说特别灵验,很多人到这里来祭拜。这城隍庙属于道教,在我小时候,这里还有几个道士。前几年,这里的道士全走光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叶江薇说道。

第107章 归心似箭

虽然同时道门,小道长却并不认识这里供奉的神像。老道没带他去拜访过什么道观,对这道门的一切,小道长只是从老道那里听到过只字片言。好奇地在城隍庙里到处转了转,城隍庙柴房里的一样东西引起了小道长的注意。

一个青色的布袋静静地躺在柴房里的角落里,小道长走过去,见布袋捡起,青色的布袋也许寻常,但是布袋上沾染的黑色墨迹对小道长来说意义非凡,因为这个墨迹实在是太熟悉了。老道的布袋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被他沾染了墨汁,墨汁沾染在布袋上之后,像一朵黑色的花缓缓绽开。小道长还特意将小手掌印在了旁边。至今还能够看到手掌与五个小手指印。

“师父!师父来过!”小道长眼泪汪汪地冲着叶老师说道。

叶老师连忙走了过来:“常兴,怎么了?”

“这是我师父的袋子,我师父来过这里!”小道长已经泣不成声。

“别急别急,慢慢说。”叶江薇连忙安抚着小道长。

“这肯定是我师父的袋子,我师父来过这里的。”小道长语无伦次地说道。

叶江薇看得出来,小道长的师父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也明白老道为什么要狠心扔下小道长走出去。看那个布袋的样子,只怕已经遗落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叶江薇带着小道长在城隍庙四处问了问,希望能够得到老道的消息,但是结果如同叶江薇早已料到的那样,周围的人对城隍庙的情况一无所知,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这些道士最后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是不是来过一个老道长。

“你师父看来是早就去别的地方了。既然在这里,能够看到他遗留下来的东西,说明他还健健康康的,等他将来云游回来,肯定会来找你的。我们还是尽快回仙基桥,万一师父回仙基桥了呢?”叶江薇说道。

小道长立即急了:“也不晓得我出来之后,师父有没有回祖师庙,要是回去了没看到我,肯定会着急的。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叶江薇眼神复杂地看了小道长一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虽然才过去了一天,叶江薇的弟弟叶永林的身体不可能立即恢复过来,但是从他的精神状态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情况在快速好转,而且,他这一天,也没再感觉到饿得慌了。

知道小道长的“治疗”的确有效,叶家人对小道长感激得不得了。买了一大堆事的东西。回去的时候,小道长手里多了一个塞得满满的袋子。

“清水城里怎么样?漂亮不漂亮?想不想长大以后到清水城里来生活?”叶江薇问道。

“很漂亮。只是我要在祖师庙等师父回来的。”小道长对繁华的清水城没有一丝留恋,归心似箭地随着奔驶的客车奔向偏远的仙基桥。

当班车在太平桥镇的车站停下来的时候,小道长反而不像去清水城时的那样昏昏沉沉,反而像重新回到水中的鱼一般,欢快地跳跃起来。

“常兴,要不,你让叶老师也提一点东西吧?”叶江薇空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别。待会要走山路,你追不上我。我走路很快的。”小道长背上背着一个袋子,两只手也都没空,一只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叶江薇只提着一个丝网袋,里面装着一些很轻的物品。听小道长这么一说,叶江薇讪讪一笑,她还真是有些没用,比小道长大这么多,力气还没小道长一半大。别说背一个袋子,就算是走空路,他都有些追不上小道长的脚步。

两个人走了一两个小时,远远地看得到仙基桥的大枫树,心里就感觉到一种无比的亲切。

几个小屁孩从仙基桥的院子里沿着毛马路冲了过来。

“小道长!叶老师!”

几个小屁孩一路叫喊着冲向小道长与叶江薇。

喜来瘦瘦的,跑得最快。红兵紧随其后,大雷则跑在最后面,比红霞跑得还要慢。

“小道长,城里怎么样?是不是有很多车子?”喜来跑上来就连忙问道。

“嗯,很多,跟蚂蚁一样,到处都欧式车子。”小道长点点头。

“你去火车站看了火车没?火车是不是很长?有没有从这里到大枫树那么长?”喜来问道。

小道长抓了抓脑壳,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我家离火车站离得远,又急着赶回来,没来得及去火车站看火车了。”叶江薇说了一句。

“太可惜了,小道长,你真该去火车站看一下。好不容易才去一趟城里呢。你现在应该是咱们村里走得最远的小孩子了。连你都没见过火车。”喜来从小道长身上接过来一个袋子,却低估了袋子的重量,差点没直接掉在地上。连忙用一双手紧紧抱住,“我的娘哎,这么重。”

红兵过来又从小道长另一只手接过一个袋子,他直接学喜来用双手将袋子抱住。对于小道长一只手能够提这么重的袋子,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吃惊。

到了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似乎都想从小道长这里听听城里的见闻。对于仙基桥的人来说,清水城是那么遥远,那么神秘,也那么让人憧憬。仙基桥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曾走出太平桥镇。他们的生活足迹是以仙基桥为中心二十公里半径的区域内。更多的时候,他们一直待在这个小村庄里,守着这些田土。

叶家给小道长的东西,小道长全部拿到了肖大江家里。罗春花则将糖果拿出来,分发给村里的小屁孩们。东西不少,每个小孩都跟过节一般,得到一份丰盛的而精美的糖果,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过节。叶家人也晓得小道长有这么一个师傅,袋子里放着几包香烟。这对于仙基桥的农民来说,绝对是个稀罕物什。就算是大队书记周茂林,也没抽过几回这种有牌子的香烟。那还都是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公社干部分发的。

第108章 祛尘咒

小道长飞快地跑回祖师庙,肖大江两口子一个转身就没看到了小道长的踪影。

“常兴呢?”罗春花问道。

“常兴哥哥回祖师庙了。他等都不肯等我。”没追上小道长的红霞连忙向娘告状。

小道长还在半路上,大黄就跑过来迎接了,尾巴一直不停地摇。

老黑只是站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冷眼看着小道长。它很生气,谁饿了一两天,都会这么生气。其实老黑也没挨饿,现在有大黄这个跑腿的,搭上它这个堪比老狐狸的老家伙,捕捉猎物还真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老猫的嘴早给小道长养刁了,生的野味已经吃不惯了。你不好好地在家做饭,出去瞎跑个什么劲?

看着大黄一直亲昵地围着小道长团团转,老猫很不得冲过去狠狠地给它一巴掌:没骨气。

“喵呜!”小猫冲着老猫凶巴巴地叫了一声。小家伙上了老猫的当了,跟着老猫爬到这石头上面之后,就被老猫用一条腿踩在石头上动不了了。

老猫瞪了这小白眼一眼,老猫我把你捡回来,你竟然跟那小屁孩亲。没看到你跟我长一样么?你还是年轻啊,等你跟我老猫一样,呷了这小屁孩的亏,就晓得这个小屁孩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嗯,小屁孩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啊!不会是呷的吧。

老猫连忙从巨石上跳了下去,忘记了它一把老骨头了,早已没有年轻时候那么耐摔,啪地掉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刚缓过一点劲过来,结果小猫正好从上面掉下来,狠狠地砸在老猫的老腰上。哎哟,我的老腰啊!老猫一声悲鸣。小猫一骨碌爬起来,就冲着小道长跑了过去,一到小道长身边,就立即攀着小道长的腿爬到了小道长身上,然后就跟黏在了小道长身上一般。

“来,小猫,给你一点肉干呷。”小道长将一块小肉干塞进小猫嘴里。大黄也吃了一口,高兴得哼唧哼唧的。

老猫拖着一把老骨头走了过来,问题是大黄的摇尾巴功夫它学不会啊,也拉不下面子像大黄一样往小道长身上凑。真是苦恼死老猫了。

“老猫,你也呷一块。”小道长朝老猫扔了一块肉干。

老猫一跃而起,也想学着像大黄那样在空中将肉干接住。结果跳到了半中间,就开始往下面掉了,眼巴巴地看着那块肉干越过它的头顶,落到了路边的草里面。老猫沮丧地落到了地上,正准备去找那块肉干,谁知道一个小黑影一闪而过,快速从草丛中将那块肉干叼了出来。

“小白眼啊!”

老猫仰天长喵。

到了小猫嘴里的东西,谁都抢不下来。这早就是祖师庙的定律了。老猫可不会从小猫嘴里抢食,它都恨不得用好东西把这个小家伙重新从小屁孩那里勾回来。

看着老猫那个生气的样子,小道长咯咯笑个不停。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道长总是把快乐建立在老猫的痛苦上。气得老猫立即炸了,毛发全部竖起,但是却不敢去拧小道长的大腿。根本拧不过啊,它要是敢龇牙,小道长立即给它一个大水球,把它的火彻底给灭了。现实比猫强啊!

小道长咯咯笑着将一块肉干递到老猫嘴边,老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肉干叼到了嘴里,面子什么的,不存在的。老猫要是慢上半秒钟,小白眼保准把这肉干给抢了。果然,小白眼冲了过来,看着小道长空空如也的手,气冲冲地喵了老猫一声。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又抢我的好吃的。

只有大黄一直在傻乐呵着,给一点点甜头,这家伙就乐呵得跟过年一样。

祖师庙不比清水城的叶家那么干净整洁,也没有城里人那么富足,但是这里却能够给小道长一种家的感觉。门是敞开的,但是里面却没有老道的踪迹,小道长有些失落。

“我要把这里收拾得跟叶老师家里一样,将来师父回来,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小道长心里想道。小道长要给自己多一些念想,才能够战胜长夜的寂寥。

正准备动手的小道长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些想法,作为一个修道之人,还跟普通人一样去打扫卫生,着实有些掉份。所以小道长翻了翻自己抄的本经,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这样的法术。然后,并没有。老道本来就是半灌水,他的本经里面就剩下一些最基本的道术传承了。他要是懂得搞卫生的法术,这祖师庙里也不会一直这么邋邋遢遢了。

小道长的脑瓜子转得快,既然屋子里脏是因为灰尘多,将灰尘祛除了不就干净了么?随着小道长信念一动,一丝丝土灵气在小道长的神念的控制之下从小道长的道窍之中钻了出来。

“喵呜!”老猫胆子最小,一察觉到灵气的波动,就立即从柴塘里蹿了出去。本来它还准备拉上小白眼的,可是小白眼一直黏在小道长身上。这个时候正趴在小道长的肩膀上眯着眼睛呢。算了,让你这小白眼吃点苦头也好。

大黄也察觉到了灵气的波动,只是它依然趴在柴塘里傻傻地看一眼蹿出去的老猫,又看一眼小道长,都是值得信任的,算了,还是继续睡觉。

小道长控制着土灵气在祖师庙里打转,一个小旋风在祖师庙里形成,不过这个旋风有些特殊,只吸祖师庙里的灰尘。地面上、桌子上、凳子上、灶台上……甚至连池塘里的灰尘都被小旋风吸引成一团,这一团完全由灰尘组成的土球越来越大,到后面,小道长控制起来都有些费劲。算了,得赶紧扔到外面去,不然的话,在祖师庙里炸开了,我可白费力气了。

小道长连忙控制着小旋风出了祖师庙,然后将那个土球扔了出去,土球高高地飞起,离开祖师庙一两百米的时候,彻底失去了控制。

轰!

土球炸开了,灰尘一下子将下方的树木灌木丛完全笼罩。

“喵呜!”

一声悲愤的喵声响起,老猫灰头土面的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

小屁孩!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109章 旱情

老猫冲到祖师庙门口,三双眼睛都极为惊骇地盯着狼狈不堪的老猫。

“停住!”小道长连忙喊道,然后手往门口一指,老猫便走不动了。

老猫心中怒喵一声,又是这一招!好气猫啊!

“我好容易把屋子弄干净了,你又弄一身灰回来,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啊?”小道长生气地说道。老猫被定住了身体,嘴巴也动不了,想喵一声都喵不出来。

一阵小旋风刮向老猫,老猫就跟一个陀螺一般在风中不停地转动,老猫身上的灰尘一点一点地,像拧试衣服一样,被卷了出来。只是老猫也差点被这小旋风拧成了麻花。等小旋风停了下来,老猫直挺挺地啪地倒在了地上,半天才用两个前爪将身体撑起,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猫好奇地走到老猫身边,它实在是好奇,老猫竟然还能够变形,太厉害了,竟然能够拧成麻花。

老猫还以为小猫这么关心它,很是欣慰,伸出前爪准备抚摸一下小猫。

“喵呜!”

小猫很是嫌弃地躲开,生怕被老猫沾染了一般。飞快地跑到小道长的身边,抱住小道长的腿不停地往小道长身上爬。

“小白眼!我白疼你了!”老猫凄切地喵了一声。

大黄在老猫身上闻了很多次,似乎总担心这只老猫是别的猫假扮的。

小道长很满意地看着变得焕然一新的祖师庙,然后开始训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能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哪个要是不听话,就赶出去。”

小道长也没管这些家伙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反正祖师庙家规算是立下来了。

这个晚上,仙基桥大队的大队干部全部集中在仙基桥小学的一间教室里开会。

教室里的讲台上摆了一盏煤油灯,晕黄色的火焰上面冒着黑烟,虽然安了一个玻璃罩子,煤油灯的火焰依然会被风吹得不时的摇动。

仙基桥大队的大队干部吧嗒吧嗒抽着烟,一个个愁眉苦脸。显然,是遇上难事了。

开春一来,整个太平桥都没下过一场雨。周茂林早就有种隐隐不安了。果然,雨一直都没能够盼来。要不是太平桥灌区的水库在雨季的时候蓄满了水,今年种早稻的秧苗就很难插下去。

这两年因为水库的调节功能,仙基桥没有感受到全国大面积旱情的严酷性,但是当水库里的蓄水用尽之后,仙基桥立即迎来一场严峻的考验。

“水渠里的水彻底断流了。接灌区通知,水库里的水位已经非常低了,就算全部抽出来,也保证不了整个灌区的农田用水。马上就要到双抢季节了,赶紧通知下去,今年早稻收获,所有生产队都不许将田里的水排干。各个生产队每天必须派人检查所有田埂,确保稻田里的水不漏掉。有些田里黄鳝多,一不小心就给田埂打个洞,把稻田里的水漏干净了。要想办法把黄鳝给清理了。这雨什么时候下,谁也讲不清。但是这晚稻要是种不下去,我们仙基桥肯定是要饿肚子的。”周茂林拿着一个皱巴巴的记事本,上面写了很多条。

会计周风来也连忙补充了一句:“各个生产队的水车也要拿出修一修了。几年没用了,我看好多水车都腐朽了,还有一些被老鼠咬了。趁着现在还有空,得赶紧把这些家伙修好。”

周茂林点点头:“风来讲得对。不光是水车,打谷机、犁耙之类的农具都该好好翻修一遍。这他娘的都是讲了不晓得好多遍的事情了,但是,就是有些生产队不重视。我把丑话放在前头,到了双抢的时候,那个生产队掉链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个会开完之后,肖大江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仙基桥大队不止肖大江一个木匠师傅。但是水车这种农具,结构有些复杂,一般的木匠师傅还真是不会搞。肖大江这个人脑瓜子活焕,什么东西都是一看就会。水车的结构虽然复杂,却也难不倒肖大江。整个仙基桥大队,除开肖大江,另外就两个老师傅会修水车。

仙基桥的水车种类很多,有用脚踩的,有用手转的,甚至还有靠水力自行推动的。规格也有很多种型号,这就让水车的修复工作非常的繁杂。

“以前一架水车用几十年都不见得会坏掉,这水渠通水才几年?这些水车就坏成这个样子了。”肖大江看着一架损坏很严重的水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周茂林也面色难看:“这些混球!以为有了水库,以后这些水车就用不上了。竟然直接放在外面日晒雨淋。过去,水车用过了要打好桐油。随便放多少年,也不容易坏掉。”

“茂林书记,这水车坏的实在太多,光靠我们几个人修,不晓得要修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误了生产,可不能怪我啊。”肖大江担心地说道。

“怪你有么子用?能修好多少算多少。尽量多修好一些。但愿早点来场雨。这些水车都用不上。”周茂林说道。

肖大江有了事情做,小道长自然也不会闲着。对于别人看起来很难的水车,对于心灵手巧的小道长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肖大江稍微指导了几下,小道长就能够轻松将水车上的一个个组件拆下来,又能够很顺畅地将一个个组件组装回去。

“常兴,你山上的稻田没干枯了吧?”肖大江问道。

小道长摇摇头:“山里有山泉水,干不了。”

就算是没有山泉水,小道长的稻田也干不死。

“那就好。照现在这么干下去,水渠要是还不来水的话,要不了十天八个月,仙基桥的稻田全部要干涸。这些水车就必须派上用场了。哪个晓得,才停了两三年没用,这水车竟然是损坏成这个样子了。

肖大江用水车上的一个木榫一敲松,结果掉下来好几块木头,用手轻轻一捏,竟然直接捏下来一块。这木头竟然已经腐朽了。水车全是木制结构,在抽水的时候,要承受很大的力,所以用来制作水车的木材都是木质比较好的,

“这些水车都成这个样子了,就算修好,还能用么?”小道长问道。

“谁晓得。死马当活马医呗。”肖大江说道。

第110章 争水

一群小屁孩在田埂上四处寻找黄鳝洞。黄鳝最喜欢打洞,往往一个黄鳝洞都会有几个出口,一旦被黄鳝打穿了田埂,田里蓄的水就会很快漏掉。

仙基桥的小屁孩个个都是找黄鳝的行家,喜来很快发现了一个黄鳝洞,连忙招手喊小道长过去。

“小道长,快过来。这里有个黄鳝洞,这里面的黄鳝个头肯定不小!”喜来兴奋地指着稻田里的一个黄鳝洞说道。只是稻田水稻已经快要成熟,稻禾很高,几乎到了小道长等人的额头。稻禾很密集,黄鳝就算从洞里跑出来,也很难捉住。所以必须将黄鳝洞全部守住,而且要眼疾手快。一旦黄鳝从洞里冲出来,就要将黄鳝捉住,否则让黄鳝冲进稻田里,就基本上没办法了。

“这几个都是黄鳝洞,待会我赶黄鳝的时候,你们要守好几个洞,黄鳝一冲出来,就要将它捉住。”喜来又将另外几个黄鳝洞找了出来。

“放心吧。喜来,你只管踩就是。”红兵笑道。

将黄鳝赶出来,其实并不难。因为黄鳝胆子小,只要顺着一个洞往下用力踩,就会惊动洞里的黄鳝,惊慌之下,黄鳝就会本能地从另外的洞里逃出来。

喜来有节奏地踩了几下,一条成年人拇指大的黄鳝突然从红兵守住的洞里蹿了出来,红兵早有准备,他曲着食指与中指,做一个剪刀形,猛地将黄鳝夹住。只是红兵毕竟年纪小,手指短,力气也不大,夹得自然不是很牢,那黄鳝个头不小,野性得很,竟然让它一下子挣脱了。眼看黄鳝就要逃走,小道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将那条黄鳝捉住。到了小道长手里,那条黄鳝一点都不挣扎。

“嗯,这么容易就被你弄死了啊?”红兵惊呼道。

用手将黄鳝捏死,可是需要很大的劲,一般的小屁孩肯定是做不到的。

“没有啊。还是活的。”小道长挥舞了一下,那条黄鳝动弹起来。但是在小道长手里依然很老实。

小屁孩们只是有些羡慕的看了小道长一眼,也没觉得太过惊奇。小道长做点事情出来,小屁孩们都觉得理所当然。小道长可是会法术的。小道长将黄鳝交给喜来,喜来早就在田埂边扯了一根茅草,打了一个结,所有的黄鳝全部串在了这根茅草上面。村子里喜爱吃黄鳝的人并不多,很多时候,黄鳝直接被打死扔在路边,或者拿回去喂了鸡。小黄鳝没多少肉,还费油,味道还带着一股土味。没有足够的油,是没办法遮盖住土味与腥味的。小屁孩们捉黄鳝的兴致远高过吃黄鳝。

无论仙基桥的人如何防范,依然无法阻止稻田里的水快速的干涸。水渠早已经干涸,渠底的淤泥的龟裂已经可以踩下小屁孩的脚丫。

天空一点云都没有,如同蓝宝石一样湛蓝的天空在仙基桥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美丽,反而有些恐怖。太阳一天到晚都是白的,光芒都是火热的,照身上如同放在火中炙烤一般。

黄澄澄的稻谷非常喜人,但是仙基桥的农民脸上却是愁云密布。早稻再好,也只是一年一半不到的收成,晚稻才是最重要的口粮来源。按照这个天色,晚稻极有可能种不下去。

一旦晚稻插秧不成,今年的晚稻绝收,仙基桥任何一家的粮食绝对维持不到来年稻谷收获。

周茂林带着人在田头转,看着田头的沟渠,立即将生产队长周生虎喊了过来:“你过来看看,这沟渠的茅草不是让你组织人手清理干净么?还等着水来啊?”

周生虎抓了抓脑壳:“总有个别人偷懒。我也没办法一个一个跟着。我回头找这个家伙,让他返工。”

“这种人必须扣工分。”周茂林生气地说道。

“扣!回头我就扣他工分。”周生虎点点头。

民兵连长肖银顺飞快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茂林书记,不好了,新桥大队正在拦水坝,让他们这么一拦,江里的水就流不到我们仙基桥来了。”

“什么?他们新桥大队想要干什么?”周茂林一听当即急了。

“新桥大队的人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加高河坝,比老坝高出三四米。他们这么一拦,江里的水彻底被他们拦断了。”肖银顺说道。

“集合民兵连!老子倒是要看看他们新桥大队有多少个胆敢断我们仙基桥的水!”周茂林怒气冲冲地说道。

新桥跟仙基桥从还没解放的时候,就有很深的积怨。主要的原因还是共一条江,一到干旱季节,就会出现两个地方的人为了争江里的水,大打出手。新桥大队在仙基桥大队的上游,一到干旱季节,江里的水本来就比平时少了很多,新桥如果加高水坝,就会让仙基桥的江彻底断流。

喜来一看大人们成群地往新桥走,立即知道有好戏看了:“小道长,有好戏看了。茂林书记带着民兵连去找新桥大队算账去了!”

“走,我们跟过去看热闹去!”大雷立即说道。

红兵则有些担心:“大人们可能会打起来,到时候可能会误伤我们。”

小道长也很想看这样的大场面:“待会我们离远一点,新桥大队的人总不至于打细伢子。有什么事情,我们还可以通风报信呢。”

“是啊,我们也可以当侦查兵。”喜来一听小屁孩也能够立功,立即兴奋起来。

小屁孩们也不傻,如果让大人们看到,肯定会被赶回去。所以,远远地跟在后面。利用地形与树木的掩盖,来隐藏身形。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来到新桥正在构筑的水坝上。新桥大队组织了大量人手,将大块大块的石头抬上大坝。准备先用大石头构筑基础,然后将三合泥将缝隙堵住。然后将闸门一关,就彻底将水流截断。仙基桥一滴水都别想要得到。

“住手!哪个让你们这么干的?”周茂林走到水坝上,就大喝一声,手一挥,仙基桥大队民兵队一拥而上,阻止新桥大队的人往水坝上抬石头。

第111章 一触即发

“这是我们新桥大队的水坝,我们想怎么样,不关你们仙基桥大队的事!”新桥大队的一个年轻人大声说道。他的话引起了新桥大队所有人的共鸣。

“对,我们在我们自己大队的地盘上,干什么都不关你们仙基桥大队的事,你们立即滚开!不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仙基桥大队的人真的蛮不讲理!跑到我们大队的地盘上来撒野了!”

……

在这里干活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年轻气盛,根本不管会产生什么后果。

肖银顺的民兵连也都是仙基桥大队的年轻人,他们怎么会在新桥大队的人面前示弱?

“你们新桥大队挡江里的水,就关我们的事了!这条江不是你们新桥大队的,你们把水拦了,别的大队就不用水了么?”

“水坝是灌区丈量了的,当时修建的时候,就是考虑到了各个大队用水的情况,你们现在擅自加高水坝,就是不讲道理!”

……

两方的吼声越来越大,慢慢地两方的人站成了两群,相互对骂着。一开始都还克制着,但是火药味是越来越浓,火药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周茂林见风头不对,连忙约束仙基桥大队的人:“大家都安静一下!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过来打架的。肖银顺,你让民兵都安静一下。

新桥大队书记也担心出事,见周茂林出面制止,也连忙控制住新桥大队的混乱场面。

“福安书记,这事是你们新桥大队做得不地道,你这么做是不给我们下游几个大队留活路。今年天干得厉害,哪个大队不缺水,马上就要插晚稻了,你这么干,明摆着就是要让我们仙基桥大队的人饿死。不讲现在到了生产队,稻田都是公家的。就算是没解放,也没有出现过把这条江拦死的情况。现在天干,你把这条江拦死。将来要是涨大水,你要不要朝我们仙基桥大队排洪?所以说,不是讲你们新桥在我们仙基桥上游,你们就能够随便怎么干。这么多年,仙基桥大队与新桥大队没有因为争水械斗了,你们新桥这么干,今年要是出现两个大队的人械斗,责任全部在你们新桥大队这边。”周茂林大声说道。

新桥大队书记杨福安有些理亏,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站出来:“茂林书记,你嘴巴子当真会讲。这江里的水,每天这么白白地流下去了,实在是浪费。马上就要打谷子插秧了,我们就寻思着把水坝加高一点,把这白白浪费的水拦住。等到插秧的时候,刚好用得上。我们不拦,这水也是白白流走了。我们又不是要把这里的水截断。你们仙基桥的人就是蛮不讲理,一来就要把我们加高的水坝破坏掉。我跟你们讲,你们这么做是破坏生产。到时候,我要到公社去告你们一状!”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讲歪理。你现在把水坝加高了。等到插秧要用水的时候,水一滴都不会流下去。莫把别人都当傻瓜。”肖银顺忍不住吼了一声。

“这是我们新桥大队的地盘,我们想怎么样不关你们仙基桥大队的事!”新桥民兵连长杨明山大声说道。

“杨明山,有本事,我们两个练练!”肖银顺指着杨民山说道。

“练练就练练,谁怕谁!”杨民山不甘示弱地说道。

两边的人又对骂了起来,而且在不断地接近,械斗一触即发。

几个小屁孩趴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你们说,这一架打不打得起来?”喜来问道。

“应该打不起来。会叫的狗不咬人。”大雷说道。这熊孩子打比方从来就没恰当过。

“说得也对。叫得这么凶,估计打不起来。”红兵说道。

喜来很是扫兴:“周茂林当真是没卵子,新桥大队的人都跑到我们仙基桥大队头上砌窝了,他一点脾气都没有。跟他们讲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开打。我们仙基桥的人还怕新桥的那几只软脚虾?”

小道长也看得激动,小屁孩打架天天看得到,大人们打架难得见,这么多大人打群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

“小道长,你是愿得他们打起来,还是打不起来啊?”喜来问道。

“不晓得。这么多人打架,打死人怎么办?打死人不要填命啊?”小道长说道。

“解放前,两个地方的人争水,是死过人的,所以我们仙基桥的人跟新桥的人很少来往。那个时候打死人,没有人管。现在是新社会,打死人偿命。”红兵说道。

小道长点点头:“那就是打赢的是输,打输的更是输。”

“哎呀,我爹也在那里呢。”喜来开始担心起来。

大雷也说道:“我爹也在哩。”

红兵也说道:“我爹也在。”

这一下,几个小屁孩都开始为自己家里人担忧了。

“小道长,你会法术,能不能让他们打不起来?”喜来问道。

小道长抓了抓脑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突然想起那天控制土灵气聚集起来的那个土球。心中一动,一股旋风突兀地刮起来,将山坡上的散土全部卷了起来,慢慢地凝聚成一个土球。土球越滚越大,慢慢地向水坝上移动。

两个大队的人越吵越凶,双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就连杨福安与周茂林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两边的人都相互提防,没有一个空着手,拿的拿扁担,拿的拿锄头,还有拿着大铁锤与柴刀的。一旦械斗爆发,后果很难控制。

周茂林有些后悔带民兵连过来了,到了这个时候,想回头都没办法了。

杨福安也额头冒汗,他紧张得不行,加高水坝拦水的主意是他拿的,一旦闹出了事情,他是主要责任人。

两边的人从一开始的口角慢慢地发展到推搡。

“别激动,别激动!好好讲道理!”杨福安张开双手,想拦住身后已经难以控制的社员们。

周茂林也竭斯底里地大喊,可是他的声音完全被喧闹的叫骂声彻底湮没。

肖银顺一把揪住杨明山的衣服,刺啦一声,将杨明山的衣服撕成了布条。

“肖银顺!我日你老母!”杨明山扑向了肖银顺。

“打啊!”

两个大队农民像两股水流冲击到了一起。



第112章 全吓跑

两个大队的人都举起扁担准备开打,结果扁担举起来的时候,突然看到天上飞来一个巨大的圆球!要命啊!砸下来所有人都得没命。一个个吓得瞪大了眼睛,手里拿着的扁担也因为一分心手一松,掉落到地上。

“那是什么?”

也不晓得是哪个大喊了一声。当所有人都抬头看到那个巨大的圆球时,水坝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还愣着干嘛?快逃命啊!”周茂林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大喊一声。

两个大队的人都慌忙逃奔起来,有的惊慌失措的竟然直接跳到了河里,然后不停地在河里划水,有些倒霉蛋则不小心踩到了锄头上,结果锄头柄翻过来,打得眼冒金星……水坝上乱成了一团,谁也顾不上争水的事情了。

在小道长的控制下,旋风越来越大,土球也越来越大,越到后面,小道长控制起来越加艰难,等到实在控制不住,小道长直接收回了神念,被小道长控制住的土灵气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轰!

一声巨响,如同晴空霹雳一般。那个土球轰然炸开,灰尘四处飞散,将整个水坝连着两边的田野全部笼罩住。那些四散而逃的人没一个幸免,全部被灰尘笼罩住。漫天的灰尘如同茫茫大雾一般,在灰尘笼罩的地方,可见度极低,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很多倒霉鬼眼睛里进去了灰尘,大部分人则用手掩着口鼻,在灰尘大雾之中到处乱蹿。

看着水坝上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几个小屁孩竟然没心没肺地捧着肚子大笑不止。

“太好玩了。小道长,哪天上学的时候,你在学校里来个灰炸弹,保准把全校的老师学生吓得满地爬。”大雷说道。

“那要是让老师知道了,耳朵只怕要扯三尺长。”喜来咯咯笑道。

红兵点点头:“大雷尽出些笨主意。这事可不能说出去。今天咱们作弄了这么多的大人,回头要是让他们晓得了是我们几个搞的鬼,还不被他们打得屁股开花。”

小道长说道:“这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的话,以后就不跟你们玩了。”

“小道长,你放心吧。我们保证不说出去。”喜来第一个发誓。

“我也保证不说出去!”红兵第二个说道。

大雷急了,连忙发毒誓:“我要是说出去了,我爹娘早死。”

“这种誓愿你莫乱发,你这嘴巴可未必管得住。”小道长笑道。

一场械斗是避免了,但是仙基桥与新桥两个大队的争水矛盾远没有结束。只是受了这一场惊吓之后,无论是周茂林还是杨福安都没有心思再解决这个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收收惊。周茂林回到仙基桥就去合作社买了一瓶竹叶青。

没热闹看了,小屁孩们也各回各家。

小道长回到了祖师庙,老猫还在生小道长的气。老猫从被灰炸弹轰炸了之后,一直在打喷嚏,总觉得喉咙里鼻子里嘴里都是一股灰尘味道。老猫拼了老命跳到稻田里洗了一个澡,却总感觉身上还有灰尘没洗干净。看到小道长回来,坐在祖师庙门槛上晒太阳的老猫哼了一声,就跳下了门槛,跑到外面去了。坚决不跟某个小屁孩缓和关系。

小猫则亲昵的喵呜一声,扑到了小道长身上,然后缠着小道长不放,还不忘记冲着准备靠过来的大黄喵了一声,警告大黄此座位已占。小道长也开始喜欢这只挺会来事的小猫,虽然有些黏人,但是这种黏人,对于小道长这个年龄的小屁孩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抵抗的。小道长进入祖师庙之后,首先看了一下,老道是不是回来过。自从清水回来之后,小道长心里又生出了对老道回归的希望。只是,祖师庙里安安静静的,依然保持着干干净净。

周茂林与大队干部们喝干了一瓶竹叶青之后,总算是压下了今天的惊恐。

“茂林书记,这事得想个办法才行啊。要是放任新桥大队修加高水坝不管,一旦稻谷收了,晚稻的禾苗可是真的插不下去。到时候,水肯定会被新桥大队给拦死了。一滴水都不会给我们仙基桥漏下来。”肖银顺说道。

“但是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再过去,这一架还是省不了,万一闹出了人命可咋办?现在不是解放前,死了人是要填命的!”周茂林很庆幸今天这一架没打起来。

“可是,如果晚稻种不下去,我们仙基桥是要饿死人的!”周风来担心地说道。

仙基桥大队的产量有多大,每家每户大概有多少存粮,这些数字周风来最清楚。这年头,仙基桥的农户真没多少粮食啊。就算粗粮补充一下,锅子里多加点水,各家各户的粮食也是紧巴巴的。勉勉强强能够接到下一季收获。但是,一旦有一季水稻绝收,立即会出现青黄不接的状况。

“我看这事得去找公社来解决。不能让新桥大队乱来。这条江的水坝设计是灌区水利专家设计的。现在新桥大队乱来,我们不能够听之任之。”妇联主任张进才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明天我就去公社一趟。将这个事情跟公社石书记讲讲。”

第二天,周茂林赶到了公社找到了公社书记石明本,将新桥加高水坝的情况说了说。

“加高水坝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新桥大队的人有一点讲得没错,这水现在不拦住,可能就白白流走了。所以加高水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们两个大队有矛盾,就应该好好坐下来,耐心解决问题。打群架搞械斗是绝对不允许的。”石明本没有明确表态,说话也是含糊其辞。

“石书记。水坝一旦加高,新桥村就可能在旱期将水全部拦住,到时候,我们仙基桥大队的水稻都没法插下去。我们大队是要饿死人的。到时候,仙基桥大队的社员一着急,谁晓得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周茂林对石明本的态度很不满意。



第113章 定调

石明本很严肃地敲了敲桌子:“周茂林同志,新桥大队和仙基桥大队都是**的生产大队。新桥大队晓得想办法保证农业生产顺利开展,你们仙基桥大队就不晓得做?你们也可以加高水坝,提高江水水位,提升蓄水能力嘛。江里的水你放任它白白流走,却不晓得去想办法把水流下来。还不让别人这么去做。你们这是破坏**生产的行为。希望你们仙基桥大队引以为戒,否则,追究起来,是要接受人民审判的!”

周茂林被石明本的话搞懵了,他不明白石明本会如此明显地站在新桥大队那边,明目张胆地维护新桥大队。他心里很恼火,有很多话想要讲,但是此时他已经没办法争辩了。石明本亮出来的高帽子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周茂林无法反抗。周茂林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公社的大门的,也不晓得是怎么走过了十来里山路回到家中的。

“茂林书记,你今天去公社了,公社怎么讲?”看到周茂林回村的身影,民兵连长肖银顺连忙走了过来。

听到肖银顺的喊声,周茂林似乎才从失魂落魄中恢复过来:“银顺,你赶快去召集大队干部和各个生产队队长过来开会。”

“好,我这就去通知。”肖银顺立即跑去通知去了。

周茂林在仙基桥大队会议室里坐了下来,他突然感觉非常疲惫,当了十多年的大队书记,一下子感觉有些有心无力起来。

半个钟头之后,大队干部与生产队队长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茂林书记,新桥大队加高水坝的事情,公社怎么说?今天我去水坝看了下,新桥的人虽然暂时停了下来,但是我看到他们还在打石头,看样子,新桥大队并没有死心。肯定还会继续加高水坝。”张方清担心地说道。

“对啊,这事我们不能够大意,一旦让新桥大队把水坝给建好了,可就等于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算我们想将水坝毁掉,也没这么容易了。”周生虎说道。

周茂林一句话都不说,一直都在吧嗒吧嗒地抽闷烟。等到会议室里的人都坐齐了,周茂林才将旱烟杆放下,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今天我去了一趟公社。公社的态度是支持新桥大队加高水坝。让我们也去把水坝加高。所以,新桥大队加高大坝的事实已经没办法阻止了。有公社撑腰,新桥大队这几天肯定大肆赶工。”

“那我们怎么办?马上就要种插晚稻秧了。到时候江里没了水,我们水车再也没有半点用。”

周茂林说道:“所以我才喊你们来开会,一起想办法吧。新桥的水坝不能再动了,石明本给阻止水坝修建一顶破坏革命的帽子,谁敢去动新桥的水坝?”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反革【命】啊!这顶帽子可是会死人的。

“新桥大队修水坝,那我们也可以加高水坝,这几天各个生产队全部出动,把江里的水将所有的稻田池塘全部灌满。等到新桥把水坝修好,我们也不需要从江里抽水就能够把晚稻秧插下去了。”张方清说道。

“嗯,方清的办法好。只是现在太阳这么火辣,就算我们把稻田全部灌满,维持不了几天,全部会被蒸干。”周生虎担心地说道。

“至少能够把晚稻秧插下去,万一到时候下雨了呢?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新桥就算加高了水坝,也不可能将这条江全部拦死,等我们稻田干了,江里应该就来水了。”周茂林盘算了一下,觉得不能够坐以待毙,张方清的办法还是可行的。

仙基桥大队的会还没有开完,新桥大队的水坝修建工作已经在轰轰烈烈的进行了。因为得到了公社的支持,新桥大队的人一个个喜气洋洋,大块大块的大青石一块块抬上了水坝,堆砌起来。

杨福安站在一块巨石上面趾高气扬地扯着喉咙向新桥大队的群众和大声喊道:“同志们!今天我去公社汇报了我们新桥大队加高水坝抗旱受阻的情况,石书记高度表扬了我们新桥大队积极抗旱的革命精神。石书记说了,如果再有人来破坏我们新桥大队的抗旱运动,就是破坏大水公社的农业生产,是严重的反革【命】行为。公社会严肃进行批判处理。”

杨福安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山坡上向水坝观望的仙基桥群众,脸上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下游,仙基桥的码头旁,仙基桥大队的群众正抬着一架架水车架在在江边岸上,仙基桥大队所有的青壮劳动力全部被组织了起来,仙基桥大队的水车全部集中到了岸边,几十架水车正在进行安放。整个仙基桥大队就如同一台机器一样开始运行起来。

小屁孩们成群结队地跑到河边来看热闹,一个个脱了裤子到河里游泳。

仙基桥的小屁孩从小就是在水里泡大的,一个个都是游泳高手,所以大人们也根本不会去管。甚至还有些羡慕这些小屁孩。小屁孩多自由啊,想洗澡的时候,直接脱得精光跳到江里去,大人们则不好意思这样做了。

小道长没有下河,而是远远地看着新桥大队的人正在加高的水坝。水坝已经被新桥大队的人加高了一丈多高了,可是新桥人依然不满足,还准备继续加高上去。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只是正在加高的水坝,但是对于小道长来说,那仿佛是张开的洪水猛兽的大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道长似乎感受到来自那座水坝的威胁。小道长甚至有些弄不明白,一座水坝怎么会给自己这样一种感觉呢?这水坝也不会成精啊?

“小道长,你在看什么?你可莫去弄新桥大队的水坝了。会被打成反革【命】的。”喜来游到小道长身边。

“我就是看看哩。”小道长说道。

天黑了,新桥大队与仙基桥大队却不像往日一般陷入沉寂。新桥大队水坝上到处都是火把,将大坝照得通明。

而仙基桥大队几十架水车一起开动,一梯一梯地将水抽到最高处的池塘梯田里。

第114章 丰收

几天之后,新桥大队的水坝完工,足足增加了两丈多高,用大青石与三合泥砌成,里层还涂了一层水泥,也不晓得新桥大队从哪里弄到了水泥。旧的闸门旁边又建了一道新的闸门,正好也已经凝固了。

新桥大队书记杨福安手里拿着一面小红旗,高高的扬起,手中的红旗一挥,高声喊道:“落闸!”

随着几个壮汉合力转动闸门上的螺纹,巨大的闸门缓缓落下,没多久,闸门就落到了底,水流冲击到闸门上立即反弹了回去。这闸门做得纹丝合缝,几乎将水流完全拦死。彻底将江流截断了。

远远地站在仙基桥的山坡上的一群人眼神黯然。

“唉!”周茂林长叹一声,终于还是让新桥人得逞了!仙基桥与新桥斗了不知道多少代人,新桥人笑到了最后。

“幸好我们这几天把田里都灌得差不多了,不然的话,等到插秧的时候,哭都来不及。”肖银顺说道。

“天气这样干,田里这点水又能够维持几天?我看没等到插秧,稻田里的水就得全部干掉。”张方清担心地说道。

“到那个时候,新桥大队的水也应该快灌满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够把水全部堵住,不漏一点下来。”肖银顺说道。

“漏一点点水,能够做么子用?上面被截断了,这一截江里的水,几天功夫就能被我们抽干!”张方清说道。

“走吧走吧,看新桥人嘚瑟成那个样子。哼!要不是公社给他们撑腰,看我不去把他们的水坝给炸掉!”肖银顺恼火得不行。

看着仙基桥人一个个离开,新桥人立即肆无忌惮地欢呼起来。

新桥大队江里的水位越来越高,而仙基桥大队江里的水位却因为没有水源灌入,水位缓缓下降。仙基桥大队这一段江流的水坝并不在仙基桥大队的范围内,所以也根本没办法像新桥大队一样将水坝加高。

早稻谷已经黄澄澄的了,仙基桥大队的农民们没有工夫去思考新桥大队的水坝将会给仙基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整个仙基桥大队的农民全部投入到紧张的收割当中。

仙基桥大队的晒谷坪上,整整齐齐地安放着几十床竹席,收获回来的稻谷晒在竹席中,小屁孩们拿着竹棍子,不时地驱赶着过来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家禽,也防止狗猫之类的动物去稻谷中打滚追逐。对于仙基桥的农民来说,这竹席中的每一粒稻谷都是那么珍贵。

小道长也看着自己稻田里的一亩多稻谷,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今年这稻谷穗沉得很,稻穗沉沉地垂落下来,差不多沉到稻田的水中。稻谷禾苗很密集,要用力扒开稻禾,才能够看见稻田里的水。

虽然无论是肖大江还是张方清,都曾经告诉小道长先莫急,等大队的稻谷收获了就过来帮小道长打谷子。但是小道长并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从内心上来说,他急于获得别人的认可,而不是将他作为同情的对象。

作为仙基桥最厉害的木匠师傅肖大江的徒弟,小道长早早地就自己动手在祖师庙外单独建了一个谷仓。这样就算祖师庙失火,小道长也不会失去了口粮。这个谷仓小道长没有求助任何人,完完全全靠自己将谷仓建好。上面还做好了屋顶,然后在上面铺上了杉树皮,谷仓的木料全部刷上了厚厚的桐油,形成了厚厚的保护层。

但是没有打谷机,甚至没有镰刀,小道长想要不依赖别人将稻谷收进木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亩多田,看这势头,怕是能够收个七百斤谷子。这个产量比仙基桥大队的最好的田还要高出不少。

小道长突然想起老道以前讲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个道术很高的人,随便撒下一把大豆,能够化作兵马打仗。小道长心想,若是能够撒豆成兵,让他们来给自己收稻谷,那该多好?可惜请祖师请神的咒语,小道长晓得,撒豆成兵的咒语,小道长却是不知道的。这个道术只能想一想。

老猫才不关心小道长发什么愁呢,反正这小屁孩一肚子坏水,老猫在吃过若干次苦头之后,总结出来的结论,真是满纸辛酸泪。

大黄虽然对小道长一向盲从,可是它不懂小道长的苦恼,也帮不上忙,只能安安静静地趴在小道长的身边不远处。它倒是想靠近一些,只是小道长身边半径一米以内,那都是小猫的地盘。这个醋劲很大的小家伙从小就有领域意识。大黄稍有靠近,立即会引发它的猛烈喵骂。

小猫惬意地趴在小道长的腿上打着盹,时而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小道长,时而将脑袋往小道长身上钻,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地方。

“有了!”小道长突然站起身。

结果,毫无准备的小猫啪的一声,从小道长身上掉下来。小猫醒过来,茫然地抬头四处张望。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到哪里去?”

大黄一骨碌翻身而起,条件反射性地向小道长不停地摇尾巴。

老猫则是猛然蹿了出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离小屁孩远一点总是没错的。

小道长吃惊地看着像一阵风冲了出去的老猫,嘀咕了一句:“又发什么神经了?”

小道长没有被老猫的发疯惊走了刚才的一点想法。他分出几丝神念,控制着木灵气去了稻田,灵气一接触稻谷苗,那稻禾立即枯萎变成粉末,所有的精华似乎都飞入到稻谷之中,让稻谷颗粒变得更加沉甸甸,光泽也更加鲜艳,似乎泛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一串稻穗的谷粒悬浮在空中,进入到小道长准备好的一只谷箩里。

小道长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果然可行!”

第一次试验成功,让小道长欢喜得不得了。这样收割稻谷实在是太省事了。稻谷的稻草精华全部收入到稻谷之中,剩下的稻草则化成粉末融入土壤之中。稻谷种没有一粒空秕谷。



第115章 懒人种田法

小道长刚建好仓库,就将老猫带到了仓库边,宣布交给老猫一个光荣的任务,每天守在仓库赶老鼠。老猫会错了意,还以为小道长专门给它修了一幢“别墅”哩,兴高采烈地从祖师庙里的柴塘乔迁到了木仓。每天跟那只愚蠢得只会跟小屁孩摇尾巴的大黄狗在一起,实在有些跌份。最大的问题是,老猫感觉它几乎已经被大黄传染了,看到小屁孩的时候,竟然有了摇尾巴的冲动。喵的,老子是猫啊!

老猫对这新屋很满意,四周密不透风,冬天不冷,夏天就算是热了一点,但是下雨的时候,一点都不用担心屋顶上会漏雨。祖师庙一到下雨,庙里的盆子罐罐就不够用了。叮叮咚咚的雨滴声,跟开音乐会一样。这里的地面也是木地板,非常平整,睡起觉来不晓得有多舒服。

因为这新屋,老猫心里又开始对小屁孩有了一丝好感。实在不行,改天向它摇两下尾巴,反正摇摇尾巴也不会掉一块猫肉。老猫心里这么做的打算。

一个黑影突然从仓库外面飞了进来,老猫反应极快,飞快地爬起来,躲到了一边。

“喵!”老猫怒吼了一声。谁啊?谁在背后算计我?肯定是那个可恶的小屁孩。

一个谷箩重重地落到了仓库里,老猫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稻谷。这一谷箩稻谷竟然自动翻转了过来,倒在了仓库里。稻谷立即在谷仓里散开。把老猫睡觉的地方都给占了。

这下,老猫真的气炸毛了,毛发全部竖起,冲出了仓库。

小屁孩就站在不远处,傻傻地看着稻田里。

嗯?难道不是小屁孩干的?这家伙老是盯着稻田里坐么子,难道还能够用眼睛收稻谷么?

老猫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朝着小屁孩跑了过去,不管这事是不是小屁孩干的,也要警告小屁孩一下,就当是打预防针。

不过,等到老猫看到稻田里的在状况的时候,老猫张大了嘴巴。有鬼啊!救命啊!老猫慌忙跑向了祖师庙,还不时地回头看脏东西有没有追上来。哦,不是没有东西追上来。一只载着稻谷的谷箩飞在它的背后。

我就晓得碰到这小屁孩,老猫我是到了八辈子的霉。老猫心中暗恨,没命地往仓库跑,然后躲进了仓库里。它是真的把仓库当了成了窝了啊!

结果谷箩追到了谷仓里,然后一谷箩稻谷扑头盖面地倒在了老猫身上。谷仓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谷仓里的稻谷动了起来,老猫的脑袋从谷堆里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爬出谷堆之后,使劲地抖动了一下身子,将全身沾满地稻谷甩落下来。生无可念地从谷仓里钻出来,看了小屁孩一眼,小屁孩压根就没往这边看。老猫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根本就不是给它搭的窝。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沉重撞击。

把谷子全部收进了谷仓,竟然只装到一半的空间。小道长这才发现这谷仓做得太大了一点。小道长并没觉得自己做得有错,反而觉得自己有备无患,正好可以把玉米也装袋之后,放到仓库里来。

将稻谷装好之后,准备关仓门的时候,固然想到一个问题。稻谷进仓之前,都是得晒干的呀。这么放进谷仓里,堆个一两天,稻谷肯定会发热,然后烧坏了,还可能发芽。得摊开把稻谷的发热散了,然后晒干水分,才能够长久地存放。不过对于小道长来说,要弄干水分,散去热量,未必需要放到太阳底下晒几天。对于会法术的小道长来说,挥挥手,稻谷里的水分自动地脱离了出来,变成一团晶莹剔透的水,被小道长一挥手就飞到了稻田里,溅起一片水花。至于稻谷余热散逸,自然也是举手之劳。

“老猫,这谷仓里的稻谷全部交给你了。你可要看好了。”小道长很奇怪老猫又闹情绪了,这家伙经常这样,小道长也见怪不怪了。撒娇么?唉,这么老了,撒个娇都不会撒,不晓得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小道长回了祖师庙之后,老猫才从谷仓底下钻了出来,谷仓底下窄是窄了点,还是蛮舒服的,四周透风,不会很热,而且很接地气。睡在地上能不接地气么?不过幸好谷仓底下的地面比四周高出很多,而且小道长在谷仓四周挖了排水沟,即便是下大雨,雨水应该不会流到谷仓底下来。倒是不用担心会淹死老猫。

虽然连脚都没有弄脏就将一亩多稻谷全收进了谷仓,小道长也还是累得够呛。主要是操作不够熟练,道术的熟练度不够,很消耗精力,回到祖师庙就躺倒床上呼呼大睡。仍凭小猫怎么在他身上蹦来跳去,都没能够将小道长弄醒。

大黄围着小道长的床转了几个圈,哼唧哼唧地发出细微的声音。让小猫很是不悦。

“喵呜!”

小猫冲着大黄怒气冲冲地喵了几声,然后从床上直接扑到大黄的身上,两个前爪不停地击打着大黄。

大黄逆来顺受地仍凭小猫击打,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像是享受一般。

小道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连忙起床煮了一锅饭,又将大黄弄回来的两只野鸡炒熟。一人一狗两猫饱餐了一顿。老猫依然情绪低落,主要是刚从“别墅”里搬到了茅棚下,一下子难以适应这种反差。不过一点都不影响它的食欲。抢了大黄两块胸脯肉,心情四处舒展了不少。

睡了一觉,小道长完全没有昨天过度施法留下的后遗症。反而感觉跟往常有些不一样。虽然说不清哪里不同,但是这种差异,他能够感觉得出来。

吃过早饭,小道长去田里扯稻秧插田。仙基桥大队的人割了早稻插晚稻秧的时候,先要将田犁一次,将禾桩翻到土里,再用耙将田里捣平,这样插秧的时候,非更简单。只是小道长又没有养牛,自然没办法犁田。小道长也不准备犁田,收稻谷的时候,稻草连着禾桩全部化到了土里,比仙基桥大队犁过的田还要干净。化了稻草的土壤也非常疏松细腻,而且小道长根本没下田,一个脚印都没留下。这样的田太好插秧了。

能够使用道法将稻谷收进谷仓,还会辛辛苦苦地去插秧么?当然不会!小道长完全将他的道法变成偷懒的手段。那些晚稻秧苗一株一株从稻田里飞了出来,然后一株一株成行成垄地插在稻田里。只是一炷香的工夫,小道长的稻田就已经长满了禾苗。禾苗郁郁葱葱的,微风吹拂,禾苗在稻田里翩翩起舞。



第116章 江水干涸

“小道长,小道长!”

祖师庙外传来一阵喊声。

“汪汪汪……”

大黄飞快地冲了出去,站在祖师庙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远处跑来的两个屁孩。

小猫跳上了大门门槛,也是毛发直立,张开嘴巴,却不知道怎么汪。

老猫往门外看了一眼,就重新开始对付身边的一根骨头,唉,牙口是越来越不行了,却又不甘心让给大黄。

小道长听得出来外面的喊声是谁的,连忙走出了祖师庙,呵斥了大黄一声,然后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喜来跑在最前面,一看到小道长立即欢欢喜喜地说道:“小道长,跟我们去江里捉鱼去!”

小道长还没应声,跟在喜来身后的红兵接着说道:“新桥大队的人把水坝加高了,把江里的水全截断了。这两天我们大队把江里的水都抽干了。江里的鱼到处都摆满了。只管到河里去捡!”

“那你们几个怎么没去江里捡鱼呢?”小道长问道。

“现在还是只有少数几个地方的水干了,鱼早被我们村里抽水的人捉光了。等水再干一点,江里的鱼更多。我们怕你没得着消息,特意跑到山上来给你通风报信。”喜来说道。

大雷走在最后,早已经是气喘吁吁的,手扶着膝盖不停地喘气。

小道长想了想,还是什么时候呷过鱼呢?好像已经很久了,要是能够捉几条鱼,换换口味也挺不错,这一阵不是兔子肉就是野鸡肉,嘴里都是一股兔子的膻味。偶尔吃条鱼,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老猫一听到捉鱼,眼睛都亮了。我的个娘,多久没闻到鱼腥味了啊。不行,这一次老猫我得下山一趟。

小猫还没吃过鱼,没尝到鱼腥味,对鱼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而且,它听不懂小道长等人的对话。它只知道小道长去哪,它就想跟过去。只是平时,小道长都是把它关在祖师庙,它也没有办法。

大黄对食物一点都不挑剔,对吃鱼也没有特别的爱好,也不排斥,跟着小道长的屁股转远比吃鱼对它的诱惑更大。

反正是放假,小道长也不阻止大黄、老猫、小猫的追随。一家四口第一次一起下山去。

祖师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门都不用锁,只是将大门虚掩了一下,小道长就跟着喜来几个下山去了。

来到江边的时候,仙基桥村的几十架水车密密麻麻地排在江岸上,仙基桥大队的青壮劳动力正在不停地踩动着水车。江里的水哗啦啦地被水车引到了稻田里。稻田里围出了一条水沟,水沟的尽头又是宜家水车将水沟里的水引上更高的稻田里。就这样一梯一梯的将江里的水引到高处的稻田里。

河里的水当真是快被抽干了,露出了河床,这年头河底的淤泥都是非常好的积肥来源,所以河床里堆积的淤泥并不是很深,很多地方露出的是河底的石头。仙基桥大队的老人妇女小孩都卷起裤腿下到了江里。江里裸露的河床里到处都可以看到鱼虾、贝壳、螺丝,这些都是非常好的食材。当然大家更为感兴趣的,则是深水处不时地翻腾出水的大鱼。

“金山当真行运(运气好),刚才就在那个地方摸到一条两斤多的鲶鱼。”

“桂莲更行运,脚都没弄湿,就在码头边上,捉到了一条胖头鱼(雄鱼)。”

……

仙基桥的人现在谈论的都是某某某在江里捉到了大鱼,某某某差点捉到了一条大鱼。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江里,都想从江里捉一条大鱼回去。

小道长手里连个捞网都没有,也没有仙基桥人那些五花八门的捕鱼工具。所以,就算到了江边,现在也只能望鱼兴叹。他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道术来捕鱼。

张大雷爷老子张兴富扛着一个甑走到水最深的一处水潭,将支杆架在河岸上,将甑网慢慢地沉入水中。甑网很宽很大,却是完全敞口的,沉入水中,守网待鱼。沉在水中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地将罾网起出水面,由于是周围的四个角先出水面,进入罾网中的鱼受惊之下,一般都会往罾网中心跑,等到罾网的四周露出水面,网中的鱼便无处可逃了。

小道长与喜来小屁孩性子急,这罾网刚放下去,就催着张兴富将罾网快点起上来,因为担心鱼进去之后又跑开了。

张兴富经验很丰富,一点都不着急,慢慢吞吞地抽了一杆旱烟,才不紧不慢地将罾网起了上来。

罾网中似乎很平静,大雷唉声叹气:“肯定是跑掉了,你放这么久才起上来,鱼到了里面游了一转就又跑出来了。你现在还捉个屁!”

大雷很严重地向爷老子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臭小子,我网到了鱼,回去你莫呷!”张兴富嘿嘿笑道。

等到罾网快要全部露出水面的时候,罾网中央突然哗啦一声。很显然,这是网到鱼了。

张兴富一点都不着急,依然不紧不慢地将罾网拉出水面,果然在罾网中央的网袋里,困住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还有泥鳅、鱼虾等等。

“兴富,你当真是行运,一甑能够网这么多。”罗春花笑道。

“都是一些小鱼小虾,还不如你们捡得多。”张兴富说道。

“捡了半天,没二两鱼,你脚都没弄湿,一甑就网了几斤鱼。哪个能跟你比?”罗春花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河床四处张望。

小道长看到师娘在河里捉鱼,把外裤脱了,只穿了一个裤衩,就跳到了河里。

“臭小子,你小心一点,万一踩到瓦片割破了脚怎么办?”罗春花看得一阵心紧。

“冇得事。师娘,我去帮你捉条大鱼。”小道长往水潭走了过去。

“小心点,水潭里的水还有蛮深的。”罗春花连忙呼喊。

“春花,你当真是把小道长当亲儿子看待了。小道长也当真不错,将来等你家红霞长大了,和小道长圆了房,当真成了你亲儿子了。”周萍笑道。

“等常兴长大,看不看得上红霞还不晓得哩。以后的事情哪个讲得清?”罗春花对小道长着实很满意,但也不能把话说满。



第117章 河东狮吼

江水没干的时候,水潭的水着实是很深的,尤其是有些水潭,跟水井一样,里面甚至还有泉水,据说可能还连着地下河,这些地方,仙基桥的人游泳的时候,都是特别避开。即便是现在江水快干了,依然没有多少人敢贸然进入水潭区域。

“常兴,别去水潭那边,危险!”罗春花见小道长径直往水潭附近走去,水已经没过小道长的大腿,慢慢地快到肚脐处。

小道长回头笑了笑:“师娘,莫担心,我小心着哩。”

“这孩子,快回来!”罗春花见小道长没有听话地返回,连忙向水潭追了过去。只是江底的淤泥没过了小腿,粘性又大,行走起来,非常碍事。反而没有在水中行走的小道长的速度快。眼看着小道长便已经走到了水潭处。

小道长的身体突然一矮,身体一下子没入水中。

“常兴!”罗春花大喊一声,发疯一般拼命地朝着小道长跑去,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千万莫要出什么事情啊!

仙基桥的群众听到罗春花的凄厉的喊声,也注意到了这边。

“快快,拿竹篙过去。”

“春花,春花,你莫靠过去,你过去,不但救不了小道长,还把你自己搭进去。”

肖大江本来正在踩着水车的转子,看到这边的情况不对,连忙从水车上跳下来,飞快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常兴在哪!”

肖大江一边跑一边喊。

水车全部停了下来,仙基桥所有人都往水潭处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水潭处冒了一个大水泡,一个小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然后双手举着一条大鱼欢快地大叫:“师娘!我捉到一条好大的鱼!”

“臭小子,你给老娘上来!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我的心肝都被你吓破了!”罗春花一声竭斯底里地怒吼。这才是真正正版的河东狮吼啊!

小道长懵了,我捉到了一条大鱼,难道也有错?师娘一向都很温柔的,怎么我扎个猛子就变了一个人了?

小道长手举着一条好大的鲶鱼,身体在水中一动不动,似乎就浮在水中一般。一般人踩水,身体难免会有所晃动,但是小道长根本不用踩水,只需要控制着四周的水将自己的身体托起就行。这样就算在水中站一整天,小道长都不会感觉到累。

见小道长平安,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小道长,你当真是胡来,这水潭深不见底,下面连着暗河,你要是掉下去了,根本就出不来。你怎么做事这么冒失呢?”周萍善意地责备道。

“婶子,这里没好深。我又没沉到水潭底去,就在水潭边上摸到了鱼就浮上来了。”小道长到了水底,睁开眼睛看了看水里的情况,水潭确实很深,甚至到了水底,小道长感觉到了一股漩涡,人只要进入到漩涡里,就有可能被吸进去,再也出不来了。不过这个漩涡对小道长来说,一点危险都没有。别说漩涡根本不可能将小道长吸进去,就算吸进去,小道长在水中也能够照常存活下来,轻易便能够破出漩涡,脱离危险。水潭里的鱼当真是不小,小道长进入水潭的时候,不时地被惊慌的鱼撞到。小道长正是从这些鱼中选择了个头不小、肉多刺少的鲶鱼。

肖大江走了过来,瞪了小道长一眼:“臭小子,还不快点从水潭里出来,你师娘喊你都不听,活该被你师娘骂。”

“肖大江,都么子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和稀泥。你晓得刚才有多危险么?这水潭淹死过多少人了?你是仙基桥人,难道你不晓得?今天回去,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收拾这混小子一顿。常兴没大人,你是他师父,我是他师娘,我们不管他,哪个管他?”罗春花不仅是泼辣。

肖大江抓了抓脑壳,不住地点头:“是该骂,是该骂。回头我给你去找根苗竹梢梢(竹子枝条,叶子掉下之后,竹子枝条分岔多而细,用来打人很痛,只伤皮,不伤肉骨。往往打的时候痛得很惨,恢复起来非常之快。只是农村最常用的家法用具。),你好好抽打他一顿。”

小道长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有种暖暖的感觉,自从师父走后,就很少有人这么打心底关心他。罗春花虽然凶巴巴的,但是小道长却能够感受到她的那种真切的关心。

“师娘。你莫生气。我就是想给师娘捉条鱼呷。以后我再也不这么做了。”小道长耷拉着脑袋,走到罗春花面前,将那条鲶鱼放到罗春花的鱼篓里。

“傻孩子,你晓得那水潭有多危险么?师娘宁愿不呷鱼,也不愿意你有任何闪失。晓得么?”罗春花本来是等小屁孩一过来,直接揪着耳朵拉到岸上噼里啪啦打屁股的,现在看到小屁孩可怜巴巴的样子,立即心中一软,哪里还舍得打一下,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了。

肖大江还真的跑到竹林捡了一根苗竹梢梢过来,递到罗春花手中:“婆娘,给我狠狠打,这孩子就是欠收拾。你跟他讲好话,他肯定是听不进去,打他两梢梢就听话了。”

罗春华气恼地接过苗竹梢梢,心里恼火得不得了。这个蠢男人家,没看到老娘我气消了大半了么?

“婆娘,用力打!等你打完了,我再好好跟他讲讲道理。”肖大江说道。

小道长看了那根苗竹梢梢一眼,眼睛一跳一跳的,左跳财,右跳灾,两只一起跳是怎么回事?哪个出来告诉我一声啊。我要不要逃啊?

小道长心里虽然有那么一丝念头,脚下却站在原地不动,耷拉着脑袋,等候师娘的发落。

罗春花扬起苗竹梢梢,一狠心,狠狠地抽了下去。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呼声响起。

小道长吃惊地看着发出惨叫的师父,又看看手里拿着苗竹梢梢的师娘。

“婆娘,你打错了!”肖大江哭丧着脸说道。

“冒打错!徒弟没教好,当然是你这师父的过错。抽一下太少了,还得多抽两下。”罗春花又朝着肖大江身上抽了过去。

“哎哟娘!”肖大江像发了疯的水牛一般,飞快地冲上了岸。

仙基桥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哈哈大笑。有些人甚至还故意将肖大江拉住。

“肖师傅,你莫跑啊。你婆娘在追你呢!”



第118章 怪石头

大黄与老猫、小猫也在江边四处走动。

老猫与小猫都是有些洁癖的,江边岸上到处都是泥浆,老猫与小猫不得不蹦蹦跳跳。大黄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直接从泥浆里淡定地踩过,搞得爪子上全是泥。

小猫爪子上不小心沾了一点泥,一遍又一遍地将爪子放在草上擦。

“老猫,呷鱼。”

喜来朝着老猫用力地将一条死鲫鱼扔了过去,死鲫鱼落到了老猫身边。老猫却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闻都不上去闻一下。

小猫倒是觉得挺稀奇,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刚要伸出爪子抓一下那条死鲫鱼,却被老猫一把抓到了一边。

“喵呜。”

小猫并不领情,很是不高兴地朝着老猫叫了一声。

大黄本来就对鱼没有太多的兴趣,走过嗅了嗅,就一脸的嫌弃走开了。

“小道长,你家的猫肯定是不认识鱼。养在山上养傻了,连鱼都不认得。我们仙基桥的猫,看到鱼早就吞下去了。”喜来笑道。

小道长笑道:“那你就搞错了。它们可不是不认识鱼。我又不是没捉鱼给它们呷过。它们不呷死鱼。要呷活的。”

小道长说着从江里的水洼里摸出一条二指宽的鲫鱼,轻轻地捏住鱼的身体,只露出一个不停摆动的鱼尾巴。

“老猫,过来,给你呷鱼。”小道长喊了一声。

老猫这一阵对小道长都是不理不睬的,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一样,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但是看到了那个不停摆动的鱼尾巴,老猫就有点嘴馋了。哼,我只是想呷鱼而已,可没有原谅了那个小屁孩。老猫板着脸走到小道长身旁,一口就朝着小道长的手咬了过去。

小道长嘿嘿一笑,将手中的鱼往老猫嘴里一丢,就把手缩了回去。老猫一口将鱼咬到了嘴里,嘎吱嘎吱地咬得很欢。嗯,味道还不错。然后又不屑地看了喜来一眼,老猫我会吃你一条死鱼?

小猫很是不高兴地走了过来,一口咬住露在老猫嘴外面的鱼尾巴。愣是从老猫嘴里抢走了一块鱼肉。然后冲着小道长喵呜叫了一声。

小道长从水洼里摸了一条小鱼仔,放在水里洗了洗,然后才喂到小猫的嘴里。小猫的尾巴不停地摇动,它这尾巴倒是摇得很熟练。看来这摇尾巴的技能也是要从小抓起才行。

“常兴,师娘回去做饭菜了,你千万莫到水潭里捉鱼了,太危险了。过一下就跟你师父回家去吃饭。听到没?”罗春花说道。

“晓得。我就到水浅的地方捉鱼。”小道长连忙应了一声。

大雷提着鱼篓跟着他老子兴富的屁股走,很是枯燥无味。

张兴富的罾网今天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网到了超过一斤的大鱼都有几十条,大雷和大雷娘马秀英往家里跑了好多趟,家里的水缸里放了一水缸的鱼,还没来得及回去处理。收获如此之大,张兴富哪里舍得离开?

“我不干了!我也要到河里去跟小道长他们去摸鱼。”张大雷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哈宝崽(傻儿子),到河里去能摸多少鱼?我一张罾网当得仙基桥一个大队的人摸到的鱼。而且他们摸到的都是一些小鱼,我们网到的可都是大鱼。”张兴富说道。

“我宁愿到河里去摸小鱼。”大雷不满地说道。

“那你去摸你的鱼,你倒要看看你能摸几条鱼上来。”张兴富将罾网稳稳地放入到水中。

大雷兴高采烈地卷起裤腿下到了河里,走到小道长与喜来等人身边。

“看我来摸条大的。”大雷伸手摸到了水中,结果手才摸下去,就好像被开水烫到了一般,将手飞快地从水里抽出来,同时发出一声痛呼,“哎哟娘!”

大雷真是不走运,一下竟然摸到了一条黄鸭叫,手被黄鸭叫身上的刺刺了一下。大雷的手抽出来,那条黄鸭叫竟然还刺在大雷的手上没掉下来。这条黄鸭叫个头还真不小,足足有半斤重左右。

“大雷,你当真是幸运,一来就摸到这么大一条黄鸭叫。”小道长咯咯笑道。

大雷哭丧着脸,将黄鸭叫从手上扯掉,直接扔到了一边:“倒霉倒霉,痛死我了。”

黄鸭叫身上没多少肉,就是一个大骨头。这种鱼可不讨人喜欢。费油,还没肉,除了用来炖点鱼汤,一点用处都没有。这年头衡量好鱼的标准是肉多少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从被这黄鸭叫刺了一下之后,大雷再也不敢贸然把手伸到水里去摸鱼了。一直站在小道长等人的身后。

江里的水越来越少,江里的很多石头露出了水面。石头长期经受水流的冲击,都是圆圆的,仿佛一个个倒覆在河里的锅子一般。

大雷站得有些累了,看着身边的一块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只是这块石头感觉有些不一样。石头坐下去的时候不是应该感觉硬邦邦的么?怎么这块石头坐下去,还往水里沉了一下。嗯,石头仿佛还在动。

大雷连忙站起来,仔细打量起刚刚坐过的这块石头。

咦?这石头的边怎么是这样的呢?大雷双手板着石头边缘,用力一抬。石头微微动了一下,很沉。

“不对!”

大雷捧了一捧水,浇在石头上,将石头表面的泥浆洗干净。石头上面的纹路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大伙都在盯着江里有水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出漏网之鱼。并没有人注意到大雷的一举一动。

嗯?这石头的纹路好奇怪啊。怎么好像团鱼背啊。但是,这么大的团鱼,怎么可能呢?

这块石头几乎比大雷家煮豆浆的大灶锅还要大,怎么可能是团鱼呢?大雷摇摇头。比大灶锅还要大的团鱼,得多大啊!

但是,大雷又总觉得这块大石头有些古怪,所以,大雷再次将手搭在怪石头边缘,咬牙用力扳动。这一次,石头被大雷抬起了一边。

汪汪,汪汪……

大黄狗在河岸飞快地奔跑。老猫与小猫也在跑得很欢。



第119章 活物

大黄突然一下子炸毛了,从河岸上冲了下来。径直冲向大雷身边,大雷一看大黄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下子慌了,连忙松开那块大石头。

“小道长,小道长,你家的大黄发癫了!”

大雷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江里跑起来。没想到大黄跑到那块怪石头旁停了下来。

“大黄发现什么东西了!”小道长停了下来,大黄只有在发现了猎物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大雷回头一看,大黄没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竟然一屁股坐到了泥里。

“大雷,刚才你在做么子?大黄怎么冲下来了?”小道长将大雷拉起来。

“我看那块石头好古怪的,跟个大团鱼一样。我刚刚还抬了一下,差点被抬动了。”大雷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却将手上的烂泥全涂在了脸上。

“别擦汗了,你脸上都快被烂泥巴涂满了。”小道长咯咯笑道。

“没事没事,这算什么?”大雷嘿嘿憨笑了起来。

喜来与红兵也停止了在水洼里摸鱼,提着鱼篓走了过来。

“汪汪,汪汪……”大黄恶狠狠地朝着那块古怪的圆石大声吠着,身体却不完全靠近,它戒备着这块古怪石头对它发起攻击。

老猫也是毛发完全竖立而起,喉咙里发出低沉地吼叫。只有小猫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老猫。它平时一点都不怕老猫,动不动就跟老猫亮爪子。但是这一刻,它觉得老猫有些可怕,平时它从来不会对它露出这么可怕的一面的。小猫与老猫保持着距离,如果小道长在这边,它肯定第一时间扑到小道长身上去,寻求小道长的保护。这老家伙怕是疯了!感觉它是要把宝宝给吃了似的。

小猫又看了看在河里汪汪犬吠的大黄,觉得这家伙怕也是疯了,平时只会摇尾巴的家伙,怎么今天也炸毛了呢?

小猫慌了,远远地看到小道长,想跳到河里去找小道长。

“喵呜!”老猫突然挡住了小猫的去路,恶狠狠地喵了一声,将小猫赶了回去。

小猫气呼呼地冲着老猫喵了一声,发泄了一下不满,却不敢真的跟老猫作对。

小道长走到了古怪的石头旁边,隔着有个两三米远,仔细地打量着这块石头。这才发现,这块石头确实有些古怪,石头太圆了,而且非常规则,加上圆石上的花纹也很奇怪,竟然有跟龟甲一样的裂纹。

“小道长,你跟我过去一起抬,肯定能够把那块石头抬动。”大雷说道。

“别,你也别过去,这东西是活物。你要是把它翻过来,它咬你一口怎么办?不是很危险的话,你以为大黄会这么提防?”小道长明显看出了大黄从这块古怪石头上感受到了威胁。即便在峰眉寨遇到了野猪,也不见大黄像今天这样惊恐。显然这不起眼的怪石头并不简单。

“啊?”大雷想一想刚才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费了吃奶的力气想将那块石头翻过来,就吓得两条腿不停地发抖,“小道长,真的假的,你可别吓我啊!”

“我可没吓你,幸好你没把它翻过来,不然它真的可能会攻击你。”小道长说道。

“汪汪,汪汪……”大黄的叫声突然变得更加猛烈。小道长连忙转头过去看,发现那个古怪的“石头”竟然开始缓缓挪动。

“它在动!它真的在动!是活的,绝对是活物!”大雷惊慌地呼喊起来。

“有怪物!有怪物!”喜来也大声呼喊起来。

红兵也跟着喊:“快来啊!江里出怪物了!”

听到几个小屁孩的喊声,江上的大人们立即跑了过来。

这东西实在是太大了,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在江里“走”动起来。

“快快!去拿千担,拿锄头!细伢子快点上岸,莫靠近!”肖大江连忙扔下罾网不管了,向大雷这边跑了过来。

肖大江连忙大声喊:“常兴,常兴,快上来,莫靠过去!”

张方清也在呼喊他家崽伢子:“喜来,你这个哈宝崽!还不快点上来!你再不上来,回头我打断你的腿!”

周生虎也连忙呼喊红兵:“红兵,赶快回家!”

几个后生伢子跑得飞快,在田埂上随便抄起一把锄头就跳到了江里。

有的则拿了抬水车的木棒也跑了过去。

那块“石头”的移动似乎加快了一下,转眼间竟然已经挪动了一两步远了。最先冲到旁边的后生伢子拿起锄头就要往“石头”上挖。

“住手!”小道长连忙怒吼一声。

那个后生伢子一愣,总算还是将锄头停住了。

“做么子,叫你们细伢子赶快上岸去,没听见啊?”这后生伢子是肖老四的二儿子肖金林。

“这东西是什么你都不晓得,你就冒冒失失地用锄头砸啊?万一它要是被你砸痛了,反击你怎么办?你想死啊?”小道长呵斥道。

肖金林被小道长气势汹汹的样子给镇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肖大江拿着一根千担跑了过来,走到小道长身边:“常兴,快点上去。待会要是让你师娘晓得了,又得骂你。”

“师父,那东西不能动。很危险。要是不危险,大黄不会叫那么凶的。”小道长连忙说道。

肖大江点点头:“我晓得了,你带着他们几个细伢子上岸去吧。我不会让他们冒失行事的。”

小道长只好点点头,向喜来几个说道:“走,我们几个上岸去。”

小道长一走,肖金林又忍不住要用锄头去动“石头”,肖大江连忙制止:“金林!你找死啊?这么大的东西,无论是乌龟还是团鱼,就算捉回去,你还敢动它?谁晓得它在江里活了多少年了。”

“大江叔,你怕个啥子。它长得再大,不也就是一个团鱼?这么大的团鱼,肯定补得很。”肖金林说道。

张方清走过来骂道:“金林,大江讲得没错。这么大的活物,谁晓得它活了多少年了,说不定都成了精了,你要是弄伤了它,它会报复的!”

肖金林这一下不敢乱动了。这个时候,肖金林爷老子肖老四跑了过来:“金林!你个冒失鬼!还不快点上来。这东西看到了不但不能动,还得供着它。”

年轻人都想将“石头”翻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但是年纪大的,都惊慌得很,一个个将自家的后生伢子全部喊上了案。

那个怪“石头”缓慢地向水潭走去,到了水潭边,它没有立即往水里爬,而是突然一个脑袋从“石头”里钻出来,冲着河岸上的仙基桥人看了一遍,然后四条腿也伸了出来,一步一步踏入水中,然后往水里一沉,没入水中,水面上水波荡漾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第120章 一只老龟

“乌龟!原来真的是只乌龟。”

“这乌龟目光好凶啊!我被它盯了一眼,心里直发毛。”

“幸好没去动它。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它是警告我们呢,不要去吵它。”

“这家伙真的成了精了。”

……

仙基桥的人在河岸上议论纷纷。

大雷想着刚才他还想去搬动那只老乌龟,全身不停地抖动起来,脸色突然发青,口里吐着泡沫。

“大雷,大雷!哈宝崽,你莫吓老子!”张兴富慌手慌脚地将大雷抱了起来。

“肯定是刚才动了那只老乌龟的缘故,那只乌龟发怒了,在大雷身上施了法!”有人惊恐地说道。

“赶紧回去吧。万一乌龟再出来,可就麻烦了。它肯定是怪我们仙基桥的人把江水抽干了,惊扰了它。”

……

一下子,仙基桥的人走得一干二净。江边只留下一排排停止工作的水车。江里的水也抽到了底,水车全部失去了作用,要等江里来了水,这些水车才能够重新发挥作用。

肖金林一路上也是忐忑不安:我的个娘亲,要不是小道长阻止,我差点就挖了那只老龟一锄头,那样的话,我只怕比大雷更惨吧。想起刚才那只老龟的那个恶毒的眼神,他就心里打颤,脸色也慢慢地发青。

小道长跟在肖大江的背后。

“你这孩子,明明晓得那东西危险,你怎么还往旁边冲呢?”肖大江责备道。

小道长说道:“我怕别个去动哩。大黄都叫成那个样子了,我就晓得那东西很危险。不过它若是敢来攻击我,我也不怕它。”

“就你厉害。以后不许逞能。前面你到水潭里捉鱼,我还没收拾你呢。还得师父替你挨了几苗竹梢梢。”肖大江不满地说道,他脚上还残留着苗竹梢梢留下的红印子呢。

“师父,你先回去,我去看一下大雷。他好像是受惊了。我给他收个惊。”小道长说道。

“去吧去吧,莫到江边去了。早点回家,回去晚了,你师娘骂人呢。”肖大江点点头。

小道长走了几步,回头喊了一声:“师父。”

肖大江停了下来,应了一声:“哎,怎么了?”

“师父,你怎么那么怕婆娘呢?每次都被师娘收拾得跟崽一样。”小道长说完拔腿就跑,一路上咯咯笑个不停。

“臭小子!你当真是皮痒了。回头我再好好收拾你!”肖大江冲着小道长的背影怒道,等小道长跑远了,才小声嘀咕道:我这是怕婆娘么?我只是让着她而已。打婆娘算么子本事?

小道长跑到大雷家里。大雷已经被张兴富慌慌张张地送到了家里,昏睡在床上。

“兴富叔,大雷怎么样了?”小道长问道。

看到小道长过来,张兴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喊道:“秀英,赶紧去给小道长倒碗茶,再拿点呷的出来。”

马秀英连忙慌乱地去找杯子倒水,又跑到家里石灰缸子里拿出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的饼干糖。因为缸子里放了生石灰,所以缸子里能够一直保持干燥,放在里面的东西能够保存很长的时间。只是饼干里面会夹杂着淡淡的石灰的味道。

小道长则走到床边,看了张大雷一眼,只见大雷脸色铁青,双眼紧闭。小道长伸手摸了一下大雷的手,就如同摸到了一个冰垢垢一般。

“怎么样?”张兴富关切地问道。

“还好,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受了惊丢了魂而已。收个惊就好了。”小道长说道。

“不是那老龟把大雷的魂给勾走了?”张兴富问道。

小道长摇摇头:“哪这么容易呢。那老龟道行没这么厉害。它真要是这么厉害,还会趴在那里装石头么?就是大雷自己吓到了。那老乌龟活了那么多年,那眼神也着实很毒。”

“可不是?我当时被那老乌龟瞪了那一眼,看得心扑通扑通差点没跳出来。”张兴富心有余悸地说道。

“你也是当真冇得一点用,让你带崽去捉鱼,结果弄成这个样子。”马秀英抱怨道。

“这能怪我么?这臭小子压根不听我的话,我喊都喊不住。”张兴富委屈地说道。

“算了,你们先别争。争来争去也冇得用。还是准备好收惊用的物品。晚上的时候,我给大雷收个惊就没事了。”小道长说道。

“小道长,那就麻烦你了。”张兴富感激地说道。

肖金林的脸色不大好,回到家里就躺到了床上。等到吃半日饭的时候,才发现肖金林发烧了。(那个时候,农家一般只吃两顿饭,早饭与半日饭。早饭大约是八九点钟吃,一般都是干了一早上的活才回家呷饭,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呷半日饭。)

烧得很厉害,人都迷迷糊糊的。嘴里还说着胡话。

“别拦我,我要挖死这老乌龟!”

“怕么子啊,一只老乌龟而已!”

……

“老四,金林不对劲啊。是不是因为那只老乌龟的缘故啊?”肖老四婆娘周兰英问道。

“我哪里晓得?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肖老四皱着眉头说道。

周兰英也冇得办法,只能用汗巾用冷水浸透,然后将水拧干,覆在肖金林额头上。只是这样做似乎没起任何作用,肖金林一直高烧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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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新桥大队的人在建水坝上面压过了仙基桥一头,一直得意洋洋。两个村子斗了几十年,终于分出了胜负。这些天,江里的水位在缓慢地上涨,很多地方以前需要抽水的,现在直接从河里将水放了过去,省了不少力气。只有比较高的梯田依然需要用水车一梯一梯地将水抽上去。

这一阵插秧,稻田里用水用得厉害。江里的水自然一点都没有流下去。

新桥大队书记杨福安心里爽快得不得了,在家里炒了一些去年的落花生,开了一瓶竹叶青,一个人在家里喝得有滋有味。

“书记,仙基桥的江里全抽干了,一滴水都冇得了。这两天,仙基桥大队的人都在江里捉鱼。”杨明山走进杨福安家里,乐呵呵地说道。

第121章 守夜

“我现在就是担心仙基桥的人没水了,晚上偷偷放我们的闸门。明山,你这两天带着民兵连到水坝上给我二十四小时守着,一滴水不要给仙基桥大队偷到。”杨福安说道。

“要得。福安叔,现在仙基桥的江里全干了,我们大队有些人也想去仙基桥捉鱼,你看这事要不要管一管?”杨明山问道。

“这个还要问?当然要管。这种事情根本不要问。仙基桥在水坝上被公社压下来了,现在是一肚子的气。现在江里的水都抽干了,再过一些天,田里都干了,他们今年的晚稻莫要想收一粒稻谷。现在跑过去,到他们江里捉鱼,你说他们会不会来开水闸?这事真要闹大了,公社也收不了场。”杨福安说道。

“要得,我回去就跟民兵连的同志们讲一下,不许咱们大队的人去仙基桥的江里捉鱼。”杨明山眼睛老是在杨福安桌子上的竹叶青和落花生打转,摆明里就是想呷一口。

杨福安早就看出来了,故意吊一吊杨明山的胃口,这个时候才说道:“来,跟我喝两杯。菜冇得,就只有落花生。”

“落花生好,落花生呷酒,再好不过。”杨明山闻到酒味就快流口水了。这年头,竹叶青在农村就是最好的酒了。

天黑了,杨明山提着一只马灯带着几个民兵守在水坝上。

“哥,我刚才到仙基桥那边江里到处侦查了一下,一个人都没有。那里还放着一个甑网都没拿走。我们趁着仙基桥没人,过去把那罾网起上来,里面肯定有鱼。弄几条鱼来呷,不然在这里守一晚上,饿都饿死了。”民兵连的民兵杨明泉是杨明山的堂弟。

“想都莫想!今天去福安叔家里,福安叔就讲了。千万不要给仙基桥大队找到借口。我们要是去仙基桥那里捉鱼,他们就会来水坝放水。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仙基桥的罾网为什么不取走?放在那里留给你捉鱼啊?还不是设了一个圈套就等着你这样的蠢货往里面钻哩!”杨明山说道。

“不可能啊。我仔细侦查了,真的是一个人都没看到。他们的水车也全扔在河岸上没管。”杨明泉说道。

“你没脑子啊?水车现在是多么精贵的东西,仙基桥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守着?他们设圈套等你钻,难道还会提着一只马灯站在江岸上告诉你:我在这里盯着,你最好别来?”杨明山说道。

杨明泉抓了抓脑袋,觉得杨明山说得很道理。

“看,仙基桥的人过来了。”新桥大队民兵田家余指着远处仙基桥大队出来的一个光亮说道。

杨明山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向杨明泉说道:“明泉,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仙基桥的人肯定在暗处盯着江岸呢,你一过去,肯定会被他们逮着。人家可不会说你去捉鱼,肯定会说你偷他们的水车,破坏生产,那就讲不清了。仙基桥的人要是再狠一点,再砸烂几架水车,你伸冤都没地方伸去。”

杨明泉听得直冒冷汗。新桥大队民兵连的人都觉得杨明山分析得很合理,一个个一脸崇拜地看着杨明山,让杨明山都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其实,那只光亮哪里是仙基桥大队来守江边农具的!根本就不是。小道长正在带着大雷一家,给大雷收惊呢。大雷在江边受的惊,魂丢在了这里,自然要从这里收回去。

“小道长,大雷好了么?”张兴富有些担心地问道。虽然小道长的仪式是做完了,但是大雷似乎还跟之前一样。

“好了,就是受了点惊吓而已。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小道长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小道长,你说金林也生病了么?”张兴富见小道长这么一说,总算是放下心来,顺便说起村子里的事情。肖金林回去之后就发了高烧,肖老四一家又是请郎中又是到处借东西。张兴富之前是没心思关注这些,现在大雷没事了,他才有了兴致。

张兴富婆娘马秀英也说道:“烧得厉害,整个人完全迷糊了。他今天跑在最前面,还拿起锄头准备砸那只乌龟呢。但是他怎么跟大雷不一样呢?”

小道长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同的人反应不一样。其实也是受了惊吓。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

“那你是不是也要给金林收惊?”马秀英问道。

马秀英刚说完,就被张兴富骂了一顿:“蠢娘们,人家不来请小道长,小道长还送上门去?谁求谁呢?赶紧回去弄点菜,小道长忙乎了半天了,回去呷点晚饭。”

小道长自然不会送上门去求着给别人收惊,修道之人怎么会做这种跌份的事情?回到仙基桥的时候,仙基桥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只有几家人屋里还亮着灯。张兴富家亮着一盏煤油灯,晕黄色的光亮只能够将屋子里照得模模糊糊。而且随着煤油灯火焰的不时地摇动,屋子里也是影影绰绰。

“扶大雷去睡吧。睡一晚就好。”小道长说道。

“好。”张兴富点点头。连忙又招呼马秀英先给小道长拿点东西出来吃着。

这个时候,江边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水坝上杨明山早已经将马灯熄灭了,而是在水坝上烧起了一堆火,用石头将四周围住,免得火被风吹熄。水坝上的风很大,所以,虽然是在盛夏的夜晚,在火堆旁似乎也不怎么感觉到热。

杨明泉和几个民兵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红薯。这个季节的红薯还没长起来,只有红薯种苗的地里会有一些红薯。农村里的人都是烤红薯的高手。烤红薯不能够放在明火上烤,那样只会将表面烤焦,而里面完全是生的。得用灰将红薯埋起来,这样可以将热量分散,受热均匀,而且能够保持红薯内部高温。这样就能够里外一起变熟。

烤了许久,杨明泉将红薯翻出来,用手捏了捏,果然是熟了。

“唉,这红薯一点都不甜。要是弄两条鱼过来烤得吃,就着红薯,也算是美味了。”杨明泉将红薯掰开,分一半给杨明山。

田家余跑了过来:“明山哥,刚才那是仙基桥来搞迷信的,在收魂呢。人都已经走了,我到附近转悠了一下,一个鬼影子都没看着。看来仙基桥大队看准了我们不敢去他们江里。”

第122章 偷鱼

“屁!什么他们江里?这江都是国家的。哥,我看我们可以偷偷过去搞点鱼回回来。”杨明泉说道。

杨明山也感觉有些饿了,要不然也不会让田家余跑过去打探情况。被杨明泉等人这么一说,态度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决:“那你们过去看看,小心一点,别让仙基桥的人给逮着了。”

“放心吧。哥。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杨明泉拍着胸脯说道。

杨明泉带着田家余、朱国华,三个人偷偷摸摸地顺着江岸向白天张兴富放罾网的地方走去。为了避免给仙基桥的人发现,三个人也没带马灯,直接摸着黑往那边走。好在路面都踩得光光的,在微暗的星光下。道路是暗淡的白色。真是看不太真切,经常容易踢到石头或者被茅草绊脚之类的。

总算摸到了张兴富放罾网的地方。罾网也不需要太多的技巧,三个人用蛮力也能够将罾网从江里拉出来。罾网露出水面的时候,就听见罾网里哗啦啦的响。

“有鱼!好多!动静还挺大。”田家余的声音透着欣喜之声,要不是怕仙基桥的人听见,田家余兴奋得想要喊起来。

“小声一点,你想向仙基桥人通风报信啊?”杨明泉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晓得,晓得。”田家余摸索着在岸边折下了一根纸条,将枝条上的叶子全部捋掉,再在顶端打了一个结。

杨明泉与朱国华将罾网放到岸上,三个人就开始在罾网网袋里摸索起来。

鱼还真不少,一两条个头很大的,最大的一条起码都有四五斤重。杨明泉麻利的用手扣住这条大鱼的鱼鳃,将这条与串在田家余准备好的枝条上。这一下至少收获了十来斤鱼。本来这些鱼也够他们几个在水坝守夜的几个民兵吃了,但是杨明泉几个有些不甘心。

“再弄几网吧。回头还能够带些鱼回家去。这一阵收稻谷插秧都累得够呛,带回去让家里饱呷一顿。”田家余说道。

朱国华也说道:“来都来了,不多搞一点,对不起我们跑这么远的路。”

杨明泉点点头:“要得。警惕一点,别让仙基桥人给逮住了。”

“放心吧。我耳朵尖着哩。”朱国华说道。

三个人一网接一网地从江里网上来一条又一条的大鱼。不知道是这江里的鱼全部打堆到了这个地方还是怎么回事,每一网从不放空,里面至少都一条两三斤以上的大鱼。一条一条的大鱼捉个不停,让杨明泉几个更是舍不得走了。

“再来一网,这一网放空我们就撤。”杨明泉说道。

“要得要得。”田家余乐呵呵地将罾网放下去,等了一会,再将罾网起上来,里面又有一条四五斤重的鲶鱼。

“明泉哥,怎么这么多鱼啊?”田家余手里捉住鲶鱼,乐滋滋地问了一声。

“有鱼你还不高兴啊。拿回去熏干,够吃老长时间了。”朱国华说道。

“我就是奇怪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鱼呢。”田家余笑道。

三个人现在也笃定仙基桥人不会来江边,所以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算了算了,再来最后一网,不然我们三个人也提不回去。”杨明泉说道。

“要得要得,我们三个人也只能拿这么多。回头他们要是还想弄,让他们来弄。”朱国华说道。

将罾网放下去,杨明泉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今天的收获当真是大啊。

“幸好今天晚上没月亮,不然照得太亮,仙基桥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到我们。”田家余说道。

“是啊。仙基桥的人现在只怕恨不得把我们新桥大队的人都给生吞了吧。感觉我们这回做得有些过了。”朱国华说道。

“怎么过了?仙基桥的人以前多么横啊?这一回总算落到我们手里了。国华,这话我们几个人说一说算了,回去千万莫乱讲。”杨明泉说道。

“晓得晓得。”朱国华点点头。

“差不多了。起上来这一网,不管有没有鱼,我们都撤了。”杨明泉说道。

杨明泉一拉绳子,就感觉罾网仿佛被什么拉住了一般,特别沉。

“家余,快过来帮忙,罾网好像被挂住了。”杨明泉连忙招呼一声。

田家余觉得有些奇怪:“怪了,今天一晚上都没挂住,怎么最后一网就挂住了。不是网着大鱼了吧?听说这江里以前有人网过几十斤重的大鱼。”

田家余伸手抓住绳子,这绳子倒是很扎实,是用棕鞣制成的棕绳,非常结实,而且耐造,罾网这上面的绳索拉个几百斤重也不成问题,只是罾网只怕就承受不住了。

“奇怪了,好像没挂住,怎么罾网里这么沉?”田家余很是奇怪。

朱国华也过来帮忙,三个人一起用力,缓慢地将罾网拉出了水面。

“什么东西?那么大一团,不是一个大团鱼吧?”拉出水面之后,借着水面的反光,就能够看见罾网中间有一个団笈大的黑乎乎的东西。

“我的亲娘,这么大团鱼得多重啊?”田家余惊呼道。

三个人合力将罾网放到了江岸上。田家余伸手过去想将黑影翻过来看一下,到底是不是团鱼。杨明泉与朱国华也不是很在意。

田家余的手才伸到黑影的旁边,那黑影里突然伸出一个脑袋,狠狠地咬在田家余的手上。

“啊!哎哟娘啊!我被咬住了!”田家余惨呼起来。

那团鱼死死地咬住田家余的手不放,它的牙齿极其锋利,而且咬合力也非常大,将牙齿狠狠地咬进田家余的肉中,田家余拼命想将手收回去,可是一挣扎,反而是扯得伤口更痛,根本没办法挣脱。

“快!拿棍子敲它的脑壳!”杨明泉说道。

杨明泉刚捡起一块石头,准备敲过去的时候,那只大团鱼竟然松开田家余的手,将脑袋缩回到了壳里面。杨明泉狠狠地将石头砸在大团鱼的背上。

嘭!

石头弹到了江里,却没有声响,江里的水干了,石头应该是砸到了烂泥里。

第123章 凶性大发

“哎哟,我的手要断了!”田家余要哭了。

杨明泉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可是手不停地抖动,划了几根都没点燃。

杨明泉的火柴好不容易点着了,总算看清楚了田家余的手上血肉模糊,血汩汩地往外冒。火柴被风一吹,便再次熄灭。

杨明泉赶紧扯破衣服,将田家余的伤口包扎住。岸上的那个巨大的团鱼却开始移动起来。

“别让它跑了!”杨明泉狠狠地说道。

朱国华从水车上卸下了一个手柄飞快地跑过来,用手柄狠狠地在大团鱼的背上砸了一下。

“砰!”

手柄高高地弹起来,把朱国华的手都震麻了。

大团鱼立即将四肢与脑袋全部缩进壳里,这样的攻击对于大团鱼来说,并不足以受伤,它只是受惊之后习惯性的反应。

“小心一点,这鬼东西邪乎着哩。”杨明泉用力将田家余受伤的伤口包扎好。

“明泉哥,我们把那个罾网给拆了,用网网住拖回去。”朱国华想了个办法。

“好主意。你拿棍子敲着,不要让它跑掉了。这鬼东西咬了家余的手,正好拿回去熬了汤给家余补一补!”杨明泉才不会爱惜仙基桥人的罾网。

费了一些功夫,杨明泉总算将甑网取了下来,然后直接用罾网将大团鱼给裹了起来。杨明泉与朱国华两个直接拖着罾网将大团鱼拖往新桥大队。

“明泉,怎么回事,家余的手怎么了?”杨明山借着火光看见田家余手上满是鲜血,心里不由得一紧。

“都是这鬼东西。本来我们准备起了最后一罾网鱼就撤,谁晓得起上来一个大团鱼。乌漆墨黑的又看不清楚,家余的手一伸过去,就给这鬼东西咬了一口。”杨明泉将那个大团鱼拖到杨明山面前,“小心一点,这鬼东西凶得很。”

杨明山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松枝,在火光的照耀下,杨明山终于看清楚了网兜里的大团鱼的庐山真面目,顿时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个娘啊!这么大的团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团鱼得多少年才能够长这么大啊?这东西不会成了精了吧?”杨炳坤伸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就在新桥大队的几个民兵都围过来看的时候,那个大团鱼突然伸出脑袋,张开嘴巴吼了一声,那吼声竟然如同野兽一般。一般人谁听过团鱼的叫声啊?新桥大队的几个民兵当时全部吓得都连忙后退了几步。

那个大团鱼竟然突然发起狂来,在网里拼命挣扎起来,还用嘴不停地撕咬网兜。

“不要让它把网给咬破了!用棍子打!”杨明泉顺手抄过来一根扁担,狠狠地朝着大团鱼砸了过去。那大团鱼本来想将脑袋缩回壳里去,可是牙齿被罾网网线给扯住了,脑袋只缩回去了一半,给杨明泉砸了个正着。

只是杨明泉仿佛砸到了石头上一般,手都震得有些发麻。

那大团鱼被狠狠地砸了一下,立时凶性大发,四条腿拼命地爬,竟然是要朝着杨明泉冲过去,杨明泉见大团鱼如此凶猛,被吓得直往后退,结果一脚踩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大团鱼差点就要冲到杨明泉身边,却突然被网兜扯住,再也没办法往前挪动,只能冲着杨明泉嘶吼起来。

“这鬼东西可真够凶的。”杨明山用一根千担穿过罾网插进了水坝石头的缝隙中,正好将罾网给固定了起来。

朱国华等人也连忙拿着锄头过来,用榔头往大团鱼脑袋上砸,倒是不敢用锄头的刃,担心挖断了渔网网线,那可就帮了大团鱼大忙了。

大团鱼也早就挣脱了网线,连忙将脑壳缩进了壳里。

“哥,这只大团鱼还真是邪性啊。”杨明泉心有余悸地走到杨明山身边。

“这东西这么邪性,只怕也非常记仇,我们今天弄了它,以后肯定会记仇,既然弄了,就铲草除根,把它彻底除掉。管它是什么精怪,把它一锅子炖了,我就不信它还能够兴风作浪!”杨明山说道。

“哥,刚才光顾着这只团鱼了,我们弄的鱼一条都没弄回来呢。我跟国华去把鱼弄回来。”经过这一番折腾,杨明泉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行。快去快回,这里我们守着。炳坤,你去送家余回去。找个郎中给家余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再让从明他们带些铁器家伙过来。”杨明山说道。

“明山哥,要不要去大队拿几把枪过来?”杨秉坤问道。

因为民兵连还承担着捕杀从山上闯下来的野兽的任务,像大水公社这样的山区,各个大队的民兵连是配了一些枪支的。平时放在大队,由民兵连长杨明山与大队书记杨福安管着钥匙。

杨明山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就一个大团鱼,犯不上用枪。

被砸了几下,大团鱼似乎变老实了,再也没再将脑袋从壳里伸出来。

过了没多久,杨明泉等人也将鱼全部提了回来。一人一手一串鱼。白花花的一大串。

*****

仙基桥大队。肖老四家折腾了一晚上,肖金林的高烧总算是退了,肖金林原本因为烧得涨红的脸现在变成了苍白,嘴唇很干燥,白白的,人也没有醒,昏昏沉沉地似乎是睡着了。

“总算是退烧了,现在应该没事了。”仙基桥的郎中张庆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肖老四说道。

“那怎么人还没醒过来呢?”肖老四担心地问道。

“折腾了一晚上,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等他睡醒了再说。”张庆元说道。

“张医师。金林高烧这么长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肖老四担心崽伢子烧坏了脑袋。农村缺医少药,一个高烧,很容易把脑子给烧坏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但是这种事情我也说不清。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我就先回去了。”张庆元说道。

等张庆元一走,肖老四两口子就开始后悔了。

“大雷今天回来也得病了,小道长给他收了魂就好了。早晓得去请小道长来。”肖老四婆娘周兰英担心地看着依然在昏睡的崽伢子,眉头紧蹙。

“大雷情况跟金林又不完全一样。金林发着烧。这个当然是请郎中更合适一些。”肖老四说道。

第124章 脑子烧坏了

小道长晚上就睡在张兴富家里,一大早就听到张兴富在外面叫骂个不停。

“昨天,我把罾网没收回来,结果早上去看,罾网就剩一个架子了,网被偷走了!那网可全都是顶好的网线,用了几十年一根网线都没断过。现在买都买不到了。”

小道长穿起衣服走出去一看,只见张兴富扛着一个罾网的空架子懊恼地站在晒谷坪上。

“兴富叔,罾网被偷了啊?”

“可不是?一早我就过去收罾网,本来还准备再网几条鱼当早饭菜的,哪个晓得哪个天杀的竟然把渔网给我偷走了。”张兴富无奈地摇摇头。

“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少呷几餐鱼,有什么要紧的?幸好大雷冇得事,不然你这罾网就是没丢,我也要把它剁碎做柴烧。”马秀英想起大雷差点被那只大团鱼给弄伤,心里就火大。

张兴富哑然,抓了抓脑壳:“丢了丢了吧。不晓得那个短命鬼竟然干这样的缺德事。”

马秀英说道:“肯定不是我们大队的。”

“你怎么晓得?”张兴富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问?我们仙基桥大队的谁不晓得昨天的事情?昨天都没命地跑了回来,哪个还敢去偷你的罾网?再说偷了你的罾网也没用啊。拿出来用还不被你认出来了?肯定是新桥大队的,这几天水坝上都有人守着,肯定是白天看到我们大队的在河里捉到了鱼,他们白天不敢过来,就趁着晚上过来。新桥大队的炮子鬼当真缺德,专门做这么缺德的事情。”马秀英说道。

小道长听着张兴富两口子说话,也不插话,心里想着,那只大团鱼应该还在河里,新桥大队的人晚上偷偷过来捉鱼,要是碰到了那只大团鱼,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呷。

大黄和老猫小猫昨天晚上都留在了张兴富家。张兴富知道这仨都是小道长养的,晚上给它们也都喂了食。只是老猫似乎有些不领情,张兴富喂的一口都没尝,倒是大黄与小猫吃得津津有味。

吃了别人家的饭,大黄还替别人家看了一晚上的门,别家的人过来,这家伙竟然还汪汪汪的叫个不停。搞得张兴富家的白狗有些郁闷,大哥,你是来抢饭碗的么?这事是我干的好吧!不过张兴富家的白狗可不敢跟大黄龇牙。大黄以前在仙基桥大队也是出了名的狗霸。

大雷睡得很沉,一直到呷早饭的时候,才醒过来。

大雷别的没什么不同,就是吃饭的时候比平常还要更能吃。虽然马秀英特别多煮了一些饭,预备着给小道长带的仨狗猫的份。谁知道大雷今天风卷残云,桌子上的菜和锅子里的饭,他一个人就呷了一大半,还闹着喊没呷饱。

张兴富担心了起来:“小道长,大雷别不是落下了什么毛病了吧?”

“没事哩。就是昨天亏损得厉害。过些日子就恢复正常了。不过也得管着他点,别让他把胃口撑大了,不然以后可恢复不过来。你家再多粮食也不够他吃的。”小道长笑了笑。

听小道长这么一说,张兴富总算是放心了下来,他倒是并不担心大雷吃得多。家里开着豆腐坊,一年到头总能够赚些,日子过得比村子里别家总是要宽裕一些。就这么一个崽,他要多呷一些,就多呷一些,哪里有怕孩子呷得多的父母?

肖老四家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早上起来之后,肖老四去金林房里,发现一股尿骚味,金林竟然尿床了!金林今年可是快十八岁了。肖老四本来准备等大崽金山结婚之后,过两年就给金林娶婆娘的。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尿床了呢?肖老四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推了推金林。

金林睡得很死,被肖老四推了几下,他翻了一下身,依然呼呼大睡。

肖老四正心急上火呢,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用力在金林脸上扇了几下,总算是将金林给打醒了。

结果金林醒过来之后,动作慢吞吞的,每一个动作都跟慢镜头一般,似乎很难控制他的身体,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为了说出一句话,嘴巴扭曲得几乎变了形。穿衣服都极其困难。

肖老四心里彻底凉了。

周兰英一看金林变成这样,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嚎什么嚎啊?赶紧去喊张医师啊!”肖老四扇了婆娘一巴掌。

肖金山连忙跑去将张庆元请了过来。

张庆元其实不想过来,只是碍着面子,到肖老四家来了一趟。

“张医师,这可怎么办呢?金林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肖老四焦急地问道。

“应该是高烧的时间太长,烧坏大脑了。我当时就讲了,我也冇得退烧的药。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把金林的烧给退了。但没想到还是烧坏了脑子。你们也别急,看看后面能不能慢慢恢复过来。”张庆元说道。

“我们怎么能不急?要是后面不能够恢复过来呢?”肖老四急得团团转。

“这我也冇得蛮多办法,要不你们把金林送到县城的医院去看看。”张庆元说道。

“县城的医院?”

肖老四连县城在哪一方都不晓得,他这一辈子就去过太平桥。对于更远的地方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

“对啊,县里的医院条件好一些。什么药都有。说不定能够治好金林的病。”张庆元点点头。

要到城里才有可能治好金林的病,对于肖老四一家无异于噩耗。仙基桥还从来冇得人去县里治过病。去县里是要坐车的,光是车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医药费,只怕让肖老四家砸铁卖锅也凑不齐。

肖家老四一大家子不得不坐下来讨论该不该带金林去县里看病的问题。

听到肖金林烧坏了脑子,张兴富、马秀英两口子也是惊出一声冷汗,当时要是不请小道长过来给大雷收魂,结果会怎么样,真是不堪设想。

“金林好像是脑子烧坏了,连屎尿都不晓得自己拉了。唉,好好的一个后生伢子就变成这样了。”马秀英叹息了一声。

“唉,多亏了小道长。不然……”张兴富不敢接着往下说。

“还不是因为你?连个细伢子都看不好。幸好大雷冒得事,不然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大雷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上面去了呢?”

“我就要说!怎么的?”

“好好好,我错了。”

“推磨去!”

张兴富耷拉着脑袋像一头毛驴一样在院子里推着石磨不停地转啊转。

第125章 坏事了

【不好意思,比预计晚了一点,今天两章并一章了!】

“大江,这事你得帮我去跟小道长讲一声,让他帮我家金林瞧瞧。你是小道长师父,你的话他肯定会听。”肖老四担心小道长不肯出手,直接跑过去找肖大江。肖大江跟肖老四是没出五户的亲戚。肖老四跟肖大江的关系本来也算不错。

“四哥。你家的事情,我要是能帮得上忙,怎么也得帮。但这事我不能帮你。我不能坑了我徒弟。昨天晚上你要是来找我,我指定让常兴去你家一趟。既然你已经请了郎中,都已经治成那样了,还来叫常兴去,这不是让常兴背口黑锅么?当师父的哪里有这样坑自己徒弟的?老道长把常兴托付给我,我要是这么干,哪天老道长回来,我可没脸见老道长。”肖大江很干脆地拒绝了。

“老道长不是已经死了么?哪里还回得来?”肖老四一急,随口就说道,等说完了,才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合适。刚要改口,转头就看到走进肖大江家院子的小道长,看到小道长的脸色似乎一下子沉了下来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肖老四心里有些凉凉,尴尬地向小道长笑了笑,“小道长回来了啊?刚才我是随口说的,真不是有意的。”

肖大江连忙将肖老四往门外推:“四哥,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事肯定是不行的。常兴,你去厨房帮你师娘烧下火。”

小道长听肖大江这么一说,才点了点头,走进了厨房。

“常兴,肖老四脑壳一条筋,你莫跟他一般见识。这次他家崽伢子金林被他害惨了,脑壳烧坏了,真是害了一世。肖老师还想让你给金林治病,给你师父一口回绝了。咱不淌这浑水。”罗春花在厨房里将一切都听得清楚,见小道长进来脸色阴沉,连忙宽慰道。

小道长一声不吭地坐在烧火板凳上拿着铁钳往灶膛里送柴火,灶膛里熊熊燃烧的柴火将小道长的脸映得通红。小道长的眼眶里泪水在不停地打转,泪珠不时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掉落在灶膛口的灰烬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大江送走了肖老四,嘴里嘀嘀咕咕地走进了厨房:“这个老四,当真是蠢得要死。害了他崽,还想让我徒弟来背黑锅。要不是看在金林刚刚烧坏了脑子,我今天真的想好好骂他一顿。”

罗春花朝着肖大江打了一个眼色,小道长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罗春花看得一清二楚。

“常兴,这事不放到心上。老道长是出去云游了,他是修道之人,以前没带你回来的时候,经常出去,一走就是三五载。你莫急,等老道长觉得想回来了,说不定哪天就回祖师庙了。”肖大江说道。

“我晓得哩。我跟叶老师去城里的时候,在城隍庙里看到我师父的布袋了。他去过城里。现在不晓得又跑到哪里去了。”小道长说道。

*******

新桥大队的人全部围到了杨明山家的院子里。杨明山将那只大团鱼拖到了自家院子里,这个时候,大团鱼已经被杨明山从罾网里拖了出来,四条腿都用铁丝绑住,团鱼脑袋上也绑着一根很粗的铁丝。

“明山,这团鱼活了不晓得好多年了,我看你还是放它一条生路,这种活了多年的团鱼都是有灵性的,杀不得。”杨家辈分最高的老辈爷杨宏昶拄着一根拐杖,用拐杖在地面上戳了几下。

“老辈爷,这都是什么年代了?现在是无产阶级的天下,无产阶级都是唯物主义,不讲迷信。你这思想可是封建迷信思想。这可要不得。我就不信这个邪!要是它没伤我的革命同志,看在老辈爷的面子上,我还可以放这畜生一条生路。现在既然它伤了我的革命同志,那就必须用它的血来补偿了。”杨明山听说田家余的手将来可能会留下残疾,气得半死,拿着一把斧头就想要将大团鱼的脑袋砍下来。

田家余就站在一边,被团鱼咬伤的手上覆上了厚厚的草药,用布包扎着,然后用一块布将手吊在胸前。

杨宏昶气得半死:“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高地厚!明山,你不听我的话,杀了这团鱼,新桥大队大祸就在眼前!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老辈爷,你还别不信!我就是要看看一只大团鱼怎么就让我哭都来不及了!”杨明山提起刚刚磨得发光的斧头往大团鱼被捆绑的地方走去。

那大团鱼的四条腿每一条腿上都缠着一根铁丝,铁丝绑在树上,大团鱼的四条腿完全被拉伸了出来。大团鱼因为脖子上缠着的一根粗铁丝,脑袋再也没办法缩进壳里面去。即便这样,它的凶性一点都没有变弱,反而不停地张开嘴巴嘶吼,眼睛不时地瞪着四周围观的新桥大队的老百姓。

“杀不得,杀不得啊!福安,你也不晓得讲一声,这团鱼当真是杀不得的。”杨宏昶焦急地颤巍巍地向一旁的杨福安说道。

杨福安对杨宏昶的出现非常地不悦:“你们哪个呷了饭没事干,怎么让老辈爷晓得了?”

一旁的杨秉坤连忙说道:“老辈爷起得早,我们刚把这大团鱼送到村子里,在村口就碰到老辈爷了。”

杨宏昶有些无奈:“这事闹的。”

杨宏昶对杨福安的反应很是不满:“福安!你讲句话,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搞?你是当书记的,要替新桥大队的祖祖辈辈考虑。这大团鱼杀不得!杀了要出大事的!”

杨福安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老辈爷,你年纪大了,这种事,你还是别管了。你回去好好歇着,待会炖了团鱼,我让明泉给你送一份去。”

“福安!你当真了不起!我就看你将来要怎么收场!”杨宏昶气得浑身发抖,重重地用拐杖戳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新桥大队的小屁孩们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拿着石头往大团鱼脑袋上扔。每次石头落到团鱼脑袋上,都会引起小屁孩们的一阵欢呼。而大团鱼则愤怒地嘶吼。

“要坏事了!新桥要坏事了!”杨宏昶哭号着离开了。

见杨宏昶这样,杨明山倒是有些犹豫了,提着斧头站在那里,向杨福安问了一句:“福安书记,这事咋办呢?”

“还能咋办?照办就是!现在是新社会,不信鬼神,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彻底消灭掉。一只大团鱼就把你给唬住了,还怎么干共产主义?”杨福安自然不想自己的威信因为一个老顽固而受到影响。

“福安书记,那我就听你的!这只大团鱼我今天是宰定了!”杨明山提着斧头大步朝着那只大团鱼走去。

新桥大队的人几乎全部围到了四周,看着院子中央的那只不断凄厉嘶吼的大团鱼,心里不由得隐隐不安起来。

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那只大团鱼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绑在它身上的铁丝被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有被挣断的危险。

“快!拉紧了,别让它挣脱了!”杨明山说道。

几个民兵连忙跑过去将铁丝扯住。但是团鱼的力气可真是太大了,几个人竟然有些扯不住。好几次都差点让它扯脱。

杨明山急了,飞快地冲了过去,猛然扬起斧头,狠狠地劈了下去。

“嗷吼!”

那只大团鱼像猛兽一样悲切地嘶吼一声。

那斧头狠狠地劈进了大团鱼比较脆弱的颈部,一道血浆飙起,喷在了杨明山脸上。

“啊!”杨明山发出一声惨呼,那些团鱼的血液溅入到他的眼睛里之后,仿佛开水一般,他的眼睛刺痛刺痛的。

杨明山发了狠,竟然没去管他的眼睛,而是继续扬起斧头不停地劈,一颗团鱼脑袋终于被他砍了下来。杨明山狞笑着踢了大团鱼脑壳一脚。大团鱼脑壳像一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动起来。竟然滚向了杨福安。

大团鱼脑袋血淋淋的,看起来就很恐怖。杨福安看着滚过来的大团鱼脑袋,慌忙想躲开,可是四周都是人,他根本挪不动,结果身后的人猛然后撤,让他背后没有靠的地方,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大团鱼脑壳滚到了杨福安的裤裆里,当杨福安看向那个大团鱼脑壳的时候,那个团鱼脑壳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嘴巴一张,直接咬向了杨福安。

“啊!”杨福安发出一声惨呼,这大团鱼这凶狠的一咬,竟然直接咬在杨福安的命根上。杨福安痛昏之前,听到命根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不好了!大团鱼咬住福安书记的命根了!”有个小屁孩大声呼喊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杨福安身上,没人再去注意杨明山。杨明山眼睛里火辣辣的,但是杨明山并不当回事,以为只要将血洗干净就没事了。两只眼睛什么都看不清,连忙招呼杨明泉:“明泉,快去给我倒盆水来。我眼睛都痛死了。”

新桥人都忙着帮咬住杨福安命根的大团鱼脑袋掰开,可是这大团鱼最后的一击,嘴巴咬得跟钢铁一样的紧,加上又没有好使劲的地方,好几批人轮流上场,都没能够将大团鱼脑壳掰开。

“不行不行,看来只能将团鱼脑壳切开才行。”朱国华说道。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剔骨刀拿过来,把这团鱼脑壳给剥开,就不信不能把它的嘴掰开。”杨秉坤说道。

朱国华家里是杀猪的,幸好因为杨明山准备杀团鱼,让他从家里将杀猪用的剔骨刀拿了过来。当朱国华拿着剔骨刀准备将团鱼的头皮剥开的时候,才发现这团鱼的脑壳上的皮竟然有非常密集的细小鳞片,剔骨刀竟然都难以划破。治好沿着团鱼颈部的口子慢慢地割。

那边杨明山摸索着用水清洗脸上的团鱼血,可是当他清洗了一遍的时候,眼睛里依然还是火辣辣的,根本睁不开。这一下,他开始有些慌了,连忙用水不停地洗眼睛。

“哥,你的眼睛出血了!”一旁的杨明泉发现了不对劲,一开始他还以为杨明山眼睛里的血是团鱼血,可是当他发现杨明山两只眼眶里不停地有鲜血涌出来,立时感觉不对劲了。

“不是,这是团鱼血。我眼睛里的团鱼血怎么就洗不干净呢?怎么回事啊?我眼睛好痛啊!”杨明山用力抓眼睛,似乎想将眼睛里的团鱼血抓出来。

“不得了了!明山的眼睛被他抓破了!快抓住他的手,不能让他抓眼睛了!要出人命的!”田涛看到杨明山的不对劲,慌忙呼喊了起来。

没有了脑袋的团鱼身体竟然还在挣扎着,让围观的新桥大队的群众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要出大事了!

“你们放开我!我眼睛好痛啊!”杨明山拼命地挣扎。

新桥大队几个青壮年,几个人费尽全力才将杨明山按住。

朱国华终于将大团鱼脑壳切开,大团鱼的嘴巴总算被松开了,只是杨福安裤裆里鲜血淋淋,也不晓得是团鱼血还是杨福安的血。

“快!快去喊郎中!”朱国安大声喊道。

整个新桥大队乱成了一团,那些围观的群众开始慌乱地呼喊自家的细伢子,然后拖着自家的细伢子慌慌张张地往家里跑。

这个时候才有人回想起杨宏昶之前的告诫。

“要坏事了!新桥要坏事了!”

杨福安被抬回了家,杨明山也被五花大绑地抬进了屋,院子里只剩下那只团鱼被解剖开的脑袋,和那具没有脑壳的身体。团鱼颈脖上的碗大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黑色。但是它的四条腿却依然在动。

砰!

几根将大团鱼固定的铁丝突然全部崩断了,那只没有脑壳的大团鱼身体竟然慢慢地在院子里爬动起来,走到它的脑袋的位置,停了许久,然后慢慢地向村口爬去。只留下那个被朱国华剖开的团鱼脑袋。那只团鱼脑袋当真是恐怖,虽然已经上下切开,但是团鱼的眼睛似乎还凶光毕露。

第126章 报应来了

晚上的时候,田家余受伤的手突然非常地痛,于是,将包扎在手上的纱布解开,结果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变形了黑色,而且黑色在向手臂蔓延。慌忙之中,田家余赶紧请来郎中。郎中一看,立即说不行了,必须截肢。这就意味着田家余将来只能成为残疾。失去一只手,就等于彻底失去劳动能力,甚至将来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这在农村,简直就等于一种灾难。

“不行啊,家余才19岁,他要是没了手,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呀?”田家余娘周冬梅当时就哭晕了过去。

田家余爹田存山紧锁着眉头,不停地抽着烟。

郎中朱昌如摇摇头:“存山,看这情况,如果不赶紧截肢的话,这黑气如果继续蔓延上去,连手臂都得截掉。甚至连命都保不住。而且截肢的手术我也做不得了,得送镇上卫生院,甚至还要去县医院。”

“去县医院能够治好么?”田存山问道。

“去县医院也要截肢。这手已经坏死了,去哪都是同样的结果。这团鱼怎么会这么毒呢?”朱昌如有些困惑,田家余的手只不过是被一个团鱼咬了一下,而且他都用酒精消了毒,处理得也很仔细,怎么最后田家余的手却还是坏死了。而且,田家余手中的毒素似乎蔓延得很快。

田存山一直没回话,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烟,以后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多了一个残废,家里的负担一下子加重了。而且他可以预见崽伢子将来的命运。

“存山,这事你得尽快拿主意啊。得尽快送医院去,要是晚了,只怕这手臂都保不住了。这里面不晓得是什么毒素,一直都在蔓延。”朱昌如说道。

“送!送镇上卫生院去!”田存山站起来,下定了决心,怎么可能看着崽伢子伤成这样而无动于衷呢?

杨福安家,杨福安婆娘田美芳哭成了个泪人。

刚刚朱昌如过来看了,说杨福安的命根已经被那团鱼脑壳彻底咬碎了,保不住,得赶紧送卫生院去做手术。说不定卫生院还有办法保住。其实,朱昌如觉得可能性并不大,杨福安的命根可不是简单的被咬断了,而是完全被嚼碎了,根本不可能进行缝合。只能连根截掉,以后小便怕是只能像女人一样蹲着了。

杨福安一声不吭,青着脸,像一条死鱼一样。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老子以后成太监了!

“福安书记,这事不能拖,得尽快去医院才行。这伤口要是感染了,问题更严重。”朱昌如见杨福安没反应,临走时又提醒了一句。

新桥大队就朱昌如一个半灌水的郎中,大队一下子伤了三个,朱昌如一家接着一家跑个不停。最麻烦的可能要数杨明山的伤势,杨明山的两个眼珠子差点被他自己抠出来,两只眼睛瞎已经是无法避免。现在根本不是眼睛的事,而是命能不能保住的事情。

杨明山结婚没多久,婆娘田玉梅出落得像一朵花一样。当初去田玉梅家求婚的小伙,可以编成半个民兵连。杨明山是新桥大队年轻人当中的佼佼者,才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朱昌如只是看了一眼杨明山的伤势就直摇头:“送镇上卫生院吧。兴许还来得急。

只是过了这么一会,杨明山的整个眼眶已经变成乌黑的一片,血暂时是止住了,但是黑漆漆的眼眶实在太过恐怖。而且,杨明山一直吼叫个不停,到了现在,他的吼叫声不再像人生,反而像野兽一般。

杨明泉一听杨明山的吼叫声,浑身仿佛掉到冰窟窿里一般,血液都似乎要结冰了,因为他听出来,杨明山的吼叫声竟然与那只大团鱼临死时的吼叫声是如此相似。

三个伤员一个比一个严重,大队拖拉机驾驶员朱从明将大队唯一一辆手扶拖拉机开了出来,众人协力将三个伤员抬上了手扶拖拉机车厢里,其余的人只能够坐在拖拉机边上,用力地抓住拖拉机的护栏。

拖拉机还没出村子,老辈爷杨宏昶家里放了三个炮仗。然后就听到杨宏昶家里传来了恸哭声。按照这一带的习俗,家里有人去世,家人会放三个炮仗,然后再去娘舅家报丧。

坐在拖拉机上的朱国华说道:“老辈爷怕是走了。”

拖拉机在坑洼不平的马路上不停地颠簸,拖拉机上的乘客再没有平日坐车时的那种兴奋,每个人的心都是沉沉的。

这一阵,新桥大队的人因为在水坝之争上占据了上风,整个大队的乡亲都兴高采烈,斗志昂扬,谁晓得才过去没几天,就变成了这般田地。

“坏事了,新桥要坏事了。”

老辈爷临死之前的这句话再次回响在新桥人的脑海中,老辈爷的死,让本已经阴沉的新桥变得更加的恐慌。

*******

大雷的病已经完好如初,又吵着要去江里捉鱼,结果迎来的是张兴富在他屁股上噼噼啪啪地狠狠几下,还附加了几句恶意满满的警告:“你要是还敢跑到江里去捉鱼,我先把你的两条腿给打断了,省得你死在江里,我宁愿养你一辈子算了。”

大雷当时就蒙了,还能这么操作?小道长也得到了肖大江两口子的告诫。

“鱼少呷一餐不会少块肉。万一碰到那只大团鱼就麻烦了。”肖大江说道。

罗春花也说道:“昨天捉回来的鱼也够呷好一阵的了。就莫去江里捉鱼了。”

周茂林家是新桥大队老辈爷的娘舅家。老辈爷的婆娘周莲花是周茂林的姑姑。老辈爷的崽杨正坤杨正田来仙基桥周茂林家报丧的时候忿忿不平地说起杨宏昶被杨福安气死的事情。

“福安现在官架子可大了。连我爹的话都听不进去了。现在好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把我得给气死了,他也不得好。听说他命根被大团鱼给咬断了,以后要当太监!”杨正坤说道。

“什么大团鱼?”周茂林听了个半截,没听明白。

“明山他们在守水坝的时候,从你们仙基桥这边江里捉了一只大团鱼。怕有一个団笈那么大。我爹当时就讲了这么大的团鱼,都是成了气候的,动不得,他们就是不信。”杨正坤将情况说了说。

周茂林立即明白,新桥人将昨天仙基桥江里出现的那只大团鱼给弄死了。现在报应来了。

第127章 狂犬病发作?

新桥大队的拖拉机开到太平桥卫生院的时候,三个伤员的情况都已经非常糟糕了,杨明山的脑壳已经全部变黑,并且已经蔓延到脖子以下。而田家余手上的黑色沿着手臂蔓延到了胳膊。杨福安的身躯也已经变得乌黑。

“医师,医师!快救命啊!”下了车,新桥大队也不晓得该怎么找医生,进了医院大门就开始大喊起来。

卫生院的医生连忙跑出来看,一看三个伤员的情况,连连摇头:“我们卫生院处置不了这么严重的伤情,你这还可能中毒了,得去县医院,县医院都有可能对付不了,还得转市医院或者省医院。”

新桥大队的人一听彻底懵了,县里医院已经够吓人的了,市医院和省医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遥远。新桥大队还从来没有人去县里的医院看过病呢。

“医生,帮帮忙,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村里赶过来。他们这个样子,能熬到县医院吗。我们出来的时候,他的手还没黑到手腕,现在都已经快到胳膊了。再拖下去,全身都变黑了。”田存山苦苦哀求,他虽然不晓得这黑色究竟什么东西,却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乡,我们当真是没有办法。他这是什么东西伤到了啊,怎么还有中毒症状呢?”卫生院的医生无奈地说道。

“团鱼咬的。一个很大的老团鱼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就成这样了。”田存山说道。

“对不住啊,老乡,我们这里实在没办法。你们得抓紧时间送县医院。他们那里才有能力做手术。我们这里条件不具备。”卫生院连血都不能输,平时搞个包扎,治个伤风感冒什么的,碰到个阑尾炎都不敢随便动刀,这三个伤员,情况一看就很恐怖,搞不好就可能会死人的。这种程度的伤,卫生院是绝对不敢接手的。这年代倒是没有什么医闹。

朱从明摇响拖拉机,将拖拉机掉了头,让众人将三个伤员抬上车。

刚抬上车,杨明山突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吼,拼命地挣扎起来。杨明山嘴巴张开,他的牙齿竟然是黑漆漆的,全部变成非常尖利的牙齿,尤其是两侧多了两颗长长的獠牙!

“啊!”扶住杨明山的杨明泉吓得从拖拉机上直接翻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

“吼!”

杨明山不停地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嘶吼。

“怎么办,怎么办?”杨明泉慌了。

朱从明也连忙跳下了拖拉机,和几个新桥大队的人面面相窥。

“这该怎么办呢?”朱从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啊!”拖拉机车厢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呼。田家余一只手抓住拖拉机护栏,想要爬起来,但是他身上压着一个人。杨明山虽然被五花大绑,但是他一个滚滚到田家余身上,张开嘴巴就咬在了田家余脖子上。尖利的牙齿刺入到田家余的脖子里。田家余想跑都逃不脱。

“明山!快松开!你要干什么?”田存山用力想要拉开杨明山,谁知道杨明山嘴巴狠狠地咬在田家余的脖子上,任凭田存山多大的力气也没办法掰开。

杨福安则慌忙从车厢里爬起来,飞快地跳下了拖拉机,胯下剧烈的疼痛让杨福安痛不欲生,但是求生的本能依然让他想要逃离危险。

鲜血从杨明山的嘴边不停地流下来,田家余的哀鸣声慢慢地变弱,最后终于没有了声息。

田存山想尽了办法,用各种方式攻击杨明山,甚至捡来石头狠狠地砸在杨明山的脑袋上,也没能够让杨明山松口。

“救人啊!快救人!”田存山哭嚎着。

但是没人敢靠过去,因为这种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卫生院的医生跑出来看了一下,就连忙跑进卫生院拨通公安局的电话:“快来人啊!卫生院门口杀人了!”

杨明山不仅一直没有松口,反而在大口大口地吞食田家余脖子上喷涌出来的鲜血,等到田家余的鲜血流尽,他才松了口,张开嘴巴,口里鲜红鲜红的,满是鲜血。

田存山不晓得从哪里捡来一根铁棍子,一棍子狠狠地砸在杨明山的脑袋上。

砰!

一声巨响。如果是普通人,只怕早已经被田存山这狠狠地一击,打得脑浆直流了,但是杨明山的脑袋似乎跟铁打的一般,这么狠狠地一砸,竟然没将他的头骨砸开,杨明山反而像个没事人一般。不过田存山这一击,激怒了杨明山,杨明山竟然从车厢里突然蹦了起来,虽然绑住了双手,却并没有绑住他的脚,所以并不妨碍他从车厢里跳下。只是他双眼尽瞎,只能够凭借声音来判断方位。

杨明山听到田存山的叫骂,跳下拖拉机之后,虽然摔倒在地上,但是很快蹦了起来,直接扑向了田存山。

“都小心!他可能是狂犬病发作!”卫生院的医生提醒道。

围观的群众与新桥大队过来送医的几个人立即呼啦啦地跑开了。只因为死掉了崽的田存山一心想要找杨明山报仇,并没有跑开。躲开杨明山的攻击之后,田存山又狠狠地给了杨明山一棍子,打在杨明山的脑袋上,将杨明山打翻在地。

“杨明山!我跟你拼了!”

但是对杨明山似乎并没有构成太大的伤害。杨明山再次朝着田存山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

杨明泉偷偷地跑到拖拉机旁边,伸手在田家余鼻子下探了一下,发现田家余已经没气了,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冲着朱从明摇了摇脑袋。死人了!真的坏事了!

田存山连续竭尽全力在杨明山身上狠狠地砸了几下,搞得有些气喘吁吁,可是杨明山却依然像个没事人一般。而且越来越狠厉。田存山反而有些左支右拙了。

“他眼睛瞎了,你莫做声,躲到一边,他找不到你!”卫生院的那个医生提醒了田存山一句。

田存山连忙屏息躲到一边,四周的围观的群众也都不敢发出声音。杨明山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发疯一般的四处乱冲乱撞,一次次撞击到墙壁上,各种树木上。不时地翻滚,连他手上绑着的绳索都被他撞开了。

杨福安跑到了一边,胯下痛得厉害,他是真不想死啊,但是等到黑色的毒素蔓延到全身,自己会不会也跟杨明山一样呢?杨福安心里发冷。

第128章 公安来了

一辆三轮摩托车飞驰而来,在卫生院门口嘎吱急刹停了下来。三个穿着白色衣服,带着白色帽子,穿着蓝色裤子的公安从车上跳了下来。

“公安同志,那个人刚刚咬死了人,怀疑是狂犬病发作了。”卫生院的医生连忙向前向三个公安说道,三名公安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一般。

只是杨明山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他彻底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听到摩托车的声音,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想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他完全被进食的欲望支配着,他要鲜血!

“站住!你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一名公安迅速掏出了手枪,瞄准了疯狂扑过来的杨明山。

“公安同志,这家伙疯了。他眼睛瞎了看不见,只能够凭借声音来辨别方向。”卫生院的医生连忙大声说道。

三名公安中一名老同志,连忙将那名持枪准备攻击的公安拉到了一边。

杨明山猛扑过来,扑了一空,撞到了那辆三轮摩托车上,竟然将摩托车强行推了好几米,在摩托车上咬了几口,发出嘎吱嘎吱非常刺耳的声音,在摩托车上留下了非常显眼的牙印。

三名公安惊恐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尤其是那名手里还拿着枪的公安,脸色更是一变,要不是他师父刚才讲他拉开,只怕已经被这疯子咬到了。持枪的公安瞄准杨明山连开了几枪。

砰砰砰……

子弹全部打在杨明山的背部,杨明山满是灰尘污垢的衣服上出现了几个指头大的圆洞,但是却没有鲜血溅出,过了一会,杨明山的衣服上出现了一些像墨汁浸染的黑色印迹。

杨明山被子弹击中之后,身体略微有些踉跄,却一点事都没有,凶悍地回过头,猛地向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来。

持枪的年轻公安连忙闪到一边,正好避开了杨明山的致命一扑。

“小罗,小心一点,这东西有些不对劲。”中年公安连忙提醒道。

“知道师父。”年轻公安将手枪收了起来,枪对这东西没用,拿着枪还不如拿根铁棍子。

年轻公安与中年公安都是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却没想到杨明山眼睛瞎了,但是耳朵似乎更加灵敏了,听到说话声,立即转身扑了过来。中年公安连忙将年轻公安拉进了卫生院,飞快地将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杨明山听到声音立即扑了上来,却被铁门挡住了去路,手伸进了铁门,张开五爪在空中胡乱地抓。

“师父,你看他的指甲!”另外一名年轻公安指着杨明山的手,只见杨明山的手指甲竟然如同野兽的指甲一般,已经变成那种非常尖利的样子,指甲划到铁门的铁管上面,竟然划出来非常深的划痕。

“小罗,你立即去卫生院打电话给所里,汇报这里的情况。小张你去找几根长木棍或者铁棍子过来,再带几副绳子过来。医生,你详细说一下情况。”中年公安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公安同志,今天有几个农民兄弟开着拖拉机送了三个伤员过来。我见他们伤势太严重,就建议他们去县医院。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这个人突然发作,咬死了他的另外一个受伤的同伴。”卫生院之前接诊的那名医生说道。

“你说有三个伤员?受伤的情况一样么?”

“受伤的部位不一样,但似乎受伤的情况很相似。伤口都是黑色,有中毒症状,而且毒素在身体里面的蔓延速度非常之快。”

“另外两个伤员呢?”中年公安问道。

“刚才有一个已经被咬死,尸体在那辆拖拉机车厢里,另外一个刚才跑开了,他的下体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送他们过来的那些农民兄弟都在哪?”

“应该在附近躲起来了,这家伙疯了,逮着谁都会攻击。”

中年公安闻言,眉头不由得紧蹙了起来。

中年公安拿出了手枪慢慢向卡在铁门上的杨明山靠近,然后对准杨明山的脑袋连续射击,子弹准确地集中杨明山地脑袋,直接将杨明山地脑袋贯穿,如果是普通人,这样地攻击,足以让杨明山致死了。但是杨明山却似乎完全没事一般,反而更加凶狠地冲着中年公安嘶吼。

“头部攻击无效。”中年公安极其震惊。

中年公安再次对准杨明山地心脏,连续射击了三枪,将三颗子弹准确地送入杨明山地心脏。黑色的鲜血从子弹孔中喷射出来,像墨汁一般。

只是这次的攻击同样对杨明山无效,杨明山被枪声刺激得更加疯狂,猛烈地推动着铁门,似乎要将铁门直接拆下来。

小罗公安跑了过来:“师父,赵所马上带人过来。让我们坚持一下。”

中年公安点点头。

小张公安也带着几个人拿着几个铁钩子又拿着几根绳子赶了过来。

“师父,我借了几个钩子过来,还拿了几条绳子过来了。”

“你们帮忙在这里敲击一下,发出声音将它吸引住,我们悄悄地走过去,将这鬼东西绑到铁门上面,得赶紧把这家伙控制住,另外两个要是也发作了,可就麻烦了。那两个眼睛可没瞎。”中年公安说道。

卫生院的医生立即自高奋勇地说道:“放心,我来吸引住他。”

卫生院的那名医生立即拿着一根木棍子用力地敲打起一个铁桶。

当当当……

杨明山听到声音,果然不停地撞击铁门。

中年公安则连忙与小罗公安、小张公安靠近杨明山。

准备好之后,中年公安连忙说道:“快!把它勾住,我来绑!”

小张公安与小罗公安连忙用钩子从铁门中伸出,然后快速准确地勾住了杨明山的脖子,用力地拉向铁门。杨明山本能地疯狂挣扎,竟然让小张公安与小罗公安有些拉不住。

“快!上去帮忙!”刚才帮忙送东西来的几个热心群众连忙上去帮忙,四五个人竭尽全力,才将杨明山勾在了铁门上。

中年公安连忙用绳子将杨明山牢牢地绑在了铁门上。

第129章 福安书记不见了

“小罗,快去搞点铁丝过来,越粗越好,这绳索怕捆不牢。这鬼东西身上有毒,谁知道会不会传染!”中年公安用绳索捆了一圈又一圈,但是看着杨明山手上锋利的指甲,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杨明山像野兽一样拼命的挣扎,不停地撞击着铁门,铁门几乎整个摇动起来,幸好铁门还够扎实。

“小张,赶紧我跟去找另外两个,必须控制起来,否则一旦发作了,可就麻烦了。”中年公安焦急地说道。

“好。”小张公安连忙从另外一个门出了卫生院。

“医生,麻烦你们照看一下这个鬼东西,可别让人把他松绑了。”中年公安回头叮嘱了一声。

“放心吧。”卫生院医生说道。

中年公安与小张公安走出卫生院,中年公安就问道:“哪个是送病人来卫生院的农民兄弟?”

“我们就是。我们是大水公社新桥大队的。”朱国华走了出来。

“还有两个伤员在哪里?”中年公安问道。

“田家余死掉了。在拖拉机拖箱里呢。”朱国华说道。

“另外一个呢?”中年公安接着问道。

“另外一个是我们新桥大队的书记,叫杨福安,刚刚还在这里呢。这会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朱国华四处张望了一下,杨福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糟糕!”中年公安头皮一紧,这要是不能够及时找到,一旦发作,就麻烦大了。一个瞎的都这么麻烦,要是没瞎,那危险性可就大了。关键是打不死啊。

朱国华大声问吓傻了的杨明泉:“明泉,你看到福安书记没?”

杨明泉茫然地摇摇头。

朱国华知道问杨明泉也白搭,他这状态,还能注意到什么?

朱从明说道:“刚刚我还看到书记在这里的,转眼就不见了。”

“小张,你去将那具尸体也捆起来,小心一点,谁知道这鬼东西会不会跟前面那个一样。”中年公安吩咐道。

“师父,放心吧。这里交给我。”小张公安点点头。

中年公安向朱从明招了招手:“你们认识人,跟我去找,必须将人找到,不然出了事情,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朱从明几个立即慌了,朱从明哭丧着脸说道:“公安同志,我们也是不晓得他们得的是这样的古怪病,要是晓得,就不敢把他们送到镇上来了。”

朱从明怕坐牢,因为三个伤员都是他们送到镇上来的,要是送过来的伤员在镇上伤到了人,危害大了,他们会不会因此坐牢?

“别废话,现在最关键的是找人。”中年公安说道。

杨福安是逃走了,他逃走的原因是因为他担心像杨明山一样吃枪子,杨明山变成了怪物,吃了枪子不会死,但是他还没变,吃了枪子死定了。所以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杨明山身上之后,他就忍着胯下的剧烈疼痛跑掉了。至于他如果变成了怪物会不会害了别人,他没有去考虑。他只考虑他自己的安危,绝对不能让公安抓住,不然的话就有可能会吃公安的枪子。

杨福安因为胯下的重伤,跑得并不快。

中年公安根据之前杨福安站的位置,分析了一下他可能逃走的方向,选择了一条最可能路线追了出去。

“你叫你们大队的人往这几个方向跑去看一下,要是发现了人就尽量控制起来,尽量不要让他伤到了。他身上有毒,我担心会传染。”中年公安说道。

“只要找到福安书记,我们就不会犯法是吧?”朱国华问道。

“对,只要你们把最后一名伤员找出来,就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否则,一旦事情闹大了,你们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中年公安说道。

这一下,朱国华等人比中年公安还要积极,几个人全部分头四处寻找起来。

杨福安虽然已经跑出去一会,但是他毕竟受了重伤,这么一跑,伤口要裂开了,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鲜血不停地从他的裤裆里滴落。给朱国华等人寻找提供了线索。

走了没多远,朱国华就发现了滴落在地上已经凝固的鲜血,激动地大喊起来:“他往这边跑了!”

中年公安跑上来,往地上看了一眼,一看那暗红色的鲜血就不由得皱眉,这个人的鲜血已经快变成之前那个怪物一样的黑色,只怕离发作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还不能够及时找到人并控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快追!”中年公安一挥手,所有人立即加快了速度。

杨福安虽然来镇上不是一两回,但是每次到镇上来,都是匆匆购买好需要的物资,或者是卖掉一些农产品,就急急忙忙赶回家。对镇上的主要街道还算熟悉,但是对镇上一些小巷子可就非常陌生了。卫生院这一带,杨福安并没来过,走进小巷子之后,他就成了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了。顺着血迹,中年公安带着一群人追赶的速度非常快。距离似乎是越来越近了。

“跑不远,这边过去是条死胡同,他肯定还在里面,跟我追!”中年公安看着血迹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笑容。

杨福安一路小跑,结果跑到了巷子的尽头,一看没有了去路,立即面如死灰。现在回头,肯定会被公安追到的。杨福安是真不想死啊,抬头望着蓝色的天空,真想骂几句老天。杨福安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的人还真不少。杨福安左右看了一下,胡同的墙很高,根本没办法翻过去,到时这边一间院子门似乎是虚掩着的。

杨福安连忙跑过去,用手推了一下院门,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气派的院落,看来以前住在这里的必定是大户人家。走进去,是一个铺着青砖的院子,院子很平整,也很干净。

“跟上,这边!前面都是断头路,他没地方跑的!”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杨福安连忙跨进院子里,然后将大门栓上。

杨福安刚将门关好,中年公安就带着人追了过来,看着巷子已经到了尽头,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中年公安的眼睛很快看着那座院子,慢慢地走过去,看了一下地面,果然在地上看到了几滴新鲜还没有凝固的暗红色的鲜血。

第130章 秒杀

杨福安走进这院子,就感觉到全身非常的舒服,命根子似乎也一点都不痛了。四周似乎有一种让他身体很舒服的东西在往他身体里面钻。趁着左右没人,杨福安解开裤腰带,看了看裆下,发现自己的命根子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开始愈合。

杨福安忽略了他身体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郁,而进入了这个院子之后,黑气开始在身体之中快速蔓延,连他的脸都已经变得黝黑了。

“砰砰砰!”

院子的大门被人重重地敲响。杨福安有些慌,连忙跑过去将大门顶住。只要坚持一会,他觉得他身上的伤就可以全部好起来。

“开门!”外面的人大声喊起来,来的人不少。有些急躁的,已经在开始砸门了。只是这院子的大门是以前大户人家的非常扎实的榆木大门,非常坚实,外面的撞击,只是让大门震动,大门依然纹丝未动。

“快!去找梯子,从围墙翻过去。”

院子的围墙很高,没有梯子,很难从围墙上翻过来。

杨福安感觉到身体似乎越来越舒服,但是他的意识却似乎越来越模糊,到了后面,仿佛彻底沉睡了一般,彻底没有了意识。

“吼!”杨福安本能地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吼叫。

这一声吼叫之后,院子外面的人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不好!福安书记跟明山一样,变成怪物了。明山变成怪物之后,就是这么叫的。”朱国华脸色巨变,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支支吾吾了。

“别慌。还刚刚发作。应该不会有那么厉害。”中年公安镇定地说道。

杨福安变成怪物之后,也有了杨明山那样对实物的**,他本能地要进食。

杨福安不再顶着大门,反而对大门发起撞击,不停地将大门撞击得轰响。

“梯子来了!”小张公安从附近街坊家里借来了一架木梯,将木梯架到了围墙上面,然后就义无反顾地往上爬。

“小张,小心一点,上去了之后别急着跳下去。”中年公安连忙叮嘱道。

“放心吧。师父。”小张公安爬到围墙上,往门廊里看了一眼,竟然就被那怪物发现了。怪物一下子就从门廊里冲了出来,来到小张站立的围墙下面,不停地往上跳,嘴里不停地发出吼声。

好在怪物跳得并不高,每次跳跃上来,锋利的指甲就会在墙壁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划痕。小张立即掏出枪来,对准下面的怪物,啪啪啪就是几枪。子弹虽然击中了怪物,却对怪物一点影响都没有,反而将怪物激怒了,更加疯狂地扑向围墙。

就在这个时候,房子里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中午正在屋子里睡午觉,刚刚几声枪响才把她给吵醒了。女孩子打开房门揉了揉眼睛,走出了房间,看到院子里有人在打架,便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院子里做什么?”

小张公安听到女孩子的叱问声,立即知道坏事了。果然怪物快速转过身去,看到了女孩子之后,立即欢快地吼叫一声,发疯一般飞奔而去。

“喂,小姑娘!快点回房间把门关好!”小张公安大声喊道,然后不顾一切地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小姑娘彻底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畜生!你冲老子来!”小张不敢再向怪物开枪,因为担心误伤到那名女孩子。怪物的速度太快,他也没把握能够射中。只能朝天开枪。只是怪物现在已经有了目标,小张的挑衅根本没能够让他回头。

那小姑娘心里一慌,哇的哭了起来,等到她慌手慌脚准备去关门的时候,怪物已经快要冲到房门前的台阶上了。

中年公安听到里面情况不对,也连忙爬上围墙,看到里面的一幕,有些不忍地闭上眼睛。

就在中年公安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这栋房子的屋檐上突然出现了几道金黄色的光芒,直奔怪物而去。那怪物不畏刀枪,但是被这金光一照,竟然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屋檐上照下来的几道金光却没有轻易放过这怪物,金光一道一道照射在怪物身上,那怪物没多久,就停止了挣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小张公安不知道怪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连忙绕开怪物,跑到那个小姑娘面前,将摔倒在地上的小姑娘拉了起来:“进屋去,把门拴好。你家里还有人吗?我们不叫你们开门,千万别出来!”

小姑娘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我爸妈哥哥上班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里。”

“你把门关好。”小张公安说道。

“嗯,那个人怎么了?是不是发疯了?”小姑娘问道。

“你别问这么多了,赶紧把门关好。不叫你开门千万别出来。”小张公安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怪物突然爬起来。

小姑娘这才关上了门。

中年公安跑了过来:“怎么回事,你打中它哪里了?”

小张也是一团雾水:“我也不晓得,他突然就倒下了。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先把这怪物捆起来再说,玩意突然醒过来就麻烦了。”中年公安说道。

说来也巧,杨福安竟然是阴错阳差地跑到了太平桥副镇长田道森家的院子里,屋子里睡觉的正是田道森上大学的女儿田安凤。杨福安已经变成邪魅,一到那三根倒橼的攻击范围,自然会受到攻击。杨福安本来刚刚发作,没来得及进食,道行自然不高,被三根开光的倒橼一攻击,哪里有不死的道理?

太平桥镇发生的这起事情引起了太平桥很大的恐慌,显示县里派来了工作组到太平桥安抚民心,同时对那些传播消息的人进行严处。后来更上面的部门也派人到太平桥来了,将两具尸体,还有田家余那具之后发作的**全部带走,谁也不晓得运到哪里去了。

送伤员到镇上的朱国华在县里的一所看守所里秘密关押了一段时间,确认他们没有被感染才被放了出来。

这一段是时间里,新桥大队可并不平静。

第131章 小道长的怀疑

“新桥大队出大事了,这一阵生产都冇得人管了。新桥大队的书记杨福安被那个大团鱼咬了,另外还有两个也被咬了,其中一个还是新桥大队民兵连长。送到镇上卫生院去,结果连去送的几个都没回来。一下子少了十来个劳动力不算。管事的一下子少了好几个。生产都没人抓了。要不然,我们这江里哪里来的水。”张方清说道。

“新桥大队的人是缺德事做多了,报应。这条江是十里八乡的乡亲大家的,他们却想一个大队独自享用,要不是他们加高水坝,江水就不会断流,那只大团鱼也不会出来。要不是他们新桥大队的不讲道理,偷偷地到我们这江里偷鱼,那只大团鱼也不会到他们大队去。要不是他们做得绝,那只大团鱼就不会被宰杀,自然也不会报复他们。”肖大江点点头。

“我听说新桥大队老辈爷杨宏昶就是因为这事给杨福安气死的。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张兴富也说道。

“还有一件事你们可能还没听到讲。最近新桥大队养牲接二连三地莫名其妙的死掉。不是这家死了鸡鸭,就是那家死只狗,短短的几天时间,新桥大队的狗都快死绝了。”仙基桥大队会计周风来说道。

“别不是得了瘟疫吧?”肖大江问道。

“对啊,要是新桥大队出了瘟疫,很有可能会传播到我们这里来。”张方清也担心了起来。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那些养牲都是那只大团鱼弄死的。新桥大队把大团鱼弄死了,最后大团鱼的身体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团鱼脑壳留在了晒谷坪上。这几天肯定是那只团鱼出来报仇了。”周风来说道。

小道长与几个小屁孩就坐在水车旁边的草地上,听大人们聊天。

“小道长,你说那只大团鱼真的成了精了么?”喜来问道。

小道长摇摇头:“要是成了精,怎么可能还会被新桥大队的人杀死呢?”

“这倒是。那新桥大队的人怎么会变成那样?而且被砍了脑袋,大团鱼怎么能够跑掉呢?”红兵不解地问道。

“当时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受伤的人身上,谁都没有看到无头团鱼身体是怎么爬走的。”小道长说道。

“难道这里面还另有文章?”喜来问道。

小道长摇摇头:“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不过这里面确实有些诡异,好像是有人在里面搞鬼一样。”

“什么?你觉得是有人在搞鬼?”红兵吃惊地说道。

“不能肯定。不过那只大团鱼可没这么高的道行。那天在江里,就老猫和大黄就把它给吓住了,不然你以为它怎么会不咬大雷呢?老猫和大黄在警告它,它害怕,所以慌忙跑到水潭去了。”小道长说道。

“你还说不厉害,那天大雷被那只大团鱼瞪了一眼,就吓得掉了魂,金林现在还是傻的呢。”喜来不服气地说道。

大雷吓掉魂,那是大雷自己的问题,再说,大团鱼就算没成精,它也是不晓得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了,身上怎么也是有些煞气的,一般人抵挡不了,也是正常的事。但是它也没到把脑袋砍下来还能够兴风作浪的地步。”小道长也没跟喜来争辩。

“如果有人故意在里面搞鬼,那应该是什么人?”周茂林的声音在几个小孩的身后响起。

小道长与几个小屁孩一起回头一看,只看到周茂林带着笑脸站在身后。周茂林接着问道:“小道长,你觉得新桥发生的事情可能是有人搞鬼?”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寻常。”小道长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古怪。团鱼攻击人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团鱼有毒,我活了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砍了脑袋的大团鱼,还能够自己跑掉,然后还能够在村子里作怪,就更是古怪了。反正这事是他们新桥大队的事情,别说出去,这事挺麻烦的。新桥大队送伤员去医院的一行人至今一个人都不见回来。这事搞大了,党组织肯定会调查清楚。你们出去莫乱讲。”

其实如果新桥大队的人能够将事情的经过捋一捋,也能够看出其中的一些问题。田家余是最先受伤的,过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发作。反而是大团鱼血喷到眼睛的杨明山最先发作。杨明山眼睛不过是喷到了一些团鱼血,结果自己把自己的一双眼睛给挖瞎了。当时一片混乱,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想不起来了。而杨福安的受伤更是怪异,他怎么坐到地上的?又是怎样被咬的?最后又是如何感染的呢?最先被咬伤的田家余反而是最后发作的。说明团鱼变成有毒的事发生在团鱼被捉到新桥大队之后。有人在这个过程中浑水摸鱼。

只是新桥大队乱成一团,没有了主心骨,谁还会去想这么多?

小道长心中隐隐有些担心,这个在新桥大队作恶的人,会不会盯上仙基桥大队呢?不过联想到新桥大队之后一直都没有人员死亡的情况,说明这个搞鬼的人并不准备继续把事态扩大。也许他也担心暴露身份。所以,小道长向周茂林提了一个建议:“茂林伯伯,最近注意一下来仙基桥的陌生人。”

周茂林看了小道长一眼,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民兵连这几天在各个生产队巡逻。严查外来人。”

“小道长,那个幕后黑手还会来我们仙基桥?”喜来惊呼道。

“这我可不知道。”小道长摇摇头。

小道长回峰眉寨的时候,似乎感觉到远处有人盯着,但是四处看了看,却没有任何发现。但是这种感觉让小道长很不舒服,难道在仙基桥说出自己的疑惑的时候,被那个幕后黑手听到了?小道长觉得没有这个可能,那个幕后黑手肯定不是仙基桥人,而是新桥人。因为只有新桥人,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着这一切的发生。

第132章 新的生活

远处的山林里,一个穿着穿着一个白色土布短褂子,灰布裤子的男子正用锄头在挖坑,在他的身旁,放着已经开始发臭的无头团鱼,这团鱼赫然便是那只被杨明山砍了脑袋的那只。放了几天,已经开始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臭味。

“嘿嘿。要不是你发臭了,我还真不舍得把你埋了。不过现在也一样,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男子的声音阴森森的,仿佛声音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般。

男子往远处的峰眉寨看了一眼,到时没有看见正往山上走的小道长。本来他一直非常忌惮曾经在祖师庙的老道,但是现在老道出去云游去了,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小道长的事迹他到时听说过一些,但是再厉害,也就是一小孩,能有多高的道行?

小道长也只是感觉到被野兽盯上了一般,并不确定对面山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虽然有那么一刻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但是很快一切都过去了。小道长也不再在意。小猫欢喜地应了上来,一上来就扑到了小道长身上,被小道长捏着脖颈放丢到了一边,然后又锲而不舍地扑上来。大黄欢快地摇着尾巴在前面迎接。老猫则淡淡地站在祖师庙大门口,不时地抬头张望一下,它主要是看小道长手里有没有提着什么好吃的。可别给那两个混球给全吃光了。

小道长今天是空着手回来的,师娘现在勒令不让去河里捉鱼,仙基桥也没谁家办喜事,小道长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吃的。

祖师庙里非常干净,一尘不染,虽然地面是泥土地,但是泥土被小道长用灵火烧过一回,现在的泥土地面比水泥地还要坚硬。再也不像以前,用扫把一扫,泥土反而会越来越多。

大黄和小猫还是睡在柴塘里,老黑则一直睡在谷仓地下,它总觉跟小道长住在一起不安全,迟早会被小屁孩给坑死,住在谷仓反而安全得多,小道长总不至于把谷仓给烧了吧?烧了稻谷,小道长吃啥?

而且老猫觉得它得看好谷仓,老猫当然不是怕稻谷丢了,那个小屁孩会饿肚子,而是担心它自己的肚子。有老猫在谷仓坐镇,什么仓鼠、山鼠什么的别说打稻谷的主意,就连谷仓这一带都不敢涉足。只要被老猫发现,老猫就算将鼠洞翻过来,也要把那一窝老鼠给端了。现在祖师庙与谷仓这一带,一只老鼠都看不到。这都是老猫的功劳。

老猫觉得它比大黄的功劳大得多,但是它不会摇尾巴,所以地位恰恰相反,既会摇尾巴又会卖萌的小猫地位最高,小道长最宠溺它,啥好吃的,都是优先给它先吃。会摇尾巴不会卖萌的大黄地位其次,一摇遮千丑啊,小道长去哪里,经常会把小猫和大黄带上,老猫每次都是被嫌弃的那个。谁让它既不会卖萌,又不会摇尾巴。当然就算老猫想卖萌,只怕也会被小道长嫌弃。毕竟它太老了啊!

这一阵仙基桥农忙,肖大江自然没时间去打家具,两口子都要赶公分,家里也冇得人管,就让小道长这阵子自己在山上把地里的庄稼拾掇好。所以,小道长这一阵不用下山。

但是小道长不像同龄人一般,如果没有大人喊,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晓得醒。小道长天还麻麻亮就起床了,做完早课,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地里的竹架子上挂满了一条条豆角,旁边的一株四季豆也是硕果累累。丝瓜藤开着黄色的话,宽大的叶片下也能够找到一条条肥硕脆嫩的丝瓜。小道长将摘下来的瓜果放在一个竹篮子里。然后用小锄头将地里的杂草清除干净。一块两三分的菜地,种了六七个种类的蔬菜,但是没一种蔬菜作物都拾掇得井井有条。

虽然拾掇菜地是一件很劳累的事情,俗话说,一分地十分田。一分菜地跟一亩水田的活一样多。但是小道长却很喜欢待在这菜地里,这里或许清苦,但是很安静,泥土的淡淡芬芳,花草的青味,总是让人非常的宁静而舒畅。

在这里,小道长能够回忆起与老道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没有凡俗间的纷纷扰扰,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纷争。

“喵。”小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小道长的身后,小道长用手抓了抓小猫的头,然后顺手提着小猫的脖颈,将小猫丢到了菜地之外,这家伙一过来,这菜地就要遭殃了。它会把菜地里任何瓜果当做它的玩具。把茄子当老鼠放在地上玩放了又抓,抓了又放的游戏。学着小道长将豆角放在口里咀嚼,结果很快就全部吐出来。

锄了草,摘了菜,小道长菜提着竹篮,扛着锄头往家里走。顺便还要去稻田里看看田里的水。

稻田里的禾苗长势不错,山下的稻田里,秧苗还没转变成绿色,小道长的稻田里禾苗已经快要将田垄长满,连田里的水都完全覆盖。小道长的稻谷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每年只种一季,也足够他吃上一年。但是小道长还要等师父回来哩。如果粮食足够,也许师父回来之后,就不用再出去云游了。

太阳慢慢地从东边升起,四周徜徉在温暖的阳光之下。

山谷的风吹拂着碧绿的稻田,禾苗愉悦地随风起舞。长长的豆角也在竹架上不停地摆动。山林的枫树叶迎风哗啦啦地响。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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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多久,早稻收割与晚稻种植全部结束。之前送三个伤员去镇上卫生院的一行人开着新桥大队的拖拉机回到了新桥。新桥大队之前鸡飞狗跳的事情也再也没再发生,那只大团鱼似乎已经大仇得抱,终于怒火平息。新桥人也开始继续往日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每个人的脸上多少还带着一丝阴郁。

没有人怀疑大团鱼事件背后还有神秘黑手在操控着一切,也没有人愿意再去深究,所有人都希望一切都快点过去,重新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第133章 春去秋来

仙基桥的大枫树树叶春来翠绿秋来火红,冬来归根化泥,就这么一晃六载过去。

峰眉寨上的祖师庙中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条军绿色的裤子。

一只大肥猫追了上来,人立而起,将个前爪作势要往少年身上搭,结果,少年也嫌弃的将大肥猫一脚踢到一边:“我才换的干净衣服,又要被你弄脏了。”

大肥猫喵呜一声滚到了一边,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少年。

“莫装可怜了。我上学迟到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少年拉了拉背在肩膀上的背带,阔步往山下走去。

大黄狗飞快地追了上去。

一只黑色的老猫静静地蹲在谷仓边上,欢快地冲着那只大肥猫喵了一声。

大肥猫立即炸毛了,从地上一蹦而起,直接向老猫扑了过去。

结果,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竟然被老猫一脚就给踢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大肥猫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了。

老猫冷冷地喵呜一声,蠢材,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有长进,那小屁孩长大了,哪里还会把你这小猫小狗放在心上。还当自己是小猫咪卖萌呢。喵!

刚才走出去的少年正是当年的小道长,六年过去,曾经的小道长已经变成了俊秀的少年了。

“常兴哥。快点,我都等你好久了。”大枫树下,一个梳着两个长辫子额头上留着整齐的刘海的青涩少女向少年不停地招手。少女身穿一件白底蓝花长袖,深蓝色的长裤,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胶底鞋。这女孩子,是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肖红霞。

“红霞,你真早啊。”常兴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一早就起来了。常兴哥,咱们两个先走吧。别等喜来他们几个了,每次他们都来得好晚,每次害得我们差点迟到。”肖红霞催促道。

“等一等吧。喜来他们若是过来没看着我们,肯定还得在这里等。那岂不是会因为我而迟到了。”常兴摇摇头,咱不能见色忘义啊。

肖红霞嘟起了嘴巴,不停地用胶底鞋踢路上的石子。大水公社的初中建在离大水公社革委会不远的地方。整个公社都在大水中学上初中。上高中则是要到太平桥镇的罗田六中。

过了好一会,喜来几个菜匆匆赶到。喜来的个子虽然比六年前长高不少,但是在同龄人之中却是个子非常矮的。堪堪到了常兴的额头,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个瘦猴子似的。在学校里,很多人都喊喜来猴子。红兵的个头跟常兴差不多,看起来比常兴还略微壮实一些。脸方方正正的,多了一股阳刚之气,却少了常兴的那种清秀灵动。大雷身高体胖,个子比常兴还高一点,全身都是肉。现在很少有人叫他正名了,都喊他大胖。喜来妹妹喜秋跟喜来一点都不像亲生的,喜来一身黝黑,偏偏喜秋长得白皙水灵,面容娇美,虽然穿着一身非常简朴的衣服,看起来也是一个水灵的农家妹子。不过喜秋每次都跟在红霞屁股后面,别人总是只注意到更加耀眼的肖红霞,没人去注意她这片小绿叶。

“大胖,你快点!照你这速度,到学校,我们得迟到了。”喜来不耐烦地朝大雷喊道。

“来了来了。”大雷气喘吁吁地说道。

仙基桥大队到大水中学要走十来里路,就算几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行走,至少也得走上四五十分钟。如果还要带上大雷,这个时间还需要增加到一个小时。

出发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七点了,走到学校,往往都是踩点进入教室。

“其实这学上得越来越没意思了。”大雷抱怨道。

若是以往,大雷的抱怨肯定会迎来其他几个人的一致批判。只是这一次,大雷的抱怨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可不是,咱们农村里的孩子,在家里参加劳动已经够多的了,到学校里,结果还是整天整天的参加劳动。与其那样,还不如在家里挣工分。好歹也能够算半个工。”红兵非常认同地说道。

大雷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跟你们说,我听人说,学校有人准备批斗臭老九。尤其是叶老师,她是从城里来的,听说家庭成分也不太好。她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批斗对象。”

“他们敢!我削死他们!”喜来是个暴脾气。

红兵也捏紧拳头:“哪个敢动手,我去捶死他。”

“常兴,你说怎么办?”喜来问道。

所有认都看向常兴,常兴点点头:“当然不能让任何人动叶老师。不过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叶老师如果待在大水中学的话,我们也只能保护得一时。如果那些人趁着我们回去之后,再对叶老师动手呢?”

“那要不我们也在学校寄宿算了。还省得每天两趟路哩,这都磨坏多少双草鞋了。”红兵说道。

每天十来里路走个来回,还真是很费鞋子啊。不过大家都有办法,自然不能够每天穿买来的胶鞋赶路,而是先穿着自己编织的草鞋赶路,到了学校的时候再将胶鞋换上,然后回家赶路时再穿草鞋。一双草鞋穿不了多久,但是好在这草鞋是可持续发展的呀,这些少年个个都会编草鞋。常兴也早就掌握了这么技艺。穿草鞋其实也挺舒服的,赶路的时候,也不太磨脚。

“那也不行。得让叶老师回仙基桥才安全。”常兴说道。

众人都很赞同。

“对,到了咱们仙基桥,谁敢动叶老师,就得好好想清楚了。”肖红霞说道。

“就是不晓得叶老师愿不愿意回仙基桥。”常兴担心地说道。

“都这个时候,管她愿不愿意,霸蛮也得将她拉过去。难道还看着她被那些混蛋批斗不成?”喜来说道。

“那好,待会到了学校,我们就去找叶老师。”常兴说道。

叶老师就是来自清水市的叶江薇,在仙基桥小学教了几年之后,就调到了新建成没多久的大水中学。叶江薇是正儿八经师范毕业的。比起现在大量初中毕业甚至小学毕业的代课教师来说,水平还是要高出不少。



第134章 担忧

“校长,不能这么瞎搞。咱们学校天天带着学生搞大会战,这么长时间,一天课都不上,这像什么话?很多学生都不来学校了,反正在学校是参加劳动,在家里也是参加劳动。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叶江薇担心地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有什么办法?”已经是大水中学校长的金康和无奈地摇摇头,“现在革委会三天两头地给我们下指示。我们只能够照办。而且,这形势看起来是越来越糟。我听说有些学生已经在搞串联,说不定哪天,我们这些老师都会成为批斗对象。”

叶江薇愣住了,她难以想象事态会发生到这种田地。在如同洪水一般的潮流中,任何人都只是其中的浪花,根本无法挣扎。

金康和说的那些搞串联的学生,此时正在前往学校的路上,他们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晒谷坪上会合。

“今天是我们一展风采的时候了,全国上下都已经行动了起来,我们不能落后。今天我们就拿我们学校的几个臭老九开刀。让他们品尝一下无产阶级专政的味道……”一个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胸口别着一个领袖头像,肩膀上戴着一个红色绸布袖章。在大水这样的偏远农村,凑齐这一套行头可不容易。

就在这一群热情激昂的少年摩拳擦掌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群打着赤脚的农民,一个个手中拿着苗竹梢梢,扑向这群少年,一见面,就是一苗竹梢梢往这群少年身上抽。将这群少年抽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爹啊!你晓不晓得你这是殴打革命小将?你这是反叛行为!”一个少年一边鼠窜一边向后面像虎狼一样追赶的汉子说道。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球日的,在学校不好好念书,专门搞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要批斗老师。真是想要翻天了,你隔天是不是还想连你老子也批斗一下?”

一群少年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一群壮汉给收拾得服服贴贴,然后一个个被揪着耳朵来到了学校。

“老师,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崽没教育好。要不是昨天晚上听到这几个兔崽子在草垛里打商量,还真让这几个混小子干出浑事来。老师放心,我家崽要是敢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出来,我把他的腿给打断。书不好好念,尽搞一些没名堂的事情。”

“对,我家兔崽子要是敢胡来,我也打断他的腿。”

……

叶江薇与金康和看着这一群被家长揪着耳朵的红小将也有些茫然。本来非常担心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化解了。

常兴与喜来几个找到叶江薇说明来意的时候,叶江薇笑了笑:“不用你们担心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太平桥是一个偏远的小镇,而大水更是一个处在深山的公社,在这么一场浩大的风波之中,能够保持着一丝宁静,确实非常不容易。

大雷是几个人之中第一个被迫退学的。大雷娘又给大雷添了一个妹妹。家里的四个小的,光靠大雷爹娘挣工分,显然有些不够了。加上大雷的弟弟妹妹都还小,需要有人在家里带。大雷高高大大,除了带弟弟妹妹,也可以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赚工分。

“不是爹娘不让你多学点文化,要是你现在真的在学校学文化,那爹娘就是再苦再累,爹娘也愿意。可是你在学校里天天参加劳动,什么都不学,那还不如到生产队挣工分呢。”张兴富说道。

大雷本来对学习也没有太大兴趣,他上学唯一的动力,便是每日能够跟几个小伙伴待一块。现在家里都难成这样了,他自然也不愿意待在学校里了。

“大雷,你真的不上学了啊?”喜来惋惜地问道。

“嗯,不上了。在学校里也是天天参加劳动,还不如在家里帮爹娘的忙哩。”大雷说道。

“也好,说不定我哪天也退学了。”常兴说道。常兴这些年跟着肖大江学手艺,按道理师父是不需要给学徒开工钱的,但是常兴这些年的学费都是肖大江给的,常兴的衣服也是肖大江置办的。肖大江完全将常兴视为己出。但是最近两年肖大江已经很少出去接活了,因为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很严重。一旦划作资本主义尾巴,后果就会很严重。虽然肖大江出去接活,是要给生产队交份子钱的。但是这种事情哪里讲得清,万一有人举报,一个不好就出大漏子了。

接的活少了,自然赚的也少了。肖大江现在又不止肖红霞一个女儿,这六年里面,罗春花给肖大江生了一女一子。有了这个儿子,肖大江家已经不需要一个上门女婿了。虽然肖大江与罗春花对待常兴依然跟以前大体一样,但总还是有一些区别。

常兴是个修道之人,对一切看得很淡,但并不是看不出来,肖大江两口子细微的变化,常兴自然能够感受得到。

两口子躺在床上的时候,罗春花时而也担心起女儿未来的生活来:“常兴人倒是能干,为人也诚恳,可是他毕竟是孤儿。还住在祖师庙里。将来要是跟红霞成了婚,难道还让红霞跟着住祖师庙?”

“这都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你操么子心哟。常兴手艺现在比我还好。种地也不比生产队任何一个人差。房子建一幢便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他们要是成了婚,难道我们还会一点都不管?”肖大江笑道。

“你知道个啥?我们现在就轻松了。青霞和忠民两个都这么一点大,以后要上学不要开销啊,到时候,你哪里还能够顾得上他们两个。红霞若是嫁给常兴,只怕是要吃苦的。”罗春花说道。

“都是定好的事情,生产队哪个不晓得?你现在反悔,不怕被人说闲话啊?”肖大江说道。

“那我也不能看着红霞往火坑里跳啊?”罗春花说道。

罗春花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对常兴也一向不错,但是在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尤其是自己女儿的未来幸福的时候,她的自私的一面自然会显现出来。

【各位放心,本书不会踩雷,只是将那个时间段作为剧情发展的一个时间线而已。】



第135章 摊牌

如果是以前,罗春花或许会把常兴当做自己亲生儿子一样,但是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罗春花的心态变了。重男轻女的观念开始作祟。

肖大江心里都是没有太多的小九九,但是既然婆娘这么说了,他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但是有些话,他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罗春花则比肖大江豁得出去得多,将刚刚放学回来的常兴叫到一边。

“常兴,你在你师父这里学了六七年的手艺了,你师父怎么对你,你应该能够明白。现在,你也已经是出师了。以后可以自己单干挣口饭呷。自从红霞添了弟弟妹妹之后,你师父肩膀上的担子是越来越重了。将来要是他们也都上学的话,加上你,你师父得承担四个人的学费。你师父又只有两只手……”

罗春花的话说到这里,常兴已经听明白了,点点头:“师娘,其实现在在学堂里,天天参加劳动,我早就不想去上学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去上学了。安安心心地回来种点地。峰眉寨那里还能够多开几块荒地,我全部种了稻谷。到时候,我分一半粮食孝敬师父师娘。”

罗春花听常兴这么一说,脸上热热的,但还是狠着心说道:“常兴,你的孝心师娘明白。粮食你就不用顾着我们了。师父师娘家的粮食还是够呷。你存这粮食,到时候建一幢房子,过些年,师父师娘给你讲一桩婚事。也算是给老道长一个交代。”

常兴点点头:“那就多谢师娘多多操心了。”

常兴说完就背着书包往峰眉寨走。

“常兴,要不你吃了饭再走吧。师娘做了你的饭呢。”罗春花见常兴这么走掉,心里也是有些酸溜溜的。常兴这个人她还是蛮喜欢的,可是想到如果常兴将来跟红霞结了婚的话,她家只怕要花费很多去照顾。将来势必会影响到她的儿子。常兴太聪明,把肖大江的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将来搞不好,她儿子搞不过常兴,这老肖家的家底会被常兴全部占有过去。这女人一旦有了歪心思,往往更容易钻牛角尖,罗春花此时已经完全不去考虑常兴的好。不去想想她儿子肖忠民是家中一根独苗,如果常兴成为肖家女婿,将来必定会帮撑着肖忠民。

“不用了,家里还有三张嘴巴等着我回去投食呢。”常兴自然听得出罗春花的客套。

“哎,常兴哥。你去哪?”肖红霞进屋放好书包出来,结果看到常兴一脚跨出院子。

“我先回山上了。”常兴临走时又说道,“红霞,以后你去上学别等我了。每天去学校参加劳动没啥意思,我不去上学了。”

“啊?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也不跟我商量呢?”肖红霞准备追出去问个究竟。

还没跨出门槛,就被罗春花一把拉住:“你算是常兴什么人呢?还跟你商量?”

肖红霞显然对罗春花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有些难以适应:“娘,你说什么啊?阴阳怪气的。”

气得罗春花在肖红霞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是你娘,我阴阳怪气的。你现在多大了,隔解放前,你这么大年纪,都要嫁人生娃了。还一点都不知道矜持。以后别老是跟着男孩子屁股后面打转。免得别人说闲话。”

“娘,你说什么啊?我又没跟别个。常兴哥又不是外人,你们不是说……我们订过娃娃亲的么?”说到后面肖红霞的声音已经低得像蚊子的声音一样了。

“什么娃娃亲?那是老道长随口开玩笑的。我们又没答应,也没举行什么仪式。老道长还说让喜秋嫁给常兴哩。难道常兴还能够娶个大老婆再娶个小老婆?”罗春花说道。

“娘,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被鬼上身了?”肖红霞对今天罗春花的态度非常地不解。

“好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竟然这么咒你娘。”罗春花从门后面拿起一个扫帚就要往肖红霞身上打。

只是这套路在肖家已经演练了不知道好多回了,肖红霞还没等罗春花抓住扫帚就拔腿往外面跑。

“死丫头,你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罗春花拿着扫帚在门槛上敲了两下,看着红霞的背影也有些无可奈何。

红霞飞快地追上了常兴:“常兴,等等我。”

常兴停了下来,看着气喘吁吁的红霞:“你跑这么快干嘛?”

“还不是我娘……对了,你今天是不是惹我娘生气了?我娘今天怎么怪怪的呢?”肖红霞眼睛看着常兴,清纯少女的眼睛里非常地清澈。

“没有啊。师娘今天也挺好的啊,刚刚还喊我进去呷饭,我是担心家里的三个家伙饿肚子呢。这一阵师父也没领到活。我就早点回去。”常兴脸上似乎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没啥事?”肖红霞仔细盯着常兴,却没能够从常兴脸上看到任何一丝异常。

“真没事。”常兴微笑着点点头。

“那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辍学的呢?”肖红霞问道。

“这一阵在学堂里除了搞劳动还事搞劳动。还不如在家里侍弄几亩荒地哩。”常兴说道。

“这倒也是。常兴哥,你要是不去上学了,我也不想去了。”肖红霞有些失落。

“你还是去吧。说不定你还能够去上高中哩。上了高中,你就能够回来村小教书,将来说不定还能够呷国家粮哩。”常兴说道。

“那你怎么不想去上高中呢?难道你就不想呷国家粮当公家人?”肖红霞反问道。

常兴摇摇头,笑道:“现在做什么都将出身。我是祖师庙出来的,不晓得算是什么出身。”

“不讲这么多了,今天我去祖师庙吃饭好不好?”肖红霞问道。

“好倒是好。只是师娘待会喊人呷饭找不到人。还不急死?”常兴说道。

“急死她。谁让她那么凶?”肖红霞咯咯笑了起来。

“那就走吧。”常兴说道。

进了祖师庙,肖红霞很熟络地将大黑猫捉住:“大胖,你长这么胖,还追得上老鼠么?”

大黑一动不动,任凭肖红霞揉捏。老猫则一看到肖红霞,就立即离得远远的,原本以为小屁孩够恐怖的,没想到跟妹子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第136章 辍学

“常兴哥哥,我娘真的没跟你讲什么?”肖红霞眼睛看着常兴,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很纯净,更是灵动。

常兴嘿嘿一笑:“真没说什么。你今天怎么回事?盘根究底的?”

“我才不信哩。我娘要是没讲什么,你会突然决定不去上学了?”肖红霞陈单纯,却并不愚蠢,她其实很聪慧,从寥寥几句话,几个眼神里面,已经猜到了很多东西。

“真没有讲什么。其实大雷还没说之前,我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今天听大雷这么一说,我也下了决心。咱们仙基桥的人,从来都没上过学,日子不也过得挺好么?”常兴说道。

“那哪能一样呢?现在是新时代了。跟过去不一样。你要是不去上学,那我也不去了。”肖红霞嘟着嘴巴说道。

“不行,你得去。你跟我不一样,你出身好。”常兴说道。

“反正你不去上学,我就不去。等过几年,我就嫁给你。”肖红霞说到后面,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到,脸红得跟喝醉了酒一般。说完就跑出了祖师庙,刚才那话实在太羞人,肖红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却也不好意思面对常兴哥哥了。

常兴也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门口,看着肖红霞两个不停在空中飞舞的长辫,随风飘拂的红色绸布,真是好看。

大黄站在常兴身边,也看着远方。谁晓得它脑袋里想的是啥事情。大黑从常兴与大黄中间挤出来,艰难地爬到门槛上。

结果才冒头,就被常兴一巴掌扇翻了下去:“捣什么乱?”

喵!大黑郁闷地从地上翻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早上起来做完早课,常兴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突然一下子不用下山去师父家,也不用去撒花姑娘学,常兴一下子还真不习惯。真的开荒再开一块田?常兴摇摇头,谷仓里堆满了谷子,一个人根本吃不过来。常兴种了一亩多稻田,粮食产量比仙基桥的高出两三成,加上常兴之前经常跟着肖大江去打家具,虽说工钱常兴拿不到,但是饭还是管的。所以,在祖师庙呷饭的次数并不多。养的这三张嘴吧,吃得很挑,以前还吃一点油汤拌饭,现在嘴养叼了,只吃肉。倒是给常兴省下来不少粮食,反正肉也都是从它们猎获多了猎物身上得来。所以常兴也懒得管他们的挑食行为。

剩余的粮食拿去卖?还是算了吧。肖老四编了几个竹篓放到集市上去卖,不仅没卖到钱,反而被城里的红袖章给捉住了,竹篓全部没收,还割了肖老四的资本主义尾巴。差点没当典型进行游街批斗。这以后,仙基桥大队的人哪里还敢去镇上卖东西?所以开荒的事情还是暂且放到一边吧。

常兴就想着做点家具吧。别个过来,连条干净的凳子都没有。祖师庙里有一张八仙桌,配套四条长凳。只是这四条长凳,历史悠久,更兼老道长以前拿起黄牛当马,这四条长凳经常是做饭的时候,老道长用来当砧板,连劈个柴火都会架在长凳上,所以四条长凳,条条都是伤痕累累。坐在上面久了,屁股还有些发痛。

木料倒是不少,只是这木料都是从山里弄回来的原木。粗的有一人合抱,细的也有常兴两三个大腿粗。这种木料要想做成家具,一般先得找拉大锯的锯木师父锯成木条或者是木板。木匠师父可拿这些原木冇得办法。

锯木都是两个锯木师父,一人站一边,协力拉大锯,才能够将这么粗的原木解开。这是苦力活,不需要太多技巧,木匠师傅自然也不会跌份去干这门苦这么累的活。

常兴如果要喊别个来帮忙的话,至少要喊两个,喊人倒是喊得到,常兴却不想因为这点事去喊别人来。但是他一个人又根本拉不动。想了想,突然了有了办法。

先做了一个锯木的架子,然后将原木搬到架子上。这原木虽然是干透了的木料,但是依然不轻,都是木质致密的好木料,最轻的一节木料也都是一两百斤一端。仙基桥跟常兴同龄的少年,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够独自搬动。但是在常兴这里,这些木料就跟棉花做的一般,一点份量都没有。被常兴一个人轻松地固定到架子上。

常兴这里也没有大锯木锯,常兴也没有打算去借大锯回来锯木。

只是金光一闪,那架在木架子上的原木上就出现了一道锯缝,木渣不停地从缝隙里射出,然后那道锯缝开始自动在原木上移动,很快就从原木上锯下来一块标准尺寸的板子。

常兴将板子取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这板子锯得非常平整。比非常熟练的锯木师傅锯的还要好很多。锯木师父锯的板子,虽然大体上平整,但是板子的表面大多非常粗糙,而且会很多用为两个锯木师父配合不完美所出现的参差不平的情况。

但是常兴手里拿的这一块木板上面几乎找不到一点瑕疵。甚至看起来好像已经用刨子打平过一般。

常兴脸上露出了笑容,既然这样可行,以后就不用去请锯木师父过来了。祖师庙墙壁上的那些腐朽的木板也可以全部换掉,房子上面也可以添一些楼板,将来祖师庙可以变得更加舒服。

片刻工夫,一段一人合抱的木料就全部变成了板子。中间还选了一部分木料做成了木方。一切准备就绪,常兴便开始做起了家具。这几年,常兴跟着肖大江做过各式各样的家具。所以,常兴做起家具来得心应手。

做家具可不是捏泥巴坨坨,一整天功夫,常兴也没做出一件完整的家具出来,只是处理各种木料。

下午,喜来与红兵两个跑过来的时候,祖师庙外面不大的坪上摆满了各种木料。

木料处理好,还得晾一晾,水分干了才能够最后处理。

俗话说,干千年,湿千年,不干不湿两三年。家具的木料必须得干透,这样才能够用得久。好家具只要不是摔烂了,家具用个几百年都不会坏掉。

“常兴,你怎么也跟大胖一样,学也不去上了啊?叶老师今天都问起你了。”喜来说道。

“以后不去上学了。反正迟早会这样。”常兴微闭一只眼,瞄了一下手中的木方。



第137章 劝说

“叶老师讲,不管怎么样,让你去学校一趟,她有事找你哩。”喜来叹息了一声,常兴不去上学了,他也没有一点心思去了。要不是他爷老子张方清非逼着他上学,老早就不想上了。想一想,怎么感觉自己还没常兴幸福呢?

“叶老师要我去干嘛?”常兴有些不明白。

“我哪里晓得?反正我把话带到了。对了,大队的人都讲红霞娘不准备把红霞嫁给你了啊?”喜来又问道。

“谁说的?”常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传出去了,虽然他并不在意,但是对这件事情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我来的时候,几个老婆娘在码头边洗衣服,就在那里议论这事。说罗春花自己有了崽,就不想把红霞招赘了,想把红霞放一个家境好的人家。说你是孤儿,红霞嫁给你,将来会受苦。我当时就恨不得冲过去撕烂她们的嘴。”喜来忿忿不平地说道。

“随她们去说去。也没什么。我一直都是将红霞当妹妹的。”常兴很平静地说道。

两个人就在坪里随意聊天,也没注意到在喜来过来没多久,肖红霞就已经过来了。当听到常兴说将红霞当妹妹时,肖红霞就哭着冲了出来,眼泪汪汪地向常兴说了一句:“我恨你!”

说完,肖红霞就一路哭泣着冲下了山。

本来肖红霞上山来,就是因为在大队听到风声,心里很慌乱才跑过来找常兴的,却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常兴哥哥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心里别提有多委屈。

看着肖红霞跑远,张喜来自责地说了一句:“今天这事弄的,都怪我,要是我不多嘴,就不会有这事了。常兴,你刚才是不是说的气话?你快去跟红霞解释清楚。”

“这事不怪你。本来我就一直将红霞当妹妹。只是怕伤害到她,没有说清楚。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或许等过些年,我也会跟红霞成婚,不过既然闹成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吧。”常兴说道。

“其实红霞是真的喜欢你呢。瞎子都看得出来。”张喜来还是觉得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说这些。

“明天我跟你去学校一趟吧。看看叶老师究竟有什么事情。”小道长说道。

“好,明天我在大枫树下等你。”张喜来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跟常兴说了一声就下了山。

等张喜来走了之后,常兴停了下来,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黑猫立即凑了过来,跳到了门槛上,脑袋往常兴身上拱。这一次,常兴没再将大黑猫扔出去。任凭大黑猫扭来扭去。大黄匍匐在常兴的脚下,尾巴不时地摇动一下。

老猫蹲在谷仓旁边的大青石上,似乎若有所思。

峰眉寨这一刻真的好安静,微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

深山里回荡着一首山歌:

庙里师公打的鼓,我给城隍来诉苦。灶上空锅没啥煮,衣裳破了没啥补,无依无靠家无主……

第二天一早,常兴便早早地吃过早饭下了山。喜来这次已经在大枫树下等待了。只是不见红霞。

“红霞刚刚走了。我喊她她都不应,这一回她是真生气了。我让喜秋跟着她先走了。”张喜来见常兴的眼神在四周瞄了一下,就知道他在找肖红霞。

“我是奇怪红兵怎么没来呢?”常兴说道。

“他呀,见你不去读书了他也不去了。以后就我一个人去上学了。真是没味。要不是我爹非要让我去上学,我宁可天天在家来干农活。反正现在去学校也是天天干活。”张喜来很是沮丧。

“你啊,好好上你的学吧。说不定,将来我们之中就你最有出息呢。”常兴说道。

“什么出息。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念书一点都不行的。等混到初中毕业,打死我也不上学了。将来我准备去当兵。”喜来说道。

“你这么一点高,军队会要你吗?”常兴担心地说道。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又不是一辈子不长高了,我娘说男孩子二十岁还长呢,我还有好几年,说不定我是长得比较晚。说不定等我初中毕业,我就比你们还要高了。”张喜来不满地说道。

到了大水中学,两个人刚进了校门,就被叶江薇看到了。

“常兴,你过来一下。”叶江薇微笑着向常兴招手。

常兴走了过去:“叶老师,我以后不来上学了。”

“我就是找你问这事的。你怎么突然就不准备上学了呢?”叶江薇问道。

“反正现在每天都是参加劳动,来不来上学都一样。再说,我情况特殊,成分不太好,以后也没机会上高中什么的。不如趁早回去干活。反正我会一门手艺,将来也不会饿死。”常兴说道。

“你是不是因为没钱才决定不来上学的?”叶江薇问道。

“不全是。”常兴摇摇头。

“如果是因为没钱,你可以找我啊。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一直没好好感谢你。继续来学校上课吧,钱的事情,我帮你解决。”叶江薇知道常兴的情况,虽然不明白常兴会突然决定退学,但她还是想试试帮助常兴。

常兴摇摇头:“谢谢叶老师关心。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也知道我师父是个道长,我将来也许也会成为道士。能够认字就足够了。叶老师,上次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事情让张喜来告诉我。我们会想办法帮你。”

“唉。”叶江薇突然感觉自己很无力。看着仙基桥一直教上来的学生一个个辍学,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她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老师,无力改变这一切。

常兴告别叶江薇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肖红霞站在校门口。

肖红霞转过神来,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才哭过。

“红霞,你没事吧?”常兴看到肖红霞这个样子,心里一痛,走了过去。

“我能有什么事?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假惺惺的,我以后不会再理你了!”肖红霞跺了跺脚跑开了。



第138章 约定

“哎!”常兴看着肖红霞伤心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在肖红霞擦肩而过的时候,喊了一声。

肖红霞停了下来,回头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做什么?”

看着肖红霞这个样子,常兴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小妮子从小就这样,只要生气了,就会撅着嘴巴,不理常兴,没想到到了初中了还是这样。

“笑什么笑?”肖红霞白了常兴一眼。

“你这傻丫头,我就是不上学了。你这么伤心做什么?想做我婆娘啊,那也得你长大才行啊。”常兴笑道。

“哪个想当你婆娘哩。你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准讨不到婆娘,打一世的光棍。”肖红霞脸色羞红,嗔道。

“打光棍就打光棍,大不了以后我当道士。”常兴装作很凄凉的样子。

肖红霞咯咯笑了起来:“道士也是可以讨婆娘的,除非你去当和尚。”

“现在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去了。”常兴说着就往回家的路上走。

肖红霞追了上来:“常兴哥,等等我。”

常兴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常兴哥,我娘肯定跟你说什么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好了,等我长大了,我才不会听我娘的话。我要读高中,读完了高中还要上大学。叶老师说,上了大学就是吃国家粮的公家人了,以后我就能够婚姻自主,到时候,我们就到城里去。好不好?”肖红霞一脸希冀地看着常兴。

常兴笑了笑:“你想上大学就上大学啊。就你这样,能上高中就不错了。”

“哼!你别看不起人!到时候我上了大学,你什么事都得听我的!”肖红霞捏紧了小拳头。

“等你上了大学再说。”常兴说道。

“那你不能趁我上大学之前找对象。我听我娘说了,她准备给你讲对象哩。”肖红霞担心地说道。

“行行行,我今天还得回去开一亩荒地呢。不然将来你考不起大学,我又没攒彩礼钱,那不是真的要一辈子打光棍了?”常兴摆摆手,就往仙基桥的方向走。

肖红霞气得跺跺脚,大声朝着常兴喊道:“常兴哥!我一定会上大学的!”

广播线上的一群黑色的燕子被肖红霞的一声大叫惊奇,一刻间全部飞向了天空。

常兴听得出来,肖红霞的心情好了,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常兴走了没好远,就发现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座土地神龛被人用石头砸翻了。

“这是哪个缺德鬼干的?”常兴小声嘀咕道。

“小伙子,莫乱讲,讲不得。现在到处都在破四旧,扫除封建残余,这就是封建残余。”不多远处,一个正在地里锄草的老汉连忙告诫道。

常兴点了点头,很快脸色一变。这是封建残余,那祖师庙算不算?向那老汉道了一声谢,连忙跑回了祖师庙。直到看到祖师庙依然完好无损,常兴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算现在还没人盯上祖师庙,只怕迟早会有人盯上这里。”常兴担心起来,他倒不是担心祖师庙毁掉了他没地方住,而是担心将来老道回来找不到地方了。

可是祖师庙这么大,藏也藏不起来。常兴愁得不行,可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便坐在门槛上发呆。

峰眉寨最高的山峰高耸入云,山峰非常陡峭,就连常兴也没上去过。最高的山峰高出祖师庙这个山峰不少,常年被云雾缭绕。有个时候只露出最顶尖的山峰,就如同飞在天上一般。

“要是能够把祖师庙用云雾笼罩起来就好了。”常兴喃喃道,刚说完,常兴立即眼前一亮,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呀。

鲁班书里就有如何建风水阵的内容,常兴突然想到,如果这些风水阵不正是引动天地之间的气机,构建出一种有利于人的气运发展的风水局么?如何不能够利用这样一种方式,在祖师庙这一带构建一种特殊的风水局,将水汽凝聚在这里,从而将祖师庙藏起来呢?

布置风水局对于常兴来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但是要想引动天地之气,在祖师庙一带长久地凝聚雾气,则需要常兴巧妙的布置。

只是鲁班书的风水局只是非常浅显的阵法知识,常兴从老道那里能够学到的东西也极为有限,一时之间,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能够堪破阵法的奥义。只能够一次又一次的进行尝试。一个月之后,祖师庙前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片非常稀薄的雾。但是并不能够将祖师庙掩藏起来。但这对于常兴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一次收获了。总算让他摸到了一点阵法的边。

经常跑到山上来的红霞看到祖师庙前的一片薄雾也并不觉得惊奇,山里起雾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常兴哥,这里起雾了。真美啊?”肖红霞看到常兴,脸上立即布满了笑容。

“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啊。不用学习啊?你这么不努力,还怎么上大学?你上不了大学,还怎么当我婆娘?”常兴说道。

“你真臭美。我这么漂亮,就算没上大学,也不是嫁不出去。等我上了大学,还会看得上你这个小农民吗?哼!”肖红霞撅着嘴巴说道。

“哈哈,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呢。亏得好还在这里痴心等着你呢。那算了,我明天就去开荒去。我要种一大片的水稻,攒很多很多钱,将来讨个太平桥最漂亮的婆娘。”常兴笑道。

“你上哪攒钱去?小心割你的资本主义尾巴。”肖红霞说道。

“唉!”常兴抓了抓脑壳。谷仓早就装得满满的。今年收获的稻谷肯定装不下,多余的粮食也不敢拿到镇上去卖,现在镇上到处都是红袖章,那些私下卖东西,一旦被捉住,就会被划作资本主义尾巴。现在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要不是仙基桥一些缺粮的户从常兴这里借了一些粮食,常兴的谷仓早就装不下了。

“常兴哥,要不我把学校里学到的教给你吧。将来你也跟我一起去上大学。好不好?”肖红霞问道。

“好什么好?我怎么去上大学?”常兴苦笑着说道。现在做什么都要政审,常兴这成分怎么审都过不了。没被当成封建残余给扫除掉,就已经不错了。



第139章 大雾藏庙

“哎呀,我都差点忘记了我今天上来干嘛来了。”肖红霞突然才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你今天上来干嘛来了?”常兴问道。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你要小心一点。我们学校的那些男生上次想批斗学校的老师没批斗成,现在把主意打在寺庙道观上了。现在大水公社路边的那些土地庙都被他们砸得差不多了。我担心他们哪天打祖师庙的主意。”肖红霞说道。

“没事。我已经有办法保护祖师庙了。我可不能让他们拆了祖师庙,我还要在这里等师父回来呢。”常兴说道。

“那你小心一点啊。那群人跟疯了一样。他们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你要是阻拦他们,说不定他们连你都会打。”肖红霞有些担心地说道。

“对了,今天过来的时候,那边都起雾了,还好雾不是很浓,不然路都不好找了。要是起了大雾,你要小心一点。”肖红霞又连忙提醒常兴。

常兴笑了笑:“知道了。小管家婆。红霞,以后别随便跑到这里来,这边雾会越来越浓,以后上山连路都找不到。”

“这雾又不是你养的,你想雾浓雾就会变厚啊?”肖红霞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是说真的。过些天,这些雾就会将这一带全部笼罩起来。到时候,进山的路就不容易找了。别人也找不到祖师庙这里。”小道长说道。

肖红霞噗嗤一笑:“常兴哥,你变了,越来越会讲假话的,还讲得跟真的一样。”

“我可没跟你讲假话。”常兴说道,“丫头,你看着吧,过不了几天,这座山就会完全消失不见,只看得到一片云雾。”

“我信你才怪呢。”肖红霞笑个不停。常兴说的实在太过荒谬,也难怪肖红霞难以相信。

“反正,你要是看到这边起大雾了,就别随便往这里跑。有什么事情,你写个纸条绑到大黄腿上。我会让大黄经常到山下来找你的。”常兴说道。

“那我要是想上山呢?”肖红霞问道。

“我会到山下来接你。”常兴说道。

肖红霞赖在祖师庙快到天黑才肯离开,常兴将肖红霞送到山脚下,也不进仙基桥大队村子,看着肖红霞跑到了大枫树下,才转身离开。

“小妮子,你老实讲,今天跑到哪里去了?”肖红霞才转过身,罗春花就从一旁的树后走了出来,瞪着眼睛看着肖红霞。

“娘,你可差点把我吓死了。你躲在这里做么子?”肖红霞抱怨道。

“做么子?我怕我闺女被人拐走了呢。叫你别去找常兴,你偏偏跟我作对。你现在不小了,总是跟常兴待在一块,不怕别个说闲话啊?”罗春花说道。

“怕什么?我跟常兴哥哥订过婚的。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对常兴哥哥比对我还好。现在有了弟弟了,就立即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可莫忘记了,我爹还是常兴哥哥救的呢。现在就恩将仇报了。”肖红霞一脸倔强地看着娘。

罗春花被肖红霞气得半死:“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么?常兴成分不好,你将来若是嫁给了他,注定一辈子受苦。常兴是救过你爹,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家还得还不够多么?你爹把手艺全部教给了他,让他有了一门手艺。我们家还送他读书,读到了现在。难道还哪里对不住他?”

“你讲得好听。常兴哥哥的手艺是爹教的没错,但是爹才教了几天?常兴哥哥的手艺早就比爹还好了。常兴哥哥当了这么多年的学徒,按他的手艺早就该拿一份工钱了,可是他从来没拿过一分钱。我们家的粮食不够,都是常兴哥哥从山上带来的。”肖红霞说道。

罗春花气得差点没吐血,自己养的这女儿怎么胳膊总往外拐呢?

两母女在这里吵嘴,四周的邻居开始围过来看热闹。罗春花连忙拉着肖红霞往家里走:“现在翅膀硬了,敢顶嘴了?回家再收拾你。”

常兴回到祖师庙,又开始抓紧布置。这一阵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尝试,总算有了一点进展。知道了大体的方向,常兴的进度自然快了许多。第二天,经过重新布置的祖师庙周围一百米以内,已经被一片浓雾笼罩了起来。可是光是这样,自然还不够。虽然浓雾已经笼罩了祖师庙,但是范围太小,只怕凭着记忆,还是能够找到祖师庙的位置。

常兴需要扩大范围,将整个山峰完全笼罩起来,然后通过一些布局。让那些进入山里的人绕来绕去,始终在山腰上打转。像碰到了鬼打墙一般。这样一来,只要将那些敢来祖师庙的人吓个几回,就彻底打消了他们的念头了。

常兴再花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将以前通往祖师庙的老路彻底改造了一遍。浓雾笼罩的范围不断扩大,现在已经快笼罩到半山腰了。

自从祖师庙这一带出现了浓雾之后,仙基桥的人已经不再敢跑到祖师庙这一带来了。大雾天气进山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大雾笼罩,很难辨别方向,进山之后一旦迷路,很难重新找到方向。

喜来现在每天独自一个人去大水中学上学,几乎不太跟别的学生交往。但是这一天准备回家的时候,却被大水中学几个学生挡住了去路。

“你叫喜来?是仙基桥大队的吧?”领头的男生问道。

喜来点点头:“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不想干什么。我们只是听说你们仙基桥附近有一座祖师庙。你晓得在哪里么?”领头的男生问道。

“我们仙基桥附近是有座祖师庙,但那不是在我们仙基桥大队。我也从来没去过。”喜来连忙说道。

“你不要骗我了。没打听清楚,我可不会来找你。有个叫常兴的就住在祖师庙里。你跟常兴是好朋友,你会没去过祖师庙?”领头的男子瞪了喜来一眼。

喜来被吓了一跳,说道:“我是认识喜来,但他又不是我们大队的。在小学的时候,我们跟他玩过,但是从来没去过祖师庙。而且,现在听说那座山都被大雾给笼罩住了,仙基桥都没有人敢进山。我一个小孩子,哪里敢去?”



第140章 空谷幽兰

“不用你去,你把我们带到山脚下就行了。”领头的男生说道。

领头的男生是初三的学生,叫樊九才。他人高马大,比喜来高出一截,喜来让他抓住衣领,就跟吊在一颗树上一般。

“晓得那座山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们不晓得找别人啊?”喜来无法挣扎,很是无奈。

“不好意思,我们就喜欢找你。你要是不带我们去,就说明你是封建残余的帮凶。”樊九才一顶高帽盖过来,压得喜来根本没法挣扎。

“我家是贫农,你说我是封建残余帮凶,谁会相信?”喜来还是有些骨气的,没这么容易被别人吓倒。

“既然你是贫农,那你更要跟常兴那个封建残余划清界线了。”樊九才说道。

“常兴也不是封建残余,他是孤儿,没地方住才住在祖师庙里的。”喜来说道。

“我可听说了,他在你们仙基桥跳个大神。”樊九才说道。

“没有。”喜来很坚决地说道。

“你这是包庇,你这思想非常危险。”樊九才说道。

“你……反正我不会带你们去的,你要去,就找别人。”喜来说道。

“你不见棺材不流泪!把他押起来!”樊九才手一挥,立即上来几个同是初三的学生,一拥而上,将喜来按住,不晓得从哪里找来的绳子,也许是事先就准备好,将喜来捆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肖红霞冲了过来。

“不关你的事,到一边去。”樊九才看了一眼肖红霞,漂亮女孩子还是优势,樊九才在肖红霞面前表现得稍微文雅了一点。

“你们不能欺负人,喜来是我们村的。你们几个高年级的欺负别人一个低年级的,还要不要脸?”肖红霞质问道。

樊九才几个被肖红霞骂得有些懵,这是欺负人的事情么?虽然欺负人的事情以前他们也经常干,但是现在这事情是关于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但是肖红霞这么一说,似乎也对,几个高年级的将一个低年级的的按在地上,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几个高年级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喜来的手,喜来连忙挣脱。

“我们这可不是欺负人。只怪喜来包庇封建残余。喜来跟封建残余常兴是好朋友。我们好心解救他,他还不识好歹。”樊九才说道。

肖红霞一听樊九才说常兴是封建残余立即怒了:“你们说常兴是封建残余有什么根据?难道就凭你一张嘴?要实事求是,不能搞一言堂。”

比背书,樊九才这样的学渣怎么可能是肖红霞这种学霸的对手。被肖红霞用一连串的语录,堵得樊九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撤走了。

“红霞,你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他们说得夹着尾巴逃走了。”喜来说道。

“喜来,你太没用了。你怎么能够任凭他们几个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啊?”肖红霞不满意地说道。

“他们可不会跟我讲道理,我刚跟他们争了几句,就被他们那样了。”喜来沮丧地说道,他又没有红霞的记忆力,又没有红霞的口才。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他们几个以前都是大水中学出了名的差生,现在怎么一下子成了急先锋了?”肖红霞有些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红霞,樊九才他们几个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回去得去通知常兴,让他好有个准备。”喜来说道。

“那个没事。现在山上起雾了,他们想去也找不到地方。这一阵别去找常兴,这些家伙都是一肚子坏水,说不定在背后盯梢呢。”肖红霞不经意地向四周看了一遍,果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见肖红霞看过去,连忙缩到一棵小树后面躲了起来。肖红霞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就是刚才围着喜来的那一群中的一个。

山底下天翻地覆,峰眉寨山上非常安静。自从峰眉寨山上被一团厚厚的云雾笼罩,便已经成为一处世外桃源。

常兴的那一套椅子已经快要做成了,椅子用的是榆木,做出来的椅子表面细腻光滑,椅子很重。常兴准备做好之后,上一些土漆。这是他独自亲手打造的一套椅子,非常有意义,所以他准备做得更精细一点。这一套椅子,学的是鲁班书里的老式样。做出来的样子非常好看,古香古色的。刚坐出来,还没上漆,就给老猫、大黑各占了一把。大黄倒是更习惯趴在地上,所以它没有去跟两只猫抢椅子。

“我这还没上漆,你们两个别给我弄脏了。”常兴笑了笑。

“喵。”两只猫一老一少竟然异口同声地给了常兴一个鄙视的回复。小气!

常兴笑了笑。

虽然一个人待在山上,常兴却并不觉得枯燥。每天慢悠悠地做点木器活,看看老道留下来的基本道经,理解道经中的经义。对于他这个年龄,想要真正将道经中的东西理解透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字大部分都能够认识,但是经义里的内涵与外延,却不那么容易掌握。不过,常兴现在有的是时间,也不那么急迫。

说起来也奇怪,这经义虽然一下子没办法完全理解,但是常兴的内心却愈加淡然,内心更加平和。一点都不像这个年龄的少年人,反倒有些像把世事都看透的老者一般。

左手拿起一块料子,半闭着一只眼瞄了一眼,然后拿着刨子轻轻地在料子上一推,一块细腻的木屑像一张薄纸一样从刨子的孔里出吐出来。刨子在木料上滑动的声音非常的清脆,听起来很舒服。

手艺活都是费神费力的活,但是在常兴这里,却成了一种休闲。他不在意做得有多快,也不在意做得有多好,只是完全把身心融入到这个过程之中,去享受。内心就仿佛山谷中静静悬浮的一团迷雾,随风舞动,寂静无声。

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在迷雾中渲染成彩色斑斓,如此美妙。

常兴打坐在峰眉寨悬崖边上的一块巨石上,如同天生而成的人形石头一般。他仿佛融入到自然之中。就算站在他身边,眼睛看着他,也总会将他忽略掉。



第141章 我们这不讲里

樊九才几个不会简单地因为肖红霞的几句话就轻易放弃。说起来,樊九才这样的人也是有一点优秀的特质,那就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意志力。

“我们完全可以不必要让喜来带路啊,我们只要到了仙基桥随便问一下路,就能够找到那座祖师庙了。祖师庙我们找不到,难道仙基桥还找不到么?”樊九才把几个“志同道合”的“战友”召集到一起。

樊九才的那几个小伙伴也非常认同,盯了喜来与肖红霞几天梢,一点收获都没有。看着别人搞得红红火火,他们一点进展都没有,别提多郁闷。现在樊九才想出了好办法,自然是皆大欢喜。

课上不上,对于他们几个都是一个样。他们都不是读书的料,现在这样的日子让他们有了存在感。几个人顺着去仙基桥的马路走了过去。

“喂!老头,这里到仙基桥还有好远?”樊九才冲着一个打着赤脚在田里扯草的老农喊道。

老农看了樊九才几个一眼,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大约还有三千丈远吧?”

嗯?

樊九才几个一听直接傻眼了,三千丈是多远啊?

“你们这里怎么论丈不论里啊?”樊九才又问了一句。

“别人跟我们讲里(理),我们就讲里(理),别人不跟我们讲里(理),我们就不讲里(理)。”老农说道。

“樊九才,这老家伙骂你呢!”樊九才身边的一个人总算是听明白了。

樊九才勃然大怒:“老家伙,你敢骂人,你信不信我把你当反动分子拉去批斗?”

“这个我还真不信!方清,这里有几个鬼崽崽要批斗我哩。”刚刚作弄樊九才的是仙基桥的郎中张庆元。

“哪里来的鬼崽崽,捉回去捶烂骨头!”张方清笑嘻嘻地说道。

樊九才几个吓得连忙跑开了。

“莫跑!鬼崽崽,敢到我们仙基桥来耍横呢!”张方清在背后大喊。

樊九才几个一口气跑出去几里路,终于看到了一片房子,猜想应该是来到仙基桥了。路上碰到一个年轻人,人高马大的,这一回樊九才不敢放肆。

“这位大哥,请问你晓得祖师庙在哪个方向么?”樊九才问道。

“祖师庙?祖师庙在哪个方向?”哪个年轻人露出一副痛苦思索的神色,用手用力地捶打着脑袋,“祖师庙,哈哈,在那边。哦,不是,在这边。不对不对,应该是在那边……”这个年轻人将东南西北都指了一个遍。

“娘的,这就是个傻子!”樊九才骂了一句。

没想到樊九才这一句话一下子就将这个年轻人惹毛了。

“你讲哪个是傻子?”年轻人正是肖金林,肖金林自从那一次烧坏了脑袋之后,脑袋一直都不太清楚,仙基桥也有人喊肖金林傻子,但是没人敢当面喊,因为肖金林只要听到别人喊他傻子,就会发飙。肖金林虽然脑子烧坏了,身体发育却是很正常的,二十几岁的人了,身强力壮,力气比一般的青壮年还要大,尤其是发猛的时候,就跟一头发疯的水牛一般。

肖金林扑上去就抓住樊九才的衣领,直接将樊九才提了起来,樊九才的几个同伴直接被肖金林的气势吓得坐在了地上,樊九才被衣领勒住了脖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放手,快放手啊!要勒死人了!”樊九才脸色开始发青。

那几个被吓得坐到地上的几个小伙伴这才知道爬起来去帮忙,一个个用手拉肖金林的手,想将樊九才解救下来。可是肖金林的手就跟钢筋一样的坚硬,他们几个根本拉都拉不动。

“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肖金林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不是傻子,你不是傻子,你快点放开我好不好?”樊九才以为只要顺着肖金林的话就行了。哪知道肖金林彻底陷入到犯疯了,只知道说这一句。肖金林不能刺激,一受刺激,一下子很难恢复过来。

仙基桥的人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樊九才连忙高呼救命。

几个青壮将肖金林拉住,才将樊九才救了下来。

“你们哪里的,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么子?金林平时都很好的,肯定是你们刺激了他。真是活该!”肖老四重重地往地上唾了一口痰。

“不是,真不是,他突然就这样了。”樊九才哪里还敢承认。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警告你们,以后别刺激金林,否则被金林弄死了,就别找我们。”肖老四拉着肖金林往家里走。

“你们几个鬼崽崽也当真是无聊。人家脑袋烧坏了,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还去刺激人家。”周萍忍不住说了几句。

“婶子,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是从这里经过,刚才不晓得他是那样的,向他问路来着,谁知道他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樊九才说道。

“你们问路?去哪里?”周萍还以为这几个是仙基桥谁家的亲戚。

“我们要去祖师庙。婶子,你晓得祖师庙在哪个方向么?”樊九才问道。

“你们去祖师庙做什么?现在山里起了大雾,很久都没有人上去过了。”周萍狐疑地看着樊九才几个。这几个人一个个歪瓜裂枣似的,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人。

“我们就是没去过,想去看看。长长见识。”樊九才说道。

“那有么子好看的,现在扫除封建迷信,你们去祖师庙,真的不怕啊?”周萍试探地说道。

“有么子好怕的,我们又不是去搞迷信,我们是去破四旧。”樊九才身边的一个小伙伴得意洋洋地说道。

周萍立即知道这几个人是跑过来干什么的了,摇摇头:“我看你们还是别去了。祖师庙周围的一整片山都起了大雾,现在根本没人敢进山,进去了就有可能迷失了方向。我不能害了你们。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樊九才几个又尝试着问别人,结果仙基桥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方向。

“其实要找祖师庙并不难。他们不是都说山里起了大雾么?这个季节哪里有几座山起大雾的?既然他们说祖师庙那里的山起了雾,我们直接找起了雾的山不就行了么?”樊九才的一个小伙伴说道。



上架感言

刚刚接到通知,本书将在九月一日凌晨上架。

每次到了上架的时候,都是老鱼最为紧张的时候,订阅才是一切。这本书非常小众,总收藏仅仅一万三千多点。这个数字在这年头,简直可以说少得可怜,跟别人动不动三万五万收藏的比起来,确实极其寒酸。如果按照一般的收订比,这本书的成绩可想而知。

所以,恳请喜欢本书的书友们支持一下正版,千字3-5分钱不等,但对于如今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一笔无法承受的开销。但是对于老鱼来说,多一个订阅,也许就能够多混几个好一点的推荐位置,就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老鱼的作品。

经历了前面很多次的失败,老鱼不再有以往的那种自信。不再敢说这一本将会如何如何,更新将会如何如何。实际上,这本书的更新只能说是稳定,真写不出来。上架之后的更新也许不会比公众期多很多。与其加快更新最后导致中期崩溃,还不如慢慢地写下去,有时间去好好思考,这样不至于前后水平天壤之别。

老鱼也希望像常兴一般,在大雾朦胧的峰眉寨上,能够淡然地去面对一切,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自己修来的。

感谢从这本书开书之时,便一直在支持老鱼的书友们!感谢你们!

感谢书友们的打赏支持!很多名字都是老鱼耳熟能详的。每一次都辜负大家的支持,老鱼真的非常的愧疚。这一次,老鱼一定努力将这本书写好。

新学期开始了,老鱼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工作之余的时间,会尽量的加油码字。

最后,求九月的保底月票!

第142章 小队进山【求首订!】

跟樊九才一起过来的这个小伙伴很机灵,他叫王宪平。王宪平附耳向樊九才说道:“刚才,你刚说起祖师庙的时候,那个女人向那边看了一眼,相比祖师庙肯定在那个方向。我们顺着那个方向找有云雾的山不就能够找到了么?”

“对啊!你小子还真机灵。”樊九才用力在王宪平肩膀上拍了一下。

“走!”樊九才带着几个人匆匆往祖师庙的方向走去。

周萍一看,立即皱起了眉头,这些人去的方向正好就是祖师庙。抓了抓脑壳,刚才没说漏嘴啊,怎么让他们晓得了方向了呢?这下麻烦了。连忙跑出去找张方清,看是怎么办才好。

张方清正好也从地里赶了回来,看着急急匆匆的周萍,连忙问道:“你这么性急做么子?这天都还没黑呢。”

周萍这个时候急都急死了,哪里还有心思跟男人打趣,直接忽略了张方清的话,急忙说道:“坏事了,坏事了。刚才来了几个崽伢子,问我祖师庙在哪个方向,我什么都没讲,但不晓得怎么回事,他们直接就往祖师庙那个方向走了。我看他们只怕是去砸祖师庙的。常兴一个人在山上,那祖师庙就是他的命,你看这事怎么好?”

张方清反而笑了起来:“冒事,你让他们去砸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笑呵呵的。不说老道长当年救了你一命,就说常兴也帮了咱们家好多回。现在常兴现在有难了,你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周萍很是生气地说道。

“婆娘,你听我讲啰。你最近没去峰眉寨不晓得。峰眉寨现在整天起大雾,走到里面,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们仙基桥的人都不敢进山。我上次冒险上去了一次,结果走了大半天,又回到了山脚下。我从小在祖师庙玩到大的,你说我都找不到路了,外来人能够找得到?”张方清连忙双手按住自家婆娘的肩膀。

“要死了,这是在外面哩。让别人看到了,多难堪啊?”周萍连忙将男人的手扯开,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别人看到。

结果,一旁有人拍着手大笑:“哎呀,你们两口子当真是亲热。在树底下就忍不住了。”

说话的是张兴富婆娘马秀英。

周萍立即反击:“哪个当得你跟你家兴富?你们两口子日日夜夜打豆腐。”

这打豆腐在仙基桥是相当有歧义的,主要是不管是打哪种豆腐,都是要出豆浆的。

人家马秀英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咯咯笑道:“那你家还端了我家的豆腐呷了呢。”

“马秀英,你还这么叫唤,哪天把你拉倒大队去割了你的资本主义尾巴。”周萍吓唬道。

“哎呀,周萍,你可吓死我了。我家穷得老鼠都不进门。这要是还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那到处都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了。”马秀英可不害怕。乡里乡亲的,就算开批斗会,也跟过家家一样。大伙一本正经地闹,其实谁都不真的当一回事。

“算了,懒得跟你讲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呢。”周萍催促着张方清回家。

“方清,你也当真是冇得用。你看你婆娘都要被火烧死了,你怎么还不赶紧给你婆娘灭火呢?莫不是你那话儿已经冇得用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要是不行了,喊我家兴富帮忙,我是不会有意见的。”马秀英哈哈大笑。

“马秀英,你个烂嘴巴的。我懒得跟你讲。今天当真有事哩。来了几个崽伢子跟我打听祖师庙。这不,我找方清过去看下。可别让他们把祖师庙给砸了。”周萍还是心虚,生怕马秀英到处乱讲。

马秀英一听这事,立即神色严峻起来:“那怎么行?这事我得回去跟我家男人讲一下。待会要兴富跟方清去峰眉寨一趟。可不能由着这些混小子乱来。”马秀英急匆匆赶回了家。

“你们婆娘家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讲。”张方清一直没插话,等这两个婆娘家讲完了才笑道。

“我们婆娘家就是嘴巴讲,你们男人家扒灰的事情还少么?”周萍说道。

“婆娘,看你这话说的。男人扒灰,好像不关女人的事一样。”张方清嘿嘿笑个不停。

马秀英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家里,张兴富很是不高兴:“你这婆娘,让你出去一下,不晓得你又去找哪个野汉子了,半天也不看见你回来。”

“这还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冇得用。你看人家方清,又年轻又壮实,周萍跟我一年的,比我还大月份哩,人家还跟个黄花姑娘似的,我像个黄花奶奶似的。”周萍抱怨道。

张兴富来气了:“方清那么好,你干脆去他家当小的算了。”

“要是方清干,我今晚就去。你个短命鬼,我差点忘记跟你讲正事了。周萍刚才讲来了几个崽伢子问祖师庙。周萍怀疑他们是想去砸祖师庙。”周萍突然想起了正事。

“你这猪婆娘,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晓得早讲。人呢?常兴一个人在山上,要是让他们找到,常兴肯定要吃亏。不行,这事不能让他们胡来。”张兴富扔下手里的活计,随手抄起一根扁担就出了门。

“这个没用的货,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崽伢子都要这么小心。”马秀英不屑地笑了笑,自己也从门后面拿了一个洗衣服用的棒槌追了出去。

张兴富两口子一前一后赶到了张方清家里,结果发现张方清家院子里站了好些人。不过别人是摩拳擦掌,倒是没一个拿家伙的。就张兴富两口子一个拿扁担,一个拿棒槌。

大伙看到张兴富这两口子夫唱妇随,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兴富,几个崽伢子,你还准备拿扁担打啊?打死人,可是要填命的。”张方清笑道。

“呃,刚才我婆娘回来告诉我消息的时候,我手里正好拿着扁担,忘记放下了。”张兴富一看这么多人,心想就算打起来,应该也用不上扁担,就把扁担放到张方清家里。

“行行,别啰嗦了,赶紧去峰眉寨吧。万一被这几个混小子摸到了山上,可就不好了。”张方清说道。

虽然山上雾很大,根本看不清楚路,只是事情无绝对,万一被那几个混小子找到了路呢?

樊九才一行正在往峰眉寨赶。王宪平的办法还真是非常见效,走出仙基桥的院子,就看到了一座高山隐隐约约地隐藏在云雾之中。而四周别的山上,很少看到有云雾。所以祖师庙的大概位置就这么轻易地确定了下来。

“看,在那!祖师庙肯定在那座山里。”王宪平得意地说道。

“算你小子机灵,这一次扫除了这个封建残余,你立功了。”樊九才说道。

“九才,那座山的雾真的很大啊,进山会不会真的迷路啊。”一旁的另外一个少年说道,这个少年叫许健明。

“健明,你这个胆小鬼。去祖师庙肯定是有路的,我们直接跟着路走就是了,难道还能走错路?”王宪平不屑地说道。

“要是不止一条路呢?”许健明还是有些担心。

“当然是找人走得多的路啊。上面有座祖师庙,以前肯定有很多上去烧香。说不定还特意铺了石板路哩。我们跟着路走,肯定不会走错。”王宪平说道。

“别啰嗦了,你要是不敢去,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们都是干大事的,要有大气魄。你这么胆小怕事,能够成什么大事?”樊九才对许健明的表现很是不满意。

许健明本来还有很多担心,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几个人飞快地到了峰眉寨山脚下,樊九才抬头往山上看了看,这满山的大雾还真是有些古怪。一般这个季节,山上就算起雾,太阳出来的时候,雾就已经散开了。现在都已经是太阳在正头顶上,这雾却依然这么浓,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面非常邪门。

“九才哥,我们真的上去啊?这么大的雾很容易迷路的。”许健明还是忍不住说道。他有些开始打退堂鼓了。

“你要是不敢上去,你现在就回去。别总是在这里动摇军心。”樊九才很不满意。

王宪平讥笑道:“就你这胆量子还干大事。回去找你娘喝奶吧。”

许健明愤怒地冲向王宪平,一把抓住王宪平的衣领:“球日的,你讲什么?看老子不把你的脑壳拧下来当板凳坐!”

“你许健明就是个胆小鬼!怎么的,还要跟老子动手?”王宪平也不甘示弱,两个人扭打在一块。

“住手!”樊九才真的有些动怒了。

王宪平与许健明这才悻悻地松开了手,两个人相互瞪着眼,但是迫于樊九才的威风,没再继续动手。

“走,进山!”樊九才手一挥,头一个往山上走去。

王宪平立即追了上去。其余的人也一个个跟了上去,许健明走在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不过他留了心眼,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偷偷地捡了不少石头,在路边的树上做了一个记号。

第143章 风水不好

许健明只慢了一点,结果前面的人就已经消失在大雾之中。看得许健明眼睛瞪得跟青蛙一样,眼珠子差点没鼓出来。

“等等我!”还好,听到前面有人声,不然许健明真的会立即转身往回跑。

跑了几步,总算隐约看清楚走在前面的人。

“跟紧一点,这雾太大了,只能够看到一两步远的距离。再远就看不清了。不过我们是去山上,只要跟着路往山上走肯定不会走错。”樊九才说道。

张方清等人追到山脚下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樊九才等人的踪影。

“看来是上山了。这雾真大。活了几十岁,这么大的雾,还是今年才见过。”张方清感叹道。

“是啊。这雾当真是大,连太阳都照不透。挺邪门的。”张兴富点点头,附和道。

“都小心一点啊。别忙没帮上,自己走丢了,到时候,还要给常兴添麻烦。”周茂林也来了。

这个时候,后面有人在大喊。

“等等我,等等我!”

张方清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是大江。”

肖大江家那样对待常兴,让张方清对肖大江一家变得生分起来。张方清以前经常跟肖大江呷酒,现在从不到肖大江家里串门了,有时候碰见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等他一下吧。其实大江人还好,就是在家里掌不了权。罗春花那婆娘是咱们仙基桥出了名的泼。大江哪里治得了她?”张兴富说道。

周茂林摇摇头说道:“那罗春花人是挺能干的,可惜是小能干,不是大能干。红霞若是嫁给了常兴,她家还能吃得了亏?这些年,仙基桥有几家粮食能够接到新米的?她家三个细伢子,粮食还有剩余。不全是靠常兴从山上送了粮食下来么?肉,她家差不多餐餐有,看把她崽吃得肥肥的。这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家一个月也呷不上几餐肉。就她家有。不是常兴送了肉去她家,她家能吃得上?现在都这样了,常兴还往她家送东西。要说常兴这崽伢子,当真是要得。我要是有个红霞那么大的妹子家,指定嫁给常兴。”

“你家娘们能下个红霞那么好看的妹子家么?妹子家大多像爷老子的。”张兴富说道。

众人都是咯咯笑起来。

周茂林气得半死,粗着喉咙质问道:“我家婆娘怎么就不能下个,你娘的,是生个比红霞好看的妹子家?我难道还没肖大江人才好?”

张方清呵呵笑道:“茂林书记,讲句良心话,还真是没有。当年大江是我们仙基桥出了名的美男子,就是阴柔了一点,但是皮肤白,像个秀才似的。你那个时候,那个熊样,能够娶到婆娘就当真是谢天谢地。”

周茂林嘿嘿一笑:“我婆娘,当年是大水一枝花。那么多人登门求婚,最后花落我家。”

“茂林书记,仙基桥还有谁不晓得你当年耍了什么阴谋诡计的么?”张兴富笑道。

“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讲。当年你们一个个还在玩泥巴坨坨呢,你们晓得个屁!”周茂林晓得再讲下去,自己老底全得给这些混球给重新复习一遍。没错,当年他就是用了阴谋诡计,但阴谋诡计那也是本事,是吧。诸葛亮也用阴谋诡计呢。

说话间,肖大江赶了过来。

“大江,这时候你能够过来,说明你这个人还有点良心。”周茂林赶忙将火点到肖大江身上去。

“哼。”张方清对肖大江不满意,哼了一声。

“方清,我晓得,我家对常兴做得确实有些不地道。但是我也是冇得办法,你嫂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肖大江无奈地说道。

“谁让你是个怕婆娘的?没出息!”周茂林不屑地说道。

“我们仙基桥大队风水不好。阴盛阳衰,从大队书记开始,一个个都怕婆娘怕得要死。茂林书记,前日夜里,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是在拜床脚吧?”张兴富说道。

周茂林反问道:“兴富,你夜里尽往我家里跑,不是有么子坏心思吧?你嫂子的鞋子被家里的猫拖到床底下去了,我那个时候正好给她找鞋子。”

“我晓得,嫂子那个时候在屋里洗澡。”张兴富随口说道。

“狗#日的!你怎么晓得呢?”周茂林一下子跟发了毛的公狗一样。

“你婆娘洗澡把灯掉地上,影子照在窗户上,我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这个不能怪我吧?”张兴富笑道。

“兴富,乱看长针眼长死你!”周茂林感觉自己呷了老大的亏。却拿张兴富冇得办法。

“算了,算了,茂林书记家里那点破事,就莫讲来讲去了。赶紧追上去吧,万一那些混球上了山,我怕常兴呷亏。”张方清说道。

“常兴要是呷了亏才怪,不过还是上去看一眼放心一些。常兴那里应该还有腊肉没呷完。我们辛辛苦苦来一趟,常兴应该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下山吧。”张兴富笑道。

“兴富,你是来呷腊肉的,还是过来帮忙的?”张方清笑道。

“当然是来帮忙的,顺便帮常兴呷腊肉。腊野鸡肉炒红辣椒,那味道当真是香。”张兴富讲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其实,樊九才等人一进山,常兴就已经听到动静了。老猫当时在谷仓就炸毛了,一下子就蹿了下去,过了没多久,便从山下上来,冲着常兴喵了七声。意思是山下来了七个人。正是樊九才那一群。

常兴自然知道来的人不是仙基桥的,如果是熟人,老猫根本就不会理会。

比起老猫,大黄与大黑就有些后知后觉,等到老猫发现人了,这两货才汪汪冲下了山,当然大黑不会汪,只会喵。

七个陌生人,应该就是冲着祖师庙来的。如果是别的事情,常兴也许不会太在意,但是祖师庙是他的逆鳞。这是老道与他一起生活的地方呀,如果祖师庙不存在了,将来老道回来怎么办?他还要在这里等老道的。

常兴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狠厉之色。

第144章 无限风光在险峰

许健明只慢了一点,结果前面的人就已经消失在大雾之中。看得许健明眼睛瞪得跟青蛙一样,眼珠子差点没鼓出来。

“等等我!”还好,听到前面有人声,不然许健明真的会立即转身往回跑。

跑了几步,总算隐约看清楚走在前面的人。

“跟紧一点,这雾太大了,只能够看到一两步远的距离。再远就看不清了。不过我们是去山上,只要跟着路往山上走肯定不会走错。”樊九才说道。

张方清等人追到山脚下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樊九才等人的踪影。

“看来是上山了。这雾真大。活了几十岁,这么大的雾,还是今年才见过。”张方清感叹道。

“是啊。这雾当真是大,连太阳都照不透。挺邪门的。”张兴富点点头,附和道。

“都小心一点啊。别忙没帮上,自己走丢了,到时候,还要给常兴添麻烦。”周茂林也来了。

这个时候,后面有人在大喊。

“等等我,等等我!”

张方清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是大江。”

肖大江家那样对待常兴,让张方清对肖大江一家变得生分起来。张方清以前经常跟肖大江呷酒,现在从不到肖大江家里串门了,有时候碰见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等他一下吧。其实大江人还好,就是在家里掌不了权。罗春花那婆娘是咱们仙基桥出了名的泼。大江哪里治得了她?”张兴富说道。

周茂林摇摇头说道:“那罗春花人是挺能干的,可惜是小能干,不是大能干。红霞若是嫁给了常兴,她家还能吃得了亏?这些年,仙基桥有几家粮食能够接到新米的?她家三个细伢子,粮食还有剩余。不全是靠常兴从山上送了粮食下来么?肉,她家差不多餐餐有,看把她崽吃得肥肥的。这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家一个月也呷不上几餐肉。就她家有。不是常兴送了肉去她家,她家能吃得上?现在都这样了,常兴还往她家送东西。要说常兴这崽伢子,当真是要得。我要是有个红霞那么大的妹子家,指定嫁给常兴。”

“你家娘们能下个红霞那么好看的妹子家么?妹子家大多像爷老子的。”张兴富说道。

众人都是咯咯笑起来。

周茂林气得半死,粗着喉咙质问道:“我家婆娘怎么就不能下个,你娘的,是生个比红霞好看的妹子家?我难道还没肖大江人才好?”

张方清呵呵笑道:“茂林书记,讲句良心话,还真是没有。当年大江是我们仙基桥出了名的美男子,就是阴柔了一点,但是皮肤白,像个秀才似的。你那个时候,那个熊样,能够娶到婆娘就当真是谢天谢地。”

周茂林嘿嘿一笑:“我婆娘,当年是大水一枝花。那么多人登门求婚,最后花落我家。”

“茂林书记,仙基桥还有谁不晓得你当年耍了什么阴谋诡计的么?”张兴富笑道。

“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讲。当年你们一个个还在玩泥巴坨坨呢,你们晓得个屁!”周茂林晓得再讲下去,自己老底全得给这些混球给重新复习一遍。没错,当年他就是用了阴谋诡计,但阴谋诡计那也是本事,是吧。诸葛亮也用阴谋诡计呢。

说话间,肖大江赶了过来。

“大江,这时候你能够过来,说明你这个人还有点良心。”周茂林赶忙将火点到肖大江身上去。

“哼。”张方清对肖大江不满意,哼了一声。

“方清,我晓得,我家对常兴做得确实有些不地道。但是我也是冇得办法,你嫂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肖大江无奈地说道。

“谁让你是个怕婆娘的?没出息!”周茂林不屑地说道。

“我们仙基桥大队风水不好。阴盛阳衰,从大队书记开始,一个个都怕婆娘怕得要死。茂林书记,前日夜里,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是在拜床脚吧?”张兴富说道。

周茂林反问道:“兴富,你夜里尽往我家里跑,不是有么子坏心思吧?你嫂子的鞋子被家里的猫拖到床底下去了,我那个时候正好给她找鞋子。”

“我晓得,嫂子那个时候在屋里洗澡。”张兴富随口说道。

“狗#日的!你怎么晓得呢?”周茂林一下子跟发了毛的公狗一样。

“你婆娘洗澡把灯掉地上,影子照在窗户上,我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这个不能怪我吧?”张兴富笑道。

“兴富,乱看长针眼长死你!”周茂林感觉自己呷了老大的亏。却拿张兴富冇得办法。

“算了,算了,茂林书记家里那点破事,就莫讲来讲去了。赶紧追上去吧,万一那些混球上了山,我怕常兴呷亏。”张方清说道。

“常兴要是呷了亏才怪,不过还是上去看一眼放心一些。常兴那里应该还有腊肉没呷完。我们辛辛苦苦来一趟,常兴应该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下山吧。”张兴富笑道。

“兴富,你是来呷腊肉的,还是过来帮忙的?”张方清笑道。

“当然是来帮忙的,顺便帮常兴呷腊肉。腊野鸡肉炒红辣椒,那味道当真是香。”张兴富讲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其实,樊九才等人一进山,常兴就已经听到动静了。老猫当时在谷仓就炸毛了,一下子就蹿了下去,过了没多久,便从山下上来,冲着常兴喵了七声。意思是山下来了七个人。正是樊九才那一群。

常兴自然知道来的人不是仙基桥的,如果是熟人,老猫根本就不会理会。

比起老猫,大黄与大黑就有些后知后觉,等到老猫发现人了,这两货才汪汪冲下了山,当然大黑不会汪,只会喵。

七个陌生人,应该就是冲着祖师庙来的。如果是别的事情,常兴也许不会太在意,但是祖师庙是他的逆鳞。这是老道与他一起生活的地方呀,如果祖师庙不存在了,将来老道回来怎么办?他还要在这里等老道的。

常兴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狠厉之色。

第145章 肖老四的建议

樊九才没有做声,愣愣地看着白茫茫的四周,上面的雾倒是稀薄了很多,能够看得更远一些,但也就是能够看清楚这个山顶,再远就看不到了。

王宪平见樊九才不做声,便觉得心底一凉,推了推前面的樊九才,樊九才木然挪动了一下位置,王宪平才从上面爬了上来,结果,他也站在那里不动了。

“王宪平,你倒是让一下啊,这里站都不好站。”王宪平身后的一个说道。

王宪平苦笑了一下,等你上来只怕会哭出来,往旁边走了几步。

王宪平身后的这个叫姚万林,姚万林连忙爬上了山顶,往四周一看:“祖师庙呢?王宪平,你不是讲祖师庙就在这上面,庙呢?”

王宪平哭笑不得:“我哪里晓得?我们一直没绕路啊,怎么到这鬼地方来了?”

后面的一个个陆陆续续爬了上来,立即鬼哭狼嚎一般的抱怨起来。

“我就讲了,这么大的雾上山是非常危险的,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许健明第一个炮轰王宪平。

许健明之后,立即接二连三地轮流攻击王宪平。

“都闭嘴!与其在这里叽叽歪歪,还不如到处找一找,看有没有别的路,雾太大,看不清楚,说不定这里还有别的路,我们没看到呢?”樊九才吼了一句,才将几个人全部镇住了。

这边一个个六神无主地寻找道路的时候,张方清一行早就在大黄与大黑的带领下来到了祖师庙。

“常兴,你这手艺当真要得,比大江的手艺强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迟早让大江没得饭吃。”周茂林坐在常兴新作的椅子上,身体扭来扭去,似乎要充分体验这把椅子的舒适程度。

肖大江呵呵一笑:“常兴出了师,我这个当师父的也该退休了。”

“大江,你这个徒弟收得划算。我要是有个常兴这样的徒弟,晚上做梦都是笑的。”张兴富说道。

仙基桥这么多人赶过来帮忙,不管帮不帮得上,就冲他们的这份情义,就够常兴感动的了。常兴跟别的同龄人不一样,他对别人对他的态度,要比同龄人要敏感得多。他看得出来,张方清等人都是真心的关心他。明知道大雾封山,那些人不大可能找到祖师庙来,可是他们还是特地跑过来一趟。

“师父,各位叔伯,你们先坐一下,我弄点菜。大家难得到上面来一次,尝尝我这里的腊肉。”常兴说道。

张兴富哈哈大笑:“要得要得,早晓得就提壶酒上来。常兴,我最喜欢你这里的腊野鸡肉了。待会弄点。”

“兴富,你是帮忙的还是来混吃混喝的?”张方清笑道。

“当然是来帮忙的,顺便再帮常兴把那些放了很久的腊肉呷了。熏得太久,味道就不好了。常兴,是吧?”张兴富冲着柴塘里正准备生火的常兴问了一句。

“确实。老猫它们每天都要弄些野味回来,呷不完,我全部熏腊了,待会你们回去,一人带一点回去,我这里从来不缺野味。”常兴说道。

“这倒是。你这是靠山吃山。”周茂林点点头,这些腊肉还是让人很向往的。

肖老四给常兴又出了一个主意:“常兴,你粮食那么多,可以酿些米酒。”

“我又不喝酒,我酿米酒做什么?”常兴不解地问道。

“你现在不喝,不意味着你将来不喝。就算你不喝,你将来建房子讨婆娘,难道不请人喝酒?你酿些酒,正好处理了你那些没地方放的粮食,把酒封好,挖个地窖藏起来。放个十年八年的,将来翻出来,就变成了陈年老酒了。只可惜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卖是卖不成了。”肖老四叹息了一声。

“可是我不会酿酒啊。”常兴摇摇头。

“这个简单。到时候我给你送几包酿酒药过来。酿酒简单得很,我带你酿一回,以后你就会自己酿了,只是酿酒要一些家伙,你这里没有。”肖老四想起酿酒还要用大锅、天锅等等,木器家伙倒是难不住常兴,就地取材做一套便是,就是铁锅子常兴肯定没有。

“这好办,我家就有,一年到头也用不了一回,回头我给常兴送过来。以后我要用,就去你家借。”张方清说道。家里那么多张嘴,就他两口子挣工分,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剩余的用来酿酒?

“这行。你把你那套家伙拿给常兴,你要用就去我家借。”肖老四说道。

常兴虽然才十几岁的人,却已经独立生活了很多年了,厨艺跟仙基桥最手巧的婆娘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而且常兴五觉比普通人是灵敏了不晓得多少倍,加上有神念的帮助,常兴对火候的控制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无论是米饭,还是菜肴,色香味都被常兴控制到了极致。饭做熟的时候,柴火饭的香味在祖师庙里弥漫,让张方清等人都忍不住肚子咕咕叫。

“这米饭当真是香。”周茂林赞叹道。

肖大江点头笑道:“常兴这水稻种在山上,确实比我们仙基桥的米好吃一些。又粘又香。跟糯米的那种粘又不完全一样,糯而不腻,香味就更别说了,比我们仙基桥的米香多了。”

“大江,你倒是会呷。但我就不晓得你怎么那么糊涂。”张方清没把话说透,只怕常兴听到心酸,话说完又往常兴那边看了一眼,见常兴忙着做菜,似乎没听到这边说的话。

肖大江很是尴尬:“唉,这事我也不愿意的。”

“这事就别再说了。”周茂林连忙说道,同时向肖大江与张方清使了眼色。

张方清与肖大江自然明白意思,连忙打住。

“常兴,那几个人现在应该去了哪里?”张方清大声问道。

“应该在最顶峰吧。”常兴说道。

“最顶峰?”

张方清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个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最顶峰,就算是仙基桥的人,去过最顶峰的也没有几个。最顶峰山势太陡峭了,根本就没有一条好路上去。而且,山势那么陡峭,一旦翻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46章 这才是真正的山顶

“常兴,这些人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不好好教训他们一回,他们不长脑子。但是凡事都有个度,他们这些人做事没脑子,但也不是十恶不赦。就是不懂事,四处打打闹闹,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晓得痛,可千万别弄出人命来。他们也罪不及死嘛。”周茂林说道。

“茂林书记说得对,常兴,这几个人你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断手断脚都行,可千万别出人命,出了人命就是大事了。人命关天,谁也按压不下的。到时候,万一组织上追究起来,对祖师庙更加不利。不出人命,反而没人会盯上祖师庙。毕竟就一座小庙。”张方清说道。

众人一齐劝说,常兴笑了笑:“你们放心吧。我是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但没想要他们的命呢。但是他们自己作死,我也拦不住啊。”

常兴手脚麻利得很,别人说帮忙他也不让,但是没多时,就摆了一桌子菜。菜只有几道,但是分量都很足,全部用大陶器海碗装得满当当的。饭也煮了一大锅子。先给每人装了一碗。锅子太小,装一碗锅子就空了,常兴又淘了一锅子米。这年头,各个都是大肚汉,一碗饭还不够半饱。

平时在仙基桥,别人客套喊人呷饭,可莫当真。这年头,谁家都没有余粮,没什么事情谁家都不会轻易请人吃饭的。所以被请的人总是要客套的说句:“我肚量大,吃得多,你们家的锅子太小,可煮不了那么多饭。”就这么幽默地推掉了别人的邀请。但是,这回,祖师庙真没有这么大的锅子。

张方清哈哈大笑:“得,早晓得常兴没这么大的锅子,咱们不该在这里吃饭的。”

“方清,你要赶紧把你家的灶锅拿过来,不然以后来连饭都吃不到。”张兴富笑道。

“回去就拿,回去就拿。”张方清说道。

老猫、大黑、大黄一直都在盯着那一行人,结果没赶上晚饭。回来的时候,老猫往自己盆子里看了一眼,一粒米都没看到。当时就怒了,冲着常兴喵了一声。老子帮你跑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就得到这个?

大黑没老猫的暴脾气,只是呜呜地喵了几声,然后就斜着眼睛看常兴的反应。

大黄则跟着常兴的屁股转,只要常兴眼睛瞄到它,就使劲的摇尾巴。

常兴对这三货的德行早就一清二楚:“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锅子里正在煮呢。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你们先吃几块肉垫垫肚子。”常兴端了一碗菜给三货分成了三份。不分不行,老猫太霸道,到了它碗里,另外两货别想占份。就算是放在大黑或者大黄的碗里,也是老猫独占的份。好在分好之后,老猫不好意思再抢另外两个家伙的。大黑和大黄倒是能够和睦相处。平时也玩在一块,简直是猫不像猫,狗不像狗。

“这三个家伙当真是灵性。”周茂林看得目瞪口呆。

“就是嘴巴不会讲人话,不然跟人差不多。”张方清说道。

“咱们也是托了它们的福,不然哪来的这么多的腊肉呷。可惜大黄个头还是小了一点,奈何不了山里的野猪。峰眉寨应该有很多野猪的。野猪身上的肉才多,打一头大野猪,够常兴呷一年的。”张兴富说道。

有了吃的,三货才不吵不闹,一个个守着自己的盆子拼命地吃,生怕被抢了。不过这种事情也只有老猫干得出来。要是它觉得分得没另外两只多,吃完之后,肯定是要去打主意的。所以,常兴每次都特意给这家伙稍微多一点,免得它搞事情。

这边吃得有滋有味,樊九才一行那边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几个人又累又饿,心里都很后悔不该上来,只是没有人好意思说出口。只有许健明不时地抱怨。

王宪平表现最积极,他极力想找到祖师庙来证明自己之前的推测都是正确的。还真让他找到了。本来以为一丛灌木后面就是悬崖了,没想到那一丛灌木后面竟然还另有世界。雾太大,看不了太远,那一丛灌木正好又覆盖了很大的面积。要不是王宪平钻过灌木丛,还真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这边,这边有路!”王宪平兴奋地喊了起来。

几个人连忙走了过去,那边还真是有一条路,不过路是通向更高的山峰。原来刚才几个人找到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山顶。上面还有很大一截呢!

“上面好像没雾了,就算祖师庙没在上面,我也能够看到我们所处的位置,”王宪平激动地说道。

“要是还找不到路呢?”许健明立即泼了一盆冷水。

所有人的笑容一下子凝结在脸上,上面看起来没有庙啊,那么纤细的山顶,上面能不能站人都不知道,能容纳一座庙么?

“不管怎么样。先上去看看。”樊九才嘟哝了一声。真是想把许健明按倒地上揍一顿,弄成这样,王宪平出馊主意算一个,自己这个带头的不也显得很昏庸么?

“你们上去吧。这一回,我才不上去了,这么陡,掉下去肯定没命。我看我们还是原路返回算了。”许健明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肯走了。

“那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们走!”樊九才说道。

王宪平一马当先,攀着峭壁上的石头慢慢地往上爬,只要有一个错手,立即会掉下来,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掉下来保住命都难。好在来的一行人,平时没有一个不是无法无天,下河摸鱼、上山掏鸟的顽皮鬼。攀援这样的峭壁对他们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峰眉寨的最高峰是峰眉寨唯一一处没有被大雾笼罩的地方,只是就算到了最高峰上,也根本看不到祖师庙的踪影,甚至连峰眉寨的大概形状都看不出来。

最高峰就仿佛一叶小舟一般,飘浮在云海之中。远处的风景倒是能够清晰可见。

王宪平第一个爬到了山顶,到了山顶上,直接傻眼了。

“九才哥,别上来了!”

樊九才差点没因为王宪平这一句话手一松掉下悬崖。还好他快速反应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扣住悬崖上的石头。



第147章 刻骨铭心

“我的个娘,差点没把老子害死。”樊九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先喘了几口,把气给顺了。刚才王宪平那突然的一声大喊,还真是把他给吓到了。这地方真他#娘的高啊!那山底下的村庄在这上面看起来,就跟芝麻一样。那条江平时一口气还不怎么游得过,现在看起来,就跟一根丝线一样。

“对不住,对不住。”王宪平慌忙解释。

“上面怎么回事?”樊九才问道。

“上面到顶了,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肯定是走错地方了。那座祖师庙又不是建在最高的峰上面。但是怎么会有路通这里呢?仙基桥的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干,跑这上面来啊?”王宪平真是有些搞不明白了。

“这还要你说?我们肯定是被人耍了。人家把真的路给封了,给我们做了一条假路。仙基桥的人肯定不会到这里来。但是我们清不起方向的,就一定会跟着路来。算了算了,下去吧。”樊九才倒也一下子就想通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虽然是走下坡路,似乎更省力一些,但是下山的时候,身体最难控制,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这里这么险峻,如果滑倒,弄不好就会送掉小命。

等几个人重新回到之前那个山腰上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九才哥,实在是走不动了。万一滚下去,命都没了。”姚万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肯起来了。

许健明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在众人攀爬顶峰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樊九才自己也累了,找了一块大圆石坐到了上面:“这个许健明,以后别想跟着我了!”

“九才哥,我早就想说了。每次遇到什么事情,许健明都是第一个打退堂鼓的。这种人就该及早清理出去。”王宪平说道。

“放心吧。以后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他跟我了。”樊九才这一回也是彻底对许健明失望了。

“九才哥,接下来怎么办?还继续找祖师庙么?”王宪平问道。

“还找个屁!等我们下山,天早就黑了。这么乌漆墨黑的去哪里找祖师庙?今天这事够丢人的了,祖师庙的事情暂时放下,咱们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做哩。”樊九才心想这一次差点被人坑得没命,连别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我傻才再来呢。

樊九才这些人这么一耽搁,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山里本来大雾,光线就不是很好。现在太阳一落山,山里直接就跟晚上差不多了。樊九才等人来的时候就没怎么准备,以为一会功夫的事情,砸了就走。哪里想到搞到天黑,还没看到祖师庙的影子。

还好樊九才口袋里带了一盒火柴,在山里捡了一些松枝,再找了割了松油的树,在放松油的口子上挑了一团松油,然后用树皮捆起来,用松油浸透。一个简易的火把就算做成了。

山里的路,可没有一条好路走。几个人虽然打着火把,但脚下的路还是看不真切,不时地有人在山路上翻滚。走着走着,便一个个衣服褴褛,遍体鳞伤。

“九才哥?是你们么?”突然有人跑了过来。

樊九才用火把照清楚,发现竟然是许健明。

“你怎么还在这里?”樊九才问道。

许健明哇的哭起来:“我下来之后,就跟着我之前做的记号走,谁知道走了半天,一直都在这个地方打转。”

“活该!你这种人,如果放在战争年代,就是一个标准的逃兵和叛徒。”姚万林骂了一句。

“你做了记号还走错路?”樊九才感觉事情有些古怪。

“来的时候,我一路在树上做了记号,就是怕回去的时候迷了路。可是我跟着记号走,走了半天都没走出这个地方。这棵树我都来过十几次了。”许健明眼泪哗啦啦的。

“没用的东西。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一样。”王宪平很是不屑。

“别哭了!跟着我们走!毕竟你是跟老子一起出来的,不然的话老子才懒得管你。”樊九才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樊九才一行人竟然又回到了之前遇到许健明的地方。

“九才哥!我们又回到现地方了。”许健明看到那棵树之后,脸色立即变得惨白。这棵树他印象太深刻了,野柿子树,树上结了很多柿子,树杆上有个洞,刚好到他额头。这条路上,自然不可能有两棵一模一样的柿子树。而且野柿子树很难找到两棵一模一样的。

“娘的!遇到鬼打墙了。大家先站住不动。待会大家冲着四周撒尿。脏东西最怕童子尿。我们这么多人,泡也要把这脏东西泡死。”樊九才想了一个好主意。

若是常兴在这里,肯定肚子都要笑痛。童子尿就能破风水阵?不要这么天真好不好?

“预备!拉!”樊九才一行人连忙拉下裤子,对着四周拉了起来。

“行了!我们现在往前走!”樊九才说道。

再过了一刻多钟,樊九才一行疲惫不堪地再次回到那棵野柿子树下。四周的童子尿迹都还没完全干呢。

“九才哥,不管用啊。现在怎么办?”王宪平说道。

“骂!骂越凶越好!这种倒路鬼最怕被人骂,只要骂得凶一点,它肯定会自动离去的。”樊九才又出了个主意。

几个人一齐骂,把村子里最难听最恶毒的话全部借鉴了过来。骂得每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了,樊九才这才挥手带着所有认赶路。

但是,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樊九才带着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野柿子树下。这一次,他们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

“我走不动了!打死我也不走了。”姚万林往地上一躺,再也不肯动了。

其余的人也一个个绵软无力地坐了下来。樊九才自己也走不动了,一句话都不说,也跟着坐了下来。最惨的是许健明,脚上全是泡,好几个都已经破掉了。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常兴此时与仙基桥的一行人就站在离那棵野柿子树不到一百米的山坡上。大雾竟然对他们的视线没有任何影响。樊九才一行人的倒霉相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也真够惨的了,等他们醒来就放他们走?”张方清问道。

“哪这么容易。就吃这么一个小苦头,我敢肯定他们以后还会来。我要他们一想起这一次的峰眉寨之行就浑身发抖。不让他们多做几个噩梦,他们哪里会接受教训?我这也是为他们好。得罪了我,我还就让他们吃点苦头。要是得罪了别的人,说不定就要了他们的命了。”常兴说道。

“那待会怎么吓他们?”张兴富很是感兴趣。

“不能让他们停下来,得让他们累得在地上爬才行。”常兴说道。

樊九才等人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狼嚎声在不远处响起。

“狼!不好,这里真的有狼!”许健明一骨碌爬了起来。

“嚎么子嚎?非要把狼群吸引过来,你才甘心啊?赶紧找柴火,烧一堆火。野物都怕火。点几堆火,狼群就不敢靠近了。”樊九才连忙带着几个人找出找柴火。枯枝枯叶的倒是不少,可这些燃料根本不经烧啊。

“呜呜……”

狼的嚎叫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樊九才也有些紧张起来,他也听得出来,狼嚎声已经没多远了。

几个人手里又没有刀,只能捡一些枯枝枯叶。搞了半天,没捡来多少柴火,根本烧不了多久,万一狼群来了,一群人全得搭在这里。

“走!再试一试。我就不信找不到下山的路。”樊九才打着火把走在最前面。

刚才说打死也不走的姚万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走得比谁都快。他可不想留下来喂狼啊!

这一回,一行人走得比前面任何一回都要快。可是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樊九才绝望地坐到了地上:“这一次狼来了也不跑了,喂狼算了,也好过累死,最后还是被狼吃了。”

“我也不走了。”许健明是真的走不动了。

不过樊九才等人不走,常兴总有办法折腾他们,愣是折腾了一晚上,等到天亮,迷阵自破,樊九才一行人才哭嚎着下了山。这一回,他们得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了。

等樊九才等人走了之后,常兴才将张方清一行送下了山。祖师庙里的腊肉几乎全部给他们分了。

“常兴,你别全部拿光。你自己留点。”张方清说道。

“没事,方清叔,山里野味多得很,腊肉我都吃腻了。”常兴说道。

张兴富笑道:“过些天,我给你送一盒卤豆腐来。”

“要得。”常兴很高兴的接受了。

“过两天我就把烧酒药给你送过来。方清,你记得把你家烤酒的家伙送过去。”肖老四说道。

常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老四伯伯,金林哥的病我暂时没办法,将来我要是能治得了,一定会给金林哥治的。”

“这事都怪我。当初我要是喊了你,哪里还有这些事。唉!”肖老四想起他崽的事情,就后悔不迭。



第148章 扩建

肖老四对常兴的事情很上心,特地回去找了酿酒的草药,种上肖家秘制的酒药种子,新制了一批酒药。搁在以前,这一批酒药卖出去,肖老四能够赚一点钱,但是现在要的人少了。肖老四也不敢拿到镇上去卖。捉到了是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因此,这一批酒药就是专门给常兴做,肖老四用一个小陶罐装好,准备给常兴送上山去。

张方清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反正那酿酒的家伙一年到头也不过是用上一两回。送给常兴,张方清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周萍也很大方,不仅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说张方清他们几个太奸诈,哄小孩子。这回,送的送酒药,送的送酿酒的家伙。人家常兴又不喝酒,酿好了酒也不晓得好得了哪些老酒虫。以常兴的为人,用他们的家伙酿了酒,怎么可能不给他们送酒下来。

张方清立即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并没有这种心思,只是觉得常兴的粮食没地方放,还不如用来酿了酒,放在地窖里藏起来,将来讨婆娘、建房子的时候正好用得上。反正酒放多久也不会变坏,只要封得好,放得越久越香。

过去仙基桥生小孩的时候就酿一坛子酒放在院子里的果树底下埋起来。等到小孩长大成婚才挖出来。生女儿,叫女儿红,生儿子叫状元红。只是慢慢地,大家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传统了。

常兴从喜来与红霞的嘴里陆陆续续知道了樊九才等人的后续。樊九才等人在峰眉寨好好地吃了一次苦头之后,很长时间没再在大水中学出现。学校里倒是因此宁静了很久。樊九才后来出现,已经不再是大水中学的学生了,他们退学了。听说是因为家里人觉得既然他们喜欢瞎折腾,那就不如回家挣工分。家里多一个挣工分的,家庭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因此,很多农村的细伢子早早地从学校辍学,回家参加劳动挣工分去了。

常兴突然觉得那天晚上给樊九才等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也许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让樊九才等人找到了实现他们价值的最好的途径。

张方清与肖老四两个挑着两担,将酿酒的家伙送到了山上。

“这口天锅,你得好好养养。不然锅子生锈,酿的酒里面就会有股锈味。这些木器家伙你平时注意一下就行的,不要发霉或者开裂了就行。你这里养了猫,倒是不用担心被老鼠咬烂了。”张方清家的酿酒的家伙虽然长期不用,但是保养得却非常好。

常兴将张方清说的注意事项记下,然后就开始考虑如何安置这些酿酒家伙。

“这口灶锅可不好放,这里总共就这么打算一点地方。根本安不下一个大灶台。你不如建一个厨房,把灶台全部移过去。这样一来,你这屋子里也没有那么大的烟,你住在这里也舒服一些。”肖老四左看右看。这祖师庙本来就是一座矮矮小小的屋子。放个小灶台就已经够呛了,现在还要安一个大灶台,根本连挤都挤不进。

常兴点点头,祖师庙空间太小。又是厨房,又是房间,当然主要还是祖师爷的地盘。功能众多,空间却极小。确实是非常不便。

不过山上的空间极小,找一处很宽的平地并不容易。祖师庙三面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就门口有一点空间。常兴平时就是在院子里练功。建房子自然不能够建在祖师庙的正门口。把祖师庙的门给挡住了,那可是对祖师爷的不敬。

“常兴,这厨房你准备建在哪里?要不干脆建在谷仓旁边那里,那边的还有点空间。或者你干脆在谷仓旁边那块空地上建座房子算了。将来你讨了婆娘,总不能还住在祖师庙里。”张方清说道。

肖老四嘿嘿一笑:“对啊,你在祖师庙里睡婆娘,祖师爷会生气的。”

常兴却摇摇头:“不行,我要是搬出去了,师父回来,会找不到我。”

“唉。”张方清叹息了一声。

“可是祖师庙这里也没办法建厨房啊。”肖老四皱眉说道。

“我自己想办法把这片地给清理出来。”常兴说道。

“那可不容易。这石头都是花岗岩,坚硬得很,费老大的力气也砸不了一小块下来。而且祖师庙就在旁边,放炮只怕会把祖师庙给震塌了。”张方清担心地说道。

“我有办法。”常兴说得很简短,但是却斩钉截铁,显然他已经主意已定,任凭谁都不能够改变。

张方清知道常兴与老道的深厚感情,摇摇头,与肖老四一道下了山。

“方清,常兴真的有办法把祖师庙旁边的乱石清理出来?”肖老四问道。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想要用道术来进行处理吧。”张方清说道。

张方清与肖老四一走,常兴就在考虑扩建的问题。他肯定不会从祖师庙搬出去的,在这里他能够感受到老道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搬出祖师庙与住到仙基桥去有什么分别呢?他辛苦地从那么就一个人坚守在这里,又是何苦呢?

张方清他们说得没错,祖师庙太狭小了,因为在里面做饭,祖师庙里到处都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就算常兴用道术,也很难将这些黑色的污垢清理干净。将厨房搬出去,情况就会好很多。

花岗岩很坚硬,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于修士来说,花岗岩也可以像切豆腐一样切成满意的形状。

常兴手中突然一道剑光飞出,射向面前的一块巨石。只见剑光没入巨石之后,巨石上面就出现了一道非常清晰非常平整的裂痕。一道道剑光不停地飞出,这一块巨石最后出现了一道道方方正正地痕迹。小道长随手搬动一下,竟然从事那块巨石上面搬下来一块。若不是边缘还保持着天然的形状,那些崭新的面,则完全是非常标准的正方体形状了。这一下,不仅将碍事的巨石给清理了,连砖头都直接准备好了。

第149章 祖师爷会见怪

常兴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将石头一块一块搬开。搬了一会,有些嫌搬砖太麻烦。还是没能够本能地使用道法啊。手一挥,一道灵气飞出,神念如同发丝一般射出,地上的砖头一块一块飞了起来,然后一块一块整整齐齐地落到了一边。堆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四方垛子。

祖师庙旁空出了一大块平整的地方出来,别说建一个厨房,就算是建一幢屋子都绰绰有余了。

常兴突发奇想,他可以利用灵气将这些岩石变成一块块的砖头,也可以将砖头变成一整块的岩石,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石头变成房子的墙呢?甚至屋顶直接用石头搭一个整块的屋顶出来,也省得每次下雨的时候,还要担心房屋漏雨。

常兴这个年龄最胆大包天,心里有这个念头,立即付诸行动。常兴去过城里住过一晚,对叶江薇家的房子结构记忆深刻。叶江薇家的房子比起仙基桥大队大多数人家面积都不会宽,但是一家人住在里面,井井有条,房子看起来反而更宽松。仙基桥的房子白白有那么大面积,却乱糟糟的。所以,常兴决定自己建的这房子不按照仙基桥的房子结构来造,而是按照叶江薇家的房子建造。

建房子不是闹着玩的,得先看风水,再放地基,然后打基础。建房子在仙基桥这样的农村,是一辈子之中最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所以必须非常谨慎细致。常兴看风水也算得上专业。至少比农村里一般的风水先生或者地仙靠谱得多。

地仙看屋场地要拿个罗盘,四处瞄来瞄去,他心里有没有数,只有他自己晓得。常兴看风水,自然不需要罗盘,他只要观察四周的天地之气的运行规律便是。那个位置、哪个朝向最佳,完全落入他脑海之中。其实就算祖师庙这里的风水不好,掌握了风水阵的常兴,信手就能够将这里变成风水宝地。

看好风水之后,常兴拿了一块石头在地面上画起来。因为地面全是整块整块的石头,非常的坚硬,自然也省去了挖地基的程序,只需要将房屋丈量好便可。放地基也不是随随便便放的,尺寸必须搞准,不然等房子建好,却发现房子是歪歪斜斜的。虽然常兴没学过泥水匠,但是他是学过木匠的。参加过好几幢房屋的建造。对放地基的程序也是大体了解。

从屋子里拿了一团线过来,在地基上拉成直线,一条条纵横交错。屋子的雏形也一下子显示了出来。拉好了线,常兴就准备开工。

然后那些码成垛的石头又开始在天空中飞舞,最后准确地落到了常兴拉好的线里面。这些石头先只是简单的堆砌在一起,因为没有用水泥或者三合泥之类的粘合剂,石头堆砌的墙并不是很牢固的,只要用力一推,就能够将石墙推倒。常兴自然不会建这么不坚固的房屋。这些石头在常兴导引的灵气的控制之下,在发生一种极为奇妙的变化。所有的石头的外表仿佛溶解了一般,接触在一起的石头逐渐地融合成一个整体。再仔细去看这些石墙时,在上面连一条缝隙都无法找到。

“难怪书上说大修士能够移山填海。只怕是真有其事。”常兴心里嘀咕了一句。

房子的墙垛建好之后,按照一般的办法,是要在上面架房梁、盖瓦。常兴直接用石板盖在上面,然后与墙垛完全融合成一体,无论下多大的雨,也可以确保不会漏下来。但是顶上完全改好之后,常兴走进屋子里却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屋顶严丝合缝,一点都不漏光。而且岩石的颜色本来就很深,走进屋子,感觉里面黑漆漆的。虽然留了窗户,但是光线却非常差。

“顶上要是有些地方是透光的就好了。还有这墙壁,黑乎乎的,要是白色的,也会光亮一些。”常兴嘀嘀咕咕说着房子的缺点。

常兴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办法。石头的表面慢慢地出现了一层白色外壳,将石头灰不溜秋的表面覆盖了起来,连屋顶也变成了白色,房间里一下子显得光亮了许多。这一下,屋顶透不透光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不够常兴还是讲屋顶处理了一下,表面变成了像盖着青色的瓦片一般。外面表也变成了白色。只是这样一来,这屋子可是一下子就盖过了祖师庙。到时候祖师爷还高不高兴,就不晓得了。常兴心想,要不把祖师庙也翻修一下。就是怕到时候师父跑回来,会找不到家。但是要是不翻修,又担心祖师爷怪罪。真的,好让人为难啊。

祖师庙突然哗啦一声,屋子上的瓦片全部飞了起来,因为瓦片数量太多,常兴控制起来难免会出现磕磕碰碰。但是绝大部分的瓦片还是自动地堆积在一起。墙壁也全部被拆开。只留下祖师庙里的杂物。

躺在池塘里睡觉的大黄与大黑抬头一看,发现屋子不见了,立即从柴塘里蹦了出来。

蹲在门槛边等着呷午饭的老猫慌忙往谷仓里跑去,这小屁孩又要搞么子鬼名堂?把房子拆了,他事准备升天了么?喵的,要死不要带上老子啊,老子还没活够啊!

“喵!”

大黄与大黑则茫然看着天空,这就是幕天席地的感觉么?

紧接着祖师庙里的所有物品却全部飞了起来,落到了离祖师庙不远处的空地上。放在木架上的洗脸盘啪的从架子掉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当当当的声响。把不远处的老猫吓得立即钻进谷仓底下。

喵的,真的是要赶尽杀绝么?

祖师庙的地基被常兴清理了一遍,全部变成了平整石板,比叶江薇家的水泥地面还要平整光亮。地基平整好之后,墙壁开始快速地往上“长”,而祖师庙后面的那座石山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

常兴既然决定翻建祖师庙,就没有打算再建成原来的样子。而是以清水市看到了城隍庙为参照。城隍庙比原来的祖师庙可要雄伟得多。常兴想明白了,只要祖师庙还在这个地方,老道肯定能够找回来。等到他回来时,看到这么漂亮的祖师庙,总不会再跑出去了吧?



第150章 烤酒法咒

“这一下祖师爷应该不会见怪了。”常兴满意地看着已经变成了“宫殿”一般的祖师庙。虽然样子看起来跟清水市的城隍庙差不多。但是如今的祖师庙绝对更加坚固。

“可惜没有玻璃,要是把这些窗户上都安上玻璃,那就更气派了。”常兴有些遗憾。

城隍庙是红墙黄瓦、雕梁画栋,看起来跟宫殿一般。常兴光凭自己的记忆,自然做不了那么精细。但是这大体上,还是像模像样,黄色的瓦闪闪发光,跟琉璃瓦一般。墙壁则是大红色,这红看起来圆润,一点也没有艳俗的感觉,整体看起来极其肃穆庄严。到了这里,就有一种归于自然一般。

房屋翻建了之后,门窗可就多了许多。常兴又忙着做好门窗,可惜没有玻璃,窗户上只能用白纸糊着。

过几天,常兴便下山去喊肖老四过来教他酿酒。

肖老四第一眼看到翻新之后的祖师庙,惊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常兴,这祖师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祖师爷显灵了?”肖老四的声音都在打颤。

“祖师爷显灵?你说这祖师庙啊?不是说建厨房么?我把厨房弄好,发现比祖师庙还气派,我怕祖师爷见怪,就把祖师庙也翻建了一下。老四伯伯,你看这房子建得还过得去吧?”常兴问道。

“过得去,非常过得去。”肖老四不时地打量常兴,想看看这家伙会不会露出原形来。他相当怀疑这小子是妖精变的。心里想着要不要撒泡尿让这小子露出原形。只是肖老四一方面担心不是童子尿怕不起作用。另一方面更担心把这小妖惹怒了,把他这一把老骨头给吃了。

“厨房我已经弄好了,你来帮我看看还缺什么。”常兴说道。

“我先去祖师庙给祖师爷磕个头压压惊。”肖老四一慌竟然说漏了嘴。

“什么?”常兴不解地问道。

“我说我去给祖师爷磕个头。”肖老四连忙改口。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早点下山去吧。我怎么就答应来教这小妖酿酒呢?这下好了,这把老骨头只怕都会被小妖吃得一点不剩,我能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腊野鸡肉好吃么?

进了祖师庙,发现祖师庙里面的布置跟以前大体差不多,不过比以前气派了不晓得好多倍。以前的祖师庙就跟个乞丐窝似的,现在则跟皇宫似的。

“祖师爷保佑。让小妖莫呷我。”肖老四嘴里不停地嘀咕。

“老四伯伯,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常兴看到从祖师庙里走出来的肖老四,很是关心地问道。

“可能是今天上山的时候走得太急。”肖老四自然不能告诉常兴他是在害怕。

“哦,怪我怪我,我习惯走得很快了。”常兴歉意地说道。

进了厨房,肖老四看见厨房里那么干净整洁,脚都不敢往地上踩了。

“你这拿来当厨房,当真是太浪费了。”肖老四惋惜地说道。

“不拿来当厨房,我放到哪里做饭去?”小道长问道。

“也是。”肖老四点点头。帮忙将锅子架好,然后告诉常兴锅子里放多少米,放多少水,怎么将饭煮熟。说了半天也没有说道关键的地方。煮饭这事情,常兴可不需要人教,关于控火的能力,天底下没几个比他更强。

结果肖老四说了半天怎么用大灶锅煮饭,而常兴只用了一会功夫,就把用来煮酿酒饭的米变成了熟饭。这速度,又一次惊得肖老四想去拜一下祖师爷压压惊。只是后来想了一下,求祖师爷大概也没用。常兴天天在祖师庙里请祖师,给祖师爷上供,他跟祖师爷的关系肯定比自己要强得多。自己跑过去跟祖师爷告状,祖师爷会帮谁?

“老四伯伯,现在怎么办呢?”常兴用手轻轻地推了下呆立在一旁的肖老四。

“嗯?接下来做么子?”肖老四都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常兴也是古怪地看了肖老四一眼,心里暗暗嘀咕道:“年纪一大,就老糊涂了,真是可怜。”

肖老四也终于想起要干什么了:“现在,先把饭打出来,放在団笈……呃,你这里没団笈。要不放到地上也行,反正要蒸酒的,沾上点灰尘也没关系。”

“放地上就放地上,地上很干净的,我再打扫一下。”常兴手一挥,房间里立即起了一阵风,竟然是将地上的各种物品全部卷了起来,被常兴扔到了柴塘里。

肖老四这一次没吓到,可能是已经麻木。常兴在他眼里已经变成妖怪了,妖怪就要有妖怪的手段,这不很正常么?

“老四伯伯,放在这里可以吧,这里我已经打扫干净了。”常兴说道。

“要得。不过现在还不能放酒药进去,等米饭再凉一点,米饭太热了,会把酒药烫死,弄不好酒会变酸。”肖老四不时地用手去摸米饭,以掌握米饭的温度。等到米饭不太烫手了,便说道,“这个温度刚好,常兴,你也摸一下。不时很烫手,也不能太凉。”

常兴摸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

肖老四将酒药捣成粉末撒在酒饭上,然后拌均匀,接着将拌好酒药的米饭全部装进了一个陶缸里,然后放进一个用稻草搭好了窝中,盖好盖子,上面又用稻草盖得严严实实。

常兴突然想起鲁班书中有一个咒语,便随口念了出来:“吾奉狐狸先师令下山,随带金锁,今日烤酒吃,把酒封锁入酒缸,弟子把令号,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个叫烤酒法咒,常兴也没用过,结果刚这么一念,那酒缸之中竟然就咕噜咕噜响起来。

肖老四听到酒缸之中的响声,很是奇怪,便将盖在酒缸上的稻草掀开,然后揭开盖子,发现酒缸里的米饭已经完全化开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从酒缸里散逸出来。

“怎么可能?”肖老四瞪大了眼睛。酿了一辈子的酒,这种事情还是第一回碰到。

肖老四突然想起,这小妖怪刚才念咒来着。难道是这小妖怪做的怪?

第151章 会醉的妖

“这么快?”常兴也同样目瞪口呆。

肖老四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搞的鬼心里难道没有数么?要不是怕打你不过,非要把你按到地上狠狠地打屁股不可。这种想法妙不可言,打死也不能够说出来。

常兴见肖老四不做声,又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办?盖起来等几天?”

“还等个屁,等几天酒气全跑光了。正好今天告诉你怎么烤酒。”肖老四没好气地回答道。

肖老四以前经常在家里烤酒,烤好酒给村子里的人来换,一斤酒换一斤米。一斤米一般烤两斤酒。这酒虽然没有什么标准,但是行有行规,烤酒的人心里有杆秤。你今天往酒里掺了水,骗了别人一回,下一回别人就不来你这里换酒了。再说一斤酒其实不止赚了一斤米,还有酒糟可以用来喂猪。当然需要耽误人工还有柴火。但是柴火这东西,只要舍得花力气,山里多的是。肖老四常年干这个,手艺自然是很娴熟的。

肖老四叫常兴帮忙一起将陶缸抬出来,将化好的酒酿倒入灶锅之中。灶锅刚刚煮了酒饭,泡了水,刷一遍就干干净净的。倒入酒酿之后,肖老四又往锅子里倒入了一些井水,然后将烤酒的木筒架在灶锅上,再将滤酒的竹简支好,连接好酒坛子。木筒上面架一口天锅,往天锅里装满水。

肖老四亲自掌控火候:“火不能太大,否则会一下子烧了锅底,酒里就会有股烧锅味。烤酒最忌急火。”

山里人不缺柴火,烤酒最怕往灶膛里塞一灶膛的柴,然后把火熊熊烧起来,锅内的温度急剧提升,结果导致沉淀在最底层的酒糟快速升温,然后烧糊了,烤出来的酒自然就带着一股烧锅味了。

“老四伯伯,烧火我最在行了,你放心吧,保证一点都不会烧糊。绝对不会有烧锅味。”常兴自告奋勇地说道。

“要得,给你试一下。”肖老四点点头,让开位置让常兴烧火,自己则去用湿布扎可能漏气的地方。只要闻到了酒味,那就是烤酒的装置不密封,酒气从缝隙里漏出来了。自然最后便会影响酒的产率。

灶膛里的柴火在常兴手里,却似乎可以调节一般,火总是保持着恰当的大小,灶锅里的温度缓缓地升上去。肖老四看不见的是,灶锅里的酒酿此时正在缓慢地翻滚,锅底一点沉淀都没有。而锅里的酒气则如同被烤酒的装置锁住了一般,一点都没漏出来。

“今天怎么回事,烧了这么久的火,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呢?”肖老四很是奇怪,天锅里的第一道水都已经变得有些烫了,竟然还没有酒气散发出来,难道今天烤的是一锅水么?肖老四很担心之前是看走眼了,那酒饭也许根本就没被酒药化开成酒。

肖老四先将天锅里的水全部换成了冷水,然后打开酒坛子,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酒坛子里好像一点酒味都没有。

“怎么回事?常兴,给我拿个酒提子来。”

常兴借的张方清家的酿酒的家伙里面有个酒提子,用竹子做的,下方是一个大约能盛二三两酒的竹筒,连了一个六七寸长的竹片长柄,这样可以伸到酒坛子里舀酒。

肖老四从常兴手里接过酒提子,先在酒坛子里先搅了一下,里面哗啦的响了一下,说明里面确实是有酒的。肖老四快速从酒坛子里舀了一提子酒出来之后,连忙将酒坛子的盖子塞紧。因为烤酒木筒里酒精挥发会有一定的气压,酒坛子的盖子一打开,木筒里的酒气就会冲出来,白白散逸掉。

那酒提子刚从酒坛子里出来,本来一点酒味都没有的屋子,一下子酒香四溢。

“好酒!”肖老四赞叹了一句。

只是闻到了这酒的香气,肖老四也已经明白这酒的可贵。

肖老四直接嘴巴凑到酒提子上,抿了一口,这酒劲头大得很,酒一到嘴里,就感觉到了火辣的味道。这可是头道水的酒,度数自然高。

“常兴,你要尝尝么?”肖老四笑嘻嘻地问道。

“好喝么?”这是自家头一回酿的酒啊,常兴自然想尝尝看,但是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喝过酒。要是仙基桥,这么大小孩子早就是酒中高手了。问题是常兴从小没人训练啊。跟着肖大江出去打家具,主人家虽然是提供一点米酒的,但是常兴要做事,做完事还要回山上,肖大江都不敢让常兴喝酒。结果让常兴失去了锻炼酒量的机会。

“好喝,酿了这么多年的酒,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可能是你种的粮食好一些。酿出来的酒竟然也这么好喝。来,喝一口,这味道真不错。”肖老四直接将酒提子递给常兴。

常兴不会喝酒,喝酒的时候跟喝水一样,直接闷了一口,咕咚一下就喝了下去。

“哎呀,你悠着点。”肖老四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嗝!”

常兴打了一个酒嗝,脸一下子变红了,身体软软地躺到了地上。

肖老四本能地将酒提子接到了手中,接到了酒提子,才想起人更重要,连忙把酒提子里的酒喝干净放到一边,才走过去把常兴扶了起来。

“常兴?”肖老四喊了一声。

常兴嘴里又冒出了一股酒气,然后醉意绵绵地说道:“好酒!”

肖老四哈哈大笑:“是好酒,没想到你这只小妖怪也会被醉倒。”肖老四顺便在小道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打小妖怪的感觉当真是不错。

等第三锅水又开始变热,肖老四开始品尝酒坛子里的酒,判断什么时候停止烤酒的时候,常兴悠悠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自己怎么衣服都没脱就跑到床上来了。闻到屋子里的酒味,才想起刚才好像还在烤酒啊。连忙往厨房里跑。

“咦?就醒了啊?”肖老四的满脸的笑容。

“老四伯伯,我刚才怎么睡着了?”常兴问道。

“这酒好喝,你还尝一口么?”肖老四哈哈大笑。

常兴这才想起刚刚还在尝酒来着,怎么醒过来就到了床上了呢?



第152章 收一个道童【求订阅】

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满嘴都是酒味,哪里还敢再尝一口?常兴连忙摇头。

“小家伙,我告诉你,以后喝酒别喝得太猛,你得像这样,慢慢地抿一口,喝酒不是喝水。别看米酒下口很温和,后劲足得很,你喝那么猛,一口酒就可能把你给醉翻了。”肖老四见常兴是会醉的妖,就不怎么畏惧了。当然肖老四怎么可能真的把常兴当成妖呢?只是觉得常兴近乎妖而已。

老猫从外面走了进来,闻到了酒味,四处东张西望,什么情况?小屁孩又搞名堂了?我得小心一点。

“老猫,你怎么又空着嘴回来了?”常兴看到老猫,问了一声。

老猫瞄了常兴一眼,一副戒备的架势。

常兴很是无语,这只老猫当真是养不熟。养了这么多年,对自己还是爱理不理的。

大黄叼着一只竹鼠,大黑叼着一只竹鸡,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看到常兴,立即跑到主人面前将猎物放下,然后高仰着头,一副邀功的样子。

“哎呀,是竹鼠,竹鸡!这东西也捉得到,你养的这狗和猫当真成精了。呃……”肖老四突然想起这狗原来可是自家的,正是因为成了精才被常兴收了的。

“老四伯伯,待会这竹鼠竹鸡你带回家去吧。怎么说大黄也是你家养大的,你今天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也没有什么给你拿的。”常兴说道。

“你这是说哪里话?这我可不能要,上次拿的腊肉还没呷完呢。这竹鼠竹鸡可不是这么容易捉得到的。”肖老四连连摇头。

“别人是不容易捉得到,但是我经常吃,其实味道也不怎么样。”常兴说道。

肖老四咳咳了两声,那是,你都成了妖了,当然经常吃,于是笑呵呵地接受了:“要得,那我就要了。下次我家的落花生扯了,我给你带些落花生来。”

常兴的地里没有种落花生,那么多种蔬菜瓜果,哪里可能把所有的果蔬全部种上。肖老四家的自留地里种了一些花生。收成也不会很多,就这也是偷偷地开了荒种下的。也是幸亏仙基桥偏僻得很,肖老四开的荒地又是特别偏僻的角落。大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仙基桥大队又不止肖老四一家偷偷开了荒地。

“要得要得。”常兴很愉快地同意了。

常兴留肖老四吃了饭,送肖老四下山的时候,又用一个瓦罐装了几斤酒。这个肖老四死活都不同意了。

“不行不行,酒我家有。你这酒要用来窖藏的,装得满一些更好。你要是给我拿这坛酒,这竹鸡竹鼠我就不要你的了。”肖老四做样子要将竹鼠竹鸡放下。虽然有些舍不得,这竹鼠竹鸡可是山里最美味的野味了。但是只要常兴不把酒收回去,肖老四绝对是会将手中的美味放下的。

常兴见肖老四这么坚决,只好点点头:“那以后等这些酒出窖了,我再请你们喝酒。”

“要得。到时候,我还怕你不舍得呢。这酒当真是好喝,味道很纯,很香甜。可能是这山里的水好,也有可能是你的米好。反正这么好的酒,仙基桥酿不出来。要是放在以前,光凭着酿出这样的好酒,就够你吃的了。”肖老四摆摆手便要下山。

常兴犹豫了一下,便喊住了肖老四:“老四伯伯。”

肖老四回头问道:“怎么?”

“金林哥在村子里每日晃荡也不是个事。要不你让他到山上来。我教他点拳脚功夫,看能不能让他脑子稍微好点。平时帮我看着祖师庙,我去那里去也放得下心。我这别的没有,饭管饱。你看怎么样?”常兴是经过了一番思考的。肖老四经常上来帮忙,其实目的就是让常兴能够扶金林一把。常兴也是看着金林可怜,顺手帮一把。再说祖师庙这里还是有很多杂事,找个金林这样的过来,只要调理得当,也是可以做点事情的。

肖老四立即狂喜,喜极而泣,两行老泪顺着脸颊倏然落下:“真的吗?”

“明天送他到山上来吧。”常兴说道。

“要得要得,我今天回去就准备好。以后金林的伙食我按月送上来。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还能让金林白吃你的粮呢?”肖老四生怕金林在山上住久了常兴会嫌弃,连忙承诺自带口粮。

“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我这里山上会少了金林哥一口吃的吗?我不会让金林哥饿着的。不过将来金林哥要经常守在祖师庙里,你可别反悔就是。”常兴说道。

“怎么会反悔,我都求之不得。金林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我今年也快五十了。我管得了金林一时,也管不了他一世。常兴,你要是能够治好金林的病,我肖家人一辈子感激你。”肖老四激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老四伯伯,就算金林哥到我这里来,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让金林哥完全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所以,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常兴赶紧打了预防针。

“晓得晓得。不管怎么样,伯伯要谢谢你。”肖老四不住地点头。

第二天,肖金林便被肖老四送到了祖师庙。

“金林,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常兴住在山上了。以后不管常兴让你做什么,你必须照着常兴说的去做。常兴打你骂你你都得老老实实地受着。平时别偷懒。晓得么?”肖老四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

肖老四婆娘周兰英将一个包袱放到常兴给金林安排的房间里的木箱子中,不停地抹眼泪:“金林,你的衣服,娘给你放在箱子里。以后衣服脏了要自己洗。爹娘会经常到山上来看你的。”

“看什么看?有常兴看着,金林还会缺衣少食?”肖老四瞪了婆娘一眼,生怕一句话说错了让常兴生气。

周兰英连忙住嘴,用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肖金林则有些茫然,他脑子少坏了,大多数的时候是迷迷糊糊的,偶尔会想起一些事情。在仙基桥大队,经常被人嘲笑,甚至被一群小屁孩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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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还有很多兄弟在观望,担心老鱼会后继乏力,后期崩掉。老鱼自己也担心,所以一直不敢更新太快。情节的推进放得很缓慢。这样缓慢的推进,更容易让老鱼找到写种田修仙文的节奏。如果写得不够好,请大家多多谅解。但是老鱼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因为老鱼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前后难以保持同样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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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怕雷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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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金林脑子不太清楚,父母让留在山,留在山。三寸人间从这一天起,祖师庙多了一人。

常兴很久以前没穿灰布道袍了,因为老道走了之后,没人给他缝衣服。修道之人也不是说什么事都会做的。拿常兴来说,算修成了真仙,还是学不会生孩子。所以,肖金林也不用穿道袍。因为根本没有。

肖金林成了祖师庙的道童,也只是把住的位置换到了祖师庙。肖金林虽然傻,倒是也好对付,每天管他吃饭便是,吃喝拉撒的,他自己基本能够搞定。

当然,常兴不会对这种现状满意的,得想办法让肖金林多做点事。如每天烧火做饭,洗衣砍柴之类的。

“金林,坐在这里不动。”常兴指着一把木椅子说道。

肖金林点点头,坐到了椅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身体扭来扭曲,跟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不能够指望一个幼儿园的小屁孩坐在椅子纹丝不动。越是让他不动,他身会痒的。

常兴也是大胆,直接将手搭在肖金林脑袋,往里面通入了一缕木灵气,根本没去想,这木灵气进入肖金林脑袋里面,让肖金林更傻可怎么办?还好,这种更坏的结果没有发生,毕竟肖金林的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好点没?”常兴问道,见肖金林没反应,伸手在肖金林眼前晃动了一下。

“嘿嘿,好舒服。”肖金林露出一副傻笑。

常兴抓了抓脑壳,早预料到肖金林没这么容易治好。也看不出来这一缕灵气对肖金林的大脑有没有一点改善。算有改善只怕也不会这么快表现出来。

“晚早点睡,明天要早起。起不来要挨打的。”常兴说道。

“嘿嘿,好。”肖金林习惯性的先傻笑一下,然后才回答问题。

“下次回答我说的话,不要傻笑。晓得么?”常兴皱了皱眉头。

“嘿嘿,好。”肖金林头点个不停。

“唉!”常兴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放弃了。跟傻子较真自己傻了。

老猫从肖金林进入祖师庙一直在观察,对祖师庙增加人口一事,老猫是非常不高兴的,一言不合,你弄一个人来,这么高高大大的,每餐要分走多少肉啊!增加一个人这么大的事,不用跟老猫我有商有量的么?来这么一个傻子,什么事都不会干,只会吃。你供他,还不如供老猫我呢。我好歹也是一只成了精的猫。

轰隆!

外面突然响起了雷鸣声。

刚刚还在桌子抗议的老猫飞快地从桌子跳下来,飞快地往常兴身扑。

“你这老猫一点出息都没有,打个炸雷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常兴直接捏住老猫脖子的皮,将老猫提起来。

老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憋闷得不得了,老猫我容易吗?你不是精怪,你晓得老猫的苦么?你晓得那道炸雷是不是冲老猫我来的?

大黑与大黄并排趴在一旁的地,步调非常一致地扭头看着老猫。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鄙视。老猫一眼瞄到,立即从常兴手里挣脱下来。冲向大黑,在大黑与大黄脑袋各敲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解气,再来一遍。

大黑与大黄两个太老实,对老猫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两个同时把脑袋贴到地。

常兴对这两货很是不屑:“你们两个真没用,老猫这么横霸,你们两个不晓得一起揍它一顿啊?”

老猫不满地回头冲着常兴喵了一声,愤怒地准备冲出祖师庙回谷仓去默默地伤心。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外面又是白光一闪,一道闪电直接穿过大雾,落在祖师庙不远处的一棵树。

咔嚓!大树的一根巨大的枝条应声而断,哗啦一声掉落下来。

老猫连忙一个转身,纵身一跃,扑向常兴。

结果常兴灵巧的往旁边一闪,老猫扑了一空,啪地掉到地。

“喵!”

老猫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这地板真是太硬啊,老猫我的一把老骨头差点没折断了!

常兴没心没肺地咯咯笑了起来:“老猫,你不是要跑出去么?怎么又回来了呢?”

老猫爬起来,走到柴塘里选了一个松叶多的地方趴了下来。老猫我不记小人过,不跟你小屁孩一般见识。喵的。你弄了这么好的房子,谷仓强一百倍,你们住这么舒服,想让我去守谷仓,门都没有。

“喵!”老猫冲大黑叫了一声,你小子不听话,今天你去守谷仓。

大黑听话地喵了一声,默默地走出了祖师庙。大黑毕竟只是一只普通猫,脑袋始终没有达到大黄与老猫的那种程度。

大黄倒是很仗义,看着大黑去了谷仓,也默默地站了起来,跟了去。

“胆小鬼!”常兴不干涉老猫它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对老猫表示了鄙视。

老猫两个前爪搭在了脑袋面,捂住了耳朵,老子没听到。

祖师庙下了一夜的雨,这一回,常兴果然不需要再用家里所有能装水的器具去接漏雨。终于有了闲心去聆听外面的沙沙雨声、呼呼风声、轰隆雷声。风雨雷电皆是天地之气运行的结果。雷电是天地之气非常妙的结果。在这样的天气里,常兴的神念根本不敢放出来,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雷电的威胁。这雷电似乎对神念有种特别的作用。

这样的天气好好睡觉。心无杂念,万事通达,安然入睡。

天麻麻亮的时候,常兴便起了床,平时起床之后,洗漱一番开始一天的早课。现在他还得去把肖金林喊起来。

傻人瞌睡多。肖金林此时还睡得流口水。常兴不得不把昨天晚学到了一点雷电技能展示了一下,一道细小的电丝从常兴的手心蹿出来,钻到肖金林身。

下一秒,肖金林一骨碌翻身而起,最夸张的是他的头发,全部直了起来。肖金林留的是个茶缸头,头发有点长,平时都是周兰英用剪刀稍微剪短一下。反正傻子对发型也不会有太多的要求。

肖金林的头发随周兰英娘家,周兰英爷老子是卷发,周兰英的几个兄弟也是卷发,周兰英自己的头发也是有些卷,跟个女特务似的。

现在肖金林的卷发全部像铁丝一样绷直了,满头的头发呈爆炸状。

“去洗把脸,要练功了!不然早没饭吃!”常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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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知识青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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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不许动!大黄你过来。手机端他敢动一下,你咬他一口。”常兴喊了一声,大黄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还冲着肖金林汪了两声,别动,我真的会咬你的。

老猫蹲在门槛看热闹,那块最高的石头已经没有了,小屁孩是见不得我老猫帅啊!

大黑跟着常兴的屁股转,我呢我呢,我干什么?

“大黑也在这里守着,别让大黄跑了,它要是敢跑,你咬它尾巴。”常兴说道。

大黑冲着大黄的尾巴喵了一声。大黄连忙将尾巴夹住,冲着大黑汪了一声,你敢咬本汪,本汪跟你没完。

本来肖金林站在木桩还站得还蛮稳当的,但是自从被大黄盯之后,肖金林开始抖。傻子也怕狗啊!

“汪!”大黄警告了一声,你动了,再动本汪要动嘴了。

肖金林呜呜地哭了起来,当真是被大黄给吓哭的。肖金林这么一哭,大黄懵了,我真没咬啊!

常兴也已经站在桩,意念入识海之,神念接引东来紫气,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常兴感觉自己化作了一种虚无的存在。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下来。东来紫气,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常兴好不容易才用神念将一道紫气拉入道窍之,道窍之的神念便又壮大了一丝。红红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一跃而出,常兴立即将神念收了回来,将收入道窍的紫气慢慢地融合。

等到紫气融合完毕,常兴睁开了眼睛,眼神里似乎以前又亮了一些,能够射出光芒来。这一日的桩功也正好结束。常兴从树桩跳了下来,站桩对常兴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算是站在树桩睡觉他都能够做得到。长时间的站桩除了无聊不会给常兴带来任何别的东西。

常兴看了一眼肖金林:“下来了,你刚才有没有偷懒?”

“没,没有。”肖金林刚才被狗吓得差点尿了,现在连傻笑都笑不出来。

“你们呢?”常兴看向大黄与大黑。

“汪!”“喵!”

哪个晓得你们说什么,常兴抓了抓脑壳。

老猫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幼稚!

肖金林从树桩跳下来,一步没走出去,直接啪地栽倒在地,虽然用手撑了一下,嘴巴还是啃了一口泥。

“看来没把这一片地面弄成石头我是做对了,否则这一下,肖金林的满嘴牙齿都保不住。”常兴看着肖金林摔倒的样子,也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心暗道。

常兴没前扶肖金林,只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脚麻了。”肖金林吐出满口的泥土碎屑。

“自己起来。去洗一下。然后再过来。”常兴说道。

肖金林爬起来,两条腿还是不能弯曲,直接像瘸子一样怪异地行走到屋子里。

常兴突然觉得肖金林虽然还是一副傻相,但是感觉他今天说话跟昨天已经不大一样了,难道是那道木灵气起作用了?

肖金林开始在祖师庙的新生活的时候,周茂林接到公社通知去公社开会。

会石明本宣布,将有一批知识青年下到各个大队参加劳动。

“过两天,城里来的知识青年要赶过来,各个大队书记到公社来领人。”石明本说道。

“石书记,人领回去,他们的口粮怎么办?现在我们村大部分社员还吃不饱肚子。每年离早稻收割还有个把月,很多家里断粮了。”周茂林连忙问道。

“知识青年来了,口粮暂时由各个大队负责。你们可以给知识青年划出一些荒地给他们种,他们的口粮,供应到他们的粮食收获不用管他们了。”石明本说道。

“现在大队的地还不够种,去哪里给他们找地种?”周茂林抱怨道。

“你们各个大队偷偷地搞自留地,莫以为我们不晓得。这事你们自己去解决,让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开荒也好,给他们田地也好。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去想办法。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饿死人。也不能欺负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人家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偏远地区来,也不容易。你们的难处,我也理解。但是任务是任务,各个大队必须完成。”石明本说道。

知识青年下乡的事情,周茂林老早从广播里听过了,只是没想到会来仙基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拦都拦不住的,周茂林不觉得他一个小小的大队书记能够阻挡这一切。只是多这么多张嘴吃饭,大队的粮食真不晓得从哪里来。

荒地倒是多的是,只是让城里这些知识分子去开垦荒地,真的能够养活他们自己么?他们知识再多,种地用不啊。仙基桥大队连名字不会写的社员都有一大堆,一个谷箩大的字都不认识,也没影响他们讨婆娘生娃,也没饿肚子。

知识青年说来来了,周茂林让周生虎开着仙基桥大队的拖拉机去公社将来的十几个知识青年一车拉了回来。都是花一般的年纪,白白净净的。穿得乡里人讲究,也会打扮,一个个花枝招展。

拖拉机开到仙基桥的时候,全村的人迎到村口围观。很多人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来自远方的城里人。

“城里人真白净,白得跟屁股一样。”周兰英赞叹道。

要是知识青年们听得懂仙基桥的话,知道仙基桥人是这么赞人的,会不会激动地从车跳下来跟周兰英肉搏?只是,平常一两个城里的小伙子怕是拧不过周兰英的大腿。况且,周兰英只是说的大实话而已。

周萍笑道:“兰英,你把裤子脱了,跟他们下试试。看是你的屁股白,还是他们更白哩。”

仙基桥全村的人都哈哈大笑,笑得拖拉机的知识青年们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仙基桥的人都是这么欢迎客人的么?

周茂林老脸一红,清了清喉咙,大声喊道:“都呷了饭没事干么?赶紧回去,别围在这里看热闹。有啥子好看的?都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以后常住在我们大队了,大伙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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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我们不一样

喜来、周红兵张大雷爬到了一颗松树上,眼睛紧盯着从拖拉机上下来的几个城里女知识青年。

“大雷,想不想讨个城里的婆娘?”喜来问道。

“想有个屁用。人家城里人会看上咱们农村的泥腿子?”张大雷眼睛翻了翻。大雷心里在担心,就自己的长相只怕想讨个仙基桥的婆娘都不容易。

“常兴本事大,他要是讨个城里的婆娘,我还相信。”周红兵说道。

张大雷点点头:“我也觉得常兴行。常兴跟咱们仙基桥的后生伢子不一样。”

“你那只眼睛看见常兴跟我们不一样了?”喜来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不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么?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哪都不一样。他皮肤跟城里人一样白,你黑不溜秋的能跟常兴比?”张大雷说道。

张喜来恨不得把张大雷按倒地上揍一顿,能不说别人的缺点吗?

“你个子也没常兴高。”张大雷又补了一刀。

张喜来这下忍不住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这个我还真不信,要不咱俩练练?”张大雷嘿嘿笑道。

张大雷是胖,但是他身高马大啊,光是凭体重也能够压死张喜来。

张喜来哭丧着脸:“那天我上山去找常兴学两手功夫去。等我练好了功夫,看不把你揍死。”

“那你赶紧去去学,我等着你回来打我。”张大雷哈哈大笑。

“常兴也是,放着我们不叫,怎么把那个傻子叫上去了。”周红兵说道。

“你现在回家参加劳动可以挣工分了,你爹你娘会让你到祖师庙去么?”张喜来反问道。

周红兵还没想到这一茬,抓了抓脑壳,点点头:“这倒也是。”

张大雷也哭丧着脸:“咱们的生活真无趣,每天就是不停的劳动,然后跟上一代人一样,将来讨个婆娘,然后天天赶工分,生个娃,以后长大了又赶工分。一辈子窝在这仙基桥。常兴还去过清水城里呢。还在叶老师家里睡了一晚。城里人住的房子肯定比我们仙基桥的房子漂亮,城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马路上到处有很多汽车。不像我们仙基桥,连拖拉机也只有一台。”

“唉,其实我也不甘心跟我爹娘一样就这样在仙基桥过一辈子,我要走出去!”周红兵说道。

“你怎么走出去?走出去,你还不得饿死?”张大雷说道。

“你懂什么?我准备去当兵!”周红兵说道。

“当兵?”喜来与大雷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对!当兵!我仔细想过了,咱们仙基桥的人想走出去,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读书,另外一条路就是当兵。读书我不行,只有当兵才有可能到外面去看看。”周红兵说道。

“可是当兵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呀!”喜来说道。

“我一定会成功入伍的!”周红兵说道。

看着周红兵态度坚定的样子,喜来与大雷沉默了,至少人家周红兵还有自己的理想。大雷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摇了摇头。

张喜来也被周红兵突然爆发出来的豪情壮志惊呆了,他从来没想过走出仙基桥,改变祖辈留下来的预定轨迹。仙基桥人真的可以走出去么?

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似乎一下子打破了仙基桥静如平湖的平静,一个水晕在平湖中央绽开。

周茂林领着这一批知识青年往仙基桥小学走。现在就只有仙基桥小学的教室能够暂时安置下这一批知识青年。

知识青年当中,一个叫赵建国的在旅途之中,已经建立了在这支知识青年队伍中的领导位置。其余的人大多听他的。

“周书记,我们这支知识青年队伍都是来自东海市。我们中间好些都是同学。这一次到仙基桥大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要麻烦周书记和仙基桥大队的农民兄弟。”赵建国个子高大,比周茂林高出一个半头。比仙基桥任何一个人都要高。而且看起来很壮实,说话也很爽朗,很有亲和性,只是聊聊几句话,就已经在周茂林这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周茂林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城里的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说的话比我们乡下人有水平得多。大队里暂时将你们安置在小学学堂的教室里。我们村子也这里能够安置下你们。你们熟悉一下这边的情况。很快大队就会给你们划分一块土地。我们仙基桥大队地广人稀。地是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荒地。你们想开垦多少都行。”

“周书记,我们来仙基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这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我们要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请周书记尽快给我们划分土地,我们要尽快建设我们的知识青年农场。我们不要成为仙基桥大队的累赘。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赵建国回头冲一起过来的知识青年们大声喊道

“是!”所有人一起斗志昂扬地喊道。

刚到仙基桥大队的时候,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们斗志还是非常高昂的,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以为将会在仙基桥这一片土地下留下美丽的故事。这个时候,他们眼里的仙基桥很美丽,山清水秀,四处花香。到处都是如诗如画的景致。稻田里禾苗茂盛,房屋旁绿树成簇。这是多么美丽的田园景象啊。

高昂的斗志让他们忘记了远离家园的忧伤,并且开始憧憬着美丽的插队生活。

知识青年队伍里的几个女知识青年,也都有说有笑。

“吴婉怡,刚刚路过的那座山里好多漂亮的野花啊。等咱们这里安定下来了,去那里摘些花回来,我要把我们住的地方布置得跟花园一样。”一个女知识青年拉了身边的一个长得很秀丽的女孩。

这个女孩子就叫吴婉怡,吴婉怡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从小生活城市里,到了仙基桥一切都似乎那么新鲜:“潘小玲,你不累么?”

“不累。一点都不累。要不我们待会熟悉一下地方就去。怎么样?把她们几个也叫上。”潘小玲笑道。

第156章 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婉怡,你们在说什么呢?”赵建国眼睛不时地往吴婉怡与潘小玲那边瞟,见吴婉怡与潘小玲有说有笑,忍不住问了一声。

吴婉怡不太习惯赵建国这么亲昵的称呼:“赵建国同志,请你喊我的全名吴婉怡,或者吴婉怡同志。”

“好的,吴婉怡同志。”赵建国笑道。他不想引起吴婉怡的反感。

他们来农村插队,都只是将农村作为他们人生中的一个驿站,他们只是这个驿站的匆匆过客,所以,从来没有对这一段生活做充分而艰苦的打算。甚至以为来这里只是体验生活。没人会像仙基桥人一样把农村的一切作为一种生活,而他们只是将这里作为一种体验而已。他们之中很多都是自愿来的,并不被迫或者被强制。被强制下乡的总会有,但不会很多。更多的都是唱着歌来。当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远超他们的想象时,这一切便成为了他们的苦难。

肖金林自然不会将祖师庙的生活作为一种体验,他将来回想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将祖师庙的生活当做是一种苦难。至少现在他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傻人有傻福啊,没脑子才能欢乐多。

肖金林正挑着一担水往祖师庙走,然后倒入巨大的水缸里。这些水缸都是常兴用花岗岩制作出来的。肖金林肩上的那种水桶,装十担水才能够装满一个大水缸。这样的水缸有三个。不要问常兴要这么多水缸做什么。肖金林也根本不会问,上山的时候,肖老四告诉他,常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要问为什么。

老猫趴在门槛上看着肖金林一趟一趟被大黄撵着把水从山下挑到祖师庙,有个时候跑太快,桶子里的水剩下不到一半。水刚倒进水缸里,就被大黄汪汪往山下撵。

老猫暗自感叹,做人不如做猫好啊!

“老猫,就你这么闲!带它们两个去山里弄俩菜回来!”常兴喊了一声。

老猫当时就泪奔了,不管做人还是做猫,落到了这小屁孩手里,就别想过消停日子。

尽管内心有多么不心甘、不情愿,老猫还是从门槛上慢慢地爬下来,努力表现出自己是多么年老身衰,多么希望小屁孩能够尊老爱幼。

“老猫,你再慢吞吞的,晚饭就没你的份。要不你吃生的。”常兴一句话就让老猫打消了偷懒的心思。肉,喵所欲也。享受,亦喵所欲也,两者只能选一个的话,本喵还是先吃饱肚子再享受吧。

“喵!”老猫不发威,你还真把猫当病猫啊!集合了,集合了。

大黄扔下了可怜的金林跑了过来,大黑也结束了对大黄的监督。

在老猫的带领下,常兴的哼哼哈三将雄赳赳地直奔远处的深山而去。

老猫心里想着要不要唱首歌,一二三,预备,喵。

常兴冲着两条腿已经不停地打颤的金林招了招手:“先把水桶放一边,过来休息一下。”

肖金林放下水桶,走到常兴身边,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怎么样,还吃得消么?”常兴问道。

“吃,吃什么?”肖金林一听到吃,嘴里的口水立即流了出来。

常兴皱起了眉头,本来以为肖金林有所好转,没想到还是这副模样。

“算了算了,跟你也讲不清。坐下来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接着挑。这里有些药你往肩膀上擦一下。”常兴将调制好的药膏递给肖金林。

肖金林还以为是吃的,接过去就往口里塞。

常兴连忙将药膏抢了过去:“让你擦药,不是让你吃!这个不能吃,晓得么?”

“我不吃,常兴吃。”肖金林很委屈地说道,都到手上了也不让吃。

常兴苦笑了一下,跟这傻子没办法讲理啊,只得亲自动手,将药膏涂在肖金林肩膀上磨破的伤口处。药膏涂到伤口之后,会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伤口的疼痛会很大程度的消除。肖金林立即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是药,好舒服。”

常兴点点头:“这就对了。”

常兴立马又皱起了眉头,这么下去,只怕没等金林变聪明,自己便已经被金林带傻。要不要把这傻子赶紧送下山去啊?

“常兴,药好舒服,我帮你涂。”肖金林笑着讨好常兴。

“我不用。受了伤才要涂药。”常兴连忙摆摆手。

常兴连忙站起身,在肖金林脑袋上又拍了一下,再给他一缕木灵气。反正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到目前为止,肖金林也没变得更傻。至于会不会变聪明,那就看肖金林自己的造化了。万事皆有缘法,不用去强求。修道之人就是要想得开。常兴扔下肖金林就走开了。

常兴现在让肖金林练的这些,完全没有什么章法,都是常兴想一出是一出,反正练不练得好没有太大的差别,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吧。常兴最近也没去仙基桥,自然不晓得仙基桥的巨大变化。大雾封山,常兴不下去,山下的人也不敢上来。

肖金林也不偷懒,休息了一会,就主动挑起胆子去山下挑水。

这三个大水缸要是装满了水,一时半会也用不完,常兴不能为了折腾肖金林而让他白干活。寻思着是不是再开几块荒地,让肖金林每天有事做。

结果想着开荒地,出产的粮食又没地方放了,晚稻一收,好不容易酿了几锅米酒腾出来的谷仓空间,又会被晚稻谷塞满。别人为了粮食犯愁,常兴却为了粮食没地方放犯愁。

好在肖金林饭量不小,常兴自己最近感觉比较容易饿,是不是最近又开始长身体了?

常兴正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老猫带着大黄与大黑胜利凯旋了。

老猫看到常兴之后,特地歪着昂起头,一副极其嘚瑟的样子。

大黄嘴里竟然叼着两只竹鸡,大黑嘴里则咬着一条蛇。

这三个家伙竟然又扩大业务范围了,连蛇也敢捉了。这还了得。

“这蛇不好吃的,以后别弄回来。”常兴厌弃地说道。

蛇这东西,虽然不算是道士的三厌,但是也跟三厌差不多,是不为道士所喜的东西。



第157章 全身都是宝

谓天厌雁,地厌狗,水厌乌鱼。雁有夫妇之伦,狗有扈主之谊,乌鱼有君臣忠敬之心,故不忍食。----《孙真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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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兴想将蛇扔掉,但是老猫不肯干。本喵辛辛苦苦弄回来的肉,你竟然要扔掉,是可忍喵不可忍。这一回,常兴倒是从善如流,三两下控制灵火将蛇肉烤熟,撒了点盐,就扔给了老猫。

“这蛇不许到屋里去吃,吃完了,到水缸里漱个口。最里面那个水缸给你们用。外面这个是我用的,老猫你管着它们两个,弄脏了我的水,以后不给你烤肉吃。”常兴警告老猫一句。

老猫接过蛇肉就跑到一边吃独食去了,小屁孩懂个屁,蛇肉才是美味啊。

大黑与大黄有些垂涎老猫的蛇肉,但是畏惧老猫的淫威,不敢过去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常兴将两只竹鸡清理干净。同时还要巴望那条蛇能把老猫喂饱。

其实常兴还是有些惯纵老猫的,老猫抢大黑大黄的东西,常兴从来是不管不问的。常兴也有些觉得大黄与大黑太没用,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那不活该被老猫抢么?

两只竹鸡清理好之后,就拿进了厨房,不像那条蛇,常兴是绝对不会带进厨房,更不会让蛇肉沾到锅子之类的炊具。能够帮老猫弄熟调味已经不错了。

常兴清理竹鸡的时候,肖金林老老实实地坐在灶台前烧火煮饭。他可以心无旁骛地一直盯着灶膛里面,将柴火控制得适当。虽然不可能像常兴那样将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但也能够保证米饭能够熟透,而不会出现底下烧了锅,中间夹生饭,上面还是米的状况。

两只竹鸡没有多少肉,多放点辣椒倒是能够凑合一餐。这么多张嘴,勉强能够下饭而已。当然这些天屋子里还有一些存货。常兴还准备炒一点腊兔子肉,做个补充,另外还要炒点小菜。再来个丝瓜汤。这一餐也不算寒酸了。

老猫吃独食,吃了一整条蛇,就趴在祖师庙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子松树下消食。那两只竹鸡,不是老猫不感兴趣,而是知道那么一点肉,他也分不到多少,反而要讨小屁孩一顿骂。

常兴果然没准备让老猫再回去打秋风,只给大黑与大黄装了饭,拌好了油汤,分了一些竹鸡肉和腊野兔肉。大黑与大黄很满足地守着自己的那一碗。

常兴与肖金林则将饭菜都端上了桌子,有荤有素还有汤,分量绝对足。一人端着一个大碗,风卷残云一般,没多久就把一桌子饭菜吃了个精光。

剩下的事情自然是肖金林包了圆,烧水洗碗,抹桌子,打扫厨房。还包括给大黑大黄收拾碗。

吃得好饱啊!常兴摸了摸肚子,准备走出去消消食。

山里虽然到处都是大雾,对于常兴来说,却形同无物,大雾能够阻挡别人的视线,却不会阻挡常兴的视线。

其实常兴也有自己的惰性,如果他亲自出马,更大的猎物也能够捕猎回来。但是他就是懒得自己出马。就是让老猫带着大黑大黄,猎到什么算什么。没猎到,就少吃一餐。当然有老猫出马,很少有放空的时候。

常兴在消食的时候,周茂林组织了村里的大厨给知识青年们准备饭菜。为了不让知识青年们在仙基桥的第一顿饭显得太过寒酸,周茂林拿出了上次从常兴这里拿回去的腊野味。让周茂林婆娘黄雨春肉痛不已。还从大队农户弄到了一些腊鱼,加上一些小菜,也是满当当的弄了一桌子菜。

丰盛的菜肴让风尘仆仆的知识青年们喉咙里恨不得伸出一只手来,将桌子上的菜肴抓到口里去。

“周书记,仙基桥的农民兄弟们这么好客,让来自远方的我们非常感动,我代表东海知识青年小队所有同志感谢仙基桥的农民兄弟。”赵建国连声称谢。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不容易,这么大老远地到我们农村来。不怕我们农村的日子艰苦,你们都是好样的。”周茂林没有赵建国的好口才,说了几句口水话。

“周书记,我们这些知识青年都是积极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我们既然来到了仙基桥,就没有怕辛苦的道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已经是仙基桥的一份子了,从今往后,我们要向仙基桥的农民兄弟学习,学习你们的种植技术,学习你们的刻苦耐劳的精神。争取早日种出粮食,为支持祖国的现代化建设贡献力量。”赵建国说得非常斗志昂扬。连仙基桥的人听得都热血贲张。

知识青年们在赵建国的话的激励下,一个个激动地表明自己的决心。这年头,不激昂一下,根本吃不下饭。

知识青年们一个个看起来很斯文,但是吃起来比仙基桥的人还猛啊,一点都不讲客气,一桌的饭菜,连汤水都用米饭给拌干净了。看得黄雨春偷偷地问周茂林:“城里是不是闹饥荒了?”

“你个蠢娘们晓得个屁!这些城里人穿的用的,哪一样是我们仙基桥人用得起的?见都没见过。人家吃国家粮的,还能闹饥荒?”周茂林骂了自家婆娘一声。

“这倒是。”黄雨春点点头。她看到那个叫赵建国的人手里戴着一块手表。黄雨春也不晓得什么牌子,反正一块金晃晃的手表绝对是稀罕物。把仙基桥任何一家卖了,只怕也买不起这么一块手表。其余的知识青年就算没有戴手表,基本上每个知识青年上衣口袋里都会别了一支钢笔。黄雨春以前也就看到金校长和公社的干部别着钢笔。这可了不得。接着黄雨春仔细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些知识青年来,发现他们穿的衣服、鞋子、背的包、提的箱子……没有一样不是精益求精的货色。这城里人简直全身上下都是宝。

“你个骚婆娘,眼睛这么盯着人家知识青年,也不怕丢人。”周茂林在婆娘屁股上拍了一下。



第158章 好转

“你们怎么来了?”看着张喜来几个站在山脚下,常兴脸上露出了笑容。

“过来看你呗。仙基桥来了好多城里人,城里的妹子家漂亮的不得了。你要下山去看一下么?”张喜来问道。

张大雷也笑道:“喜来,城里的妹子家当真是水灵,你下山去捉一个到峰眉寨去当压寨夫人吧。”

“大雷,你这办法不错,要不你先试试看。”周红兵笑道。

常兴对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也挺好奇:“他们城里人到仙基桥来干嘛?他们还能够种田下地?”

“你没看到,他们积极性挺高的,一来就要周茂林分配任务。大队已经计划把峰眉寨山脚下这一片荒地全部划给他们搞农场。以后离你这里不远,弄不好会跑到你这里来。你可小心一点。”张喜来提醒道。

“放心,他们到不了祖师庙。走,到山上去。”常兴说道。

“常兴,红兵打算去参军,以后他一走,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待在仙基桥了。”张喜来说道。

常兴对周红兵打算参军的事情有些好奇:“红兵,你真的准备去当兵啊?”

“嗯,只要能够通得过,我就去当兵。我不想像我爹娘他们一样,窝在仙基桥一辈子。我想走出去看看。看看山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周红兵想去参军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

“出去看看也好。我也想出去看看。可是祖师庙没人守着我不放心,我不想我师父回来的时候,祖师庙已经不在了。”常兴往远处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很让常兴向往。

“难怪你把金林弄到山上去,就是这样的打算啊?只是金林毕竟是傻子,他能帮你守住祖师庙么?”张喜来不解地问道。

“试试看吧。出了金林,我也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常兴无奈地说道。

“这倒是。”张喜来点点头。要不是因为金林傻,肖老四怎么可能会把金林送到山上去呢?现在仙基桥的人都觉得是肖老四占了便宜。不用白白养活那个傻瓜儿子了。

“走,先到山上去坐一坐吧。”常兴向张喜来几个发出邀请。

“要得,正好去山上吃腊肉。上一次我爹他们从你这里带回去的腊肉当真是好吃。可惜不经吃啊。”张大雷差点没把口水流出来。

“大雷,你想去蹭常兴的腊肉吃就直说嘛。”张喜来笑道。

“难道你不喜欢吃?”张大雷反问道。

常兴将张喜来等人领上了山,等到张喜来几个看到改变之后的祖师庙,惊呼不已。

“哇!祖师庙真的重建了啊?真是太气派了。”张喜来赞叹道。

张喜来、周红兵、张大雷三人连忙在祖师庙以及常兴后来增加的住房到处参观起来。常兴则跟肖金林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将翻修后的房屋参观了一遍之后,张喜来走到厨房里:“常兴,这祖师庙现在简直就跟皇宫一样,太漂亮了。你怎么建造出来的啊?怎么我们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这一阵,我每天抽空翻修一点。前不久才建好。”常兴说道。

“啊!你一个人建好的?你也太厉害了一点。”周红兵惊呼道。

“算了,你们别大惊小怪的了,我用了一些修士的法术,这些事情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先坐一会,我这里很快就好,我们待会就开餐。你们要喝点酒么?”常兴问道。

“当然要喝点,咱们几个好久没在一起玩了,红兵要是当兵去了,咱们几个凑一块的机会就更少了,你还说要去外面呢?到时候说不定就留下我跟大雷两个在仙基桥苦哈哈的当农民。”张喜来连忙说道。

“你啊,莫说得这么惨,仙基桥这里总归是大伙的根,就算我们走出去了,将来总能够在这里相聚。”周红兵笑道。

常兴拿了一小坛子酒过来,这一阵常兴酿了一些酒,大部分封存起来,还用小坛子装了一些放在外面,准备用来喝。

“我爹讲你在山上酿了酒准备讨婆娘了。你这酒当真是用来讨婆娘的啊?”张喜来笑道。

“那你别喝。”常兴没好气地说道。

“常兴,你跟红霞真的吹了?红霞娘当真是有些势力眼。”张喜来问道。

“本来就没什么事,都是当年我师父到处开玩笑的。你们别瞎猜。”常兴说道。

“吹了就吹了。城里来的那些知识青年个个漂漂亮亮的,要脸蛋有脸蛋,要屁股又屁股,好生养。你去讨一个,肯定比我们仙基桥大队的有见识。”张大雷说道。

“大雷,别不是你在打主意了吧?”常兴嘿嘿一笑,眼睛盯着张大雷。

张大雷嘿嘿笑了起来:“看你说的,这不是说笑么?就我这个样子,城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婆姨能看上我?不过你不一样啊,我们几个里面,你最有能耐,你出马,肯定可以把城里的那些知识青年收服。”

“别整这些没用的,人家是从大城市来的,听说东海可比清水大多了。她们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们这穷山沟沟里的人呢?快把酒倒上,我们今天不醉不休!”张喜来跑去拿了几个碗过来。五个人,张喜来却只拿了四个。一开始根本就习惯性地将肖金林给忽略了。等到都坐下来,才发现少了肖金林的碗筷。

“你们别动,我去拿。金林哥,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张喜来起身又去拿了一套碗筷过来,并且喊了一声傻傻坐在一旁的肖金林。

“吃,吃……你们先吃。”肖金林虽然说话不太灵便,但是脑子似乎还是清楚的。

“嗯,金林哥好像比以前清楚一些了。”周红兵意外地看着肖金林。

肖金林被周红兵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停嘿嘿嘿的傻笑。

“你们别老是盯着他。他现在特别害羞了。这一阵确实恢复了一点点了。”常兴说道。

“我就觉得金林哥的眼神比以前清亮了,还以为看错了,原来是开始好转了。糊涂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恢复了,老四家里晓得了肯定要欢喜死。



第159章 一碗倒

常兴给没人倒上了一碗酒,倒酒的时候顺便提醒了一句:“这酒劲头不小,都悠着点啊。”

“你放心吧。我们又不是第一回喝酒。咱们仙基桥的爷们,要是不能喝酒,还能算是爷们么?”张喜来不屑地说道。

常兴本来准备讲那天自己醉倒的经历,被张喜来这么一说,就连忙闭嘴不往下说了。

“来,为了咱们几个人的情义干一杯。将来无论走到哪里,咱们几个都是好兄弟!”周红兵说道。

“好,那我们就一起干了!”张喜来立刻站起来附和。

常兴本来以为跟他们一口一口地抿的,谁想到一上来就动碗干了。这可是一碗酒啊,虽然没有一锅水出的酒那么烈,也差不了太多。就在常兴犹豫的那一下子,张喜来等人已经一个个将一碗酒喝了下去,然后还很豪爽地将碗饭过来,给大家看一下,表示酒一滴都不剩下。

“常兴,快点啊。别扭扭捏捏的了,怎么?这么一碗酒你也喝不下?”张喜来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带着浓浓的醉意,话还没说完,突然身体一软,滑到了桌子底下。等常兴跑过去准备将张喜来扶起的时候,张喜来已经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了。

“这家伙,喝不得酒,还要逞英雄哩。”常兴看着张喜来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回头再看周红兵和张大雷时,发现这两个也纷纷步了张喜来的后尘。

常兴手里端着的酒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看见肖金林盯着手里的酒,索性递了过去:“你喝。”

肖金林接过酒,一口就闷了下去。结果,一个酒嗝打起,肖金林也从凳子上直接滑到了地板上。

“这酒就叫一碗倒。”常兴哈哈笑了起来。

常兴也懒得去将躺在地上的四个人扶起来,反正这季节,地上也不是很冷。过一会,他们酒醒得差不多,就把他们喊醒便是。

老猫走进屋子的时候,看到常兴又在藏酒。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给它吃,不满地喵了一声。

“这东西是酒,不是我不给你吃,你吃了会醉死的。”常兴说道。

老猫气嘟嘟的:谁信?明明就是好吃的,不然你会藏那么好?还要好多个缸子装的不晓得藏到哪里去了。

“老猫,我跟你讲,那酒你觉得喝不得,喝了就跟他们一样。他们醉倒,你说不定直接醉死了。”常兴一看老猫的样子,就知道老猫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常兴跟老猫说话的时候,大黄和大黑也侧着耳朵在听。

“你们两个也给我听着,这酒你们千万别碰,不然醉死了你们,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们。”常兴威胁道。

大黑与大黄都老实,被常兴一警告,就连忙点头。

老猫则一直都闷闷不乐,眼睛不时地往常兴放酒的地方瞟。肯定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怎么会放到那里面藏起来呢?对了,那天来了好多人都喝得好有味呢。这个小屁孩,好东西竟然藏私!

常兴懒得理会小气的老猫,张喜来等人终于缓了过来,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喜来,这酒怎么样?够劲吧?”常兴笑呵呵地问道。

张喜来尴尬地笑了笑:“够劲够劲。”

“要不要再喝点?”常兴又笑嘻嘻地问道。

“不了,差不多了。常兴,你怎么没醉呢?”张喜来问道。

“我可能经常喝,酒量练起来了。”常兴说得半真半假,张喜来等人也没听出来。

“可能是的,这酒劲头真足,比我家的酒强了百倍。”张喜来嘴里还是满口酒味,但是这酒味并不难闻,反而非常香。

周红兵和张大雷接连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呀,过瘾过瘾,这酒味道太好了。就是容易醉人。”张大雷竟然醉不怕,一醒过来,竟然到处找酒。

常兴自然不可能在给张大雷酒:“今天差不多了,待会你要是醉了,我懒得伺候你。吃点饭,空着肚子喝酒不太好。”

金林最后面醒,睁开眼睛到处看:“天,天亮了。”

肖金林显然对醉酒之前的情况已经完全忘记了还以为是早上,他刚刚醒过来呢。根本没想自己为什么睡在桌子底下,一爬起来就准备跑出去站桩。

“赶紧起来去装饭吃。”常兴连忙将肖金林拉住。

就在常兴与张喜来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老猫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就跑出去了。但是在外面转了一圈,老猫从房子后面的窗户钻进了屋子里。

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一股酒香在房子里四处飘散。

常兴一闻到酒味,就知道肯定是老猫搞的鬼,连忙往藏酒的地方跑去,老猫已经醉倒在地上,酒坛子碎了一地,酒也洒了一地。酒香味几乎能够把人给醉倒。

常兴拧着老猫的脖子提到了厨房里,随手将老猫扔进柴塘里。

“酒被猫打翻了啊?”张喜来问道。

常兴点点头:“这家伙进去偷酒喝,被醉倒了。可惜我那一坛子酒,才喝了几杯,就被这家伙给撒了,你们看我要不要把这家伙扔出去算了?”

“你要是舍得,我才不信呢。”张喜来笑道。

吃过了饭,张喜来提议去山下看那群城里人开荒。

常兴答应了下来,让金林收拾屋里。他跟着张喜来几个直接下了山。走到山脚下,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周茂林和几个大队干部在给城里人丈量规划土地了。

“这一片位置比较高,而且比较平,可以把你们的住房建在这一片。你们看怎么样?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喊一批人来,帮你们把房子建好。”周茂林向身边的赵建国说道。

“周书记,你看要多久才能够建好?我们想尽快住过来,然后尽快开始搞生产。总是住在小学堂也不是回事。”赵建国说道。

“总得好一阵吧。建房子又不是玩泥巴坨坨,不是说建就能够建得起来的。”周茂林突然又想起了祖师庙的房子,那还真是一下子就建起来的。可惜仙基桥没常兴那样的懂道术的人啊。



第160章 对上眼

“常兴,怎么样?城里的妹子家够漂亮吧?你看人家皮肤多白皙?不像我们仙基桥的,一个个黑得像煤炭wwwlā”张大雷说道。

“大雷,我要把你的话讲出去,看以后仙基桥还有哪个妹子家会理你。”张喜来笑道。

“喜来,你要是敢讲出去,我非要把你压扁不可。”张大雷急了。

“你们说,这些城里人能在这里待多久?”常兴问道。

“看他们的架势,好像是要长期在咱们这里待下去了。”周红兵说道。

“你觉得他们待得下去吗?”常兴接着问。

“我看不用一个月,这些城里人就得哭得喊娘,别看他们喊口号喊得那么响。他们这种人也就只能喊口号。”张喜来说道。

“我也觉得他们光能喊口号,在咱们这里待不了半年,就得哭着喊着要回城。”张大雷说道。

“哪里要那么久,第一天,就有一个女的哭了。去上茅厕的时候,到了上面下不来。”肖红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仙基桥的茅厕对于这些城里人当真是高难度,爬上去不容易,下来更难,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滑到厕所里,那场面只怕会相当的爆炸啊。红霞说城里的女知识青年爬上去下不来,搞哭了的情况,常兴还真是相信。

“是哪个是哪个?”张大雷立即凑过来问道。

“不告诉你。”肖红霞一扭头,一辫子甩在大雷脸上,对这常兴,肖红霞却是满脸笑容,“常兴哥哥,我偷偷告诉你。”

肖红霞凑到常兴耳边,鼻息中呼出的热气让常兴的耳朵有些痒痒的,脸上没来由倏然变红。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不稀罕!”张大雷嘟哝了一句。

周茂林看到是常兴立即走了过来:“常兴,你今天下山了啊?城里来了一批知识青年到我们仙基桥大队插队。我们正准备给他们建临时住的房子。以后他们会在这边搞农场。我们仙基桥大队就这边荒地多,而且这里有支山泉,放水也比较方便。本来我们大队也打算在这边开荒的,现在城里的知识青年来了,正好将这里给他们搞农场。”

周茂林担心常兴对他将知识青年的点设在峰眉寨底下,连忙做了一番解释。

“茂林伯伯,你还真觉得这些城里人能够在仙基桥搞出农场来?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吗?”常兴问道。

“他们要是肯干,也不是没有可能。”周茂林说道。

城里来的这些知识青年斗志还挺高昂,干了一会活,竟然就坐在田头开始唱歌了。一个个欢欢喜喜的样子,乍看一下,还以为他们真的能够长期在仙基桥待下去。

不过很快常兴就明白他们一个个那么兴奋的原因了。原来是赵建国拿着一个照相机在拍照。照相机对着谁,谁就会摆出一个自己感觉非常潇洒的姿势。

“这里这里。”潘小玲向赵建国招了招手。

赵建国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好意思,胶片用完了。”

潘小玲不满地说道:“赵建国,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到我这胶片就用完了?”

“不信你自己看,刚好用完了。谁让你不早点过来照呢?”赵建国将相机递给潘小玲看。

“算了算了。”潘小玲不会用相机,不知道赵建国说的是真是假。

“小玲,人家又不是不给你照,胶片用完了有什么办法?”吴婉怡说道。

“我就是觉得太巧了。”潘小玲说道。

“潘小玲、吴婉怡,等我有了胶片就给你们照。”赵建国说道。

“我不用,你到时候给潘小玲照就行了。”吴婉怡摆摆手。

吴婉怡突然看到有几个仙基桥的人一直在往这边,便抬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站在坡上的常兴。常兴的穿着跟仙基桥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吴婉怡发现常兴身上有股仙基桥的人没有的气质。吴婉怡的目光似乎被常兴吸引住一般。

“常兴,这个女知识青年就是最漂亮的那个。怎么样?漂亮吧?”张大雷说道。

“有什么漂亮的,不就是那个样子么?”肖红霞不满地瞪了张大雷一眼,拉着常兴边走。

“红霞,你拉我去哪里啊?”常兴问道。

“当然是去我家啊。你都好久没到我家去了。”肖红霞不满地说道。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吧。”常兴摇摇头,现在过去,罗春花看见了肯定会不高兴。

“你现在怎么这样呢?以前经常去我家的。是不是我娘跟你说了什么?”肖红霞问道。

“没有。师娘什么都没说。我跟喜来他们还有事呢。”常兴说道。

张喜来立即说道:“红霞,我们还要去江里摸鱼呢。”

“现在江里那么深的水,怎么摸鱼?”肖红霞不满地说道。

“红霞!你弟弟都在这里哭了半天了,你耳朵聋了啊?”罗春花在大声呼喊。

肖红霞立即气嘟嘟地重重地跺着脚,看了常兴一眼,就转身往家里跑去。

“常兴,其实红霞也挺漂亮的。就是皮肤没成立人白。”张大雷说道。

常兴的猜错没错,过了几天之后,来仙基桥插队的这批知识青年已经有人开始哭着喊着要回去了。这里的生活太清苦,让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苦不堪言。

头两天,仙基桥大队的人不光是提供一定的粮食,还给他们准备了菜,第一天更是吃到了味道可口的野味。让这些知识青年还真的以为农村插队的生活有多么精彩。结果,当仙基桥人对这些城里人的好奇心慢慢消磨得一干二净,再没有人给他们送米送粮,知识青年们的日子就有些不太好过了。

首先一个,农村的柴火灶就让他们一个个头大,只看到烟没有看到火。烟将房子包围,呛得眼睛都睁不开。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连个火点不着啊?”赵建国问道。

“很快很快。”那人无奈地说道,他叫戴复东,跟赵建国关系不错。

戴复东从来没有接触过仙基桥这种柴火灶,烧起来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戴复东以为灶膛里面的柴塞得越多越好,结果柴一塞进灶膛里,立即将好不容易生起来的一点火给按灭了,一股浓烟从灶膛里冒了出来。

第161章 隔阂

“走开走开。我来。”赵建国将戴复东拉开,自己在灶膛前坐了下来,将灶膛里的柴火扯了不少出来,“猪脑子啊,灶膛里塞这么满,这些柴火都是不完全燃烧,能够点得起来才怪。让你们多跟仙基桥的人学学,你们一个个拉着架子。人家一个小屁孩都随随便便把火点起来。我们一个个成年人,连个火都点不起来。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跟你们说,这几天我们独立生活了,不能靠仙基桥大队的人。”

赵建国总算是将火烧起来了,但还是没有仙基桥人烧得那么旺,不过已经足够煮饭做菜了,赵建国也不强求。

随着时间的推移,住在仙基桥的各种不便慢慢地暴露了出来,知识青年们开始怀念起城里的生活。

“要是在东海,这个时候已经在吃早餐了。一手抓着葱油饼,一边喝着咸豆浆,那滋味,真是叫人回味啊。”早上,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戴复东拄着锄头说道。

“还是在东海好啊。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痛痛快快地洗一个澡。”听到屋外,几个男知识青年洗得哗啦响的时候,潘小玲喃喃说道,她们几个女知识青年自然不可能跑到外面去痛痛快快地洗澡。这里又没有专门的澡堂子。只能提一桶水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擦身体,即便再小心,还是会有大量的水溅落在地面让,让房间里黄土地面变得泥泞不堪。

吴婉怡带了很多书籍过来,本来还打算参加高考,重新考回城里去,只是消息很快传来,高考已经被取消了。考大学的希望一下子扑灭。

“婉怡,你还在看书,高考不是取消了么?”潘小玲问道。

“高考虽然是取消了,大学还在啊。将来大学不可能不招生吧。”吴婉怡说道。

“这里的日子真难熬啊,这么下去,我在这里会憋疯了不可。现在最怕的两件时,一件是上厕所,一件就是洗澡。劳动虽然苦点,我也能够承受得了。真不晓得,仙基桥人是怎么生活到现在的。”潘小玲说道。

“她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早就习惯了。我听说仙基桥的女人也到河里去洗澡的,傍晚的时候,她们沿着河往上走,那边有一片水浅的地方。周围都有一点树林。仙基桥的女人就在那个地方洗澡。”另一个女知青赵琼梅说出了她最近听说的一件事情。

赵琼梅的话,立即让潘小玲眼前一亮:“要不我们也跟着仙基桥大队的女人去河里洗澡吧?总比在这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洗澡要强吧?”

吴婉怡说道:“要不我们先过去看看,看看情况再说。仙基桥这里的女人太粗野了,说的那些话可真是够难听的。”

“你们说,我们要是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会不会也会变得跟她们一样?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呢!要是让谁我变得跟她们一样,我会发疯不可。”潘小玲说道。

“是啊,要是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赵琼梅点点头。

来的时候,她们以为农村的生活是一首田园诗歌,到了这里,发现这里越来越与噩梦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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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喜来几个这一阵经常上山喊常兴下山来看仙基桥的新鲜事。知识青年的每天的生活已经变成了仙基桥人的喜闻乐见。这几日,知青们已经开始下地劳动。开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荒山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想要将这些清除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常兴,你看,这些城里人一个个,连柴刀都不会用,砍一根荆条都要几刀。”张喜来说道。

常兴自然看得清楚,知识青年们用刀,竟然只平着砍在荆条上。等于是逆着木纹,自然很难砍断。一个有经验的仙基桥人,都会斜着砍荆条,这样几乎不受阻力,轻松就能够一刀斩断好几根荆条。

“他们城里人家家户户都烧煤,从来没砍过柴,哪里晓得用柴刀?”常兴说道。

周茂林有些看不过去,便向前进行指导。

“小赵,你们这么砍,方法不对。来,我给你们示范一下。”周茂林拿着一把柴刀,一手抓住一把荆条,斜斜地一刀砍下去,轻松地将一把荆条全部砍断了,“你们砍的时候,刀子太平。得这样斜着砍下去。”

“哦。”赵建国学着周茂林的样子,试了一下,果然发现非常简单地就砍断了一根很粗的荆条。

张大雷有些不满:“就周茂林喜欢多管闲事。你教他们做什么?让他们多呷点苦头,就晓得自己过来问了。”

其实仙基桥很多人都是张大雷这种想法。不是仙基桥人冷血,而是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来到这里之后,喜欢摆架子,对仙基桥人有种骨子里的看不起。

仙基桥人不傻,从这些知识青年的各种行为里,能够看得出他们的高傲。

仙基桥人白天出门,很少有人会在自家门上上把锁。因为没有人把左邻右舍当贼防。这个年代,仙基桥这样的山村几乎达到了路不拾遗的程度。人与人之间是非常信任的。打个比方说,张方清从河里钓上来一条鱼,将鱼挂在路边的,只要在鱼上放一个草结,别人就知道这是有主的东西,就算看到了,也根本不会偷偷捡走,因为那就是偷了。这个年头,脸面比肚子更重要。大多数人宁肯饿死,也不会去偷别人家的东西。当然,极个别的手脚不干净的人也是存在的,如同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唾弃。

知识青年的轻慢、提防,一点一点触动仙基桥人脆弱的神经。慢慢地让两个团体泾渭分明起来。

仙基桥已经慢慢地出现了一种声音,对大队拿公家的粮食给这些知青口粮,非常不满。仙基桥人自己尚且吃不饱,现在却还要去供应一批不相干的人,谁都不愿意。

常兴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聊了。

“你们看吧,我上山去了。”常兴说道。

“别急着走啊。天黑了,才有好看的呢。”张大雷连忙将常兴拉住。



第162章 手脚不干净

“什么,好看的啊?”常兴不解的问道。

张喜来小声地在常兴耳边说道:“女知识青年天黑的时候去江湾里洗澡。可带劲了。”

“你们太缺德了,被村子里的婆娘看到,还不被骂死?”常兴瞪大了眼睛。

“小声点,被听到就不好了。”张喜来连忙说道。

“你们怎么这么干呢?”常兴压低了声音。

“常兴哥,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自从这些知识青年到了我们大队之后,我们仙基桥的气氛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些城里人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我们好心好意地招待他们,帮助他们,结果他们从来没把我们仙基桥人高看一眼。”张喜来忿忿不平地说道。

常兴自然看得出来,他比一般人的观察力可要强得多。

“还不止这些。最近我们生产队自留地上的庄稼经常无缘无故的被人偷了。这些人没来之前,地里的东西从来不会莫名其妙的少了,他们一来,就出这种事情,你说不怪他们怪谁?我们家的花生就被别人拔了好几蔸。咱们仙基桥的人谁会干这样的事情?”张喜来说道。

“但是你也没证据证明就是这些人干的啊?”常兴说道。

“要是能够证明是他们干的,我早就找他们麻烦了。我爹昨天晚上起来解手的时候,看到有几个手电在到处照。就他们知识青年有手电,电。肯定是他们趁着晚上出来偷东西。我觉得他们今天晚上还会出来,所以喊人晚上去捉贼。”张大雷说道。

常兴还以为他们想要他一起去偷看城里女知识青年洗澡,这种缺德事,常兴自然是不屑于干的。但是捉贼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赵建国与戴复东也在谈论这件事情。

“建国,昨天晚上肖光明他们出去了。”戴复东趁着休息的时候,告诉赵建国一件事情。

“他们晚上出去干什么?”赵建国不解地看着戴复东。

“早上起来,我看到墙角边留下了一些新鲜花生壳。我赶紧收拾了,这要是让仙基桥的人看到了,肯定会出乱子。你没感觉到仙基桥这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戴复东问道。

赵建国点点头:“是有点。”

“我们中间有些人做得实在有些太过分。咱们来仙基桥,人家对咱们已经算不错的了。这里的农民兄弟日子过得多苦啊!但是还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我们,给我们提供口粮。但是我们中间有些人一点都看不起别人。前几天,有个仙基桥的小孩子跑到我们住的地方来,摸了一下肖光明的收音机,就被肖光明推倒在地上。把人家弄得哭哭啼啼的。从那天开始,仙基桥的人好像就没以前那样的热情了。唉!”戴复东说道。

赵建国没有说话,这情况他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这些人跟他赵建国都是平起平坐的。赵建国也管不了肖光明那伙人。肖光明一看就是混子,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遭人嫌的。

“我待会过去跟肖光明他们说一说。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否则以后我们在仙基桥寸步难行。肖光明不要以为自己多能打,他再能打,也打不过仙基桥一个大队的人。而且,人家随便来一个,我们都未必打得过。”赵建国很是窝火,肖光明这几个人把他之前营造出来的良好气氛彻底给毁掉了。

肖光明歪着脑袋,眼睛斜着看着赵建国,显然并没有将赵建国放在眼里。

“肖光明,你出来一下,我找你说点事。”赵建国说道。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肖光明不屑地说道。

“肖光明,你们昨天晚上出去干什么了?”赵建国问道。

“我出去撒泡尿,你也要管?”肖光明玩味地看着赵建国。

“肖光明,我劝你最好收敛一些,这里毕竟不是东海。你在这里惹出什么事情,想跑都跑不掉。不要以为你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仙基桥就这么大,出一点事情也逃不过别人的眼睛。这几天仙基桥的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赵建国严厉的说道。

“赵建国,你别在老子面前摆官架子,没用!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你不就怪我推倒了那天来的那个野小子么?你没看到他手上全是泥巴,老子这收音机还是新的,我为什么要给他摸?还有,你不是老子的上司,老子干什么用不着你管。”肖光明眼睛逼视着赵建国。

赵建国也火了:“我好不容易,才跟仙基桥这边打好关系,现在倒好,被你这么一搅,我们现在跟仙基桥的农民兄弟像阶级敌人一样了。还有你们几个晚上打着手电筒出去的事情,不要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万一被人发现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赵建国气冲冲地走了。

肖光明哼了一声:“人模狗样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哩。”

“光明,要不晚上咱们别出去了。”一旁的另外一个知识青年吕玉林说道。

“你不敢去主动退出便是。吃东西的时候,你抢得比谁都快。吃得比谁都多。打退堂鼓,你也第一个。不敢去就别去好了,以后别想从老子手里吃到半粒花生。”肖光明说道。

夜深了,常兴与张喜来几个还蹲在小学堂附近的山坡上。

“你说他们今天晚上还会不会出来?”张大雷问道。

“他们尝到了甜头,你说他们晚上还会不会出来?”张喜来反问道。

“那应该会。我听说这两天。这些人吃得不怎么好。”周红兵说道。

常兴说道:“别说话,他们要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张喜来不解地问道。

常兴自然知道,他耳朵灵,离得虽远,却能够将知识青年们住的房子内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他刚才已经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了。

张喜来话刚说完,便看到一道雪白的光芒晃了一下。

“这些家伙果然是尝到了甜头,按捺不住了!”张大雷恨不得立即冲出去。

“莫急,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你没捉住一点把柄,他们肯承认?”常兴连忙将张大雷拉住。



第163章 三面埋伏

“电筒别到处乱照,别被别人发现了!”肖光明压低嗓门说道。

刚才还在到处乱照的手电筒立即收了回去。只有他们身边还有亮光。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仙基桥人早就陷入了梦乡。

吕玉林不停地看着四周:“光明,我今天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好像被人盯上了一般。”

“你那是做贼心虚。这个时间,仙基桥的人早就睡死了。我们只要不到院子里去,不惊动仙基桥的土狗,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仙基桥连个手电筒没有,他们出门要么打火把,要么用煤油灯,不能照很远,就算他们追过来,我们也能够轻松跑得掉。只要他们不再现场抓到我们,我们只要矢口否认,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肖光明早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清楚了。

“这倒是。不过这事不能让赵建国知道,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吕玉林稍稍安心了一些。周围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人跟着一样,吕玉林索性不往两边看。

“哼,他只能能怎么样?我们要是被抓了,他能得着什么好?他以为跟仙基桥的泥腿子打好了关系,在仙基桥的日子就好过了。他懂个屁,对于仙基桥的人来说,我们始终都是外来户,只要我们的利益跟仙基桥人发生冲突,仙基桥人必然会敌视我们。这鬼日子也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短时间内别想回城了。跟仙基桥的人迟早会干架。到时候,还是要靠我们这样的能冲能上的。赵建国就知道耍嘴皮子,有个屁用!”肖光明说道。

“今天我们去偷什么?”另一个知识青年陆森林问道。

“我今天看到有块自留地上竟然栽了西瓜,好大一个了,应该能吃了。先去摘个西瓜吃。”肖光明说道。

“有西瓜吃啊?太好了。妈的,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嘴里能够淡出一个鸟来。”陆森林说道。

肖光明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四周的环境摸清楚了,这个时候,直接往种植西瓜的那块地走去。

常兴一行远远地跟在后面,他们没有手电,也不敢打火把。只能靠着暗淡的星光,靠着对周边环境的熟悉,一直跟着肖光明一行的后面。

“他们去肖老四家的西瓜地偷西瓜去了。”张喜来说道。

“那我们去把他们抓起来吧!”张大雷说道。

“不急,我们这个时候去抓,他们肯定反咬一口。我们得想个更好的办法才行。我们这样……”常兴说出了他的想法。

张喜来非常赞同:“常兴的办法好。他们也无法抵赖。”

肖光明几个很快就来到了西瓜地,地里的西瓜不多,大一点的就三四个。

肖光明走过去就将那个最大的西瓜给摘了,摘西瓜的时候也没去避开瓜藤,直接踩过去,不停地响起瓜藤被踩碎的脆响。

肖光明摘下西瓜直接放在地上一砸,西瓜立即被砸成了两半,可是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红色,里面还是白白的,肖光明吃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一点甜味都没有,这么大了竟然还没熟。”

“难怪没有被摘回去呢,原来是生的。”吕玉林说道。

肖光明扔下了西瓜又摘了一个,随手就敲成两半,这一次运气不错,西瓜里面已经一片红艳艳,肖光明咬了一大口,味道非常甜美。

“这个好吃,来你们两个分一半。”肖光明递给吕玉林一半让吕玉林和陆森林去分。自己则拿了一半西瓜在吃。

就在三个人吃西瓜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几个火把。

“别让他们跑了!抓住小偷!”

肖光明连忙站了起来:“妈的,怎么回事,我们被发现了!”

“光明,怎么办?”吕玉林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怕什么?他们离我们还这么远呢。我们有手电,只要跑快一点,他们追不上。”肖光明说道。

肖光明带头往远处跑,吕玉林与陆森林连忙跟了上去。

可是他们三个还没跑多远,正前方竟然也出现了几个火把。

“这边,他们在这边,快来抓小偷啊!”

四处似乎都有人在喊抓小偷,究竟来了多少人,肖光明等人根本分不清。而且,他们在快速跑的过程中,耳朵里呼呼的风响,听起来也有些像人的喊声。他们还以为是仙基桥全村的人都出来抓小偷了呢。

吕玉林快哭了:“光明,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我们往哪里跑?”

肖光明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三个方向发现有火把,立即转向没有火把的那个方向:“走!往这边!我记得这边有座山,进了山,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跑了没多久,肖光明就发现前方有雾。来仙基桥毕竟时间不长,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肖光明也难以确定,以为有雾的地方就是他白天看到的那个树林。

而且后面的火把似乎飞快地追上来,越来越近,容不得肖光明等人想太多,直接一头扎进了雾中。

“进去了进去了。”一直在后面追赶的张喜来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常兴则跑得很轻松,跑了这么远,竟然呼吸一点都不乱,像个没事人一般。

周红兵也很快跑了过来:“怎么样?他们跑进雾里没?”

常兴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张大雷也打着火把跑了过来。

“大雷,你跑的路最少,还是最后一个赶到,你害不害臊啊?”张喜来问道。

“我有什么害臊的,我一个人抵你两个,等于你挑六七十斤的胆子到这里,我挑的是一二百斤的胆子到这里。”张大雷理直气壮地说道。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常兴笑道。

“现在怎么办?”周红兵问道。

常兴笑道:“当然是回去睡觉,等天亮再过来。”

“让他们在这里折腾一晚上?对,就这样,现在就把他们捉起来太便宜他们了。”张喜来说道。

常兴便与张喜来等人一起回了仙基桥。

回到仙基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透凉了,薄薄的雾气在村子里四处舞动。



第164章 抓贼

“你们两个快点,捉到了我们都得倒大霉!”肖光明回头朝着吕玉林与陆森林两人喊道。

三个人拼命的跑,但是身后的叫喊声似乎还在继续靠近。

“光明,我们不是跑错方向了吧?怎么还没跑到树林呢?”吕玉林问道。

“应该没错,我们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跑的,怎么可能会跑错呢?这边我白天来过的,前面就是一片树林。只要我们跑到了树林里,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了。”肖光明说道。

跑了一会,肖光明双手撑着大腿,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竟然是一片光亮照射过来。mmp,不是说仙基桥人没有手电呢。怎么有这么多手电啊?

“快跑!抓到了死定了!”肖光明连忙拉了身旁正在喘气的吕玉林一下。

“我们跑了这么久了,至少跑了好几里路了吧。那山应该没这么远。”吕玉林说道。

肖光明心里一想,也对,树林离得病不远,怎么跑了这么久还没到呢?

陆森林突然说哭丧着说道:“光明!我们又跑回来了,我记得刚才差点在这里摔了一跤,这里还留下了脚印呢。现在我们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吕玉林与肖光明闻言大惊,他们本来以为一直都是往前方跑,根本没有改变过方向,但是听陆森林一说,就知道撞到诡异的事情了。明明一路奔跑,连个弯都没转过,却没想到又回到了之前跑过一回的地方。

“把手电关了。”肖光明说道。

三个人同时关掉了手电,这个时候,肖光明回头看时,后面已经看不到光了。显然,之前他们看到了身后的光亮,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的手电。三个人的手电光芒虽然不会转弯,但是三个人之间有前后。肖光明等人又在毫无察觉的情况绕着一条弯弯曲曲地路在跑,相互之前时时刻刻都在用手电相互照着。

三个人停了下来,四周喊抓喊打的声音竟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咱们着别人的道了。他们故意把我们往这边赶,显然就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肖光明马上想清楚了前前后后的事情。

“光明,我们怎么办,要是不想办法逃脱,我们肯定会被他们抓住的,仙基桥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吕玉林哭丧着脸说道。

“还能怎么办,想办法逃脱呗。我们现在遇到的,应该就是所谓的鬼打墙之类的。”陆森林说道。

“我知道是鬼打墙,问题是怎么逃脱啊?”吕玉林说道。

“我们三个人并排从田里穿过去!”肖光明想了一个办法。

可是肖光明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到了田里之后,便立即发现四周全都是看不到边的稻田。无论他们三个人怎么走,一直找不到事稻田的边。

肖老四一大早就去地里侍弄自家自留地里的庄稼了,他种了一点西瓜,寻思着等西瓜熟了,将来给常兴送几个西瓜上山。常兴不肯要金林的口粮,但是肖老四不能白受常兴的恩惠。西瓜地有几个西瓜已经快要成熟了。肖老四每天都要过去看几次。

还没走到自己的西瓜地,肖老四就看到路上落下了几根西瓜藤,心里立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杀的偷了我的西瓜!”肖老四加快脚步跑到西瓜地边,看到西瓜地里的一片狼藉,肖老四瞠目欲裂!

西瓜藤给了肖老四指示,肖老四跟了上去。

肖老四一边追一边骂,骂声震天,整个仙基桥都能够听到。

听到肖老四的骂声,常兴几个已经聚集到一起。

“抓小偷啊!”几个人一起大声喊,一边喊一边往那块稻田跑去。

整个仙基桥都震动了,仙基桥很少发生丢失东西的状况,自从知识青年来了之后,仙基桥已经丢了好几回东西了。听到常兴几个的喊声,已经肖老四的骂声,全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往村口走去。

“常兴,那几个小偷不会跑掉了吧?”张喜来有些担心。

“放心,他们跑不了。要是老老实实地坐在田埂上,还能少遭点罪,要是想要跑掉,那就是自讨苦吃了。”常兴说道。

肖老四顺着痕迹走了没多远,便看到常兴一行也走了过来是。

“老四伯伯,你家昨天晚上是不是丢西瓜了?”常兴问道。

“是啊。你怎么晓得?”肖老四很是奇怪。

“其实昨天晚上我们是亲眼看到有人偷你家的西瓜的。不过人家打着手电跑得太快,我们没追上。不过我们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就在那边。那一片昨天晚上起雾了,他们跑进去就不见人了。我们没敢去追。”张喜来说道。

“不去追是对的,你们都还是细伢子,万一打别人不赢怎么办?”肖老四说道。

“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他们还在雾里躲着不出来呢。”常兴说道。

常兴走到那片雾的边上的时候,手一挥,雾气就开始慢慢消散。那块稻田便呈现在众人眼前。田里有三个满身是泥的家伙手里拿着已经快要熄灭的手电在田里艰难地行走着。

“你们在田里干什么?”肖老四已经明白,这三个就是偷他西瓜的人。

肖老四的喊声倒是帮了田里的三个人一把。肖光明茫然抬头四顾,发现那片无边无际的稻田已经消失不见了,四周已经非常光亮了。肖光明没想着逃,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田里,他彻底脱力了。

肖玉林与陆森林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晚上又怕又累,体力早就消耗得一干二净。之前还硬撑着,到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坚持了。他们根本不顾上去思考被抓住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反倒是有种解脱的感觉。

“就是这几个人晚上出来偷东西!”张喜来指着肖光明大声喊道。

张大雷也大声喊道:“把他们抓起来!游街!”

“我们仙基桥从来不丢东西,自从这些人来了之后,经常丢东西。不好好把他们治一治是不行的!”周红兵大声说道。

张大雷来的时候就从仙基桥大队的牛栏里顺手拿了几条牛绳。等将肖光明三人从田里拉出来之后,张大雷立即过去用牛绳将三个人捆了起来。



第165章 处理

仙基桥这么大的动静,不光是把仙基桥的人全部惊动了,自然也不可能不惊动小学堂里住着的知识青年。

“不好了。肖光明他们昨天晚上出去了一晚上没回来。”一大早,赵建国就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肖光明同志大晚上的不在屋子里会去哪的问题,赵建国根本就没费脑筋去想,肖光明几个接连作案,把仙基桥的菜地走了一个遍,从偷红薯到偷凉薯,从偷豆角到偷菜豆……关键是人家肖光明同志还是个热心肠,自己吃了之外,还要带回来给某个女知识青年吃,而某个女知识青年又惦记着赵建国……这里面关系挺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

赵建国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仙基桥像响了一个炸雷一般。

“捉贼!”

赵建国心里立即咯噔一下,坏事了!这个该死的肖光明!

该死的肖光明此时正像一个霜打的茄子一样,仙基桥的那个胖子下手贼狠,真的跟绑贼一样啊,绳子都勒紧了肉里。浑身都感觉到痛。

肖光明平时油腔滑调,脸皮也挺厚的,但第一次被别人用牛绳给绑起来,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亮亮相!让大伙都看看,贼长什么样!现在怕丑了,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怕出丑呢?”肖老四气氛地端起肖光明的头,肖光明想要挣扎,却在肖老四的手上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妈的,你有种弄死老子!”肖光明怒道。

啪!

肖老四直接抽了肖光明一巴掌:“你是谁老子?你再耍狠信不信老子将你牙齿抽掉两颗!”

肖老四这一回下手真的狠,主要是他太生气了,你偷个西瓜也就罢了,连西瓜藤都给毁了。乡里瓜果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更是卖不了钱,谁家的桃李瓜果熟了,村里人想吃说一声,直接摘就是。赶路的从瓜田过,口渴了,摘一个解解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不能砸塌别人的西瓜,更别说把别人的瓜苗给毁了大片。那真是把别人往死了得罪了。

周茂林匆匆赶到,连忙将肖光明从肖老四手里解救了出来:“老四,差不多就行了。也就是几个西瓜而已。”

“茂林书记,要只是丢两个西瓜,我半句话都不会说,这混球偷了西瓜不算,还把瓜苗毁了大半。你说这种该不该打?”

庄稼人最恨别人糟蹋庄稼。周茂林一听肖老四的话,也皱起了眉头。偷两个西瓜最多算是顽劣,但是毁别人都庄稼那就是缺德了。性质完全不一样。

“茂林书记,这一阵我们大队经常丢东西。城里人没来之前,我们大队门都不用关,从来没哪家丢过东西,城里人一来,不是丢这个,就是丢那个。我觉得这几个小偷得牵出去游街。不好好教训教训,改不了这性子。”肖老四说道。

“对,就该游街!那天我家细伢子就是碰了他的收音机一下,就被他打得哭。他还说让咱们仙基桥的人别靠近小学堂,不然他们丢了东西说不清。我们仙基桥的人人穷志不短,就算是穷死、饿死,也不会去当小偷。哼!没想到他们自己才是小偷。自己是小偷以为别人全是小偷。”肖维山婆娘陆美芳说道。

仙基桥对只是青年有意见的人以及最近丢了东西的人纷纷气愤地站了出来。

“周书记,千万别游街!”赵建国匆匆赶了过来,喘了口气,赵建国接着说道,“周书记,游街不是小事。这件事情是咱们人民内部矛盾。没有必要扩大矛盾。但是肖光明同志这一回做错了事,必须严肃的批评,我们会督促肖光明同志进行改正。但是如果进行游街,就有些矫枉过正了。肖光明只是因为肚子饿,晚上睡不着,才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但是我相信,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他心里一定会反省,做出改正,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赵建国说道。

“你说得简单。他们不但把我家的西瓜偷了,还故意把西瓜秧苗给毁了。”肖老四说道。

“这位老乡,你说错了,没有谁家的,都是公家的。都是仙基桥大队的。肖光明毁坏公家的财物的行为,要进行严肃批评,但是我们也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一棒子打死。”赵建国的口才还是很不错,经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么一说。倒是让仙基桥大队的人无话可说。明明知道赵建国说的话有些不对,但是短时间却找不到他话里的漏洞。更何况肖光明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引用几句话,让别人连反驳都不敢。

周茂林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牵涉到知识青年的事情,太过敏感,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也确实不好处理。

“先把人放了,都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能跑掉?回去组织党员开展严肃批评教育。时候写分深刻检查,在大队群众大会上做出公开检查。否则,这事情我就上报公社来处理。到时候写进你们的档案。那就不能怪我们了。”周茂林说道。

“行。茂林书记,这事我们会好好批评肖光明等人。回头接受仙基桥大队党委的批评教育,至于在群众大会上做检查是不是就算了?”赵建国试探性地问道。

“不行!我已经不准仙基桥群众拉他们几个去游街,如果连个检查都不做,怎么让仙基桥的群众服气。你们知识青年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难道不懂得这个道理?对待丑恶现象,我们要做坚决的斗争!现在只是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如果连这个都还打折扣的话,那就等于对这种丑恶现象的纵容。”周茂林态度很坚决。周茂林之所以态度如此坚决,主要是他看出来肖光明等人就是这群知识青年中的刺头,不好好讲这些刺头治一治,迟早会搞出大事来。



第166章 秒怂?

本来赵建国无奈同意了周茂林的要求,可是回去只有,这检查还没写,肖光明等人便一病不起。这一次这三个人真是被折腾惨了,在稻田里折腾了一晚上,全身都湿透了,又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不病才怪。一个个比着发高烧,只是他们运气比肖金林更好。过去了几年,大水公社也已经有了一个卫生所。今年更是来了几个插队的医生,大水公社把他们安排在卫生所。

仙基桥的拖拉机开了半个小时,才将肖光明等人送到了卫生所。打了针吃了药,很快就退了烧,本来可以立即便会仙基桥的,但是肖光明等人担心回去要做检查,便推脱说自己这里痛那里痛,死活不肯从卫生所离开,卫生所的医生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只能暂时让他们住在卫生所,继续进行观察室。

“光明,咱们怎么办?回去还真的给他们写检查啊?”吕玉林问道。

陆森林没好气地说道:“不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周茂林真要是把这事捅到公社,将我们这一次的事情写进档案,我们就全毁了。以后回城安排工作都要受影响。”

“可是,我们要是当众做了检查,以后别想仙基桥抬起头来做人了。”吕玉林担心地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陆森林凶巴巴地说道。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肖光明被这两个吵得有些烦了,扭头回去吼了一句,“睡个觉也不让人消停。”

肖光明心里烦得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里憋屈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有点古怪。他特意选择在半夜出去搞吃的,就是因为半夜的时候是睡眠最深的时候,进入了深睡眠期,摇都摇不醒。显然他们几个昨天晚上被人盯上了,而且几个人在逃跑的时候,三个方向都有人堵,唯独留下了那个方向没有人出现。分明就是将他们三个故意往那边赶。让他们三个主动地往陷阱里钻。可是,等三个人进入了陷阱之后,便再没有人追上来了。明显是早就布置好的陷阱。

谁在算计我们?肯定是仙基桥的人,竟然有人能够布置出这样的东西。这人这么厉害,仙基桥肯定不多,以后肯定可以问得出来。

“回去!做检查!还要要深刻!”肖光明想到这里,立即做出了决定。

“光明,你说什么?”陆森林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做检查啊?”吕玉林问道。

“你可以不错,我不拦你。”肖光明说地哦啊。

“光明,我相信你。”陆森林说道。

吕玉林很是无奈,只能点点头:“那就听光明的吧。”

周茂林本以为肖光明等人会强烈的反对做公开检查,已经在思考一旦这几个人拒绝做检查之后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没想到赵建国竟然很快送来时了好消息。

“周书记。肖光明他们已经向我递交了他们的公开道歉信。同时,他们也都同意,愿意做公开检查。深刻检讨他们之前犯的过错,希望大队能够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赵建国说道。

“小赵,你的思想工作做得很不错。只要他们几个真心改过,我们仙基桥的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肯定会摈弃前嫌。你们觉得什么时候举行大会比较好?我这就去通知全体社员。”周茂林问道。

“越快越好。”赵建国说道。

周茂林想了一下,便说道:“那就今天晚上。晚上,横竖大伙也没什么事。”

“那就这么定了。”赵建国说道。

赵建国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肖光明这个人的态度变得有些突然。本来赵建国还在考虑该怎么说服肖光明,或者想办法让仙基桥大队免除对肖光明等人的处罚。但还没等赵建国找赵建国谈话,肖光明从卫生所一回来,就主动找上了赵建国。

“光明,我已经跟周书记说好了,就在今天晚上,你可别中途变卦,到时候两边都很被动。”赵建国说道。

“放心吧。我肖光明说话算话。你看,检查我都写出来了。”肖光明掏出一张材料纸,在赵建国面前一晃。

赵建国心里有些担心,连忙说道:“光明,是不是给我先看一下?毕竟我在周书记面前说了,要在我们知识青年内部对你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活动,如果我对你的检查一无所知,这可直接露馅了。”

“行,你拿去看便是。”这一回,肖光明突然变得出奇的好说话。

赵建国结果肖光明写的检查一看,肖光明还真是写了满满的几页纸,里面还真是很深刻,让赵建国非常意外:“光明,你这检查写得还挺有水平的。”

“那是的。不是我吹,读中学的时候,我几乎隔几天就要给老师交一份千字以上的检讨书,都有套路了,随手都可以写出来。”肖光明有些得意。

赵建国额头出现了几道黑线,这也值得骄傲?

周茂林则忙着通知全大队的社员晚上在新学堂操场上开大会。大会的内容主要是关于肖光明等几个知识青年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张喜来连忙上山将消息告诉小道长:“那个肖光明认怂了,今天晚上准备做检查。你说奇怪不奇怪,被咱们抓到的时候,他还凶得很,现在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

“你知道个啥?他们要是在咱们这里受到了处理,记入到档案里去,将来回城,连工作都不好安排。茂林书记就是抓到了他们这一点。他敢不服?”周红兵肯定是听大人分析过原因,说得头头是道。

“可能还不止这点。”常兴说道。

“那他还因为什么?”张喜来问道。

“说不定,他已经看出来,那天晚上他是被我们给算计了。但是他还不知道是被谁算计的。现在想通过这么一个办法把我们找出来。”常兴说道。

“那他随便在村里问一下,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知道是我们干的?”张喜来有些担心地说道。

“知道就知道。你紧张什么?他就算是知道也是冲着常兴去的。就他那怂样,就算知道是常兴干的,他又能怎么样?”周红兵说道。



第167章 公开检讨

“各位社员们,今天晚上,我们大队在这里召开大会。就是一个事情。前几天晚上,来我们大队的三名知识青年因为一时糊涂,偷吃了大队的西瓜,还故意毁坏了西瓜苗。这种破坏集体财产的行为是非常恶劣的。但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思想,我们要给年轻人改正错误的机会。下面,有请知识青年的代表赵建国上来讲话。”周茂林站在一张八仙桌上,挣大了喉咙大声喊。但是台下还是闹哄哄的,大人们在闲聊,小屁孩们在叫喊,倒是知识青年们比较安静。

赵建国其实一点都不想上台来讲话的,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维持会的会长一样。这一次知识青年的脸面全丢光了,但是赵建国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不想爬到桌子上去,但是周茂林却向他伸出了手。又只能硬着头皮被拉上了桌子。

周茂林跳下了桌子:“小赵,你表表态吧。”

赵建国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常兴,你看,这一回,城里那些知识青年的脸全给咱们扫了。看他们还怎么神气看不起我们乡里人。”张喜来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仙基桥所有人的心态。

知识青年们别看一个个客客气气的,但是他们从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仙基桥人。看不起他们的邋遢,看不起他们的粗俗,看不起他们的一切……

知识知识青年们却不知道,无论他们在人面前伪装得有多么客气,他们与仙基桥人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怎么还不让那个肖光明上台做检查呢?”张大雷问道。

“你知道个啥?茂林书记借着这个事情给知识青年们一个下马威呢。常兴,你说是不是?”周红兵说道。

常兴点点头:“是倒是,只是这样做没有什么用。城里的这些人,始终还是会觉得他们高人一等的。你没去过城市,不知道他们生活的地方与我们仙基桥,有多大的不同。”

“他们住的地方很漂亮么?”张喜来问道。

常兴点点头:“反正在城里,很少能够看到泥土路。不像我们这里,一下雨,倒是都是烂泥巴。”

“真想出去看看啊!”张喜来也动了心了。

赵建国站在八仙桌上开始说话了:“仙基桥的农民兄弟们,我代表到仙基桥插队的全体知识青年向你们表示道歉。我们没有能够及时发现与阻止肖光明等同志的错误行为,没能够及时发现他们的思想波动,最后导致极其严重的错误行为的发生。我们已经进行了非常严肃认真的批评与自我批评,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认真进行了自我剖析。肖光明等同志也深刻意识到他们的错误行为的严重性,做出了深刻的检查,并且坚决保证,以后同类的错误绝不再犯。”

“城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就是会说话,经过他这么一说,好像肖光明他们几个的偷盗行为只是小问题一样。”张方清不满地说道。

“就是,偷盗公共财物其实是很严重的犯罪。怎么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呢?”肖大江不满地说道。

仙基桥人一个个议论纷纷,对赵建国的表态并不是很满意。

看着台下闹哄哄的,甚至有些人非常激愤,赵建国显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仙基桥人有些不满。赵建国并不打算再退步,再退步他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

周茂林也不步步紧逼,知道该适可而止,见赵建国话说完,便大声说道:“知识青年们已经深刻认识到肖光明等三位同志的严重错误,并且督促他们改过自新,接下来,请肖光明、吕玉林、陆森林三位同志上来对自己的严重错误行为做一个极其深刻的检查。”

肖光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材料纸,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爬上了八仙桌,清了清喉咙,大声地念起来:“各位仙基桥的社员同志们,我是来自东海市的知识青年肖光明,我今天在这里当着全体仙基桥社员们的面,当着知识青年小队全体知识青年的面,进行深刻的检讨与衷心的忏悔……”

肖光明的检讨里面同样淡化了偷盗事件的严重性,把自己描述成因为饥饿才做出糊涂事的可怜人。甚至他的检讨还击中了仙基桥人最柔弱的地方。

结果,等到肖光明、吕玉林、陆森林这三名知识青年做完检讨之后,仙基桥的社员们竟然反过来同情起知识青年们。

“唉,其实他们一个个年纪都不大。出门在外,又没有一个大人照看着,真是不容易啊。现在更惨,连饭都吃不饱。我们这么对他们,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周萍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晓得个屁。现在知识青年每天的口粮比我们仙基桥任何一家都要更加充裕。这些粮食都是我们仙基桥大队的公粮。他们分了,我们就少了。实际上,他们分的是我们的粮食。吃了我们的粮食,还要偷我们的庄稼。这些人真是够白眼狼的。”张方清可不会被知识青年糊弄住。

周茂林也见好就收,不能再激发知识青年与仙基桥乡亲的矛盾了:“既然肖光明等三位知识青年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觉得我们仙基桥人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希望看到,从今天开始,肖光明、吕玉林、陆森林三位同志能够知耻而后勇,好好表现,争取在今后的日子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婉怡,我今天觉得头都有些抬不起来了。真是太丢人了。”潘小玲小声向吴婉怡说道。

“唉。这事总算是过去了。以后这种事情再不能发生了。我们现在还吃着仙基桥大队的提供的粮食呢!结果我们中间还有人去偷仙基桥的庄稼。”吴婉怡叹息了一声。

“不对,那不是仙基桥大队公家的菜,据说是自留地里的西瓜。仙基桥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自留地呢?这不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么?”潘小玲突然说道。



第168章 反击?

常兴看了一晚上的检讨会,感觉索然无味。

准备回山上的时候,肖红霞挡住了他的去路。

“常兴哥,我不想上学了。”

常兴有些奇怪,肖红霞为是那么突然不想上学了呢?

“现在大学都停止招生了,我上了高中也白上。迟早还是要回来参加劳动,还不如早一点。反正你也不上学了。”肖红霞没来由脸上一热,天色幽暗,也不晓得脸上有没有变红。

“红霞,你傻呢。我给你看过相,你福缘深厚,命中不凡,不是在仙基桥这小山村平凡过一辈子的命。”常兴小声说道。

“你骗人。”肖红霞有些不大相信。

“我骗人也不会骗你啊。我是从小跟师父学道术的,看相的本事可是练的童子功,保准十拿九稳。你现在要是退学了,将来肯定要后悔。”常兴说道。

“那你帮我算一下,将来能去城里读大学么?”肖红霞将信将疑地问道。

“那还用说。我就是看见你凤栖梧桐之命,仙基桥这山冲冲,哪里容得下你?听我的,去上学,三年之后未必没有转机。”常兴神神叨叨地捏了捏指头,严肃地说道。

“那好,我继续去读书。但是将来我要是去城里上大学了,你怎么办哩?你也跟我去城里么?”肖红霞看着常兴,黑暗中,又哪里看得清楚?

常兴呵呵一笑:“等你能去城里上学再说。天黑了,妹子家家的莫到处乱跑,那些城里的知识青年可不是啥子好东西,现在就开始偷菜了,将来说不定偷姑娘呢。”

“胡说八道。”肖红霞嘻嘻一笑。城里来的那些知识青年虽然一个个看起比仙基桥的小伙子要更帅气,更有才华,但是他们跟常兴哥哥比起来,还是常兴哥哥更好。至于,常兴哥哥好在哪里,肖红霞也说不清楚,只是晚上的时候,总是会梦见跟常兴哥哥在一起,就很快乐,整个世界都在轻飘飘的转动。

常兴看着肖红霞甩着两个辫子进了家门,才转身往峰眉寨走去。

肖大江与罗春花正好也从小学堂走回来,肖大江一眼就看到了常兴,却故意假装没看到。罗春花一直还在说着知识青年的事情,等她看向常兴离开的方向的时候,只是依稀看到一个背影。

“咦,那是常兴吧?”罗春花问道。

“哪个,在哪里?”肖大江东张西望,假装没看见。

“那边,算了,走远了,看不到了。我看常兴这家伙滑头得很,虽然答应了我不跟咱们红霞来往。其实他经常私下缠着红霞。”罗春花不满地说道。

肖大江苦笑了一下,只怕是红霞去缠着人家呢,忍不住说了一句:“婆娘,你为什么就看不上常兴呢?论能干,仙基桥你去哪里找个比常兴更能干的?我们就忠民一个崽,他一个兄弟都没有,太单了一点,将来难免不被村子里的欺负。要是有常兴照看着,只有忠民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他的可能。”

罗春花有些意动:“这倒是。只是常兴学了你的手艺,将来比忠民手艺还好,弄不好让忠民吃不上手艺的饭。”

“这你才蠢呢!忠民要是吃不上手艺的饭,红霞嫁不嫁给常兴,忠民都吃不上。倒是红霞嫁给了常兴,也不会看着忠民饿肚子。其实常兴这孩子仁义。不管跟不跟红霞结婚,都不会照顾着忠民,你信不信?”肖大江说道。

“这我当然肯信,常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我怎么不晓得?都差点成了我家女婿了。我怎么不晓得呢?”罗春花的心思有些动摇了。

虽然天黑了,去峰眉寨的路对于常兴来说,如同白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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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玉林念完了悔过书就回到了新学堂,今天的事情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一直低着头,生怕碰到一起过来的知识青年。

“耷拉着脑袋做么子?不好见人么?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就当这一回是上讲台念检讨书了。”肖光明不屑地说道。

陆森林也像个没事人一般,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光明,其实这件事情我们完全可以扳回来。我要是早想到就好了!”

“怎么扳回来?”肖光明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被捉住的时候,那个动手大人的老头怎么说的么?”陆森林问道。

“他说我们偷了他的西瓜还糟蹋了瓜秧……”肖光明隐约察觉到一种异样的味道来了。

“对,他们仙基桥大队偷偷地搞了很多自留地。我们前些天光顾的那些地应该全是仙基桥大队的自留地。他们仙基桥这是准备干什么?偷偷地搞资本主义么?我们做的事情不是破坏生产,而是帮助他们仙基桥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光明,你说我们要不要直接去大水公社,揭发他们仙基桥大队的邪风歪气?”陆森林问道。

“你又不早点回过神来,现在讲这个有么子用?我们现在去揭发,说不定仙基桥早就有了准备。你没听到周茂林今天在台上就已经改口了啊?我们现在,空口无凭,又能有什么作用。而且这件事情已经定了性。我们再去闹,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坑害了我们自己。”肖光明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本来能够反败为胜的机会,竟然这么白白浪费了。

“那就这么算了?”陆森林有些不甘心。

“你蠢啊。我们就算去告发,又有什么用?仙基桥的人大不了自留地被充公而已。难道还能把他们整个大队的人给消灭了?怎么可能嘛?真的把仙基桥的人给得罪了。以后没好日子过的是我们自己。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现在的口粮是仙基桥人提供的。他们要是不高兴了,还会继续供应我们口粮?”肖光明思路倒是越来越清晰。

但是这个结果,包括肖光明自己都有些沮丧。当真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仙基桥的农民还真是没有什么好怕的,谁还不让他们当农民?

“这件事情暂时打住。以后总有机会!等我们那边的农场搞起来了,再收拾仙基桥不迟。”肖光明说道。



第169章 家贼难防

清早,祖师庙前的大坪上,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正在行云流水般的打拳。旁边一个少年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

“师兄,我打完了。”一套拳法完毕,小伙子已然是满头大汗。小伙子自然便是肖金林,肖金林如今恢复了很多,前些天,常兴传授了他一套拳法。非常简单的梅花拳。配合梅花步,梅花拳还是非常有观赏性的。常兴代师父收肖金林为徒,不过只教他一些拳法。主要的目的,是让肖金林的身体恢复更快一些。虽然只是传授一套拳法而已,但是法不轻传,只能收入门中,才能够传授拳术。入了门,就得守规矩。

“嗯,还不错。”常兴赞许地点点头。

常兴等肖金林擦了汉,喊他过来坐下:“金林,你来山上时日不短了,原来没想到你身体能够恢复这么快,现在好了,你的身体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以后你准备怎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师兄怎么安排,我就照师兄安排的去做就是。”肖金林毫不犹豫地说道。

“原来我收留你,是担心你的身体无法恢复。但是你现在既然身体完全恢复了,而且脑壳也清楚了,又到了讨婆娘的年纪,我想让你下山回家去,讨个婆娘好好过日子。”常兴说道。

肖金林愣住了,他压根就没想到常兴是准备让他下山。在山里这么长的时间,肖金林已经将这里当成他的家了,常兴虽然名义上是他师兄,实则师父。常兴虽然比他还要小很多,但是肖金林却是一直将常兴当做亲人一般。现在常兴让他下山,肖金林立即眼睛一红,呜呜地哭了起来。肖金林虽然是恢复了,但是比起同龄人,还是要脆弱得多。

“你哭什么?你又不是不能上山了。难道你还让我给你讨婆娘不成?我自己都还没讨呢。”常兴没好气地说道。

“呜呜,我以为你嫌弃我了,不要我了呢。”肖金林说道。

“你可真是出息。下了山可别这样,动不动哭哭啼啼,讨不到婆娘,丢我跟师父的脸。我跟师父可丢不起这个人。有什么困难还可以到山上来,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学生的拳术可不是给你耍花架子的。但是你也莫仗着你会拳法就去欺负人,一旦让我晓得了,肯定废你的功夫。把你赶出师门。吃了早饭就下山去,别赖在这里。”常兴心里竟然也有些酸楚,毕竟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养只小猫小狗,也总会有了感情。

“师兄,那我下山之后,以后谁来给你做饭洗衣服?要不我每天上来给你洗一回衣服吧。”肖金林问道。

“不用。好像你以前没来,我天天穿脏衣服、吃生米饭似的。告诉你,那是为了给你找点事做,不让你养成偷懒的习惯。不然师兄我一个道术就解决这些问题了。对了,下山之后,山上的事情一律不能跟别人讲。晓得么?”常兴问道。

“知道。打死我也不会说山上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我学了拳法,更不会把拳法传授给别人。”肖金林将之前常兴的告诫说了一遍。

常兴点点头:“那就这样。去做饭吧,喊老猫带那两个家伙去多弄点肉回来。要下山了,今天我们师兄弟好好喝一回酒。”

“老猫,老猫!”

肖金林到处寻起老猫来,好不容易在祖师庙后面的石头缝隙里找到了老猫,老猫一身的酒气,任凭肖金林怎么弄,它都是一副醉死梦生的样子。

“老猫呢?”看到肖金林从屋子里出来,屁股后面什么都没有。

“老猫在屋后面呢。”肖金林说道。

“这家伙是不是又偷酒喝了?这该死的老猫,自从上一次偷酒喝醉了一回,反而是上瘾了。不对啊,酒我都已经藏好了啊,它从哪里弄来的酒?”常兴立即跑到藏酒的酒窖去看,本来酒窖都被常兴用道法封死的,不将石头敲碎,根本就进不了酒窖。但是常兴走到那里一看,酒窖竟然已经开了一个洞,人肯定是钻不进去,但是足够猫钻进去了。

“该死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它!”常兴跑到祖师庙后面的时候,老猫早就躲进了树林里。

“你最好莫回来!你要是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常兴气得直跳脚。

“喵!”

山里传出来一声猫叫,分明就是老猫的声音,意思也很明显,不回来就不回来!气死你个小屁孩!

常兴真的被老猫给气得半死。

“大黑!大黄!”

常兴大喊了两声。

大黑与大黄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身上有股酒味,看到常兴有些畏畏缩缩的,像两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

“你们两个蠢货,尽跟着老猫的屁股走,跟它学干坏事。这酒有这么好喝么?”常兴没好气地看了这醉醺醺的两货一眼。

没想到大黑与大黄竟然老老实实的点头,那酒是真的好喝,哎呀,真是尽讲老实话啊。

常兴苦笑不得,嘀咕了一句:“哪天要不是打只狗呷狗肉,猫肉酸是酸了点,炒辣椒也是蛮好呷的。”

结果,大黄与大黑撒腿就往外面跑,任凭常兴怎么喊也喊不住了。

常兴不知道的是,老猫提前就警告过那两货了,说小屁孩说不定准备打狗吃,猫也不会放过,最好是等小屁孩的气消了再回去,不然的话,嘿嘿……

大黑与大黄本来是不怎么相信的,所以它们才回来试试深浅,没想到小屁孩果然讲吃狗肉猫肉的,听得它们是心惊肉跳。连忙撒腿便跑。

小屁孩傻眼了,越是喊,那两货跑得越快。

等到这两货跑得没影了,常兴才猛然醒悟,上老猫的当了。

“师兄,早上呷点青菜算了。地里种了不少。”肖金林也是太实在,结果话一出口,立即惹小师兄生气了。

“没有了它们,难道我还吃不上肉了?它们最好别回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它们几个!”常兴背起一个竹篓,随手拿起一把柴刀就往山里走去。

“师兄,等等我。”肖金林连忙追了上去。



第170章 香獐

“穿堂之鼓当壁穿,两头击鼓歌声传。长藤吊酒跪而饮,何物爽口盐为先……”

在深山里唱歌,当真是很很爽的,声音可以在山谷里不停地回荡,好像有人在对唱一般。仙基桥这边也兴对山歌的,当年仙基桥就有两父女不小心对到一起了,由于隔得远,经过群山回荡之后,声音不怎么听得出来。所以两个人越唱是越投机,慢慢地靠近,结果走到一起之后,才晓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家人呢。主要也是怪那老不修,存心不良,结果坑了自家女儿。这事被太平桥这一带广为流传。

常兴唱的不是情歌,就是拉拉嗓子,发泄一下满胸的郁闷。今天当真是被家里养的小猫小狗给气疯了。

肖金林就跟在常兴身后,也多亏了这一阵站桩练拳,否则根本就跟不上,常兴虽然是个头比肖金林矮了一些,走路也似乎不紧不慢,但是他走起路轻飘飘的,跟飞一般,肖金林一路用跑,也只能勉强追上,追了没多远,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走了一会,身边的灌木里就沙沙作响。常兴却不理会,肖金林还以为常兴没听到,连忙提醒道:“师兄,有家伙!”

常兴头也不回:“我现在不想吃狗肉。”

常兴话音一落,旁边的灌木里就没声没息了,肖金林看得发愣,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这跟吃狗肉有什么联系?师兄就是师兄,说话实在是太有深意了。

那灌木之中,自然便是大黄。大黄本来想过来讨好常兴,一听到常兴说吃狗肉,它就彻底郁闷了。老猫是对的,小屁孩吃狗肉的贼心不死啊!

“快点跟上。练了这么就,连走路都还追不上!”常兴在前方又喊了一声。显然对拖在后面的肖金林有些不满了。

肖金林连忙跟上。

常兴一直在往森林的深处走,一路上,之间他手中的柴刀挥舞,直接在密林中砍出一条通道出来。所到之处,碎枝树叶纷飞,但是对常兴的速度似乎没有半点减缓,依然保持着看起来不紧不慢的速度。

倒是跑空路的肖金林有些跟不上,每次常兴不得不稍稍放慢了速度。

走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常兴突然停了下来,右手举起,示意后面的肖金林停下来。肖金林连忙停住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常兴眼前不远处,一群香獐正在啃食一颗树上的嫩叶,但是它们突然停了下来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香獐群似乎有些烦躁起来,鹿蹄不停地在地上踩动。香獐对四周的动静非常的敏感,这有助于它们能够在危险的丛林活下来。

肖金林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跑过来唯一的作用,仅仅是给常兴背猎获。所以,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常兴将猎物丢过来。

常兴看到了香獐之后,口里念念有词,径直砍开了荆棘走了过去,香獐群开始四处逃奔,却一只香獐茫然地站在原地不动,常兴走到那香獐身边是,手在香獐脑袋上拍了一下,便将绳子套在香獐的脖子上,然后牵着香獐走到肖金林身旁。

“捉到了?”肖金林问道。

“够吃了吧?”常兴笑了笑。

“够吃了,哪里吃得这么多!”肖金林一个劲地点头。

“那就回去吧。其实前面那边的岩石上可能会有岩羊,味道更好吃,只是那岩石你肯定爬不上去。这只香獐杀了吃一顿,剩下的你带回去吧。”常兴说道。

“要不,把这香獐养起来吧。慢慢地生崽,以后可以养一大群香獐。这香獐可以采麝香呢。吃了太可惜了。”肖金林说道。

“你没看到他长了角?采麝香倒是不错,只是难道你还能让公香獐下崽?”常兴问道。

“留着采麝香也好啊,反正它这么听话,你让它去带几只母香獐回去,以后不就可以喂一大群香獐了么?反正这香獐吃掉的话太可惜了。”肖金林说道。

“一大群香獐!谁养,你来养啊?喂那三货都让我烦死了,再养一大群香獐,我呷了饭没事干啊。现在取了麝香都没地方卖。”常兴说道。

“怎么没地方卖?供销社还收啊。交给大队,让茂林书记送到供销社去,换点物资也不错啊。”肖金林说起这个脑瓜子似乎比常兴还活了。

“牵回去养着就牵回去养着,你今天要回去了,我怎么也得给你弄餐荤菜。不然那三个家伙还以为离了它们我就没办法了。”常兴带着肖金林往竹林走。

肖金林奇怪地牵着那只公香獐,奇怪这只香獐为什么这么听话,一点都不反抗,好像就是常兴养的一般。

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常兴在竹子根部看了一会,然后在四处捡石头,在树林里很随意地摆放。过了没多久,这竹林里竟然起了一点雾。那些竹鼠似乎闻到了什么让它们很迷恋的气味,从各个藏身之处钻了出来。结果到了那一片雾中,就开始迷惘了,它们似乎迷了路一般,进了有雾的地方,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结果被常兴一把抓住丢进了竹篓里,一下子捉了一窝,常兴便将刚才摆的石头踢开。

那些竹鼠也很奇怪,常兴的竹篓根本没盖子,它们如果想跑,从竹篓蹿出来,就可以逃之夭夭,但是进了竹篓之后,这些竹鼠全部老老实实地挤在一起。

肖金林也不绝对奇怪,只是牵着那头香獐跟在后面。

到了祖师庙,肖金林将香獐拴在祖师庙前的一棵树上。

常兴笑道:“你还真以为这香獐是咱们养的啊,随便就放在这里,不逃走了才怪哩。”

“那怎么办,难道还给它弄个栏关起来?”肖金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养一窝香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你是想累死我吧?”常兴问道。

“师兄,要不我不下山了,留下来给你养香獐吧?”肖金林问道。

“那给你讨个香獐婆娘你干么?你要是干,我就不赶你下山了。”常兴笑道。

“那我还是下山吧。”肖金林有些沮丧地说道。



第171章 金林下山

师兄弟二人做了一锅好菜,开了一坛好酒,这一回吃得安静,那三货今天偷了酒,心虚不敢回来,肯定躲在山里哪个疙瘩里,横竖也饿不了肚子,要等常兴气消几天才敢回来。

“师兄,啥都不说,都在酒里了!”肖金林端起碗咕咚咕咚就把碗里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慢点喝。吃点菜。”常兴说道。醉过了一会,常兴对这么大口地喝酒有些发憷。无量天尊,上次肖老四把本道长灌醉了,这次肖金林不是又打着把我灌醉的主意吧?这两个家伙当真是亲父子,怎么都想着灌我呢?

“师兄,没事。我酒量好。别说一碗酒,就是这一坛子,我喝了也没事。”肖金林说道。

“这酒粮食做的,你这么喝,不是糟蹋粮食么?酒,喝差不多就行了。不是你这么喝的,你这么能喝,去那水缸里舀一瓢水灌。那水是你自己挑的,你怎么喝我都不管你。”常兴将手搭在酒坛子上,不让肖金林再拿酒坛子。

“那我吃菜。”肖金林用手扳了一下那坛子酒,结果纹丝不动,知道常兴不是跟他开玩笑,只好放弃。

常兴给肖金林倒了一碗酒:“慢慢喝。这酒得慢慢喝才有味道。你喝那么快尝出味了吗?”

肖金林摇摇头:“没有。师兄,真的不用我上来给你养香獐啊?这养香獐我看见过,怎么取香我也晓得。给你来养香獐最合适。你把那群香獐全赶回来,圈起来养,我就专门养香獐、取香獐。”

“别啰嗦,吃了饭赶紧滚蛋。老是惦记香獐做么子?麝香取再多,给你当资本主义尾巴?你下了山别没事找事,好好跟着你爹挣工分,抓紧讨个好婆娘。”常兴说道。

“知道了。”肖金林应了一声。

吃过了饭,常兴就让肖金林带着那几只已经处理好的竹鼠下了山。这竹鼠让肖金林带活的下山,估计还没到仙基桥,就得全跑光了。

仙基桥,肖老四两口子正在厨房里择菜,这些菜都是种在房前屋后边边角角的地里的。只是无论怎么精心计划,种出来的菜,只要到了当季,就总会吃不完。别人家里这个时候也同样吃不完。但是等季节过了,地里一下子空了出来,又什么菜都没有。所以仙基桥这样的农村,家庭主妇得开动脑筋想尽办法,将这些过剩的菜想办法存起来。

豆角可以放在坛子里泡成酸豆角,也可以过一遍开水,晒干了做干菜,收捡得好放个几个月都还能吃。还可以和别的菜混杂在一起,用盐拌好,放在坛子里,没菜吃的时候,从坛子里抓一把出来,用水煮一下,便是风味特色菜。

肖老四两口子准备将这些做成坛子菜,做好之后,送一坛子到山上去。又有好一阵子没去山里了,肖老四两口子心里还是有些挂念肖金林的。

“上次常兴下山,说金林好了不少了。也不晓得现在怎么样了。”肖老四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够早点好就好,正好可以谈一门亲事。要是过了年龄,那就难办了。”周兰英点点头。

“等过今天,把这坛子菜做好,我就送上山去,顺便看看金林。”肖老四说道。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周兰英问道。

“算了,就一坛子菜,你跟过去干啥?去蹭常兴的饭?万一惹恼了常兴,这又何必呢?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金林什么情况,难道我还看不出来?”肖老四摇摇头。

“你个死人!金林上山这么长时间了,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担心么?他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周兰英骂了一声。

“娘!我回来了!”大路上传来一个声音,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肖老四与周兰英都不敢相信。

“我怎么好像听到是金林?”周兰英看了一眼肖老四。

“怎么会呢?”肖老四其实也听到了非常像肖金林的声音,只是他觉得金林这个时候应该在山上,怎么可能出现在院子里呢?

“爹,娘,我回来了!”肖金林走进了院子。

“是金林!是金林!儿啊!你可回来了啊!”周兰英激动地从厨房里冲出去。周兰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儿子已经完全好了。

“娘,你们在干什么啊?怎么我喊了半天都没人应呢?”肖金林问道。

“我们在屋里择菜呢。你怎么跑回来了?常兴知道么?”肖老四担心地问道。

“师兄说我已经完全好了,让我回家讨婆娘。”肖金林说道。

“完全好了。嗯?金林!你真的完全好了?”肖老四这才意外的发现,金林已经跟正常人一样了,他竟然有种感觉,金林从来没有傻过,而是到外面去玩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回来了。

“多谢老天保佑!”周兰英直接在院子跪在地上,向着天不停地作揖。然后又冲进堂屋,对这神龛不停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多谢祖宗保佑!多谢祖宗保佑……”

“金林,你也去给祖宗们磕个头,烧点纸钱!上天保佑,金林终于好了。”肖老四激动得老泪纵横。

肖老四突然说想起一事:“金林,你跟我老实讲,是你自己要回来的,还是常兴让你回来得?”

“当然是师兄让我回来的。要不是师兄让我回来讨婆娘,我才不想回来呢。今天师兄捉了一只香獐,我本来还想留在山上帮师兄样香獐的。”肖金林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肖老四哈哈大笑。

“看你出息的。一会哭一会笑的。”周兰英撇了撇嘴巴。

“我高兴,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怎的?”肖老四咧开嘴大笑。

仙基桥的人听说肖金林回来了,一个个跑过来一看究竟。看到肖金林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都吃惊得不得了。

周兰英则趁机跟村里的妇女说起了金林的事情。

“周萍,你可是金林的姨娘,现在金林也好了,也到了谈对象的时候了,你家方清是当泥水匠的,经常在外面,认识的人多,看到哪家合适的妹子家,一定要把金林的事放在心上。”

“雨春,你们大水黄家妹子水灵,可一定要给金林介绍一个好人家的妹子家。”

……



第172章 熊瞎子

“那是什么?”正在垦荒的知识青年之中有人大声惊呼。

所有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脚下两个黑乎乎的小黑熊正在那里嬉戏。

“哇!黑熊,笨笨的样子好可爱!”赵琼梅一看到两只小黑熊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两只小黑熊抱住。女孩子对这种毛绒绒的东西简直没有抵抗力。

“别靠近!危险!”周茂林连忙大声制止几个蠢蠢欲动准备靠近的知识青年,“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你们晓得这家伙有多危险么?附近肯定有成年黑熊!一旦你们靠得太近,让它们感觉到危险,立即会对你们发动攻击!我们大水公社,每年都会有被熊瞎子咬伤的,前几年,有只熊受了伤,冬天攻击了一个大队,造成那个大队一死数伤。”

知识青年们闻言,这才一个个停住了脚步,露出后怕的神情,要不是周茂林在这里适时地阻止了他们,今天搞不好就已经出了严重问题了。这些知识青年之中,很多人小时候抱着一个布熊玩具,根本就没把看起来非常可爱的黑熊当做是危险动物。

如果是仙基桥的人,一旦看到是的黑熊,就立即会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提前避开黑熊,就算避开不了,也会尽量不让说黑熊感觉到受到威胁。因为黑熊一旦感觉受到了威胁,就会暴怒,然后发动攻击。

“同志们,大家注意。我们以后的青年农场靠近大山,一定要特别注意自身的安全。今天遇到的黑熊是给了我们一次非常重要的警醒。以后凡是遇到此类事情,一定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要有与野生猛兽接触的心思。我会尽快向公社申请枪支弹药,以保护我们青年农场的安全。”赵建国将知识青年们召集到一起,强调了一下安全问题。

肖光明那一伙人对赵建国的讲话很是不屑。

“光明,赵建国现在讲话都开始打官腔了。他还真把他自己当成我们这一批知识青年的领头人了。”陆森林说道。

“光明,其实你该站出来。赵建国就是嘴巴厉害,其实他做事肯定不如你。你要是站出来,肯定做得比他好。”吕玉林说道。

“我才不做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他赵建国爱干,他去干好了。不过我们要想办法把枪支弹药弄到手,有了枪,我们可以进山打猎。以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刚才那几只黑熊,有了枪,我一枪一只,还用得着害怕?我就怕来少了,不够我吃呢。”肖光明说道。

“对啊,来仙基桥多久没吃肉了啊。要是能去山里打猎就好了。到时候,天天吃肉。”陆森林说得都有些滴口水。

“所以,你们两个最好能够多拉拢几个人,我们必须把农场的保卫队掌握在手里。枪杆子里出政权,我们只要有了枪,赵建国在厉害也得听我们的。”肖光明说道。

知识青年们的青年农场的住房一直都在持续的建设之中。仙基桥的老百姓可没少出力。建房子的地方原来是座小荒山,上面的灌木全部是仙基桥的老百姓帮忙清理干净的,然后在荒山上挖出一片地基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建房子用的全是仙基桥大队集体的木料。在荒山上建出一排崭新的木屋。

这几日仙基桥大队的木匠师傅们根本忙不过来,这工程量可真不小。最后连常兴也给请来帮忙建房子。

“常兴,你勤快一点。你帮这些知识青年建好房子,将来女知识青年住舒服了,说不定以身相许来报答你。”张方清笑道。

“方清叔,那她们要是报答你,看婶子不天天罚你跪床脚。”常兴笑道。

“我家不兴跪床脚,你师父家才兴跪床脚呢。”张方清笑道。

“那你家兴跪什么?跪搓衣板?”常兴笑道。

“滚一边去,你婶子哪里舍得让叔跪床脚啰?”张方清发现自己被常兴抓住了语病,略微有些尴尬。

“方清,你也是的。对了,听说了没,上午知识青年碰到了两只黑熊,差点就出大事了。那些知识青年还以为那些小黑熊是他们城里的布娃娃呢,还想跑过去逗黑熊玩,你说这些城里人,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这些知识青年住在这靠山的地方,弄不好以后会闯出祸来。”肖大江说道。

“刚刚茂林书记还在那里说。知识青年那边,那个领头的赵建国还是有点见识的,准备建一个保卫队,去公社搞写枪支弹药过来。但是我怎么听着,感觉更不靠谱,你们说呢?”张方清说道。

“他们想吃肉了吧?以为有了枪就可以进山打猎。”常兴说道。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群只是青年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有了枪,这深山老林就可以随便他们闯了。只是他们万一惹到了厉害的东西,只怕连着我们仙基桥都要倒霉。万一他们把大黑熊给伤了,那可就麻烦了。大黑熊那东西报复心非常强的。而且一旦受伤,冬天可能不在冬眠,大雪天出来攻击人,那可就危险了。”张方清说道。

“那这事我们得跟茂林书记说说。不能任凭这些知识青年胡来。”肖大江也皱起了眉头。曾经在大水公社发生过的黑熊袭击惨案,搞不好就会在仙基桥重演。

常兴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黑熊虽然危险,但是已经很难威胁到他。

“师兄,渴了么?喝杯茶。”肖金林给常兴端了一碗茶来。

“常兴,你这师弟可真是关心你。”张方清说道。

常兴笑道:“他脑瓜子还是不开窍,这个时候应该多向方清叔献殷勤才是。方清叔要是高兴了,就能给他介绍一个又漂亮又贤惠的妹子家。金林,还不快去给媒人倒水哩!”

“我马上去。我马上去。”肖金林连忙跑开了。

“金林当真是完全恢复了。力气也好,做事也肯干。行,这个媒人我当了,一定给他介绍个好姑娘。那我要是给金林介绍个好妹子家,你这个当师兄的,可要好好表示表示。你山上酿的酒好喝。”张方清说道。

“没问题,回头我给你带一坛下来。”常兴说道。



第173章 香獐留下了

“建国,上一次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是你帮我们跟周茂林书记讲了不少好话,不然我们的事情就已经上报到公社去了。这事我由衷地感谢你。之前,我做了不少不应该做的事情,跟你对着干,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感觉很惭愧。”肖光明脸上做出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光明,咱们从东海一起来到这里,实属不易。能够走到一起也是一种缘分。以后我们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过去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青年农场现在还一穷二白,我们想要风风光光地回城去,就得在这里干出成绩来。光明,我们这些知识青年当中,你头脑最活。但是要用在正路上。多为农场出力。那样,我会感激你。”赵建国看不出来肖光明是不是真心悔过,但是有这么一个劝说肖光明的机会,赵建国自然不会错过。

“建国。那天黑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们青年农场依山而建,很难避免会与野兽接触。没有一点自保之力,我们知识青年很难把农场建起来。这一次来的是两只小黑熊,下一次可能来的一群野猪。没有保卫力量,来一群野猪,就可以把我们这个青年农场好不容易耕种下去的庄稼全部毁于一旦。”肖光明说道。

“不光是庄稼,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光明,这个情况我会非常重视。这两天就会去公社找公社的武装部长要枪支弹药。尽快将咱们青年农场的保卫队给建起来。”赵建国以为肖光明是担心安全的问题。

肖光明笑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保卫队的事情。我以前是厂卫队的,练了一阵枪,枪法自认为还算可以。所以,我坚决要求加入青年农场保卫队。我用我的生命保证,绝不让青年农场一草一木受到野兽的危害!”

“既然你有这份心,又有过厂卫队的经历,会用枪,以后青年农场保卫队就由你来担任队长,我刚才问过了,咱们这些人当中,打过靶的人不多,得找个有经验的来带才行。”赵建国欣喜地说道。

肖光明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但是在赵建国面前,他还是装出一副很顺从的样子:“那太好了,我总算能为青年农场出一份力了。”

赵建国从知识青年当中选了10个男青年,组建起保卫队。保卫队跟其他的知识青年相比,其实照样要参加劳动。毕竟整个青年农场总共就这么多号人。这个保卫队的人数几乎已经占了青年农场数量的一半,男知识青年几乎全部进入到保卫队。如果他们全都不参加劳动,整个农场都得瘫痪。保卫队每天派两个人进行守夜巡逻,当天巡逻守夜的人可以不参加当天的劳动。平常的劳动是必须参加的。

那两只小黑熊的现身让赵建国在公社武装部申请枪支弹药的过程非常顺利,现在战争几乎全面结束,常年积极备战,倒是并不缺枪支弹药。

“给你们配备枪支弹药,是让你们用来保卫农场的安全的,可不是让你们去山里打猎。否则一经发现,这些枪支弹药要收回不说,对那些擅自使用的人还要进行严肃处理。”公社的武装部长蒋继军给仙基桥青年农场知识青年发枪的时候郑重地警告道。

“蒋部长,那要是野兽都跑到农场边上来了,我们开枪射击,算不算私自打猎?”肖光明问道。

“这个当然是允许的。不过来一只野兔,你也动枪,那要是让我晓得,看我不整死你。”蒋继军说道。

“那肯定不会。打只野兔怎么可能用枪呢。”肖光明说道。

扛着枪,肖光明一下子神气了许多,现在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绿军装,走起路来,气质一下子提升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老子要天天吃肉!”肖光明心中大喊了一句。

***

常兴干完活回到山上,老猫看到常兴回来,就用两个爪子把眼睛给捂了起来。这一阵,常兴藏酒的地方竟然设了阵法,老猫就算知道地方,也没办法把酒偷出来。很长时间滴酒不沾,让这已经有了酒瘾的老猫心里跟猫爪抓挠一样。心里对常兴的怨恨也可想而知。

“想喝酒么?”常兴问了一声。

老猫一骨碌爬起来,精神奕奕地看着才常兴。

“没下酒菜,喝光酒没意思啊。还是算了。”常兴摇摇头。

“喵!”老猫恶狠狠地冲着常兴叫了一声。谁说没肉,我马上就去弄肉!信不信我用肉撑死你!

老猫很快把它的哼哈二将召集了起来,雄赳赳向着山林开赴而去。

常兴看着老猫这个心急如火的样子,就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他还真是没想到,老猫醉过一回之后,竟然会嗜酒如命。

“酒真这么好喝么?”常兴有些疑惑。

他也醉过一回,感觉这酒到了口里,就是那么回事。老猫怎么偏偏就上了瘾呢?

趁着老猫不在,常兴偷偷地去酒窖倒了一小坛子酒出来。其实老猫不去打野味,常兴还是会拿点出来给老猫过过瘾的。酒放了一段时间,似乎确实香味更浓郁了一些,只是常兴并非懂酒之人,也分不出好坏。拿出来直接放到了餐桌上。

又出去看了一下上一次牵回来的香獐,连系着的绳子都已经被常兴松开了,但是香獐每天都是自己出去吃草,吃饱了,又自己回来,躺在常兴在旁边给它打的一个棚子里。

这个时候,这只公香獐就在不远处吃草,看着常兴走过去,还抬了抬头,似乎跟常兴打了招呼。

常兴一走近,公香獐不仅不畏惧,反而向常兴靠了过来,亲昵地用脑袋往常兴身上蹭,似乎是彻底认可了常兴这个主人。

常兴知道这只公香獐留在这里的原因。因为一开始,常兴使用了法术将香獐弄迷糊了,之后法术解除了,常兴给公香獐用木灵气涤荡过。木灵气对于这只公香獐有着无限的吸引力。直接让这只香獐认了常兴这个主人。不仅没有逃,反而赖在常兴这里赶都赶不走了。



第174章 枪声

“啪!”

一声精锐而清脆的响声响彻了峰眉寨。

这是枪声!常兴从这枪声里感觉到了危险。以后仙基桥怕是不会有安宁了。

香獐对危险非常的敏锐,枪声一响,它惊恐地冲了它的窝里,但是它依然是没有感觉到彻底的安全,它的蹄子在不停地敲打着地面。

过了没多久,老猫带着哼哈二将匆匆赶回,惊恐地看着常兴,常兴难得从老猫的眼神里看到这种神色。

“还好你没被枪子打中,不然今天我一个人灌那么多久,只怕是要醉死的。”常兴笑道。

老猫不满地喵了一声,唉,今天的猫脸丢光了啊!都是那个该死的打枪的家伙!老猫自然不会是第一次听到枪声。仙基桥的民兵连也是有枪,刚有枪的那会,经常有人拿着枪进山打猎。那一阵子,老猫每天提心吊胆的。

大黑与大黄倒是无知者无畏,它们两个一个叼着几样猎物。为了能够喝过瘾,老猫这一次可真够卖力的,当然它只是卖力的指挥,真正卖力的是它手底下的哼哈二将。这两货压根就不知道枪的危险,还以为是仙基桥放炮仗哩。

大黑与大黄将猎获放进了厨房,然后便一左一右爬上了老猫旁边的椅子上。两只猫与一只狗蹲在了常兴新做的餐桌周围,眼巴巴地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坛子酒。

要是以前,老猫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扑向酒坛子,抱起坛子喝个痛快。当然,它现在这么老实,倒不是因为它害怕常兴,而是这坛子酒被常兴做了手脚,只能看不能碰。那坏蛋太可恶啊,竟然在酒坛子上设了一个符咒,还是掌心雷咒。

酒窖的入口就有这种符咒,上一次老猫偷了一回酒之后,常兴就把符咒用上了。害得老猫在一次偷酒的过程中,差点没直接电挂了。威力真是不小啊!

两只猫和一只狗眼巴巴的盯着一坛子酒,这种场面实在有些搞笑。连常兴都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

“你们狗不像狗,猫不像猫,别人猫捉老鼠,你们竟然眼巴巴盯着一坛子酒。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些不正常的家伙呢?”常兴摇摇头。

“喵!”老猫翻了翻白眼,很是不屑,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猎获在常兴手里,就像艺术品加工一般,如同庖丁解牛一般的技艺将几只猎物轻巧地分解开,然后在常兴的手中直接用刀子削成一块一块合适大小的肉,连锅子都不用,直接在切制好的过程中,肉已经变熟,均匀的撒上了调味料,并且非常美观地摆在了碗里。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即在厨房里飘散开来。

菜上了桌,也不能够立即动手,常兴摆了八个碗,先敬了他的八个祖师爷。八个本命祖师威灵符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每次饭前,常兴都得请一下祖师爷来享用。当然,祖师爷每次都很客气,闻一下味道就走了。这一点,连老猫都觉得很划算。闻一闻也不会少一块肉。

“喵!”老猫冲着常兴不满地叫了一声。现在是不是该把酒满上了?

常兴明白老猫的意思:“你这只酒虫,迟早淹死在酒坛子里!”

老猫不屑地喵了一声,本喵乐意,酒坛子才是本喵的最佳葬身之地!

常兴在桌子上摆了四个碗,倒了四碗酒。家里两只猫一只狗现在都学会了喝酒,而且一个比一个着迷。偷起酒来,都是三个组队出击。

老猫抱着碗,滋溜一下就把一碗酒喝得干干净净,冲着常兴喵了一声,给喵爷满上。

“一边去。谁让你喝那么快的?”常兴理都不理。

老猫冲到常兴身边,准备抢常兴的酒喝。结果连碰都没碰到,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一般,砰的一声,老猫撞得头冒金星。

喵!

老猫当真是怒了,这家伙吃个饭竟然还下个咒来害本喵爷啊!

常兴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曲,看着老猫上当吃了闷亏,捧着肚子笑了半天:“就晓得你会故伎重演,你到我碗里来抢过多少回了?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不长记性。你不服气,你自己去酿酒去!人家猴子晓得酿猴儿酒,你不晓得也酿个猫儿酒啊!”

老猫气得炸了,猫爷我喝点酒我容易吗?给你当牛做马弄这么多肉回来,你就给我整这么一点酒。嗯?猴儿酒?那是什么酒?

老猫一气之下忘记了重点,脑袋里全部被猴儿酒给充满了。哪里有猴儿酒?

常兴见老猫那个颓废的样子有些不忍,便给老猫又倒了一碗酒。老猫竟然没心思喝了。

“老猫,你不是病了吧?一般的猫只有十四五年的寿命,你活了多少年了?不是快死了吧?算了,以后不管你了,你想喝多少喝多少吧,毕竟你是喝一碗少一碗了。唉!”常兴很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老猫刚才还在想猴儿酒的事情,没仔细听常兴说,后面听常兴说喝一碗少一碗的时候,老猫气得半死,喝一碗少一碗是什么鬼?算了,倒到我碗里的,当然是来一碗喝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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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那一枪自然是肖光明放的,他对这站两丈开外的一颗马尾松树根枝条上的一只斑鸠开的,瞄了半天,结果连根毛都没打着。

赵建国当时看了肖光明一眼,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枪法很不错的么?”

肖光明有些尴尬,这第一枪演砸了啊!尬笑了一下:“主要是很久没摸枪了,有些激动,刚才手抖了一下。这几天多练习一下,应该能够找回手感。”

赵建国也没跟肖光明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随口说了声:“多练练。万一有野兽来了,就能够派上用场。”

“放心吧。以后农场的安全就交给我们保卫队了。”肖光明拍着胸脯说道。

肖光明回头看着保卫队都在一边看热闹,众人对他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敬畏了,很是恼火地说道:“愣着干嘛?赶紧练习,端起枪,瞄准目标。枪都端不稳,给你们子弹也只能打到天上去。我刚才失手的原因是因为我很长时间没摸枪了,等我练几天,你们再看看本队长的枪法!”



第175章 取麝香

肖金林回了仙基桥之后,每天都跟着父母挣工分,但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山里的师兄。

“爹,你以前不是讲你看过别人取麝香的么?你会不会取麝香啊?”肖金林问道。

“怎么不会?会有什么用,大队又没养香獐。你问这个做么子?”肖老四以前到外面给别人帮工,还真是干过取麝香的活。

“师兄捉了一只野香獐,公的。但是他肯定不会取麝香,要不你哪天上山帮师兄取一下麝香?”肖金林说道。

“真的?常兴真的弄到了一只公香獐?”肖老四还真是有些好奇。

“这我还骗你做么子?”肖金林嘟哝了一声。

“那等哪天得空了,我去祖师庙一趟。取麝香是个技术活。可不是这么容易的,麝香过去贵得不得了,只有大户人家用得起。我帮工的那家,家里养了一大群香獐,那个大老爷就是靠卖麝香起家的。他自己就是取麝香的老里手。后来请了几个帮工,他就没怎么自己上手了。主要是人老昏花,眼睛不行了。我的技术最好,他最看重我。我跟你说,当初也是大老爷生的都是崽,没个闺女,不然早就把我招赘了。”肖老四越说越得意,都忘记身边老醋坛子。

“肖老四!今天晚上你睡牛栏去。”周兰英冷哼了一声。

“婆娘,我跟金林开个玩笑哩,这你也当真啊?人家大户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家里帮工的啊?”肖老四只能老老实实讲真话。

“爹,原来你是吹牛的啊。那你会取麝香的事情,你不会也是吹牛皮吧?”肖金林担心地说道。

“放心,别的都是吹牛的,唯独这一样是真的。我在那个大户家里取了那么多年的麝香,怎么会是吹牛皮呢?”肖老四说道。

过了几天,肖金林便带着肖老四上了山。

“师兄,老猫它们去哪了?”一到祖师庙,肖金林便四处找老猫与大黑大黄。

“谁晓得。肯定是去山里溜达去了。”常兴说道。

“师兄,我今天让我爹上山来,是让他来帮你取麝香的。我爹过去在大户人家里取过麝香。”肖金林说道。

“你谈好对象了?”常兴问道。

“哪里有这么快呢。香獐呢?没跑吧?”肖金林连忙把话题拐回来。

“赶都赶不走,哪里会跑。”常兴往不远处指了指,那里果然有一只香獐在吃草。

“那怎么让它回来?”肖金林问道。

“吃饱了,自然会回来。”常兴还真是从来没有去赶过,都是香獐自己主动回来的。

肖老四看了看那只香獐:“这香獐好,毛色看起来很亮,麝香的质量肯定很好。”

香獐在山上吃了一会草,就自己回来了。一回来,看到两个生面孔,就有些提防。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常兴招招手,香獐就自己凑过去了。

“怎么取麝香?我让它不动,你只管取。”常兴说道。

“现在还取不了,没家伙。解放之后,我就没干这个了。以前取麝香的家伙以为用不上,全部扔了。”肖老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肖金林埋怨道。

“掏麝香的家伙也不复杂,常兴是木匠师傅,可以做得出来。”肖老四将工具的规格与形状大概地说了下。这东西本来就没有一个严格的标准,都是随便制作出来的,用的一般都是很粗糙的东西。在常兴这个木匠师傅手里,自然可以做得更精细一些。选最坚硬的料子做材料,然后做出一个粗糙的轮廓,再用刻刀慢慢地雕琢、打磨,最后制作出一个最精美的取麝香工具。这东西其实像是一个挖耳勺子。很纤细,要不是常兴用的是一种极其坚硬的木料,坚固得更钢铁打造的一般,否则还真是不会很耐用。

“这工具好,怕是我用过的最好的了。”肖老四赞叹道。

“爹,别啰嗦了,师兄不喜欢听这个。”肖金林说道。

“就你一点都不会说话。臭小子,你得嘴巴甜一点,不然没有妹子家看得上你。”肖老四说道。

“嗯,老四伯伯说得对。妹子家你不哄着,她肯定看不上你。”常兴笑道。

“师兄,你又没谈对象,你哪里晓得妹子家要哄着?”肖金林问道。

常兴愕然,这个师弟真是该往死里打啊。

肖老四准备好了家伙,便跟常兴说道:“常兴,你让这香獐别乱动。”

香獐似乎有些不习惯,不停地挣扎,常兴拍了拍它的脑袋,“别动。”

香獐果然不动了。

肖老四一呆,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常兴身上出现一些出乎意料的手段很正常啊,要是没有才意外啊。

肖老四找到取麝香的部位:“小心,我要取麝香了,千万别让它挣脱了。”

“放心吧,它很听话的。”常兴说道。

这跟听话有关系吗?肖老四腹诽了一句。

不过,肖老四取麝香的时候,香獐虽然有些畏惧,身体有些瑟瑟发抖,但是却没有动。让肖老四能够很顺利地施展出取麝香技能,取出了鲜红色的一碗麝香颗粒。这麝香不光是形状非常好、光泽鲜艳,而且比较干,一看就知道这麝香品质不错。

但是常兴却连闻都不愿意闻一下,实在是取麝香的部位实在太容易让人遐想了。

肖老四却很高兴,这可是他取的品质最好的麝香了。

“常兴,这要是在过去,这麝香比黄金还贵。我在那个大户人家家里从来没有取过这么好的麝香。可能是因为这香獐是野生的缘故吧。”肖老四说着,竟然用刚刚取了麝香的工具从碗里挑了一点麝香放在嘴里品尝起来。

常兴与肖金林看得目瞪口呆。

“爹,有尿味么?”肖金林问道。这麝香竟然是从尿道旁边的囊里面取出来的。

肖老四点点头,“有点,味道不错。”

“爹,娘知道你爱吃这个么?”肖金林吃惊地问道。

“臭小子,你懂个屁,我说的是麝香味道好。你爹我取了那么多年的麝香,取出来的麝香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杂质都没有,臭小子什么都不懂。呃,常兴,我没说你,我是说金林。”肖老四骂了一会,才发现把常兴也骂进去了。



第176章 机会

“这个麝香要晾干了放好。这东西精贵,保存不好可就可惜了。”肖老四是懂行的,看着那一点麝香,爱惜得不得了。

“我又不懂得收这个,要不老四伯伯你拿回去吧。这东西不是很香的吗?怎么闻起来一股臭味?”常兴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这所谓的麝香似乎根本就不是香的,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难闻的臭味。

“不是这样的。麝香得放在水里溶了,香味才会显出来,这太浓了,闻起来反而有点臭味。”肖老四笑道。

香獐一直老老实实地侧趴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听到小主人跟别人开始闲聊,它索性把身体伸展开,眼睛微闭,干脆睡觉算了。

“老四伯伯,这就已经取完了?这么大一头香獐,就这么一点香?”常兴问道。

“这可不少了。这东西精贵。要是很多,还那么贵重么?过去,很多人不晓得怎么从活香獐身上取香,都是猎杀了公香獐之后,将整个香囊取下来。后来才慢慢有人说学会了这样取香。这香你放好,放在屋子里晾干了收好,别潮了发霉就是,可以放很多年。现在这东西卖了,就先放起来,以后说不定就能卖了。”肖老四说道。

“晾干是吧?这样行不行?”麝香在常兴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颗粒一点都没有损坏,色泽也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肖老四当然是无话可说,你都用道术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我见过的品质最好的麝香!”肖老四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小碟子里面的麝香。

常兴拍了拍那只香獐:“完事了!你去吃你的草吧。”

香獐听不懂常兴的话,但是却知道小主人这是在赶它走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又跑出去吃草去了。看肖老四的眼神总带着一点事畏惧。

“山西爱那群知识青年这两天没搞出什么幺蛾子吧?”常兴问道。

“我们大队的人这几天正忙着给他们盖瓦,本来大队公家的瓦,全部给盖到知识青年的农场宿舍里了。城里人讲究多。这两天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就是他们的保卫队每天拿着枪在练。整得跟部队一样。我总觉得这群人不会消停,迟早会搞出什么事情来。常兴,你这离得近,小心着点,别让他们摸到山上来了。”肖老四说道。

“放心,这里他们肯定来不了。”常兴并不担心。有浓雾遮掩,就算是仙基桥的人,没有他下山去接,或者让大黄它们带路,根本到了祖师庙,这些知识青年要是打祖师庙的主意,下场也不会比樊九才他们一群人好。

肖光明这几天一直带着保卫队搞训练,早上起来跑步,练队列,搞得也是像模像样的,虽然只有十来个人,搞出来的动静却比仙基桥大队的民兵连还大。

周茂林看了,回头就把肖银顺喊过去:“你看看人家知识青年,保卫队才搞了几天?就能够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出来。你民兵连比他们人还多,怎么没人家一半气势呢?亏得你还在乡里武装部参加过训练。”

肖银顺也很委屈:“乡里武装部又没有一个真正进过军队的,训练也是胡乱地搞一下。肖光明他们听说是在他们厂里保卫队参加过训练,人家是保卫部的头头都是从正规部队退伍回来的军官。跟咱们乡里把式压根不是一回事。”

“那你不晓得把民兵连拉过去,跟人家直接学就是。你不晓得练,还不晓得更人家学啊?你今天也把队伍拉过去,跟人家好好学。我去跟赵建国说一声。”周茂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肖银顺一眼。

肖银顺直接带着几十号民兵去了,可把知识青年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肖银顺带着人要跟知识青年保卫队干架呢。

肖光明听说肖银顺的民兵连要跟着保卫队练,不仅没有排斥,反而非常欢迎:“肖连长,一笔写不出两个肖字,我们往上推几代说不定还是亲戚。大家都是无产阶级战士,就不用分彼此。从今天开始我们保卫队和仙基桥民兵连就是一家了。”

肖银顺没想到肖光明这么好讲话,心里很高兴:“光明,我们民兵连都是一些土把式,没经过正规训练。仙基桥大队也没有退伍回来的军人,所以也不懂什么军事训练,完全就是一群扛着锄头把把的农民。看见你们训练很正规,想跟你们学习一手。到时候拉出去,在大水公社也有面子。”

肖光明笑道:“其实我也只在厂里的保卫队学过,不过我们队长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战斗英雄,把我们保卫队完全按照野战军的标准来训练。我学的时间短了一点,但是在咱们这农场保卫队是够用了。从今天开始,我们青年农场保卫队与仙基桥民兵连一起训练一起学习。”

肖光明对肖银顺这么友好不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其实他对上一次偷西瓜被抓一直耿耿于怀。但是至今,他都没弄明白,那天晚上究竟是谁给他挖那么大一个坑。仙基桥大队的老百姓因为那件事情,对他一直非常提防,更别说跟他说些什么事情了。但是现在,肖光明有机会了,他想趁着军训,跟仙基桥的人打好关系,就不难从这些仙基桥人的嘴里挖出他想知道的东西。肖光明可不甘心吃那么一个暗亏,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一切扳回来。

马上就有新房子住,知识青年说们斗志似乎又高昂了不少。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等农场建好之后,我们就可以种植庄稼,以后,我们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够为国家上缴粮食,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贡献出我们的力量。”赵建国站在青年农场的宿舍里的大坪上的一张乒乓球桌上挥舞着手臂,热情激昂地做着演说。

“建国说得真好!”赵琼梅痴迷地看着台上的赵建国。赵琼梅是赵建国的坚实拥护者,也是暗恋赵建国的女知识青年之一。赵建国在知识青年里面表现非常突出,人长得也算有点小帅,很受女知识青年的欢迎。



第177章 野猪

训练完成之后,肖光明向吕玉林与陆森林招了招手。三个人自从上一次共患难之后,关系比以前更胜一分。就算是肖光明与陆森林也不太嫌弃吕玉林的胆怯了。

“光明,我们今天去山里?”陆森林兴奋地问道,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明知故问。这几天练枪辛苦了,今天要好好犒劳犒劳你们两个。”肖光明说道。

“光明,我们去山里,建国不会说什么吧?”吕玉林担心地说道。

“怕个啥?现在老子手里有人有枪,赵建国最好识相一些,不然我不介意拿他开刀。再说,只要我们弄一些野味回来,大家都吃上了肉,谁还听赵建国的?自然是我们说了算。”肖光明说道。

三个人一人扛着一柄步枪往峰眉寨旁边的一座没有被云雾笼罩的罗盘山走去。

三个人虽然来仙基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对这山里的情况却并不是很了解。一开始还能够跟着村民进山的路走,但是走着走着,山里的路便不见了。

“光明哥,咱们不会迷路吧?”吕玉林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我带了指南针呢。我们来的方向我大体上还是记得的。我们也不走远了,再进去一点,我们就开始打猎。”肖光明说道。

虽然山里的野物不少,但是想在路上撞上,还是很难的。所以,三个人在山里走了一个多小时,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野兔,快看,野兔!”吕玉林连忙小声说道。

“别吵!”肖光明连忙制止吕玉林,他有些后悔带吕玉林进山了,这家伙嘴碎得很,一直在路上嚷嚷个不停,这不是摆明了在通知山里的野物,我们进山了速速回避吗?

还好那只野兔只是紧张地东张希望,并没有立即跑开。

陆森林看到了野兔,连忙抬起枪瞄准,快速按动扳机。

“啪!”

肖光明手一抖,差点也把扳机扣动了,回头瞪了绿森林一眼:“你搞么子名堂?抢什么抢?你又打不中!”

陆森林抓了抓脑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我打得中呢。”

“唉,好不容易碰到一只野兔,就被你们两个给放跑了。”吕玉林叹息了一声。

“住嘴!”肖光明与陆森林异口同声地呵斥吕玉林,这胆小鬼嘴巴倒是挺毒的。

“继续找,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山,就这么一只野兔。待会看到了猎物,别大惊小怪,也别跟我抢。你们两个的钱枪法没练到家,开枪也打不中。你们看着我打就是了。”肖光明警告道。

肖光明这一次没有继续往深处走。越往里面走,危险越大。碰到危险野兽的可能性更大。虽然三个人都带了枪,但是枪法都很有限,野兽也不会站在那里让他们瞄准。所以一旦遭受大量的野兽攻击,还是非常危险的。

“快看,野猪!”吕玉林的眼睛还是很尖的,又是他第一个发现。

“小声点,叫你看到了别出声,你指一下就行了。”肖光明没好气地说道。

肖光明看了陆森林一眼,小声说了一句:“我来。”

陆森林点点头。

不远处的野猪四处张望,这头野猪约莫百来斤重。要是能够打到了,够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打机会牙祭了。

肖光明屏住呼吸,将长枪的枪管举起来,用三带一线的方式瞄准野猪的脑袋。他担心一枪打在别的地方,一下子打不死野猪。

“呼……”

肖光明有些紧张,树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那只野猪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啪!”

子弹顺着枪管飞了出去,直奔那只野猪而去。

眼看是就要射中目标的时候,那只野猪突然向前加速冲击起来。正好让它的脑袋避开了子弹。但是子弹依然在野猪的背上开了一个口子,鲜红色的血液从子弹口汩汩流出。

“打中了打中了!”吕玉林兴奋地说道。

“光明,打中了。”陆森林向肖光明伸出一个大拇指。

肖光明也送了一口气。

“我过去看看。”吕玉林邀功一般地向肖光明说道。

“小心一点。”肖光明说道,他刚才没看清击中那头野猪哪个地方,只看到野猪在枪响之后,扑到在灌木中,看起来似乎是一枪致命。

吕玉林走到野猪刚才中枪的地方,却意外地没有看到野猪的踪影。地上了残留着一滩血迹,另外还有很多地方都有血低落在叶片上。

肖光明与陆森林连忙跑过去一看究竟,果然发现那只野猪刚才竟然趁机逃脱了!

“应该跑不了多远,我们分头找。别走散了。”肖光明说道。

那只野猪受伤之后,横冲直闯,留下的痕迹也非常明显,如果不是山里灌木太茂密的话,这只野猪根本上逃不过肖光明等人说的追踪。

沙沙,沙沙……

突然灌木里出现了一阵灌木沙沙的响声。

“什么东西?”吕玉林说道。

“小心!说不定就是那只受伤的野猪!”肖光明突然脸色大变。话未落音,从树丛中冲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果然是一头野猪,正是刚才肖光明打伤的那一头。

“光明,野猪在哪呢?”吕玉林这一次反应最慢。

“闪开!危险!”肖光明一把将吕玉林推开,那头野猪正好冲过来。像一架轻型坦克一般撞了过去,差一点就撞到了吕玉林。擦着吕玉林的身体过去,一头撞在一颗马尾松的树干上。马尾松上的针也倏倏地-震落下来,如同一场细雨一般,针叶落到地上,也是发出轻柔的雨声。

“快上树!”肖光明大声喊道,喊完自己连忙往一颗马尾松上爬。

陆森林也不慢,飞快地将长枪跨背起来,飞快地往树上爬。

吕玉林刚才摔得云里雾里,还没搞清楚情况。

“吕玉林,你磨蹭什么?快点爬树!”肖光明大喊。

吕玉林回头看了一眼。

那边,那头野猪爬了起来,它已经彻底疯狂了,虽然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反而更激起它的血性。翻身而起,又朝着吕玉林冲了过去。

“我的妈呀!又来了!”吕玉林慌手慌脚地往树上爬,哪知道,他根本就不会爬树,爬上来还没一米多高,就撑不住开始往下滑落了。



第178章 歪打正着

“我,我,我不会爬树啊!”吕玉林带着哭腔大声说道。

那只野猪疯狂地撞了过来,嘭的一声撞在吕玉林正在爬的树上。那棵树只有碗口粗,被野猪重重地一撞,撞得剧烈的晃动。本来就撑不住的吕玉林嗖地滑了下去。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肖光明被吕玉林气得半死,连忙举枪瞄准。

“啪!”

又是一枪击中了野猪,只是情急之中,根本没有去瞄准野猪的要害了,这一枪打在野猪的一条腿上。

“嗷呜!”

痛得野猪嗷嗷直叫,吃痛之下,野猪的野性更进一步激发了出来。

“笨蛋!别愣着,快跑啊!你想死啊?”肖光明大声喊道。

“光明!瞄准了再开枪啊!”吕玉林哭丧着跑了起来。

“你别叽叽歪歪的了,赶紧跑!森林,快瞄准射击!别打头,瞄准野猪身上打就是了。看准了再打,别误伤了吕玉林!”肖光明大声喊道。

“好!”陆森林之前开了一枪,连根兔毛都没打着,现在手早就痒了,不过肖光明没开口,加上他也怕误伤了吕玉林,一直在瞄,却不敢开枪。

吕玉林听到肖光明的喊声,心里更慌了,今天弄不好不是被野猪给撞死,就是被枪子误中而死。还是跑吧!离野猪越远,活命的机会更大!吕玉林嫌枪总是路上的枝条阻挡住,索性将长枪取下往地上一扔,便拼命的跑起来。高度紧张之下,倒是将吕玉林的潜力全部激发了出来时,越跑越快,把那头受伤的野猪都甩开了一头。

“啪!啪!”

陆森林与肖光明同时开枪,这一次,野猪也已经跑了起来,两枪竟然一枪都没打中,就他们这水平,打运动目标,几乎不大可能。

“小心一点,别打到了吕玉林!”肖光明很担心陆森林的枪法。

“知道!”陆森林其实也很紧张,两只手都捏出了汗。山里的树实在太多,野猪又冲得太快,根本不好瞄准,很容易就被树木挡住。

吕玉林一直都在拼命地跑,谁知道跑着跑着,后面又传来野猪哼哧哼哧的声响,显然,那头野猪又追了上来。

“我的妈啊!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了!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吕玉林脑袋里一片空白。

“蠢货,别跑直线,绕着跑!绕回来!”肖光明大声喊道。

吕玉林心里苦啊,老子倒是想绕回去,但是老子跑刚好绕道野猪冲刺的前方啊!吕玉林知道野猪已经靠近,如果他现在就改变方向,说不定野猪也会改变方向,弄不好,自己还正好送到野猪前面。

这头野猪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被它撞一下,只怕不会好受。命都可能去掉半条。

“呼呼……”

当野猪的粗气声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时,吕玉林知道时机到了,野猪呼出的热气几乎能够被吕玉林感受到的时候,吕玉林飞快地躲到一颗大树后面,绕着大树一圈。正好避开了野猪,野猪冲得很猛,自然撞了一个空。前方正好又有点坡,野猪直接冲了下去。

吕玉林也没有去看野猪有没有摔断腿,拔腿就往往跑去。

“吕玉林,你没死啊?”陆森林惊喜地说道。

“姓陆的,你巴不得我死啊?刚才你朝着我开枪了!”吕玉林很是恼火地说道。

“我那是瞄准野猪打的。又没打中你。”陆森林根本不知道他开的那一枪打在了哪里。

“我都差点被你打死了。”吕玉林其实也不知道枪子打哪里了,反正没打中野猪。他被野猪追得一肚子的火,正好要找个人撒,管他是不是差点打着自己,反正就咬死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那只野猪呢?没追你回来么?”肖光明问道。他还是有些舍不得那头野猪一百多斤肉啊。

“我哪里知道,我都差点没命了。对了,刚才是个下坡,野猪冲下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摔死。”吕玉林说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要是野猪摔了,我们直接捡了一百多斤野猪肉哩。”肖光明说道。

“要是它没死呢?”吕玉林担心地说道。

“我们手里的枪是烧火棍啊?赶紧把你的枪捡起,以后别随便扔枪,枪是我们的生命,要像重视生命一样重视它!”肖光明说道。

“我要是死了,还重视个屁啊。刚才这枪总是挡住路,我不扔掉早被野猪给弄死几回了。你们两个都会爬树,待会要是野猪不死,又是我一个人逃亡吧?”吕玉林委屈得要死。

肖光明也是哭笑不得:“你说这么大的人,怎么连爬树都不会啊?”

“我从小都是老实听话的好孩子,跟你们不一样,天天上讲台念检讨书的。”吕玉林说道。

“吕玉林,你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好兄弟。你娘的,老子好多回念检讨书,不是因为你背后告状啊?”陆森林被吕玉林埋怨了半天,总算等到反击的机会了。

“算了。拿好枪,我们过去看看。”肖光明说道。

走到那个山坡山,果然看到山坡下有头野猪在不停地哼哼。显然受伤不轻,嘴里不停地流血,地上已经出现了一滩猩红色的鲜血。

“这头野猪也真够倒霉的,从这里翻下去,竟然一脑袋撞在石头上。死得也真够冤的。”看着那头野猪的模样,肖光明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不要再补几枪?”陆森林问道。

“子弹没处用啊?下次去公社,能不能领得到子弹还是个问题。这野猪明显已经不行了,还浪费子弹干什么?走,跟我下去,给它来一刀就行了。”肖光明说道。

傍晚的时候,肖光明三人抬着一头野猪回到了青年农场,整个青年农场都震动了,所有人全部围了过来。

“野猪!真的是野猪嘞!”

“这两颗獠牙好恐怖啊!”

“这是用枪打的么?”

……

知识青年们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不过并没有人感觉不适,大家可能都已经在幻想吃肉的那种美好了。

肖光明跳上了乒乓球桌,大声说道:“同志们,我们保卫队的同志,不畏艰险,进入深山练兵,勇敢地与野猪进行搏斗。最后战而胜之。今天晚上,我们打牙祭!快快,大家动手,把这头野猪清理干净。”

赵建国本来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整个青年农场所有的知识青年一个个兴奋的样子,赵建国便无奈地摇摇头。无论他说什么,都比不上肉给已经很久未尝肉味的知识青年们带来的狂欢。

赵建国的神色,肖光明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罗盘山噼噼啪啪放枪,自然再次惊动就在对面山上的常兴。

常兴皱起了眉头,这些知识青年胆子很大,只怕迟早会弄出事情来。

第二天,常兴便知道了知识青年们的战果,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着实是个好东西。进山便打到了一头野猪,这群知识青年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也幸好是遇上了落单的野猪,而且是一头没有成年的野猪。否则,结果就没这么简单了。除非是一枪毙命,这种野猪一旦受伤发起疯来,那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野猪肉没啥好吃的。还不如野兔肉好吃。不过野猪身上有板油,煎出油可以吃很久呢。”张喜来说道。

“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很久没吃肉了吧?”常兴问道。

“嗯。还是来的时候吃过一回肉。大队里供他们吃住,吃肉就别想了。难道让杀猪啊?”周红兵说道。

“就是。不过这回,他们可以饱吃一顿了。”张大雷说道。



第179章 反目成仇

仙基桥民兵连的民兵一个个对知识青年打到了野猪,吃上了野猪肉,眼馋得不得了,一个个叫嚷着要进山打野猪。

“连长,要不我们也进山打猎吧!这一带的山,我们可比他们熟悉得多。哪个地方有野猪,我们比他们清楚。要是能够打一两头野猪,回来,全大队都有肉呷。”肖武说道。

“对啊,银顺,你是民兵连长,是我们这些民兵的头,我们人比知识青年保卫队的人多枪多,也比他们对山里更熟悉,他们能够打到野猪,我们为什么不能?”张明站出来大声嚷道。

……

“闭嘴!他们不知道山里有多危险,难道你们不晓得?这一次,他们能够从山里弄出来一头野猪,是走了多大的运,难道你们不明白。万一碰到了狼群,就凭我们这些人这些枪,能够挡得住?还有熊瞎子,当年对门山大队,弄伤了一头熊,结果整个大队的人差点没被那头熊灭掉。难道对门山大队没有枪?那个时候对门山还有一个排的战士呢。最后怎么样,差点全军覆没,才把那只熊瞎子弄死。难道你们觉得你们比正规军还厉害?枪法还要更好?在山里,那是野物的地盘。你永远都想不到野物会从什么地方扑出来。一下子将你扑到,将你喉咙管咬断。”肖银顺说道。

肖银顺说的内容,仙基桥的人谁都曾经听说过,过去还没多少年,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这十里八乡的阴影,到现在依然笼罩不散。

“银顺,你说的是实情,我们也都明白。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现在开了这么多的荒地,伐了这么多的山,却很少看到熊瞎子出现了。很多年没有看到有狼群出山觅食了。更没有老虎出现了,连虎啸都已经很多年没听见过了。这都说明,这些野物已经被我们赶进大山深处了。而野猪还在外围,我们现在手里有枪,对付野猪完全足够。除了野猪王,一般的野猪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危险。大不了,我们看到野猪王就躲开。”肖武说道。

“不就是一顿肉吗?难道吃了这一顿肉,你身上就能多长一斤肉?”肖银顺问道。

“银顺。你不晓得咱们现在一年到头呷一顿肉有多不容易?我们大人熬得住,可是细伢子馋啊!听说知识青年弄到了野猪,细伢子今天都跑到青年农场那边去了。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知识青年吃肉,就连别人扔到地方的骨头都想去啃两口。细伢子作孽啊!”民兵周庆山说道。

“唉!”肖银顺也叹息了一声,“这两天好好练一练枪法。把肖光明教的射击法好好练练,要是你们能够把枪子打到靶子上,我就带你们进山!可别野兽没打着,把人给打了。”

肖银顺毕竟还是心动了,谁家没有细伢子,说起吃肉,细伢子当真是流口水啊。肖银顺自家的细伢子今天也去青年农场了。可是人家城里的知识青年跟仙基桥的人不是一条心,一口汤都不分给仙基桥的细伢子,还有人甚至拿啃赶紧的骨头戏耍仙基桥的细伢子。那野猪的骨头,用斧头都不容易敲碎,但是细伢子捡来骨头,费了老大力气把骨头敲开,吸里面的骨髓。肖银顺当时就带着气给了自家细伢子两个巴掌。

“对了,这事不能让茂林书记晓得。茂林是要是晓得,这山里肯定去不成了。”肖武说道。

接连两三天,仙基桥的民兵每天都在练习打靶。平时用枪瞄一瞄意思一下罢了,这几天天天实弹打靶。每天搞得靶场枪声不绝。

周茂林听见枪声就感觉心惊肉跳:“这些兔崽子怎么回事?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打枪呢?”

黄雨春笑道:“还不是因为赵建国那群人。那个肖光明每天带着保卫队打枪,现在肖银顺的民兵连也被他们教会了。你们男人家,那个不喜欢打枪啊?”

“我们男人家不止喜欢打枪,还喜欢打炮哩。婆娘,进屋里干一炮?”周茂林笑道。

“老不正经的!细伢子听到了看你还要不要脸!”黄雨春说道。

“细伢子都去农场去了,哪里会听得到?”周茂林直接把黄雨春横抱起,往房间走去。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满屋春意闹。

本来青年农场这边一直都有仙基桥的村民在帮忙建设,结果当知识青年弄到了野猪肉吃了独食之后,仙基桥帮忙的村民全部回去,只留下完成得七七八八的房屋让知识青年们自己收拾。

“光明,仙基桥的村民毕竟帮我们建设农场,咱们弄到了野猪肉,本应该分他们一份。”赵建国说道。

“这野猪总共才多少肉,我要留出十几斤送去公社,给公社的武装部蒋部长。剩下来的这些,我们自己都不够分。仙基桥这么多人,怎么分?我们好不容易弄到一点肉,凭什么要分给他们?以后我们农场有了出产,根本就不需要依靠仙基桥人。对他们那么好有什么用?”肖光明冷冷地说道。

“肖光明,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咱们现在吃的粮食都是仙基桥大队提供的。咱们住的房子也是仙基桥人帮着建的。你讲话怎么能够如此决绝呢?”赵建国似乎有些不认识肖光明一般。

“哼。仙基桥不给我们口粮,那些粮食也是要上交国家的。给我们提供了口粮,他们是少交了粮食的。至于给我们建农场,别的大队的知青一去就有好房子住,哪里跟我们一样,住的简直是狗窝!”肖光明说得很大声,根本不怕给仙基桥的人听到。

赵建国叹了一口气:“这野猪肉是你打回来的,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但是咱们既然还要继续在仙基桥这里待下去,最好还是跟仙基桥的村民打好关系吧。”

“赵建国,你想去跟他们打好关系,我不阻拦你,但是你要是拿我们知识青年的利益去讨好仙基桥人,我第一个反对!”肖光明大声说道。

肖光明说完就用竹篓装着十几斤猪肉背着去了大水公社,直接找到了武装部部长蒋继军。

“蒋部长,这一次,多亏你给我们仙基桥青年农场发了枪支弹药,否则,这一次野猪群下山来破坏我们刚刚建好的农场,我们就束手无策了。这一次运气不错,不仅赶走了野猪,还打下了一头。这不,给蒋部长送了一些过来尝尝。”肖光明将竹篓里的野猪肉提出来。

蒋继军看了一眼野猪肉,立即笑了起来:“你这个同志不错嘛。竟然能够打到野猪。说明你们仙基桥知识青年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野猪肉我就收下了。不过不是我个人想要吃猪肉。而是替大水公社革委会收下的,革委会的各位领导最近非常辛苦,生活也非常艰苦,很久都没有吃肉了。”

“蒋部长,这一阵我们农场保卫队练兵练得很勤快,可就是子弹有些不够用。你看能不能再多给我们发一些子弹?我们青年农场靠近大山,还刚建好,就有野猪大批出来搞破坏,我担心冬天的时候,野兽会更加凶猛。我得趁着这段时间,将保卫队的战斗力提升起来。你看怎么样?”肖光明趁机提出请求。

“你这同志很有上进心,也很有远见。子弹没问题。我给你写个条子,你过去领。子弹不够了,再来找我。提高知识青年的战斗力的想法,我非常支持。好好干。在农村开辟一片广阔天地。”蒋继军说道。



第180章 秘闻

“咱们彻底跟那群知识青年闹翻了。太过分了,一头野猪就让他们原形毕露。”张喜来气不过,又与几个伙伴一起上了山。把仙基桥的最新消息告诉常兴。

城里来的这些知识青年做的事情确实让常兴有些意外,过河拆桥也不算稀奇,但是河还没过就拆桥的,还真是不多见。不就是一头野猪么?当真是没见过世面啊!仙基桥会放套的不止一个两个。一年到头,山里的野物也没少套到。两百多斤的野猪一年也总能够套一两头。

谁能想到城里来的知识青年竟然为了一头野猪跟村民翻脸了,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对了,民兵连这几天天天练枪,我看他们也准备进山打猎。”周红兵说道。

“进山打猎?自从对门山出过那次惨祸之后,这十里八乡的都禁止进山打猎。难道他们忘了?”常兴问道。

“还不是城里来的这些知识青年?他们打破了这个惯例,仙基桥以后不要想安宁了。”张喜来担心地说道。

对门山的惨案过去了没多少年,对于常兴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来说,没有太多印象,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是对于张方清他们拿一代人来说,应该是记忆非常深刻的。他们很多人亲眼目睹了石门山的惨剧。

虽然只是从父辈里听说过石门山的惨祸,张喜来等人也还是清楚大山里隐藏地危险。

“茂林书记晓得这事么?”常兴问道。

“应该还不晓得。我们也是听到民兵连的人暗地里说的,没跟大人们说呢。”张喜来硕大。

“常兴,这事怎么办?要不要去通知茂林书记?”周红兵问道是。

“算了。这山封了这么多年了,总是会重新开猎的。有肖光明这些人在这里,迟早会搞出大动静的。算了,有些事情挡也是挡不住的。”常兴摇摇头。

“等民兵连进山打猎的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去吧。”常兴说道。常兴对仙基桥的人还是有情感的,毕竟从小就经常待在仙基桥,跟着肖大江做学徒的时候,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去吃过饭。自然不会忍心看着他们出事。

“那我回去偷偷地跟银顺叔讲一声。”张喜来说道。

周茂林倒也不傻,肖银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周茂林一天没想通,多几天总是会想通的。周茂林毕竟是仙基桥最有头脑的人之一,怎么可能会被肖银顺直流糊弄住?

“银顺,你这些天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想带人进山?”周茂林问道。

肖银顺知道瞒周茂林不过,只能够承认了下来:“现在肖光明他们一伙已经是破了例了。有什么灾难,我们也逃不过。还不如把民兵连练起来。咱们人多枪多,又熟悉山里的情况,怎么也不会输给这些城里人。”

“当年的事情你是清楚的。那头熊讲是已经被打死了,实际上谁也没看到尸体,谁知道它是逃掉了,还是怎么样了?就算是死了,你能够保证这山里碰不到第二头这样的猛兽?咱们这个地方古怪多得很。几年前的那头大团鱼也是古怪得很。肖老四家一只土狗也能够变精怪。常兴养的那只老猫活了至少一二十年了吧?我们仙基桥这里有句老话:仙基桥,仙基桥,神仙过渡桥,精怪满山走。”周茂林四周看了看,这种话现在说出来很不适时宜。

“茂林书记,咱们这仙基桥当真有座桥?我怎么从来就不晓得我们仙基桥有桥呢?”肖银顺问道。

“我也不晓得。但是我听说仙基桥是真的有座桥的。”周茂林摇摇头,他也仅限于听闻。

“常兴托喜来下来跟我讲,我们进山的时候,他也一起去。”肖银顺说道。

周茂林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你就跟着他去。”

“茂林书记,你同意我们进山了啊?”肖银顺面露喜色。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几天好好练。咱们仙基桥也不能让别人瞧不起。”周茂林显然对肖光明等人的做法非常不满。而且对肖光明等人开始提防起来。这个肖光明不简单,上一次能够忍气吞声,现在被他掌握了保卫队可不是一件好事。

“茂林书记,有常兴领着,你就放心吧。这一回我们弄一头两三百斤的大野猪回来。”肖银顺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别这么嘚瑟。到了山里,你什么都得听常兴的。几百斤的野猪你以为是好玩的啊?几百斤的大野猪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野猪皮刀子都砍不进,不命中要害,你用枪也不容易打死。万一把它打伤了,它就会发了疯的跟你玩命。你没把握,千万别去碰。听常兴的。不然弄出什么大事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周茂林警告道。

肖银顺天天带着民兵在离青年农场不远的一片荒山里打靶,自然全部落在肖光明的眼里。

“光明,肖银顺也带着人开始打靶了。听说他们练了几天,连靶子都打不到。这些泥腿子,哪里晓得什么三点一线的道理。”陆森林说道。

肖光明不屑地笑了笑:“随便他们练去。我偏偏不敢瞄准的窍门告诉他们。他们怕也是想着去山里打猎。看见我们打到了野猪眼红了。仙基桥的人一个个看起来热情死了,其实一个个虚伪得很。就是因为没给他们分野猪肉,就把这房子建到了半中间就罢工了。这事咱们得去跟公社的领导说一声。可惜赵建国跟咱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随便他。赵建国那些人,等到饿肚子了,就会认清现实了。”陆森林说道。

“也别小看了赵建国,这个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女知识青年不就有几个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的么?”肖光明说道。

“光明,下次我们打到了野味,不能再像这次这样拿出来给大家均分了。我们打回来的野味,只能给我们自己人吃。凭什么给赵建国他们吃?”陆森林说道。

吕玉林也很赞同陆森林的话:“上一次,我出生入死,结果回来,吃的还没他们多。想起我就来火。”

第181章 打靶

肖光明点点头:“以后,我们保卫队打回来的猎物,只能由我们保卫队来分配。不能让赵建国拿着我们保卫队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猎物去笼络人心!”

“对,就该这么干!”吕玉林对肖光明的这个办法送非常地支持。陆森林觉得肖光明的这种做法有些不太合适,却也没有说什么。说到底是肖光明的决定对他自己没有什么影响,如果他开口说些什么的话,还会影响到他与肖光明的交情。所以,面对这种有争议的话题,他还是选择逃避了。人都是有私心的,虽然每个人都是唱着高调上山下乡的,但是总是有那么一些目的性。

保卫队现在敢进山的就肖光明、吕玉林、陆森林这三个人。而吕玉林与陆森林又是完全听命于肖光明的,他们两个人已经烙印上“肖光明的人”这个印记了。所以保卫队就是肖光明的一言堂。肖光明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其余的人在打猎这种根本没有任何建树,他们也想指望能够多分一些。既然是对保卫队的人有利,保卫队的人自然是坚决拥护。

所以,当肖光明将他的决定公布了之后,在保卫队里面,就没有听到反对的声音。

闻讯赶来的赵建国对肖光明的这个决定极其恼火:“肖光明,你这是制造事端!青年农场的同志们都在为农场做出贡献,贡献不分大小。农场里所有的物资分配,应该公平。否则,青年农场良好的气氛就将不复存在。”

“赵建国同志。刚才你说得很多,虽然每个人都在为农场做贡献,但是每个人做的贡献大小不一样。既然贡献不一样,如果平均分配,那么对于那些付出多的贡献大的人来说,这种分配方式自然是非常不合理。为了避免有些人混吃混喝,我决定,我们保卫队今后的猎获得按照贡献大小来进行分配。而且,我们进山打猎,都是在农闲的时候,根本没影响到农场的生产。也没有耽误保卫工作。按道理来说,我们的猎获本该归我们自己所有。我们能够大公无私地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已经算是大公无私了。现在,我们对分配方式有自己的想法,难道不行么?你赵建国要是有意见,也可以拿起枪,自己进山去打猎去。你打到的猎物,随便你怎么分配,我们都没有任何意见。”肖光明早就想好了对策等着赵建国送上门来。

果然,肖光明的话怼得赵建国七窍生烟,偏偏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其实青年农场,现在确实存在很多的问题。有些人出工不出力,却什么东西都要求平均分配。现在肖光明这么强势地提出来,赵建国一下子懵了。

肖光明得意地离开了。

“建国。就这么放任肖光明他们一伙胡来?这样下去,青年农场迟早四分五裂。现在农场里就有一些不好的迹象了。拉帮结派的情况非常严重。肖光明他们就已经开始尾大不掉了。”戴复东担心地说道。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肖光明虽然有些蛮不讲理,但是他刚才说的,也不是完全胡搅蛮缠。我们中间确实有些同志好逸恶劳。正好我不便明确指出来。让肖光明来放这一炮正好。”赵建国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刚才肖光明说的猎物的分配,你准备怎么应对?”戴复东问道。

“猎物是他们打回来的,他们爱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我管他们干什么?不过保卫队不能够完全让肖光明掌控住。复东,你去悄悄地联络一下你的那几个同学,我们几个农场的主要领导,都要利用个人关系,牢牢掌控住保卫队。万一肖光明突然发疯了,必须能够立即将他控制住。”赵建国说道。

“肖光明还以为他已经掌控住保卫队,却没想到我们早就防备着他了。其实他也就是没有什么头脑的家伙。”丁衡高笑道。

****

常兴出现在仙基桥是民兵连打靶训练场,训练场很简陋,不过很偏僻,也不怕子弹飞出去误伤了人。

“银顺叔,你们民兵连的枪法咋练的?怎么老是脱靶呢?”常兴问道。

肖银顺很是尴尬:“我们也没正儿八经练过,肖光明教我们打靶的时候,也没说仔细。我看那混小子就是故意留了一手,就是怕我们民兵连枪法良好了,风头盖过了他们。”

“那你告诉我怎么开枪的吧。我来试试。”常兴说道。

“那你小心一点。就这样,你把枪口对准靶子,枪口别对人,无论什么时候,枪口都不能对准人,晓得么?然后把子弹装进去,再这样,上膛,射击。很简单。”肖银顺做了一个示范,只可惜他的子弹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常兴看了一遍,就大体搞明白了,随手上好一颗子弹,瞄了一下靶子,一扣扳机,子弹砰的一声出膛。平常人的眼睛自然无法看清楚子弹的轨迹,但是对于常兴来说,他早就用神念附着在子弹之上,子弹在空中的轨迹,完全被他的神识所捕捉。只是这一枪,他打歪了,子弹偏出靶子一两寸的样子,掠过木靶,射入靶子后面的土坡上。

“别灰心。打了几天。我们这些人也撞大运,打中了几发子弹。都还没找到窍门哩。”肖银顺说道。

“我再试两枪。”常兴说道。

“你爱玩就多玩几枪,也就几颗子弹的事。”肖银顺一点都不在意。仙基桥大队民兵连年年领弹药,几乎没怎么用,这一次不是想上山打野猪,也根本不会拿出来练打靶。

根据刚才子弹飞行的轨迹,常兴将枪调整了一下,瞄准的部位也稍稍移动了一些。然后再次扣动扳机。

“啪!”

子弹再次飞了出去,这一次,常兴根据子弹飞行的轨迹,便已经知道子弹肯定能够打在靶子上。只是还是没能够刚好命中靶心用锅灰画的黑圈圈。

“砰!”子弹打在靶上,发出一声脆响。

“咦?常兴,你第二枪就打中靶子了,运气真不错啊。”肖银顺笑道。

常兴没有说话,再次调整瞄准的位置。这次只是进行了微调,便再次扣动扳机。

砰!子弹准确地命中靶心!这个靶子质量似乎不太好,靶心直接把打穿了孔。掉了巴掌大一块。所以,老远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打中了!打中了!正中靶心!”一旁的肖武兴奋地喊道。

肖银顺走过来一看:“嘿!真打中了。常兴,再来一枪。打旁边的靶子。”

常兴很快上好子弹,飞快地瞄准、射击,这一次常兴只用了一两秒的时间就将子弹打了出去,结果,子弹精准地再次命中靶心。

“常兴,你还真不是蒙的啊?快说说,你是怎么打这么准的?”肖银顺问道。

“我打个比方吧。我们要打这个石头,我们要用准心瞄准这里,但是如果你射击,依然是打不中,因为子弹要往下面掉,会打下来一点。所以瞄准的时候,要把枪口抬高一点,或者直接瞄准石头上面一点的地方。瞄上来多少,这个要慢慢练习了。”常兴说道。

“这些道理肖光明倒是简单说过一些,但是没说得常兴这么具体。所以总是搞不明白,现在听常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多了。”肖武一拍脑袋,连忙拿着枪去尝试去了。

过了一会,枪响了。肖武兴奋地跳了起来:“我打中了,我打中了!”有了常兴的讲解,仙基桥民兵连打靶的练习效率一下子提升了起来。很多人已经能够在五十米的距离打中靶子了。

“常兴,这一次多亏你了。要是让我们自己瞎捉摸,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打中靶子呢。现在好了,再练两天,我们个个都成神枪手。”肖银顺笑道。

“神枪手哪里这么容易练出来。山里的野兽可不会站着不动给你打。能够不误伤自己人就已经很不错了。知识青年第一次进山就打到了野猪,那是运气好。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常兴说道。

“我就是说说。神枪手哪里这么容易呢。”肖银顺嘿嘿笑了道。

“银顺叔,进了山,能不开枪,尽量别开枪。我带你们弄一头野猪就立即回来,不许贪心。你们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带你们进山,否则的话,我是不会去的。”常兴说道。

“放心吧。常兴。咱们都是山里人,懂山里的规矩。枪就是用来壮壮胆。打一头野猪我们也就满意了,主要是挽回仙基桥的面子,不能让那群知识青年看扁了。”肖银顺立即满口答应。

“那好,你们这两天准备一下,三天以后,我们进山。”常兴说道。

“好,我这就去准备!”肖银顺高兴地说道。

虽然这些年,仙基桥人也是经常进山,但从没有人带着猎枪进去打猎。放套子之类的自然有人干,但是放套子跟打猎并不是一回事。进山打猎有很多讲究,得事先准备准备。



第182章 打野猪去

肖光明几个猎回来的那头野猪总共也就一百多斤,去掉内脏骨头,就那么几十斤肉。胡吃海吃的吃法,自然吃不了几餐。虽然都是城里来的,这年头谁能够经常吃得上肉?随便拉个人出来,吃个一两斤肉不带皱眉的。肉一吃完,煎出来的油倒是还能够吃上一阵。

“还会肉好吃啊!”吕玉林看着盘子里装的炒萝卜丝,眉头立即蹙成一团。天天吃,打个饱嗝都是一股萝卜味。

“谁吧晓得肉好吃。问题是肉不经吃啊。一头野猪,就吃了这么一两天就吃得精光。还是光明说得对,以后吃东西就得论功行赏,不能搞平均主义。我们保卫队辛辛苦苦打来的野猪肉,凭什么要给农场里所有的人一起均分?我们拼了命去打野猪的人一点特权都没有,以后谁还肯拼命?”陆森林说道。

“是这个理。咱们去问问光明,看下一次什么时候进山。得赶紧再去弄点肉回来,不然这日子没法熬了。”吕玉林说道。

“看来你是吃惯了大鱼大肉,过不惯这种吃小菜的日子了。”陆森林说道。

“你不也一样么?”吕玉林笑了笑。

吕玉林与陆森林一起找到了肖光明。

“怎么?你们两个进山的积极性一下子这么高了?”肖光明问道。

“不吃肉,浑身没劲。”吕玉林说道。

“就你拿怂样,每次都拖我们后腿。这一次你可想好了,说不定,没上回那么好的运气了。你要是被野猪给追上了,不死也要掉几层皮。”肖光明警告道。

“光明,你放心,经过了上回的锻炼,我胆子比以前大多了,碰到了野猪,我能够像上回那样,把野猪往坡上引。再不济,我也能够上树,这一阵我每天学爬树。”吕玉林说道。

“光明,这一点我可以给玉林作证,他真的是每天都在练,虽然爬的慢,但是一人合抱的树,他也能够爬得上了。”陆森林说道。

“既然这样,下次去山里,还带上你。”肖光明说道。

“谢谢队长。”吕玉林激动地说道。他就是有些担心肖光明嫌弃他,把他给甩下。听肖光明这么一说,终于放心了。

“我听仙基桥民兵连的人说,他们这两天就会进山。会不会跟我们撞上?”陆森林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这里到处都是山。别说进去两批人,就是进去二十批人,也不一定能够撞在一块。”肖光明不屑地说道。民兵连那些人的素质他清楚,论身体素质,肯定是比他们城里来的知识青年高出不少,但是都不会打枪。肖光明在教民兵连的民兵打枪的时候,故意留了一手。他笃定民兵连这一阵怎么练,也不可能把枪法练好。打心眼里,肖光明看不上仙基桥的这些泥腿子。

*****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常兴早早地下了山。

肖银顺已经带着七八个人等在山脚下了。

“常兴,人都来齐了,我特意选了几个机灵一点的。”肖银顺看到常兴到来,立即迎了上去。

常兴点点头:“银顺叔,你跟大伙都讲了没有,进了山,不能够随便打枪,能不开枪,尽量别开。还有,要统一行动。不能够到处乱跑。”

“放心吧。我都已经讲好了。毕竟都是民兵连的战士,这一点纪律素养还是有的。”肖银顺说道。

“那好,既然银顺叔都跟大伙讲好了,我就不多说了。进了山,大伙跟着我走,尽量不要乱走。尤其是不能随便开枪。”常兴说道。

“常兴,山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很厉害的野兽啊?”肖武问道。

“有是肯定有,但是我们应该碰不到。很危险的野兽都已经躲到深处去了,我不去主动招惹,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常兴说道。

“那还这么小心翼翼地做么子?直接杀过去,不就行了么?”张明有些不解。

“杀过去,山这么大,你能够跑得过野兽?山里虽然没有猛兽,但是竹叶青之类的毒蛇到处都有,眼镜蛇之类的也可以碰得上。这些毒物都是防不胜防。如果你们觉得你们可以不怕,那就不用我带路了。”常兴说道。

“常兴,你莫生气,我就是随口说说。”张明连忙说道。

“常兴,你别理这几个混球。故意跟你瞎扯呢。其实一个个胆小如鼠,你让他一个人往山里走走试试,保证一个个吓得尿裤子。都是听说你带路,才敢进山的。”肖银顺笑道。

“银顺,你也太贬低我们了。我们民兵可没有一个孬种。”周庆山说道。

走了没多远,竟然就与肖光明的保卫队碰上了,这一回,保卫队也来了七八个人。一个个全副武装,比仙基桥的民兵杂七杂八的穿戴,看起来可要正规得多。简直是正规军跟游击队一样。

“肖连长,是你们啊。”肖光明主动地走过来跟肖银顺打交道。

“是啊。真巧,这么大的山,咱们也能够碰到一块。”肖银顺笑了笑,走了过去。

肖光明看了看游击队的众人,说道:“看来这一阵你们民兵连的枪法练得很不错啊。已经有把握进山来打猎了。不过山里的野兽可不会像靶子一样等着你去瞄准。”

“那肯定。打死靶子打得再好也冇得用,关键还是要能够打中活靶子。”肖银顺说道。

“是啊。那天打野猪,可费了我们老大的劲,不过还好运气不错,我一枪就击中了野猪的要害。”肖光明说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那头野猪是撞在石头上撞死的?没想到是肖队长打死的。真是枪法不错。”肖银顺说道。

“但愿肖连长今天也能够有我那么好的运气。”肖光明说道。

“肯定会有的。”肖银顺哈哈大笑,爽朗的声音在静谧的森林里传播开去,惊起了几只鸟,霍然从树叶中蹿出,飞向远处的山岭。

“肖连长,你们走那边?”肖光明问道。

“随便你们,你们走左边,我们就走右边。你们走右边,我们就走左边。”肖银顺说道。

“那好,我们走左边。”肖光明手一挥,带着保卫队的一群人迅速往走遍走去。

“常兴,我们走右边没事吧?”肖银顺问道。

“没事。走哪边都一样,这么大的山,还怕找不到猎物?”常兴并不在意。

常兴也不说要去哪里,一直往前走,进了山就不怎么说话。倒是民兵连的民兵进山之后一开始有些兴奋,不停地问这问那。常兴回答都很简短。到后面走得有些累了,大伙都懒得说话了。

一路上,只听见柴刀砍削树枝的声音与脚踩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走了一两个钟头,翻越了两座山。在一片稍微有些平坦地密林中,常兴突然停了下来,举起了手。

跟在后面的肖银顺连忙停了下来,然后示意民兵们停下,但是后面还是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与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小心点。”

“你小子,抢都指到我脑袋上来了,这要是走火了,我脑袋直接被你开了。”

“放心,没装子弹。就是怕走火。”

……

民兵连毕竟都是民兵,他们本质还是农民,所以纪律性都是比较差的。就这么撞成了一堆,叽叽喳喳跟菜市场一般。

常兴也不恼怒,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他们安静下来。

“都安静了。一点纪律都没有!”肖银顺不满地喝止了吵闹个不停的民兵们。

“这一带,经常也野猪活动。如果我们今天运气好,说不定能够碰上一两头。待会走路的时候,大伙尽量不要弄出很大的动静,更不要说话。野物比我们的耳朵要灵,稍微有些动静就会惊动了它们。”常兴说道。

“听到没!听常兴的!”肖银顺说了一句。

这一下,常兴比之前走得慢了许多。眼睛不停地在四处观望。若是有人仔细地看着常兴的耳朵,就会发现他的耳朵也在微微地颤动。常兴的听觉比常人超出不知道多少倍,只怕一些野兽的听觉也不一定有常兴的灵敏,他随时听着四周的动静,从细微的声音中分辨出野兽的动静。

突然,走在前面的常兴突然举起手,让后面的民兵们停下来。这一次,大伙都有了准备,倒是没有再次发生多起连环追尾的“事故”。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看一下。”常兴说道。

肖银顺领会地点点头。常兴立即转身钻入灌木之中。这一次,他没有动用柴刀,而是直接在灌木中红寻找缝隙,快速地在树丛中穿行。

很快他就走到了一处斜坡上,斜坡下面有一条小溪,小溪边,有几头野猪在饮水。一头小野猪还顽皮地冲到小溪里打滚。最大的那一头野猪足足有三四百斤重,是一头大公野猪,长长的獠牙看起来很就很恐怖,要是让这獠牙来一下,直接会要了命。

常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捡了几块石头。这个时候,一块一块从常兴手中飞了出去。



第183章 捉了一窝野猪

“啪……”

一连串的轻声响起,一下子便打破了森林的沉寂。

本来还在小溪里嬉戏的几头野猪,立即惊慌地准备离开小溪往密林深处跑。

常兴皱起了眉头。

坐在地上的肖银顺连忙站了起来,双手不由得将长枪端了起来:“怎么回事?”

“银顺,肖光明是不是又打到野猪了?我们倒好,进山走得脚底起了泡,连根猪毛都没看到。这一次回去,要是我们两手空空,他们抬一头野猪。那我们就够丢人了。”肖建华说道。

“肖建华,你说话莫阴阳怪气的。什么叫猪毛都没看到一根?你有能耐你去打头野猪回去啊?谁愿意跟你去,你就带谁去,我绝不拦你。没这个本事,你就给我闭嘴!”肖建华是肖银顺的堂侄子,别人这么说一说,肖银顺或许没这么大脾气,他堂侄子这么说,要是让常兴听到了,还以为是他肖银顺有意见。

肖建华被肖银顺这么一骂,也不敢做声了,但是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

只是肖建华没有想到的是,肖光明那边虽然枪打得很热闹,却没有一枪打在猎物身上。

开枪之前,吕玉林发现了一头麂子。肖光明直接让保卫队的人直接拿来练枪法。只是那只麂子非常的警惕,听到动静就撒腿便跑。结果保安队七八号人,一人开了一枪,结果却全部打中了空气。眼看着那只麂子逃之夭夭。

“可惜了,也有十几斤肉呢。”吕玉林叹息道。

“你个蠢货,还好意思说。你刚才直接瞄准一枪打了就是,喊什么喊?怕那头麂子跑不掉啊?”肖光明没好气地说道。

“我怕我打不中。这个距离太远了一点。”吕玉林主要是担心如果他打歪了,肖光明又会怪他没说了。他也确实对自己的枪法没把握。

肖光明无奈地摇摇头,这里放了一枪,周围的野物肯定都躲了起来,或者跑远处去了。又得继续往前走。

常兴走到肖银顺身边,肖银顺立即问道:“是不是被枪声惊走了?”

“没有,你们过去帮下忙。”常兴说道。

“愣着干嘛,过去帮忙!”肖银顺兴奋地一挥手,飞快地跟上常兴。民兵连的几个也连忙跟了上去。

“打到什么野物了?一枪都没开,就打到猎物了?”肖建华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

“就你嘴多,待会被你叔骂成孙子。”肖武笑道。

“实话说不得啊?”肖建华嘟哝道。

肖银顺走到溪边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得挪不动脚步。他看到一窝野猪竟然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看着肖银顺走近,也一点都不惊慌。

“常兴,这窝野猪怎么回事?”肖银顺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别问这么多,带了绳子没?”常兴问道。

“带了带了。”肖银顺激动地回头向后面的民兵喊道,“快点快点,把绳子拿过来。”

民兵连的民兵看到溪边的一幕之后,跟肖银顺刚才的神情完全一模一样。

“别愣着!把绳子递过来。”肖银顺催促了一声。

“绑两头大的,小的都放掉。”常兴说道。

“就绑住,要不先杀了吧?”肖银顺问道。

“不用,抬回仙基桥再杀。这山里杀,血气味太浓,万一引来了野物,简直是自找麻烦。”常兴说道。

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对常兴要放掉那几条小猪有些舍不得:“其实也不小了,听说有些地方盛行烤乳猪,就用小猪仔。比这几头野猪还小。”

“你们懂个屁。这是山里的规矩。大大小小一网打尽,这是把事情做绝,要遭报应的。”肖银顺骂了一句。

常兴没给他们解释,直接将几头小野猪提起来丢进灌木中,那几头小野猪还呆头呆脑的,被常兴呵斥了一声,才哼唧哼唧跑开了。

“再放一头大的吧,不然这群小的也还是活不成。”常兴又提了那头最大的野公猪,丢进灌木中。

只剩下了两头两百斤左右一头的野猪。让民兵连的人肉痛不已。

“那头大野猪,足够咱们整个大队的人呷好多餐了。”肖建华看着那头大野猪钻进灌木丛中,就好像看到一大团肉球在跑掉。

肖银顺也有些舍不得:“常兴,这么大一头的野猪,怎么也给放掉啊?”

“那头野猪快成野猪王了,弄死了太可惜。有这头野猪在,那群小野猪崽才活得成。算了,放它一条生路吧。这两头野猪也够呷了。你们绑好抬回去吧。”常兴说道。

“咱们这就回去了?”肖武问道,我背着枪走这么大老远,枪都没放一声呢。

“那你还要怎么样?这两头野猪就够你们抬的了。刚才不要那头大野猪,也是担心你们抬不动。”常兴说道。

那头四五百斤的大野猪,还真是抬不动。抬东西跟背东西不同。仙基桥的汉子,厉害的,一个人能够挑个两百斤的担子也不再话下。但那时在平地大路上,路好走,也没有什么阻碍。你让他在这荆棘密布的山路上,挑个一百多斤的担子也会感觉很吃力。抬东西就更别说了,四百斤的大野猪。四个人不一定能抬得动。主要是路不好走。两个人好抬,却抬不动,四个人抬得动,却不好抬。所以碰到这中大型的猎物,还真是弄不出去。除非放在这里宰了,切成块,一人背一篓出去。两个人抬两百多斤的野猪,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总算还能抬得动。这么多人轮流换班倒是正好。

“出来一趟打两头野猪,也挺有面子了。”周庆山说道。

“打是打了两头野猪,只是跟你有么子关系?”肖武问道。

众人一想,确实挺窝囊的,进山打猎,一枪不放,抬两头野猪回去,这脸丢大了。

但是,回去有猪肉吃,谁还去想这么多?知识青年打到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就把他们神气得。现在咱们抬两头活的回去,杀给他们看!

“回去吧!今天收获已经不错了。别贪心!”肖银顺嘿嘿笑道。这么大两头野猪,每家够分几斤的了。还有骨头,猪下水之类的,也不少。

“常兴,你喜欢吃什么肉?回去让屠师父弄干净了。我给你留着。”肖银顺突然想起一件事。

“给我留点猪头肉。”常兴说道。

“那我让屠师父给你留一整个猪头,最大的那个。要不要还留一角腿肉?前腿肉比后腿肉要好呷一些。给你留一腿前腿肉,你看怎么样?”肖银顺问道。

“算了。留点猪头肉就行了。你们给大队的人分了吧。”常兴说道。

“要得。这一次能呷到野猪肉,都是多亏了你。我们一点里都没出。”肖银顺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们不来,这野猪我弄不出去。”常兴说道。

我信你才怪。肖银顺腹诽了一句。他可是看到常兴随手就将那头最大的野猪给扔进了灌木里。那头野猪可是有几百斤重。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当真是成仙了么?

就在仙基桥大队的人兴高采烈地抬着五花大绑的野猪往回走的时候,肖光明一行还是一无所获。也许是上一次的丰收彻底用光了肖光明的好运气。好不容易遇到一头麂子,居然给无损地跑掉。现在连根野兽毛都没看到了。

“光明,中午了。”陆森林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已经高挂在头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树林里到处点缀着阳光照亮的地面。一簇雏菊灿烂地在山野里盛开着,在阳光的照耀下,绚丽得有些耀眼。

陆森林的意思是,现在走回去,刚好天黑。山里黑得比较快,日头一落山,山里便黑乎乎的。深山的夜晚是野兽的世界,这个时候留在山野里是非常危险的。

肖光明抬头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再往前走半个小时。要是没有收获,我们就回去。”

肖光明做了决定,其余人都没有反对,空手回去,实在是没面子。另外,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夜晚的深山老林的危险。

往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似乎运气在向他们靠近。他们看到了一片树木比较稀疏,遍是石头的矮山。视野很开阔,而且,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出现了几个目标。

几头野山羊正在岩石上吃草,这些羊跟平常看到的羊不大一样,它们竟然能够在陡峭的岩石上如履平地。

“是岩羊,这种羊特别好吃。打下来,我们这一次就有口福了。”陆森林兴奋地说道。

“小声一点,别惊动了它们。我们慢慢靠近。这东西机灵得很。”肖光明小声地向众人说道。

肖光明带着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躬着腰,接着灌木与岩石慢慢地向岩羊觅食的一带靠近。

身上背着枪,行走时难免会发出磕磕碰碰的声响。平时倒也无所谓,但是在这里,声音似乎变得很突兀。那些岩羊本来就很警惕,听到声音之后,立即停止觅食,抬头向四周张望。



第184章 猛兽

肖光明连忙示意队伍停下来。

“人太多,容易惊动了猎物。玉林,森林,你们两个跟我过去,其余人留在这里。”肖光明关键时候还是首先想到他的两个死忠。

吕玉林与陆森林相视一笑,其中的意味自然是相互都知道。

肖光明带着吕玉林与陆森林一走,其余的几个保安队的人就小声议论起来了。

“关键时候,还是最相信他的那连个狗腿子。咱们算什么?论枪法,老子怎么也比这两个窝囊废强吧?”保卫队的知识青年陈仁山不满地说道。

“没听肖光明说,这一次打到的猎物,要论功行赏了么?他们三个出力出得多,要等他们三个吃撑了,咱们才有机会喝汤了。都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有必要这样计较么?肖光明这样结帮拉伙,把我们青年农场搞得乌烟瘴气。”另一个知识青年周祥林也不满地说道。

其余几个人并没有接话,显然都还在相互提防,谁也不知道几个人里面还有没有跟赵建国走得很近的。

陈仁山与周祥林两个故意这么说,其实也是来试探保卫队里其他的人的。陈仁山跟赵建国是铁哥们,打进保卫队,其实就是替赵建国做眼线。而周祥林则是戴复东从小玩到大的邻居,两个人跟亲兄弟一样。他们两个正式得到了赵建国与戴复东的授意,时刻关注保卫队的动态的。

肖光明与吕玉林、陆森林两个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一路冒着腰,借着地形灌木的掩蔽慢慢地接近岩羊觅食的峭壁。

岩羊似乎听到了动静,站在岩石上四处观察。没看到有敌人靠近,又开始觅食了。岩石缝隙里长出了很多嫩绿的茅草,是岩羊的最爱。在陡峭的岩石上觅食,虽然步履艰难,但是比起平地安全得多,因为一般的猛兽没办法在这么陡峭的岩石上立足,

快到峭壁下方的时候,肖光明几个停了下来,躲在灌木中准备瞄准射击。

“咱们一个瞄准一只吧。要是能够打到三只岩羊,这一趟的收获也算是不错了。”肖光明说道。

“行。我打最下面那只。”吕玉林率先选了最近的一只。

“行,这只归你了。”肖光明知道吕玉林枪法最差,也就这只最容易打一些。

“我打靠左边那只,森林,你打靠右边那只。”肖光明说道。

“没问题。肖玉林,你来喊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就开枪。”肖光明说道。

“是等我喊完三就开枪呢,还是我喊三的时候开枪?”吕玉林问道。

“当然你喊三的时候立即开枪啊。这还用问?”肖光明哭笑不得,真担心吕玉林关键时候会掉链子。

“那我喊了啊!”吕玉林说道。

“一……”

吕玉林喊了一个“一”之后,就没音讯了。

“吕玉林,你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喊一二三,有隔这么长时间的么?”肖光明真是后悔带吕玉林过来。

“光明,光明……”吕玉林很恐惧地呼喊着。

这个时候肖光明与陆森林发觉不对劲了。连忙往吕玉林看过去。之间吕玉林正惊恐地看着前方。

肖光明慢慢地挪过去,到了吕玉林身边,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

妈呀!

肖光明差点没惊呼出来,一头金钱豹正瞪向这边,并且慢慢地往这边逼近。

显然是准备将肖光明几个“清场”。它已经将这几只岩羊视为它嘴里的肉了。

“打啊!你手里的枪难道是烧火棍?”肖光明举枪立即射击。

“啪!”

可是就在肖光明举枪的时候,那只豹子竟然快速地往一旁的灌木丛一钻,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子弹自然打在了空处。

突然的枪声,一下子将岩石上觅食的岩羊吓得疯狂的逃亡。不一会,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肖光明自然已经顾不上岩羊了,这头豹子不简单。不知道刚才的一枪就没有让这只豹子受到震慑。万一它要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了?”陆森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肖光明怎么突然就开枪了呢。

“有猛兽!撤!快点,小心被攻击!”肖光明提醒道。

陆森林连忙端起枪,向四周扫视,耳朵则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然后站起来快速向肖光明那边靠近。

“吕玉林!你个软蛋!快点起来啊!你还留在这里给那只豹子当晚餐啊?”肖光明怒吼了一声。

吕玉林这才慌慌张张爬起来,连枪都不准备要了。

“把枪拿上!没了枪,你死得更快!”肖光明说道。

听到了枪声,陈仁山等人连忙站起来四处观望。

“打枪了!不知道打中了没有。”陈仁山说道。

很快就听到了肖光明的吼声。

“情况不对。同志们,戒备!”周祥林一听到不对劲,连忙将枪端了起来,将子弹上膛。

“吼!”一头豹子突然从一旁的灌木中扑出来,差点就肖光明扑倒。肖光明抬手就是一枪,也没去想会不会误伤其他人。

“吼!”

那只豹子似乎吃了点亏,但是很快又钻进了灌木中,不见了踪影。

“快走!”肖光明大声催促有些慢慢吞吞的吕玉林。

吕玉林连忙加快速度跑起来,肖光明也端着枪,警惕地警戒着两边的灌木。

“怎么了?”陈仁山迎上来问道。

“碰到了一头豹子,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一头还是几头。这头豹子非常机灵,刚才我好像打中了。不知道打中什么部位。但是应该受伤不重。说不定会激怒了这只豹子。大家都小心一点,注意两边的灌木,不要让这只豹子偷袭了。加快速度回撤!一定要赶在天黑以前出山!”肖光明担心,一旦天黑之前还没有走出树林,一行人在树林里肯定会非常危险。至少,那只不知道情况的豹子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不妙。因为今天还一无所获,所以在中午之后,还往深处走了很远,而且刚才为了打岩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算起来,天黑之前走出森林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保卫队里都是知识青年,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天没黑,还可以顺着来的路原路返回。但是一旦天色暗下来,或者走岔了路,就很难找到准确的方向。如果再森林里迷路,后果真的是难以预料。

“快!加快速度!”肖光明不停地催促。

嗖嗖嗖!

突然两边的灌木中传来一阵阵野兽奔驰的声音。似乎有一大群野兽在四周的灌木里奔跑。

“麻烦了!不止一头豹子!”肖光明心中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

早已经原路返回的仙基桥民兵连一行,也听到了肖光明等人的枪声。

“咦,他们又在打枪了,看来他们今天的收获应该不错。”肖银顺说道。

“银顺叔,你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哪个位置么?”常兴问道。

“在石山那一块吧。听说那边经常有岩羊出没。难道他们在打岩羊?”肖银顺对这山里还是比较熟悉的。

“银顺叔,石山那一片走回去要多久?”常兴问道。

“得好几个钟头吧。”肖银顺一开始还没明白常兴的意思,愣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这些城里人太胆大包天了,从石山走回去,就算我们仙基桥的人熟悉环境的,也要走好几个钟头,要是稍微绕点路,天黑之前就没办法出山了。”

“要是他们还抬着猎物,走得还要慢。他们用枪打死的猎物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要是引来了猛兽,可就够他们受的。”肖武说道。

“我们要不要接应一下他们?”肖银顺问道。

“我们现在赶到石山,天黑之前也回不去。而且,人家不见得领情。”肖武说道。

常兴没说话,一直往前走。他跟这群城里人没打过什么交道,不可能为他们犯险。就算是常兴自己,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对付得了深山里的猛兽。谁知道这山里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回去吧。我们之前是怎么对这些知识青年的,而这些知识青年又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犯不着那热脸去贴别人都冷屁股!”肖银顺见常兴不说话,就知道常兴的意思了。

仙基桥民兵们也没有什么愧疚,一个个又开始庆幸起来,幸好是跟着常兴进山,不费一枪一弹,就抓了两头大野猪。如果不是常兴过来,说不定也跟保卫队的那些人一样深入险境。不能够在天黑之前走出森林,是非常危险的。任何一个仙基桥人都从小就深知这一点。

太阳还没下山,常兴便已经带着仙基桥民兵连的人回到了仙基桥。两头大野猪,让整个仙基桥大队欢腾了起来。

肖银顺领着人将野猪抬到了大队的晒谷坪上,准备在这里宰杀两头大野猪。主要是这里地方宽敞,方便清理,而且也便于大队的老老少少围观。

“这野猪真大!竟然还是活的!可了不得。活了几十岁,还是第一次看到活捉这么大一头的野猪。”

“可不是。”

“一次性捉回来两头!够咱们大队的人吃几顿好的了。”

“还不是托了常兴的福?”

……

周茂林喊人去抬了两口大锅子过来,搬了几块大石头,架起来准备烧开水。又抬了两个大草盆,准备用来烫猪。又喊了屠师父过来,这两头野猪还都是活的,可以先放血,这样肉色会更好看一些,也减少一部分的腥臊。



第185章 危险不断

“常兴,这次多亏了。你看大队的这些孩子馋的。也真是作孽。”周茂林感叹道。

现在大队集中养猪,每年都要完成上面给的任务,只有过年的时候,一家能够分到一些肉。但是数量也不会很多。以前,家家还养头过年猪,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割得越来越严。都不许养了。

前两天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周茂林还被公社狠狠地批评了一通。不晓得谁把仙基桥社员开荒搞自留地的情况告上去了。结果周茂林险些被戴上一顶搞资本主义复辟的高帽。没办法,那些自留地只能全部收为集体的。这两天,周茂林可没少挨村民的骂。

“这有什么。我小时候,不也是在仙基桥家家蹭饭吃么?”常兴笑道。

“常兴,你心地好。我心里有数。不过现在风头紧,你莫经常下山了。我怕公社那天来人,正好撞见你。也不晓得哪个说了祖师庙的事情,公社现在有人在问这个。”周茂林说道。

“难道是上次上山的那几个小痞子?”常兴说道。

“也不对啊。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要告状早就应该告状了啊?”周茂林摇摇头,“反正你多注意一点。我担心我们仙基桥这里有人告密。万一公社哪天搞个突然袭击,就麻烦了。”

常兴点点头:“山上他们上不去。上去了,也找不到祖师庙。”

“嗯。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的鬼,我非要狠狠地收拾他一顿不可!”周茂林恨恨地说道。

肖银顺走了过来:“茂林是,今天青年农场保卫队也进山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石山那一块呢。”

“他们去那么远干什么?”周茂林脸色一变。

“谁知道。就进山的时候碰上的,后面听到他们在石山放枪。他们放枪跟放鞭炮一样。我们一枪不放。”肖银顺得意地说道。

“要不是常兴,你连根猪毛都弄不回来。”周茂林笑道。

“这倒是。山里的野物都狡猾得很,连只野兔都没看到。要不是常兴,根本找不到那一群野猪。就算找不到,也不一定能够弄回来两头。那头大的怕是有四五百斤,常兴给放了。碰到那么大的野猪,我还真不敢打。”肖银顺说道。

“别说那种四五百斤的,就算是这种两百多斤的,发起疯来说,也是很恐怖的。”周茂林说道。

“知道,知道。”肖银顺连忙点头。

仙基桥这里搞得很热闹,而肖光明一行人却在水深火热之中。

肖光明已经发现了至少六七头豹子了。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被这群豹子盯上。也许是因为肖光明打伤了其中一只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肖光明一行人进入了这群豹子的领地。反正这群豹子已经缠上了肖光明一群人。

虽然一行人都带着武器,但是这群豹子实在难缠,它们一只都在四周不停地骚扰,却从来不给肖光明等人瞄准的机会。

一开始,肖光明还是不断地放枪,想吓跑这一群豹子,可是发现没有一点效果,除了之前侥幸打伤了一只豹子之外,之后再也没有打中过。子弹却耗费了不少。

等到肖光明回过神来,大部分人的子弹已经用了大半。

“从现在开始,不许随便开枪!如果我们一颗子弹都没有,这群豹子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一旦它们发现我们再也对它们构不成威胁,我们就麻烦了。”肖光明说道。

“要是它们攻击我们怎么办?难道还任由它们咬?”陈仁山问道。

“我又没说完全不准开枪,先让它们以为我们不能够再对他们构成威胁,大胆地靠近我们的时候,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开枪的好机会。只要我们能够打死一两只,它们也许就被震慑住了。”肖光明说道。

众人都没再做声,肖光明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这种时候,除了听肖光明的话,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陈仁山也不再说什么。

“怎么一下子天就这么暗了?你们来看看,这里我们走过吗?”周祥林站在那里,对回去的方向有些不确定了。不是每个经过的地方都要动刀子。地上到处张满了苔藓,铺满的厚厚的残枝枯叶,踩过之后,时间一长,痕迹就会慢慢地消失。

“我也不记得了。”陈仁山皱起了眉头。

“我只记得大概的方向,好像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陈仁山说道。

肖光明四处看了看,似乎也想不起究竟是从那条路走过来的,只能皱着眉头说道:“现在既然大家都记不起来了,就按陈仁山说的方向走。”

走了很久,再也没有看到曾经留下的痕迹。经过密林,肯定是曾经砍出一条路来的,现在找不到那条路,说明走的方向已经错了。不过大体的方向还是对的。毕竟太阳还没下山,根据阳光照射的方向,还是能够大略的辨别方向的。就算大方向没错,只要略微偏一点,就可能要多走很多冤枉路。

“嗖!”

就在众人有些分神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的灌木中蹿出来一头豹子,直接将吕玉林扑倒在地,吕玉林手中的步枪立即掉落到地上,豹子猛然张开大嘴在吕玉林大腿上咬了一口,撕下来一块肉。然后再次蹿入灌木之中。

“啊!”吕玉林发出一声惨呼!

“啪!”

肖光明朝着灌木中豹子消失的方向放了一枪,然后快去跑过去查看吕玉林的情况。

“怎么样?”肖光明问道。

吕玉林大腿上血肉模糊,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

“啊!痛死我了!”吕玉林哭嚎起来。

肖光明脱下一件外衣,用力撕下一块布条。将吕玉林的腿包扎起来。

“吕玉林,你要是不想死,就给老子撑着一点。否则,老子才懒得管你。森林,你去给吕玉林砍跟拐杖。大家尽量靠拢一点,枪口对着两边,看到豹子立即开枪!”肖光明说道。

就地取材,陆森林砍了一棵树,正好有个树丫,可以给吕玉林当拐杖。

“玉林,凑合着用吧。咬牙坚持一下,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养一阵伤,很快就能够生龙活虎了。”陆森林说道。

吕玉林痛得不停地冒汗:“生龙活虎,能够活着回到农场再说。”

吕玉林的受伤,让所有人心情沉重起来。这群豹子实在太狡猾了,而且速度太快,根本防不胜防。现在天还没黑,还稍微好些,一旦天黑了,一行人全部变成了瞎子,那个时候,就是豹子发起攻击的时机了。

一行人又要赶路,又要提防豹子的攻击,现在还多了吕玉林这么一个伤员,真是苦不堪言。赶路的速度自然也很难提升起来。

“啪!”

一声枪响。

“谁?谁开的枪?”肖光明大声问道。

“是我。我刚才看到一只豹子在灌木里闪了一下。”陈仁山说道。

嗖嗖

一个敏捷的身影从刚刚那个灌木丛中蹿出来,消失在远方,后退似乎有些瘸。看来极可能是被击中了。

“就这么干。一定要看准,开枪要果断!”肖光明说道。

“马后炮!”周祥林小声地说了一句。

似乎自从那一枪之后,就没再有豹子在四周现身了。一场危机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吕玉林因此受了伤,但是好歹是没有出人命。只是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因为天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树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四处都是一片幽暗,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

“呜呜……”

当真是屋漏偏缝连绵雨,豹子的危急还不知道有没有完全度过,竟然又听到了狼的嚎叫声。

“不会遇上狼群吧?”陆森林哭丧着脸说道。

“应该不会吧?不是说这外围不会有很多猛兽么?”肖光明说道。

“但是野兽也不是死的啊,它们说不定到这外围来遛弯呢?”吕玉林撑着拐杖,弱弱地说了一句。

“溜你的头!猛兽的领地意识非常强。除非我们进入到狼群的领地。”陆森林说道。

“那要是这里正好是狼群的领地呢?而且那群豹子好像真的已经退走了。它们轻易不会进入别的野兽的领地的。”陈仁山担心地说道。

“趁着天黑没多久,加快速度赶路吧!说不定还来得及。真要是遇上了狼群,我们这几条枪,不够狼群塞牙缝啊。”周祥林说道。

一行人连忙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周茂林将肖银顺喊了过来。

“银顺,你去带人去山脚下接应一下。不要进山,就在山口子上隔不多久放一枪。让他们晓得出口在哪个方向。无论他们能不能走出来,我们也仁至义尽了。”周茂林说道。

肖银顺本来是很不情愿的,但是想一想,那是好几条人命,虽然他们之前做得比较过分,但是也不忍心看着这么多人可能出事。反正也只是在山脚下放几枪,不用进山。

“你们几个把枪带上,跟我去山口走一趟。”肖银顺说道。

“啪!”一声尖锐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青年农场里山口比较近,听到了枪声,一些知识青年从农场里走了出来。



第186章 机会

赵建国走在最前面:“保卫队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吧?”

“好像是没有。难道是他们回来了?”戴复东说道。

“走,过去看看。这个肖光明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开枪就跟放鞭炮一样随便。以后必须对他有所约束,不然以后根本无法控制住。”赵建国眉头紧蹙。

走到山口,看到的却并非保卫队的人,而是仙基桥的民兵。

“肖连长,你们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啊?”赵建国走上前问道。

“你们保卫队的人还没回来吧?”肖银顺问道。

“是啊。上一次他们进山,很早就回来了,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天都黑了还没回来。”赵建国说道。

“你们这些知识青年,根本不知道大山里隐藏着的危险。到了晚上,就算是仙基桥最厉害的猎人,也不敢在山里转悠。我们今天也进山了,不过我们出来的时候,还听见肖光明他们在打枪。刚才茂林书记让我到这里来放两枪,让他们大概知道方向。”肖银顺说道。

“你们既然知道山里这么危险,为什么不劝说他们跟着你们回来呢?”戴复东问道。

“我们就听到他们放枪,隔多远谁知道?再说,你们知识青年会听我们农民的话么?”肖武不屑地说道。

“算了,我们任务完成了。至于他们能不能听到,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肖银顺说道。

“肖连长,保卫队这一次进去了七八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出山,情况很危急,你们能不能多派一些人进山搜寻一下?”赵建国说道。

“你们知识青年的命是命?我们仙基桥的农民的命就不是命了?这个时候,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找人!你是想让我们去送死么?”肖武很是生气地说道。

“肖武。”肖银顺制止住肖武继续说下去,然后向赵建国摇摇头,“这么大的山,你让我们去找几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我们就算进山,也很难找到人,明天天亮再说吧。”

“等天亮,他们早就死光了!你们就是见死不救!”戴复东说道。

“你们自己还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去救人呢?”肖武冷哼一声。

“肖武算了,我们走。”肖银顺叫上肖武,就带着几个民兵回去了。

刚才的枪声还真传到了肖光明一行人的耳中。

“枪声!在那个方向。”陈仁山激动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出山的口子在那个方向,我们偏过来很远了。”周祥林说道。

“往那个方向走,速度加快一点!”肖光明果断说道。

一行人立即调转方向,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快速移动。

“呜呜……”

狼嚎声不时地响起,仿佛垂在每个人头上的刀一般。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与喘着粗气的声音。每个人都在不停地朝着前方走,就连伤了大腿的吕玉林也拄着拐杖拼命地往前走。唯恐掉队,被抛弃在这里,成为饿狼的点心。

“嗖嗖!”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一行人旁边蹿过。

“狼!”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体的轮廓,还是看得出来。

“点火把!”肖光明说道。

陆森林掏出火柴,可是划了几次,都没点燃。山里有风,好不容易点燃,风一吹立即熄灭。

“蹲下来,围成一圈!”陈仁山说道。

几个人立即围了起来,将四周的风尽量挡住,总算把火柴点燃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点燃火把。这些火把还是天快要黑的时候准备好的。那个时候就担心,万一天黑以前出不了山,这些火把可能就是救命的东西。

一人手上点了一个火把,将周围照得清清楚楚,倒是让每个人心安了不少。

山口上,还不时地传来枪声。

“他们应该是在用枪声给我们指方向。”周祥林说道。

“是啊。等出去了,要好好感谢他们才行。”陈仁山说道。

肖光明有些恼火,他明显感觉到他在保卫队的影响力因为这一次的事情下降了不少。所有人不再将他的意见作为权威了。

肖光明很恼火,却也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他自己也是挺无助的,拿不出是那么有效的办法来。而且将所有人带入如今的危险境地,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如果不贸然深入,就不会出这种事情。

可能是已经到了外围的缘故,虽然周围狼嚎声此起彼伏,肖光明一行也只有那一次狼擦身而过,之后便再也没有碰到一只狼了。

也许,这个季节,狼并不是那么饥饿。

“快看!那是他们回来了么?”戴复东突然看到山里出现了一行火把,立即激动地大声喊起来。

“喂!陈仁山!是你们吗?”赵建国大声喊道。

“是我们!我们回来了!”陈仁山激动地大喊,摇了摇手中的火把。

“建国!他们出来了!谢天谢地!”戴复东激动地说道。

“谢天谢地。没出事就好。”赵建国也长吁了一口气。

走出山口,保卫队的一行人,都是一脸的兴奋,这是一种死里逃生的愉悦。只是这种愉悦冷静下来之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吕玉林的伤是怎么回事?”赵建国问道。

“遇到了豹群,吕玉林大腿被咬掉了一块肉。幸好是咬在腿上。”陈仁山说道。

赵建国每次问话都只问陈仁山等人,根本就不理会肖光明。他对肖光明的这一次行为已经非常愤怒了。两次进山,都是肖光明私自决定。这一次更是带着差不多整个保卫队深入深山老林,差点就出了大事。这种情况下,赵建国哪里还能够继续容忍?

肖光明也是脸色铁青,他看得出来,赵建国只怕是准备借题发挥了。

“赵建国,有话你就直说!”肖光明说道。

“肖光明。你两次擅自进山打猎,都没有跟我说一声。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赵建国问道。

“吃肉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说呢?我这么做还不是想给农场的同志们改善一下生活?”肖光明说道。

“肖光明,是谁说今后猎物的分配应该论功行赏,而且分配的权在你们保卫队?你分明就是想给你们保卫队改善一下生活。现在农场里所有的同志都在忙着进行生产准备。你以训练的名义一下子拉走大半保卫队的同志。已经严重地影响到生产的进展!我们上山下乡不是来图享乐的,而是来参加劳动,进行自我改造,为国家现代化做贡献的。”

“赵建国,你少跟老子唱高调。老子做的没比你少。我们是进山打猎了,但是,我们打回来的猎物没有独自享用,而是给整个农场所有认分了。改善了农场的生活。你嘴唇上有油星子,那也是吃的我们打回来的野猪肉煎的油。”肖光明说道。

赵建国与肖光明的争吵几乎把整个农场的人全部吸引了过来。最后众人将两人拉开,结束了这场无休无止的争吵。

吕玉林的腿被咬掉了一大块肉,被重新用酒精消了毒,用纱布重新包扎了一下。知识青年携带的医药箱发挥了大作用。不过吕玉林很长一段时间,是没发生参加劳动了。

吕玉林心里开始有了别的心思。他的腿虽然是进山打猎受的伤,但总归实在下乡的时期伤的。第二天,吕玉林便去了公社,名义上是去卫生所治腿,实际上他是去打探口风的。

“医生,我这腿被咬掉了这么大一块肉,以后会不会变残疾啊?”吕玉林问道。

“恢复得好,应该不会。”医生安慰道。

“医生,你也说,恢复得才不会。要是恢复不好,是不是就这么瘸了?会不会截肢?”吕玉林问道。

“怎么会呢?”医生笑道。

“怎么不会。我这是在农场干活的时候,被野兽咬的。野兽的牙齿很毒的,说不定就会感染,一旦感染,我的腿就可能会被截肢。卫生所的条件这么差,我的腿要是感染了怎么办?医生,你能不能给我开个证明,说我这腿必须回城才能够治得好?”吕玉林缠了这个医生这么久,终于露出了原形。

“你这同志思想觉悟可不行。你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回城吧?”医生揭穿了吕玉林的真实目的。

吕玉林则振振有辞地说道:“医生,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腿没受这么严重的伤,我会放弃这么一个改造的机会么?我现在回城,只是想去进行治疗,我治好了伤,才能够为国家做更大的贡献。就算你不开证明,我也会去找公社的领导的。我受的伤是光荣的证明,是我为祖国出力流血的证明。”

卫生所的这个医生心里在骂娘,想借机回城就算了,还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不要脸。

吕玉林在卫生所打了针,又上了药,包扎好。在吕玉林的要求之下,医生无奈地在吕玉林的腿上多缠了几圈纱布。没想到吕玉林走出卫生所,就去了大水公社革委会。

“石书记,我们仙基桥青年农场昨天晚上遭到野兽冲击。为了保护农场,我勇敢搏斗,结果被猛兽在大腿上咬了一口,差点骨头都被咬断。虽然医生建议我回城养伤,但是我决定继续坚持。”吕玉林说道。

石明本皱了皱眉头:“你这伤没大问题吧?”

“医生说运气好一点,应该不会截肢。”吕玉林说道。

“这么严重?既然医生建议你回城去治疗,我看你还是回城治疗一下。我批你回城养伤,等养好伤再回来。”石明本说道。



第187章 埋伏

吕玉林离开没多久,赵建国就来了。

“建国,你们仙基桥的知识青年干得不错,你这个领头羊功不可没。全公社这么多大队,就你们大队的知识青年农场建设速度最快。有的大队,甚至还没有一点动静,你们就已经完成初步建设了。”石明本一见到赵建国,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石书记,其实我们的进度能够这么快,主要还是仙基桥大队干部群众的帮助。就这一点上,我要向石书记做个检讨。因为一些同志的不当的做法,我们知识青年与仙基桥的干部群众的关系非常地僵。这对农场后续的工作非常不利。我没能够及时妥善处理,要负主要责任。”赵建国说道。

石明本哈哈笑道:“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就难能可贵了。年轻人干工作,犯一些错误,在所难免。我会跟仙基桥的周茂林同志好好谈一谈,周茂林这个人是大水公社大队书记里面作风很正派,很大度的一个人。相信他不会对你们年轻人斤斤计较。你说的个别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我还要问你呢。刚刚你们青年农场的一个同志到我这里来了,要求回城养伤。你们农场遭受野兽攻击了?”

“石书记,你说的是吕玉林同志吧?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向您汇报这个情况。”赵建国当即将肖光明进山打猎的事情,以及知识青年与仙基桥群众矛盾的产生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这个肖光明真是无法无天!谁允许他不搞生产,擅自进入山里打猎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一项重要的方针政策,是让知识青年在农村深入实践,提高认识的重要举措。不是让某些人游山玩水,肆意妄为。这个情况我知道了,我会去跟蒋继军同志谈话。以后绝对不允许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回去之后,你要限制保卫队的活动范围。保卫队必须是青年农场的保卫队,不是某个人的死人卫队!”石明本说道。

石明本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愠怒,现在全国的状况出现了很多非常不好的苗头。已经开始蔓延到基层。就算大水公社这样的偏远的山区,也已经开始受到波及。不过石明本自己有底气,出身好,根红苗正,更是参加过多次战争的老兵。在大水公社有着绝对的权威。社会冲击很难波及到他。他以自己的强硬生生使得大水公社在是个时代的风潮之中坚如磐石。

加上石明本这个人极少加入什么派别,县里的位置变动很大,却没有人愿意来招惹大水公社这个山坳坳里的刺头,只是石明本想要再往上挪一挪,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赵建国走后,石明本当即将蒋继军喊了进来。

“谁让你擅自助长一些人的野心?除非老子死了,否则任何人休想在老子的地盘搞风搞雨!蒋继军,你个兔崽子,给老子记住了!”石明本拍着桌子向蒋继军吼道。

蒋继军被石明本吼得脖子一缩一缩的,一个字都不敢反驳。蒋继军知道,他要是敢反驳,石明本绝对会跟他动手。石明本就是大水公社大水大队的人,随便在大水喊一声,整个大水大队的人都会跟着他拼命。要晓得,解放之前,石明本可是敢拉起队伍造反的。好在石明本这个人很霸道强势,但也很正派。

蒋继军被石明本训孙子一样,训了半天,最后还屁颠屁颠地跑去给石明本倒了一杯白开水润润喉咙。

有了石明本的尚方宝剑,赵建国自然底气足得多。回去直接将保卫队召集了起来。

“这一次保卫队私自进山打猎,险些酿成大祸。肖光明同志要负主要责任。作为青年农场场长,我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在管理上有所疏忽。为了严肃农场纪律……”赵建国旗帜鲜明地对肖光明提出了批评。

肖光明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霍地站了起来,指着赵建国说道:“赵建国,既然你觉得保卫队进山打猎不对。为什么第一次进山打回了一头野猪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等到保卫队在农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的时候,威胁到你场长大人的权威了,你跳出来了。很会抓时机。但是,我跟你说,赵建国,你对仙基桥这四周的大山知道多少?我敢说,等到冬天山里的野兽开始饥饿的时候,你就知道保卫队的重要性了。我可以非常坦荡地跟你说,我带保卫队进山,不是为了我个人的口舌之欲,而是为了提高保卫队的战斗力。否则,等到冬天野兽来了,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

“肖光明,你是什么目的,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我已经将情况详细地向石明本书记汇报,根据石书记指示,农场必须对保卫队的日常行为进行有效的约束!”赵建国说道。

肖光明冷哼一声,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了肖光明的声音:“赵建国,我们就走着瞧。我就等农场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看你怎么收场,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

仙基桥大队的群众这几天跟过节一样,人人脸上都时时带着笑容,跟青年农场那边的情况完全相反。

常兴提着卤好的猪头肉准备回山上,顺道又去了一趟肖大江家里。

“师父,师娘。”这一回,常兴没直接进肖大江的家门。

“是常兴啊。怎么不直接进来啊。跟师父师娘还这么见外?”

罗春花的态度似乎跟之前又不大一样了。之前不是防撞击跟防贼一样的么?怎么一下子又这么热情了。常兴有些想不明白。

“师娘,我分了很多猪头肉,师父爱呷这个,我给师父留一半。”常兴说道。

“别留。家里也分了野猪肉。托你的福,屠师傅晓得你孝敬师父师娘,给我们家挑的尽是好的。”罗春花笑道。

“我一个人也呷不了这么多。再说,我在山上经常有肉呷。我留一半给师父。师父爱呷。”常兴将荷叶包好的猪头肉留了一大半。

“你这孩子,孝心这么好。常兴,师娘前一阵子对你有些不太好,你不记怪师娘吧?现在师娘想通了,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师娘也懒得管了。以后,你多来师父家来走走。”罗春花说道。

肖红霞上学去了还没回来,罗春花霸蛮要留常兴吃饭的时候,肖红霞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爹,娘!不好了!”肖红霞还没进院子就大声喊起来。

罗春花走出去:“你这孩子,咋呼什么呢?你娘不好好的么?你爹去田里看水去了,也好好的!”

“娘,我不是说这个。公社来了好多人。说是要来我们大队扫除封建迷信。我怕他们是冲着常兴哥哥来的。常兴哥哥,你来了啊。快跑,公社来了好多人。民兵都带着枪。”肖红霞气喘吁吁地说道。

“常兴,那你快回山上吧。这一阵小心一点。要是我们不到山上来,你千万莫下山。”罗春花说道。

常兴点点头,无论那些人是不是冲着他来的,他都没有必要跟他们接触。自己一个人无所谓,没有必要牵连到仙基桥的人。

常兴快速离开了仙基桥,出了村,正准备顺着老路上山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便朝着新桥大队的方向走去。新桥大队的方向跟峰眉寨几乎相反,但是新桥大队那边的山与峰眉寨是连在一起的。只要进了山,就算再多人,也不可能拦得住常兴。

就在仙基桥去峰眉寨的半路上,树林里藏着一群人。其中领头的竟然是蒋继军。

“蒋部长,我今天看着那小子进了仙基桥的,我们直接去仙基桥大队捉人不是更好?”说话的竟然是陆森林。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是在你们城里啊?这是在农村!进村捉人,你真敢想。这一个村都是一大家子,你敢进村抓人,人家直接一拥而上。我让人特意去惊动那个妹子家。她肯定会去村里报信。过一会,那个小道士肯定会从仙基桥出来。他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他。”蒋继军说道。

如果不是常兴突然有所觉,还真是会上了蒋继军的当。

不过常兴又岂是吃得起亏的人?身为修士,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一点都没有表示,那岂不是丢修士界的脸?

常兴虽然故意绕了路,却并非准备息事宁人。绕了一圈,常兴又从峰眉寨往仙基桥的路上倒走回去。结果远远地就发现树林里藏了一群人,果然好算计!不过竟然敢算计到本道爷头上来,算你们自己倒霉。

常兴像风一样,围着那片林子转了一圈,那一群人根本没有发觉。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蒋继军突然眉头一蹙。

“嗯?怎么这么臭?是不是谁放臭屁了?”陆森林问道。

“是你自己吧?真是贼喊捉贼。”跟蒋继军过来的一名民兵说道。

“别吵,被那小子发现了,以后想捉到那小子就困难了。”蒋继军连忙喝止。

但是这臭味却是越来越浓郁,难以形容的臭。就算用手掩着鼻子,也依然无法阻挡这股臭味。



第188章 臭气弹

“哇吐……”

坚持了一会,就有人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实在是太臭啊,长这么大,从来没闻过这么恶心的臭味。

有人带了头,其余立即跟受了传染一样,跟着哇哇地吐起来。

陆森林强忍着想吐的感觉,还顺便拍了一下蒋继军的马屁,“你们当真是不行。看一看蒋部长,不亏是老革命,这么恶劣的情况下,都能够一出事不乱。”

“闭嘴!”蒋继军本来就忍得很难受了,被陆森林这么一打岔,哪里还忍得住?连忙跑到一边,找了一个草丛呜哇哇放开了吐了出来。一开始吐得爽快,等后面吐出黄疸水的时候,鼻子里也倒出一些水来,那种感觉,真是欲仙欲死。

陆森林也最后一个吐了出来,来得更晚,吐得更猛,吐得泪流满面。

但是虽然是吐干净了,臭味却没有因此减弱几分。反而又呈加剧的趋势。

“蒋部长,要不我们还是去村子里抓人吧。这里实在是待不住了。”有人说道。

蒋继军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点点头:“行,去仙基桥。先找一下周书记。”

蒋继军一行人一离开,常兴便又重新出现,也没有靠近那边林子,而是手一挥,那林子里就凭空下了一阵雨,将那股臭味冲得无影无踪。

却说蒋继军一行人来到仙基桥。路上碰到人,刚准备向前去问。别人便远远地闻到了臭味,飞快地跑开了。

“唉,你们这么大一群人到我们院子里来干什么?”仙基桥的民兵周同生看着这一群人很陌生,远远地喊道。

“老乡,你好,我是公社武装部的蒋继军,过来找你们大队周书记有些事情。”蒋继军大声问道。

“找茂林书记啊?嗯?怎么这么臭啊?你们拿了什么东西?不是臭气弹吧?”周同生直接掩着鼻子跑开了。

周同生的想象力很丰富,竟然联想到臭气弹,他飞快地跑到肖银顺家里:“银顺哥,不好了。来了一群人,身上带着臭气弹,臭死个人!”

肖银顺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什么臭气弹?有这样的新式武器?难道来的是特务分子?”

肖银顺也特别重视,立即喊了几个民兵飞快地往村口跑去。正好碰到蒋继军那一群人。

“银顺哥,就是他们!身上肯定藏了臭气弹,隔着这么远,就能够闻得到。”周同生说道。

肖银顺也忙不迭用手掩住鼻子,当真是臭啊,还真是有可能带着臭气弹啊:“你们站住!干什么的?不许动!”

肖银顺刚才以为来了破坏分子,跑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枪的,这个时候竟然直接将子弹上膛瞄准了对方。

蒋继军气得半死,堂堂的公社武装部长,竟然被下面的民兵用枪指着,你说他气不气?

“我是蒋继军!把你们民兵连长喊过来!”蒋继军大声喊道。

肖银顺是认得蒋继军的,仔细一看,还真是蒋继军:“蒋部长,你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臭呢?”

“我们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啊?是这样,刚才我们经过一个树林,那里面不晓得什么呢东西发臭了,我们被熏得要死。出来之后,身上都沾了臭味。”蒋继军说道。

“蒋部长,你们身上这么大一股臭味,也不晓得有毒还是没毒,我看你们还是别进村了。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我去同志群众。”肖银顺说道。

要是平时,竟然有大队干部不许他进村子,蒋继军会直接一个巴掌过去,但是现在他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身上这么大一股臭味,别人看到他都像看到屎一样露出极度恶心的表情,这让蒋继军难以忍受。形象完全被破坏了。

蒋继军有种要发疯的感觉,这都是什么鬼啊?为什么我身上的臭味一直都消不了呢?

“行,我下一次再过来算了。”蒋继军想了想,还是先回去再说。

“蒋部长,今天没捉到那个小道士,以后就更难有机会了。”陆森林有些不甘。

肖银顺自然是认得陆森林的,就算不认得,就陆森林一口的外地话,肖银顺会人不出来?更何况肖银顺在仙基桥多出名?差点就拉出去游街了。

“蒋部长,这个人怎么回事?是不是这个人向你告了什么状?”虽然肖银顺很厌恶蒋继军等人身上的臭味,但是听到“小道士”三个字之后,肖银顺就不得不重视。

“没什么。”蒋继军连忙说道。

“这个人前不久晚上出来偷东西被当场捉了,本来是准备抓他们去游街的。后来看他们可怜,就只是让他们做了检讨。那检讨书还在茂林书记手里呢。他肯定是向你告了我们大队的状。但是这样一个人的话,能信么?”肖银顺简短地将陆森林等人晚上出来偷东西的事情说了一遍。

蒋继军看陆森林的眼色立即不对了,说到底,蒋继军还是大水本地人,本地人自然更信本地人的。要是勾结外地人来欺负本地人,他蒋继军以后还要在大水做人么?

“肖银顺,我就不进去了,这一身臭味不晓得哪个时候才散得了。”蒋继军黑着脸转身就走。

要是平时,肖银顺说不定还会留蒋继军进屋呷饭,但是蒋继军一行人个个臭得跟什么一样,他怎么还会留呢?更何况,他还要尽快去找周茂林,把情况说一说。

蒋继军一行出了院子,陆森林连忙说道:“蒋部长,你不要听仙基桥的人的话,他们诬陷我们。我们是去调查仙基桥自留地的事情。结果被他们追打,最后没办法跑到了稻田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你是不是偷东西我会分辨不出来?调查自留地,白天不行?偏偏要半夜三更?”蒋继军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回去跟肖光明讲一声,最好夹着尾巴做人!不然有他受的。”

蒋继军怒气冲冲地走了。蒋继军突然觉得自己当真蠢,怎么就被几个外地的知识青年给灌了迷魂汤呢?现在倒好,把自己当真是搞臭了!

常兴把树林里臭味消除了之后就上了山,至于蒋继军那群人他才懒得去关注。反正这一回,蒋继军这群人是要有个深刻的教训了。这种臭味可不比一般,是常兴做了手脚的,一沾到身上,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消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别想完全消除。

回到山里,老猫也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常兴,似乎常兴身上也沾了一些臭味。常兴知道可能是去树林清理臭味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了一些,他自己闻不出来。但是家里这三货,都是闻气味的高手。

大黄虽然依然对常兴亲热得,但是却始终与常兴保持着距离。看来它对这股臭味也是非常的厌恶。

大黑冲着常兴喵了一声,就远远地躲着,眼神里却露着一丝愧疚,不像那只老猫,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嫌弃。

常兴一挥手,一个祛除咒,立即将身上的所有残余的臭味清除干净。

这一下,大黄立即冲了过来,在常兴身上不停地蹭。

大黑也走过来,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常兴的腿。

只有老猫还是一副嫌弃。身上沾过臭味,就算你清洗得再干净,也还是臭的。喵!

“老猫,你信不信我让你全身都是一股难闻的臭味?”常兴威胁道。

老猫飞快地冲了出去,心惊胆跳地回头看了祖师庙一眼,这小道士当真是疯了。本喵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唉,刚才他手里还拿着一包猪头肉的,可惜沾了臭味啊。这家伙不晓得会不会拿酒出来喝。我那一份别想吞了!老猫气冲冲地冲回了屋子,冲着常兴理直气壮地喵了一声。

“疯了?”常兴被老猫喵得莫名其妙。

老猫气鼓鼓地站那里,眼睛瞪着常兴。

“老猫,上次让你去山里找猴儿酒,你就没去好好找找?山里那么多的猴子,不可能没有一群会酿猴儿酒的猴子。”常兴说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老猫就来气了。你骗本喵到猴子的老窝到处找,差点没被猴子把本喵的老骨头拆了。幸亏本喵逃跑的本事不小,不然还有命回来?你把酒藏起来不给我喝也就算了,竟然还给本喵下套子,让本喵去送死。大黄可以忍,本喵不可以忍!

本来那个猴子窝里也没有很厉害的猴子,但是那么一大群猴子围攻还是很恐怖的,竟然晓得捡起东西扔啊,老猫的脑袋差点没被那群猴子砸开了花。好好的一个猫头都砸成了猪头,在外面躲了好几天,才消了肿,这混球竟然还敢提着一茬!

常兴哪里晓得老猫曾经经历过什么,他还惦记着猴儿酒到底是啥味道,寻思着看能不能学猴子酿几锅猴儿酒喝喝。

卤好的猪头肉热一热就可以吃。常兴直接切好的猪头肉放在碗里,一个简单的道术就能够让猪头肉变成热的。那股卤肉的味道飘散出来,老猫也顾不得那猪头肉是不是还残留着之前的那股臭味呢。



第189章 偷酒记

陆森林很快跑回了青年农场,结果一路所有人一遇见他快速地捏住鼻子,飞快地跑开,一脸的嫌弃。

陆森林还没找到肖光明,自己都快哭了,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河里洗了个澡了,身的衣服也放在河里洗了一遍,回来又换了一身衣服,但是身的臭味一点都没有减轻。

“这撞的是么子鬼嘛!”陆森林狠狠地骂了一句。

“森林,情况怎么样?捉住人没有?咦,你什么怎么这么臭啊?”肖光明连忙捏住了鼻子,倒退了几步,但是依然抵挡不住那个臭味,连忙远远地逃离。

陆森林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到底怎么回事啊?人捉到没有?”肖光明不耐烦地说道。

“快别说了。我说要直接去仙基桥抓人,蒋部长非说要在路埋伏。先让人进村故意惊动那个小道士,结果我们在树林里埋伏了半天,也没看到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树林里突然出现了一股臭味,我们一个个都被臭得把黄疸水都吐了出来。只怕是毒了,我刚才去河里洗了半天,臭味一点都没消。”陆森林哭丧着说道。

“那人呢?人捉到没?”肖光明问道。

“还捉个屁。我们一个个全部臭成这个样子,仙基桥大队的民兵根本不让我们进村。”

肖光明瞪大了眼睛,竟然搞成这个结果,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光明,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邪乎么?那树林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臭味来?这种臭味从来没闻过,实在太恶心了。”陆森林说着,习惯地向肖光明靠近。

闻到那股臭味越来越浓郁,肖光明连忙说道:“别,别,你别靠过来。这臭味实在太浓了。真是受不了。这几天,你找个地方睡吧。”

原本肖光明与吕玉林、陆森林住一间房的。现在吕玉林回了城,肖光明与陆森林住一间房。

“农场都住满的,你让我住哪里去?”陆森林张望了一下,别人都是四五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房子根本没空的。

“森林,要不你去放杂物的那间屋子将一下?我帮你把东西搬过去。等你身的味没了,你再搬回来。”肖光明说道。

“光明,你不能这么对我吧?怎么说我也是帮你去跑腿,出了事,你这么对付我?以后谁敢死心塌地地跟你做事?”陆森林冷冷地说道。

“这能怪我么?我又不是不管你了。实在是你身的臭味闻不得啊。你想想看,要是把屋子搞臭了,算你身的味散了,那屋子还能住么?以后咱们俩住哪里去?”肖光明问道。

“放杂物的地方四周都是空的,这山里的温度这么低,我睡那里还不给冻死啊?”陆森林说道。

“这个我来想办法,我去给你搬一些板子过去,把四周拦起来,你在里面忍耐一段时间。等你身的味稍微淡一点,搬回来。”肖光明说道。

肖光明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走开了。

蒋继军陆森林下场还惨,先是回到公社,还刚到门口,大水公社门卫大爷把蒋继军拦住了:“继军,你们一身臭味,别把院子搞臭了,别进去了。影响咱们革委会的名声。”

蒋继军差点没跳起来,但是他还真不敢发作,因为门卫大爷姓石,叫石永德。虽然不是石明本亲老子,但是跟亲老子也差不了多少。当年石明本爹娘死得早,是石永德把他拉扯大的。石明本当公社书记之后,谋了一下私,给石永德安排了这么一个位置。实际,按照石永德当初做过的贡献,可以安排一个这更好的位置。不过石永德觉得自己没化,当个看门的倒也挺不错。

蒋继军被石永德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被石永德很嫌弃地驱赶出老远。连公社的大门都进不了。

蒋继军一气之下便把手下全部解散了,自己径直回了家。

“蒋继军,你怎么回事,到哪里弄这么一身臭味回来?”蒋继军婆娘被臭得跑出去哇哇地吐个不停。

蒋继军气得半死,拿了一身衣服,跑到附近河里去洗澡去了。一跳到河里,看到身边不停地有小鱼翻白浮出来。他身的臭味竟然把水里的小鱼都给臭死了。

“这还真是有毒啊!”蒋继军哭丧着看着身边浮着的一片小鱼仔。

蒋继军拿着肥皂不停地在身搓,可是身的皮肤都被他搓红了,依然没能够将那股臭味搓掉。蒋继军搞得都快崩溃了。

洗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全身的皮肤在水里都泡得有些发白,用肥皂搓了也有个七八遍,但是那股臭味好像已经钻到他肉里一般,任凭蒋继军怎么搓,臭味竟然一点都没有变淡。

蒋继军岸的时候,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走路都已经有些踉跄了。

回到家里,蒋继军婆娘一闻到气味立即往外面跑。

“我带细伢子回娘家住几天,等你这气味淡一点我再回来,我若是跟你待在一个屋里,只怕迟早被你熏死。”蒋继军婆娘一只手抱着一个,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匆匆离开了家门。

蒋继军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板凳,他有一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都以为只要过几天,臭味会慢慢变淡。没想到他们还是小看了这种臭味。一直过了一个多月,味道才开始慢慢变淡,两个多月之后,臭味才彻底消散干净。

最惨的自然是陆森林,根本没地方去,在杂物间那个用板子搭起来的像狗窝一般的窝棚里足足睡了两个月。

因为被人盯,常兴这一段时间也极少下山。每天在山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每天修修道,种种地,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常兴没有去领悟什么是道。一切顺其自然,便是大道。不用去苛求,只静静看风云流转,看天地昏黄,那便是大道真意。

老猫虽然埋怨常兴差点害得它身陷猴子窝里,但是常兴口的猴儿酒绝世无双的美味依然勾得老猫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当然,老猫再妖也终究是猫,夜里睡不着是它们的本来习性。老猫在夜里辗转的时候,下定决心第二天再去另外一个猴子窝里摸一回。看有没有好运气找到猴儿酒。

常兴担心老猫算找到了猴儿酒,也没办法带回来。老猫却从来都不担心。我找到的酒,凭什么要带回来?

“你带回来,可以存起来。那猴儿酒那么宝贵的东西,你要是一口喝了,那不是糟蹋吗?”常兴说道。

老猫却并不觉得不把酒带回来是糟蹋宝物,相反,带回来给某人喝了,那才是真正的糟蹋。本喵喝了才是物有所值。

“你回来告诉我,我带酒坛子去装。回来我们六四分。我六你四。”常兴说道。

老猫翻了翻白眼,我不会数数啊。

“要不这样,我们五五分。”常兴伸出手指给老猫看。

老猫看了,又翻了翻白眼,你欺负我一个爪子只有四个指头么?

老猫跑出去没多久,跑回来了。它很生气地向常兴抗议,它冒那么大的危险,凭什么要跟常兴平分呢?

“不要以为只有你找酒危险,难道我去偷酒不危险了?我要从猴子手里把酒装回来,难道不更危险吗?我愿意跟你们平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不然我只会给你们三分之一。”常兴不满地说道。

老猫对三分之一这个数字更迷糊了。算了,这家伙不去,这猴儿酒也偷不回来。

常兴给了老猫很多建议,让它们看准那些附近有果子的猴子窝找酒。因为只有附近有很多果子的地方,猴子才会将水果藏在树洞里,才会化成酒。常兴是听仙基桥的老人说过,猴子酿酒一开始也许只是一种巧合。

老猫对附近的山了如指掌,正好晓得有一片树林里有很多果树,正好哪里也住着一群猴子。不过这群猴子很厉害。老猫每次过去的时候,还没怎么靠近,这群猴子一拥而进行驱赶了。

老猫是吃荤的,对水果不感兴趣,要不是它现在有了酒瘾,根本不会去跟这群猴子打交道。

喵爷可不怕这群猴孙,主要是这群猴孙叫得厉害,喵爷想耳根清净而已。

老猫带着大黄与大黑来到了那群猴孙的那片百果山。一大群猴子在树争抢着最香最甜的野果。一个个在树跳来蹿去,好不自在。

老猫在树下轻悄悄地借着灌木隐藏身形,快速在猴子老窝里四处寻找。大黄的鼻子最灵,他是这一次侦查的主力。

只是这群猴子也不简单,老猫一行在猴子老窝里行进了没多久,被警惕的猴子发觉了。

“吱吱!”

猴子发出警示声。一大群猴子立即围了过来。

“喵!”

老猫突然发威,一声喵,如同雷鸣。一下子让所有的猴子都懵了。

大黑与大黄则一点都不受影响,它们配合过多次,趁着这个机会,它们在猴子老窝里深入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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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酒树

“喵!”

那些猴子快要清醒的时候,老猫又是照葫芦画瓢,来了一声老猫吼。

但是这一次,似乎没那么奏效,其中有一小部分猴子似乎没再受老猫的吼声影响。

“吱吱,吱吱!”

猴子反应过来了,很快发现了另外两个不速之客。老猫的套路自然是昭然若揭。

这也怪老猫,手法单一老套,效果不佳,差评!、

老猫一看势头不妙,喵了一声,立即调转方向撒腿就跑。幸亏它临走时,还给老两货一个撤退的只是,不然的话,那两个家伙还胆大包天地往皮面冲。

满山的猴子立即围了过来,大黑一慌,想往树上蹿,幸好大黄眼疾爪快,一前爪子就把大黑给拍了下来,你傻啊,你爬树还能爬赢猴子?

大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茫然不知所措,大黄你这时候打我干什么?

大黄汪了一声,就飞快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大黑算是明白了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来的方向完全被猴群堵住了,一大群猴子追向老猫,刚才老猫把它们吓得不轻,没想到老猫除了吼,就没别的本事,这一下,它们都是要揍老猫一顿而后快。大黄大黑反而不那么受重视,毕竟大多数的猴子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老猫身上。倒是给了大黑与大黄跑路的机会。

老猫虽然是老,一辈子专业练习逃命本事,那也不是盖的,逃跑起来,真是那个风骚。曲线线路,完全利用树势山势各种障碍,把猫科动物的灵活性充分地利用起来。

别看猴子们跑地不慢,更是可以在树上荡秋千,飞来飞去,但是在追赶老猫的时候,它们的这些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主要是老猫实在是太狡猾了。一会钻进茂密的灌木丛中,四周没有高树,灌木的缝隙小,猴子也不方便钻进去。在树上,猴子跑起来有优势,下了地障碍跑,猴子可不如猫了。老猫来的时候,早就把逃跑路线给安排好了,逃进一大片的灌木丛林,就躲在里面不出来,任凭猴子们在外面吱吱叫,急得挠腮,老猫就是不出来。灌木丛林很茂盛,猴子用石头丢进去,也很难砸到老猫的身上。

老猫老神叨叨的在灌木最茂盛处喘了喘气,心里想着那两个笨蛋不晓得逃出来没有,这一次把这群猴孙给惹毛了,要是被它们捉住,只怕连狗毛都要扯干净。猴孙当真是惹不得啊。一个个跟发了疯一样。小道士答应分多少酒来着?这次要是能够找到酒的话,肯定是赚到了。

才到猴孙的地盘走一圈,这群猴孙就这么凶。小道士要是去偷酒,这群猴孙还不疯了?小道士要是被捉住了,会不会给那个母猴子当压寨夫君。

喵喵喵,小道士要是当了猴子压寨夫君,本喵作为娘家人,猴儿酒应该管够吧?老猫越想就越觉得有意思。早想到这一茬,还打探什么啊,直接把小道士骗过来不就行了?对了,要是这群猴子没猴儿酒,把小道士骗过来,到时候连米酒都没得喝了。老猫想到这里,又有些舍不得。猴儿酒喝了一回只有一回啊。小道士就算当了母猴子的压寨夫君,也不可能天天给猴儿酒喝啊。唉,好难做决定啊!

老猫在这里悠哉悠宅,大黑与大黄两个则满世界蹿。这山里也不晓得哪里这么多的猴子,到处只听见猴子的吱吱声。大黑与大黄越跑越深入百果林,也不知道跑到了那个方向。突然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黑与大黄还以为已经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一股美妙的酒香不晓得从哪里飘了过来,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一下子,酒味就没有了踪影,但是那种酒味对于爱酒的大黑与大黄来说,直接馋得垂涎欲滴。连危险都顾不上了,朝着刚才酒香飘来的方向跑去。

外面的猴子乱糟糟的啼叫已经停了下来,这一处更加安静。大黑与大黄循着酒香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了参天大树林立的山腰间。酒香味似乎来自于这些古树的之中。大黑与大黄四处寻找,最后发现有一颗古树上有水渍痕迹。大黑跑过去舔了一下树皮上快要滴下的水滴,一股甘甜香醇的味道立即在大黑的嘴里炸开。

大黑沿着水渍往上爬,一边不停地将树上的水渍舔干净。突然被大黄重重地撞了一下,从树上掉落了下来。大黑很是生气,瞪大两只猫眼,似乎准备跟大黄干架。

大黄直接一爪子就把大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本汪不发威,你真的以为本汪好欺负啊?要不是怕那只老猫,你以为本汪会让着你?

大黄只是让大黑知道现实形势,然后就将大黑松开了,然后往一旁的乱石中隐藏起来。大黑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先不计较这些,回去再算总账,没有老猫在这里,大黑底气很是不足。

藏起来没一会,就来了几只猴子。这些猴子竟然用棍子抬着一个竹篮子。这竹篮子好似篾匠编织出来的,猴子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手艺。或许是猴子捡来的,或者是猴子下山偷来的。这个似乎不重要,大黑与大黄自然不会去追究。它们只是好奇这一群猴子抬着一篮子一篮子的野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只见那几只猴子将抬过来装满了野果子的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就走了。又来了几只老一点的猴子,慢悠悠地将那些野果一个个搬往树上搬。人家上的上树,站的站地上,野果子一个个传上去,看起来不快,但是一篮野果子一下子便只剩下篮筐了,果然流水线作业效率高。

大黄躲在石头后面,尽量将身体藏进灌木中,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几只老猴子。

老猴子将野果子全部塞进了树上的洞里,塞了一篮子多一点,那棵树就塞满了。又换了一颗树。

这里的树也不晓得是什么树,好像树上都有树洞,这些猴子将果子放到这些树洞里,最后变成了猴儿酒。这群猴子也不晓得是怎么发现这样一个办法的。但这也不是大黄一只汪该考虑的问题。

于是大黄就跟大黑非常认真地躲在灌木丛里等那几只老猴子离开。

老猴子将野果子全部放进了树洞就离开了。大黄与大黑才从乱石中走了出来。

大黑还想爬到树上去继续舔酒,这一回,大黄直接就大黑拍下来,然后按在地上。大黑一点都不反抗,四腿张开,仍凭大黑将它踩得快成喵饼。

大黄松开大黑,然后顺着那几只老猴子离开的方向走了出去。竟然绕来绕去,绕开了那片百果林。从猴山走了出去。

走了没多久,老猫就出现在它们的面前。老猫都已经睡了一觉,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它刚刚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小道士真的被一个母猴子娶为压寨夫君,然后它每天泡在猴儿酒里洗澡,嘴馋了喝上一口,那种生活,真是只羡醉喵不羡仙。

大黑一见到老猫,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状,那只汪欺负喵了。

老猫立即扑上去,两个猫爪不停地向大黄的两腮抽去。这一次轮到大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黄在老猫爪下,竟然根本不会生起反抗的心思。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老猫打累了,才想起正事。

大黑立即邀功,喵喵叫个不停,大抵上就是把找到猴儿酒的功劳全部扒拉到它身上。

大黄也不争,反正大黑抢再大的功劳,老猫也拿不出什么实实在在的奖励。本汪会在乎一只喵的奖励么?

老猫大喜,果然有猴儿酒啊!那还等什么,赶紧把小道士送过去给母猴子当山寨夫君啊!说不定小道士将来当了猴子王,本喵天天可以拿猴儿酒洗澡了。

常兴得到猴儿酒的消息,大喜过望,很不得立即跑去猴山偷酒。不过天色不早,这个时候过去,显然已经太晚了。而且就算常兴要去,也要考虑该怎么讲酒带回来。那么多猴儿酒,少拿一点都是罪过啊。

给老猫分那么多,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反正老猫也不会算数,把它灌醉了,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它醒过来,该藏的都藏起来了。老猫就算感觉不对,也算不清。

常兴这么一想,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可是他还是没想到怎么将酒搬回来。一个酒坛子不一定装得下,也不晓得要准备多少个酒坛子才行。

老猫见常兴在那里发呆,一点表示都没有,非常不满。你不是应该立即马上就去猴山么,给那只母猴子当压寨夫君的么?怎么不按照梦里的套路来呢?

“喵!”

老猫吐槽了一句。

“叫什么叫。没见我在想问题么?”常兴手一挥,一道飓风立即将老猫吹得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老猫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这混蛋好像比以前又变厉害了。算了,我还是躲远点。

老猫耷拉着脑袋往外面走。

“不要怪我不告诉你啊。饭菜已经搞好了的,在厨房里呢。今天你们三个有功劳,赏你们一壶酒。既然你不饿,那就算了。”常兴叹了一口气。

结果,老猫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大黄与大黑也连忙冲向了厨房。

第191章 绝望的猴王

扛着一个大酒坛子去猴山偷酒,肯定是不方便的。经常吃野味,剥了不少兽皮,都是常兴用法术鞣制好的,兽皮又软又结实。寻思着将来给老道做一件皮衣服。老道到了冬天就怕冷,我在祖师庙不肯出去。所以,常兴每次都把兽皮鞣制好,积攒起来。现在积攒的各种皮毛已经足够做几件皮袄了。

可是老道一直都没有回来,常兴就把这些皮毛放在屋子里收起来。现在想起来,从里面拿了不少竹鼠皮出来,找了针线将很多块竹鼠皮缝成一个袋子。

这样的袋子直接拿去装酒的话,肯定会漏得一滴都不剩下。但是到了常兴手里,念了几个道术,皮袋子上面很多块竹鼠皮竟然融合成一整块,无论怎么仔细寻找,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接缝。

常兴跑去装了一袋子水,试了试,一点都不漏。再动手削了一个木塞,装好酒用木塞塞住,里面的水一滴都漏不出来。

老猫心想,那酒以后都是你家的,你直接搬过去住就是了,何必搬回来呢?难道你还能把那几颗酿酒的树搬回来?

第二天一早,早早地吃过了早饭,又带了一些干粮,常兴背着一个竹篓,将酒袋放在竹篓里。

大黄与大黑争抢着走在最前面。老猫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快到猴山的时候,老猫停了下来。它不准备过去。而是跑过去,在猴山前面喵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听到老猫的叫声,满山的猴子立即叫嚷着追了过来。老猫一边跑一边挑衅,将那些猴子激得暴怒,恨不得将老猫抓住之后,撕成碎片。

常兴与大黄、大黑就站在一边,那些猴子好像没看到一般,叫嚷嚷地追着老猫而去。

老猫轻车熟路地钻进了那片灌木里藏了起来,再也不探头出来。那一大群猴子气得在灌木四周跳来跳去,捡来石头不停地往灌木里扔。

老猫躲在里面死活不露头,时不时地好喵几声,挑战猴子们的极限。

常兴自然知道老猫这是故意将猴子引走,好让他有机会偷酒,老猫为了猴儿酒也真是够拼的。

“走,我们得快点。老猫把这群猴子惹得都快疯了,万一哪个猴子想出办法来,老猫就麻烦了。”常兴说道。

大黄是找路的高手,因为它没到一处,都会留下拉点尿做个记号,下一次跟着尿的气味走,就绝对不会出错,可以说是玩尿的高手。大黑就没大黄这一招了。

没多久,常兴在大黄与大黑的带领下来到了那片树林,还没进入树林,常兴便已经闻到了酒香,到了树林里,那股酒香便更加浓郁了,只闻这酒香味,常兴便已经知道这里的猴儿酒比他酿的五谷酒,不晓得强了多少。也许是猴子采集的野果子种类多,而且这酿酒的环境又比较独特的缘故。

常兴在大黑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几颗已经出了酒的树,拿出酒袋,准备装酒。

突然林子外面有了动静,常兴连忙与大黄大黑跑到前一天它们藏身的地方。可是常兴如今已经是英俊潇洒的大男孩了,个子比村子里很多成年人还要高。大黄与大黑能够藏身的地方,常兴可藏不住。

当然,常兴作为一个修道者,自然有自己藏身的办法。

“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何处去,藏在波罗海底存,天盖地,地盖天,揭开云雾看青天,千个邪师寻不到,万个邪师寻不成,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个藏身咒念完,常兴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大黄与大黑见常兴不见了踪影,倒也并不感觉稀奇,一起躲进灌木中,连脑袋都不敢往外探出来。

这个时候,一群猴子进入了树林中,其中有一只体型很庞大,毛发梳理得很整洁,全身都是金黄色的毛发,看起来就跟别的猴子不大一样。其他的几个猴子簇拥着这只猴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看来这只大金毛猴子应该是这群猴子的头领,说不定还是猴山的猴王。

猴王进来之后,似乎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吱吱叫了几声,猴王身边的几只猴子立即在树林里散开。四处寻找起来。其中有一只猴子来到乱石后面,四处看了看了,脑袋还伸到灌木旁看了看。大黄与大黑早就退到灌木深处,自然没有被这只猴子发现。

所有的猴子都一无所获,回去向猴王交差。猴王很是不满意,在地上捡起一个兽毛,那是大黑身上掉下的。昨天在那个地方,大黄将大黑按在地上,大黑身上被扯落了一小撮毛发。

别的野生动物竟然能够找到这里,已经威胁到了猴王的宝藏。猴王自然是怒不可遏。昨天还被一直猫给摆了一道,结果最后还是让那只猫轻巧的跑掉。猴王觉得这一小撮毛发有可能是那只老猫掉下来的。一只猫为什么会对酒林感兴趣,猴王有些不解,那是猴王从来没见过喝酒的猫啊。在喝酒的天赋这方面,老猫丝毫不比猴王差啊。

猴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竹筒,爬到一棵树上,将竹筒伸进树洞里,过了一会,一股浓郁的酒香开始在树林立扩散开来。

猴王将竹筒拿出来,竹筒边缘便有酒往下滴落,下面的几个猴子立即冲过去,张开嘴巴争抢着去接落下的酒滴。猴王闭上眼睛,很是陶醉地眯起了眼睛,静静地品味美酒的芬芳。过了一会睁开眼睛,端着竹筒开始小口小口地饮酒。

常兴差点没因为这香醇的美酒破了隐身咒。林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呼啦啦地吹得树叶作响。

猴王只是奇怪地四处看了一下,手中的竹筒连同美酒已经不见了踪影。

“吱吱!”猴王气得跳脚,它气的不是丢失的美酒,而是面子。在手下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小贼偷了酒,这还了得,今天可以偷本王的美酒,明天就可以偷本王的妃子,后天就能够偷本王的王冠了。猴子头上戴着一个铁圈圈,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捡来的。

树下的猴子慌了,但是他们不知道小贼在哪里呀,四处乱蹿,也没能够看到那只竹筒去了哪里。

常兴一口便将那竹筒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将竹筒又丢还给了那只猴王。

竹筒砸在猴王脑袋上,差点把人家的王冠都给砸了下来。

果然是冲着本王的王冠来的,这还得了!猴王感觉他头顶的王冠已经难保,而且迟早会被一片绿草所代替。

猴王还在想着这些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谁拉着,一股好大的力气,它连忙抱住大树,但还是抵挡不住。啪地掉在了地上。

“吱吱!”

猴王大声叫嚷起来,将它的护卫呼唤过来。但是那个敌人却根本不现身。

鬼啊!

猴王慌慌张张地带着手下离开了林子。

常兴依然处于隐身状态,他爬到了树上,将酒袋对准树洞。酒袋猛然张开,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树洞里的酒直接往酒袋里吸。没一会功夫,树洞里的酒就已经被吸了个精光。

常兴又换了一棵树,先看一看树洞里有没有酒,味道好不好,要是味道达不到,他宁可不要。这里的酒树不少,但是很多树洞里的野果子还没化酒,要么就是酒还不够香醇。显然猴儿酒要达到一定的年份才会出美味。吸干了几个树洞里的猴儿酒,才将酒袋差不多装满。

常兴背起酒袋就走,大黑与大黄连忙跟上。但是刚走出树林,就发现猴王领着一大群猴子拦住了去路。常兴还好,隐身咒还没解除,连别着的酒袋都没有显露出来。但是大黄与大黑就藏不住了。尤其是大黑,猴子一看,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谁让它长得跟老猫一模一样啊。

这群猴子在老猫那里受的气,现在要全部发泄到大黑身上来了。

“愣着干啥?跑啊!”常兴喊道。

大黑与大黄立即撒腿就跑。

倒是那群猴子被吓住了,它们不知道刚才是谁说的话,如果是这只猫和狗其中一个说的,那就说明它已经成精!它们就是猴子再多,也不敢去惹一个妖精啊!

猴王也怂了,哪里还敢追?有直脾气猴子嗷嗷嗷地要冲上去,结果被猴王一巴掌打翻。直脾气猴子当即懵了,我又做错什么了?

猴王吱吱地呵斥了几声,所有的猴子悻悻地散开。猴王连忙跑到酿酒林查看损失,结果酿好的猴儿酒损失大半。差点没当即气郁闷了。

常兴很是奇怪,猴子居然没有追上去。虽然常兴已经有了很多种预案,结果一种都没用上。

老猫又等在路口,一看到已经解除隐形的常兴立即扑上去要分赃。

“你知道我们今天多危险么?所有的猴子将我们团团围住,我们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才跑了出来。

大黄与大黑有些奇怪,我们当真是这么跑出来的么?

老猫并没觉得奇怪,谁让你偷人家的宝贝呢。要是本汪,绝对跟你玩命。不过老猫很快警惕起来,不是借着这个借口不分给我酒吧?本汪也是做了贡献的!

第192章 醉酒误事

老猫扑到酒袋上,抱着酒袋不肯放松。

“老猫,你要是把酒袋划破了,漏掉的酒就算是你分到的。”常兴说道。

老猫连忙松开,结果掉到了地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跑到常兴面前,拦住了去路。意思是马上分赃。

“老猫,你真的现在就要分赃?你要是现在就要分,那我把你的那一份倒在这地上。你待会在地上舔算了。”常兴打开酒袋,作势要倒。

老猫连忙抱住常兴的腿,脑袋摇个不停,你当我老猫没脑袋,酒倒到地上,还不全部渗到土里,你让我老猫吃土啊?

常兴嘿嘿一笑,将酒袋子用塞子塞上,大步往祖师庙走去。

老猫连忙追了上去。

大黄与大黑两个就看着一人一猫在那里讨价还价,反正它们两个是没资格去讨价还价的。反正就跟着这两个混一点。

常兴回到祖师庙,将酒袋放在桌子上。老猫便立即趴在凳子上守着,生怕常兴趁它不注意把酒给藏起来。要是它有装酒的家伙,早就要常兴分赃了。

常兴取了一块腊肉,又洗了一把红辣椒。然后煮了一锅米饭,将腊肉炒得喷香。

“老猫,看你那点出息。这猴儿酒,猴山那里多的事,我要是想要再跑一趟就是,还会贪污了你那点酒?难怪你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一点道行。原来是你的眼界太低了。”常兴不屑地说道。

老猫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本喵眼界很低?本喵是没怎么发狠,等本喵发了狠,呷你这个小鬼!

老猫很生气,差点把猴儿酒都给忘记了,突然想起分赃这么一件大事,老猫立即不生气了。你说来说去,就是打酒的主意,你真当本喵没脑子?

“今天收获很大,庆祝一下,拿大碗喝。老猫本来你们是三个只占一半,我现在拿大碗给你们喝,算起来我亏大了。要不我们还是分了之后再喝,各喝各的?老猫,你去找个坛子来装酒。”常兴说道。

老猫正要去拿坛子,突然一想,拿坛子多亏啊。虽然它一个爪子只有四个指头,但是怎么数,也是一人一碗分得多啊。看来这家伙刚才肯定是说漏嘴了,想反悔,本喵怎么能够让他得逞?

老猫飞快地抱着几个大碗过来,摆在桌子上,然后把自己的大碗推倒常兴面前,给喵爷满上!

“亏了亏了,我亏死了。”

常兴哭丧着给老猫满满地倒了一大碗酒。给老猫倒了酒之后,常兴跑去拿了两个小碗过来:“你们少喝点,醉死了怎么办?老猫反正也老了,醉死了就醉死了。”

“小气鬼!”老猫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不舍的就不舍得,不过不是把它的碗换成小碗,老猫也没有表示反对。反正是赚到了。从这个小气鬼身上赚到一点可不容易,两小碗就两小碗吧。

常兴给自己的大碗没倒满,好像很舍不得似的。

老猫心里乐开了花,我就是喜欢看到你这个肉痛的样子。你以为你省下了酒,其实我也占一半的。

老猫不太喜欢吃腊肉,主要是腊肉里的辣椒放得太多,有点辣。这家伙肯定是故意,放这么多辣椒就是不想让我吃。今天喵爷高兴,不跟你一般见识。老猫不停地喝酒,这猴儿酒果然是名不虚传。味道真是美妙,不像五谷杂粮酒,味道哩总是夹杂着一丝苦涩,酒体总是有些浑浊。常兴的手艺再好,那五谷酒总是有些不完美。可能是年份不够长,里面的五谷精气没有完全化开的缘故。

但是这猴儿酒酒体如同琥珀一般,色泽自然不可能是透明的,而是带着红宝石一般的酱红色。酒中的芬芳也不是一般的酒香,香而绵长。口感更是让人回味无穷,酒入口中,完全没有瓶装酒的那种辛辣,也没有米酒的那种苦涩,喝到口里,酒味醇厚,味道甘甜,却又不似那种加了糖的酒的甜味。

这酒好喝啊,莫说一大碗,我喝一大坛酒也没有问题啊!老猫寻思着待会怎么再从常兴手中的酒袋里骗一碗喝喝。怎么也要喝过瘾。

但是一碗酒喝了还没一半,老猫就发现眼前的常兴竟然长了两个脑袋。

老猫拍了一下脑袋,揉了揉眼睛,发现常兴的脑袋隐隐绰绰,数量越来越多了。然后砰的一声,从长凳上掉了下去,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

“可惜了可惜了,给老猫倒这么多。”常兴肉痛得不得了。

大黄大黑喝完了小碗里的酒之后,也都躺在了地上。一只狗两只猫全部到了桌子底下。

常兴咯咯笑个不停。这只老猫,还跟我来耍心机呢。

常兴喝完了碗里的酒,竟然也感觉到了一股醉意。连忙将酒袋里的酒拿一个坛子装起来,封好放进了酒窖里。酒袋当然也不能够一点都不留,只留下一小半。应该能够将老猫给糊弄过去了。

老猫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大黄大黑叠罗汉一般躺在柴塘里。关键是它被压在最底下啊。老腰都快断了有没有!自己给了自己一爪子,然后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起来啊。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老猫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突然看到桌子上的酒袋,立即想了起来。

上当了啊!这混蛋是故意让我喝那么大一碗的酒的!然后他好将酒独吞!

老猫连忙将大黄跟大黑推开,飞快地跳上了桌子。

“老猫,你干什么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常兴一手将酒袋抓住,“想趁我睡着了偷酒啊?”

哎呀,气死我了。老猫瞪着眼睛看着常兴,到底是谁偷酒啊?

“老猫,你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酒袋里只剩下这么一点了?”常兴很生气地问道。

老猫有些懵,生气的不是应该是我么?对了,我喝了多少酒来着?

老猫看着爪子上的指头,这酒怎么数数?我也数不清啊!

你喝不完,你倒那么多干啥?你喝不下也不能够浪费啊!”常兴站起来看着老猫那个碗里剩下的一小碗酒。

老猫爬上板凳,那个碗上面还有它的气味,里面真的还剩下一小碗酒。老猫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它喝酒从来就没有喝剩下的,难道是后面我趁着常兴睡着了,我又偷偷倒了一碗?哎呀,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喝了酒误事啊。

“现在没话说了吧,本来就给你倒了一大碗,我自己只舍得喝一小碗。结果你还来偷酒。现在剩下的酒,没你的份了。”常兴将酒袋紧紧地攥着。

老猫有些心虚,眼巴巴地看着常兴。轻轻喵了一声,要不给了一小半,好么?

“不行不行,你已经把你的那一份全喝光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了。”常兴很坚决的摇头。

老猫又将它喝剩下的那小碗酒推到常兴面前。

“你以为拿你喝剩下的酒就可以弥补一切了啊?”常兴看着老猫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都有些不忍。但是不跟老猫来这么一招,这家伙三两天就要把酒喝完。这么好的猴儿酒,要省着喝啊。猴山剩下的一下子还不能喝啊。除非猴子还藏着存货。不行不行,人家猴子也不容易,做人不能太过分了。等林子树洞里的酒化好了再去和猴王分一点吧。

老猫有些不舍地再将碗里的酒推倒常兴面前,乞求常兴多分一点给它。为了这点酒,老猫豁出去脸皮子不要了啊。

“好了好了,你喝剩下的酒我才没兴趣。你自己喝吧。剩下的这点酒咱们不能这么一下喝掉,喝掉就没有了。咱们得放起来,以后慢慢喝。每次喝这酒,我都会和你们平分。不占你半点便宜。你看要得么?”常兴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老猫立即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头。

“那就这样说好了。这些酒我装在坛子里放起来。”常兴说道。

到了最后,老猫总算回味到一丝不对劲,小道士怎么突然这么好讲话了?我占了这么大便宜他还肯干,这很不正常啊!难道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老猫努力地想想起些什么,可是对于醉酒前的事情,脑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算了,幸好碗里的这点酒小道士没喝。老猫端起碗继续品尝起来。

它之前喝醉了,醉意还没有完全消散,现在再喝这么一小碗,直接再次啪地掉到了地上,又醉倒了。

常兴将老猫提起来,直接扔进了柴塘。

大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压在它身上的是老猫,便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山里的天气凉得很快,枫叶变红的时候,四处便已经是凉飕飕的了。早上一起来,发现地上到处都是狗牙霜。踩在上面,泥土里就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睡在杂物间的陆森林一大早就冻醒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捂着鼻子,闻闻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臭味。

然后兴奋地爬起来,甩开身上的被子,飞快地往肖光明的房间跑。

“光明,光明,我身上不臭了!你帮我闻闻看,看还有没有臭味?”陆森林啪啪地敲打着肖光明的房门。

第193章 好事快成

“没有了吗?”肖光明皱起了眉头,用手捏着鼻子。

“我这是衣服上的气味。我这一阵都不敢换衣服,就怕臭味散了,没干净衣服穿了,等我洗个澡,换了衣服,肯定没臭味。”陆森林说道。

肖光明一人住惯了,非常不情愿让陆森林回来。而且陆森林这一段时间,走到哪都跟一坨屎一样,听着名字都觉得恶心。就算他身上的气味真的消散了,跟他住一个屋心里总是还有些膈应。

“我身上真的没气味了,我这就去洗个澡,你帮我从箱子里找身衣服。待会我换了衣服,这身衣服我直接扔了。”陆森林生怕被肖光明厌恶,陪着笑脸说道。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太卑微了,在青年农场,成了那个最让人讨厌的角色。所有人都把他归类到跟屎壳郎一类的怪物。

“行行行,去吧去吧。”肖光明去陆森林箱子里翻了一身衣服塞到一个军绿色布包里递给陆森林。

“光明,谢谢你。别人都看不起我,只有你还把我当兄弟。”陆森林差点没流出眼泪。

“去吧,河里的水有些冷。你别掉河里去了。”肖光明看到陆森林这么卑微地跟他说着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也没把你当兄弟啊。只是我要是不让你回来住,以后怕是没人肯跟我了。

大水公社的蒋继军以及跟着他一起去仙基桥的那几个民兵也不比陆森林好到哪里去。

蒋继军也没敢住在家里,在公社武装部住了下来,那几个民兵也同样被人嫌弃没地方去,蒋继军也只能让他们跟他住在一个地方。几个人倒是能够抱团取暖。

说来也怪,陆森林发现自己身上的臭味消掉了这一天,蒋继军与那几个倒霉鬼也同样发现身上的臭气终于散了。

“蒋部长,我身上好像没臭味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我鼻子不灵了?”王春生有些不大自信,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慢慢适应了自己身上臭味。

蒋继军也用手捂着自己鼻子,仔细闻了一下,也露出了喜色:“我身上的臭味好像也没了。”

“太好了,总算可以回去了。”王春生快要哭了,刚结婚没多久,就因为一身臭气,被家里人嫌弃,刚讨回家的婆娘门都不让他进,说他要是进屋她就回娘家去,哪天身上的臭味没了,哪天再进屋。更让王春生心焦的是,他婆娘回了娘家很多天,不肯在回来了。现在身上的臭气没有了,总算可以去把婆娘接回来。

蒋继军连忙提了一桶水冲了个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闻了闻,身上依然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比起以前已经是好了不少。到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这一阵,蒋继军的脸皮功夫算是练就出来了,无论别人怎么嫌弃,他都能够睁只眼闭只眼。

“罗会计。”蒋继军走到革委会办公的平房前,就碰到了罗会计。

罗会计看了蒋继军一眼,眼神里露出一抹嫌弃之色,只是略微点点头,就匆匆走开,生怕多待一会,就会沾染到蒋继军身上的臭气。

蒋继军既然一点怒气都没有,大有一种宠辱不惊的风度。

“继军同志,你现在什么情况?”石明本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蒋继军问了一句。

“石书记,我身体没问题了,身上的气味已经完全消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正常干工作,不会影响正常工作的开展。”蒋继军说道。

“继军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你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组织上会充分照顾。但是为了公社正常工作的开展,公社会在人事上做出一些调整。当然,这是正常的人事变动,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公社会重新对你做出安排。”石明本显然是要将蒋继军的位置调整给别人了,蒋继军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不能够正常开展工作,公社自然不能够让蒋继军占着茅坑不拉屎。前几天,石明本已经跟革委会几个领导碰了一下头,准备对蒋继军的工作进行调整。

“石书记,我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后绝对不会影响正常的工作开展。不信,你闻闻。我身上已经没气味,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身上这身稍微有点气味。比以前好多了。”蒋继军说道。

石明本闻了闻,气味确实淡了一些,但是革委会已经商量好的事情,再改过来,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随着两天,石明本已经跟另外一个通知进行了谈话,只等通知蒋继军进行工作交接了,鉴于蒋继军现在的状况,石明本甚至都想省去这个交接工作的环节,直接让新的武装部部长上任。只是今天正好碰上了蒋继军,顺口说一声。

“你这确实有了好转的迹象。你放心,先回去好好调养身体,等身体完全好了,回头革委会会重新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的。”石明本说道。

“石书记,我干工作兢兢业业的,我身上的臭味,也是因为开展工作造成的,我在工作上没有失误,怎么能够因为我身上有点臭味,就把我以前干的工作全部否定了呢?这对我不公平啊!而且,我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个时候,还要把我撤掉,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蒋继军激动地说道。

“继军同志!你的这个想法要不得!组织上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适当的人员调动,这是完全符合组织原则的。武装部不是你蒋继军的个人领地。你也不是过去的军阀。组织上已经决定了,你等待通知吧。”石明本眉毛竖起来,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这种状态下,蒋继军要是再继续争辩下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了。

“我,我服从组织安排。”蒋继军一下子好像全身被掏空了一般,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晃晃荡荡地回了家。

蒋继军婆娘看到蒋继军这个样子,也不顾他身上的臭味了,迎上前关切地问道:“你莫不是生病了吧?”

“唉。”蒋继军摇摇头。

“你身上的臭味好像不是很明显了,是不是已经好了?”蒋继军婆娘问道。

“是好了,可是好了有个么子用。石明本借着这个机会把老子的位置给别人了。”蒋继军哭丧着说道。

“给别人就给别人吧。最后总还是要给你一个位置。你现在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把这身臭气彻底弄干净才是正事!”蒋继军婆娘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对这个消息竟然不吵也不闹。

周茂林到山上告诉常兴风头已经过去了,而且这一次那些人被整得那么惨,估计以后想要再来,也得先估量一下。

“你想下山,随时都可以。咱们仙基桥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欺负的。”

“茂林叔,农场那些知识青年现在怎么样了?”常兴问道。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现在有好些知识青年哭着喊着想回城里了,哪里有这么容易,上山下乡可不是想下就下,想上就上。没有批准回城,是要受批评的,最后还得灰头土面自己回来。上次那个借着受伤的知识青年肯定要进行处分。上面派人来咱们村里调查情况了。可能年前就得回仙基桥。

“国家让这些人到农村来做什么?难道还真的指望他们种庄稼?”常兴问道。

“可能是现在城里年轻人安排不了工作,天天在家里闲着,爱惹是生非,干脆把他们下放到农村里来种地。现在粮食紧缺,很多地方还在闹饥荒,他们上山下乡,就算种不出多少粮食,至少也能够养活他们自己吧?总比放在城里浪费粮食强。”周茂林说道。

仙基桥这么偏远的地方,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上山下乡究竟有什么意义,无论是什么目的,与他们终归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的生活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金林谈对象了没?”常兴问道。

“方清婆娘给他讲了一个。这小子清醒了之后,力大如牛,干起活来一个比两个。每次都拿全工分。脑瓜子好像比别人还灵,方清婆娘给他讲了一个她们娘家的妹子家,两个人见了一回面就对上眼了。又摆了茶,对了八字,看了地方,这几天怕是准备定婚时了。没意外,年底应该办好事。”周茂林说道。

“嘿嘿,这家伙还不赖。我还怕他讨不到婆娘,丢我师父的人呢。那我今天下山去一趟。”常兴说道。

“也是,金林要是要办好事,你这个当师兄的得表示表示。”周茂林笑道。

“我也没什么别的,给他送一坛子酒。”常兴笑道。

常兴跟着周茂林下山的时候,往青年农场那边看了一眼,这个时候,青年农场的人还在劳动。他们今年一直都在开荒,每天一个个都累得成了狗。以前一个个都是不事稼穑的城里人,来到仙基桥之后,每天干这么重的活,也确实不容易。才大半年时间,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与仙基桥的年轻人,看起来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一个个也是黑黝黝的了。

第194章 对上眼

周萍给肖金林介绍的妹子家叫吴秀梅,吴秀梅是周萍的表妹。安排两人见面也安排得很巧,就趁着周萍过小生的时候,把吴秀梅安排过来做客。肖金林则去给张方清家送酒。大家心照不宣地见了面。

这样安排很有好处,就算对不上眼,也不会很尴尬。肖金林傻了五六年,这种事情瞒也瞒不住,所以肖家人都很担心别人晓得肖金林的这段经历,会有所顾虑。

周萍自然也不会故意蒙骗自己的表妹,两边都是亲戚,女方那边亲戚关系还要更近一些。所以周萍是一五一十地将肖金林的情况跟女方讲清楚了。

吴秀梅父母来过仙基桥,以前看到过肖金林傻乎乎的样子。就在这一年,张方清过生日的时候,吴秀梅父母又来过。肖金林完全变了一个样,身强力壮,样子也不错。所以,当周萍做介绍的时候,吴秀梅父母还是有些犹豫的。

一方面,肖金林有过那么一段经历,人反而变得比同龄年轻人更加沉稳,有力气,又肯干,脾气还特别好,这种后生家自然是择婿的上佳之选。但是另外一方面,肖金林毕竟是傻过那么多年,也不晓得好没好彻底,要是什么时候又傻了,那岂不是害了女孩一辈子?

虽然依然有所顾虑,并不妨碍让两个年轻人以这种巧妙的方式见个面。没想到,两个人一见面,就对上了眼。男的与女的对上眼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法说道理。

吴秀梅回去说今生非此男人不嫁,肖金林回去说,今生非此女不娶。

常兴听周茂林说得绘声绘色,也算是对肖金林下山之后的一点一滴听得一个七七八八。

“金林跟那个妹子家大约是什么时候定婚事?”常兴问道。

“这个我就听我家婆娘讲了一嘴,好像就在最近。日子是早就选好的。这种大事,每个日子都要选个吉日。要个好兆头。你去金林家问一下,就晓得了。不过定婚事这种事情,金林应该回去山上请你。哪里有结婚不请师门的?”周茂林说道。

常兴点点头:“那我应该等他去请我,我才该下来?”

周茂林笑道:“定婚事还要些日子,你下山又不一定要去金林家。仙基桥大队个个都念着你呢。今天去我家吃饭。上次拿了你的酒、腊肉,一直都还没请你吃饭呢。”

“茂林叔,看你说的。上次你们特地上山帮忙,拿那么一点腊肉和酒,你还记到现在,这不是见外么?”常兴说道。

“常兴,你现在当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虽然在山上长大,但是仙基桥的人都把你当做是仙基桥的人。我把当做我亲侄子一般。老道长当初帮了我们仙基桥不少。老道长云游去了,我们本应该照顾好你。你婶子说好久没看到你了,说等你下了山,一定要到家里呷饭。”周茂林说道。

“那行,我今天就去你们家蹭饭去了。”常兴说道。

“这话是你自己讲的,别到时候方清跟大江喊你,你就跑他们家里去了。我可是会生气的。我婆娘没他们婆娘会生,生的净是崽伢子,要是生个妹子家就好了,就可以让你当我家当女婿。”周茂林笑道。

常兴咯咯笑个不停:“那我倒是不用担心讨不到婆娘了。”

“常兴哥哥,你下山来了咋不先去我家呢?”肖红霞背着一个竹篓在到处打猪草。

家里不让养猪,但是打猪草可以换工分的。肖红霞这么的妹子家很多已经在家里参加劳动挣工分了,所以肖红霞放学回来,也会出去打猪草。现在家里有弟弟妹妹了,父母的负担大了起来。肖红霞也希望能够帮父母减减负担。

“红霞,你不好好读书,去扯么子猪草?你不想到城里去读大学了啊?”常兴问道。

“现在高考都停了,读书再好又有么子用?”肖红霞说道。

“乱说,难道以后大学不办了?都来仙基桥当农民啊?你好好读你的书,以后肯定是有机会的。”周茂林说道。

“茂林叔讲得对,你好好读书。记得我跟你讲过的,你有富贵像,你的命不在仙基桥,也不在大水,更不在太平桥。你的命在城里。你将来要呷国家粮的。”常兴说道。

“学校的老师讲不许搞封建迷信,那你这是不是封建迷信呢?”肖红霞问道。

周茂林噗嗤一笑:“你这妹子家当真是牙尖嘴利。不过这话背地里讲一讲冇得事,莫到外面去讲。”

“我又不是个傻子。我还会外面去讲?常兴哥哥跟我一样大的,每次都把我当小孩子哄哩。”肖红霞说道。

常兴笑道:“你本来就比我小嘛。再说,我这又没说错。道家看面相看八字看了不晓得好多年了。有些道理讲不清。峰眉寨的大雾,你说算不算封建迷信?”常兴问道。

这一下肖红霞没话可说了,峰眉寨以前是没有雾的,但是现在莫名其妙地一年四季都是大雾,这哪个又讲得清?

“莫扯猪草了,快回去。我过些天送几代谷子下来,算你的工分。你好好读你的书。”常兴说道。

肖红霞脸色羞红,但是心里又是暖暖的:“要得,我这就回去了。那你今天去我家吃饭么?我好让我娘做你饭。”

“那可不行,我已经跟常兴讲好了,今天去我家呷饭的。”周茂林连忙说道。

“那我回去了。”肖红霞背着竹篓回去了。

看着肖红霞走远,周茂林问道:“常兴,以后红霞当真去城里上了大学,到时候看到了城里的花花世界,她当上了国家干部,未必再能够看上你这个乡里的农民了。你当真不担心?”

“这又么子好担心的?人的命都是注定的,红霞注定要走出去的,我如何能够阻拦呢?再说,将来的事情,谁能够讲得清。我一向都是将红霞当妹妹的。”常兴说道。

“我看你以后要后悔。世上可冒得后悔药呷。”周茂林说道。

常兴笑着摇摇头。

“茂林叔,你先回去,我在村子里到处走走。喜来这个时候应该也回家了。我先去寻了喜来,再去找红兵大雷他们几个玩。”常兴说道。

“那你记得到我家来呷饭。到时候不要我出来喊。我去哪里找你的人影哟?”周茂林说道。

“晓得,我肯定自己过来。”常兴说道。

喜来正在自家院子里劈柴,手握着斧头高高地将斧头扬起,轻松地将斧头劈下去,立在木桩上的一截杂木立即应声劈成两半。木柴飞出去老远,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滚到了门口,正好停在常兴的脚下。喜来这才发现了常兴的到来。连忙将斧头放下,迎向常兴。

“常兴,你下山了啊。”

“喜来,你们现在放学放这么早啊?”

喜来点点头:“现在在学校,经常也是参加劳动,没怎么上课。就是劳动课多。今天后面的劳动课没什么事做,就全部提前回家了。”

“叶老师现在怎么样?”常兴问道。

“叶老师很好,还向我问起你呢。你不上学了,也不去学校看看叶老师。”喜来说道。

“我可不好意思去哩。我都已经辍学了。”常兴说道。

“哪个讲辍学了,就不能去学校看老师了?叶老师说有些书送给你。你就算不上学了,也可以多看看书。”喜来说道。

“那我哪天去大水中学去一趟,顺便给叶老师带点东西去。叶老师她们现在生活应该过得很清苦吧?”常兴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没在我们仙基桥那时候好。我们大水中学还算好的,听说别的公社,都开老师的批斗会了,给老师戴臭老九的高帽。我们公社石明本强势,不准到学校去搞风搞雨。不然也乱套了。”喜来说道。

因为上一次新桥水坝的事情,石明本明显偏向新桥大队,常兴对这个石明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这一回,石明本在这一方面的做法,常兴还是很认同的。别的公社搞批斗搞得风风火火,大水公社能够一直到现在都保持着平静,石明本这一点上,还是非常有魄力的。

“你劈了柴还有事么?去找红兵跟大雷玩去?”常兴问道。

“那你等一会,我这里一会就好。”喜来拿起斧头飞快地将地上的木柴劈好,然后又堆成垛。这样木柴能够快速地干透。

这个季节,仙基桥家家都开始储备冬天的柴火了。因为冬天一来,山里就结了冰,连江里都会冻上。那个时候再去山里拾柴火就非常困难了。而且也非常危险。山里都冻上了,到处非常滑,在陡峭的地方,一不小心都有可能摔下山去。趁着天气暖和,尽量在家里多备一些干柴。免得到了冬天,没有柴烧,天寒地冻的还要山里去砍柴。

常兴帮着喜来将劈好的柴火堆成垛。这边将木柴堆好,那边也正好将木柴劈完了。

“哎,常兴,你下山了啊?你就不怕被公社的民兵抓去游街啊?”一个胖嘟嘟的脑袋出现在喜来家的篱笆上,不是大雷还能有谁有这么一张胖脸?

第195章 烧炭

看到大雷,是那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刚说等我劈完柴,就去找你和红兵呢。”喜来笑道。

“听到了,你们说要先去找红兵,我被你们放在最后面。”大雷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谁让你家离得最远,难道我们不是先顺路去找最近的红兵再一起去你家找你,而是绕过红兵家先去找你再回来找红兵?我们疯了才这么干呢!”喜来根本没理会大雷的故意搞怪。

“常兴,你又不知道早点来。中秋节晚上,仙基桥的柚子你想偷谁家的就偷谁家的,说不定偷个柚子还吃到月饼呢。”最近这段时间,中秋节可能是大雷最值得回味的好日子。

“看你这点出息。常兴要想呷柚子,还用得着偷。保准谁家的柚子都随便他摘。”张喜来说道。

“这倒是的。”张大雷说道。

“难怪你家的柚子都给你吃光了,原来是怕我来吃了啊!”常兴说道。

张喜来得意地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中秋节不下山来。哪个不晓得我家柚子盖过仙基桥?仙基桥的柚子树大多是到我家弄的枝条嫁接的。可是怎么嫁接,也结不出我家那么好吃的柚子。中秋节那天晚上,一个个都跑到我家来偷柚子。要不是我提前摘了几个藏在家里,连我们自己家一个都呷不到。”

“喜来,你们家不老实。中秋节别个家都是去偷别人家的柚子呷,你们家怎么能够呷自己家的柚子呢?”张大雷问道。

“大雷,我还没讲你,那天晚上就你摘得最多,还把我家柚子树枝条踩断了一枝哩。”张喜来说道。

常兴看着这两个家伙争论不休,带着微笑往前走。反正这个两个活宝只要到一块就要争个赢。

周红兵没在家,常兴喊了几遍,周红兵家里也没人应,屋里的门也没关。仙基桥的人白天没几个关门的。这年头各家各户都一样,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丢的东西。去别人家里,要是没看到主人在家,先要站篱笆外面朝着里面喊两声。要是主人在家,自然会迎出来。要是主人不在家,自然不合适进屋了。

周红兵家邻居出来应了话:“红兵他们家去炭窑去了。”

仙基桥的冬天很冷,雪厚得能够盖过门槛。雪最大的年景,连门都被堵上。早上起来,打开大门一看,结果厚厚的冰雪将大门全部挡住了。得挖个洞爬出去。

冬天很冷,虽然没冻得夸张到,拉尿都能够拉出冰垢垢。但是整个冬天几乎每天都在零下,屋里没有点木炭,整个冬天怕是只有窝在被窝里了。

仙基桥以前到了冬天就烧点木炭,除了自己用之外,还可以挑到街上去卖。但是现在到处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今年肯定是没人挑木炭去卖了。

红兵一家都去了炭窑,应该是在烧木炭,为冬天做准备了。

“走,正好去炭窑看一下。我爹说过几天也要和几家合伙烧一窑木炭。常兴,你不准备一些木炭么?”张喜来问道。

“我不用,冷的话,在祖师庙烧点柴火就是了。”常兴现在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修道之人,一点寒冷要是都抵御不了,那还修个屁的道。

“我家已经烧好木炭了,常兴你要是要,到我家分一点就是。”张大雷说道。

“常兴,大雷家的木炭尽是马脚。”张喜来说道。

“你瞎说,哪家烧炭没马脚。我家分给常兴能拿马脚么?”张大雷说道。

炭窑设在离村子没多远的一处背风的坡上。这样不会出现风将火星吹到村子造成火灾。

常兴几个赶到的时候,周红兵正扛着一根杂木。看到常兴几个,也没将木料放下,咧着嘴笑了起来。

“常兴,你下山了啊?我家正在烧炭,我过来帮忙搬木料呢。”周红兵说道。

“晓得,听别个讲了。要我们帮忙么?”常兴说道。

“不用不用,马上就搬完了,你们别弄脏手了。”周红兵连忙说道。

虽然是几家人烧木炭,其实差不多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过来帮忙了。谁家烧炭,别家都帮忙。

“常兴,你们几个来晚了,活都被我们干完了。你们三个懒鬼怕是故意这个时候才来的。”方清哈哈笑道。

“我们根本就不晓得。去找红兵的时候,才晓得这边烧炭哩。”张大雷不满地说道。

“常兴要是不晓得还差不多,你跟喜来怎么可能不晓得。你家马上就要烧炭,到时候大伙都不来帮忙,让你好好减减肥。你一个贫农子弟,长得跟土豪劣绅似的。像个么子样子?”方清说道。

“方清叔,你这可不能乱讲。我也是冒得办法。我喝水也长肉,有么子办法?张大雷哭丧着脸说道。

“常兴,这里马上就点火了,待会你去我家呷饭。”张方清说道。

“方清叔,不用了。我跟茂林书记讲好了,今天去他家呷饭。下次在你们家呷饭吧。”常兴说道。

肖大江扛着一根很粗的杂木木料,虽然只是一截,但是重量可不轻。用来烧炭的木料虽然都不是什么好料,弯弯曲曲的,但是用来烧炭的料子,都很沉,木质很致密,这样的木料烧成的炭才能够耐烧,火力也足。

一看到常兴,肖大江连忙将木料放下:“常兴,我正好要找你呢。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轮着烧炭。到时候我给你准备好,你来我家拿便是。”

“师父,不用哩。我不怎么怕冷。以前冬天不也是那么过去了么?现在房子比以前好严实了,屋子里一点风都没有。就算冷,我在烧点柴火就行了。”常兴笑道。

“当真不用啊?”肖大江说道。

常兴点点头:“真的不用。你以前让我拿上山的木炭还有好多没用完呢?”

“那我就不给你准备了。家里反正会有多的,你要是需要随时去家里拿就是。”肖大江说道。

第196章 下雪天

常兴在周茂林吃饭的时候,赵建国来了。

“小赵啊。吃过了没?一起来吃吧。”周茂林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但是骨子里却有些冷。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现在跟仙基桥的群众矛盾是越来越严重。而且这种矛盾已经快要摆到明面上来了。

“茂林书记,我吃过饭了。我们青年农场午饭吃得比较早。”赵建国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露出了一个很是怪异的笑容。

周茂林也只是跟他客套一下,知道赵建国上门必然是有什么事情:“那你过来,应该有什么事情吧?”

“是有点事。我们农场开了很多荒地,想种写油菜下去。但是我去镇上种子站没弄到油菜种子。我想问问你们大队还有没有多余的油菜种子。我们不会白要,钱或者粮票都行。”赵建国生怕周茂林随便找个借口就把他搪塞了回去,连忙说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会问你们知识青年要钱和粮票么?”周茂林说道。

“那周书记是同意给我们提供油菜种子了?”赵建国惊喜地问道。

周茂林却摇摇头:“我们每年留的油菜种子只够我们自己用。哪里来的多余的种子给你们?这个我没办法,你们可以去公社找公社领导解决一下困难。”

周茂林对这群知识青年多次越过他去公社告状非常不满,油菜种子确实没有多的,但是每年准备的油菜种子都有非常大的余量。万一种子的发芽率不理想,依然可以确保种植面积不减。大队每年有上交粮油的任务,还要保证大队群众的需求。必须种植一定的面积,否则菜籽油就会有缺口。

赵建国这个时候才来要油菜种子,实际上已经有些晚了。仙基桥大队的油菜种子早已经育好了苗。只需要进行移栽。今年油菜种子的萌发率非常高,会有一小半的油菜苗子剩余,剩余的油菜苗子适当地会扩大种植面积。但是面积也不能够扩大太多,否则,第二年的春耕任务就会极为繁重。多余的苗子大部分会拿去喂牲口。

如果仙基桥与青年农场的关系还跟最初的时候,周茂林根本就不会要赵建国半毛钱,就会将种苗送给他们。甚至还会让群众帮这些知识青年移栽好。

“茂林书记,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赵建国问道。

“你现在就算有种子也晚了,要种油菜,早就应该把油菜苗培育出来。现在都到了移栽的时候了,你现在就算有种子,也很难萌发了。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周茂林说道。

“茂林书记,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想跟你谈一谈。结果农场的事情乱成一堆,我也就一直没来成……”赵建国说道。

周茂林制止赵建国继续说下去:“小赵,多余的话就别说了。有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到这个程度的。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冲着你今天主动来我这里,我送你一句话。现在油菜已经过了季节了,或许赶不上。但是如果现在不做好准备,这个冬天是很难熬的。比如准备一些木炭,多准备一些柴火。”

“我们知识青年也没有会烧木炭的呀?”赵建国说道。

“话我已经说道这里了。你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客人呢。”周茂林说道。

“那好,我,我这就回去。”赵建国知道就算继续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周茂林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

看到赵建国离开之后,常兴说道:“这些城里人要是没点准备,这个冬天怕是难熬了。”

“反正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他们听不听,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周茂林说道。

常兴在周茂林家吃过饭便回了祖师庙。

时间过得很快,仙基桥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傍晚的时候,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飘零下来,落到地上,很快就消失了踪影,但是大部分的雪花则在地上积聚了起来。

快天黑的时候,老猫飞快地从粮仓蹿了回来,屋外下起了雪粒子,很多雪粒子跳进了谷仓下面,不少雪粒子钻进了老猫的窝里,融了之后,让它的老窝变得湿乎乎的。

老猫当时就抱怨了,晓得把自己的房子弄得那么好,就不晓得把粮仓弄好了一点,也不晓得给我在粮仓旁边弄个暖和一点的窝。这么冷的天,还指望我守粮仓,面都没有。

常兴看着老猫进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雪粒子,哈哈大笑:“老猫,你怎么这么狼狈啊?下雪了,也不晓得跑回来。跟你说那个粮仓不用守。看你这点出息。”

老猫翻了翻猫眼,合着还是喵爷我错了。我守着那个谷仓,还不是怕谷子被老鼠搬走了,会饿肚子么?老鼠不敢来,那是喵爷在那里守着,你难道心里就没有点数的么?

老猫用力一抖,身上的雪粒子像子弹一样向四周发射。

“老猫,你是不是想故意搞事啊?小心我剥了你的猫皮啊!”常兴手一挥,那些射向他的雪粒子直接被反弹了回去。全部击中老猫的猫脸上。

老猫脸上挂了一脸的雪粒子,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别做这个样子了。这一阵咱们的腊肉也准备得够多了,现在下雪了,你们也不用跑出去,就待在祖师庙。晚上我们再喝点猴儿酒。”常兴说道。

一听有酒喝,老猫立即活了过来。飞快地跑到八仙桌的板凳上坐了下来,等着常兴好酒好菜上过去。

常兴噗嗤一笑:“我不是跟你说了是晚上么?现在天还这么早,你准备坐在那里坐到吃饭啊?”

老猫翻了翻白眼,却依然坐在那里没动,猫爷我想在这里坐坐不行啊?

***

青年农场。农场的房舍与周围的农田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周围灰白的土地蒙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反而显得更加圣洁而美丽。

大雪没有给这些来自城里的知识青年们蒙上半点阴影,反而让他们非常欢悦地冲出了房舍,在磅礴大雪中恣意欢呼。

“看红装素裹,分外娇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赵建国忍不住在大雪纷飞中吟诵了一首词,颇有些激昂轩扬。

“建国,没想到仙基桥这边也会下这么大的雪。”戴复东走了过去。

“是啊。本来以为这里就算下雪,也不见得有多大。对了,我们准备的木柴够不够?这大雪一下,进山砍柴怕是有些困难了。”赵建国问道。

“这一阵我们进山砍了不少柴回来,开垦荒地的时候,也有不少,应该是够用了。只是如果温度再冷一点的话,我们没有木炭,怕是有些够呛。仙基桥村前一阵一直都在烧木炭。家家户户储备了不少。”戴复东说道。

“唉,现在关系搞僵了,人家怎么可能还会给我们木炭。这事也怪我,一开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赵建国有些悔意。

“其实不光是怪哪一个。大家来仙基桥的时候,每个人从骨子里有些看不起仙基桥的老百姓。只是我们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而已。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毕竟,青年农场只能靠我们自己。”戴复东说道。

“肖光明最近没整什么幺蛾子了吧?”赵建国问道。

“我听保卫队的人说,他想进山打猎。”戴复东说道。

“现在农场粮食基本上能够满足,前期种的蔬菜也开始吃了,也不用担心。就是很久没有肉食。肖光明想打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是他肖光明一个人进山。而是农场派遣保卫队定期清除农场周围的野兽,以免农场受到野兽的毁坏。”赵建国说道。

戴复东点点头:“这是个好办法。打猎不能让肖光明耍个人英雄主义。”戴复东点点头。

陆森林踩着白皑皑的雪,跑到肖光明的房间。

一路行来,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脚印。

“光明,好消息,农场上同意我们保卫队进山打猎。不过他们要求是以农场保卫队的形式。名义上是进山清理农场周围对生产可能造成破坏的野兽。赵建国让陈仁山带队。你可以参加打猎队,但是不能够插手队伍的指挥。也只能够在外围活动。”陆森林说道。

肖光明点了一支烟,任凭厌恶袅绕将他全部笼罩住。

吕玉林躺在床上,像一条死鱼一般。他被强制送回了仙基桥,还受到了严厉的批评。以后回城希望渺茫。吕玉林的心像死了一般。城里日子再苦在累,跟仙基桥这边的农村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而他以后要将这种苦日子长期延续下去。

肖光明摇摇头:“这一次我不参加。你想去就去。我不拦你。”

“为什么啊?光明,你不是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么?”陆森林问道。

“你觉得跟着陈仁山他们去打猎,能打得到野味么?”肖光明问道。

“那怕是有些难。这家伙根本就不会打猎。跟着他出去,肯定空手而归。”陆森林说道。

“那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们出去呢?”肖光明说道。

第197章 风雪林中

“那我也不去了。”陆森林说道。

吕玉林突然坐起来,笼统地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以后要一辈子待在这鬼地方了?”

陆森林与肖光明两个头都没回,对于吕玉林这个人,他们极其不屑。

对于肖光明与陆森林不参加此次打猎,赵建国颇感意外,但是想了想,又明白肖光明的意思。

“他不去就不去。以为没有了他,保卫队就没人了。这一阵我们经常练枪法,我现在的枪法不比他弱。”陈仁山说道。

“那你们小心一点。只在靠近农场这一带的林子里,千万别冒进。”赵建国说道。

“放心吧。建国。我可不会拿同志们的生命开玩笑的。”陈仁山说道。

女知识青年宿舍里,吴婉怡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虽然已经明知道大学停止招生。她依然没有放弃学习。

“婉怡,高考都取消了,你看这些书还有什么用?我看我们以后要一辈子守在这农场了。外面风景这么美,我们出去走走吧?”潘小玲将吴婉怡手中的书夺了过去。

吴婉怡无奈地点了点头:“真拿你没办法。我们应该保持着自己的信念。高考不可能一直取消。走吧。外面雪景这么美,不好好欣赏,怪可惜的。”

“婉怡,你啊,就连说话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难怪赵建国他们那群男知识青年一个个都喜欢围在你周围。你信不信,我们一走出去,赵建国就会拿着照相机过来殷勤地给我拍照。”潘小玲说道。

“你啊。就是你嘴多。”吴婉怡笑道。

潘小玲还真猜对了,吴婉怡与潘小玲走出宿舍没多久,刚从农场的大门跨出去,赵建国就跑了过来,脖子上挂着一个海鸥牌照相机。

“吴婉怡同志,潘小玲同志,你们也出来看雪景啊。仙基桥这里的雪景还真是美丽,像一副水墨画卷一般。正好家里给我寄来了新胶卷,你们要不要拍几张照片?这么美丽的瞬间不留下来,实在是太遗憾了。”赵建国笑呵呵地说道。

潘小玲撞了一下吴婉怡的肩膀。意思是,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吴婉怡笑了笑,却摇了摇头:“赵建国同志,谢谢你。不用了。等到冰雪融化,冬去春来的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也许风景更美丽。胶卷这么珍贵,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吴婉怡拉着潘小玲冲向白茫茫的田野,如同茫茫冰雪上翩翩起舞的两只美丽天鹅。

虽然被拒绝,赵建国还是忍不住端起相机,抓住这美丽的瞬间。然后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只拍到一个背影啊。

******

灶膛里的柴火熊熊燃烧,红红的火光将常兴的脸庞照映得通红。常兴的脸庞弧线圆润,两条粗大浓密的眉毛,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慢慢地脱去稚嫩。

锅子里,腊肉与鲜艳的红辣椒随着常兴手中的锅铲的翻炒不停地欢腾。恰当的火候将腊肉的香味与辣椒的香辣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一旁的桌子上,老猫、大黑、大黄分别蹲在一条板凳上,三双圆溜溜的眼睛齐齐地盯着锅子里,眼珠子虽然上下翻腾的菜肴不停地起伏。

常兴回头看到这个奇妙的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三个别做出那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这腊猪头肉,你们难道吃得还少么?竟然也吃不腻。我闻到这味就觉得腻了。”

老猫抱着碗在桌子上顿了一下,你腻了,正好全部给我们呷,也不晓得先给喵爷倒碗酒,就这么干等着。

大黑与大黄倒是不敢像老猫那么放肆,只是抱着碗老老实实地等着。

菜出了锅,常兴还真是给老猫与大黑、大黄分了三份,他自己则一点都没留。他是真的吃腊肉吃腻味了。山珍海味天天吃也会腻啊。这腊肉吃多了,连回出来的气里面都夹杂着一股腊肉的熏味。

常兴连饭都没吃,将那三个家伙的食物准备好,便从灶膛里的草木灰里翻出几个红薯来,放在手中拍了拍,脱去灰烬,露出红薯的真容。烤红薯其实是要放在草木灰里焖。这样既能够长时间保温让里里外外全部熟透,还能够将烤红薯的香味全部锁在红薯里。也不会因为过高的温度,将红薯皮烤焦。

常兴用手捏了捏红薯,确认已经熟透,才将红薯的表皮撕开,露出里面晶莹红翠的红薯肉显露出来。红薯的带着甜味的香味直勾人的食欲。

老猫轻声表示了一下鄙视,傻!抱着一个红薯当成了宝,红薯还能比肉啊好呷?我怎么天天呷肉都呷不腻呢?

常兴却很满足,想起过去和老道长在祖师庙里,冬天没好多粮食,两师徒就靠红薯饱肚子。那个时候的红薯,常兴觉得是人家最美味的食物。现在粮食随便吃了,这红薯也可以烤得像现在这么完美,但是吃起来的味道,与那个时候相比总是差了一点什么。

常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红薯,心里想着,师父现在不知道在干嘛呢?不知道也会不会像自己这样烤几个红薯算了一餐?

冬天一来,山里的风变得凌厉起来。外面不时地传来寒风的呼啸声。像野兽在空中嘶吼。

老猫、大黑、大黄三个挤在柴塘里,老猫趴着身体,用两个前爪捂住耳朵,将脑袋埋起来。

老猫的这个狼狈样子,也立即被常兴鄙视了:“老猫啊,你一世都改不了胆小怕事的老毛病。外面刮刮风,你怕么子?亏你还是快成精的猫,简直丢了猫的脸。”

老猫抬起头愤然地瞪了常兴一眼,不晓得是哪个,以前还钻在老道的怀里哭呢!现在长大了,了不起了啊!我是害怕吗?根本不是。我就是怕死而已。

“老猫,要喝点酒壮壮胆么?”常兴逗了老猫一句。

老猫立即从柴塘里冲出来,跑到常兴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常兴。

*****

陈仁山已经带着保卫队一行总共6个人已经走进了罗盘山。

“同志们,有人以为离了他,地球就不会转了。我们这一次就是要让某些人明白,保卫队离了某个人照样能够打到猎物。我们这一次不仅要打到猎物,还要给所有人一个惊喜!”陈仁山说道。

陈仁山话里的意思,保卫队的人哪里有听不出来的?他说的某个人自然便是肖光明。经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陈仁山与周祥林等人已经彻底将肖光明架空了。

肖光明这个人有些能力,但是有勇无谋,跟赵建国等人斗起来,根本不是对手。三两下就被赵建国几个算计得成了光杆司令。现在肖光明手下也就陆森林一个铁杆了。至于另外一个吕玉林,自从被强制送到青年农场之后,就如同掉了魂一般。

周祥林连忙说道:“仁山,这一次出来。建国和复东反复强调,一定要注意安全。能不能打到猎物不重要,最关键是来熟悉环境。增长经验。以后总有机会打到猎物。肖光明那一回能够打到野猪,完全是因为运气好。”

“祥林,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明白么?我们如果不能够取得比肖光明更好的成绩,肖光明就一直会成为我们头上的一座大山,我们始终在他的阴影之下。只有超过他!”陈仁山说道。

“但是,我们毕竟对山里的情况不熟,先熟悉一下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啊?”周祥林担心地说道。

“我已经等不及了。肖光明不会给我们很多时间的。冬天来了,农场已经多久没吃肉了?”陈仁山问道。

周祥林黯然,好像上一次吃肉还是肖光明打到野猪肉那回。结果之后赵建国等人就趁机把肖光明架空。现在时间一久,农场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意见。甚至保卫队内部也有人认为对肖光明的处理不公平。

陈仁山手搭在周祥林肩膀上,示意有发现。

周祥林连忙顺着陈仁山手指地方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只獐子正在伸长脑袋四处张望。

“慢一点,先躲好,这东西很警觉,让它发觉不对,就会跑掉。”陈仁山连忙示意众人隐藏。然后轻轻地拨开树丛,将长枪枪管伸了出去。

陈仁山很激动,只要有了收获,农场里就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了。

“祥林,我们一起瞄准,数到三一起开枪,一定要把这只獐子打到。”陈仁山小声地说道。

“不对啊。仁山。”周祥林突然说道。

“怎么了?”陈仁山不解地问道。

“你看那只獐子的腿上。”周祥林说道。

那只獐子腿上系着一根红绳。

“怎么系了一根红绳?”陈仁山很是奇怪。

“听说有些猎人捉到了猎物,放生的时候,就会系条红绳,表示这是放生的,让别的猎人不要打。”周祥林说道。

“管不了这么多。只要不是别人养的就行。”陈仁山怎么舍得放弃这么一只唾手可得的目标?

“那好。我们一起瞄准。”

两支长枪瞄准了那只香獐。

那只香獐突然感觉焦躁起来,脑袋慌张地看着四周,

“一二三,开枪!”陈仁山生怕香獐跑掉,连忙加快了节奏。

“砰,砰!”

先后两声枪响打破了雪天的宁静。

第198章 小道爷要发火

一枪击中了香獐的腿上,一枪打了个空。

平时感觉枪法还可以的陈仁山瞄准的是香獐的脑袋,结果打中的却是香獐的大腿。而平时枪法也马马虎虎的周祥林压根就直接脱靶了。

虽然被击中的前腿大腿,香獐只是受伤而已,依然有行动能力。立即慌忙一瘸一拐地奔跑起来。

“追!”陈仁山哪里肯放弃这都差点到嘴的肥肉?

如果香獐腿没有受伤,陈仁山等人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但是它的腿伤了,虽然还能行走,奔跑的速度却已经大减。跑起来一瘸一拐,好几次差点就摔倒了。

陈仁山一边跑,一边说向香獐瞄准射击,只是他的射击准头非常有限,这么运动中进行射计,本来就极其困难。连续几枪,都放了空。

不过香獐因为腿上的伤口造成它随着时间,鲜血在不断的流失。奔跑的速度随着时间越来越慢。被陈仁山等人慢慢地拉近了距离。只要距离近到一定程度,陈仁山等人就能够追上香獐。

说来也巧,盯上香獐的可不止陈仁山一伙。

陈仁山趁着距离拉近,停下来举枪准备进行设计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一边扑了出来。正好挡在香獐的身前。分明就是一头非常庞大的黑熊!

两颗子弹射入黑熊的身体之中。

“吼!”

黑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呼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那只香獐吓得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惊慌失措地冲进灌木中,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陈仁山与周祥林等人愣住了。

“那是什么?”陈仁山愣愣地问道。

周祥林喃喃道:“我们好像打中了一头大黑熊。”

陈仁山一听,不惊反喜。

“那不更好么?走过去看看!要是能够打到一头黑熊,回去不是更有面子么?”

众人也是很兴奋。

“这头黑熊好像很大啊。要是真被我们打到了,那不是可以吃到熊掌了?”

“是啊。熊掌啊!熊掌亦我所欲也。”

“以前都只是听说过,不知道熊掌吃起来是什么味道。队长,这头黑熊的熊掌我们应该有份吧?”

“那还用说。肯定是优先满足我们保卫队的。虽然我们同意由农场来分配猎物,可没说我们保卫队不能给自己留点啊?”陈仁山趁着这个机会拉拢保卫队的人。

“听说熊掌也分前掌与后掌,前掌肯定是比后掌好。而前掌又分左掌和右掌。黑熊也有左撇子和右撇子之分。左撇子去抢马蜂窝里的蜂蜜的时候习惯用左掌去碰,结果马蜂全部叮在它左掌。左掌的价值自然就比右掌更高。而右撇子则反过来。”

“还有这讲究?我只要有肉吃就满足了。”

……

周祥林连忙说道:“别扯远了,黑熊有没有被我们打死还不确定呢。先过去看看吧。”

陈仁山连忙正色道:“靠近的时候,大家小心一点。这黑熊凶猛得很,要是没死的话,非常危险。受伤的黑熊可能更疯狂。”

几个人慢慢地靠近,将手中的长枪端起,枪口对准黑熊到底的位置,慢慢地走了过去。

走了没多远,便已经看到躺在地上的黑熊了。黑熊身上有两个伤口,鲜血正汩汩流出,洁白的积雪上面鲜红色的血液非常地显眼。

“看样子是死掉了,但是大家还是要小心一点。”陈仁山慢慢走了过去。

“等等,这黑熊可别是在装死!”周祥林连忙提醒道。

陈仁山连忙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后怕:“是不是装死,再打两枪就知道了。它要是装死,干脆直接让它真的死掉。”

陈仁山端起长枪,瞄准躺在地上的那头黑熊的脑袋,陈仁山不相信如果把黑熊的脑袋打穿,还打不死黑熊。

就在陈仁山准备开枪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吼在一旁的树林里响起,陈仁山只感觉到一瞬间一阵风从他身边刮过,陈仁山只感觉到身体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

常兴听到山脚下的枪声,便知道青年农场的只是青年又在整幺蛾子了。

上次吃的苦头还不够,竟然又跑到林子里来打猎了。常兴对这群知识青年这种爱作死的折腾劲非常地无语。

一声悲戚的鹿鸣声响起,香獐从远处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

“无量天尊!你大爷的!竟然作死作到道爷头上来了!眼睛瞎了吗?没看到道爷系的红绳么?”常兴那个气啊。飞快跑过去,查看香獐的受伤情况。

一看香獐大腿上血流不止,连忙念了一个止血咒:“大兵一郎封,大兵二郎封,大兵三郎封,大兵止断大长江,小兵止断小长江,若还不止血,弟子用起犀牛猾骨决,止断血永不流。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一道灵光从常兴指着伤口的并在一起的食指与中指指尖飞出,灵光立即没入香獐大腿的伤口中,那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一下子凝结了。

香獐痛苦之色一下子骤减,亲昵地用脑袋往常兴身上蹭。

“别蹭了,让你别乱跑,你还跑出峰眉寨去了。现在冰天雪地的,你去哪里找草呷?呷一点稻草又饿不死你。你倒是会给他们知识青年去送肉啊!”常兴没好气地说道。

这香獐身上系着的这根红丝带,除了有告诉别人此鹿有主,请勿捕猎的意义,还能够让香獐在峰眉寨的大雾中不迷路。还能够轻易地从峰眉寨进出。原本以为这只香獐就在峰眉寨活动,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对香獐去哪里并不是很关注。却没想到香獐竟然会被那些知识青年所伤。

虽然血止住了,但是伤口里的子弹还没有取出来,常兴用刀子划开伤口,便看到里面有一颗子弹,用刀尖一挑,子弹立即飞了出来。本来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冒了出来。

常兴连忙再念止血咒,将鲜血再次止住。

说来也奇怪,常兴取子弹的过程,香獐连动都没动一下,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一般。常兴之前下的止血咒可没那么简单。并不是起了一下作用就消失了。而是还在继续持续着。不仅可以止血,还有止痛消肿的功效。

“不能就这么算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竟然打道爷的鹿,这事得跟他们理论理论。”常兴说道。

只是就这么下山去,道理怕是不好讲。弄不好人家直接把小道爷给控制住,戴一顶高帽,跟着大水公社游几个来回。正好缺这么一个批斗的对象呢,小道爷就这么巴巴地跑过去送人头?

小道爷可并不认为自己的道术高超,就可以斗得过枪。俗话说得好,功夫再高,一枪撂倒。青年农场那群牲口手里可是有枪的,还早把他们弄疯了,还真是有可能对小道爷用枪。

小道爷常兴自然不会傻得去硬碰硬。他决定先下山去看一看,要是合适,就顺手给他们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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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仁山被突然冲出来的黑熊拍晕了之后,林子里的枪声响成了一片。周祥林等人不停地放枪,他们真是被突然闯出的黑熊吓坏了。唯恐这只黑熊对他们进行攻击,只能不停地射击,能击中更好,不能击中,至少也让这头大黑熊无心恋战。

这头大黑熊将陈仁山拍倒之后,没有顾得上去补上一爪,而是冲向倒在地上的那只黑熊。那只黑熊虽然中了枪,其实也并不致命,还真是趴在地上装死。不过要是被陈仁山补上一枪,那就可能不用装了,是真的死了。

后面来的大黑熊用脑袋拱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头黑熊,那头受伤黑熊立即爬了起来,双双钻进密林之中,飞快地跑开。

保卫队一片慌乱,准头更加离谱。

等那两头黑熊跑远了,周祥林才连忙跑到陈仁山身边,将陈仁山扶起。

“仁山,你怎么样?”

陈仁山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祥林,我还没死么?”

“没死,没死。你福大命大。就是被一头突然冲出来的黑熊给拍晕了。现在那两只黑熊被我们吓跑了,我们安全上了。”周祥林说道。

“可惜,竟然另外还有一头黑熊,如果只有一头,那么今天晚上就有香獐吃了。”陈仁山惋惜地说道。

“那头獐子也跑掉了,真是可惜。”周祥林说道。

“那两头黑熊,有一头中了枪的,它们跑不了多远,我们可以追上去看看情况,要是追得上,我们就追,要是追不上,就算了。”陈仁山还是有些不肯放弃。

“仁山,要不算了。刚才那种情况真的很危险。差点就出事了。我们来的时候,建国就讲了,宁肯空手而归,也不能够冒险。我们赶紧回去吧。这两头黑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说快冬天了,黑熊是应该要准备冬眠了啊?”周祥林说道。

陈仁山摇摇头:“祥林,咱们好不容易从某个人手里接过护卫队的指挥权,要是一点成绩都没有,怎么服众?都还以为我们是凭借关系接过护卫队的指挥权的。”

第199章 未雨绸缪

“跟着血迹追!”陈仁山这一次卯足了劲想要打一头大家伙回去。肖光明能够借着一头小野猪就能够在保卫队树立威信。他为什么就不能够借着一头黑熊在青年农场树立威信呢?他可不想一直借着赵建国等人的影响在保卫队里立足。

陈仁山这一次其实运气相当不错,衣服穿得厚,地上又是厚厚的雪,而且那只黑熊也没有击中他的要害部位,不然黑熊的这一击,就可能要了陈仁山的命。陈仁山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他铁了心要借着黑熊上位。

雪已经很厚了,就算是人,一路走过去,就会留下一串脚印。更何况是笨重的黑熊。所以陈仁山一行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困难,很快就发现了黑熊的逃走的踪迹。

其中一只黑熊身上是中了枪的,鲜血一只都在不停地往外冒,它们的脚印里还留下了一行血迹。

“照这样下去,这头熊流血也流死它了。只是要小心另外那头。它可是一点伤都没有。都机灵一点,听到动静立即准备射击!”陈仁山说道。

众人都是脸上一红,刚才打了那么多枪竟然一枪都没打中。

“在那!”护卫队队员徐昌华激动地指着不远处喊道。

果然那边看到了黑熊的踪影,一头黑熊走在前面,不停地催促后面那头黑熊跟上。后面那只黑熊应该就是受伤的那一头,似乎已经有些走不动了。前面那只黑熊很是焦急。它也许已经发现了后面的追兵。

“快快快,靠近一点打,把那只黑熊也留下来!”虽然黑熊已经在射程之内,但是陈仁山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枪法一点信心都没有。

众人也都是面露喜色,这两头黑熊每一头至少是三百斤以上。这两头要是都能够弄回去,那可不得了。这个冬天可以经常吃肉了。要知道青年农场来了几批人,但是总共也没超过三十人。毕竟仙基桥只是一个大队,供给这么多人的口粮已经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仙基桥大队并没有因为这一批知识青年减免太多的上交任务。毕竟这些知识青年以后是要实现自给自足的。甚至,以后在自给自足的基础上,也要像仙基桥一样完成上交任务。

农场已经基本建成,却没有赶上种植季节,只能来年春耕。

走在前面的大黑熊扭回头冲着受伤的大黑熊焦急的咆哮着。

“嗷吼!”

可是受伤的大黑熊已经有些迈不动步子了,缓慢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跑在前面的大黑熊突然人立而起,仰头朝天,两个前爪用力地拍打着胸脯,狂怒地连声咆哮。四周树上的雪被大黑熊的咆哮声震得倏倏地往下落。

陈仁山等人被这只大黑熊的咆哮声惊得愣在了原地,这大黑熊在干什么?

大黑熊咆哮了几声之后,凄楚地往那只受伤的黑熊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不好!那头黑熊要跑!都瞄准了射击,两只黑熊我都要!”陈仁山连忙端起枪进行射击。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子弹不停地飞过去。

那头黑熊迅速钻进树林里,飞快地奔跑起来。

“唉!可惜了!”陈仁山眼看着那头黑熊跑掉,重重地身边的一棵松树上拍了一掌。

那只受伤的黑熊又中了几枪,已经没办法动弹,躺在地上,痛苦地咆哮着。

“这东西真是命硬啊!中了这么枪竟然还不死!”周祥林感叹道。

“是啊。待会还是要小心一点,可别被这头黑熊伤到了。”徐昌华说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待会过去再补几枪,往它脑袋上打,我就不信把它的脑袋打碎了,它还能伤人。”陈仁山不屑地说道。

陈仁山一马当先,走到离那头黑熊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瞄准黑熊的脑袋就是一枪。这一次,子弹准确地打在受伤黑熊的脑袋上,黑熊中枪之后,就再没有动弹了。陈仁山却并不就此作罢,而是再次瞄准,又开了一枪,同样准确的击中了黑熊的脑袋。

陈仁山还准备继续射击的时候,周祥林说道:“不用了,熊脑袋都打穿了,肯定已经死透了。”

“我就说嘛。这熊又没有成精,怎么可能用枪打不死?今天可惜了,本来可以带两头大黑熊回去的。结果变成了一头。”陈仁山惋惜地摇摇头。

“也挺不错了。这一头大黑熊至少有三百斤以上。够我们吃好长时间了。”周祥林觉得很满意,有这头熊,这次回去,整个农场都得高看保卫队一眼。

陈仁山往树林深处看了一眼,那只黑熊逃走留下的印记清晰可见。不远处甚至还看到了血迹。

“那头黑熊也中枪了。”陈仁山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就算中枪,也不是要害部位,它的速度太快了,一点不像受伤的样子。它没有了拖后腿的,我们是追不上的。”周祥林生怕陈仁山贪心不足,连忙说道。

陈仁山也没有再去追击的心思。有这一头大黑熊,已经非常足够了。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走,我们胜利凯旋!”陈仁山手一挥,顺便唱了一句智取威武山的唱段: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其余几个也跟着唱了起来,智取威武山传遍了大江南北,随便来个人,没有几个不能够哼两句的。

陈仁山等人却不知道的是,在那密林深处,一双血红的仇恨的眼睛正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那头逃走的黑熊并没有直接跑远,而是跑到山顶的时候停了下来。它的腿上擦掉了一块皮,猩红的鲜血从伤口不停地滴下。但是它恍然不觉,眼睛死死地盯着山下那群欢声高歌,拖着它的同伴的那群人类。

一直等那一行人翻过罗盘山山顶,消失在树林之中,黑熊仰头朝天咆哮了一声:嗷吼!然后一头钻进密林之中,消失在山林之中。

常兴远远地站在山腰间,他如果不动,根本没人能够察觉到他。就连那只黑熊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常兴的到来。

“真是胆大包天啊。这个冬天怕是不会安宁了。我得下山去跟茂林书记讲一声,提前做个准备。”常兴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他们猎杀黑熊!当真是胆大包天!”周茂林听到消息,异常吃惊。

“茂林叔,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他们不仅猎杀了一头成年黑熊,而且伤了一头。打死的那头是公的,打伤的那头是母的。这头母黑熊受了伤,这个冬天怕是不会冬眠了。百分之百会出来报复。仙基桥得早做准备。”常兴说道。

“怎么做准备。当年的残局怕是要在仙基桥发生了。”周茂林皱起了眉头。

黑熊本来就是报复心非常强的野兽。受伤的黑熊冬天不会冬眠,会跑出来进食。这样一来,整个仙基桥冬天都会非常危险。

“好在青年农场最靠近罗盘山,黑熊要出来袭击,青年农场首当其冲。虽然说这事是他们自作自受。但是毕竟都是一条条生命。我要是不知道倒也罢了,知道不去跟他们讲一声,我良心上过意不去。”周茂林说道。

“茂林叔。我下山来是告诉你们这件事情,让你们事先好有个防备。至于你去不去告诉他们,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如果你去青年农场,你帮我带句话,那头香獐是我养的,哪个要是打那头香獐的主意,我都会给他一个教训的。”常兴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要得,我会好好跟小赵说说。”

周茂林当天就把全村人召集了开会。

“情况就是这样。各家各户,房子要加固的赶紧加固,篱笆墙要修高一点的赶紧加高。篱笆墙怕是冒得么子用,最好是能够用石头砌……”周茂林将情况大体说了一下,然后吩咐村民提前最好准备。

“茂林书记,你讲的这些措施在一头成年黑熊面前都跟纸糊的差不多。别说这头黑熊可能不是单独出来报复,就算是单独出来,一头成年黑熊的攻击力,可没有这么简单。”张方清说道。

“你莫急嘛。我后面还有安排。民兵连从今天开始要每天出来巡逻。晚上要进行值班。听到哪里有呼救声,必须尽快赶过去救人!”周茂林说道。

“根本来不及,等民兵跑过去,人已经没了。一点用都没有。”张方清摇摇头。

“我晓得,但是不这样,还能怎么办?”周茂林叹了一口气。

“我给每家准备一张安宅符吧。无量天尊,有没有用处,只能看祖师爷的旨意了。”常兴说道。

有些人并没当回事。虽然很多人知道常兴的本事,但是一道符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一头成年黑熊的攻击呢?

张方清见众人不当回事,连忙说道:“常兴,他们不当回事,你别理他们,先给我家请一道安宅符。”

“要得。”常兴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家也要。”肖大江连忙说道。

……

最后各家各户都还是表示要请常兴的安宅符。

很多人虽然对安宅符能不能抵挡黑熊的攻击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是出于不想辜负常兴一片好心,还是表示要请安宅符。

安宅符可不是随随便便请的,要请符就要讲究。得搞个仪式,恭恭敬敬地将安宅符请进家门。那自然还要给常兴封个红包。这是必须的礼仪。

“这事仙千万不能够讲出去。讲出去,不光是常兴要倒霉,我们仙基桥每家每户都要倒霉。别人可不一定找得到常兴,但是肯定可以找到大伙。所以,回去跟屋里的细伢子讲一下,不许把请安宅符的事情讲出去。我要是晓得哪个把这事讲出去了,我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周茂林这话说得很严厉。

第200章 不听老人言

“赵同志,茂林书记让你过去一趟。”仙基桥民兵来到青年农场,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容易才找到了赵建国。

“哦,茂林书记有什么事情么?”赵建国有些奇怪,周茂林这个时候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而且他心里对周茂林也有些不满,青年农场将来与仙基桥可没有什么从属关系,赵茂林找自己有事,应该到青年农场来才对,而不是自己跑过去。但是想到青年农场如今的口粮还要靠仙基桥提供,赵建国即便心里不满,也不能够表现出来。

“很重要的事情。听说你们打了一头黑瞎子。另外还打伤了一头?”肖武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赵建国脸色一下变得有些怪异,觉得周茂林是不是想从他们这里弄一点熊肉。当初仙基桥打了两头打野猪,可是一点都没给青年农场分一点,现在却来打熊肉的主意,赵建国心里非常不情愿。

“你放心,茂林书记可没想分你们的熊肉。你们以为黑瞎子是这么好打的?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闯了大祸了!不但是你们自己倒霉,我们仙基桥都要跟着你们倒霉!”肖武想起这事,就心里来火。说话的语气自然变得有些凶。

“干什么干什么?黑熊是你们仙基桥大队的?我们打不得?”一旁的陈仁山立即嚷道。

“我懒得跟你们说。都死到临头了,还一点都没有数呢!赵建国,反正我已经通知到了,去不去随你。”肖武直接转身走人。

“什么人?好像山里的东西都是他们仙基桥大队的一样。我们打黑熊怎么了?我们天天吃黑熊肉,一点都不给你们仙基桥分。气死你们!”陈仁山冲着肖武的背影大声说道。

但是肖武却头也不回地踏进茫茫风雪之中。

“建国,你别理会仙基桥的人。他们就是眼红我们打到了黑熊,先过来从我们这里分一杯羹呢。咱们宁愿把这黑熊肉喂狗,也不给仙基桥的人分。他们算什么东西!”陈仁山说道。

自从打回了黑熊之后,陈仁山已经成为了青年农场的风头人物。一下子彻底盖过了肖光明。如今的保卫队里,陈仁山已经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肖光明与陆森林等人则慢慢地被边缘化。

“我还是过去一趟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仁山,拿个熊掌过来,毕竟我们还是吃的仙基桥提供的口粮。得罪了他们,万一被他们卡一下,我们农场日子就难受了。”赵建国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赵建国说得不无道理。周茂林要是治青年农场是非常容易的。至少在明年早稻收割以前,青年农场就还得看周茂林的脸色。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陈仁山说道。

赵建国摇摇头:“复东跟我过去吧。护卫队多留意一下,不要让野兽毁掉了我们的稻田。”

陈仁山心里立即有些不悦,赵建国显然还没有真正把他当回事。还是更信任戴复东。

走出农场,戴复东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保安队尽出一些跟肖光明一样的草莽?这个陈仁山现在感觉快变成第二个肖光明了。”

“是啊。要限制一下,不能再出现第二个肖光明了。青年农场不能够再折腾了。否则明年春耕生产没法进行下去。”赵建国说道。

“周书记找你会有什么事情?”戴复东马上将话题转到了周茂林身上。

“我感觉他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太像是想从我们这里弄点熊肉。”赵建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熊掌。这熊掌其实也只是个名,吃起来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戴复东喃喃道。

“听那个民兵的语气,感觉还是跟打黑熊有关。只是我也想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仙基桥有什么地方风俗么?没听说过啊。”赵建国仔细了想了一遍,还是想不明白。

“算了,待会到了周书记家里就知道了。”戴复东说道。

走进仙基桥,戴复东与赵建国就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整个仙基桥的人都在自家院子里忙碌着。一个个在搬动石头加固院墙。

“老乡,下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还忙着建院墙啊?”赵建国忍不住问了一声。

“还不是被你们这群短命鬼害的!”对方用赵建国听不太懂的土话凶巴巴地回了一句。赵建国虽然听不大明白,从对方的语气中也能够听出来对他们的不满。

“建国,我感觉仙基桥的人好像对我们特别有敌意,连细伢子看到我们,都是瞪着眼睛的。”戴复东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上一会,因为肖光明乱来,仙基桥人对他们有意见,但也只是态度变得冷漠而已,而这一次,则直接变成了仇视。

赵建国点点头,很不对劲啊!

到了周茂林家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已经是一身白了,绿色军绿毛帽子,已经变成了白帽子了。两个耳朵上的绒毛上也沾满了雪花。甚至两个人眉毛胡须也变成了白色。

“来了,进屋坐吧。”周茂林也在砌院子里的围墙。看到赵建国两人,很是平淡地说了一句,不似往日那么热情。

“周书记,怎么全大队的人都在砌院墙啊?”赵建国问道。

“进去再说吧。”周茂林叹息了一声。

进了屋,赵建国将提过来的熊掌递给周茂林:“周书记,我们保卫队这一次进山打到了一头黑熊,我给你带了一只熊掌过来。”

周茂林差点没直接跳起来:“拿出去!快拿出去!”

这熊掌对于周茂林来说,就跟一个炸弹一样。要命啊!

看着周茂林立即变了颜色,赵建国与戴复东两个心里更加疑惑了。周茂林这一次表现出来的神情,可不像是礼节性的推脱。而是完全是害怕!

“周书记,怎么了?”赵建国不解地问道。

“快!拿出去,快点拿出去!”周茂林怒声吼道。

赵建国连忙将熊掌提到了院子里。

“不行,不要放到院子里,放到外面去,待会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提走!”周茂林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们现在就走。我跟你们在路上说吧。”

赵建国与戴复东对视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线索了。

“你们城里来的年轻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啊!黑瞎子也赶打得呷了。你们晓得一头受伤的黑瞎子多么可怕吗?”周茂林相当地愤怒。

“周书记,我们不懂啊。”赵建国说道。

“本来我也不想管你们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管,以后会心里过意不去。”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往山里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很多年以前,大水公社有个大队打伤了山里的一头黑熊。入冬之后,那头黑熊没有冬眠,趁着晚上潜入那个大队。整个大队一晚上咬死咬伤几十号人。现在那个大队还有几十号残疾呢。”

“黑熊会报复?”赵建国忍不住追问了一声。

“黑瞎子的报复心极强。你们打死的打伤的两头黑瞎子是一对,这个仇结大了。那只受伤的黑熊百分之百会来报复。你们准备好吧。你们手里都有枪,要运气好再把那头受伤的黑熊也打到,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周茂林说道。

赵建国与戴复东两个这才知道为什么仙基桥家家户户都在下雪天赶着加固院墙了,原来是在防备黑熊。也难怪周茂林会对他手中的熊掌那么忌惮,原因是担心熊掌的气息会将那头受伤的黑熊吸引过来。

“周书记,那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进行防备?”赵建国也开始担心起来。

“没有,这黑瞎子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能够确定。否则的话,如果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组织民兵将它干掉就是。就是防不胜防啊!”周茂林说道。

赵建国觉得回去之后,只要安排保卫队日夜站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仙基桥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似乎有些过于夸张。

“事情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回去之后赶紧想办法吧。我要回去抓紧把院墙砌好。”周茂林说道。

回到青年农场,赵建国说道:“复东,你怎么看?”

“一只受伤的黑熊而已,真的有那么可怕么?但是茂林书记的行为又不像是吓唬我们。而是他们真的很害怕。”戴复东说道。

“是啊。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我们保卫队这么多支枪,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头受了伤的黑熊?怎么可能呢?”赵建国说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看仙基桥的人是被吓怕了。其实并没有这么可怕。算了,让仁山他们保卫队多留意一下,晚上注意安排人防备就行了。不用跟大伙说了,以免让大伙太紧张。”戴复东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黑熊的事情,我们几个人知道就行了。不用再农场制造紧张气氛了。”赵建国说道。

陈仁山听到消息,对仙基桥的行为很是不屑:“一头黑熊而已,要是敢来,正好给我们送菜过来。我正愁一头黑熊不够我们吃一个冬天呢!

第201章 踪迹

戴复东对陈仁山的态度有些担心,待陈仁山信心满满地走出去进行安排的时候,忧心忡忡地对赵建国说道:“建国,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你觉得仙基桥这么大张旗鼓地加固加高院墙,真的是他们杞人忧天么?这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赵建国点点头:“虽然他们这么做可能有他们的道理,但是我觉得他们的反应还是有些夸张了,可能是黑熊给仙基桥人留下了阴影。我们保卫队现在有这么多条枪,就算来一头黑熊,又能怎么样?得让保卫队加强训练,加强防卫。”

陈仁山将保卫队的人全部集合了起来。

“上一次跑掉的那只黑熊可能会送上门来,我们保卫队最近这一段时间要警醒一些。虽然天气很冷,晚上必须轮流站岗。确保农场的安全!”陈仁山说道。

“队长,我们站岗要站到什么时候?现在晚上的气温可都是零下几度。”一个保卫队队员说道。

“我知道,又不是让你到外面去站,我们只要守住农场宿舍大门这一块就行了。黑熊要来,肯定不可能飞进农场,只有大门这一块能够进来。”门口烧一堆火,对黑熊有威慑作用。而且能够将门口照亮,黑熊若是敢来,肯定逃不过我们的眼睛。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晚上警卫千万不能够睡着了。”陈仁山说道。

陈仁山将保卫队的人分成了好几组,每组两个人。为了表示公正,陈仁山自己第一天就守夜。和他一起的叫刘维兵。

***

常兴在天黑之前带着一叠安宅符赶到了仙基桥,在周茂林的带领下,一家一家地安符。

“银顺,你去通知各家各户,管好自家的细伢子,不许出来看把戏。”周茂林吩咐道。

“要得。”肖银顺连忙吩咐民兵队的人,分头挨家挨户地去通知,碰到跑过来看热闹的细伢子立即赶回了家。

时间很紧,家家户户都已经准备了请符的各种物品,常兴一过去,直接就开始请祖师,然后布置安宅符。搞完立即走人。当然请安宅符应该准备的礼仪红包,专门由周茂林安排人给常兴收下。

常兴也没有反对,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切都得按规矩来。再说,这些安宅符都是常兴消耗法力制作出来的。安放在家中,确实有很大声的益处,付出一些代价,请来安宅符也是非常值得的。

搞完仙基桥大队,天已经完全黑了。

“常兴,今天晚上就莫上山了,住我家里。”张方清说道。

张喜来欢喜地说道:“常兴,晚上咱们好好说说话。”

常兴笑了笑:“要得。”

当晚,常兴就住在了仙基桥村。

这一个晚上,仙基桥村非常安宁。连鸡鸣狗叫的情况都没有出现。到了晚上,整个大队的人早早地入睡了。

早上一起来,常兴便听到村口有人大声喊。

“黑瞎子昨天晚上来过!黑瞎子来过!”

村里人都闻声赶了过去。

呼喊的人是肖永安。肖永安一大早起来去地里扯萝卜。结果一走出村口,就看到了一连串的熊脚印。熊脚印很明显,也非常清晰,不可能弄错。

“快去看一下哪家出事没有。”周茂林跑出来看到熊脚印,立即脸色剧变,然后狠狠地骂道,“都怪赵建国那个短命鬼,带了一个熊掌到我们大队来过。这黑瞎子可能就是跟着气味来的。幸好我当时就把赵建国赶了出来。”

常兴跟着黑熊的脚印走了一圈,然后说道:“这头黑瞎子在这里转了一圈就离开了,看样子怕是去青年农场去了。”

“走!去青年农场看看!”周茂林说道。

常兴也跟了过去。

很让仙基桥人奇怪的是,黑熊似乎并没有去青年农场,在仙基桥转了一圈之后,便进山了。

“常兴,这熊瞎子怎么不去找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反而跑到我们大队来了?”喜来问道。

“我哪里晓得,我又不是它肚子里蛔虫。”常兴说道。

“你说黑瞎子还会不会跑我们大队来?”喜来问道。

“应该不会来了。家家户户都安了安宅符,黑瞎子跟着大路在仙基桥转了一圈,没进任何一家的门,说明安宅符起作用了。黑瞎子一点收获都没有,肯定不会再来了。”常兴说道。

“你还没说它为什么跑我们大队来呢。”喜来继续盘根究底。

“应该不是那头受伤的黑瞎子,只是跑到我们大队觅食的吧。这头黑瞎子一点伤都没有,而那只中枪的黑瞎子,是受了伤的,走起路来,四条腿的脚印不可能完全一样深浅。但是这一头黑瞎子脚印几乎相同。所以,我可以肯定来的是另外一头熊。”常兴分析道。

“山里到底有多少头黑瞎子啊?怎么来了一头又一头呢?”喜来说道。

“常兴,你可以肯定这不是那头受伤的黑瞎子么?”周茂林问道。

“基本上可以肯定。如果是那头受伤的黑瞎子,如果进不了屋子里,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离开。肯定会做一些破坏。但是刚才我跟着脚印走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常兴说道。

肖银顺也跑了过来:“茂林书记,我到村子里挨家挨户查看了,家里都没有遭受黑瞎子破坏。”

“谢天谢地。”周茂林长吁了一口气。

“茂林书记,还要不要去青年农场看一下?”肖银顺晚稻。

“算了。既然黑熊没去青年农场,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周茂林说道。

******

陈仁山守了一晚上的夜,结果到了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就说仙基桥大队的人太胆小,竟然被一头受伤的黑熊给吓唬住了。”陈仁山不屑地说道。

刘维兵打了个哈欠:“是啊。哪里来的什么动静,完全是耽误瞌睡。队长,晚上还安排人守夜么?”

陈仁山说道:“既然建国他们要我们安排守夜,我们就继续守吧。”

“队长,既然已经可以肯定受伤的黑熊不可能来,我们何必守夜呢。这大冷天的,守夜可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刘维兵略有些不满。

“这事就先这样吧。建国他们也不容易。现在农场好不容易有了这大好局面,我们还是配合一下吧。”陈仁山说道。

刘维兵更是牢骚满腹了:“他们自己又不用守夜,就我们保卫队的人被他们呼来喝去的,就跟他们的勤务员一样。”

“过了啊。大家都是为农场服务。来的时候,大家都是完全一样的身份。不过人家确实是有能力。”陈仁山说道。

“唉,队长,其实保卫队所有认都挺佩服你的。当初肖光明就碰运气捡到一头野猪。就得意忘形,想着跟赵建国他们平起平坐了。队长你可是实打实地打死了一头黑熊回来了。如果大家的枪法好一点,能够跟队长你的配合好一点,那一头黑熊也逃脱不了。”刘维兵说道。

接下来几个晚上,青年农场依然是风平浪静。保卫队更加没把黑熊当一回事了。甚至连赵建国与戴复东都以为是仙基桥杞人忧天。

“建国,我们保卫队已经连续守了十来天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寒冷,保卫队的同志们都病了好几个了,难免会有人心中有怨言。主要是现在完全是在做无用功,让他们如何能够甘心?”陈仁山说道。

赵建国有些尴尬:“那就暂停守夜吧。我们把大门关上。就算黑熊来了,想进来也要先把门弄破了才进得来。你们保卫队尽量警醒一点,听到动静就要立即行动。农场的安全问题,就交给你们保卫队了。”

“建国,这事不能怪你,你本意也是为了整个农场所有人好。只是把事情看得太严重而已。我跟保卫队的同志们多次讲了,建国同志这一回,肯定是对仙基桥的人太相信了,才会相信了他们的话。”陈仁山说道。

*****

仙基桥大队那一次看到黑瞎子之后,便再没看到黑瞎子的踪迹。似乎从来没来过一般。

仙基桥也慢慢恢复了平日的生活方式,笼罩在仙基桥的紧张气氛也在慢慢地消失。

“茂林书记,你说咱们大队这一回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自己吓自己?”肖银顺说道。

“什么自己吓自己?你以为那头受伤的黑瞎子现在不来,后面就不会再出来了?”常兴问道。

“那倒是不一定。”肖银顺点点头。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就连江里都结了冰。很多房子的屋檐下,挂满了冰垢垢。

雪还在下个停,雪厚的地方,已经可以没过成年人的膝盖了。仙基桥的人出门在脚下绑了一块木板,这样行走的时候,就不会沉下去。

常兴只在仙基桥住了一晚上,就回到了祖师庙。

自从下雪一来,老猫就跟大黑与大黄挤在柴塘里,死活都不肯去谷仓那边住了。常兴也随它自己的意。

天色昏昏沉沉的,但是今天的天色似乎跟平日有些不一样。傍晚的时候,仙基桥一带就起风了。风呼啸着像鬼哭狼吼一般。

第202章 熊出没

到了晚上,风声格外的嘹亮,不时地听到寒风的嘹亮呼啸声。农场的两扇大门被风吹得砰砰作响。

“这山里的风怎么这么大?”黑暗中,赵建国嘀咕了一声。

戴复东应了一声:“是啊。这鬼地方竟然这么冷!建国,我们一点木炭都没有准备,好多同志都长冻疮了。要不,我们去仙基桥大队问问,看能不能够分给我们一些木炭?我们可以拿钱或者粮票跟他们换。布票也行。我听说农村的人特别缺这个。”

“咱们要是不跟他们关系搞僵,木炭不要一分钱都能够搞到。现在关系这么僵,就算拿钱、粮票,只怕都不好使。不过还是得去试试。周书记还是个很大度的人。”赵建国说道。

“轰隆!”

农场外面突然似乎猛然震动了一下,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大门被风吹倒了?”赵建国吓了一大跳,猛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被窝外面涌进被窝里。

赵建国连忙抓起压在被子上的棉大衣往身上一套。然后又抓起棉裤穿了起来,随手抓起枕头上的军绿**帽往头上一戴,就悉悉索索地站了起来。

“建国,你干什么去?”戴复东问道。

“出去看看。”赵建国回答道。

“等等。就算是门被吹倒了,晚上也没办法修,等天亮再说吧!”戴复东说道。

赵建国从棉大衣里面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打火石不断地产生这细碎的火花,隐隐的光芒在黑洞洞的房间里闪光。打了好几下才将汽油打火机点燃。终于将房间照亮了。

赵建国接着打火机的光芒找到了一只马灯,打开灯罩,将灯点亮。房间里一下子被黄晕色的光芒充满。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么结实的大门,怎么这么容易被风吹倒?”赵建国眉头紧蹙,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来,白色的烟雾开始在房间里散开。

戴复东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人别出去。如果真的是那东西来了,你出去也无济于事。我们这里一支枪都没有。难道你准备用拳头去跟那头黑熊战斗?”

“我是担心农场出事。”赵建国说道。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黑熊来了!”

黑暗里,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砰!”

“砰!”

“砰!”

接连几声枪声响起。

各个房间里接连亮起了灯。

赵建国一听到枪声,心里立即咯噔一下,不好了!这一回是真的出事了!

没再犹豫,赵建国打开门便往外走,门刚打开,一股猛烈的寒风立即扑面而来,一下子要让赵建国无法呼吸。

“陈仁山!陈仁山!”赵建国高声喊着。

却没有听到陈仁山的回答。

“刚刚是谁打枪?”赵建国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建国,刚才好像是肖光明他们房间放的枪!”周祥林跑了过来。

“陈仁山呢?”赵建国问道。

“仁山也追出去了。”周祥林说道。

“有没有人受伤?”赵建国问道。

“好像没有。”周祥林说道。

“谁看到黑熊了没有?”赵建国稍稍放心了一些。

“没有。农场大门倒塌了,发出很大的声音。仁山第一个穿好了衣服,跟我说黑熊来了,就拿着枪跑出去了。但是枪声是最先从肖光明他们房间传出来的。”周祥林说道。

“走,过去看看。”赵建国径直往肖光明三人的房间走去。肖光明与吕玉林、陆森林三个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比较靠近农场大门。他们最先发现黑熊也并不意外。

赵建国一行人来到肖光明等人的房间时,意外地发现房门竟然是拴好的。

赵建国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就传来说话声。

“谁啊?”声音似乎是吕玉林的。

“我是赵建国,你开一下门。我想问点情况。”赵建国高声说道。

“肖光明跟陆森林拿着枪去打黑熊了,就我一个人在里面。”

过了一会,吕玉林穿好衣服将门打开,然后划了几根火柴才将煤油灯点燃。

“肖光明刚才打枪了?打着黑熊没有?”赵建国问道。

“打着个屁,就他那枪法,让他对准黑熊脑袋开枪,也不一定能打得中。”吕玉林不屑地说道。

“你看见黑熊没?”赵建国问道。

吕玉林摇摇头:“我根本没起来,看见才怪。不过肖光明应该是看见了,在窗户边瞄了半天才打了一枪。我听到他骂了一声,就知道肯定打偏了。他还想打头黑熊,在农场重新树立威信呢。其实上一次打到那头野猪,根本就没他多少事。本来这事我不想说出来的,但是肖光明这个人太自私自利了。”

吕玉林喋喋不休地翻出陈年旧事,可没人愿意听了。众人对吕玉林都有些不屑。

赵建国走出房间就大声说道:“大家先回自己房间,把门关好。亮起灯,暂时不要睡。保卫队立即全部集合,带好枪,立即在农场内戒备,看到黑熊立即射击。一定要看清楚,别误伤了人!”

“复东,你去统计一下人数,看农场少了多少人。”赵建国说完之后,又分别布置任务。

戴复东点点头:“我这就去。”

这个时候,从远处又传来了几声枪响。

“可能是发现黑熊了。”戴复东说道。

“农场这边交给你,让农场里的人千万别出来。我带人过去看看。”赵建国说道。

赵建国自己也拿了一把枪,带着几个保卫队队员便往枪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光很亮,虽然是晚上,也能够看得很远。

******

常兴被一阵枪声惊醒了过来,连忙往山下赶,唯恐仙基桥出事。

这一回常兴将大黄带上,大黑自告奋勇要跟出来,被老猫一巴掌打翻在柴塘里。大黑不肯听老猫的,冲着老猫怒吼,老猫直接爪子就将大黑打翻,你听那个混蛋道士的,迟早被他坑死。喵爷我是真心关心你,你还不识好歹。大黄那蠢货它想去送死就去送死好了,到时候喵爷我分点狗肉呷。你跑过去送死,你想气死我啊?要不是看在你那死去的娘的份上,喵爷才不管你的死活。

大黑虽然不服,但是在老猫爪下却没有反抗的机会。

常兴本来就嫌猫的腿短,跑起来跟大黄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也没去管老猫。

一会功夫,常兴与大黄就跑到了仙基桥。

“常兴,我就晓得你会下山。是青年农场在打枪。这一回,应该是那头黑瞎子来了。别的黑瞎子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冬眠了,不会出来,只有那头黑瞎子受过伤,不会冬眠。而且肯定是去找青年农场的人报复去了。黑瞎子邪性得很,报复心特别强。”周茂林穿着一件厚厚的皮大衣。

常兴见仙基桥没事,总算是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也不晓得那只黑瞎子有没有被他们打中。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周茂林说道。

“出了事也是他们活该。”张喜来说道。

结果话刚说完,就给他老子张方清在脑壳上敲了一下:“你说得轻巧。这黑瞎子要是见了血,那就要大开杀戒了!到时候,我们仙基桥也不得安宁!”

“爹,你说就说嘛,手这么重干嘛?我脑壳本来就冒得常兴他们聪明,你再打脑壳,以后就更蠢了。”张喜来不满地说道。

周茂林连忙做了安排:“暂时没什么事,大伙都回去睡觉吧。民兵连安排人巡逻。发现动静立即放枪。看到黑熊千万别去追。能打就打。不能打千万别追!”

“茂林书记,仙基桥有那么多的狗,黑熊要是来了,狗会叫的。”肖银顺还想回家钻温暖的被窝。

“你懂个屁!黑瞎子来了,农村里的这种土狗还没开始就被黑瞎子的气息吓得发抖,还叫个屁。上次黑瞎子到我们大队走了一圈,没有一只土狗叫。难道这么多的土狗都眼睛瞎了,耳朵聋了,鼻子失聪了?”周茂林没好气地说道。

肖银顺垂头丧气地安排民兵,作为民兵连长,他自然不能光安排别人巡逻自己回去钻被窝。

“汪汪。”大黄对周茂林的话有意见了。谁说黑瞎子来了,本汪会腿软?

周茂林一看大黄,眼睛一亮:“要是大黄还差不多,黑瞎子一来肯定会被大黄发现。”

“大黄能够发现有什么用?大黄住在祖师庙呢!黑瞎子还能去得了祖师庙?”张喜来说道。

“这倒是。”周茂林点点头。

张方清却又在张喜来头上敲了一下。

“我又没讲错,你总是打我做么子?”张喜来不满地说道。

“老子打儿子,哪个跟你讲道理!”张方清理直气壮地说道,臭小子,你还不服?老子当年也是这么挨打过来的。

常兴笑道:“我让大黄在仙基桥待一阵吧。”

“常兴,让大黄住我家。我跟它最熟悉。”张喜来立即说道。

肖金林笑道:“它住我家才熟悉呢。”

众人笑了笑,这倒是的。

第203章 血光冲天

来仙基桥的时候,知识青年们有很多带着手电筒。知道农村不方便,想办法备至了手电筒,尤其是女知识青年配备得比较多。

但是在仙基桥住了这么长时间,带来的电池早就用完了,甚至将电池咬瘪了压榨最后的电量,最后总算是再也亮不起来了。

仙基桥太偏远,去一趟镇里都不容易,而且镇上也不容易买到电池。毕竟太平桥这样的小镇,也没几家家里有手电的。大部分就是用马灯。

赵建国来的时候,皮箱里就放了一支手电筒。但是现在手电筒里的电池拿了出来,手电筒则依然放在皮箱里。

虽然下雪天,不提马灯也能够勉强看得清。但是要看仔细,还是要用马灯照一下。

赵建国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马灯的。走到已经倒在地上的大门前,赵建国照了照地面,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没有被破坏的黑熊脚印。

“看来黑熊确实来过!”赵建国暗道,本来他对黑熊有没有出现在此,心中还有些存疑的。

“建国,农场这边树都被我们砍伐得差不多,视野很开阔。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跟白天一样。但是山里就不一样了,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树,黑熊如果躲起来,很难发现的。”周祥林说道。

“嗯。我们待会不进山,就在外面接应他们。”赵建国觉得周祥林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进山,就会随时面临那只黑熊的袭击。

赵建国带着几个保卫队队员快速往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但是一路上都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枪声也再没有响起。

一直跑到山脚下,也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只听见寒风在夜空里呼啸。

“怎么办?再往前就会有危险了。里面黑乎乎的,根本不知道黑熊藏在哪里。”周祥林说道。

赵建国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往林子里看了一眼,摇摇头:“算了,就到这里。喊几声。看他们在哪里。”

众人一齐呼喊起来。

“陈仁山!”

“肖光明!”

“陆森林!”

……

众人轮流呼喊这几个人的名字。

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刚刚还听到这边放枪的。”周祥林额头上冒出了不少喊住,不知道是跑出来的汗珠,还是吓出来的冷汗。

赵建国照了照地面,确实看到有几行脚印进了山。

“哗啦!”

突然山里出现了动静。

众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团厚厚的雪突然从树上掉落下来。

“再喊一遍。如果他们再不回应,我们就立即回去。等天亮再过来查看。”赵建国说道。

“陈仁山!”

……

一行人又喊了失踪的三个人几遍。

可是,依然是没有任何回音。

众人心中都是一冷。赵建国沉声说道:“回去吧。”

众人却依然愣在原地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算是肖光明与陆森林两个,众人对他们两个都有些不待见。但是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啊,就这样一下子不见了,死不见尸活不见人,让人心里一下子接受得了?

“走吧!”赵建国大喊了一声,第一个转身往农场走去。

周祥林也说了一声:“听建国的。回吧!”

周祥林第二个转身快步朝着赵建国追了上去。

一个个转身朝着农场走去。

走在最后的一个保卫队队员郭必庆却发出了一声惨呼。

众人听到惨叫声,连忙回头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正拖着郭必庆往林子里走。

“黑熊!”

离得最近的一个保卫队队员冯万林竭斯底里地大喊。

“别慌!开枪!”赵建国连忙扔掉马灯,端起长枪,飞快地跑向黑熊。

保卫队的队员们也连忙端起枪进行瞄准。

“砰!”

……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那只黑熊却扔掉猎物,快速冲进树林里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冯万林连忙冲了过去,只见郭必庆脖子上被黑熊咬了一口,鲜血不停地往外喷,郭必庆用手捂住脖子,张开嘴想要说话,但是嘴里的鲜血不停地往外冒,眼看着已经不行了。

“郭必庆,你怎么样了?坚持住啊。我们马上送你去治疗!”冯万林大声喊道。

众人都围了上来,这一回,他们是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他们面前,死得太快了,就好像纸糊的一般,随手一划,一条命就没了。

“都别慌,你们两个抬伤员,其余人戒备!小心那头黑熊偷袭!”赵建国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颤抖,他也是有些害怕啊。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郭必庆死了!郭必庆死了!”冯万林一手的鲜血惊慌失措。

“别慌!先把他抬回农场!”周祥林大声说道。

一行人抬着郭必庆的尸体快速往农场撤离。

一个黑影在树林里飞快地奔跑,树上覆盖的冰雪哗啦啦不停地往下掉落。

嗷吼!

黑熊跑到罗盘山的一个树丛里,那里赫然并排摆着三具尸体。黑熊不停地在尸体上拍打。

一具尸体被黑熊翻过来,露出了脸部,在雪光的映照下,露出陈仁山那张略带嚣张的脸。而另外两个则正是肖光明与陈仁山。之前失踪的三人已经全部被黑熊偷袭死了。

这头黑熊身上也受了伤,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汩汩流出。黑熊浑然不觉。

赵建国一行人回到农场里,郭必庆已经全身冰冷了,脖子上不停流出的血,也已经凝固。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所有人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看到郭必庆的尸体时,那群女知识青年吓得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戴复东连忙跑上去问道。

“我们跟着脚印走到山脚下,也没有发现他们三个人的踪迹,回来的时候,郭必庆走在最后面,被黑熊偷袭了。太快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周祥林说道。

“那他们三个也回不来了?这可怎么办?一下子四条人命!”戴复东语无伦次地说道。

是啊,肖光明他们几个也不大可能回得来了。肖光明、陆森林、郭必庆三个平时都很嚣张,农场里的人对他们几个有些不待见。但是几个活生生的人突然一下子没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噩耗,还是让人很吃惊的。城里来的这些知识青年们,又如何经历过如此惨烈的经历?

“都怪我,太大意了。如果早就听周书记的建议,加强防备,如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赵建国很不是后悔。如果不是他对周茂林的意见不当回事,没有在陈仁山反对的时候,坚持防备下去,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悲惨的惨剧呢?

“事已至此,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四条人命,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尽快上报。另外,黑熊有可能还会来报复。那头熊的肉,我们到现在还没吃完,每个人都吃过。如果这头黑熊是跟着气味找到农场的,那么农场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成为黑熊攻击的目标。我们必须严加防范!”周祥林说道。

“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要回城!”吕玉林发疯一般往农场外冲。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一下子让吕玉林冲出了农场。

“快,保卫队快去把他拉回来!小心黑熊袭击!”赵建国大声喊道。

吕玉林却跑得飞快,一下子便冲出了农场的大门。几个保卫队队员拿着枪追了上去,还没跑到门口,农场外已经传来了吕玉林的惨呼声。

众人连忙冲了出去。赵建国手里拿着一柄长枪也追了出去。

“人呢?”赵建国问道。

保卫队刘维兵指着地上的一行血迹:“又被拖到山里去了。太快了,我们根本追不上。”

“你手里的枪是用来干什么的?不晓得开枪啊?”赵建国生气地吼道。

“怕误伤了吕玉林。”刘维兵低下了头,他们枪法都很蹩脚,这么快速移动的情况下,还真是非常容易造成误伤。

赵建国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就保卫队的战斗力,在夜晚根本没办法对付得了这头黑熊。真是一转眼之间,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伤亡。实在让他乱了。

青年农场这边的枪声一晚上响个不停,不用想也知道青年农场出事了。

“唉!赵建国他们还是太狂啊。不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只怕是出事了。”周茂林叹了一口气。

“这又什么办法。我们又不是没提醒他们。”肖银顺说道。

常兴往青年农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哎呀,我的个祖师爷,无量天尊,血光冲天啊,这是死人了?

看见常兴脸色一变,周茂林忙问道:“常兴,怎么了?”

“青年农场那边出事了。肯定出了人命。”常兴说道。

“唉,真的出人命了。”周茂林叹息了一声,“就知道这黑瞎子受伤了,就不会有好事。他们倒好,还想呷熊掌哩。那天他们给我送了一个熊掌来了,我连忙把他们轰了出去。他们不怕死,我还想多活个几十年啊!”

第204章 求援

青年农场女知识青年宿舍里,几个女知识青年说哭成了一团。在之前黑熊撞破农场大门的时候,她们都已经穿好了衣服,心惊肉跳地在宿舍里等消息。但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个惊天噩耗。

死人了!真的死人了!

她们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她们都是在城里长大,哪里经过这么惨烈的场面?本来是一腔热血来到仙基桥参加祖国大建设,想到过轰轰烈烈,却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凄凄惨惨。

“我要回城!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赵琼梅站起来,大声哭嚎着。

在赵琼梅的感染之下,女知识青年们都哭成了一团。来到仙基桥,本来就已经经历了她们人生之中最艰苦的日子,现在竟然连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了。

吴婉怡还算很沉静,虽然她也是眼睛红红的,抹了一把眼泪,沉声说道:“目前的形势,我们想回城只怕是不大可能,但是我们要想办法。待在青年农场,一点防御力都没有。现在连大门都被黑熊破坏掉了,想抵御黑熊的攻击,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听说仙基桥早就开始准备防范黑熊了,都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相信他们的劝告。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应该去求助仙基桥的群众。我们刚来的时候,曾经一段时间里,与仙基桥的群众的关系非常融洽的,可就是因为我们自身处理关系不当,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如果我们与仙基桥的关系还如最初那样,也许今天的惨剧根本不会发生。”吴婉怡说道。

“婉怡,你说得没错。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仙基桥还会出手帮我们么?”潘小玲问道。

“应该会帮。前几天周书记不是还特意托人来请赵建国么?如果赵建国那个时候听了周书记的建议,加固了大门,加强了防范,那么黑熊也不可能一下子伤了这么多人。走,不能在这里继续等死,我们去找赵建国。”吴婉怡说道。

“好!”潘小玲点点头。

赵建国此时也是毫无头绪,他在知识青年里面还算是有些组织能力的,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大事情,突发情况已经明显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一下子变得茫然失措。

“赵建国。农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吴婉怡问道。

赵建国正呆呆地坐在火堆前,不远处还放着郭必庆的尸体。火堆旁坐着的知识青年们一个个面色沉重,心事重重。

赵建国回头看了吴婉怡一眼,没有说话,又回过头去,看着火堆熊熊燃烧的火焰。

“赵建国,我们不能再这么干等!我觉得我们应该马上去找仙基桥。现在农场这个样子,那头黑熊说不定还会过来。它说不定就在黑暗处盯着我们。”吴婉怡说道。

“你们都回房子里去,外面有我们男的守着,不会让你们出事!除非我们男的都死光了!”周祥林大声说道。

“周祥林,你能够保证你们一定能够对付得了那头黑熊么?也许黑熊今天不来,但是后面呢?只要这头黑熊不解决掉,我们待在仙基桥一天,就会担惊受怕一天。”吴婉怡说道。

“只要你们不出来,就不会有危险。”周祥林说道。

“我们现在可以躲在房子里,但是我们可以一直躲在房间里么?现在必须想好对策,否则,今天的惨剧,今后还会发生。”吴婉怡说道。

“吴婉怡,那你说该怎么办?你有办法你来拿主意好了。以后农场都由你说了算。”周祥林说道。

赵建国与戴复东等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向仙基桥大队求援!如果我们早听了仙基桥大队周书记的话,也许我们农场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惨案。”吴婉怡说道。

“现在就算我们愿意去求他们,他们还会帮我们么?”戴复东说道。

“没去试怎么知道呢?要是他们不想帮我们,为什么要叫人来请赵建国过去?为什么要提醒我们加强防备。如果我们早一点听从他们的意见,加强防备会发生今天的惨案吗?”吴婉怡说道。

“这个,我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赵建国沉声说道。

吴婉怡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确保让青年农场每一个人都安全。这头黑熊既然能够找到这里来进行报复,你们觉得它现在会收手么?”

吴婉怡的这个问题,所有人心里都有答案。这头大黑熊现在已经打破了冬眠,肯定还会出来袭击。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难道现在就去仙基桥?谁去?你去么?”赵建国问道。

吴婉怡点点头:“我们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进行防御的。一旦让这头黑熊探出虚实,只怕危险更大。到时候它冲进人群,枪都不敢乱开。我觉应该组织人立即去仙基桥求援!我们去仙基桥这一带都是农田,现在没有任何障碍,视野很开阔,黑熊要想来袭击,很难不被我们发现。反而是我们这农场,周围有一些小树林,便于黑熊隐藏。我们光是守住大门,根本不能够完全防范黑熊进入。”

吴婉怡说得没错,农场虽然看似三面密闭的,只有面朝着大门。实际上,另外三面并不保险。另外三面都留了下了一些树木,而且房子全是木板屋,并不牢固。这些树木现在成了黑熊躲藏的掩蔽物,而木板根本承受不起黑熊的大力撞击。甚至还不如那个大门坚实。

一晚上这么长时间,谁敢保证黑熊不会再来攻击了?

“那谁去呢?你去吗?”戴复东问道。

“我当然去!”吴婉怡很坚定地说道。

“好!你们谁愿意跟吴婉怡一起过去?”赵建国问道。

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你看,没人愿意跟你去。这个时候走出这里,就等于送到黑熊面前。要去,也是等天亮再说。”赵建国说道。

“不能等到天亮,必须立即赶过去,否则就太晚了!我们要立即行动,当机立断!我觉得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全部人员立即撤往仙基桥大队。”吴婉怡说道。

“现在出去太危险了。虽然一路上都是稻田,但是四周还是有很多可以隐藏的地方。”戴复东说道。

“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过去么?”刘婉怡看向四周。

潘小玲站出来说道:“你们不敢去,我跟婉怡一起去!但是你们给我们一人一支枪!”

“枪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两个女孩子出去,完全就是送死。”赵建国说道。

“我跟他们去吧。”冯万林突然说道。

“万林,你……”周祥林有些不悦。

“我觉得刘婉怡同志说得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仙基桥人对黑熊更了解,而且他们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我们现在撤往仙基桥比待在这里更安全。”冯万林说道。

“但是到了外面,我们一点掩蔽的东西都没了。这么多人,一旦被黑熊袭击,那该怎么办?”戴复东问道。

“我们有十几支枪,黑熊会有所顾忌。刚才我们出去了,黑熊也只是趁着我们没有提防的时候偷袭。可见它对我们手里的枪支还是很忌惮的。我们只要防卫严密一些,是不会有危险的。黑熊不是刀枪不入。不然我们也打不死那头黑熊了。”冯万林说道。

冯万林站出来之后,另外也有两名跟冯万林关系不错的护卫队队员站了出来。

“既然你们执意要现在去仙基桥求援,我同意你们去。但是只能给你们三支枪。农场的枪也不多了,如果你们带走太多,农场的防备也难以保障了。”赵建国说道。

吴婉怡没有反对:“那好,我们几个这就出发。”

一行五个人,也没有点灯。到处都是雪,一路上能够看得很清楚,如果点了灯,反而会影响能见范围。

吴婉怡一行离开的时候,赵建国没有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一堆火。火焰在风里不停地摇曳。

走出农场大门,外面的风大了一些。

“大家小心一点,盯着四周,一有动静立即呼喊。”吴婉怡说道。

雪很厚,一脚踩下去,雪到了小腿处。

四处除了寒风呼啸,几乎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仙基桥那边亮着灯,应该有人在警卫。”吴婉怡往仙基桥看了一眼,仙基桥很多房子里有灯光。

“婉怡,你说黑熊会不会已经盯上我们了?”潘小玲有些害怕。

“潘小玲同志,你可别自己吓唬自己。”冯万林连忙警惕地朝四周查看。还好没有看到黑熊的踪影。

“嗷吼!”

就在这个时候,山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咆哮声。

吴婉怡等人立即脸色大变。他们对于这个声音可不陌生,是那头黑熊发出的!他们可能已经被那头黑熊盯上了!

“别慌!他还在山里,离我们还很远。它就算追过来,也别想逃过我们的眼睛!”吴婉怡镇定地说道。

第205章 吓傻了

“是那头黑熊在吼!肯定是发现她们几个了!”戴复东听到黑熊怒吼之后,立即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吴婉怡就是不听我的劝!现在不但害了她自己,更害了几个同志。”赵建国恼怒地说道。

“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救援他们一下?”戴复东问道。

“怎么救?再派几个人出去,农场就空虚了,黑熊要是来了,这里的人怎么办?”赵建国问道。

“建国说得对,农场里现在总共也就剩下几条枪了。再派人去救援他们,农场就危险了。是吴婉怡自己要冒险去仙基桥的。出了事情她只能怪自己。不能怪我们。”周祥林说道。

“你们要是想去救人,就你们自己去。我反正是不去的。”徐昌华也态度非常坚决。

刘维兵点点头:“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他们手里也是有枪的,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定能够把那头黑熊打死。”

戴复东见他们都这么说,也只能摇摇头。

其余的人都默不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人的自私自利性,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赵琼梅呜呜地低声哭着,吴婉怡与潘小玲跟她非常要好,她虽然很担心她们的安危,但是却并不愿意因为她们而冒险。她只希望快点度过这个可怕的夜晚。也许天亮的,一切都会过去。

吴婉怡一行现在有些进退维谷,无论是去仙基桥还是回农场,都有一段非常远的距离。

“婉怡,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潘小玲开始有些害怕了。

“不会的。别慌,我们越是害怕,那头黑熊就越肆无忌惮。如果我们镇定一点,它反而不会这么快就攻击过来。它也害怕我们的枪。”吴婉怡说道。

冯万林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枪,说道:“吴婉怡同志说得对,只要我们不慌,那头黑熊就不会轻易地扑过来。它就算要攻击我们,也要先试探一下,假如我们慌了准备逃跑的话,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对我们发起攻击。”

“我们慢慢地往仙基桥走,冯万林同志,你们三个人注意保护后方。”吴婉怡说道。

“放心吧。你们两个在前面带路也小心一点,别让黑熊绕到前面去了。你看到了立即告诉我们。”冯万林说道。

吴婉怡与潘小玲绕了一些路,避免靠近一些树木比较茂密的地方。这样虽然走的路更远了一些,却也避免了在树林里被黑熊偷袭的危险。

眼看着离仙基桥越来越近,吴婉怡一行人的心跳得越厉害。

“小心,黑熊在那!”冯万林大声说道。

吴婉怡与潘小玲连忙转过身,果然看到不远处一头黑熊人立而起。

“嗷吼!”

那头黑熊咆哮了一声,两个前爪用力地拍打着胸脯。

“砰!”

冯万林瞄了一下,放了一枪。

“嗷吼!”

也不知道打中没打中,反正那头黑熊很愤怒地又咆哮了一声,然后四条腿快速跑动起来。速度极为敏捷。

“倒霉!竟然没打中!”冯万林懊恼地说道。

黑熊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你们前面要看仔细一点,黑熊有可能绕道前面去了。”冯万林说道。

“小心!他在那!”吴婉怡连忙将潘小玲拉住,那头黑熊竟然借着田埂的掩蔽,溜到了前方,要不是吴婉怡仔细,一旦靠近,很难提防黑熊的突袭。

仙基桥这里的虽然地势还算平坦,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小坡度的。这些地方便有很多坎田。有些坎田的田埂差不多有半个人高。正好可以将黑熊掩藏住。

“瞄准了在开枪!”冯万林说道。

但是光线实在有些暗,就算几个人努力瞄准,奔跑中的黑熊,几乎很难被锁定。

“砰”

“砰”

“砰”

接连三枪,却只能目送黑熊远远逃走。

“这头黑熊太狡猾了。根本没法打。”冯万林无奈地说道。

“至少把它给吓跑了。我们趁着这会功夫,快点往仙基桥赶!”刘婉怡说道。

只是当靠近仙基桥大队的村庄的时候,刘婉怡等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仙基桥大队房前屋后都种上了树木,眼前就是一大片林子。就算三个人绕开这边,从另外一个方向进村,同样长着大量的树木。

“麻烦了。如果黑熊藏在树林里,我们根本没法提防。能绕开么?”冯万林问道。

吴婉怡摇摇头:“绕过去,情况跟这边也差不多。”

“那就只能冒险进入树林了。”冯万林说道。

“刚才那头黑熊从那边跑了,现在应该不会躲在树林里。”潘小玲说道。

“嗯,应该不会。我们速度加快一点。”冯万林说道。

一走进树林,一下子就变得黑洞洞的。视线一下子变差了。

几个人只能加快脚步,快速往仙基桥赶。

哗啦!

树林里突然哗啦一声,一个黑影似乎在树林中闪过。

“黑熊来了!快跑!”冯万林有些慌。

这林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啊,一直都很镇定的冯万林慌了。

吴婉怡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如起来的变化,根本没有提防。冯万林与另外两个保卫队队员跑了起来,吴婉怡也只能拉着潘小玲追上去。但是潘小玲一紧张,脚下一滑,两个人摔到了一起。

冯万林与另外两个保卫队队员只顾着逃命,根本就没注意到吴婉怡与潘小玲摔倒了。

一头大黑熊大摇大摆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吴婉怡连忙拉了拉潘小玲,小声说道:“装死!”

说完,吴婉怡就屏住呼吸趴在了地上。潘小玲也同样屏住了呼吸。

黑熊在吴婉怡与潘小玲身上嗅了嗅,将吴婉怡翻开,嘴巴都快碰到吴婉怡的脸,呼吸出来的热气直扑吴婉怡脸,吴婉怡甚至能够闻得到黑熊呼出气息中的那股气味。

这家伙一辈子就没漱过口啊!吴婉怡神使鬼差地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黑熊放过了吴婉怡,又跑去嗅潘小玲,潘晓琳浑身微微抖动,她是真的害怕啊,平时看见毛绒绒的老鼠都害怕,现在来这么大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抖。

偏偏黑熊还用鼻子直接凑到了潘小玲的脸上,还好没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一下。熊舌头上可是有倒刺的,要是这么舔一下,直接会让潘小玲毁了容。

黑熊似乎觉得刘婉怡与潘小玲是真的死了,便准备离开,黑熊走了没多远,潘小玲便忍不住爬起来往仙基桥跑。

“别动!”吴婉怡被潘小玲的举动惊呆了。

果然,那头黑熊听到了动静,立即转过身来,像风一般向着吴婉怡与潘小玲冲了过来。

黑熊看起来笨笨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像一辆汽车一般飞快地冲了过来。

吴婉怡闭上眼睛,一咬牙,站起来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她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去吸引黑熊的注意,掩护潘小玲逃命。

“婉怡!”潘小玲跑出去之后,心里立即后悔了,回头看吴婉怡时,发现吴婉怡竟然也站起了起来,还冲着她笑了笑。

黑熊立即放弃离得更远的潘小玲,转而扑向尽在咫尺的吴婉怡。

“完了!”在就黑熊扑上来的瞬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脱的吴婉怡闭上了眼睛。心里竟然在想,千万别破坏我的脸啊!

轰!

一声巨响。

吴婉怡落入一团毛绒绒的怀抱之中,心中一冷:完了,被黑熊逮住了。

“喂,你没被吓傻吧。还不快点走?”一个带着浓郁仙基桥味的客话在吴婉怡耳边响起。

吴婉怡吃惊地睁开眼睛,可是光线太暗,只能够看到对方的轮廓,似乎是个很英俊的青年。

吴婉怡愣愣地被对方扶起,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毛绒绒的皮大衣,害得她还以为落到黑熊爪下了。

“别愣着啊,赶紧走,再不走,黑熊又来了。你们运气好,这头黑熊还没开斋。否则你们几个完蛋了。你们城里的妹子家当真是胆大,竟然敢夜里跑出来。”

男子的手暖暖的,吴婉怡的手被那男子拉住,跟烤火一般。吴婉怡的手早就冻僵了。但是被男子握住之后,一下子就变暖了。

“常兴,怎么样?人没伤着吧?”

原来这个人叫常兴。吴婉怡心中想道。

“没事。就是有些呆,只怕是吓傻了。”常兴说道。

“你才傻了呢!”吴婉怡将手从常兴手里抽出来,两条腿僵硬着往前走。真丢人,腿麻了。

“哈哈,好像是没事。”常兴笑道。

那头黑熊被常兴狠狠一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但是它皮厚肉糙,竟然没什么事,只是知道常兴不好惹,赶紧逃走了。

周茂林走了过来,连忙向吴婉怡问道:“农场那边情况怎么样?大晚上的,你们跑过来做什么?”

“死人了!农场死人了,死一个,还有四个不见了。”吴婉怡说道,“周书记,你们快去救救我们农场吧。再不去,我们农场的知识青年都会死的。”

“那只黑熊不是跟着你们来了么?”周茂林说道。

“这头不是。这头黑熊是之前来我们村子的那头。没伤过人。不然他们几个今晚全部得完。那头黑熊只怕还在盯着农场。”常兴说道。

“那就糟了!他们肯定以为黑熊被我们引到仙基桥来了,要是不小心提防,肯定会被那头黑熊袭击的!”吴婉怡说道。

第206章 无处可藏

很久都没有听到外面再传来动静,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一个个心如死灰。

又是五个!加起来已经十个人了,青年农场总共才多少人?这一下子都快到了一半。

“早知道我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就好了,早死早托生,省得在这里担惊受怕的。”赵琼梅真的很害怕啊,全身一直都在不停地抖,又冷又怕,牙齿跟打架一样,得得得地响个不停。

“也许他们已经到了仙基桥了。”戴复东说道。

“哪里这么容易啊!刚才他们开枪了,肯定是遇到了那头黑熊,那头黑熊那么狡猾,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打得到?”周祥林叹息了一声。

“要怪也怪他们自己,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我们留都留不住。难道我们大伙一起陪着他们去死?”丁衡高说道。

潘小玲不屑地看了看赵建国等人:“你们这些男的,还不如吴婉怡和潘小玲她们两个女的。你们就在这里等着那头黑熊过来吧。”

戴复东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怎么说的?她们两个害怕了,不顾一切地往仙基桥逃命,现在遇上了黑熊还能怪我们?我们不是胆小,而是不想去白白送死而已。你有出息,怎么刚才不跟着她们一起走呢?你不还跟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么?”

“都别话说了!现在咱们农场没剩下多少人了,不能再出事了。我刚才好好想了想,咱们守在这里不是办法。也不能够再分散,否则注定会被黑熊各个击破。这头畜生太狡猾。我们农场房子最坚固的是粮仓,正好里面还没放多少屋子,而且非常密闭,我们所有人全部进入到粮仓里,在外面点一堆火,黑熊是野兽,怕火是它的天性。就算它不怕,只要它出现在门口,肯定会被我们第一时间发现,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将它杀死。”赵建国突然站了起来,看了看众人,沉声说道。

“好办法!这样那头黑熊就没办法来偷袭我们了。”戴复东说道。

“是啊。”丁衡高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谷仓是砖瓦结构,地面还难得地用了水泥硬化,墙壁用的都是好砖,建造的质量也是毋庸置疑的。抵挡住黑熊的撞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就连仓库的大门都有两道。农场里这个地方现在应该是最安全的。

众人也不敢耽搁,连忙一同进入仓库之中。进入仓库,一下子感觉安全了许多。里面也很密闭,到了这里面,似乎还感觉到暖烘烘的。

可进去了没多久,丁衡高就要往外走。

“老丁,你去哪?”赵建国问道。

“憋不住了,去解个手。”丁衡高说道。

“别出去了,就在这里面解决吧。”赵建国说道。

丁衡高犹豫地往赵琼梅等几个女知识青年看了,摇摇头:“我还是去外面吧。很快就进来。”

“都什么时候了,革命先驱艰苦条件下,这又算得了什么?”赵建国说道。

“要不,你先憋着,等天亮再说。”戴复东说道。

“那哪能憋得住?”丁衡高说道。

“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只怕我们刚进来,那头黑熊就已经在外面盯着了。你一出去,说不定就没命了。”赵建国说道。

赵琼梅等女知识青年一个个神色尴尬,她们中间大多还是黄花闺女,现在有个别同龄男知青要在她们身边小便。这种事情实在太尴尬了,如果是平时,在野外看到有人随地小便,都要狠狠地骂一声臭流#氓。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无奈地听之任之了。

最难受的是赵琼梅,她本来早就有点尿意了,但是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也不好意思当众解手,现在倒好,进了仓库之后,尿意更浓了,只能强忍着。

“不行,死就死吧!”赵琼梅突然起身就往外跑。

“你干什么?找死啊?”戴复东连忙追上去将赵琼梅拉住。

“我就是不想活了,早死早托生,你别拦我了!”赵琼梅一看是戴复东,气就不打一处来。

戴复东愣了一下,连忙再次将赵琼梅拉住。

“你放开我啊!你这个人讨厌不讨厌啊?再不放手,我喊耍流#氓了啊!”赵琼梅被一个男知识青年拉住手,脸上滚烫滚烫的,羞恼交加地瞪了戴复东一眼。

“赵琼梅同志,我这是为你好。现在出去太危险了,有什么事情,等天亮再说。是非曲直,现在也讲不清楚,有事明天再说吧。你现在冲出去,太危险了。”戴复东说道。

“你放手好不好?”赵琼梅急了,她真的有些憋不住了。在这么多异性面前,她要是尿在身上,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戴复东也火了:“赵琼梅你怎么回事?我好心救你一命,你还不当回事?”

“我不用你管!快放手!”赵琼梅生气地说道。

赵建国来火了:“放开她,她要出去就随她出去,出了什么事情,后果自负!反正已经死了十个人了,多她一个不多!”

赵建国这话自然是气话,戴复东也没真的放开赵琼梅。

“嗷吼!”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黑熊的咆哮声,然后便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那头黑熊好像在拆房子一般。

这一下,赵琼梅没再想着跑出去了。黑熊真的来了啊!刚才要不是戴复东拉着,她一跑出去,就会被黑熊攻击。

“你松开吧。我不出去了。你把我的手抓痛了。”赵琼梅低声说道。

“有什么事情,先忍一忍吧,等天亮之后再说。农场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再死人了。”戴复东说道。

周祥林带着保卫队的人守在门口,枪口对着谷仓外面。只要一看到黑熊,就会立即开枪。

也许是门口那一堆火的缘故,那头黑熊竟然没往仓库来。

过了好一会,外面的动静平息了下来。

“黑熊走了么?”赵建国说道。

“可能走了,也可能正在打仓库的主意呢。”周祥林说道。

“来了也不怕,几枪打不死它算他走运。”周祥林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屋顶上传来一阵阵哗啦的响声。屋顶盖了瓦,并不是混泥土屋顶,是仓库防御力最弱的部分。

“糟糕,黑熊竟然爬到屋顶上去了!”丁衡高惊叫道,一块碎瓦皮娜从屋顶上掉落下来。

“快,快撤!”赵建国连忙说道,手里连忙抓过一条枪,快速瞄准屋顶上响声传来的地方开了几枪。只是在屋顶上打出几个洞来。

青年农场十几个人慌忙从仓库里跑出去。刚才还努力别着的丁衡高,被这么一吓,尿立即憋不住了,一下子拉了出来。热乎乎的尿顺着裤腿流下,走到哪,哪里就出现一个湿乎乎的脚印。

赵琼梅倒是把尿意给吓跑了,没顾上小便,飞快地跟着众人一起撤出了仓库。刚走出仓库没多久,就听到仓库屋顶上哗啦一声,一头黑熊重重地屋顶上摔了下来,掉到地上躺了一会,才开始动弹。

如果农场保卫队刚才不慌张逃走,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黑熊击杀的。可惜众人已经撤到了外面。

“建国!实在不行我们往仙基桥撤吧。”走出仓库,看到宿舍几乎被黑熊推平,戴复东有些绝望。没有个安全的地方,他们是很难抵挡黑熊的攻击的。

赵建国早已经六神无主,听戴复东这么一说,便立即点点头:“那就去仙基桥吧。”

赵琼梅更是后悔不迭:“早知道就该跟着婉怡他们一起走。这个时候,她们只怕都已经到了仙基桥了。”

“先不说这些,我们得尽快撤离,否则等黑熊就追上来了。”戴复东说道。所有认都是一脸的紧张神色,这个时候指望保卫队将黑熊干掉,只怕可能性也不大。

走出农场大门没多远,就听见仓库大门轰然倒塌。出来的时候,戴复东将仓库大门锁上了。没想到这大门看起来很结实,在黑熊手里没挺过五分钟。

经过这大门的耽搁,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已经跑出去快一里路了。

知识没有什么用,黑熊很快又追了上来。

迎接黑熊的是保卫队连续不断的枪声,只是黑熊移动迅速,很难打中。

*****

听到青年农场那边再次响起枪声,吴婉怡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黑熊又来袭击了,他们会很危险的!”吴婉怡急得呜呜哭了起来。

“哭什么?小心把那头黑熊引过来。他们手里的枪又不是烧火棍。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一头黑熊,真是废物。”常兴说道。

“那头黑熊太厉害了。而且还特别狡猾。”吴婉怡抹了一把眼泪,不悦地瞪了常兴一眼。

“你们知识青年那么聪明,还奈何不了一头黑熊?早几天茂林叔给你们报信,你们都还不当回事呢。怎么?现在晓得那头黑熊的厉害了?你们这叫,不见棺材不掉泪。”常兴说道。

“你说完了没有?我们农场已经死了人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呜呜……”吴婉怡忍不住又哭起来。

第207章 乌合之众

“你们城里的妹子家当真是爱哭。烦死人。”常兴皱起了眉头。这个妹子家长得好像还蛮水灵的,哪个晓得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当真是个麻烦。

吴婉怡心里苦啊,这一个晚上,受过了一辈子都没有经受过的惊吓,哭一下怎么了?农村里的男孩子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常兴哪里晓得这些?仙基桥这里的男人家动不动就把婆娘按到地上打一顿。你当是仙基桥的男人家都跟肖大江一样啊。嗯,还有周茂林。还有张方清……咦?怕婆娘的好像也不少。常兴抓了抓脑壳。

常兴脑袋里东想西想,脚下却并不慢,主要还是吴婉怡跟不上,让她待在仙基桥,她偏偏不听,结果跑又不跑不起来。

“你到我背上来吧,你走这么慢,等我们赶到农场,你们那些知识青年都死光了。”常兴不耐烦地说道。

“你背着我怎么跑得动?”吴婉怡担心地说道。

“总比你走得快就是了。”常兴说道。

周茂林说道:“小吴,这家伙力气大得很,练过武的,背你就跟背个草包一样。跑得飞得起。”

仙基桥人打比方还真是蛮有地方特色的。

常兴不耐烦地说道:“来不来?不来,就算了。你以为我背个草包不累啊?”

“你才是草包呢!”吴婉怡撅着嘴巴就往常兴背上扑上去。把常兴扑了个踉跄。

“你们城里的妹子家当真是猛,女的敢扑男的。”常兴很快就稳住了脚,然后飞快地在雪地里跑起来,“茂林叔,你们要快点跟上,我们不能够跑散了。鬼晓得来了几头黑熊。”

“放心吧。你背了个婆娘,我们要是还追不上,那也太没出息了。你们听到没?赶紧跟上,落在后面被熊瞎子给舔了,莫怪别人。”周茂林大声说道。

一行人的速度立即加快了起来,别人只是背条枪,常兴是背了个人。吴婉怡虽然娇小,总也有个百来斤重。可是常兴像没背着东西一般,能够很轻松地跑起来。

“汪汪,汪汪!”

大黄在前面带路,一边跑一边叫,这叫声可不一样。

常兴听得出来,大黄已经发觉了前面黑瞎子的踪迹。

如果是一般的土狗,碰到黑瞎子这样的猛兽早就吓得呜呜叫了,哪里还敢继续往前冲。但是大黄一点都不害怕。

“大黄,你别跑快了,我要是没跟上来,黑瞎子把你给弄死了,可就冤枉了。”常兴说道。

“汪汪,汪汪。”

大黄很是不屑,意思是黑瞎子还没放在它的狗眼里,当真是狗眼看熊低啊!

**********

黑熊已经在赵建国一行人身边出现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出来,随时准备进行偷袭。好在这一次每个方向都安排了人手盯着,黑熊一出来立即被发现,然后保卫队队员立即进行射击。黑熊对枪还是很忌惮的,只要枪声一响,它立即逃离,消失在茫茫雪白的原野之中。

“都打起精神,小心一点,千万别让这头黑熊偷袭得逞!是会要了命的!”赵建国大声说道。

“大家要镇定,保持好队形,千万别跑散了,现在落下,直接给黑熊偷袭的机会。”戴复东说道。

周祥林走在前面,越走越快,一些女知识青年慢慢地开始跟不上了。落到了队伍的后面。本来最后面有徐昌华与刘维兵两个人断后的,但是队伍突然拉长,中间变得空虚起来,徐昌华与刘维兵想追上去,一下子把赵琼梅与另外两个女知识青年陈晚红与朱虹蓁落到了后面。

陈晚红心里一急,一脚踩了个空,立即摔到在地上。

赵琼梅与朱虹蓁两个立即上去扶。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三个人一下子落在队伍后面十来米远。

“你们怎么回事?快点跑啊!落到后面想死啊?”刘维兵骂咧咧地说道。

他虽然想扔下这三个女知识青年直接跑掉,但是还是担心被赵建国他们批评。

“你们跑这么快,我们哪里追得上?”赵琼梅也有些不满。

“都怪我,拖累你们了。”陈晚红愧疚地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是故意地。之前婉怡说要撤往仙基桥,他们一个个怕死不肯去,现在一个个跑得飞快。不就是想着把我们丢在后面为他们吸引黑熊么?”赵琼梅愤愤不平地说道。

戴复东看着队伍越拉越长,连忙大声喊道:“你们前面的别跑那么快,等一等后面的女同志!队伍拉开了,对我们防御不利!”

只是戴复东的话这个时候根本没太大的用处,跑在最前面的周祥林反而加快了速度。他只想快点跑到仙基桥,这样他就安全了,至于后面跟不跟得上来,他已经不关心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队伍一下子就跑散了,分了成了三股,前面周祥林带着三个保卫队的,四个人跑在最前面。赵建国与戴复东约莫十来个人走在中间。后面徐昌华与刘维兵加上赵琼梅等三个女知识青年拖在最后面。后面五个人只有两支枪,自然是防御最为空虚。

突然旁边出现了一阵跑动声,黑熊身体沉重,踩在冰雪上会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徐昌华与刘维兵两个紧紧地握住枪,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开枪攻击出现的黑熊。

赵琼梅等三个女知识青年要是脸色一变,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四周。

“别愣着,快撤!”徐昌华说道。

刘维兵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蛋!前面怎么回事?越跑越快!”

徐昌华很恼火:“我就知道周祥林那孙子靠不住。他他们肯定是扔下我们跑了!”

刘维兵骂了几声:“要不我们也跑掉算了。”

“要是能跑我早就跑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跑。一旦我们逃跑,黑熊肯定会趁机发起袭击。”徐昌华看了赵琼梅等人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倒霉。

赵琼梅从徐昌华与刘维兵两个人举动里,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扔下她们三个跑掉。

“陈晚红、朱虹蓁,快点!如果被黑熊袭击,我们肯定跑不掉。”赵琼梅说道。

黑熊突然从一边的田埂下面冲出来,扑向离得最近的徐昌华。

“砰!”

徐昌华早有准备,抬起枪立即扣动扳机。

那头黑熊嗷吼一声,似乎被徐昌华击中了。但是它反而变得更加残暴。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又向徐昌华扑去。

刘维兵也开了一枪。

“砰!”

却打了一空。

徐昌华接着开枪。

砰!

又打中了黑熊,这一次打在黑熊的腿上。黑熊再一次翻倒在地。

这一回,徐昌华转身就跑。

刘维兵见徐昌华跑了,骂了一句娘,也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两个跑起来,速度可比赵琼梅几个快多了。一下子就从赵琼梅几个身边跑了过去。

“你们快点跑啊!”刘维兵只喊了一声,就继续追赶徐昌华,将赵琼梅三人扔在了后面。

那头黑熊爬起来,虽然有条腿有些瘸,但依然能够跑得起来。

赵琼梅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头黑熊越来越近。

“完蛋了!这回要死在这里了。”赵琼梅心里一冷。

陈晚红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想死啊!爸,妈!你们快来救救我啊!”

朱虹蓁也跟着哭起来:“我也不想死啊!”

赵琼梅吼道:“别哭了!哭就不会被黑熊吃掉么?谁跑慢了,谁就喂黑熊!”陈晚红与朱虹蓁都是脸色一变,然后飞快地跑起来。

幸好那头黑熊一条腿受了伤,跑动一下子慢了许多。但还是比赵琼梅三人跑得更快啊。

赵建国与戴复东现在已经完全对队伍失控了,只能跟在队伍里飞快地向前跑。大家都只管自己了,摔到了,就会被队伍甩下。跑着跑着,赵建国身边的十来个人也慢慢跑散了。

*******

常兴一脚将跑过来的一个知识青年踢翻:“你一个人瞎跑什么?给黑熊送肉啊?”

被常兴踢翻的这个人正是周祥林,为了跑得快,把枪都给扔了。跑不赢黑熊不要紧,只要跑赢自己人就行了。

“周祥林,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吴婉怡在常兴的背上焦急地问道。

“吴婉怡,你没死啊?”周祥林惊喜地说道,飞快地从雪地里爬起来,也不管全身包括脸上全沾满的雪。

“别废话,农场怎么回事?”常兴拧住周祥林的衣领问道。

“大家都跑出来了,跑着跑着就跑散了。”周祥林自然不能说扔下大伙一个人跑了。

“一群乌合之众!”常兴不屑地将周祥林扔到了地上。

周茂林说道:“你跟上,别乱跑。黑瞎子可不止一头!你别着急撞过去给黑瞎子送菜!”

常兴背着吴婉怡飞快地往前跑,路上陆陆续续碰到农场跑过来的人,这一回,常兴都懒得停下来问。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扔下同伴一个人逃命的胆小鬼自私鬼!要是仙基桥的人敢这么做,会被仙基桥人唾沫淹死不可。

“大哥,你快去救救我的那些姐妹们吧!她们肯定被甩在后面了!”吴婉怡没看到一个女孩子跑出来,就知道她们可能被队伍甩下了。

第208章 再叫声大哥听听

“大哥?”常兴一愣,还是第一次给比自己大的妹子家喊大哥,感觉怪怪的。

不过常兴脚下没停,速度极快:“大黄,去找妹子家,看看她们在哪里!找到了,就告诉我!”

大黄汪汪叫了两声,就加快速度往前面跑去,看来常兴等人还是拖累了它的速度。

“这只狗能听懂你的话么?”女人的好奇心哪怕在如此紧要关头,竟然也是如此的难以调控。

常兴没理会她,这是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么?回头向周茂林说道:“茂林伯伯,我先去前面了,你们后面慢一点没关系,别跑散了!”

周茂林知道常兴是急着赶去救人,应了一声:“去吧!我们跟过去也冒得么子用。银顺,让大伙靠近一点,别跑散了,碰到那些逃过来的知识青年,就把他们聚拢来,千万别在出什么事情了。”

一下子出了五条人命,这么大的事情,仙基桥虽然没有什么责任,但是总是会受写牵连。周茂林下次去公社开会,受石明本那王八蛋指着鼻子骂娘也是肯定的。

周茂林一直搞不明白石明本怎么就一直不待见仙基桥大队,难道这王八蛋是被仙基桥的哪个扒了灰?想着石明本那么横蛮的一个人,结果头上顶着一蔸绿,当个绿头乌龟,周茂林想一想都觉得很解气。活该你王八蛋戴绿帽子。

常兴跑得飞快,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茂林书记,常兴这后生伢子当真厉害,背着一个妹子家还能够跑这么快。都跟大黄跑一样快了。”肖银顺说道。

“跑得是蛮快的。看来我们一直在拖他的后腿,早就应该让他一个人先过来。”周茂林说道。

“常兴刚才怎么不把那个女知识青年给放下来呢?”肖银顺说道。

“呵呵。”周茂林呵呵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知识青年队伍的最后面,赵琼梅等三名女知识青年,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

那头黑熊虽然是受了伤,跑得比平常慢了许多,但是比赵琼梅三人的速度还是要快得多。眼看着与赵琼梅的距离越来越近。

赵琼梅、陈晚红、朱虹蓁三个人有些跑不动了,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咬牙向前跑。

“琼梅姐,虹蓁姐,你们别管我了,生死有命,也许我命中注定要死在这仙基桥了。这里景色很没,死在这么美的地方也值了。”陈晚红突然松开了赵琼梅与朱虹蓁的手,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话呢?咱们一起来这里的,将来还要一起回城。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最好的姐妹!你要是想死,姐陪你一起死!”赵琼梅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跑出去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回去拉朱虹蓁。

陈晚红也停了下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回来:“要死,咱们三个一起死在这里吧。”

三个人在这生死关头,竟然脸上露出了笑容。

“能够跟你们这样的好姐妹死在一块,也值得了。我也跑不动了,干脆不跑了,要死就死吧!”朱虹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赵琼梅也是咬着牙坚持跑,现在一口气松懈了,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吸干了一般,一屁股坐到了白皑皑的雪地里。

陈晚红也坐了下来,三个人相互对视着。丝毫不再去看那头越来越近的黑熊。

那头黑熊看到前面三个都停了下来,显然很是意外,不过这个时候它只想给它造成伤害的人类撕成碎片。

眼看着黑熊越来越近,甚至能够听得见奔跑之中黑熊的呼呼喘息,能够看得清黑熊嘴里冒出的热气。三个弱小的女知识青年紧紧地抱在一起,这一刻她们没有哭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死亡一刻的到来。

黑熊在靠近三人的时候,猛然一跃而起,狠狠地扑向坐在雪地里的三人。

汪汪!

突然一声嘹亮的犬吠声响起,一道金黄色的身影疾射过来,精准地在空中与黑熊撞在了一起。正是大黄及时赶到。

虽然黑熊的体重至少是大黄的近十倍,但是大黄攻了黑熊一个不备,大黄准确地扑击在黑熊的颈部,将黑熊撞到了一边,落到了紧挨着三个女知识青年席地而坐的位置旁边。黑熊竟然被大黄撞得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脑袋一时间有些懵:怎么回事?哪里杀出来的一条狗?

黑熊一辈子也没有过被一条狗袭击的经历。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大黄。

却没想到大黄一击得手,底气更足,竟然直接扑向黑熊,一口咬住黑熊受伤的那条腿。

黑熊皮糙肉厚,别的部位,大黄可没把握给黑熊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这条伤腿,直接被大黄给盯上了。

“嗷吼!”

这一下可把黑熊痛得是那个酸爽。

没想到大黄咬了一口,松开就跑,轻松地躲开了黑熊竭尽全力的一击。黑熊击了个空,哪里解气,一骨碌翻身起来,瘸着一条腿快速朝着大黄追去,根本没看到赵琼梅等人一般。

这一幕让赵琼梅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给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大黄狗给救了。

“我们得救了。晚红,虹蓁,我们快离开这里!”赵琼梅欢喜地说道。

“这狗不会有事吧?”陈晚红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你没看到它多聪明啊?那头黑熊追它不上。”赵琼梅说道。

朱虹蓁好奇地说道:“这只狗是哪里的?”

“应该是仙基桥大队的。兴许是婉怡他们搬的救兵来了!”赵琼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是说婉怡她们可能没死?”陈晚红惊喜地问道。

“嗯。说不定她们真的赶到仙基桥叫来援兵了。”赵琼梅说道。

“你们没事就赶快起来!再坐在这里,说不定黑熊又转回来了。”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正是随后背着吴婉怡赶来的常兴。

“赵琼梅,你们没事吧?”吴婉怡看见赵琼梅几个坐在地上,焦急地问道。

“我们没事。婉怡,你真的没事啊!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幸亏你们及时赶到,不然刚才就被那头黑熊咬死了。”赵琼梅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们城里的妹子家就喜欢哭哭啼啼。”常兴皱起了眉头。

“你放我下来。”吴婉怡在常兴身上挣扎了一下,哪知道被钳得紧紧地,而且屁股还被人端着,更羞人的是,自己紧贴在别人后背上,虽然衣服穿得很厚,但是那种被压扁的感觉,让吴婉怡脸上像火烧一般。

常兴一松手,直接让吴婉怡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反正雪很厚,摔不坏。

“你们赶快去与仙基桥大队的人汇合,这里不安全,鬼晓得来了几头黑熊。”常兴说道。

“你要去哪里?”吴婉怡连忙问道。

“大黄把那畜生引走了,我过去看看。”常兴说道。

“别去算了。危险。你连枪都没有。那头黑熊很厉害的,用枪都打不到。”赵琼梅担心地说道。

“是啊,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吴婉怡也连忙说道,不知道怎么的,她刚才在常兴背上,一点都没感觉到害怕。

“哎,刚才那个妹子家,喊声大哥听听。”常兴笑道。

吴婉怡有些不好意思,待常兴转身跑向黑熊与大黄消失的方向的时候,吴婉怡突然大喊了一声:“大哥,我叫吴婉怡!”

也不晓得常兴听没听到,反正转眼已经消失在风雪之中。

“他听到还是没听到呢?”吴婉怡喃喃道。

“吴婉怡,你们是怎么跑到仙基桥的,你们不是还遇到了黑熊么?你最后是怎么逃脱的呢?”赵琼梅问了一连串,结果吴婉怡神不守舍,一句都没听到耳朵里。

常兴循着大黄的声音一路追了过去,大黄的速度不会比一头正常的黑熊慢,更何况是一头受了伤的黑熊,只是带着黑熊跑跑步而已。所以常兴对大黄的安危并不担心。他追上去,是准备将这头黑熊除掉。不除掉这头黑熊,仙基桥不会安宁,整个仙基桥的人这个冬天都要提心吊胆,谁都不能够保证不出事。

“大黄!把它引到我这里来!”常兴大喊一声。

“汪汪!”很快就听到那边大黄的回应。

****

周茂林等人终于碰到了赵建国一行。

“小赵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都提前警告过你了,怎么还把事情搞成这样?”周茂林对赵建国很是不满。

“周书记,都怪我,听信了保卫队的一些人的话,以为真的能够对付得了这头黑熊。哪里知道这黑熊竟然这么凶残。我们农场死了一个,另外还失踪了四个。这可怎么办啊?”赵建国已经完全没了主张。

“这事以后再说,公社会来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们农场所有人全部安全地带到仙基桥去。像你们这么一窝蜂地逃跑,我们要是不来的话,你们能有几个人活着跑到仙基桥?来的可不止一头黑熊啊!”周茂林长叹了一声。

常兴那边的大喊,周茂林自然也听在了耳里。

“茂林书记,常兴一个人不会有危险吧?”肖银顺担心地问道。

“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周茂林淡定得很。



第209章 一击秒杀

黑熊追大黄追得气喘吁吁,它的伤腿现在伤得更严重了,只能用三条腿跑,哪里跑得过大黄?可是就算它想不追都不行。只要黑熊停下来,大黄立即掉转头找机会搞黑熊一下。专挑黑熊最难受的地方咬。

黑熊刚调转背准备放弃大黄去找别的目标,结果大黄立即倒追过去,对这黑熊屁股后面来了一口。黑熊的尾巴很短,大黄一口下去,差点没把黑熊的尾巴一口咬下来。

大黄也不恋战,咬了一口,立即跑开,等黑熊准备给大黄狠狠地来一下的时候,大黄已经跑开了。黑熊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是再一次被激怒,又是一轮你追我赶的漫长奔跑。黑熊跑得没气也没追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趴在地上耍赖皮,不肯追了,而且这一次,它没急着退走,而是趴在原地休息,等着大黄来袭击它。

大黄很鄙视地冲着黑熊叫了几声,想用语言激怒黑熊,谁知道黑熊已经完全没有脾气了,任凭大黄怎么刺激,也不上当。

黑熊的这个表现让大黄胆大了不少,围着黑熊叫嚷个不停,并且不停地快速逼近,只要黑熊稍不注意,冲上去就是一口,然后快速退开。这一回,大黄再次在黑熊的伤腿上来了一口狠的。

黑熊痛得嗷嗷直叫,翻身起来做出要扑击的架势。大黄立即退开,可是黑熊并没有追上去,它已经知道追上去不会有结果。只是起身提防着大黄靠近而已。

大黄围着黑熊转,黑熊则跟着转,不给大黄偷袭的机会,如果大黄胆敢袭击它,它就准备狠狠地让大黄懂得强食弱肉的道理。

没想到大黄的速度突然加快,像风一般,黑熊哪怕就是在原地打圈也根本跟不上,而且大黄这一次下嘴可要狠多了,趁着黑熊一下没跟上来,纵身一跃,一张嘴,在黑熊颈部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爪子顺势在熊头上来了一下。一击之后顺势跳到了一边,等黑熊剧痛之后,反应过来,大黄已经跳开了。

这个时候大黄听到了常兴的喊声,立即朝着常兴的方向跑去。

黑熊被大黄来了这么一下,吃了这么大的亏,火气自然再次点了起来。瘸着一条腿,追了上去,它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追上大黄把大黄给撕碎。

大黄照顾这黑熊的速度,慢跑着将黑熊领向常兴。

大黄其实拿黑熊没有太好的办法,这黑熊皮太糙了,它根本很难给黑熊致命的伤害,一点皮肉伤害,对黑熊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它知道常兴肯定有办法对付得了这头黑熊。

黑熊看到前面来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人给它一种比大黄更大的威胁。这是黑熊本能感受到的。虽然黑熊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很弱小的一个人怎么会给它那样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让它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黑熊没有跑,它已经尝到了人血的味道,它已经爱上了那种嗜血的感觉。它要冲上去,将这个人撕碎,然后舔他的血。

“孽畜!”

常兴像风一般跑向黑熊,突然腾空而且,在空中怒喝了一声。

声音如同锤子一般在黑熊脑海里敲了一棒,当时就把黑熊给震晕了,一道金色的剑光从常兴手中飞出,眨眼间穿过那头黑熊的脑袋。

常兴落到了地上,就在黑熊身边没多远。黑熊直挺挺地站在雪地里,对站在身旁的常兴视而不见。

“嘭!”

黑熊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它身上没有多任何伤口,但是这头黑熊已经被常兴的灵剑将脑袋里面全部绞碎,死得不能再死。这头黑熊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头普通的野兽而已,常兴使出了道术,自然不会有任何悬念。难只是难在不容易将这头黑熊找出来而已,一旦找出来了,自然结果立判。

这一头黑熊伤了人,而且凶性难泯,常兴自然不可能留它性命。除了这头熊之外,另外几头没有冬眠的黑熊也要找出来,伤过人的都要除掉,没伤过人的,则要驱赶进山,这样仙基桥这个冬天才有安宁。

过了没多久,周茂林带着仙基桥的人赶了过来。

“那群知识青年已经让银顺带着人护送回大队了。你没受伤吧?”周茂林说道。

“没有,茂林伯伯,这头黑熊你们弄回村里吧。明天天亮,我再去把别的熊找出来,不把它们解决掉,仙基桥不得安宁。”常兴说道。

“没事就好,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要不今天晚上就别去找了,明天天亮再去吧。刚才你背着的那个女知识青年还一个劲地要跟过来,我好说歹说才劝说她们跟着银顺回了村。”周茂林有些担心地说道。

“天一亮,这些黑熊不晓得藏到哪里去了,这么大的山,大黄跑死也跑不过来,而且很多地方大黄也会有危险。”常兴说道。

“那你小心一点。实在不行,这个冬天,我们都窝在村里不出来。”周茂林说道。

“嗯。伤人的主要是这一头,身上的血气最盛。仙基桥村口的那头身上没血气,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没有冬眠。不知道山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常兴说道。

周茂林和几个仙基桥的群众用绳子绑住黑熊的腿,直接拖着往仙基桥走不去。

常兴则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大黄,去!把这附近的黑熊全部找出来!找到了引到我这里来。小心一点,别给黑熊吃了狗肉。”

大黄不满地冲着常兴汪汪了两声,表达了一下对常兴轻视它的不满。

很快,第二头熊的踪迹很快找到。这头应该就是当时在仙基桥村子旁边树林里袭击吴婉怡等人的那头。

这头黑熊当时被常兴一脚踢飞,当时就吓得跑了,不过它一直还躲在附近。刚才一大群人,它也不敢出现。现在人全部进了村,刚准备出来活动活动,结果就被大黄给撵上了。

本来这头黑熊看着大黄觉得好欺负,准备把大黄咬死加个菜的。没想到跟大黄一交上手才知道,这只狗不好惹。被大黄咬了几口,它连碰都没碰大黄一下,气得它火爆三丈,一直紧紧追在大黄的屁股后面。却没想到大黄是把它引到常兴那里去。

一看到常兴出现,这头黑熊竟然是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只是这个时候,它想跑已经晚了。常兴飞快地挡住了黑熊地去路。大黄则挡住另外一头。

黑熊毫不犹豫地从一旁的田埂上滚下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爬起来立即跑。

结果,还没跑出一块稻田,就被常兴一脚踢翻。

黑熊竟然也不反抗,匍匐在地上装死。常兴走过去准备再踢的时候,黑熊索性自己翻过来,把肚皮给露出来,彻底投降。

这一招把常兴和大黄搞懵了,这家伙袭击吴婉怡等人的时候不是还很凶猛的么?现在怎么怂成这样了?

其实黑熊也没办法啊,本来是想在仙基桥周围转悠逮着机会加个餐的,没想到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被常兴狠狠地来了一下。黑熊当时就记住常兴身上的气息了,知道这个人不好惹,所以一闻到常兴身上的气息,它就想跑。

大黄见黑熊缴械投降,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冲着黑熊汪汪叫了两声,你这也太没骨气了,怎么也要反抗两下。

黑熊可怜巴巴地看了看大黄,又看了看常兴,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要怎么样?杀熊不过头点地,我傻都没捞到,一晚上被揍了两回。你们还要拿我怎么样?

常兴冲着黑熊招了招手:“想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你帮我把那几头伤人的黑熊找出来我就放过你。”

黑熊竟然像一只叭儿狗一样,老老实实地走到常兴身边,像狗一样,用鼻子在常兴身上嗅来嗅去。

常兴这才想起这头熊压根就听不明白他的话,他也是习惯了老猫、大黄这种已经接近成精的家伙,忘记了其余的野兽根本没法沟通。

“这个家伙怎么处理呢?”常兴拿这头狗熊犯难了。人家一点脾性都没有,总不能一刀把它给宰了吧?它还没伤过人,凶性也没有完全激发出来。不然的话,一个回合就能够直接要了吴婉怡的命,常兴哪里还有救人的机会。

常兴指了指罗盘山:“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再让我碰到你,就吃了你的熊掌!”

这一回黑熊怕是听明白了,撒腿就跑,没多久就跑得没影了。

“这东西不是在装傻吧?”常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黑熊消失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大黄接着开始寻找起第二头伤人的黑熊起来,这一次,但是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头黑熊的踪迹。

“难道总共就是这两头黑熊?”常兴有些疑惑,但是常兴很快就又摇摇头,“不对,大黄明明发现了还有另外一头黑熊的气息的,它跑到哪里去了?”

常兴已经农场周围找了一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头黑熊的踪影。也许它已经躲进山里藏起来了。

第210章 跟大黄一个辈分

常兴回到仙基桥的时候,天已经毛毛亮了。

周茂林还在焦急地等待,仙基桥的民兵连也在紧张地巡逻着。看到常兴回来,肖银顺立即迎了上来。

“常兴,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只黑熊?大伙都担心你呢。”肖银顺说道。

“那些知识青年都安置好了?”常兴问道。

“嗯。一家塞一两个,暂时安置下来了。这个时候都睡了。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到了床上竟然一躺下就睡着了。你说这些城里人心大不心大。”肖银顺笑道。

“这一阵,你睡得好不好?”常兴笑着问道。

“咦?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一阵睡得还真是好。以前,我晚上总是要醒过来几回,经常做恶梦,这一阵,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你说奇怪不奇怪?”肖银顺说道。

“呵呵。”常兴笑了笑。

周茂林一晚上没睡,听到常兴的声音立即从屋里走了出来:“常兴,你回来了。快进来,呷点东西,烤烤火。”

“冷倒是不冷,肚子有些饿了。”常兴走了进去。

屋子里烧着木凳,火光亮通通的。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肖银顺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进来连忙将门关上:“外面冻死个人,还是这屋子里暖和。”

“银顺,叫大伙都回家去吧。都冻了一晚上了,别生病了。”周茂林说道。

肖银顺才进来,周茂林就喊他去跑腿,立即皱起了眉头:“茂林书记,你看我这才进来,你也让我焐热了。”

“行,行,你在这烤会火。我去喊人。”周茂林将皮大衣用力裹紧了一些,打开门钻了出去,门刚打开,一股寒冽的风迎面吹来。

常兴才坐下没多久,周茂林婆娘黄雨春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饭走了出来,上面放了一个荷包蛋,还放了一些腊肉。

“常兴,趁热吃。好好暖暖肚子。整个大队全靠你一个人,没一个有出息的。”黄雨春说话的时候瞟了肖银顺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屑。

肖银顺不自在了,你这样说话,我冒得意见,但你瞟我一眼是几个意思?你给常兴端碗饭,又是荷包蛋又是腊肉。我冒得这个能干,呷不到,我也冒得意见。但我也是在外面待了一个晚上的。我虽然不能够打狗熊,但是也是累得像雄狗。

“银顺,对不住啊,我不晓得你要来,不然也给你准备点呷的。要不你到灶膛里扒个红薯呷吧。昨天晚上烤好的,我刚才放了几个进去烤热。怕常兴吃不够,再呷两个红薯。”黄雨春说道。

肖银顺摇摇头:“不用了,昨天晚上我婆娘给我准备了吃的。现在肚子还饿。”

肖银顺心里想哭,他婆娘昨天晚上跟挺尸一样,哪里还晓得给他准备呷的。送知识青年过去,敲门敲了半天才把人喊醒。哎哟我的娘,昨天晚上送去屋里的好像是男知识青年。连忙起身往家里跑。

“银顺,你跑这么快做么子?你要是肚子饿,我给你去热点吃的。你莫生气啊。”黄雨春嘴上是这么说,走过去砰的就将门关上。

“常兴,够不够,不够婶子再给你做点。银顺这家伙太不争气,在外面守了一晚上,就叫苦连天,连你茂林叔都喊不动。就这种人还当民兵连长。还想我给他弄东西呷呢。就喂狗也不给他吃。”黄雨春说道。

常兴当场就愣住了,婶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那条狗似的。

大黄很受用的向黄雨春摇了摇尾巴。

黄雨春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话里的语病,看到大黄立即露出了笑容:“看看,大黄比肖银顺可爱多了。大黄,肚子饿了吧?婶子给你弄点吃的去。”

大黄摇着尾巴跟着黄雨春去厨房去了。

常兴端着碗,不晓得这饭是该吃还是不该吃。感觉自己待遇跟大黄是一样的。辈分也是一样的。

过了没多久,张方清就过来了:“常兴,你总算回来了。你这孩子,大晚上的去寻什么黑熊。人没事就行了。好在人没啥事。”

黄雨春也说道:“可不是。仙基桥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带把的一大堆,怎么能就靠常兴一个人呢?说起来,常兴还不算仙基桥人呢。这仙基桥的男人啊,冒得一个有出息的。”

张方清自然成了黄雨春讥讽的对象。

“雨春嫂,看你说的。昨天晚上仙基桥的男人家也没有一个躲在屋里不出来的。只是大伙冒得常兴的这一身本事。”张方清说道。

周茂林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常兴,刚刚还没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昨天晚上,你找到那头黑瞎子没?”

常兴摇摇头:“找到那头在树林里袭击的黑瞎子了。不过另外应该还有一头黑熊,见过血的,大黄闻出来了,不过已经躲进山里了。可能比打到的那头还要大一些。也也可能更狡猾。这头黑熊不打到,迟早都是一个威胁。只是它躲进了山里,想把它找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怎么办?它要是不除掉,这个冬天都不要想安宁了。”周茂林担心地说道。

“只能等。这么大的山,很多地方大黄也不敢去。想进山把那头黑熊找出来,不大可能。”常兴说道。

“但是,失踪的那几个人还是要想办法找出来才行。我今天准备组织民兵进山找人。”周茂林说道。

“现在进山太危险。那头黑瞎子说不定就在哪里埋伏着。就算我跟着去,我也不能够保证所有认的安全。”常兴说道。

“这事你挑什么头?青年农场又不是仙基桥管的农场。公社让知识青年单独搞农场,直接受公社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知识青年去找公社好了。石明本那土皇帝不是不待见我们仙基桥么?这事就让他头痛去。还有知识青年现在住到仙基桥大队来了,一家多了一两张嘴,这口粮怎么解决?这事也要让公社解决好。”黄雨春不亏是仙基桥最精明的女人。看问题比周茂林还要看得透彻一些。

张方清非常赞同黄雨春的话:“雨春嫂子讲得对。这事本来就该公社来管。我们仙基桥操这份心干嘛?”

赵建国睡醒了之后,愣愣地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坐起来,想了一会,才记起自己是睡到仙基桥的农户家里来了。他住在肖金林家,肖金林跑到别人家里去睡去了,把床铺腾出来给赵建国与戴复东睡。

“复东,现在这事怎么办呢?”赵建国现在有些六神无主。

戴复东也没有了主意:“要不去找找周书记?”

“现在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周书记毕竟年纪比我们大,经历的事情比我们多。”赵建国点点头。

赵建国与戴复东穿好衣服,也没有去搞知识青年漱口洗脸的那一套讲究,直奔周茂林家而去。

“小赵,你们来得正好。刚刚还在说起你们青年农场的事情呢。你们青年农厂毕竟是受公社直接管的。我们大队都没有权力过问你们农场的事情。现在既然农场遇到了严重的问题,这事你们就应该立即向公社报告。让公社想办法来给你们解决问题。这事虽然你在管理上存在一些问题。但是主要的问题还是周边猛兽造成的。”周茂林说道。

听了周茂林的话,赵建国眼前一亮:对啊,这事可以去找公社来解决啊。

赵建国与戴复东当即赶往公社,赶到公社的时候。石明本正在公社办公室里烧着炭火,舒舒坦坦地烤着火,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小赵,你们青年农场是整个公社搞得最红火的。生产准备得怎么样了?明天开春,春耕生产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吧?”石明本问道。

“石书记,不好了!我们青年农场遇到非常严重的灾难了。山里突然出来了几头熊,对我们农场发起攻击。已经导致我们青年农场五名知识青年失踪。我们强烈请求公社能够派人帮助我们解决这个困难。”赵建国说道。

“怎么回事?”石明本大惊失色,手中的搪瓷水杯啪的一声掉落到地上。开水撒了一地。

“我们农场被黑熊攻击了。昨天晚上,我们冒死与黑熊进行殊死搏斗,最后在仙基桥大队的帮助下,打死一头黑熊,连夜撤离农场。现在全部转移到仙基桥大队。”赵建国说道。

“牺牲了五人?”石明本问道。

赵建国点点头:“是五人。”

“你们打死了一头黑熊?”石明本再问道。

赵建国还是有些心虚:“其实黑熊是仙基桥大队的人打到的。不过是我们打伤了的。”

“你们农场受损严重么?”石明本竟然没具体问死人的事情,而是更关注春耕生产的事情。

“住的地方受损严重。现在就是修好也没法住。黑熊逃走了一头,随时可能再次袭击农场。不光是农场,仙基桥大队都不一定安全。”赵建国说道。

石明本两个食指不停地在桌子上敲着,节奏跟大水这里的锣鼓一样。也不知道他敲的是个什么调子。

第211章 换工

“这事你该找周茂林啊。你们青年农场是仙基桥青年农场,连你们的口粮都是仙基桥大队负责的。上级部门是减免了仙基桥的一些上交任务的。仙基桥大队有义务负责帮助青年农场建设农场,开展生产活动。现在青年农场遇到了问题,应该先找仙基桥大队,如果仙基桥大队解决不了,再由仙基桥大队上公社汇报情况,公社再想办法解决。现在仙基桥还没进行尝试解决,你们这样直接找公社,等于是越级汇报。”石明本说道。

“石书记,上次是你说的,我们直接向你汇报,不用通过仙基桥大队。还说要将农场建成与大队同级的单位。现在怎么一出事,一切就变了?”赵建国不满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不用服从仙基桥大队的领导?怪事了,你们知识青年下到各个大队,由各个大队提供口粮,进入各个大队参加劳动。各个大队尝试建立知识青年农场,农场的土地由各个大队划分。你们青年农场的土地是从仙基桥大队划出的,当然是属于仙基桥大队管。周茂林没做好他应该做的事情,他应该负责任。你不服从仙基桥大队的领导,也要负相应责任。不够鉴于农场遭受野兽袭击,这一次的责任,公社不追究,但是青年农场恢复重建工作,仙基桥大队必须担负起责任来!”最后这句才是石明本的重点。

大水公社是山区偏远地区,遭受野兽攻击导致出现人员财产损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野兽攻击导致人员伤亡的事情,在大水公社不说是年年有,至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比这严重的事情也发生过,只不过这一次死的是知识青年。仅此而已。所以,石明本没当回事。他只是担心青年农场建设耽误公社太多的精力而已。所以,既然青年农场不能够给他带来闪光的东西,不如索性将青年农场完全放开,让仙基桥大队去头痛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石明本说起仙基桥大队,心里就会涌出一股嫌恶之感,抑或是仇恨之感。

石明本对仙基桥的敌意,连赵建国都听得出来。赵建国被石明本这一席话给搞懵了,他听得出来石明本话里的威胁之意。所以,赵建国没再多说什么就从大水公社革委会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失魂落魄地回到仙基桥,他现在有满腔的苦水,却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赵建国一步高一步低地回到了仙基桥,不是周茂林喊他,他还一直都没回过神来。

“公社怎么说?”周茂林看赵建国的神色,也知道石明本那王八蛋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赵建国把事情说了一遍,周茂林听了当场骂娘。

“石明本这个狗娘养的,我们仙基桥是日了他老娘,还是偷了他婆娘,怎么老是整我们仙基桥呢?”

“周书记,你们仙基桥跟石明本书记是不是有什么仇啊?怎么老是被他针对呢?”赵建国好奇地问道。

“你现在还有闲心关心这个?你还是好好想想青年农场以后的事情咋办吧。”周茂林没好气地说道。

“石明本不是说让仙基桥帮助恢复重建么?”赵建国说道。

“石明本那王八蛋说了,我还没同意呢!当初,你可是说你们农场直接由公社领导,不受我们仙基桥大队的管制。现在晓得找我们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周茂林可并不怕石明本的威胁。

赵建国以为可以拿石明本来压周茂林,他可是想错了。周茂林虽然是大队书记,但是他跟公社干部不一样。本质上,他周茂林还是一个农民。他不是国家干部啊。当到大队书记就已经到头了。想从大队书记提干,变成国家干部,那种概率是非常渺茫的。而且,以石明本对仙基桥的态度,这种概率基本上为零。

周茂林与普通的农民比起来,大抵上就是他能够在大队不用参加劳动,就能够拿到最多的工分。和别的农民比起来,他也就这么一点点优越性。

石明本想要动周茂林也并不容易。石明本在大水公社算是土皇帝,周茂林在仙基桥也差不多算是土皇帝。上面动不了石明本,石明本也难动周茂林。

这一下,赵建国傻眼了。以为虽然被石明本放弃了,至少还可以接着石明本尚方宝剑来压制周茂林的想法泡汤了,反而换来了周茂林的反感。

“你们青年农场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们仙基桥大队帮你们还算少么?以后想要我们仙基桥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换工!我们仙基桥大队的群众给你们做多少事,你们也给仙基桥大队做多少事!”周茂林说道。

“可是怎么换?我们知识青年干活还不如仙基桥的群众呢。”赵建国哭丧着脸。

“这也容易。你们知识青年都读书读得多。自从金校长和叶老师他们一批全部去了大水中学之后,仙基桥小学就靠这几个民办老师在撑着。他们教得一团糟。跟金校长他们在这里的时候,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反正现在你们也住到仙基桥来了,把细伢子都集中起来,你们给他们补补课。”周茂林说道。

“这样也行?”赵建国很意外。

“不然怎么的?让你们去耕地,你们肯去吗?”周茂林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周茂林眼光有多长远,而是这个事情反正是逃不掉。这么一大群知识青年难道放在仙基桥吃干饭?农场反正是要搞的,搞好了,仙基桥也松了一个包袱。现在不给知识青年们找点事情做,仙基桥的群众肯干?一家多一张嘴巴,对于仙基桥这样的穷山沟来说,就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但如果是给教书先生待饭,则不那么难以接受。

周茂林不亏是仙基桥脑壳最空的人,想的主意也当真是很实用。虽然很多群众抱怨读书无用,但是之后给教书先生准备的饭菜虽然算不上丰盛,至少能够填饱肚子。让教书先生挨饿,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这也是当年仙基桥勒紧裤腰带给金校长等几个小学堂老师交粮食的原因。

赵建国这一回表现相当积极,当即把知识青年紧急召集起来。

“今天我去大水公社了,公社不会来解决我们青年农场的困难。我们只能够依靠仙基桥大队。本来我们农场不归仙基桥管,但是周书记还是愿意给我们提供帮助。提出让我们以换工的形式,让仙基桥的群众帮助我们青年农场恢复重建。从今天开始,我们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

这一次,知识青年里面反对的声音彻底没有了,所有的人还沉浸在那个晚上的恐惧之中。仙基桥大队的人在他们最危难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给他们提供了住的地方,还提供吃的用的。这个时候,他们对仙基桥的人已经没有半分轻视。打心底对之前的一些行为极度的后悔。

吴婉怡说道:“我们这一次多亏了仙基桥的人,才能够死里逃生,再不为仙基桥的群众做点事情,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们分一下工……”

****

常兴最近基本上都待在仙基桥,主要还是担心那头黑熊再度出现。但是连续几天,那头黑熊没再出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常兴,那头黑熊是不是已经被震慑住了?怎么一连几天都没有一点动静呢?”周茂林问道。

“我也不晓得。但是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头黑熊同样受了伤,没有冬眠,不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山里。这头黑熊非常狡猾,否则那天晚上就能够把它解决了。我看它也许是躲在什么地方等待时机。所以,还不能够掉以轻心。”常兴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知识青年在教书呢,你不去听听?这些知识分子放到咱们仙基桥来,实在是浪费了。”

“正好给那些细伢子教书。我老大不小了,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我就算了。”常兴说道。

“活到老学到老。你才多大?就说老大不小了?”吴婉怡走了进来,吴婉怡现在已经知道那个她一直喊“大哥”的人,其实比她还要小两岁。

常兴一看吴婉怡,就忍不住笑。

“笑什么笑?”吴婉怡白了常兴一眼。

“喊声大哥听听?”常兴嘻嘻笑个不停。

“有什么好笑的?那晚上我没看清,只是觉得你个子比较高,以为你比我大。”吴婉怡想起那晚上一直待在别人背上,禁不住脸色又变得通红。

吴婉怡又接着说道:“我听周书记说,你一个人在山上住。还经常给村里人寻草药治病。那你为什么多学点文化,将来学医,你就能够救治更多的人了。”

吴婉怡本来是想考医学院,将来当医生的。只是当时头脑一热,跟着班上的同学一起下乡了。来的时候,还想着在农村体验一段时间,再考回城里去,哪里知道,才来仙基桥没多久,高考就已经取消了。

第212章 红霞打翻了醋坛子

“常兴,吴同志讲得对,你学点医术可比学木匠强。老道长当初让你学木匠手艺,本来也是让你学一门谋生的本事。你要是能够学医术,那可就不一样了。我晓得你会水法,但是现在社会不一样了嘛。别人会讲水法是搞封建迷信。医术就不一样了,医术是科学。”周茂林劝说道。

吴婉怡连忙趁热打铁:“对啊。医学也是一门科学。我本来就立志当医生。你多识字,就能够上医学院,将来出来就可以到医院里去上班。”

“我累得要死,就是跑去给你们城里人看病?”常兴问道。

“那你也可以回来当乡村医师,给仙基桥的群众看病啊。”吴婉怡说道。

“我现在就可以给仙基桥的人看病。”常兴说道。

“是么?据我所知,仙基桥差不多隔个一两年,就会有个把小孩子夭折。怎么没见你把小孩子治好呢?”吴婉怡问道。

“人家没来找我,关我什么事?他们不肯信我。我总不能哭着喊着求着别人来找我看病吧?”常兴说道。

“当时如果你当了医师。别人说肯定会来找你了。你的治病的法子,怕也不是包治百病吧?”吴婉怡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医学能够包治百病啰?”常兴反问道。

“那倒不是。但是医学越来越发达,能够治疗的病就越多。将来很多现在治不了病都能够治得了。你治病的法子只能是碰运气,对吧?”吴婉怡说道。

“等等。我又不像你一样,打算当个医师。我是道士,现在也算是一个木匠师傅。我为什么一定要当个医师呢?”常兴问道。

“因为医师更有用啊。仙基桥有好几个木匠师傅,却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医师。你要是当了医师,不是对仙基桥帮助更大么?”吴婉怡说道。

周茂林也说道:“常兴,你脑壳比村子里的后生伢子都要聪明,你肯定能够学会医术。要不你就听吴同志的,好好学医术,将来当医师吧。”

“你们莫哄我了,我才不上当。我在山上悠哉悠哉修道,为什么要当什么劳什子医师?别说了别说了。我可不想再学几年医,最后跟学木匠一样。再过两年,我连刨子都不会用了。”常兴被吴婉怡与周茂林说得烦了直接跑回了峰眉寨。

吴婉怡追出去,常兴早就跑得没影了。

“吴同志,这家伙就是这个个性。懒散得很。其实也不能怪他。从小跟老道长学道法。后面学了几年木匠师傅。他手艺活很好。可是现在手艺没处使。等于白学了几年手艺。现在人变得懒散起来了。”周茂林将前因后果说了说。

吴婉怡略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可能是我太着急了一点。这事慢慢来吧。周书记,常兴几岁时就一个人住在山上么?他怎么长大的呀?”

“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常兴从小跟着老道长,老道长行踪不定,常兴很小就学会自己养活自己了。”周茂林说道。

“我想上山一趟,行不行?”吴婉怡问道。

“这个没什么问题。我把你送到山脚下是,常兴会下山来接。只是现在黑熊没除掉,不能够随便出村。常兴很快会下山来。你要是想上山去看看,到时候你跟常兴去说。”周茂林说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仙基桥大队小心提防了整个腊月,可是那头黑熊一直都没有露面。让仙基桥人开始怀疑,那头黑熊究竟存不存在,或者是不是已经中枪死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一直都不出来呢?很快就要年关了,黑熊这个阴影不抹掉,仙基桥这个年都没办法好过。

常兴虽然躲着吴婉怡,倒是没一直躲在山上。黑熊一天没除掉,他也放心不下仙基桥。

“喜来,你帮我去茂林家看一下,吴婉怡有没有在那里守着?她要是不再,你立即回来告诉我。”常兴让张喜来给他去探路。

张喜来跑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喜来,吴婉怡在不在?”常兴没注意到张喜来的表情有些不对。

“常兴!你就在很讨厌我?连见都不肯见我?你不想学医学,我又不会勉强你。你何必这么躲着我呢?”吴婉怡早就知道常兴跟张喜来关系最好。张喜来这一阵给常兴探了好多次路了。结果这一回,吴婉怡直接跟在张喜来屁股后面。

“喜来你个没用的家伙。”常兴知道躲不过,抱怨了张喜来一句,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冲着吴婉怡嘿嘿一笑,“吴婉怡,其实我也不是专门躲着你。实在是这一阵经常在山里找那头黑熊。”

“你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吗?”吴婉怡担心地说道。

“哪里有什么危险的。一头普通的黑瞎子而已。我又不是没打到过,只是现在这头黑瞎子一直躲着我不敢出来。不然我早收拾了它了。”常兴说道。

吴婉怡这才想起,常兴是赤手空拳击杀了一头黑熊的:“那你也要小心一点。别太大意了。”

“吴同志,不好意思啊,茂林叔找我有事哩,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常兴说完便往周茂林家走去。

“常兴,我想去山上看看。你哪天方便?我跟小玲他们一起上去。”吴婉怡问道。

“这事先不急。等我把那头黑瞎子找出来再说。”常兴说道。

“常兴哥,不许你带她们女知识青年到祖师庙去!”肖红霞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撅着嘴巴很是生气。

“红霞,你怎么跑过来了?”常兴看着生气的肖红霞,咯咯笑了起来。

“不许笑。我跟你讲正经事呢,不许带她们去祖师庙。”肖红霞对常兴这个态度极度不满意。

“红霞,为什么啊?我们仙基桥人哪里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常兴问道。

肖红霞生气地说道:“你莫以为我不晓得。你救了这个吴同志的命,她想跟谈对象哩。老道长可是给我们订了婚的。你老是说,是不是看见吴同志比我长得漂亮,你就要变心当陈世美了?”

常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师父当初跟你爹娘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

“果然,你就是变心了!”肖红霞见常兴不当回事,生气地哭了起来。

“哎,你哭啥?”常兴慌了,他还真是一只把肖红霞当亲妹妹一般,订婚之说,他一直都当做玩笑之谈,但是看到肖红霞哭了起来,立即慌了。

“反正你变心了不肯要我,那我就去跳井上吊算了。”肖红霞哭着捂着脸跑开。

常兴连忙追了上去,一把将肖红霞拉住,结果被肖红霞用力甩开。常兴只好跟着肖红霞跑。

“红霞,别哭呀。你现在还小……”

“我不小了,我娘说要是解放前,我这么大早就过门生细伢子了。”

“你莫哭。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跟吴同志谈对象了?吴同志是城里人,呷国家粮的,迟早都会回城里去……”

“哼,你就想着等人家回城,你也跟着到城里去。”

“你这傻丫头。人家城里人怎么会看上我们农村里的人?”

“要是看得上,你就准备当陈世美了?”

“你这妹子家,脑袋里怎么净想着这些事情呢?吴同志是因为我那天晚上救了她一命,才想报答我,让我跟着她学医学,将当医师。我对医学不感兴趣。就躲着她。你还以为怎么回事?妹子家家的,专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常兴在肖红霞脑壳上敲了一下。

肖红霞破涕为笑:“那你真的没有看上吴同志?”

“怎么可能呢?人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对了,你最近跟着这些知识青年学得怎么样?”常兴岔开话题。

“常兴哥,这些知识青年懂的还真多。好多都是学校里老师都没讲过的东西。他们里面还有人上过高中哩。”肖红霞说道。

“怎么样?城里这些知识青年这么有才华,又比我们农村的后生伢子讲究,你没看上一个?”常兴问道。

“当然不会。常兴哥,你说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城里读书啊?”肖红霞问道。

“肯定有的。我给你看过八字的,你得相信我。我可是祖师庙正儿八经的道士。百算百灵。”常兴笑道。

“当真的么?”肖红霞问道。

“当真的。我骗谁也不能骗红霞不是?”常兴说道。

“那好。你可千万不能骗我呀。”肖红霞说道。

常兴追肖红霞追出去之后,吴婉怡便问张喜来:“怎么回事啊?”

“常兴师父以前给常兴和肖红霞订了娃娃亲。其实也没举行什么仪式。就是讲了一句笑话。不过常兴跟着红霞爹学了几年木匠。当时大队里很多人将,红霞爹娘想招常兴当上门女婿哩。但是后来红霞娘又给红霞添了一个弟弟妹妹。红霞爹娘就改变主意了。”张喜来说道。

“原来是娃娃亲啊。”吴婉怡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

张喜来问道:“吴同志,你们总归还是要回城里的吧?”

吴婉怡摇摇头:“不知道。”

第213章 迎亲

仙基桥大队不时响起的鞭炮声,预示着年关即将到来。

肖金林家年关前还有一件大喜事。可是黑熊的阴霾让这件喜事蒙上了阴影。因为黑熊的威胁,肖金林的婚事差点泡了汤,要不是吴秀梅非要吊死在肖金林这棵歪脖子树上,吴家人已经决定不让吴秀梅跳仙基桥这个火坑了。

现在眼看就到肖金林的婚期了,新娘子自然要迎回来。但是那头一直没出现的黑瞎子成了悬在肖金林一家头上的一柄利剑。

肖老四在家里摆了几桌,把大队书记周茂林请了过来,另外还喊了大队民兵连的民兵。常兴自然也被请了过来,剩下的都是肖家的亲戚朋友。

“把大家请过来,主要有这么几个事。金林的婚事就在腊月二十八,眼瞧着没几天了。但是黑瞎子啥时候出来,没个准头。谁晓得金林赢迎亲那天会不会出来?我寻思着,黑瞎子出不出来,我们仙基桥的日子得过。金林这个亲得迎。但是也不能不防备着黑瞎子,不能把喜事办成了丧事。请大家帮个忙,提前做好准备,迎亲的线路特别准备好。”肖老四说道。

“老四,你放心吧。有常兴看着,那头黑瞎子敢出来,直接把它办了做下酒菜。你家金林办喜酒,直接上一道熊掌。这酒办得多有面子?”张方清笑道。

众人也都是说一些宽心的话。

周茂林笑了笑,说道:“这喜事必须要办。咱们仙基桥人不会给一头黑瞎子吓倒。但是咱们得把事情做细一点,民兵连这两天提前把那条路上的茅草什么地都扫干净了,不要给黑瞎子留藏身的地方。以免到时候,迎亲队伍被黑瞎子偷袭。常兴只有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到时候来的客人多,常兴也保护不过来。”

肖银顺立即站起来表态:“这两天我就带人去把路两边的茅草全部砍干净。尽量宽扫一点,把黑瞎子可能藏身的地方全部清扫干净。其实总共就几个地方,多叫些人手过去,也不是很难,不过,常兴得去帮忙。可别让黑瞎子把我们清扫茅草的人给袭击了。”

“这个没问题。你们过去的时候,喊我一声。我让大黄先搜一遍。你们再过去砍。”常兴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肖银顺说道。

“常兴,你要是多养几条狗就好了。放出去,就算是黑瞎子都会怕。”张大雷说道。

“你说得容易。大黄这样的狗,是这么好养的么?”常兴没好气的说道,一般的狗就算是再聪明,跟大黄这种灵智初开的狗比起来,差了何止一星半点。这样的狗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倒是。”大雷点点头。

“迎亲那天,我把老猫和大黑也带下来吧。”常兴说道。

老猫比大黄还厉害,大黑就差了很多。大黑虽然聪明,却还没到灵智初开的那个程度。也就比普通的强那么一点。

“那就更保险了。”肖老四脸上露出了笑容。

肖金林家的大喜事,也是仙基桥大队的大喜事。办喜事的时候,整个大队的人都会过来帮忙。迎亲前一天,迎亲的各项事宜就已经准备得妥妥帖帖的了。

门上贴上了大红对联,大门上、窗户上贴上了大红囍字。连新房都布置得漂漂亮亮。

肖银顺也总算把那条迎亲的路清扫干净了。

“迎亲路上主要过两座山,没办法绕过去。我把那些茅草密的地方全部扫干净了。砍下来的茅草我都让人搬得远远地,路上视野很开阔,几乎没有能藏下一头黑瞎子的地方,我敢说,只要黑瞎子敢出来,肯定被我们提前发现。加上还有常兴呢,迎亲路上确保不会有事。”肖银顺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这回你肖银顺算是干了一件实实在在的事了。”

“茂林书记,看你说的,我肖银顺一向都是个实在人。”肖银顺抓了抓脑壳。

这一回,知识青年也帮着做了不少事。家家户户门上贴上的新对联,都是他们帮着写的,肖金林家的喜联,也都是他们写的。知识青年里面会舞文弄墨的不少,文笔也有不错的,出口成章的也有那么一两个。写一点时兴一点的对联,比从农家历里面抄下来的老对子,自然要时髦得多。

刘婉怡心灵手巧,一张红纸在她手上折叠几下,然后剪刀随便绞几下,一打开,就是一幅非常漂亮的剪纸,可不光是剪出一个囍字,更是在囍字周围配上了很多图案。

“婉怡,你这剪纸做得真漂亮,这喜鹊剪纸比画出来的好看。”一旁地潘小玲那只吴婉怡刚剪出来的作品赞不绝口。

“你要不要学。我教你啊。”吴婉怡笑道。

“得了吧。我手笨得很。学不会的。”潘小玲才不上当。她本来就是粗线条,做这种细活根本做不来。

“你说那头黑熊会不会出来捣乱?”吴婉怡担心地说道。

“但愿别出来。可是这种事情谁能够说得清?这一阵大家都躲在仙基桥闭门不出。不给那头黑熊任何机会。但是迎亲的时候,村里人不得不走出仙基桥大队。这么好的机会,那头黑熊可能会利用。到时候真的是防不胜防。不知道仙基桥大队准备了怎么样。能不能对付得了那头黑熊?”潘小玲有些担心。现在她们这群知识青年慢慢地也把自己当成了仙基桥人了。

“赵建国他们最近经常和民兵连一起训练,这一次可别袖手旁观,仙基桥大队的群众帮了我们这么多,这一次正好投桃报李,把之前产生的隔阂彻底消除掉。”吴婉怡说道。

“这事得跟赵建国说说。赵建国这人,能力也算有,但是做事不是很周全,不够大度。”潘小玲说道。

“小玲,你对赵建国好像挺上心的啊。”吴婉怡笑道。

“我上心有什么用?关键是人家眼里只有别人啊。”潘小玲酸酸地说道。

“你说的那个别人是谁啊?”吴婉怡好奇地问道。

“是谁你心里没有数么?赵建国每次找各种借口接近你。他心里有谁这不明摆着的么?”潘小玲说道。

“这话你别乱说。我对赵建国就是普通的同志一般。”吴婉怡正色道。

“我知道,可是人家赵建国同志可没把你当成普通同志。其实你也不要紧张。我不会因为这个跟你姐妹反目的。我也看透了赵建国这个人,发现你是对的。这个人有些小家子气。别看他现在也似乎在努力与仙基桥改善关系,但是他还只是想借用仙基桥群众力去重建农场而已。农场搞好了,赵建国只怕还会像以前一样。”潘小玲说道。

“这事先放到一边。现在是多事之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点破的好。”吴婉怡生怕潘小玲这粗线条又惹出什么事情出来。

“放心吧。我不会去乱说的,就是跟你说说而已,对了,这两天没看到你的救命恩人,他干什么去了?”潘小玲问道。

“可不光是我的救命恩人,好像我们农场所有认都是他救的。也包括你在内。他好像去帮忙清扫迎亲道路去了。仙基桥就他能够对付得了那头黑熊。”吴婉怡说道。

“好好好,我们公共的救命恩人。婉怡,你就这么对他有信心?就这么相信他一定能够对付得了那头黑熊?”潘小玲问道。

吴婉怡点点头:“他一定能够对付得了那头黑熊的。”

迎亲很多情况下都是放在晚上。前一天下午赶到新媳妇娘家,半夜三更就往新郎家赶。要是以往,赶夜路也没什么。但是最近仙基桥黑瞎子闹得凶。这个时间段就格外危险。

但是当初订婚事看的吉时便是在晚上,这个时候,也没法改了。改吉时不吉利,就跟嫁了两回似的。

在娘家走了各种仪式程序之后,迎亲队伍就把新媳妇接上了花轿,抬着新媳妇就往仙基桥赶。新媳妇家里也要去一队送亲客。本来送亲的应该是新媳妇娘家人,姐妹、妯娌之类的。父母是不能去的。但是一些姑姑姨妈之类的会派一些代表过去。但是因为仙基桥现在闹黑瞎子,很多本来要去没有安排过去了。主要是怕出意外。

新媳妇娘家大队也派去了一队民兵,不然的话被新郎家比下去了。

这样一来,防卫力量还是很雄厚的,尤其是新媳妇娘家大队的民兵队里还有个从战场回来的老兵。那可是见过血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杀气。这一路的安全似乎是更有保障了。

“你们大队就被一头黑瞎子给困住了这么久?”那个老兵问肖银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也不是。主要是这头黑瞎子在狡猾,一直都不冒头。不然的话,早就被我们大队打了。上一回打到的黑瞎子肉到现在还没吃完,到时候请各位客人尝尝。”肖银顺有些得意地说道。

“还不是被一头黑瞎子吓得窝在屋里这么久都不敢出来?”老兵不屑地说道。

村子里的一朵金花给外村人给采了,放在哪个村子总会有些不服气。迎亲的过程中,不给你下马威才怪。

肖银顺刚要发作,那个老兵直接把他的气势释放出来,肖银顺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第214章 大熊现身

【中秋节快乐!】

肖银顺的表现,让那个老兵极为鄙视。

“叔,大家现在都是亲戚。”

“等等,金林喊你喊什么?”老兵打断肖银顺的话。

“我是金林叔叔。”

“秀梅喊我喊伯伯。所以,咱们是同辈,你别喊我喊叔,把我喊老了。我还要讨婆娘呢。”老兵说道。

“什么?”肖银顺一愣。

“我婆娘前年得病走了,趁年轻,我准备再讨一个。”老兵说道。

肖银顺无话可说,主要是怕说错话挨揍,他肯定打这个老兵不赢。

“你们村要是有什么合适的寡妇,给你介绍介绍。”老兵陪着笑脸向肖银顺说道。

“宝恒叔,今天是秀梅大喜的日子,你莫把丑丢到仙基桥去了。”一旁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龟儿子,信不信老子揍死你!”老兵吴宝恒挥了挥拳头。

那年轻人又向肖银顺说道:“肖家叔叔,你莫当真,我叔这个人,就喜欢开玩笑。”

“没事没事。开个玩笑没什么大不了的。”肖银顺说道。

吴宝恒气呼呼地吧嗒吧嗒地抽着闷烟。

“快到仙基桥大队了,大伙打起精神,小心一点周围。黑瞎子来了也莫慌,瞄准了再大,千万别误伤了人。”周茂林大声喊道。

一直抽着烟像个糟老头似的吴宝恒突然眼睛睁开,看了看四周,将背在肩膀上的长枪拿在了手里。这个时候,他的气质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等待猎物的猎人。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走路也都蹑手蹑脚,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

“汪汪!”

“喵!”

突然传来了几声犬吠与一声猫的尖利鸣叫声。

“停下!”

老兵吴宝恒大叫一声,飞快朝着犬吠的方向跑去,非常敏捷,跟他之前的样子完全搭不上边。

“民兵连围成一圈,枪口对外!看到黑瞎子也不要慌张,瞄准了再打!”肖银顺大声喊道。

两个大队的民兵立即将迎亲送亲的队伍保护了起来,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枪口全部对准了道路两边。道路两边的茅草清理得很干净,让黑瞎子不可能躲在茅草之中,即便冲过来,民兵连的民兵也有很长的时间去瞄准。

“嗷吼!”

一声黑熊的咆哮声振聋发聩,响彻了整个山野。

“汪汪,汪汪……”犬吠声也很凌厉。

“喵!”猫的叫声也非常狠厉。

犬吠声自然是大黄发出来的。而喵声自然来自于老猫。

大黄与老猫此时正在一头身形巨大的黑熊四周围攻。虽然黑熊体型庞大,但是大黄与老猫一点都不畏惧。

常兴一直在迎亲队伍之中,听到大黄的叫声,立即像箭一般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比老兵吴宝恒还要快。别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常兴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远处。

当看到眼前这一头黑熊时,常兴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这么大?不是变熊精了吧?”

这一头黑熊比上一次打到的那头大黑熊大了至少一圈,人立而起站在那里,就跟一座山一般。

黑熊被大黄和老猫给惹毛了,它本身也不笨拙,但是跟大黄与老猫的速度比起来,不笨拙也显得笨拙了。大黄与黑猫不停地在黑熊身体周围穿梭,每次都是堪堪与黑熊擦身而过,但是每次让黑熊没办法攻击到它们。而它们则总是会在黑熊身上留下点痕迹,虽然对黑熊人来说跟挠痒差不多,但是对于黑熊来说,绝对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

“嗷吼!”

黑熊重重地在雪地里顿了两下,地面都被震动了,要是让黑熊踩中,怕是能把老猫和大黄踩成肉酱。

可是,老猫与大黄一点事都没有,老猫竟然一下子蹿到了黑熊的背上,然后从黑熊背上溜到了黑熊的头上,顺便在黑熊脸颊上来了一爪子,若不是黑熊眼睛闭得快,一个眼珠子怕是已经被老猫挠了破了。黑熊重重地一巴掌拍过去,老猫早就已经溜走,黑熊自己给自己狠狠地来了一下子。

大黄也没闲着,瞧准机会就扑上去来一口。

只是大黄与老猫虽然游刃有余地挑逗黑熊,却拿黑熊没太多的办法。这头黑熊皮太厚了,站在那里不动,任凭老猫与大黄攻击,也没办法给它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老猫飞快地从黑熊身上溜下来,然后飞快地爬上了一棵树,抱着一根树枝不停地喘气,非常夸张的样子。

“这回被小道士骗死了,还以为是个好啃的骨头。哪里晓得这么难啃。只收小道士一坛子猴儿酒,实在是太亏了。对了,小道士不是说猴儿酒当时没剩下多少了么?怎么喝了这么久,还没喝完呢?”老猫是被常兴用猴儿酒骗过来的,不然想让谁老猫走这么远的路,门都没有。

常兴赶到的时候,那头黑熊立即将怒火全部转向了常兴。

常兴随手便是一道金灵气幻化的剑气挥向黑熊。

黑熊立即感觉到了威胁,慌忙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了要害,剑气依然在黑熊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嗷吼!”

黑熊吃痛,狂性大发,竭斯底里地咆哮了一声。再一次扑向常兴。

常兴反应不比大黄与老猫慢,速度也不比他们慢。黑熊自然摸不到常兴的衣角。常兴一次一次使用金灵气对黑熊进行攻击,可惜的是,每次都被黑熊避开了要害部位。黑熊身体庞大,一点点小伤对它根本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常兴连续攻击了许久,都没能够让这头黑熊受到重伤。

“喵!”

老猫在树上非常鄙视地喵了一声,显然对常兴久攻不下有些不屑。一头熊瞎子你都这么久没拿下,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快点喝到猴儿酒啊?

老兵吴宝恒也赶了过来,只是常兴一直围着黑熊转,让他不敢随意开枪。

“细伢子!快跑开!这头熊瞎子交给我了!”吴恒宝大喊一声。

常兴听到后面有人来了,皱起了眉头:“你别过来,这头熊不简单!”

吴恒宝气得半死:“让你让开就让开,你给熊瞎子挠痒呢?你挡在那里,老子枪都没法开,怕把你小子给干嗝屁了。”

常兴也是被吴恒宝搞得恼火,索性让到一边:“待会被熊瞎子弄残了,可别怪我!”

“美帝的飞机大炮都没把我的命留下,一头熊瞎子算么子?你小子让开,老子不出三枪就能让这狗熊嗝屁!”吴恒宝不屑地说道。

常兴刚让到了一遍,吴恒宝就飞快地进行射击,枪法还真是不赖,加上距离也不远,每一枪都是冲着黑熊要害去的。可是这黑熊却不是一般的黑熊,在吴恒宝射击的时候,快速地移动起来,吴恒宝枪法再好,他也没法跟上黑熊的移动速度。连续三枪都打了空。

这一下,吴宝恒开始冒冷汗了,这头黑瞎子当真是不大一样啊。这样的速度,哪里是一般的黑瞎子能有的。

黑熊在躲避枪子的时候,却是满满向吴宝恒逼近。三枪躲过之后,与吴恒宝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二十米以内。速度猛然加快,向吴恒宝扑了过去。

吴恒宝不亏是从战场回来的老兵,对危险的预感比常人敏锐了百倍。就在黑熊逼近的时候,吴恒宝连忙快速转移,一边跑,一边凭着感觉朝着黑熊的方向开枪。连续几枪,将黑熊的路线完全挡住。逼迫黑熊只能在地上打滚,来躲避子弹,依然还是让吴恒宝击中了一枪。可是同样没有击中黑熊的要害。但是吴恒宝的危险暂时是解除了。

“这小子刚才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赤手空拳跟这头黑熊僵持俺么久!”吴宝恒总算是看出常兴的不凡来。

“怎么样?你还要来几枪么?”常兴问道。

“算了。这东西有古怪,我是拿它没办法了,刚才好不容易才让它中了一枪,接下来,它肯定不会再让我命中了。”吴宝恒摇摇头。这头黑熊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那你就撤回去吧。”常兴说道。

“好吧,你小心一点。”吴宝恒说完直接撤离了。黑熊想要追过去,却被常兴拦了下来。

这一次,常兴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符箓,一个一个往黑熊身上扔。黑熊也不知道常兴扔的是什么,连忙用爪子去挡。

“轰!”

黑熊一爪挡过去,谁知道那张黄纸制作的符箓,突然变成了一个火球,在黑熊爪子挡住的瞬间轰然炸开。直接把黑熊炸翻在地,黑熊身上的毛发点燃了不少。一股皮毛的焦臭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黑熊身上的毛发虽然烧焦了不少,但是受伤并不严重。

常兴又是一张符箓扔过去,黑熊不敢用爪子挡,连忙躲开,可是符箓化一道寒气竟然追黑熊袭去。寒气打在黑熊的身上,一下子让黑熊全身上下结满了冰霜。黑熊当场被冻住无法移动。这个时候,常兴连忙再次放出一道金色的剑气,直奔黑熊的脑袋而去。

“轰!”

黑熊却猛然挣脱,将身上的冰块震碎,向四周射出。然后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一爪子挡向那一道剑光。那一道剑光直接射穿了黑熊的前爪。但是却偏离了黑熊的要害。

第215章 解决隐患

这一次,黑熊虽然是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伤了一腿,运动已经没之前那么迅速了。黑熊虽然可以人立两条腿走路,但是走起路来,肯定是没有四条腿跑起来快的。现在伤了一腿,三条腿跑起来,比之前慢了至少两三成。

常兴又是一道符箓丢了过去,黑熊头也不回,转身直接就跑。可是这符箓可不管它抵抗不抵抗都是会激发的。又是一道冰冻气息追上了黑熊,再次将黑熊冻住。

常兴立即趁机连续激发出两道剑气,直奔黑熊而去。一道直奔黑熊脑袋,另一道则直奔黑熊剩下的三条完好的腿中的一条。

常兴知道那一道致命的剑气肯定会被黑熊避开,但是黑熊在避开那致命一击之时,就很难股得上腿上的攻击了。

“嗷吼!”

黑熊再次发出一声惨呼,在避开了常兴的致命一击之后,另一条腿也被常兴击伤了。这一下,黑熊连站都没法站稳了。只能强忍着疼痛,霸蛮用伤腿支撑着身体逃命。

没伤的时候都逃不过常兴的攻击,现在伤了两条腿,速度慢了一半还不止。哪里还跑得了?

常兴回头向一旁看热闹的老兵吴宝恒笑道:“你要不要试试枪法?”

吴宝恒早就被常兴的本事给惊呆了,他原本是不信鬼神的,没想到亲眼看到一个后生伢子竟然施展出道术,轻松就把一头大黑瞎子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算了。我懒得浪费子弹。我的子弹是用来打敌人的。一头受伤的黑瞎子,我才不稀罕。”吴宝恒不屑地说道。现在都被你小子打得遍体鳞伤了,我再出手,那不是占你的便宜?我吴宝恒也是有头有脸的退伍老兵,怎么能做这种丢份的事情?

常兴嘿嘿一笑:“那就不留给你了。”说完,快步追上去,从口袋里又掏出几张符箓,一张一张激活,往黑熊身上丢。黑熊再次被冰冻,这一回,它没能挣脱,而是变成了一座冰雕倒在了地上。

常兴几道剑气过去,一道穿过黑熊的心脏,一道穿过黑熊的脑袋,另外几道则穿过黑熊的腿,将它四条腿全部给废掉。

本来常兴还担心黑熊最后暴起,避开其中致命的剑气,就算这样,废掉了黑熊的四条腿,它也没法逃跑了。接下来,它也只能引颈待戮了。

没想到黑熊最后竟然完全被冰冻住无法动弹,直接被几道剑气给彻底杀得死得不能再死。

常兴并没有想要收服这头黑熊,它伤过人命,留着它,将来依然有可能会伤人。而且上过人的黑熊,留下来,无论是仙基桥人还是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心里难免会有一些膈应。直接杀了,反而更加省事。

老兵吴宝恒走了过来:“你这后生伢子当真了不得。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常兴。”常兴说道。

“讨婆娘没?没讨婆娘的话,我给你介绍个婆娘。我们大队的漂亮妹子家是大水公社出了名的。我介绍给你的妹子家保准是我们大队最漂亮的,比秀梅还要漂亮。”吴宝恒说道。

“我是道士,还不想讨婆娘。”常兴看了一眼吴宝恒,感觉这老头子当真是好笑得很。

“你是道士又不是和尚,怎么就不想讨婆娘呢?你是没尝到婆娘的味道,等你尝到了,保准你天天晚上做梦都想婆娘。”吴宝恒说道。

“懒得跟你说。我去喊人过来抬黑熊肉。”常兴说道。

“嘿嘿,莫不是你们仙基桥有什么漂亮姑娘被看中了?我跟你讲,讨婆娘一定要多看看,莫一下子就做决定,不然的话,等你看到了更好看的,想后悔都来不及。”吴宝恒想要拉住常兴,却只见常兴轻巧地一让,就避开了吴宝恒的手。

常兴很快就走到迎亲队伍停留的地方。看到常兴走过来,周茂林连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常兴,情况怎么样了?”

“解决了。喊几个人过去把那头黑瞎子拖回去。你不是将要砍熊掌待客人么?”常兴说道。

“银顺,快,带人去把那头黑瞎子拖回去,看来不来得及把熊掌搞干净,做今天的主菜。”周茂林欢喜地说道。

跟在后面的吴宝恒笑道:“来不及也冒得事。我们晚上还要在你们仙基桥过夜的,难不成我们大老远跑到你们仙基桥做客,你们也不留客住一晚?”

“怎么会?请都还来不及呢!”周茂林笑道。

“这不得了。主菜赶不上了,晚饭菜还赶不上?”吴宝恒笑道,“就是怕你们舍不得酒。”

“仙基桥的酒管够!要是客人没喝好,我们仙基桥大队过年的酒全端出来。”周茂林说道。

“有你周书记这话就够了。我们大队一朵金花不能够白白给你们仙基桥大队给抢走了,我们得喝酒赚回来。”吴宝恒说道。

周茂林哈哈大笑,仙基桥的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吴秀梅的娘家人倒是有些尴尬。这个吴宝恒当真是老不正经。专门说些不正经的话。

“周书记,这个后生伢子有对象了没?我们大队的妹子家个个都是赛金花。要是还没对象,我就把我们大队最漂亮的一朵金花介绍给他。”吴宝恒笑道。

“宝恒!你莫不是讲你家的妹子家吧?”送亲队伍里面有人大声问道。

“是我家妹子家又怎么样?难道我家的妹子家不是大队最漂亮的?”吴宝恒说道。

“宝恒叔,上次你到我家喝酒的时候,还说把你家妹子家嫁给我呢。哪里有一女嫁二夫的道理?”有个后生伢子说道。

“你要是有本事去打一头黑瞎子,我把我家妹子家嫁给你又有何不可?只是你莫说打黑瞎子,看到一头野猪你都腿软。还想讨我家妹子家,当真是癞蛤蟆想呷天鹅肉!莫以为你灌醉了我,让我说几句酒话就作数了。我就是逗你玩!”吴宝恒说道。

“对不住啊,宝恒兄弟。这事我可不敢给常兴做主。常兴这么能干的后生伢子,我们大队好多妹子家都喜欢得不得了。我要是答应了,回去就交不了差了。”周茂林笑道。

“那是你们没看过我家妹子家。要是看过了,我保证这个后生伢子就不会喜欢别的妹子家了。要不是你们这里闹黑瞎子,我家妹子家就过来送亲了。不过也不急,等秀梅生了娃,到时候我家妹子家就过来一趟。保准你们大队的后生伢子看了,个个滴口水。”吴宝恒说道。

这吴宝恒当真是个妙人,一路上都在把自己妹子家夸个不停。吴秀梅娘家人劝都劝不住,都后悔不该让吴宝恒过来,把吴家人的脸面丢光了,让吴秀梅以后在仙基桥也会被人笑话。

仙基桥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压在仙基桥人心头的隐患彻底解除,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个年了。肖金林的喜事酒宴上,一个个都是放开了喉咙喝酒。可惜熊掌没能够上正席。

吃饭的时候,吴宝恒看到了仙基桥插队的知识青年,尤其是看到了吴婉怡等人,立即便得失魂落魄:“我就晓得那个小道士不肯讨我家妹子家的原因,肯定是看上别的妹子家了。哪个晓得仙基桥的知识青年这么漂亮。要是我也看不上农村里的妹子家了。

吴宝恒一直大大咧咧,讲话也没有个把门的,说话就跟敲铜锣一般,说的话,谁都能够听得见。吴婉怡这批知识青年来仙基桥的时间长了,多少也能够听懂一些仙基桥的土话。吴宝恒说的带一些官话,吴婉怡等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吴婉怡等人不是小孩子,听到了别人说这样的话,也不会当真。但是肖红霞就不一样。

肖红霞就当真了,非常生气,冲到常兴面前就质问道:“常兴哥,那个疯子讲的是不是真的?你是喜欢上那些女知识青年了?”

“你莫听他乱讲,他脑子有问题。打仗的时候,被美帝的炮弹把脑子震坏了。你没听见他说话都是疯疯癫癫的?刚才他还讲把他家妹子家嫁给我呢。”常兴说道。

“那我倒不担心,你肯定不会讨个疯婆娘的。”肖红霞说道。

“那你还信他讲的话?哥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呢。你一个妹子家莫大喊大叫的,这么多客人,会让人笑话哩。”常兴说道。

仙基桥大队的都笑得背过气去了,新娘娘家人也是哭笑不得的。

金林家是喜事办完,年关也马上到来。

常兴准备上山的时候,金林有些舍不得常兴走。

“师兄,要不你今年就在山下跟我们一起过年算了。师父他老人家没回来,你一个人过年太孤单。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呢。”肖金林说道。

“我都一个人生活到这么大了,一个人在山上过了多少个年了?你刚结婚,家里事多。不用管我。我也不是一个人,有老猫、大黄、大黑陪着哩。”常兴挥挥手便大步往峰眉寨走去。

老猫嘴里叼着一条鱼,一边走一边扯下一点鱼肉。

大黑跟在后面,眼睛一直盯着老猫嘴里的鱼。

大黄则跑得飞快,跑到前面不远就停下来,摇着尾巴等待主人。

第216章 大雾散尽

从肖老四家的第一声炮竹声响起,开启了这个大年夜的庆典。这年的大年夜,仙基桥家家户户放炮竹格外舍得。好像要把家里的存货全部放完一般。不知道晚上放这么欢,到了大年初一去拜年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炮竹放完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在常兴解决了熊患之后,知识青年们一致决定,回青年农场一起过在仙基桥大队的一个新年。虽然经历了苦难,但是这个大年也许更有意义,他们懂得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东西。

周茂林无法阻止,只好组织全大队的男女老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帮知识青年们勉强将农场收拾好。虽然破烂的大门没法修复,至少农场的食堂已经可以开火做饭了。知识青年们宿舍的墙壁也用钉子钉好,不再透风。

至于农场里一死四失踪留下的阴影到何时才能够消除,就要看知识青年们自己了。

仙基桥大队给知识青年们准备了一些炮竹,当赵建国点燃一个炮竹丢到空中,轰然炸开,炮竹的闪光将整个青年农场重新照亮,轰鸣的声音再次将青年农场的沉寂彻底打破。

祖师庙里放着一些鞭炮,但是常兴不准备去点放。而是坐在祖师庙不远处的那块巨大的石头上,看着漫天繁星。

老猫难得地坐在常兴身边,心里想着小道长总不会大过节的坑它。压岁钱你不给,压岁肉怎么也不能够少吧?

大黄蹲坐的姿势很标准,也抬头看着天空,谁知道它在看那颗星星,还是在默然发呆?

大黑有些坐不住,东张西望。它还搞不懂这个夜晚对于主人的意义。也不明白主人在这寒风萧萧的晚上,竟然会跑到这石头上来吹风。其实,真的很冷啊。大黑扭头回去看了一眼厨房,它很想念柴塘。

经历这一次的熊患,常兴也有了很多自己的感悟。一下子从俗世的喧闹中回到空谷之中,闹与静的对比,让常兴心生一种截然不同的领悟。

对天地之气的运行也有了更为透彻的理解,对之前风水局也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掌控。

常兴突然站起来。老猫与大黄不知道这个主人要干什么,茫然跟着站起来。大黑则谢天谢地,实再多待一会,喵就变成冻肉了。

常兴突然走下了山,在峰眉寨四处走动起来,走到哪里,哪里的大雾就自动散开,露出郁郁青色的山色,那些落叶树木则露出光丫丫的树枝。没用太长的时间,常兴便已经跟着峰眉寨走了一个遍,笼罩峰眉寨许久的大雾完全散开了。

当常兴再次走向祖师庙的时候,常兴身边的树木花草慢慢地消失掉。祖师庙连同整个山顶,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不存在一般。常兴终于制造出真正的幻阵,将祖师庙完全隐藏了起来。无论是谁,没有常兴的引导,绝难找到祖师庙。再也不需要将整个峰眉寨全部隐藏,就能够将祖师庙隐形。

早上吃完新春饭的仙基桥人陆陆续续打开了大门,心急的细伢子们已经欢乐地奔跑在田埂上,跑到各家各户去拜年了。一年就这一次,可以从别人家里要到糖果,让整个春节的都是甜的。

张喜来、张大雷、周红兵这样的后生伢子已经过了那个跑到别人家里伸手要糖果的年龄,他们开始学着长辈们点上一支烟,虽然时而被烟呛出眼泪,但是叼着烟的这种成熟感让他们感觉自己更像男人。张喜来的两只耳朵上都夹了烟。

“快看!峰眉寨!峰眉寨!”张大雷突然激动地大声呼喊起来。张喜来与周红兵看了一眼峰眉寨,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张大雷疯了。

然后猛然醒悟过来,峰眉寨的雾散了!整个仙基桥的人已经习惯了峰眉寨被大雾笼罩了,骤然露出来,还真是觉得很奇怪。最奇怪的是,峰眉寨的山上似乎没覆盖多少冰雪,所以使得峰眉寨显得格外的特别。别的山还是白皑皑的一片,可是峰眉寨则是如同中国山水画一般的墨色。

“我们去峰眉寨找常兴吧!”张喜来说道。

“要得!”

喜来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大雷与红兵的热烈支持。

三个人一口气跑到峰眉寨山腰上,结果发现路还是那条路,可是祖师庙连着那个山峰都不见了。三个人还不信邪,凭着经验往前走了过去,结果一脚塌过去,下一刻脚却落到了旁边。

“算了,别乱试了,这么霸蛮肯定是上不去的。咱们把常兴喊下来吧。”周红兵说道。

于是三个人大声呼喊起来。

没过多久,常兴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怎么跑过来了?”常兴对张喜来三人的到来略有些意外。

“这不是看到峰眉寨的雾散了,上来看看你。没想到祖师庙还是进不了。”张喜来笑道。

“走,上去吧。”常兴话刚落音,祖师庙就重新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路还是那条路,祖师庙也还是那座祖师庙。

“当真是神奇。常兴,你不是已经成了仙了吧?竟然晓得用仙法。”张大雷问道。

“这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离仙人还有十万八千里。传说中仙人的随便一个法术神通,就能够移山填海。我这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常兴说道。

“常兴,那你说世上到底有没有仙人?”周红兵好奇地问道。

常兴摇摇头:“我又没见过,我哪里晓得到底有没有?”

“你不是会请祖师么?那你请的应该是神仙啊?”周红兵又问道。

“请祖师未必请的是神仙。这个很玄妙。请祖师的时候,我也没见到祖师,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有了那种感觉法术就灵了。”常兴说道。

峰眉寨的雾散了,对于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来说,也许更加神奇。因为他们来到仙基桥,还从来没见过峰眉寨的原貌,现在峰眉寨的雾居然在一夜之间神奇地散掉了。他们的农场可就在峰眉寨底下啊。

“太神奇了,这座山上竟然没有覆盖多少冰雪。难道落到山上的冰雪都变成了雾了么?而且,那么大的雾,怎么一个晚上就能够散得干干净净了?”吴婉怡吃惊地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一座高山。

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也都走出房间,看着眼前这座带着神秘色彩的山。

“听说那个常兴一个人住在这座山上。”潘小玲说道。

赵琼梅说道:“常兴这个人真是很神秘。仙基桥的人每次说道这个人就会神神秘秘的,怎么问也不肯多说。”

吴婉怡连忙说道:“既然别人不愿意说,我们就别乱打听。怎么说他救了咱们整个农场的人。我们青年农场跟他也算是邻居,以后说不定还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对,他怎么神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救过我们的命。”潘小玲说道。

赵建国看着眼前的挺拔的高山,感慨万千,青年农场是不是也跟这座山一般散尽阴霾,从此一片坦途了呢?

“建国,这一回,咱们欠仙基桥的人情更大了。”戴复东感叹地说道。

“慢慢还吧。以后跟仙基桥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仙基桥小学不是缺老师么?以后我们农场轮流派人下去给仙基桥小学上课。当我们还他们的人情吧。不过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准备春耕生产。靠公社是靠不住的,多去仙基桥跑跑。远水解不了近渴,能帮我们的只有仙基桥大队。”赵建国这一回终于有了深刻的认识。

“农场的大门毁掉了,得尽快修好。山里的野兽太厉害,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在四周建一道围墙,然后建个铁门,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情,就不会那样被动了。”戴复东说道。

“这个我已经和周书记说好了。等雪融化了,天气晴朗一点,他会让仙基桥的泥水匠过来帮我们建围墙。只是物资得靠我们向公社去争取。我已经给城里写了信,把我们在这里遇到的困难详细地向组织汇报。石明本是个老油条,不给他一点压力,他才不会把我们当回事。如果我们自己争取来了物资,石明本也没有任何借口卡我们。”赵建国说道。

经历了一场生死难关,虽然是新春佳节,农场到处也布置得喜庆,知识青年们却没有多少心思来庆祝这个节日。他们心里的创伤,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平复。

下午的时候,周茂林带着一大群仙基桥的群众带着糖果、糍粑之类的节日物品来到了青年农场。

“周书记,大伙怎么都来了?”赵建国激动得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你们这些小伙子不容易,大老远到我们农村来。又遇到这么大的事。将心比心,要是我家细伢子跟你们一样落了难,我得多难受啊?让你们在仙基桥跟我们一起过年,你们又不愿意。大伙就凑了一点吃的家伙给你们送过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过个春节。”周茂林讲的是内心话。

仙基桥的群众之前看到知识青年们一个个眼高于项,看不起仙基桥人,对他们是很反感,也很冷漠。但是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个落难了,便生不起恨意,反倒是同情起来。

第217章 积肥的难题

春暖花开的日子终于到来,艳阳高照,青年农场热闹非凡。仙基桥大队的劳动力全部来到了青年农场,帮助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重建青年农场。

赵建国的信起了作用,得知仙基桥青年农场知识青年的遭遇之后,上面很快解决了青年农场急需的物资。水泥、钢筋尽数送到了仙基桥大队。然后在仙基桥群众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地挑到了青年农场。有了这些物资,青年农场终于可以修建更加坚固的房屋。

“如果拿烧制出来的红砖盖了围墙,着实有些可惜,拿来建房子才做合算。这房子四周都围起来,其实也跟围墙差不多。”周茂林说道。

赵建国点点头:“但是能够搞到这么多煤已经不容易了。这一次烧制出来的砖只有这么多。只能选一样。”

赵建国有些为难,又想加固房屋,又想建围墙。左右为难,一时间做不了决定。

“建房子吧。修围墙另外再想办法。去山里搬些石头下来,也可以把围墙也建起来,保证坚固。”周茂林说道。

“可是那样一来,又要劳累仙基桥大队群众了。”赵建国说道。

“没事。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周茂林说道。

“周书记,太谢谢你们了。”赵建国激动地向周茂林敬了一个礼。

“你这后生伢子,客气啥?”周茂林笑道。

这个时候,怕是仙基桥与知识青年关系最融洽的时刻。

全村人都在帮忙,常兴有时候闲着没事也会来逛逛。

“你们女同志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给大伙唱唱歌,鼓鼓劲!”肖银顺笑呵呵地向吴婉怡等人说道。

吴婉怡等人非常想上去帮忙,可是她们又没有仙基桥妇女的力气。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有些碍事。

吴婉怡只好与几个女知识青年退到了一边:“唱就唱。”

城里这些女知识青年一个个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几个人合计一下,便拉着手风琴开始唱起来。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

“金林,你挑着个胆子,别那么用力晃悠,把扁担晃悠断了,回去你家秀梅揪你耳朵。”张方清打趣道。

“方清哥,你莫讲我,你的砖刀轻点剁,我看着你剁断了几个好砖了。回家周萍嫂子怕是要你跪床脚吧?”肖金林哈哈大笑。

“肖武,女知识青年这歌唱得好,我们仙基桥人不能够认输。待会等他们唱完了,你来一首山歌子。让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也欣赏一下我们仙基桥的歌。大伙说怎么样?”张方清又开始起哄了。

肖武连忙说道:“那你怎么不唱呢?”

“我唱么子唱?我一个结了婚的人,去抢你们后生伢子的风头?像话吗?肖武,你要是这么点胆量子都冒得,那你以后也莫指望你嫂子给你介绍妹子家了。丢不起这个人!”张方清说道。

周萍给肖金林做的吴秀梅这个媒,算是在仙基桥一炮打响,现在仙基桥没讨婆娘的后生伢子个个天天缠着周萍做介绍。肖武也是好几次去张方清家,拐弯抹角地求周萍做媒。

听张方清这么一说,肖武为了终身大事,怎么也要拼一把了:“唱就唱,哪个怕哪个?”

张方清见自己的激将法奏了效,待吴婉怡等人唱完,便大声说道:“刚才,知识青年们给我们做了非常精彩的表演,现在,我们仙基桥大队的歌王肖武给大伙来首仙基桥山歌。”

肖武立即挣大喉咙大声唱起来:“二月子飘,是花朝,太公钓鱼是喂喂哟,大马江来奴的干哥,大马江里的金丝鲤,亲亲我的郎,乖乖我的妹,摇头摆尾是喂喂哟,

来上钓来奴的干哥……”

这是仙基桥这里的出了名的情歌,老老少少都能够唱上一两句。歌词粗俗,配上肖武的粗喉咙,唱起来倒也是一番风味。

这歌一出来,仙基桥老老少少笑得前俯后仰。

知识青年们倒是很懵,主要是听不懂,只听见这有些古怪的调子,配上古怪的嗓音。也不晓得仙基桥人在笑什么。

“常兴同志,那个同志刚才唱的是什么?”吴婉怡走到常兴身边问道。

“唱的是十二月子飘。从正月一直唱到十二月。肖武从二月开始唱。不过本来是应该女人唱的,他一个男的唱出来自然很搞笑。”常兴说道。

吴婉怡其实对这首歌并不感兴趣,她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这个救过自己的年轻人而已。

“那歌词,你可以帮我解释一下么?我觉得这歌挺有意思的。”吴婉怡说道。

“这个不好解释。解释出来,就没有这个味道了。你要是想知道啊,学会仙基桥的土话就能够听明白了。”常兴懒得做太麻烦的事情,他总觉得跟一个城里的妹子家解释一首情歌很尴尬。

吴婉怡见常兴有些不耐烦,也不纠缠,便转换了话题:“仙基桥人都说你住在山上,我可不可以到山上去看看?”

常兴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在山上看到了什么,不能够下山来说。”

吴婉怡点点头:“当然。我保证。”

“那等你们农场建好了,我接你们上去。”常兴说道。

常兴也做不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事出来。

虽然常兴答应了下来,但是农场却一直忙个不停,作为现在农场的主力干将之一,吴婉怡倒也脱不开身。自从那个晚上,吴婉怡胆大包天地前往仙基桥求援,她在青年农场的影响力,慢慢地追赶上了赵建国等人。尤其在女知识青年之中,她已经成了所有女知识青年的领头人。

常兴倒是乐得没人去打搅他的平静的生活。

青年农场的稻田全都是新开垦出来的新田,灌水下去,没两天就干得见了底。这样下去,哪里能够种得出水稻。在周茂林等经验丰富的农民的指导下,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每天都得去田里忙碌,慢慢地将稻田漏水的问题解决掉。

“还有一个大问题。你这新田,土不肥,养不出稻子的。”周茂林又告诉赵建国另外一个难题。

“那怎么办?”赵建国问道。

“施肥。最好是用人畜粪便堆肥,这样才能够让这些新田养出稻谷出来。”周茂林说道。

这可给赵建国出难题了,去哪里弄这么多的农家肥?青年农场虽然人不少,也造不出这么多的肥料来。青年农场不是一两亩天,现在是几十亩稻田。平均一个人有两三亩。

“办法不是没有。你去镇上,掏几个单位的厕所就够了。”周茂林给赵建国出了一个主意。但是这个主意让赵建国想死。那是他们知识青年干得出来的事么?

赵建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把知识青年们全部召集起来开会。

一听赵建国说要去镇上掏粪,一众知识青年们当场懵了。

“赵建国,要去你去,打死我也是不会去的。”刘维兵当场跳了出来。

“建国,这事我看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戴复东为难地说道。

“要是有别的办法,那还用说。周书记讲,要是不用农家肥做基肥,今年咱们的农场别想种出稻谷来。田里的情况大伙也都看到是了,全是黄泥巴。这么贫瘠的土壤,怎么可能种出庄稼来?”赵建国无奈地说道。

吴婉怡虽然知道赵建国没有办法,但是知道对于青年农场来说,这种办法根本行不通:“赵建国同志,我看这个办法先放一放。我再去找一找周书记。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那行,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其实,你别以为这个办法就这么好用。镇上那些农家肥,好多大队都盯着。对于各个大队来说,能够让农田增产,这一点脏根本不算什么。我们知识青年是人,难道这些农村的农民就不是人了?他们能够受得了,我们凭什么受不了?”赵建国说道。

众人都不说话,赵建国的话没错啊。

吴婉怡说道:“赵建国同志,这事先缓一下,我去找周书记问问。”

周茂林知道吴婉怡的来意:“新开的水田,想要种出稻谷,就必须施足了基肥。农家肥做基肥是最合适的。其它的办法不是没有,但是没这个有效。山里很多枯枝败叶,堆积多年,你们要是能够将那些腐泥挖回来做基肥,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是效果来得慢。嗯,还有河里的淤泥,也是很肥沃的。但是这时节,河里的淤泥不容易挖出来。而且河里也没多少淤泥,有的话都被河边的大队组织人手挖光了。”

“周书记,难道就没有什么更有效的办法了?”吴婉怡问道。

周茂林看了吴婉怡一眼:“有个办法你可以去试试看。”

“什么办法?”吴婉怡问道。

“以前常兴在山上开了一块田。肯定没用农家肥做基肥。但是稻谷长得比仙基桥最肥的田还要好。兴许他有办法。你可以去找常兴试试。”周茂林说道。

吴婉怡欣喜地离开之后,周茂林婆娘黄雨春不解地问周茂林:“你跟她讲常兴的事做么子?你这不是给常兴添麻烦么?”

“要是这个麻烦给常兴添个婆娘,常兴谢我还来不及呢。”周茂林笑道。

“不可能不可能。城里的知识青年怎么会看上咱们乡里人。”黄雨春连连摇头。



第218章 山沟积肥

吴婉怡正好惦记着上山去看一看常兴住的环境,她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是如果一个人在山上独自长大的。女人总是喜欢时不时地释放母性光辉。

常兴并不想带吴婉怡上山,但是答应过的事情,倒也不至于反悔。所以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常兴下山一趟,将吴婉怡带上了山。同去的还有吴婉怡的好姐妹潘小玲。

跟着常兴上山的时候,她们并没有看到一个突兀出现了山峰与突兀出现的祖师庙。而是很自然地上了山。仿佛那祖师庙与那个山顶一直都在那里一般。

“这里竟然还有一座庙!”潘小玲很吃惊。

吴婉怡也很吃惊,但是她是早就知道祖师庙的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山下怎么看不到这座庙呢?”潘小玲往山下看了一眼,很清楚地看到山下的青年农场,反过来,站在青年农场应该也是能够看到祖师庙的呀。这么祖师庙如此雄伟,在山下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呢?

吴婉怡连忙用手撞了潘小玲一下:“这山上的风景还真是不错。”

潘小玲醒悟过来,今天上山可还带着任务来的。

“常兴同志,听说你在山上开了荒种了地,能够去看看你种的田吗?我们青年农场也都是新开垦的农田,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呢。”潘小玲说道。

“要不要先进屋坐一坐,待会下山的时候顺路去看看?”常兴说道。

“也好。免得走下去待会又要走上来哩。”潘小玲说道。

吴婉怡四处打量了一下,“你真的是从几岁开始,就一个人住在山上?”

“是啊。我师父出去云游了。我就开始一个人在山里生活了。其实师父当初想把我托付给仙基桥大队的人照顾的,是我自己不肯住在别人家里,非要一个人住到山上。”常兴说道。

“我就说,仙基桥的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山上呢。原来是你自己坚持的。”吴婉怡说道。

“其实他们还是帮了我不少。我以前在肖大江师父家学了几年木匠手艺。”常兴说道。

“你这房子里的椅子不是你自己做的吧?”吴婉怡问道。

“是啊。出师之后,我自己练练手,做了这些桌子椅子。”常兴说道。

“喵!”老猫跑过来表达了一下不满,跟妹子家讲着话,就忘记了还没吃午饭的么?

“咦?你养的猫啊?”潘小玲看着老猫,觉得老猫蛮有意思的。想伸手去摸一下老猫的脑袋。

“别摸。这家伙脾气大得很。”常兴说道。

老猫冲着潘小玲恶狠狠地喵了一声,吓得潘小玲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你这猫怎么这么凶啊?”潘小玲心有余悸地说道。

“饿了。来提醒我做饭给它吃呢。”常兴说道。

“啊?它可真聪明。”吴婉怡也是惊奇地看着老猫。

老猫对这种眼神很是不喜,哼哼几声,就溜到外面去了。

常兴便开始淘米做饭,将火点好,又见缝插针地准备午饭菜。因为多了两个人,常兴加了一些分量。

“你们来得突然,我也没什么准备。地里的青菜瓜果什么的倒是现成的。只是肉就只有腊肉了。刚刚让大黄它们出去了一趟,看你们有没有口福。”常兴说道。

吴婉怡她们没见过老猫,但是大黄她们是知道的。

“大黄还能够到山里捉猎物啊?”潘小玲好奇地问道。

常兴点点头:“这些腊肉都是大黄捉回来的。老猫懒得要死,天天就晓得吃现成的。”

“喵!”老猫在外面不满地喵了一声,意思是你在背后说本喵的坏话有些不道德。本喵都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它是怎么回事?”吴婉怡问道。

“听到我们说它的坏话了。”常兴笑道。

“它不是真的能够听懂我们说的话吧?”吴婉怡很是吃惊。

常兴点点头:“差不多吧。”

常兴这厨房很干净,但是厨具什么的比起城里人的厨房,还是要简单许多。但是常兴非常熟练,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手艺非常不错的小厨师。

又要烧火,又要洗菜择菜,吴婉怡与潘小玲两个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主要是她们两个根本跟不上常兴的速度。

常兴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大黄叼着猎物回了家,将猎物放在厨房里,就站在一边不停地朝着常兴摇尾巴。

“行了行了,别嘚瑟了。一边去,待会做好了饭菜给你多吃点。”常兴说道。

大黄高高兴兴地摇着尾巴出去了。刚出厨房,就听见老猫发出一声不屑的喵声。

常兴将猎物清理好,那刀法更是眼花缭乱,看得吴婉怡与潘小玲两个有些懵。本来在青年农场,她们几个女知识青年主要负责做饭菜。这手艺似乎也是日益见长,但是跟常兴这比起来,简直备受打击。

“常兴同志,你这厨艺跟谁学的?你师父教的么?”吴婉怡问道。

常兴摇摇头:“自己琢磨出来的。每天做两三顿,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我怎么练不出来呢?”潘小玲喃喃道。

吴婉怡问道:“你在家里一天做几餐饭?”

“呃,很少。”潘小玲无话可说。

在城里时,他们每天都是吃现成的,哪里需要自己动手做饭菜。只有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才会偶尔做一顿。勉强能够把饭菜做熟了,跟厨艺完全搭不上关系。

常兴做饭菜似乎在做一门艺术一般,每一个步骤都是恰到好处,没一会功夫,桌子上就摆上了几道菜。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香味四溢,让吴婉怡与潘小玲两个有些流口水了。

常兴给外面那三货装好了午饭,就叫吴婉怡与潘小玲上桌吃饭。

“我这里条件简陋,你们别嫌弃。”常兴说道。

“你这还简陋啊?我看着一顿肯定是我们这辈子吃得最好了一餐。”潘小玲由衷地说道。

常兴只是笑了笑。

“常兴同志,听仙基桥大队的小孩子说,你会法术。是不是真的?”潘小玲又冒冒失失地问道。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我会的东西不值一提。”常兴也不在意,淡然一笑。

吴婉怡连忙说道:“上一次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一直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你们都谢了好多回了。真的不用。我也是恰逢其会,那天不是去仙基桥,我也不会碰到你们。这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常兴说道。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你救的可是我们的性命。我们差点就成了黑熊嘴里的食物了。那天,你要是不出现,我们两个可能一个也跑不掉。还有农场的知识青年,也都会惨遭黑熊的毒手。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现在倒好,这个人情还不了,还要上来求你帮忙了。”吴婉怡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来这里,是因为你们开的新田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应该有你们需要东西。离你们农场也没多远,那里有个山谷,山谷底下积累了很厚的枯枝败叶,还要很多鸟兽的粪便。用来做稻田的基肥应该很不错。至少也省得你们去镇上掏公厕。”常兴说道。

“你山里开的新田,就是这样积肥的?”吴婉怡欣喜地问道。

常兴没有直接回答:“差不多。”

虽然常兴做的饭菜很香甜,吴婉怡与潘小玲却有任务在身,而且现在要争分夺秒地将新田基肥准备好。否则会误了生产。所以两个人也没能够细细评味这一桌饭菜。

吃过饭,吴婉怡与潘小玲抢着受伤碗筷,这一回,常兴没跟她们争,任由她们去做。

吴婉怡与潘小玲做完这一切,心里觉得舒服了不少。

常兴知道吴婉怡与潘小玲急着去看他的稻田,等她们两个收拾好厨房,便直接带着她们出发前往那稻田处。

看到常兴稻田旁边竟然已经结满了各种瓜果,还有各种蔬菜,吴婉怡与潘小玲立即惊呼起来。虽然这两个对农时不熟悉,但是她们还是知道这些蔬菜似乎不是这个时节该出的。这才三月啊,很多蔬菜还是苗呢。

“你这菜怎么种出来的?”潘小玲好奇地问道。

“这个地方的气温有些反常,四季都可以种菜。”常兴说得很自然。

潘小玲也立即感觉出菜地里似乎比别的地方更暖和一些。

“难怪峰眉寨冬天都没什么雪呢,可能是地下有温泉,这山里的温度才比外面高一些。”吴婉怡推测道。

常兴笑了笑,你们能够这么想就更好了,我也懒得解释。

常兴又把吴婉怡与潘小玲带到那个山沟里,从山沟里走出去,没多久就到了青年农场。

“这地方确实方便。”得知消息的赵建国当即赶到了山沟里。几十个知识青年连续个把月,总算是将那个山沟清理干净。正好将几十亩稻田全部上了基肥。黄色的土壤一下子变得略带一些黑色。但是这些基肥究竟肥不肥田,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潘小玲尝试顺着那天下来的路再去常兴田里看看时,却发现路竟然不通了。



第219章 换稻种

潘小玲悄悄地将吴婉怡拉到一边:“婉怡,刚才我上去看了看,本来想去常兴同志的地里看一下的,顺便摘两根黄瓜,哪里想到,那个地方不见了。”

吴婉怡连忙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上一次去山上的事情回来后不许再提,更不能够未经常兴同志允许,私自上山么?你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

潘小玲有些不好意思:“馋得慌,想去吃点新鲜的瓜果呢。这不是重点啊。那个地方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了呢?那个常兴不是鬼吧?”

“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来的鬼?”吴婉怡没好气地说道。

“没鬼,那块地好好地能突然不见了?”潘小玲问道。

“我懒得跟你争。反正这事你把嘴巴给我把好门,要是说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吴婉怡警告道。现在吴婉怡很后悔当初带潘小玲上山了,这要是让潘小玲说出去,弄不好会给常兴带来麻烦。

“我知道轻重。你放心好了。”潘小玲有些畏惧地往山上看了一眼,慌忙跑下山去。

常兴敢让吴婉怡与潘小玲上山,便不怕她们说出去,没有常兴带路,谁也找不到祖师庙。也正好能够将一个人看明白。

周茂林去年在山上看到常兴的稻谷长得仙基桥大队的要壮实,稻穗也要更大,他数了稻穗上的谷粒数,比仙基桥的多了四五十粒。仙基桥大队的谷种,稻穗谷粒只有一百四五十粒,常兴稻田里的一般都有两百多粒。谷粒还更沉甸。所以,那个时候,周茂林就跟常兴说过,要到常兴这里换一些谷种回去种植。两斤稻谷换一斤谷种都行。

生产队现在种植水稻,讲究密植,使得禾苗的株数尽量多,如果稻穗一样的话,产量自然更高。而且密植之后,水稻之间的竞争,植株长得会更高一些,最后的光合面积也要更大。因此,每亩稻田需要很多种子。考虑到发芽率的问题,一亩田得好几斤种子。

仙基桥大队总共几百亩田,总共就需要上千斤种子。常兴去年扩大了一块稻田。收获的稻谷总共也就一千多斤而已。加上常兴自己,总共四张嘴吃,每日的消耗也不小。所以也不能够白送给仙基桥。

既然周茂林要换,常兴就让周茂林一斤换一斤,给自己留足了种子就行。剩下的全部让周茂林换走。

“常兴,这一次是咱们仙基桥又占你便宜了。别人的稻种,一斤换一斤可换不到。你放心,我挑的都是我们仙基桥最好的稻子。这几天天晴,我又让他们复晒了一次。咬起来嘎嘣脆响。”周茂林说道。

“茂林叔,你说哪里话。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反正我也是用来吃饭的。哪种米不一样?”常兴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仁义。”周茂林说道。

说着说着,周茂林就说到吴婉怡上山的事情:“那天吴同志来我家问基肥的事情,他们知识青年怕脏,不敢去镇上掏粪。其实就算是他们敢掏,也轮不着他们。我早就晓得,镇上的公共厕所都是定好生产队的。我就是故意作弄他们一下。后来吴同志来我家,我就寻思着让他到你这来看一下。你不见怪吧?”

“没有,来就来吧。我让他们去掏山沟里的淤泥了。”常兴说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其实咱们仙基桥大队的基肥也不够呢。看来,这些天可以让大伙去山沟里挖淤泥去。”周茂林说道。

为了积肥,各个大队到了无不用其极的地步。仙基桥全村老老少少经常背着一个簸箕到处寻牛粪。捡一簸箕牛粪可以到生产队换工分。

除了人畜粪便,还去山里割青草积绿肥。河里沟里的淤泥更是每年都要清理一会,塘泥也是非常不错的基肥来源。倒是把山里沟里的淤泥给忽略了。

“现在山里的黑熊虽然消停了,但是别的野物还是挺闹腾的,你们去掏淤泥,可要小心点。”常兴提醒道。

“这个我们会注意的,到时候让民兵连专门负责保卫工作。”周茂林说道。

一千多斤谷种,周茂林带着十几个人一人挑着不到百斤,轻轻松松地就挑回了仙基桥。然后再送了十几担稻谷上山。把常兴的谷仓装满。

知识青年那边用稻种用得比仙基桥大队奢侈得多,几十亩稻田要几百斤谷种,全部都是去种子站购买的。仙基桥的人知道了,都痛呼败家子。要知道这些稻种都是可以留种的,仙基桥每年将收获的稻谷选择品相最好的稻子留种。这样便省了买稻种的成本。稻种可能会比种子站稍微差一点。但是不需要额外花费钱。产量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青年农场那边上面比较重视,所以,他们在很多方面是比仙基桥大队反而更有便利。比如,他们的种子化肥都能够拿到指标,仙基桥还被要求给青年农场提供耕牛。这一点,让仙基桥的群众意见很大,但是仙基桥却不得不执行。

也幸好现在仙基桥与知识青年的关系改善了,仙基桥群众的反对声才不是很激烈。

常兴地里的瓜果蔬菜,自己也吃不完,经常会把吃不完的送下山来。肖大江是常兴的师父,每次送什么东西下来,总少不了肖大江家。

常兴提着竹篮来到肖大江家的时候,肖红霞正哼着歌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

“红霞,你这是在干嘛呢?”常兴问道。

“我们学校组织文艺演出,我在练节目呢。”肖红霞兴高采烈地说道。

“你们去哪演出?”常兴问道。

“先去县里。要是选上了,可能还要去地区。到时候我就可以去清水看看了。”肖红霞说道。

“这里厉害啊?”常兴笑了笑。

“那当然。我们排舞的老师可是文工团的演员。她可厉害了。”肖红霞说道。

“那你好好练。”常兴将竹篮放到肖大江家厨房里,就准备离开。

肖红霞连忙追了上来:“常兴哥,你要是还在学校里读书就好了,那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起参加表演。”

“我才不会搞这个。你们在学校里也不好好读书,怎么成天搞这个?”常兴连忙摇头。

“常兴哥,你可别乱说话,我们这是踊跃参加革命文化活动。”肖红霞有些不悦。

“那行,你加油练,我先回去了。你跟师父师娘讲,我地里还有很多菜,吃不完,你们家的蔬菜要是吃完了,就去山里找我。”常兴说道。

“常兴哥,你现在怎么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说一些柴米油盐的小事啊?”肖红霞说道。

“可是你说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懂。”常兴无奈地说道。自从肖红霞上了高中之后,慢慢地发生了一些变化,可能人长大了一些,很多想法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过常兴也不在意,依然像往常一样对待肖红霞。

肖红霞则对常兴这种不上进的表现有些不满,慢慢地发现常兴跟学校里的男同学有些差距。但是常兴在她心中依然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所以她想改变常兴。

“哎,你别忙着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呢。”见常兴要走,肖红霞连忙将常兴一把拉住。

“还有什么事?”常兴问道。

“常兴哥,没什么事情,我就不能跟你说说话啊?”肖红霞不满地说道。

“当然可以。”常兴笑道。

“这不就对了。你不是说给我看了八字,说我一定能够去城里读大学的。可是现在大学还是不招生,我高中毕业,就只能回仙基桥参加劳动了。”肖红霞说道。

“参加劳动光荣,回来就回来吧。”常兴说道。

“你是不是骗我的,给我看八字的事情,全都是你瞎编的,是不是?”肖红霞问道。

“当然不是。但是有句话讲得好,富贵在天,成事在人。虽然你八字没问题,但是有个时候也会受人的影响。”常兴说道。

“那你现在再给我看看,我的八字变没变?”肖红霞说道。

常兴掐指算了算,然后说道:“八字没变,但是出现了一些细小的变化,你能不能梦想成真,就看这些变化对你是有利还是不利了。”

“真的?”肖红霞问道。

“我还会骗你不成?”常兴点点头。

“嗯。”肖大江走到门口故意清了清喉咙。

常兴连忙放开肖红霞的手。

“爹,常兴哥给我看八字呢。说我以后还是能去城里读书。”肖红霞说道。

肖大江笑了笑,这话你也信。当初我就是骗你娘看手相骗到手的。

“师父,我送了一些菜下来。这一阵地里的瓜果结满了,根本吃不完,摘了一些下来给大伙尝尝。”常兴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热。你师娘马上就回来,待会吃了饭再走。刚刚你师娘还提起你,说你好久没我们家吃饭了。”肖大江说道。

“不了。我跟喜来他们约好一起去玩呢。”常兴说道。

常兴话刚说完,常兴就在远处大声呼喊了。

第220章 爬墙

常兴、张喜来、张大雷、周红兵来到了大枫树下。

“常兴,现在还敢不敢到树上去看看?”张喜来问道。

“谁怕谁?”常兴不屑地说道。

张喜来立即带头往树上爬,常兴也不甘示弱,跟着爬了上去,周红兵也见猎心喜,吐了一口吐沫在手心,两只手擦了擦,也跟着爬了上去。

张大雷走到树底下,双手攀着两个枝条,脚才一腾空,就听见啪的一声,两根枝条一起断掉,张大雷掉到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幽怨地看着上面飞快向树尖爬上去的三个伙伴。从小就没爬上去过啊!

“哈哈,大雷,你明知道爬不上来,非要把树枝给弄断。”最下面的周红兵咯咯笑道。

“红兵,你别得意,惹火老子,去草堆抱一捆草来放下面点了,烟呛死你个混球。”张大雷威胁道。

“随便你。反正不止我一个人在树上,你要是敢点,等我们三个下来,非要把你裤子脱光了绑到青年农场去。”周红兵一点都不担心张大雷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为什么还要放到青年农场去啊?”张大雷不解地问道。

“我们仙基桥大队哪个没看过你脱光衣服?但是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肯定没看过,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周红兵笑道。

“喜来,你这个混蛋也太心黑了。”张大雷脸一下子黑了,也就周红兵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

“咦?快看快看,周合金在干啥呢?”张喜来爬到大枫树半中间,就能够俯瞰整个仙基桥了。结果正好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常兴也一眼看过去,果然,只见周合金正在爬墙。因为黑瞎子为祸,仙基桥家家户户都把篱笆换成了石头砌的墙,高度也加高了不少。爬起来倒是比以前还方便。篱笆墙虽然没什么防御力,但是防人还是挺不错的,尖利的竹子,手都不好搭上去。

“那屋子是肖桂莲家的吧?”常兴问道。

“对,周合金这王八蛋肯定又在打桂莲的主意了。”张喜来说道。

张喜来正要大喊,常兴连忙阻止:“别做声,我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常兴手上出现了一个火苗,用手一挥,火苗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快速飘向周合金。

周合金好不容易爬到了石墙上面,正要翻身进入肖桂莲家的院子。突然闻到了一股棉布烧焦的味道,一股白烟冒出来。

“怎么回事?”周合金猛一回头,发现自己的裤子竟然着火了。心里一慌,直接从围墙上滚了下去。

周合金摔得差点没把腰给折了,用手捂着腰,嘴里喊着哎哟爬起来,可是裤子上的火竟然还没有熄灭,反而燃得似乎更快了,胯下的小鸟已经有了一种烤焦的味道传出来。周合金慌忙用手拍打屁股上的火。可是这火越拍反而越大。连衣服也给点着了。

“哎哟啊!痛死我了!”周合金大声惨呼。

肖桂莲与儿子周启木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发现周合金竟然在自家的院子里。

“你跑到我们家来干什么?”周启木大声喝道。

“喊什么喊?没看到叔火烧屁股了,还不快点去打一盆水来?你们两母子陷害我,放火烧我,我待会再跟你们算账!”周合金威胁道。

“你胡说!是你自己跑到我们家院子来的,还准备放火烧我们家,不小心才把自己的裤子点着了。快来人啊!捉贼啊!”周启木大声呼喊起来。

肖桂莲也连忙大声呼喊:“抓贼啊!快来人啊!贼进屋子了!”

仙基桥大队的人听到喊声,立即拿的拿锄头,拿的拿扁担,拿的拿铁耙,飞快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直奔肖桂莲家而来。

“贼在哪?弟妹,贼抓到没?”周生虎拿着一根扁担冲了过来。

“在哪呢!跑到我们家偷东西,还准备放火烧屋,幸好被我们母子俩及时发现。”肖桂莲大哭起来。

“周合金!是你!你竟然干出这种没人性的事情出来,看我不两扁担打死你!”周生虎拿起扁担就往周合金身上劈。

“打错了打错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周合金大声喊道。

“那你更该死,竟然是故意来放火的。”周生虎又是两扁担劈过去。吓得周合金连忙躲闪。

“生虎,你看到那个放火把自己裤子点着的?”周合金哭丧着说道。

“咦,对啊。那你跑到桂莲家来做么子?”周生虎手里紧抓着一根扁担,随时都准备给周合金来两下。

“我是来桂莲家串串门,没准备偷东西也没准备放火!”周合金不敢乱说话,周生虎手里的扁担是随时可能劈下来的。

“弟妹,你有没有喊他进来?”周生虎问道。

“我怎么会喊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进来?我家的门还拴着呢。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才出来看,结果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了。”肖桂莲说道。

“合金,你还有么子话说?”周生虎问道。

“生虎,你莫听她们两母子乱讲啊。哎哟娘啊,快救命啊!我的屁股都快烤熟了啊!”周合金痛得在地上打滚,可是这火有些邪性,怎么滚都滚不灭。

周生虎端起院子里的一个水缸,直接就往周合金身上淋。

“哎呀,那是我用来淋菜的猪尿水呢!”肖桂莲很是不舍地说道,浪费好大一桶肥料啊!

一桶猪尿水将周合金从头淋到了脚,这猪尿水里面本来就混着猪粪,时间放得长了,黑乎乎的,这么淋下去,直接将周合金完全蒙住了。周合金那个惨啊,根本没准备啊,周生虎淋下来的时候,他还张开嘴巴在惨呼啊,这一下嘴巴里灌得满满的,还咽下去一大口。

说起来这猪尿水对付道法还是很有效的,本来那火,怎么都弄不灭,这一桶猪尿水下去,直接把火给灭了。

看着周合金一身猪尿水,周生虎连忙往后退出去老远,生怕把自己身上弄脏了。

“弟妹啊,别舍不得一桶猪尿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一桶猪尿水可是救了合金一命了啊。”周生虎促狭地笑道。

肖桂莲也忍不住笑个不停,周启木年纪小,咯咯笑个不停。

村子里的人都跑过来,看到所谓的贼原来是周合金那个短命鬼,本来准备过来打他一顿解气,但是看到周合金这副田地,也就没想上去弄一身脏了。

周茂林走过来,厌恶地看着周合金:“合金,我跟你讲了好多次了,你再屡教不改,我就把你送到公社劳改去。公社捉了好多你这种坏分子,专门击中起来修水库。以你这个体格,干一个月下来,不整死你也把你给累死了。”

周合金根本说不出话,一张口说话,头上不停流下的猪尿水就会往口里涌。咽下去那么一大口,吐又吐不出来。连忙飞快地冲出去。不远处有一口水塘,周合金冲过去直接跳到了水塘里。

可是身上的猪尿水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越洗越是感觉身上臭味浓郁。周合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看到水中的倒影看到大枫树上好像有人,抬头一看,发现树上有三个人。

“看什么看?周合金,我要是下来,非给你一顿饱揍不可。”张喜来说道。

周红兵则笑道:“我现在才不想揍他,我怕弄脏了我的手。”

“我也不想了。这么老远都闻到了臭味。”张喜来说道。

“合金,刚才那桶老酒味道怎么样?”周红兵大声问道。

“红兵!没大没小,我是你叔呢!”周合金说道。

“你是狗屁叔!把我们周家的脸都给丢光了。要喊茂林书记把你押到祠堂里去执行家法才行!”周红兵说道。

“常兴!别个怕你,我可不怕你!别以为我不晓得刚才是你搞的鬼!你搞封建迷信,哪天我去公社告你一状,等石明本派民兵来拆了祖师庙,抓你去游街!”周合金看到常兴,自然明白刚才屁股上灭不掉的火肯定是常兴搞的鬼。

常兴还没说话,周茂林拿着一根竹篙冲了过来,一竹篙就把周合金给打翻在水里。周合金刚要从水里钻出来,直接被周茂林用竹篙按在水里。周合金慌了,在水中不停地挣扎,但是他没什么力气,被周茂林按着怎么都上不来,连呛了几口水。在水中挣扎得也越来越厉害。这个时候,周茂林才把竹篙松开。

“周茂林!你想杀人啊?杀人填命!你有本事今天就把我杀死!”周合金准备耍无赖。

“合金,你要是想死,你自己去死好了,别害别个。我告诉你,这一阵,你老老实实地待在仙基桥,敢踏出仙基桥一步,我打断你一条腿,敢踏出两步,我打断你两条腿!”周茂林是真的怒了。

仙基桥的人谁家没受了常兴的恩惠?要不是常兴,去年的熊患就过不了。说不定要死人。现在周家人要恩将仇报,周茂林可丢不起这个人。

第221章 打摆子

周合金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块肥皂,在池塘里洗了不知道多少回,身上的皮都磨掉了好几块,但是身上的臭味依然没完全洗干净。

这个季节,气温可并不高,水里更是凉得很,周合金在池塘里泡了半天,一出来就不停地打喷嚏了,哎呀,连打出来的喷嚏溅出来的鼻涕水都还带着猪尿水的青绿色。那股臭味,当真是让周合金很陶醉啊。

“都是这个常兴!我非要去公社告他一状不可!啊切!”鼻涕水又出来了,跟猪尿水一样啊!周合金当真是想哭。连忙在屋子里烧了一堆火。

周合金就一座低矮的单间土砖屋,这间屋子又是他堂屋又是他房间还是他厨房。就是这样,他才惦记着肖桂莲,肖桂莲人长得白净,还有一座三进的屋子。还白送一个儿子。怎么算都是赚啊。可惜的是,肖桂莲不但是看他不上,仙基桥一个都没看上。

周合金不明白肖桂莲宁愿守寡也不找个男的,像自己这种打光棍的多好。

周合金懒得蛇钻屁股,也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就身上穿的那一身有几个洞的衣服,还能够勉强把鸟个遮住。说起鸟,周合金连忙将裤衩扒下,就着火光仔细查看了一下,烫出好几个泡啊,一个最大的水泡鼓鼓的,有个大拇指头那么大,里面全是水。周合金也不敢挑破,挑破了,肯定会很痛啊。鸟软儿吧唧的,也不知道烫坏了没有。

“都是常兴那个鬼崽崽啊!我非要去公社告状不可!”周合金立即想到了常兴,只有常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裤子点着。周合金哭丧着脸看着捧在手里的裤子,带着一股猪尿水的臭味不说,裆下烧出了一个柚子大的洞。就算放个柚子在裆下也能够钻出来,鸟是关不住了啊!

周合金突然感觉到全身很冷,屋子里到处都有寒风吹过来一般,周合金冷得没办法,只能爬到床上,将一床棉花都露在外面的棉絮盖在身上。棉絮拉动的时候,惊起了几只在棉絮里交流的虱子。

周合金进入被窝之后,那几只虱子竟然直接从棉絮上滚落下去,被周合金身上的臭味给熏晕了!

周合金茅草屋外面不远处站了两个民兵,一人手中拿了一根长木棍。两个民兵不时地往周合金茅草屋看。

“怎么回事?半天都没动静呢?”其中一个是肖武。

另外一个则是张明,张明对周合金的表现并不意外:“这又什么?这家伙能够在屋子里睡一整天。”

“这倒是。这家伙也真够倒霉的,每次都落到常兴手里。桂莲男人刚死那会,合金就打桂莲的主意,还装神弄鬼,结果被常兴给识破,弄得半死不活。这一次,又去打歪主意,结果还是被常兴给撞上了。你说他倒霉不倒霉?生虎也够损的,你说他真的没看清楚那淤桶里装的是猪尿水?那么臭,能够看错?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合金真惨啊,在水塘里泡了半天,哈哈。”肖武连忙将自己嘴巴捂住。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张明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常兴这个人对咱们仙基桥的人都挺好的,唯独就是不喜欢合金这种人。我看合金就跟猪尿水一般,臭不可言。”肖武说道。

“嗯,臭不可言。”张明非常赞同。

两个人等了半天,也没见周合金屋子里有半点动静。两个人开始担心周合金发现了他们两个,趁着他们两个不注意偷偷跑掉了。那可就麻烦大了,如果让周合金跑到公社告常兴一状,谁知道石明本会不会趁机对仙基桥进行打压?仙基桥所有认除了这个周合金,都不愿意看到常兴出现危险。不管公社对祖师庙有没有对付的办法,所有人都不愿意常兴受到任何的冲击。这也是周茂林让民兵监视周合金的原因。

“要不,我们去他屋里看一下。我是一直都没看到他从屋子里出来的,但是谁能够保证他没有从屋后面偷偷地钻出去呢?他这屋子,到处都是洞。不一定需要从大门出来。”张明担心地说道。

“那就过去看看。别废话了。万一人跑掉了,咱们两个谁都不要想有好果子吃。”肖武说道。

张明点点头。于是两个人一起走上前去,推开快要倒下来的破门,屋子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那张破床上,烂棉絮在不停地抖动,听得见牙齿在不停地得得响。

“合金不是病了吧?好像在打摆子!”肖武说道。

“在水塘里泡了半天,这么冷的天气,不打摆子才怪呢。”张明笑道。

“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喊人过来。万一这家伙死了,也麻烦。”肖武说道。

“要得。”张明飞快地跑了出去。

“冷啊,我冷啊。”周合金不停地呻吟着。

“活该!就你这德行,还敢打桂莲的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现在好,你可以用猪尿水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了。”肖武骂道。

过了一会,周茂林带着几个人过来。郎中张庆元也被喊了过来。

张庆元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就是打摆子。待会我去捡副草药,喝下去就冒得事。只是这个家伙是个祸害。医好了更麻烦。”

周茂林深表赞同:“但是总不能把他给弄死吧?”

“我是郎中,只管看病。弄不弄死是你们的事。反正他要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也是烦你们里。”张庆元说道。

“要不用铁链子锁起来,免得他到处乱跑。”周茂林说道。

周家人都非常赞同,这个周合金太坏了,要是治好了他的病,肯定是想方设法跑去公社告状。

“那就锁起来,咱们老周家就当养条狗,只要他不再干坏事就是了。”

“要是依我,这种人直接用家法把他的腿打断。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别说没用的,锁起来吧。干活的时候把他松开就是,我们这么多看着,他还能跑得了?”

“也是。”

周家人议论纷纷,最后一致决定给周合金上锁。劳动依然不能省,牵着他去地里干活。

周合金喝了一剂草药,病终于是好了。不过周茂林很快给他送来了一套全金属的礼物。

“周茂林,你要做么子?这个世上冒得王法了么?”周合金连忙躲闪,很快就被两个民兵用手钳住,让周合金没法挣扎。

“你要王法?现在是无产阶级专政,你竟然要复辟!你好大的胆子?把这反动分子绑起来!”周茂林立即抓住周合金的这句话柄。

“茂林叔,莫误会,我说错了。我不是故意地位无产阶级专政的。”周合金慌了。

但是别的人哪里会听他解释?是不是都得绑,链子都早就准备好了,你以为是因为你刚才的一句话?只是有了你这句话,就更名正言顺了。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没犯法!”周合金大声嚎叫道。

“你现在最好老实点,公社现在搞批斗搞得很热闹,就凭你刚才讲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押到公社去参加批斗了。不过,念在你刚大病一场,脑子还不太清楚,先把你关几天,再看你的表现。”周茂林说道。

“那你们要管我吃管我住!”周合金只能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了。

“放心,不会让你饿死的。但是该干的活,你一样都不能少,不然别想有饭吃。”周茂林说道。

“我知道了,你们想把我控制起来,让我没有办法去公社告状。我现在保证,我不去公社告状了,只要你们把我放了,每天让我吃饱饭。”周合金说道。

“算了,我宁愿相信铁链子。”周茂林笑道。

“想让不出去乱说,其实并不难。”常兴走了过来。

“常兴,你有办法?”周茂林问道。

“常兴当然有办法。”张喜来得意地说道。

“喜来,你一边去,我问常兴呢。”周茂林一把将张喜来拨开。

常兴点点头:“小事一桩。”

常兴嘀咕了几句,然后在周合金头上拍了三下。

周合金慌了:“常兴,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周合金,你以后最好夹着尾巴好好做人,不然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常兴说道。

周合金很生气:“常兴,咱们等着瞧。除非你们把我弄死,不然我跟你没完!”

“随你便。”常兴笑了笑,就走开了,周合金屋子里当真是臭啊。

“那这链子还要上么?”周茂林问道。

“上不上都无所谓。就算他去了公社,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常兴说道。

“也好,我们也省得养着他。以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如果他胆敢再做坏事,就把他送去劳动改造!他好吃懒做,劳动改造对他来说正好是对症下药。”周茂林将周合金身上的铁链子松开。

周合金脚上的铁链子松开之后,表现得很老实,不过他说的眼睛不时地盯着其他的人。

大伙都嫌弃周合金的臭味,很快一个个全走光了。

周合金很快也从茅屋里走了出来,四周看了看,行为鬼鬼祟祟的。

第222章 给你看个鸟

“真不拦他啊?”周茂林还是有些不放心,听说周合金偷偷地跑出村之后,连忙找到还在村子里玩的常兴。

“真的不用。我还对付不了他?正好让他吃点苦头。”常兴说道。

“这样也好。这王八蛋一向好吃懒做,让他去吃点苦头也好。”周茂林点点头。既然常兴这么有把握,他也放心了。

周合金以为他行踪很秘密,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到是了守在仙基桥各个角落的民兵的眼里。他前脚才出门,后脚就有人把消息报告给周茂林。如果周茂林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周合金踏出村子之前,把他给逮住。

周合金出了村子,长吁了一口气。

“常兴你个短命鬼,你害我,我要你不得好下场。还有生虎你个短命鬼,我要是打得赢,看我不把你扔到粪坑里……”周合金几乎把仙基桥大队每个人都数了一遍,就连平常讥讽他的小屁孩都没落下。好像仙基桥大队的人都欠他一般。

“不好了!周合金跑掉了!”

也不晓得哪个喊了一声,仙基桥大队好像煮开了一锅粥一般,到处闹腾了起来。

“我的娘哎!”周合金慌忙撒腿就跑,头都不敢回。

后面竟然敲着锣,当当当……娘的,这是赶人呢?还是撵牲口呢?周合金吐槽了几句,就像丧家犬一般没命地跑起来。

看着周合金跑得那个狼狈的样子,常兴与张喜来等人捧腹大笑。

“喜来,就你最喜欢乱来。你把我的锣给敲烂了,你赔个新的啊!”周风来笑道。

“周会计,你这锣好多年都没用了。我现在给你拿出来用一下,免得生锈了。”张喜来说道。

“哎哟,难为你了啊!我这铜锣,还能生锈!我信的个鬼呢!”周会计没好气地说道。

仙基桥的人听到了铜锣都跑了出来。

“周会计,你好不好的敲么子锣?赶你老子去游街呢?”肖大江笑道。

“这锣又不是我敲的,是喜来这臭小子敲的,你问是不是赶他老子去游街。”周会计笑嘻嘻地指着张喜来。

“周会计搞贪污,书记让我赶他去游街。”张喜来笑道。

“喜来,刚刚我讲是赶你老子去游街,我么子时候成了你老子了?我要去问一下周萍来着。”周会计笑道。

张喜来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掉周会计的坑里,立即说道:“我老子是谁,仙基桥大队哪个不晓得?国华老子是谁就难说了?我记得你婆娘一直怀不了崽,到张庆元那里捡了好多药,都冇得么子用。张庆元讲仙基桥的猪草你婆娘都尝遍了。后来,来了一个补锅的,在你们家住了一晚,过了没好久,你婆娘肚子就大了。”

这一下,周会计急了:“臭小子,饭可以乱呷,话不可以乱讲啊!补锅师傅还没来,我婆娘就怀上了。”

“你急个啥,你刚才讲我娘我都没跟你急呢。你这么大人,开不起玩笑啊?”张喜来说道。

众人都笑个不停。周会记婆娘肖秋梅走了过来:“周风来,你个没出息的,讲个细伢子都讲不赢。亏你还当会计。”

“婶子,我是跟风来叔开玩笑的。你莫生气啊。”张喜来连忙告饶。

“我才不生气,待会我就去跟周萍讲一讲,看她晓不晓得我家国华是不是跟补锅师傅借的种。对了,你刚才还讲我把仙基桥的猪草呷了一个遍。我也去跟周萍说道说道。”肖秋梅笑嘻嘻地说道,说话也温温和和的。

但是张喜来慌了,肖秋梅真要是把这话跟周萍说了,回去肯定要呷一餐饱的竹条炒肉了。

“婶子,还是莫跟我娘讲了。我以后不敢乱开玩笑了。都怪风来叔,他刚才还占我的便宜。我一气之下才这样讲的。”张喜来说道。

“你叔婶子回去会好好收拾的,该跪床脚就跪床脚。少不了的。但是,你今天这话说得有条有理,我得让周萍也高兴高兴啊。”肖秋梅说道。

张喜来哭丧着脸,看向常兴,希望常兴可以出手相救。

常兴咯咯笑道:“你莫看着我,我也冒得办法。”

张大雷哈哈大笑:“刚才你还说得舌绽莲花,现在晓得祸从口出了啊?”

周红兵嘿嘿笑个不停:“哈哈,笑死我了,咯咯咯……”

三个损友竟然见死不救,气得张喜来半死。

“婶子,我跟你说实话,其实这些话我都是听他们三个讲的。”张喜来想将火力转嫁到常兴等人头上去。

“喜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常兴是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会在别人背后嚼舌头?你栽赃嫁祸也要找准人啊。你要是说只有张大雷一个人,我倒是还有些相信。你把常兴也拖下水,仙基桥怕是没有一个人会信你。”肖秋梅说道。

张喜来准备改口,却被肖秋梅个阻止了:“喜来,你莫想陷害别个了。你现在这么做,罪加一等。待会我会跟周萍讲,你不仅在背后造谣生事,还栽赃嫁祸给常兴。你说周萍会不会很惊喜啊?”

“算你狠!”张喜来只能自认倒霉。

却说周合金气喘吁吁地赶到大水公社,一路上都不敢停下来歇口气,累得像狗一样,满头大汗。

到了公社门口,公社大门口的石永德老大爷挡住了周合金的去:“你气喘吁吁地这么急跑到公社来搞么子名堂?”

“大,大爷,我不搞名堂。”周合金双手按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你是哪个大队的?”石永德说道。

“仙基桥大队的。”周合金说道。

“你跑这么急干什么?后面追了一头熊瞎子?听说你们大队闹熊瞎子了。”石永德说道。

“熊瞎子已经被我们大队打了呷了。不是熊瞎子追我,是我们大队的人追我。”周合金说道。

石永德走出看了看:“碰了你的鬼,你当我是瞎子啊,你屁股后面冒得一个鬼影子。”

周合金往后面看了看,当真是冒得一个鬼影子,抓了抓脑袋:“我是好不容易才从仙基桥大队跑出来的。我要找石书记。有重要情况向他反映。”

“石书记今天不在公社。他每天要忙的大事多得很,哪里有功夫管芝麻大的事情?”石永德说道。

“那怎么办呢?我是好不容易才从仙基桥跑出来的。”周合金说道。

“那你先跟我说一下是怎么回事。”石永德说道。

“是这么回事。”周合金刚要说常兴的事,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周合金一慌,嘴巴张开,就是说不出话来。急得在原地打转。

“你是个结巴?不急不急,慢慢来。缓口气就过去了。”石永德见周合金那个样子,嘿嘿笑个不停。

“不是,不是。我不是结巴。我是要说……”周合金又结巴上了。

石永德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吗,明明是结巴偏偏还不肯承认。

公社的女干部蔡妹仙走了过来,见石永德笑得欢快,便问道:“石大爷,今天遇到啥高兴的事了?”

“来了一个结巴。说话结结巴巴的,还不承认自己是结巴。哈哈哈,笑死我了。”石永德说道。

“我真是不结巴。”周合金哭丧着看向蔡妹仙。

“嗯,你这句话没结巴。那你来公社干什么啊?”蔡妹仙问道。

“我是……”周合金又说不出来了,急得直跺脚。

“还真是结巴。”蔡妹仙也肯定地说道。

“我没说错吧?他就是一个结巴。”石永德见周合金那个样子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真不是结巴。我真的有事啊!我是……”周合金又卡住了。

“好了,你不是结巴。我信你了。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吧。”蔡妹仙说道。

“我……”周合金就是说不出来,于是他就打手势,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一下身上穿的衣服。

“你要说什么啊?你说你衣服破了,没衣服穿么?”蔡妹仙问道。

周合金连忙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啊?你别急,慢慢来。”蔡妹仙皱了皱眉头,周合金衣服煽动,传出来一股臭味,难闻得要死,肯定是农村里那种懒得要死,不洗衣服不洗澡的懒汉。

周合金抓挠后脑勺,急得想哭,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想出了办法。把裤子烧破的地方给蔡妹仙看吧。

结果,将裤子往上一捞,鸟出来了,那个裤衩被他扯破了。

蔡妹仙不知道周合金什么意思,结果往下看了一眼,蔫儿吧唧的,这鸟真丑。

“王八蛋,你胆子真肥!耍流#氓耍到公社来了!”蔡妹仙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一会,自然不能够继续看下去了,惊呼了一声,然后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胆大包天!竟然敢到公社来耍流#氓!蒋继军!你快出来一下!”石永德朝着武装部喊了一声。

蒋继军很快走了出来:“石大爷,怎么回事?”

“来了个二流子!当着蔡干部耍流#氓。”石永德怒道。

周合金傻眼了,幽怨地看了蔡妹仙一眼,怎么回事,刚才不是看得好好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冤枉啊!我真没有耍流#氓啊,我的裤子烧了一个洞啊!我不是故意的!”周合金哀嚎起来。

第223章 劳动改造

“不用等石书记回来了,这种人直接送去劳动改造就行了。石书记昨天还讲,大马江水库还缺人手。把他扔到大马江水库去!”石永德说道。

石永德虽然只是一个看门的,但是人家是从战场回来的,石明本对他的话都是言听计从。更别说别人了。

周合金这种人看起来就是一个二流子相啊。谁会为了一个二流子跟石永德过不去?更何况,旁边是还有一个哭红了眼睛被“欺负”的女干部蔡妹仙。

于是,周合金被两个民兵架着拖着去了大马江水库。

大马江水库是大水公社的一座调节水库,规模不是很大,灌满了,约莫可以灌溉一个大队的稻田。这个水库是大水公社自行建设的,修水库的劳动力基本上都是来自大水公社各个大队被抓过来劳动改造的落后分子。像周合金这样的二流子也有不少。

周合金是仙基桥大队第一个送到大马江水库劳动改造的。说起来,他也是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

“春生,这个家伙犯了么子事?”守在水库的民兵看到又来了新人,立即迎了上去。

那个叫春生的民兵全名是王春生,与他一起过来的叫夏有高。而上来跟他们打招呼的民兵叫季长龙。

“这个二流子跑到公社对这蔡干部耍流#氓。”王春生说着,踢了周合金一脚,“对这种二流子,就是要狠狠地造!”

“放心吧。到了这里,就等于是重新投胎了。”季长龙笑道。

“你们搞错了,我真不是耍流氓。我的裤子烂了,鸟跑出来了,不是故意亮给蔡干部看的。”周合金哭丧着说道。

“胆子真肥啊!竟然向蔡干部亮鸟了!”季长龙笑嘻嘻地看着周合金。

“我真的不是耍流#氓。”周合金说道。

“我管你是不是真的,赶紧给老子干活去,锄头簸箕那边有,别想偷懒,我不然我会让你想钻会你娘的肚子重新回过炉!”季长龙从来就没把这些落后分子、二流子当人看待过。周合金啰嗦了一句,直接就是一脚过去,痛得周合金在地上打滚。

季长龙说理还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条,周合金在地上滚第二圈的时候,竹条就抽了过去。

“别怪我没告诉过你,在这里被我抽死了,只能算你倒霉。二流子死了一个少了一个,我还算是为民除害!”季长龙阴阴地说道。

周合金被抽得狠了,晓得季长龙这个人不好惹,连忙跑过去拿了一把锄头。

“长龙,对付这种人还是你有办法。”王春生笑道。

“这种人交给我就对了。放心吧,我会好好招待他的。”季长龙说道。

周合金当天晚上没回仙基桥,周茂林就知道他是被送去劳动改造了。

“活该!早晓得,早就应该把他送到大马江水库去劳动改造了,免得在咱们仙基桥兴风作浪。”周茂林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只是周合金三番两次去纠缠人家孤儿寡母,这一点周茂林就看不过去。

“这蠢东西也真是自己找死,竟然还敢去害常兴。这下好了,落到常兴手里,不死也要脱几层皮。也不晓得常兴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黄雨春说道。

“应该是下了咒。修道之人要想惩罚一个普通人,随随便便下一个咒,就能够把人给折腾死。不过这次常兴应该只是下了一个禁言咒,让他说不出一些话而已。否则的话,他还能有命赶到公社?”周茂林说道。

张方清正在和生产队的人准备种谷种。将谷种种下去之前,先要对谷种催芽,等谷种的芽破了壳,才能够将谷种撒到稻田里去。这样做,才能够保证谷种的发芽率。

作为生产队队长,张方清对谷种催芽的一整套环节已经掌握得非常清楚。温度计精确地控制住水温。

“快点掺点热水进来,温度降下来了。再降下去,种子破不了壳了。”张方清大声催促道。

周围的人对技术环节并不是很熟悉,年纪大一点的,连温度计都看不懂。一切都只能听张方清的指挥。可是其余的人因为对技术环节不熟悉,以至于经常出现手忙脚乱,丢三落四的情况。很多事情张方清吩咐下去了,下面的人却没有按时准备好。

“方清,水才刚开始烧,哪里这么快烧热?”张兴富说道。

“兴富,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喊你烧水了么?你怎么也掉链子啊?”张方清抱怨道。

“这能怪我么?这里一点柴火都没准备。要烧水了,我还跑去劈柴。我一口气都没歇呢!”张兴富也很无奈。

“这下麻烦了,水温越来越低了。快,拿捆稻草盖一盖,水温再冷,这谷种真的凉了。”张方清自己亲自跑过去抱了一捆稻草过来。急急忙忙覆盖在谷种的上面。

“方清,这样怕是不行。这样盖着,谷种还不给捂坏了?”张丁山担心地说道。

张方清突然问了一句:“常兴回去了没?”

“好像跟喜来他们在玩。”张丁山说道。

“爹,你快去喊常兴过来。这谷种不能搞坏了。”张方清说道。

“喊常兴来有么子用?他还会种谷种?”张丁山问道。

“你去喊他来帮忙就是。”张方清说道。

张丁山点点头,走了出去。

“常兴不会种谷种,山上的水田谁给他育的稻秧?”张方清可是知道,除了老道还在的时候,仙基桥给他们送了一次稻秧,后面全部是常兴自己种的。

张方清虽然不知道常兴是怎么种出来的,但是他知道常兴肯定有办法,让这批谷种起死回生。

张丁山很快带着常兴来到了育种的棚子里。

“方清叔,怎么了?”常兴一来便问道。

“谷种出了点问题。刚才温度没控制好,到现在都还没破壳出芽呢。”张方清说道。

常兴走过去看了看,稻谷放在竹席子上面,下面是热水,热气不断地从下面升起来。稻谷上面还盖着稻草。稻谷湿漉漉的,谷尖已经变白了,看起来很快就要出芽了,可是这谷芽好像被锁住了一般。显然是发芽的过程中温度控制得不是很好。

“还好。应该长得出来。”常兴似乎也没做什么,说完就走了。

张方清松了一口气,几百斤稻谷种子呢,如果泡坏了,这么大的损失,还真是难以承受。他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稻子啊。

“真没事了?常兴什么都没干。你不担心啊?”张丁山担心地说道。虽然常兴经常有神奇之举,但是刚刚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常兴什么都没做,既没有画符,也没有念咒,光说了一句话就走了。他难道是金口直断?

“爹,你放心吧。常兴说没事,肯定没事。”张方清说道。

张丁山点点头:“这倒是,常兴倒是从来不乱说话。没把握,他应该不会这么说。难道他是真的看出这些种子没什么事么?”

就在张丁山与张方清父子在说话的时候,竹席上的谷种竟然开始出芽,嫩白色的谷芽冲破谷壳钻了出来,因为谷芽的力量,一堆稻谷都倏倏地滑落下来。

“发芽了!看!真的发芽了!”张方清激动地说道。

张丁山也是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发芽了。这么快?”

张丁山往门外看了一眼,常兴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次多亏常兴了。”张方清说道。

张兴富听到动静,也停止烧火,跑了出来:“怎么?发芽了,火不要烧了吧?”

“都出芽了,还烧个屁啊?要是考你烧出热水,这几百斤谷种早就烂掉了。”张方清不满地说道。

“这事你不能全怪我啊?我怎么晓得你们一点柴火都不准备?”张兴富立即撇开责任。

张方清追了出去,看到常兴,激动地说道:“常兴,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们生产队几百斤的稻种都坏了。损失可真不小啊。”

“方清叔,其实那些种子是真没坏,就算我不动手,那些种子也能够萌发出来,只是耗时间一些罢了。”常兴也不居功。

“对了,常兴,青年农场那边喊我们过去帮他们育谷种。你跟我们过去么?”张方清问道。

“这就算了吧。你们过去就行了。”常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想到吴婉怡亲自过来请仙基桥的老师傅去帮忙育谷种。听说张方清的生产队差点把谷种弄坏了,幸亏常兴在场,才把谷种救回来了,立即跑过来求常兴。

“我们青年农场第一次育谷种,种子跟仙基桥的不一样,是从种子站领的,也不知道发芽率高不高。赵建国他们以为按照说明书就能够育苗,我不放心。还是请仙基桥的老师傅去帮忙,你这么厉害,也去帮帮我们吧?”吴婉怡说道。

“其实方清叔他们的种子冒得事,我也没做什么。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常兴不太想去。

“帮不上忙最好。说明仙基桥的老师傅技术好,他们的经验在新种子上也用得上。就怕万一。万一新种子发芽率不高,就得麻烦你帮忙了。”吴婉怡说道。

“常兴,去一下吧。他们的种子卡得比较近,要是发芽率不高,秧苗怕是不够插田。”张方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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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未来展望

常兴让众人一劝说,如果还不去,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索性答应了下来。

青年农场如今已经又大变了模样,宿舍重新修葺了一次,周围也砌起了围墙,还真是有了农场的模样。

赵建国现在又开始意气奋发起来:“今年我们准备在现有的基础上,将农场的面积再扩大一倍。到时候,农场面积达到百亩以上。”

“扩大这么多,你们这点人手搞得过来?”周茂林觉得赵建国这后生伢子有些不踏实。

“茂林叔,我不是吹牛皮。今天可能还会有知识青年过来。到时候人手肯定是足够的。如果知识青年不来,我们就准备尝试搞机械化。我们农场的稻田,从一开始,我们就做好机械化的打算的。我们的稻田都很平整,便于收割机进行收割。别看现在几十亩田,如果用上了插秧机和收割机,这点稻田根本不够一两天收的。”赵建国说道。

“那按你这么说,你们农场种个几百亩稻田都不成问题?”周茂林问道。

赵建国点点头:“我们国家的趋势就是这样的。搞大集体,大规模农业种植,就是要实现机械化,解放劳动力,实现共产主义。用机械化生产,一个人种上万亩地都不成问题。不过,仙基桥这边是丘陵地带,大型农业机械无法作业,只能依靠小型农业机械。但是提高劳动效率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周茂林笑了笑,他可没当真:“照你这么说,到时候我们仙基桥不要这么多人当农民了,那剩余的人干什么去呢?”

“可以搞副业啊。种果树,养鱼,养鸡养猪。大队可以办养殖场,办园艺场。以后大队富裕起来了,社员们不也富裕起来了么?就有钱去买机械。全部搞机械化。”赵建国说道。

“那不是搞资本主义么?”有人担心地说道。

“什么资本主义。是集体经济!私人不能搞,但是大队可以搞啊!对了,你们大队的米酒好喝,可以办酒厂嘛。”赵建国说道。

赵建国的话仿佛给仙基桥的人打开了一个窗户一般。他们之前都害怕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却没想到割资本主义尾巴这传言其实有夸大的成分。赶集的时候,不还是有很多人拿着东西放到集市上去卖么?也没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啊?

“对了,仙基桥大队到现在还是用碾子碾米呢,你们可以办个粮食加工厂,水力的就行。那边不是有个很高的水坝么,建个小型水电站都不成问题。有了水电站,以后你们仙基桥也通了电,就可以跟城市了一样,亮电灯了,再也不用点煤油灯了。电灯可比煤油灯亮多了。”赵建国打开了话匣子。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赵建国真的开始为仙基桥的未来做了一些思考。说起来,赵建国这个人还是有点水平的。

“这些事情,怎么听起来跟做梦一样。”周茂林虽然觉得赵建国说的事情似乎并不是办不到,但又似乎非常遥远。

赵建国也知道一时间让仙基桥的人接受他的观点是不太现实的。但是只要他在青年农场干出一番事业来,说不定能够将仙基桥带动起来。所以,现在说再多,也是水中月镜中花,还是踏踏实实地育谷种吧。

青年农场这边的条件比仙基桥的生产队还要更充分一些,各种用具都是崭新的。不像张方清他们生产队,能将就就将就。

“我们这里有农技站的技术资料,这些种子是从种子站买来的新品种,产量比较高。育种要求也不是特别高。”赵建国将技术资料递给周茂林看。

周茂林看了看,跟他们大队育种的方式差不了太多,现在各个生产队都是大规模育种,用的都是当初农技站推广的育种技术,跟传统农民的育种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

“差不多,这些技术资料我们大队也有,农技站发的。农技站的技术干部育种就是这一套。”周茂林说道。

“当然啊。他们总结出来最佳的育种办法。”赵建国笑道。

虽然青年农场的年轻人看资料随便一个都要比仙基桥大队的人强,但是动起手来,一个也比不得这些农民。张方清等人根本不用看资料,也知道哪一步该干什么:温度控制在多少度、浸泡的时间多长。这些东西早就装进他们脑袋里了。

而青年农场的人,则做一步看一眼资料,完全跟不上张方清等人的节奏。

育苗需要很长的时间,挺累人的。一个环节出问题,可能会直接导致育种失败。不仅会损失了稻种,更会耽误了农时。

“这批种子的发芽率好像有点问题。小赵,你们的种子还有剩余么?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张方清发现这一批种子的萌发率似乎偏低,连忙将赵建国喊了过来。

“没有了,不过麻袋上应该还粘了一些。”赵建国连忙去将麻袋找了出来。

张方清结果麻袋还没去看里面残留的种子,直接拿起麻袋闻了一下,立即皱起了眉头:“这种子是从种子站买来的?怎么一股霉味呢?你们是不是放在地上潮湿了?”

赵建国点了点头:“放在谷仓里,不过我们的谷仓是新建的,里面湿气有些重。这种子买回来有段时间了。难道发霉了?”

张方清皱起眉头:“是发霉了。发芽率相当低。你们可能还要补一批种子。”

“啊?这个时候到哪里去补种子?种子站的种子早就没有了。”赵建国直接呆住了。

“不急不急。去喊常兴过来看一下。”周茂林说道。

“对,喊常兴来看一下。”张方清点点头。

常兴走过来,看了看那些种子:“怎么搞的?发霉了?”

“发芽率非常地,不到一半。这样的话,他们今年有一半多的稻田缺秧。这些发芽的,也不一定能够长好。你有办法么?”张方清小声问道。

“还好,没完全死掉。”常兴看着那些虽然有些霉变的稻谷,似乎还有一些生机。随手一挥,一团白雾立即笼罩在那一大堆谷种上。

第225章 解渴的茶才是好茶

育谷种的地方本来热气腾腾,常兴的动作本来就很小,都还以为是下面的锅子里冲出一股热气而已。

“那还活得了么?”张方清问道。

“活是活得了,只是会弱一些,对产量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常兴说道。

“那就好。”周茂林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些知识青年也不容易,要是白忙乎了,也怪可怜的。

“这谷种真的比我们大队的好?”张方清问道。

“好像粒子是大一些。不知道产量怎么样。”周茂林抓起一把谷种看了看。

“嗯,是大一点。但是粒子大的又不一定就产量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张方清说道。

“是倒是这个理,但是粒数一样,人家的产量肯定就要高一些。说不定科学家搞出了好种子。就拿我们大水公社来说,各个大队的种子产量也不是一样的。我们大队的种子往年都比别个大队的高一点,所以别个大队的就跑到咱们大队来换种子。”周茂林说道。

“产量高不高,等打了谷子就知道。要是产量高,到时候我们跟他们换种子就是。”张方清说道。

“嗯,也只能这样了。”周茂林点点头。

在周茂林与张方清说话的片刻,常兴已经将青年农场的稻谷种子全部都动了一遍手脚了。

看到常兴走过来,周茂林问道:“没事了吧?”

常兴点点头:“要得了。”

赵建国刚刚去喊人给周茂林一行拿点吃的、泡杯茶什么的,回来就看到周茂林几个从育种的地方走了出来,连忙问道:“周书记,辛苦你们几位过来帮忙。我们的稻种有没有什么问题?还能用么?”

“没什么大问题,影响肯定是有,秧苗生长可能会慢一点,对产量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一点你们放心吧。”周茂林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周书记,过去喝杯茶。茶叶是我从城里带过来的。”赵建国说道。

“小赵,你们这稻种是什么种子?种子站跟你们说了么?”周茂林问道。

“听说是从别的地方搞过来的,产量不错。今年我们种了,要是产量好,到时候你们来我们这里拿种子。”赵建国很爽快地说道。

“嗯,那说好了。要是这种子没我们仙基桥的好,你们以后就种我们仙基桥的种子。省得种子出点问题,就搞得焦头烂额。”周茂林说道。

“好的好的。”赵建国笑道。

仙基桥这里的人平常也喝茶,只是没什么讲究,直接将茶叶从树上摘下来晒干,不做任何处理,一天烧一大锅子水,将茶叶放进去煮,茶水凉好,喝一两天。重要的是能够解渴,掩盖井水中的泥味。茶水略带甘甜,很解渴。至于香不香什么的,也不是仙基桥人需要去注重的。

但是城里人喝茶很讲究,茶叶加工得很细致,包装也很考究,泡茶也比较繁琐。

当然青年农场这里也没有条件将喝茶搞得太繁杂,赵建国给每人拿了一个洁白如玉的白瓷杯,往里面放了一些茶叶,然后冲上开水。茶叶在开水中慢慢吸水绽开,变成一片碧绿的茶叶的原形。清水慢慢地染上了绿色,看起来像一块无瑕的翡翠一般。而茶叶仿佛在开水中复活了。

“这是我从城里带来的毛尖,用的都是茶叶尖,都是厂子里的老师傅炒出来的,品质很不错。你们尝尝,看着茶叶的味道怎么样。”赵建国说道。

常兴端了一杯茶,闻了闻,确实是挺香的,抿了一点,味道还不错,但是没仙基桥的茶水喝得顺口。

周茂林与张方清则小心地端着茶杯,他们不是稀罕这茶,而是生怕把这么漂亮的杯子给打了。这么洁白的瓷杯,仙基桥大队没哪家有。肯定不便宜。至于里面的茶,周茂林喝了一点就皱起了眉头,太烫,这要是渴了,还真急死人。乡里人只讲究实惠,茶都是大口大口的喝。哪里会像城里那样慢慢地抿。

“周书记,味道怎么样?”赵建国问道。

“太烫。”周茂林答非所问。

赵建国微微一笑:“这茶要开水才泡得开,周书记先坐下吃点东西。”

周茂林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道:“你们城里人都喜欢喝这种茶?”

赵建国点点头:“有些好茶叶可不便宜。就像这种茶叶,在商店里,一罐要几块钱。”

“这么贵?”周茂林眼睛一瞪,那个罐子可没多大,里面不知道能不能放一两茶叶。

“这还不是最贵的。当然有些散装的茶叶也很便宜。”赵建国说道。

“散装的有多便宜?”周茂林问道。

“最便宜的块把钱一斤。几毛的可能也有。”赵建国说道。

“几毛也不便宜啊。我们这里荒山多的是,要是种了茶树,不是能赚很多钱?”周茂林现在想起之前赵建国说的大队搞集体事业的事情来。

“对啊!周书记果然有眼光。我以前看报纸上报道了,有些农村搞园艺场种植茶叶,确实是个好路子。大队不能光种田,还得搞好副业,日子才会一天天好起来。说不定,将来仙基桥也能够实现机械化。”赵建国说道。

“你们城里人读书读得多,眼光比我们乡里人好。”周茂林有些心动。大队如果搞园艺场、搞副业,富裕起来了,家家户户年底分红就多了。日子自然不用像现在这样紧巴巴的了。

周茂林这么一想,心思就活了。

赵建国见周茂林沉吟不语,也没有去打搅他。

“常兴同志,你帮了我们青年农场好几次了,都没有好好感谢你。以后你多到我们农场来转转。我们都是年轻人,可以做朋友。那天晚上,看你身手很厉害,连黑熊都对付得了。我由衷的佩服你。”赵建国一直还以为常兴是凭借功夫对付了黑熊。

常兴笑了笑:“都是一些乡里把式。”

“你这乡里把式可不简单。就跟小说里的武松一样,能够上山打老虎了。”吴婉怡走了过来。

“是啊。那天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们几个就危险了。”陈晚红想起那晚上的情形至今还有些后怕。

“你们也很厉害啊,都成了我们仙基桥的女先生了。”常兴说道。

“常兴,现在仙基桥天天都在搞扫盲班、提高班,怎么不见你来呢?你虽然读了初中,也可以学一学高中的内容啊。我们教的比学校教的可有趣一些。至少不会让你们天天去参加劳动。”陈晚红说道。

“晚红,别乱说。”吴婉怡连忙告诫道。

陈晚红的话在这个时期里有些不合时宜,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了,说不定就可能惹来祸端。

“我们仙基桥这里没这么多的讲究。没事的。你们是我们仙基桥的女先生,哪个敢动你们试试!”张方清说话很有气势。

“但这话也只能在仙基桥说说,到别的地方千万别乱说。”赵建国连忙说道。

陈晚红吐了吐舌头便跑开了。

天气很凉,茶很快凉了,周茂林也回过神来,端起茶杯一口喝到了底,嘴角还叼着一片茶叶,喝完了之后,还要发一声感慨:“这样才是喝茶啊!味道还不错。”

这样喝茶还能分出茶的好坏么?赵建国表示怀疑。

吴婉怡掩嘴一笑。

常兴则觉得很平常,这茶的味道似乎也很一般。

喝了茶,赵建国有非常热情地留常兴等人吃饭,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了肉。一问才知道,有人从城里捎来了肉票,到集市上称了几斤肉回来。计划就是用来招待来帮忙育种的仙基桥乡亲。

自从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对仙基桥大队的农民态度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已经逐渐将仙基桥人当亲人一般的看待。很想把仙基桥大队的乡亲们请到青年农场来吃顿饭,只是现在青年农场条件不允许。但是育种再喊仙基桥大队来帮忙,就不能不好好招待一番了。

酒是从城里带来的瓶装酒,一看包装就知道比仙基桥人喝过的竹叶青要高档不少。就玻璃瓶就比竹叶青的跟白醋瓶子一般的玻璃瓶好看得多,将瓶子拿起来,对着太阳,酒瓶子能够折射出非常美妙的光彩。

本来以为常兴等人喝了这么好的酒,肯定会很稀罕的。但是没想到常兴几个喝了之后,竟然一点激动的表现都没有。就好像喝了一口白开水一般。

“周书记,这酒怎么样?”赵建国问道。

“还行。”周茂林觉得人家好心好意的,不能够嫌弃人家的酒吧,至少比那几毛钱一瓶的竹叶青还是要强些。

“还行?”赵建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很好的酒好吧。我自己舍不得喝,拿出来给你们喝。竟然只是还行。

“我跟你讲,这酒就是酒瓶子好看。比不得常兴的酒。你们是没喝过。”张方清还要说下去,结果被周茂林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你说什么大实话。

周茂林哈哈笑道:“我们乡里人没见识,分不出好赖。这酒应该不便宜吧?”

“还好。”赵建国尴尬地笑了笑,我没瞎,你们也不会演啊!

第226章 落户

【二合一大章!】

虽然酒似乎有些不完美,但也不会抹杀一桌好菜。肉是好东西啊。这年头,一年能够吃到肉的日子,十个手指不够数的话,加上十个手指肯定足够。

虽说仙基桥这个地方经常能够吃到野味,但是野味跟猪肉比起来,还是有差别的,尤其是这个年代。没有谁都觉得野味比猪肉更好吃。

常兴经常吃肉,也觉得猪肉更香更细腻一些。就是那传说中的熊掌,吃起来也就是比鹅掌肉厚实一些而已,味道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吃完了饭,常兴便跟着周茂林等人一起离开农场。

吴婉怡和陈晚红追了出来。

“常兴,你来仙基桥上课么?好数理化走遍中国都不怕。我们专门给仙基桥上了初中的人上提高课哩,很有意思的。你来不来啊?”陈晚红说道。

吴婉怡也说道:“常兴,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学点东西。”

周茂林抢在常兴前头说道:“这事我替常兴答应了。年纪轻轻的,有个学习的机会不容易。反正你在山上也没啥事情。秧苗都弄好了吗?”

常兴点点头:“弄好了。长出来很长了。比你们下秧早一些。”

“这么早?你不怕秧苗被冻死啊?”周茂林话以出口就知道说了一通废话。仙基桥的秧苗全冻死了,常兴的秧苗也冻不死,这几天还天天呷常兴送下山的瓜果蔬菜呢。仙基桥的辣椒种子还没下地,常兴的辣椒已经开始吃了。豆角、丝瓜什么的,好像一直都没断过。

常兴笑了笑。

“哎,常兴,怎么样啊?”陈晚红问道。

“茂林叔不是替我答应了么?那我就来吧。”常兴笑道。

“太好了。”陈晚红很高兴地说道。

吴婉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常兴,今天晚上就要的上课,你可别忘记了。”陈晚红提醒道。

晚上常兴去上课的时候,肖红霞与张喜来等人都在。看到常兴到来,肖红霞有些意外。

“常兴哥,你怎么来了?”肖红霞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座位来。

常兴挨着肖红霞坐了下来:“你放假还来上课啊?”

“在学校里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吴老师她们教得多呢。”肖红霞说道。

“你们汇演搞完了?”常兴又问道。

说起汇演,肖红霞脸色更有神采一些:“还没呢。上次是全县的汇演。如果选上了,还要去清水呢。”

“你们汇演演得怎么样?”常兴问道。

“还好。就是有个角色不小心摔了一跤,其他都还好。但是能不能选上就很难说了。”肖红霞有些担心。

“别担心,肯定会选上的。”常兴说道。

吴婉怡走了进来,看到常兴坐在教室里,朝着常兴笑了笑。

肖红霞不高兴了:“常兴哥,是吴老师叫你来上课,你才过来的吧?”

“不是呢。茂林叔喊我来的,说我现在闲着没事干,学点文化没坏处。”常兴说道。

“嗯,学文化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是说我将来能够去城里读书的么?你也好好读书,说不定将来我们一起去城里。”肖红霞说道。

“我去干嘛?我修道之人,应该待在山上。”常兴说道。

“错,吴老师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你越是要修道,不是越要到大城市去么?”肖红霞说道。

“还有这种说法?”常兴抓了抓脑壳,没听说过啊。抄的本经里面没写这个呀!

虽然已经离开学校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常兴觉得吴婉怡讲的内容他还跟得上,他不知道,为了照顾他,吴婉怡特意将内容调整了一下,讲得也细致了许多。

吴婉怡当初是可是准备考大学的,成绩也不错,只是家里成分不好,早早地进入了上山下乡的名单之中。

常兴听得认真,肖红霞倒是不时地看着常兴,脑瓜子里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下课的时候,吴婉怡特意走过来问常兴:“常兴同志,你很长时间没学习了,怎么样?跟得上么?”

“还行。好像还没有全部还给老师。”常兴笑道。

吴婉怡将手中拿着的几本书递给常兴:“这几本书是我以前用过的高中课本,你拿回去好好看看,看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你平常没什么事,多下山走走。人是有社会性,这是人类区别于其它动物最根本的地方。你长期一个人待在山上,不利于你身心的发展。”

“好的,谢谢吴老师。”常兴从吴婉怡手中接过那几本书。

从吴婉怡走过来的时候,肖红霞便已经用手拉住了常兴的衣角,用戒备的眼神盯着吴婉怡。好像生怕吴婉怡从她手中将她的常兴哥哥抢走一般。

吴婉怡将课本交给常兴之后就走开了。

肖红霞立即审问道:“常兴哥,这个女的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吴老师人挺好的呀,对每个人不都是很和善的么?”常兴笑了笑。

“怎么一样?她就冲着你一个人笑。也就只给你一个人课本。别人可没这个待遇。”肖红霞不满地说道。

“可能是我曾经救过她的缘故吧。”常兴无奈地说道。

“常兴哥,她会不会因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肖红霞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男主角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女主角一般都会因为男主角的英雄神武,最后以身相许的。

常兴噗嗤一笑:“怎么会呢?人家是城里人,怎么会嫁给咱们乡里人?等你将来去城里上学了,也会看不上咱们仙基桥的崽伢子了。”

“我才不会。”肖红霞连忙说道。

吴婉怡与陈晚红一起回的青年农场。

“婉怡姐,那个肖红霞好像跟常兴的关系不一般啊。”陈晚红说道。

吴婉怡笑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跟亲兄妹一样,当然不一样啊。”

“我是说肖红霞好像很依赖常兴的。她可不一定把常兴当哥哥。我听说他们曾经订过娃娃亲的。”陈晚红的情绪有些低落。

“晚红,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呀?”吴婉怡笑道。

“没,没什么。”陈晚红有些慌张。

“晚红,你记住姐的话。虽然我们现在来到了仙基桥。但是,终究有一天我们还是要回去的。仙基桥不属于我们,青年农场也只是我们人生之中的一个驿站。有些事情,你千万要慎重。别用了情,到时候,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你跟我不一样,家里成分好,你肯定比我更有机会回到城里。”吴婉怡告诫道。

吴婉怡的话让陈晚红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陈晚红才幽幽地说道:“婉怡姐,将来如果我们离开这里,会不会舍不得啊?”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吴婉怡说道。

“其实待在这里也挺好了。这里安静。人心也淳朴。”陈晚红说道。

吴婉怡点点头:“是啊。想当初我们刚来的时候,还有些看不起仙基桥的农民,但是现在感觉他们活得比城里的很多人更真实。”

常兴将肖红霞送回家,便一个人上了山。

参加夜校学习,倒也不错,常兴又恢复了跟上学时候一样有规律性的生活。

老猫与大黄、大黑三个每天闹腾,差不多要把整座峰眉寨给翻过来。

那头香獐现在也不太老实了,春天一来,那头公香獐的就焦躁起来了,每天往外面跑。那一次被枪打,似乎没给它留下太多的阴影。常兴有一次竟然发现这头公香獐竟然把一头母香獐带到了窝棚里来了。不要哪天在这里下一只香獐崽吧?

后来常兴发现自己养的这头香獐还挺花心,每次带回来的母香獐似乎每次都不一样。要是别人肯定看不出来,因为母香獐似乎看起来都一样。但是常兴却可以轻易地辨别出每头母香獐的细微差异。虽然有些不耻香獐的花心,但是常兴懒得去管它。其实这头香獐名义上是他养的,其实常兴从来就没怎么管过,只是给它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已。这头香獐每天要靠自己出去觅食。

周茂林虽然对赵建国的宏伟蓝图并不是很相信,但是对于搞园艺场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趁着去公社开会的机会,周茂林跟农技站的同志问了问,从农技站的技术人员那里得知确实有很多大队在搞园艺场,建了大片的茶场。如果仙基桥准备建茶场,农技站可以提供技术指导。并且帮助仙基桥搞种子。

这一次,周茂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拍了板。荒山仙基桥多的是,随便开垦一座便是。城里的年轻人都跑到仙基桥来搞农场,仙基桥人为什么不能够自己搞园艺场?仙基桥人有的是力气,为什么不能够搞点产业,过好日子?对于周茂林来说,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带领仙基桥大队的社员们过好日子。

周茂林向农技站订好了茶树种子,便兴冲冲地回了仙基桥,立即将大队干部,各个生产队队长召集了起来。

“我们仙基桥要搞园艺场,把对门几座荒山开垦出来,全部栽上茶树。将来仙基桥每个人都有股份,每年都可以分红。茶叶赚了钱,我们仙基桥就越来越富裕。有了钱,我们还可以搞更多的副业。”周茂林说道。

“茂林书记,你说咋搞就咋搞,我们跟着你搞就是。”肖银顺大声说道。

“银顺,你别忙着表态。我喊大家过来,是想让大家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看有没有什么不同想法。”周茂林说道。

“我看搞得。那天小赵的茶叶我也尝了,味道其实也不咋的,但是城里人稀罕这个。那么一小罐茶叶,竟然要好几块钱。咱们搞两座荒山,要出多少罐茶叶?”张方清说道。

“我们种出来的茶叶可不一定能够卖出那么贵的价格。”周茂林说道。

“但是,就算是几毛钱一斤,也能卖不少钱不是?别人啊能够种出好茶叶,我们为什么不能够?事在人为。我看这事可以搞。”张方清说道。

其余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是公家的事情,都不是很上心。既然周茂林说要搞,他们就跟着搞就是。万一将来真的能够分红呢?所以,仙基桥的领导班子对于仙基桥的一份事业就这么非常顺利地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开群众大会,仙基桥的乡亲们都是当讲笑话一样,周茂林准备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结果被台下的婆娘们彻底破坏了气氛。好在结果是好的,仙基桥办园艺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知识青年来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仙基桥的却已经在开始变化,晚上有夜校,仙基桥开始有了文化的夜生活。现在又雄心壮志地准备搞园艺场。

常兴的生活也开始发生变化,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用大雾笼罩着峰眉寨,一个人关起门来宅在峰眉寨上。而是经常往山下走。以至于老猫对常兴非常地担心:春天来了,小道士怕是春心动了!

“常兴,要不你到我们仙基桥大队来算了。把户头挂在生产队。现在我们办园艺场,将来园艺场办好了,你也能够分红。你山上的地,算你的自留地,出产什么的,我们不管你。生产队的工分你做了多少,我给你算多少。你看怎么样?”周茂林问道。

“户头挂到仙基桥大队没问题。园艺场的分红就算了。”常兴现在慢慢看明白了,他不可能永远地躲在山里,总是要从山里走出来的。这个世俗的户头还是要办的。

这年头,办户头也容易,随便把常兴挂到谁家里就可以了。都是周茂林一句话的事。

“既然挂到仙基桥大队来了,自然要跟仙基桥大队的社员同等对待。你放心吧,大伙谁都不会有意见。”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又想起房子的事情:“虽说山上你有住的地方,但那毕竟是祖师庙。不如你在仙基桥再建座房子。这事我来给你张罗。你看怎么样?仙基桥有了住处,你晚上上完夜课,就不用连夜上山了。”

“这个不用了吧?”常兴说道。

“怎么不用。你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要谈对象了,别个要是晓得你住在祖师庙里,谁愿意跟着你到山里去当道姑?”周茂林说道。

常兴还没想过讨婆娘的事情,感觉一切都离他还很远,他作为修道之人,跟村里人还是不一样的。

见常兴已经开始犹豫了,周茂林连忙趁热打铁:“我晓得你还要在山上等老道长回来。你住在山下,也同样可以等老道长回来呀!老道长要是晓得你在仙基桥有了产业,回来不晓得有多高兴呢。最好啊,你讨个婆娘,给老道长再生个徒孙,他才更高兴呢。”

“建就建吧。”常兴答应了下来。

“地方我都给你选好了,就在我家旁边有个好屋场地,本来肖老四当初想在那里建房子,我不干,我说将来我家要建房子,建在旁边方便。现在给你正好。你自己去看看,反正你自己就晓得看风水。要是没问题,就准备动工。仙基桥本大队的人只要待饭就行了,要不了多少钱。”周茂林说道。

常兴跟着周茂林去看了一下那块屋场地,很大,见一座三进的房子绰绰有余。

“这个地方还行吧?”周茂林说道。

“还行。”常兴点点头。

“那我就去喊方清过来把地基线画好,尽快开工。那边园艺场马上开工了,别凑到一块。”周茂林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慢慢来。大伙还是去忙茶场的事情吧。”常兴说道。

周茂林突然想起山上的祖师庙,知道常兴准备用道法:“我跟大伙讲一声,让细伢子不到这边来耍。你动静小一点。这里不比峰眉寨,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周茂林有些担心,常兴会道法的事情一旦说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会惹出祸端来。

“知道,我会注意的。“常兴说道。

地基后面就是一片石山,距离也没多远,从那里取石头过来建房子还是挺方便的。村子里烧石灰也在这山里取石头。只是村子里取石头,只能用铁榔锤敲,或者用炸药炸。对于常兴来说,取石头格外简单,他只需要让取石头的过程看起来不那么惊世骇俗便可以了。

从这一天开始,那个地基上的石墙一天一天垒上去。仙基桥很多人知道常兴建房子,经常碰到常兴还问一问房子建得怎么样了。但是没有人会跑过去围观。连细伢子都被告诫,不准往那个方向跑。

过了差不多个把月,仙基桥人已经将两座荒山开垦了下来,常兴也将房子建到了屋垛,准备上梁盖瓦了。

上梁自然不能常兴一个人把事情做了。这一回全村的人都过来了,房梁是张方清带着人跑到他屋后面把一棵笔直的杉树砍了。那棵杉树几十年了,树很粗,又很笔直,木料已经很致密,用来做家具是非常好的料子。

但是院子里的人还说张方清是以权谋私,把常兴封的红包给他自己家。当然大伙都是说笑,谁舍得那么粗一颗杉树给别人偷去做房梁?做房梁一般不用那么粗的杉树,因为房梁是不承重的。只要笔直不弯就行。但是张方清坚持要砍那棵杉树。说这样树才配做房梁。

橼皮常兴没有准备,是一家搬几根过来,凑起来的。瓦则是大伙们一齐动手烧的一窑瓦。烧好还没多久,这一窑瓦烧得特别好,破损极少,瓦片的质量也非常不错。敲起来跟敲金属一般,发出悦耳的当当的当声音。

上完梁,张方清拍着常兴的肩膀笑道:“常兴,从今天开始,你真正算是仙基桥人了。以后要跟叔一齐去赚工分。现在屋子有了,到时候我让你婶子给你讲个最漂亮的妹子家。上次那个吴宝恒,你还记得么?吴秀梅那个叔叔,他家的妹子家当真是漂亮。比咱们来咱们大队的知识青年还漂亮。”

常兴有些不好意思:“方清叔,现在还早着呢。”

“早什么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你婶子认识了。”张方清嘿嘿笑道,“我那个时候到你婶子家去建房子,你婶子给我端水,我一眼就看中了。”

“方清,人家常兴可是订了娃娃亲的。还用得着你给做介绍?”肖老四说道。

“大江他们家不是反悔了么?讨婆娘是一辈子的是,不是过家家,还能变来变去?”张方清说得很直接。

肖大江在一旁听得很尴尬,咳咳两下,便走开了。

“方清,你说话也要注意点场合啊。其实大江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些怕婆娘。”周茂林说道。

“唉,这些都是年轻人的事。他们要是有意,大人也阻不住。其实吴老师好像对常兴挺不错的。”肖老四说道。

“人家是城里来的,将来总还是要回去的。他们会愿意在仙基桥待一辈子?”张方清说道。

“这倒是。”肖老四点点头。

常兴见大伙越说越远,连忙说道:“今天多亏大伙帮忙,没有什么好酒好菜,大伙别嫌弃。”

“常兴,菜好不好,冒得事,有腊肉就行。酒好不好,也没事,能尽兴就行。最好你把你藏起来的酒拿几坛子出来。”张方清说道。

“酒让你喝个够,你呷了酒莫发酒疯才行!常兴新屋上梁,你莫到这里闹!”周茂林警告道。

“茂林叔,放心吧,酒醉心里明。我就算喝醉了,也不会闹的。但是要是没喝好,那你莫怪我。”张方清笑道。

“常兴,听到没,多拿点酒出来,灌死他,免得他闹腾。”周茂林笑道。

正准备开饭,来了一群知识青年。

“常兴同志,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没通知我们。一点都没有革命同志的革命情谊了。”吴婉怡在鞭炮声中走了过来,一看到常兴,就开始埋怨。

常兴抓了抓脑壳,有些不好意思。

第227章 下山

头一个晚上在新屋里,周围来了好多人,大伙帮着常兴将刚刚招待过客人的房子清扫干净,从各家各户借过来的八仙桌长凳大部分送了回去。还留了几套,因为还要招待帮忙的乡亲。

“常兴,你家里这里三合泥做得好啊,地面很硬,跟冻了水泥一样。”周茂林在地上蹬了蹬,解放鞋在地上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凳子倒在地上都没磕出印子,你能够蹬出印子来,我算你厉害。”张方清笑道。

“这三合泥好。比水泥还平整,又不是很滑。”周茂林说道。

地面确实是三合泥,只是常兴这三合泥跟别人的不大一样,他用灵火过了一遍,地面烧得跟陶瓷一样,还真是比水泥要耐造一些。

吴婉怡等几个女知识青年吃完了饭,也没急着回去,正跟仙基桥的婆娘家在那里洗碗。碗是从家家户户借过来的。为了方便辨认,各家的碗,都在碗底刻了印记。待完了可,碗洗干净了就还回去。借碗的时候,专门用本子记者,周茂林家几个菜碗几个饭碗。筷子上不好刻字,大体上记个几双就行,常兴还买了一些新筷子。万一谁家的少了,就拿新筷子补上。筷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差了一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老师,你们知识青年没干过这样的脏活,你去一边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们就要得了。”周萍说道。

罗春花也说道:“是啊,你们去说说话。”

“没事,常兴忙个不停,哪里有功夫跟我们说话啊?”吴婉怡说道。

周茂林等人说着说着,就说道了园艺场上去了。

“农技站捎信过来,说搞到茶树种子了。让我们去农技站领。我明天就过去把种子领回来。荒山还要加快进度,不然要耽误事了,再晚点,这种子可发不出来了。”周茂林说道。

“种子就来了啊?这么快?”常兴笑问道。

“是啊。听说是别的公社种剩下的,全部给我们拿了过来。要不然哪里有这么快?”周茂林说道。

“那明天让马本富开拖拉机去拉呗。”张方清说道。

“对对,明天让马本富开拖拉机送我去。拖拉机是个好东西,听小赵说,北方种地都是用机械。我们将来园艺场要是赚钱了,也买机械回来种地。”周茂林喝了点就,说话就高了。

“要是搞机械化种地,以后要不了这么多人种地了,剩下的人去做么子?”常兴问道。

“搞副业!我们办了茶场,将来还可以种果树,搞养殖。忘记我们跟清水鞋厂换物资的事情了?城里的物资我们稀罕,我们的粮食、肉、水果,城里人稀罕。我们将来什么都可以搞。要是像鞋厂一样,一个厂就好几百人。我们大队的人还嫌少,还怕闲着没事做?”周茂林说道。

“这倒是的。茂林书记,我们大队以后真的能搞机械化种田?”肖大江也好奇地问道。

“别人能,我们为什么不能?”周茂林说道。

黄雨春看到周茂林酒喝多了,说话舌头都是直的,走过来就埋怨常兴:“常兴,你家的酒没得完了,拿这么多酒出来做么子?你看把这老东西喝得。都找不到北了。”

“哪个讲找不到,找不到我摸也能够摸到。”周茂林竟然手直接摸到她婆娘脸上去了,在脸上摸了一下,还哈哈大笑,“还说我找不到北,这不是给老子摸到了么?”

所有人哈哈大笑,将黄雨春搞得面红耳赤,连忙将周茂林的手拍下:“喝了酒就这个德行。常兴,你茂林叔是在你这里喝醉的,现在你负责解决。”

黄雨春生怕自家男人做出更难堪的事情来,连忙跑开,还真是差点就被周茂林给扑倒了。

周茂林扑了一个空,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常兴连忙将周茂林给扶住。

“茂林叔,渴不渴,喝被茶。”常兴将周茂林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端了一杯茶过来。

周茂林一听到茶字,立即来站了起来:“常兴,我跟你说,你要听叔的,这茶场搞起来,肯定了不得。到时候茶叶卖出去,都是钱。年底我们仙基桥大队分红肯定能够让别的大队眼红。这次机会我们仙基桥一定要抓住。茶树苗子你要给大伙帮个忙。”

“茂林叔,看你说的,能帮忙我还不会帮么?你先喝杯茶再说。”常兴说道。

周茂林结果茶杯,一口就将那杯水喝了个干净。却不知道常兴早就偷偷地在茶水里化了一个解酒符,这一杯茶水下去,没多久,周茂林就酒醒了。

“哎呀,我怎么坐在这?”周茂林看了看四周,大伙都忙着帮常兴收拾,就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睡大觉。

“你醒了啊,还能喝一点么?你多能啊?你一个人能把常兴家的酒给喝光。”看到周茂林,黄雨春气就不打一处来,今天给这老东西弄得够丢人的。

“婆娘,怎么了?你呷了火药啊?说话怎么火气这么大呢?”周茂林不解地问道。

“你今天做了么子,你全部忘记了?”黄雨春问道。

周茂林摇摇头:“哎呀,头有些痛,啥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想不起就别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醒了就赶快回去,别在这里给常兴添麻烦。人家常兴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你坐在这里,还等着呷晚饭呢?”黄雨春说道。

常兴走了过来:“莫忙着走,都忙乎了一天了,呷了晚饭再走。饭菜都准备好了。你们要不吃了饭再走,我也不放心。”常兴说道。

“你看,常兴懂事着呢。常兴,晚上有酒没?”周茂林感觉下午还没喝过瘾,机会难得啊,以后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问常兴要酒喝?至少也要等到过年吧?

黄雨春一听,立即火了:“还喝酒,你不晓得你今天喝成什么样了啊?丑都丢到东海去了。”

周茂林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事情,抓了抓脑壳:“我没干啥事情啊?”

在黄雨春的极力阻止之下,加上其余人酒劲都还没完全消掉,一个个对喝酒的呼声不太热烈,就周茂林一个人闹腾,自然也闹腾不出动静来,最后是光吃了饭。

第二天,周茂林就坐着拖拉机去了一趟农技站,将茶树种子领了回来。其实茶树繁殖一般很少用种子的,而是用枝条扦插。只是仙基桥现在一颗茶树苗都没有,别的农场也不可能让仙基桥去砍他们的茶树枝,所以,直接用种子繁育,是现在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

农技站提供了一份茶树种植技术,甚至还有炒茶技术资料。但是茶树育苗的内容却一点都没有。

这也难不倒仙基桥人,既然有种子,就跟种黄豆一样,把种子种下去就可以了。

种子种下去,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萌发的。

晚上下了一场春雨,将刚刚开垦出来种上茶树种子的荒山浇了一个透。

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一场雨其实并不是天上下的,而是常兴施展了道法,在荒山的上空降了雨雾。之后正好了下了一场雨,反而是将常兴施法留下的痕迹完全抹除干净。

到清明节的时候,茶树苗已经长出一个绿油油的芽尖。

第一个看到的周茂林一路欢呼着从山上跑回仙基桥,连解放鞋掉了一只都不晓得。

“太好了,茶树萌芽了!我们的茶场又盼头了!”周茂林对茶场期望很高,现在总算朝着目标走出了坚实的一步,周茂林自然欣喜若狂。

常兴也去山上看了一眼,茶树种子的发芽情况还不错。但是指望着这两座荒山的茶叶实现机械化,常兴总觉有些不靠谱。

常兴每天还要回峰眉寨,虽说田里几乎不需要常兴去管,但是那田那地,是常兴与师父一起开垦出来的,就跟仙基桥的茶场一样,那里也寄托常兴与师父许多的希望。常兴希望有一天能在那里等到爷爷的归来。

地里长了不少猪草,常兴将猪草扯干净,丢到了田里。而田里的杂草则扯出来扔到地里。地里的猪草在水里泡一泡就会烂掉,而水草晒一晒就会干死。

走到祖师庙的时候,常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公香獐的窝里来了好几只香獐,其中就原来的公香獐头上长了角。

“这家伙竟然够花心的,竟然勾了一大群母香獐回来!”常兴有些无语。

那些母香獐看到常兴有些畏惧,惊呼着想要逃走,然后就听到公香獐叫了几声,那群母香獐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公香樟从香獐群里走了出来,来到常兴的身边,用头上的角在常兴身上轻轻地蹭了蹭。似乎在向常兴请求,准许它将那些母香獐留下来。

“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别把我地里的庄稼给吃了就行,不然杀了吃肉。”常兴威胁道。

也不知道公香獐有没有听懂常兴的话,公香獐似乎很高兴,蹦蹦跳跳地,让那群母香獐都莫名其妙。

老猫对常兴很生气,跟本喵住在山上会让你很难受么?竟然跑到山下去搭新窝去了。最可恨的是,竟然不邀请本喵过去。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常兴回来。

大黄看到常兴回来,很愉快地迎了出来,不停地摇动尾巴,然后双腿抱住常兴的腿,脑袋在常兴脚上不停地蹭,似乎不准常兴再下山一般。

大黑也走了过来,它虽然没有大黄与老猫那么聪明,但是它对常兴同样是有着非常依赖。

“老猫,大黄,大黑,你们过来一下,以后我准备住到山下去了。你们要是愿意跟我下去,我们今天天黑前就搬下去。你们要是住到山上,我每天过来给你们弄两顿吃的。”常兴并不怕上山下山麻烦。

老猫很是犹豫,本来它是不打算下去的,但是现在常兴这么严肃认真的请它,它就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了。

大黄很不讲义气地,立即表示了同意,很欢喜地在常兴面前打了几个滚。

难道汪都是没有骨气的么?老猫翻了翻白眼。就在老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老黑又先一步做出了决定。这笨蛋连听话都听不懂,就跟着瞎起哄了。抢着将大黄挤开,抱住常兴的腿。

“喵!”老猫冲着大黑叫了一声,意思是你小子给我想清楚一点。

大黑就知道打滚,听到老猫的召唤,又跑到老猫面前打起滚来。

老猫一巴掌把大黑扇开,老猫冲着常兴喵了一声,用爪子指了指常兴藏酒的地方。意思是我们走了,酒怎么办?

“酒放这里,别人又上不来。你还怕被别个偷了?”常兴说道。

老猫很生气,本喵的意思是怕酒被偷了么?本喵的意思是你最近搬了那么多的就,本喵都没占到份,说好了平分的,你贪了本喵的酒,你就不亏心啊!

“行,待会带上一坛酒,下山之后随便你喝。”常兴说道。

大黄立即冲了过来,在常兴面前不停地摇尾巴,还有汪呢?

“你也有份。”常兴没好气地说道。

大黄这才满意地走开。

常兴一手提着一坛子酒,领着大黄、老猫、大黑准备下山。

“呦呦!”

那头公香獐追了上来,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群母香獐。

“难道你也要跟我下山?”常兴有些意外,他一直都以为这头香獐就是一头普通香獐而已。

“呦呦!”

公香獐叫得很欢快,那群母香獐也呦呦叫了起来。只是它们胆子比较小,总是跟常兴保持着距离。

“你就别下山了,好好待在峰眉寨,我会经常到山上来的。”常兴说道。这么一大群香獐弄下去,到哪里去找地方安置它们?难道让它们跟着住房子里么?

公香獐悻悻地地在常兴身上蹭了蹭,便带着那一群母香獐冲进了树林。

常兴回头看了一眼祖师庙,似乎看到老道长站在祖师庙前向他挥手一般。

“师父啊,徒儿下山去了,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第228章 果园

“你们拿的啥?”

张喜来、张大雷、周红兵三个人一人手里拿了一把树苗走进常兴的新院子。

“给你拿了果树苗来了呗。别人家房前屋后都栽满的果树,就你家啥都没有,难道到时候你看着别人有水果呷啊?”张喜来笑道。

“对啊。我们给你到处搞这果树苗,可不容易。这枣树,从肖老四那株老枣树下挖来的。那株老枣树的枣最好吃,谁家种枣都打那株老枣树的主意,这两株苗子是我好不容易才问肖老四要来的。”张大雷说道。

周红兵笑道拆了张大雷的台:“那是常兴没开口,要是常兴开口问肖老四要果树苗,肖老四能把那株老枣树挖了抬过来,你信不信?”

这话还真是不假,肖金林差点一辈子当傻子,是常兴改变了他的人生。不说肖老四家,就是仙基桥任何一家,常兴想要栽什么果树,谁家只要有,保准立即将常兴送过来,都不让常兴动手,自己就给常兴栽在院子里。

常兴院子里之所以这么空,那是村里人不晓得常兴有什么讲究,不敢胡乱动手而已。

周红兵亮出自己手里的果树苗,得意地说道:“我这苗子才稀罕呢。刺葡萄,我从客公(外公)客婆(外婆)家弄来的,好大一串的,熟了一点都不酸,比我们这里的葡萄好吃多了。我们仙基桥根本就没有。还有这个,血柑,熟了杆子瓣瓣是血红的,甜得很,你们看都没看过。”

周红兵拿出了这两样果树还真是其余几个从来没见过的。

“这葡萄藤藤怎么还有刺?真是稀罕。茂林书记搞园艺场种茶叶,我看还不如种血柑和刺葡萄哩。”张喜来说道。

几个少年均是眼睛一亮,这么稀罕的东西当真是大片地栽培出来,拿到城里去,肯定能换不少东西。仙基桥的后生伢子比别的村子的后生伢子眼光还是要强不少。

常兴点点头:“喜来说得没错。红兵,你客公家那边这种刺葡萄种得多么?还有这种血柑,多不多?”

“不多,也不是家家户户有。这血柑就我客公家有。各家各户都栽了果树,要是每样都栽,栽倒屋顶上,也没这么大的地方。”周红兵笑道。

“先把这树苗栽好,现在就是搞园艺场栽血柑和刺葡萄,也没有这么多的苗子。没看到茂林带了那么多的茶树种子回来,结果两座山还空了不少地方。只能等这批茶树长出来了,再把那些空地补上。”常兴说道。

“常兴,我家没地方种了,放在你这里种了。将来你这里结了葡萄和血柑,要让我呷个饱。”周红兵说道。

“就晓得你这家伙安的是这心思哩。”张喜来笑道。

“那你们两个将来别来呷就是。”周红兵笑道。

“凭什么?咱们跟常兴的关系是什么关系?跟亲兄弟一样,咱们不来帮着常兴来呷果子,常兴一个人怎么呷得完?要不咱们再想办法去弄点咱们大队没有的苗子来。把后面那片地开出来,全部种上。啥稀罕,咱们种什么。”张大雷说着,竟然滴了口水。

“大雷,你下次说话之前,先把口水揩干净。就想一想,也能够滴口水,我也真是服了你。不过你这想法不错。这边要是能挖个水池,然后在上面搭个架子,刚好可以在两边种刺葡萄,池塘里还能养点鱼。屋后面就搞个果园。以后常兴这里就成了咱们的花果山了。”张喜来说道。

“你们两个倒是先问问常兴的意见,人家才是主人呢。”不过周红兵同样是一脸的期盼,“常兴,你说呢?你要是同意,咱们就动手干!”

常兴笑了笑:“没问题,不过树苗放这里,我来种。房前屋后种果树也有讲究,这个你们不懂。”

“那怎么行?咱们一点力都不出,将来怎么好在你这里呷现成的?”张喜来抓了抓脑壳。

“对啊,你说要怎么干,我们照办就是。”周红兵说道。

张大雷也说道:“咱们现在反正也没啥正事做。我这么大的坯子,去上工,竟然只给我半个劳力的工分。”

“你一身的肥肉,力气还没我的大,给你半个劳力工分都算是便宜你了。”周红兵不屑地说道。

常兴笑道:“这样吧,你们几个多去弄点果树苗来,这里我来布置。这些事情你们帮不上忙的。”

“你这要多少苗子?”张喜来说道。

“你先弄回来再说,这后山不是还有一片杂树么?大不了,把这一片杂树给清理了,全种上便是,关键是你们弄不回来这么多的树苗啊。”常兴笑道。

周红兵笑道:“那可不一定。我娘姐妹多,嫁了那么多地方,一个地方找几种稀罕的果树,凑起来数量就不少。我这几天就专门去弄果树苗子回来,非把后面这片林子栽满不可。”

张喜来也笑道:“我家姨娘不多,但是我家姑姑不少,我也一家去弄几样果树回来。看你有多少地方栽。”

常兴回头看了一眼屋后的一片杂树,心想,你们几个还能把这片林子给栽满?

常兴还是没见过世面啊,天底下的果树种类何其多,就说峰眉寨这一带山上的野果子至少也是几十上百种。当然张喜来等人也算厚道,不会拿山里的野果树来充数,山里的野果子,傻子才会种到家门前来,等将来山里果子熟了,直接去摘现成的不就得了。像锥栗、板栗之类的,山里多的是,何必还在家门口种呢。

但是就算如此,这十里八乡的,各种果树也是五花八门,种类也是不少。桃子、李子、梨、柚子、柑橘、金橘、杨梅、枇杷、金丝枣、黑老虎、八月瓜……一口气根本数不下来。

常兴在房子旁边还真弄了一口池塘出来,周围也布置了一下,什么树种什么地方,都有讲究,常兴这么一布置,等将来这些果树长了起来,房子的风水立即变得完全不一样。之前也就只是一个适宜建宅院的普通屋场地,一下子就会变成近乎完美的风水局。连带旁边的周茂林家也会受益匪浅。

但是等到张喜来、张大雷、周红兵一个个陆陆续续从外面赶回来,用簸箕挑着一担果树苗子过来的时候,常兴还是愣住了。

虽然这三个人带回来的果树苗子很多重叠的,但是果树苗子的种类数量还是让常兴大吃一惊。

“常兴,你还真是该走出去看看。咱们这还没走出大水呢。要是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还能搞到更稀罕的果树苗回来。”周红兵遗憾地说道。

“是啊。那天农机站的人说,清水有个专门的园艺所,他们那边有好多苗子。但是他们的苗子肯定要花钱。我们可没钱去买果树苗子。”张大雷说道。

种植茶树的时候,农机站专门派了技术员来仙基桥做指导,主要是告诉仙基桥人茶树需要多宽的株距行距,以便将来的管理。在闲聊的时候,说起这个。张大雷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看热闹,便听到了这么一句。

“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多的树苗,还真让我把这后面的林子给砍了变成花果山啊?”常兴有些无奈。

“常兴,说话得算话。我们都把树苗给你弄回来了,总不能当柴火烧吧?”张大雷坏笑道。

“行,我跟茂林叔讲一声再说。”常兴说道。

“放心,只要你开口,你就是要拆茂林家的房子,他也会答应。不过他婆娘会拆了他的骨头。”张喜来笑道。

几个人都露出促狭的笑容。

周茂林还真是一口就答应了:“那片杂树林子我早就想砍了,你爱怎么砍就怎么砍。拆我家屋都冒得事,不过你得跟你婶子去讲,只要你答应帮我家建座跟你那房子一样的屋,你婶子保准会答应。”

“只要砍林子就行了,不用拆屋。”常兴说道。

“不用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把我家屋子给拆了,让过去一些也没事。你那花果山还能更大一些。”周茂林有些遗憾。

“茂林叔,以后我这里风水会很好,你真的想换个地方?”常兴笑道。

“那还是算了。你这变花果山了,我离得这么近,你总不能够让我家看着你吃吧?”周茂林很快心情大好。

“将来挂果子了,你们想吃就只管自己去摘。喜来那天还说将来咱们大队可以弄几个大果园呢。”常兴说道。

“这是好事啊。你们年轻人有想法,大队肯定会支持你们去搞。荒山多的是,你们看中了那座,就去开垦就是。照如今这么苗头,知识青年还得过来,将来把我们仙基桥的山头全给占了,想要回来就很难了。”周茂林担心地说道。

“还会来?”常兴有些意外,本来仙基桥已经来了这么多的知识青年了,没想到竟然还要增加。

“肯定还回来。现在全国范围粮食短缺,这些年轻人在城里也没地方安排,还不如让他们到乡里来,就算不能够种出多少粮食,至少能够养活他们自己。”周茂林似乎是看明白了。

“不是把城里的二流子全部送到咱们乡里来了吧?”常兴问道。

“肯定有。接下来来乡里的跟赵建国他们这一批的肯定不一样了。赵建国他们是思想上进,大部分自愿来的,后面的怕不一定是自愿来的了。”周茂林说道。

“管他来些什么人,到了咱们仙基桥,就得老老实实做人。”常兴说道。

“是这个理,咱们的地盘上,谁敢来捣乱,绝对不给他好果子呷。”周茂林点点头。常兴准备离开的时候,周茂林又将常兴喊住:“那么大一片林子,要大伙帮忙么?”

“算了吧。大伙都忙哩。”常兴说道。

周茂林知道常兴有办法,点点头:“慢慢来,别动静太大。”

常兴笑了笑:“知道。”

以前在山上无论动作多大也不会有人看到,到了山下,什么都在别人的眼睛下面,动静太大,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常兴不傻,自然会行事更谨慎一些。

张喜来三个找过来的苗子,被常兴放在屋后用土埋住根,浇了一点灵水,放多长时间也不会枯死。

树林子看起来不是很大,其实面积不小,常兴自然不会一次性将树木全部砍掉。那就太扎眼了,先砍掉一片,将树木清理了之后,栽上树,再去清理下一片,一点一点地将林子蚕食。

虽说是杂树林,也有不少好料子,就算是杂树,有些很多年的树,也是可以做料子的。常兴将这些木料全都收起来,用来练练手,做出来的家具什么的,到时候送给仙基桥的乡亲。怎么说这林子是公家的,自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占了。

等仙基桥的人注意到这片林子的时候,林子已经被常兴清理了一大半,果树也栽得差不多。看来常兴不仅小看了果树的数量,也小看了这片林子的面积。看起来没多大,将杂树清理了之后,才发现这片林子面积确实不小。现在全成了常兴的后花园。

“常兴,你了不得啊,不声不响就占了一座山。”张方清笑道。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喜来也占了份。”常兴笑道。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工程,怎么就不晓得喊大伙帮忙呢?怕将来挂果了大伙来吃你的?那你可没法子阻止,大伙就是不出力,将来该呷还得呷。你这么大一片果园,结了果子,你一个人呷得过来么?”张方清笑道。

“大伙都忙,我横竖冒得什么事情。一点一点来,反正也不赶时间。”常兴说道。

张方清说道:“常兴,现在跟你以前住在山上不一样了。到了咱仙基桥,你就是仙基桥人了。大伙有什么事情,该帮忙你得帮忙,你的事情,该喊大伙帮忙的还是得喊。晓得么?”

“知道了方清叔。其实栽几棵果树不费多少工夫呢。等结果子了,大伙尽管来吃就是。将来我们这果园说不定还得扩大。我们几个打好商量了,将来专门搞大果园。说不定比茶场还要有前途呢。”常兴说道。

“这样好,后生伢子就是要有闯劲,这事叔支持你们。茂林叔那边,我去跟他说,他肯定也会支持你们搞。将来你们想怎么闹腾,全村的老少爷们都跟着你们闹!”张方清爽朗地说道。

“茂林叔早就同意了。说拆他家房子都行。”常兴笑道。

“他肯定是想建新屋了,你拆了他家的屋,那他就会赖着你给他建新屋呢。他家的屋就在你旁边,一比,他家的屋就跟你家的茅房一样,他要是不想拆才怪呢。”张方清笑道。

“将来全大队的房子都会翻修。大队富裕了才好办事。”常兴说道。

张方清点点头:“是这个理。”

本来常兴屋后的这一片杂木林之所以会长一大片杂木,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土层薄,土地不肥,那些好木料的树没有这些杂木这么耐贫瘠。所以长了这么一片杂木在这里,仙基桥人也懒得管,甚至连烧木炭都不会考虑这片林子。主要是这一片林子有料的树太少。真砍下来,能够来烧木炭的没多少。大部分做柴火都没几个想要。

果树大部分都是非常挑剔的树种,在贫瘠的地方就算勉强能够栽活,也不可能长得好,长得不好,就很难结很多果子,果子的品质也会差很多。所以,仙基桥人大多并不看好常兴的这片果园。但是常兴的这片园子的果树苗却出人意料的长得非常好。

“咱们当一辈子的农民,当不得常兴一个人。这片林子,当年也咱们大队也不是不想开荒,就算种不了粮食,栽点好料子的树也不错。但是最后树还是没栽成,长的全是茅柴。”肖老四看着常兴这一片果树长得郁郁葱葱,感慨不已。

“是啊,这片林子也就常兴种得出果树。”周玉坤手里拿着一个旱烟棍,烟雾不停地从嘴鼻里冒出来。

“要我说,茶场让常兴一个人管着比咱们一个大队的人管得还要好。要不,咱们大队的茶场让常兴来管算了。给他记全工分。”张庆元说道。

“对呀。茶树苗子长那么好,要是给管差了,可就可惜了。让常兴去管,肯定比咱们管得好。当然施肥锄草什么的,大伙都去帮忙。常兴只要平时照看着就行了。”肖银顺一拍大腿,立即往周茂林家跑去。

“这球日的,老子想的主意,他拿去邀功去了。”张庆元看着肖银顺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声。

“庆元,你赶紧追过去,我们给你作证,这主意是你出的。”肖老四笑道。

“老子又不是大队干部,为什么要去舔周茂林的屁股?”张庆元不屑地说道。

“那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这一次肖银顺做的也不算是坏事。”肖老四说道。

“要是坏事,老子还会让这球日的去抢功劳么?”张庆元说道。



第229章 当场长了

【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银顺,你总算给仙基桥办了一件大好事了。”周茂林拍着肖银顺的肩膀,对肖银顺出的这个主意表示高度赞赏。

肖银顺一懵,老子以前就没办个一件好事?熊患的时候,老子多少个晚上在冰天雪地里冒着生命危险巡逻,竟然一点功劳都没得。而且,麻蛋,这次的主意还不是老子出的,那不是一件好事都没办过了?

“让常兴去管茶场这个主意当真是不错。银顺,你立功了。我这就去跟常兴说去。”周茂林扔下还在发懵地就往急匆匆往门外走。

肖银顺回过神来的时候,周茂林已经走出去老远了,麻蛋!老子我领个功劳这么难么?虽然主意不是我出的,我辛辛苦苦跑过来,没有苦劳啊?肖银顺还是决定干工作不要那么计较个人得失。

周茂林三两步就走到常兴家里,在门口晒太阳的老猫连眼睛都懒得抬。大黄看到周茂林象征性地摆动了一下尾巴,而后继续抓住一只耗子玩耍。

大黑看到玩得很欢的大黄很是不满,你老是多管闲事,还要我们喵族何用?

“嘿嘿,常兴就是常兴,养条狗都会捉老鼠。”周茂林笑道。

老猫翻了翻白眼,你莫不是讲常兴养的喵就不正经了?

“常兴,在家里吗?”周茂林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门没关,但也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家门。

“在呢!”常兴从房子旁边走了出来。

“常兴,叔跟你说点事。”周茂林说道。

“进屋坐吧。”常兴将周茂林领进了屋。

屋子里已经多了很多物什。八仙桌一张,长凳四条,都还是白色的,做好没多久。

“这木料就干透了?”周茂林说道。

“干透了,不是什么好料子,将就着用。”常兴说道。

“确实,你这手艺,拿这料子做家具,太浪费。要不我给你送些好料子过来给你练练手?”周茂林说道。

“要得,茂林叔你要做么子家具跟我讲一声就行。对了,茂林叔你刚才说要跟说什么事?”常兴提醒周茂林莫忘了正事。

“你看我这记性,把正事都差点忘了。是这样。茶场现在茶苗长得不错,势头不错,但是这茶树我们大队也没栽过,没人会管。这苗子这么好,要是给管差了,那就太可惜了。我一直在寻思着找个合适的人去管茶场。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今天银顺过来跟我讲,说让你去管这茶场。我还真是糊涂了,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你呢?你现在也是仙基桥大队的人了,按道理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跟着生产队上工,才能拿工分。但是你去上工拿工分实在太浪费。

不如这样,以后你来当茶场场长,专门负责管茶场。茶场场长算是大队干部,享受大队干部的待遇,拿全工分。你看怎么样?”

常兴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要得。”

“你也莫担心,你只要负责看着茶场就是。茶场的杂活,锄草、松土、施肥什么的,到了时候,大队会安排劳动力去做。这些事情不用你动手。只要茶树不出什么问题就行。”周茂林说道。

“要得。”常兴答应了下来,看茶场这事还真是挺合适他,转头就跟老猫和大黄说道,“你们听到了,以后茶场归我管了,你们两个没事干,带着大黑到茶场溜溜。别让牲口把茶场糟蹋了。大黄,你要是把茶场看好了,我再去弄条母狗回来给你当婆娘。”

大黄尾巴摇得很欢,哼唧哼唧地还有些不好意思,当然它的意思是,丑的我不要,要漂亮的。

常兴哪里晓得大黄的审美观是什么样的?心想,要不哪天去山上给大黄弄条母狼来配它,不晓得它镇不镇得住,别以后被一条母狼压得抬不起头来。

老猫喵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极度不屑的意味。

“老猫,你都一把年纪了,你就算了吧,给你只母猫你也动不了,要不给大黑配只母的?”常兴笑道。

老猫喵了一声,火气很大啊,本喵会像大黄那么没用么?一般的母猫可配不上我家大黑,本喵自有主张,你个小屁孩莫在这里多事。

“随便你,你要是实在不行了,将来大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茶场那边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带着它们去看好了。”常兴说道。

当天,常兴就带着老猫等一同去茶场看了看。茶场看起来很有气势,山上挖出一层一层的阶梯,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仙基桥大队一个大队的人马忙乎了很长时间才将两座荒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山上的杂草茅柴清理得很彻底,只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些没有除干净的茅草根竟然又长出了郁郁翠翠的茅草出来。

茶苗也从黄土里钻了出来,看起来嫩嫩的,脆弱得很,万一来一些野兽,还真是会将这些茶苗给糟蹋了。还好这里离仙基桥大队村庄很远,不然地话,各家各户养的鸡鸭过来一趟,能够把这些茶苗全当成食物。

老猫看着两座山,很是不满地喵了一声,这么大的山,你让本喵守着,你想累死本喵啊。你分明有办法的,偏偏要本喵累死累活,臭道士,你的良心变坏了!

常兴看了看这两座茶场,想守住还真是不容易。看来还是要布置一下。不然大伙将这山交给我管,结果一山的茶树全给毁掉了,还不怨死我啊。这茶场可是仙基桥兴旺发达最重要的一环,是仙基桥走上共产主义的关键啊。

常兴挑着一担簸箕,在四处挖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树苗。全部栽在茶场的各个角落。

周茂林知道常兴来了茶场,便过来瞧瞧,看到常兴在忙着栽树,便走过来看,一看都是一些杂七杂八说不上名字的灌木。

“栽这个有么子用?”周茂林不解地问道。

“这么大两座大山,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守得住?万一来一群牲口把这茶树糟蹋了,怎么算?”常兴说道。

“这些树苗能防牲口?”周茂林很是不解,我活了既几十岁,没见过啊!

“嗯。只要放对了位置,就能防得住。”常兴说道。

“那你随便栽,这么大两座茶山,只要保住了一座,咱们仙基桥以后就有发家的本钱了。”周茂林踌躇满志地说道。

“要是只保住一座山的茶树,我吃白饭啊?”常兴没好气地说道。本道长费这么大的力气要是还保不住两座山的茶树,我请的八个祖师爷只怕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对了,祖师爷到底有没有成仙呢?

周茂林走后,老猫就急忙冲着常兴喵,意识是既然你都有办法防住牲口了,那本喵就不用辛辛苦苦每天跑过来了吧?

“当然要来,我布置的这些只能够防住牲口,可防不住人。你们以后主要负责看着这里,不要让人故意到这里来搞破坏。”常兴说道。

老猫不满地喵了一声,凭什么?本喵又没有拿工分。

“你以为本道长酿的酒给你白喝的啊,你不来也成,以后酒没了。猴儿酒当初早跟你分了,我都把我的那份分给你喝了不少了。以后帮我做事才有酒喝。还继续带着那两货瞎胡闹,一滴酒都别想沾。”常兴威胁到。

老猫气得毛发直起,真想跳上去在这个臭道士脸上挠一爪子,真当本喵是好欺负的呀!但是老猫没动,胳膊拧不过大腿。它不晓得就算它跳上去能不能够挠到小道长的脸,但是它可以肯定,挠完了之后,小道长肯定不会让它有日子过。

常兴笑意盈盈地看着老猫,老猫喵了一声,就跑开了,真阴险,竟然给本喵下套,幸好本喵不上当。

常兴在茶场栽了一批古怪的灌木之中,茶场一下子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在茶场走一趟,总感觉待在这里挺舒服的。空气似乎特别新鲜。

过了一阵,周茂林再次上山,吃惊地看着茶场的茶苗竟然长出筷子高了,很多都已经长了分枝。只是那些茅草也长得挺快。

“这草长得真够快的。我马上组织人上来锄草。可不能让这些茅草把茶树苗给毁了。

“茂林叔,我看要不锄了草之后,在这里种一些猪草,这地太空了,水分都给蒸干了,将来猪草长出来,一是可以拿去喂猪,还可以翻过来当底肥。”常兴说道。

“这事归你管,你看着办就是。要不咱们大队再建一个养猪场?专门用茶场的猪草养猪?”周茂林突然灵机一动。

“也要得啊。反正这么大两座山,要是全种上了猪草,可以出很多猪草的。光喂猪草就足够了。”常兴说道。

“就这么定了,这事我来负责。种猪草的事情,我去想办法弄猪草种子。”周茂林说完就下了山,到了大队就立即安排人找合适的地方建猪栏,然后又让肖银顺跑农机站搞猪草种子。

农机站以前推广过绿饲料,有种在稻田里的紫云英,还有种在地里的奶草,还有养在池塘里的水葫芦,都是长得非常快的绿色植物。但是之前周茂林并不重视,现在准备搞养猪场了,才想到去农机站要种子。

肖银顺很是不满地当了跑腿的,老子堂堂的一个民兵连长,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跑腿的了呢?

周茂林才不会去管肖银顺心里委屈不委屈,他忙着将张方清喊了过来。

“我们大队要办养猪场?”张方清对周茂林的突然决定很是意外。

周茂林点点头:“茶场两座那么大的山,茶树一下子还长不起来,常兴说可以种猪草,这样对茶树会更好一些。这么多的猪草总要有个地方处理。正好办个养猪场。”

“那茶苗长起来之后呢?咱们到时候到哪里去弄猪草?”张方清担心地问道。

“这还不容易?等到茶树长起来,猪早就长大了杀了吧?就算咱们养猪场继续办下去,不晓得再开荒山再种别的树,还是可以先种几年猪草。咱们仙基桥这么多的荒山,还怕没地方种猪草?”周茂林说道。

“这倒是。茂林书记,你现在是想一出是一出了。”张方清说道。

“不瞒你说,每次跟常兴在一块,我就总有好主意。看来让常兴搬下山是做对了。尤其是把那个屋场地让给常兴简直太英明了!”周茂林狠狠地把自己夸了一下,结果等他从自我陶醉中清醒过来时,张方清不知道走了好久了。

办个养猪场也不是什么大事,仙基桥这么大,建个养猪场容易得很。仙基桥乡亲一起出力,没多久就把养猪场给建好了。正好山上的猪草也长出来了,周茂林又让肖银顺跑了一趟集市,把集市上出售的猪崽全部买了回去。一口气养了一百头。用周茂林的说法,没有一百头猪,不好意思叫百头养猪场。

这一百头猪崽差不多把仙基桥的家当全部扔了出去,不知道要积攒多久,才会让仙基桥的小金库再次充实起来。

仙基桥大队的人经常看到周茂林先是跑到茶场,然后又跑到养猪场,眼望着蓝蓝天空,大喊一声:猪啊!你快点长大!

还好那一百头猪崽长得很茁壮,一头都没有折损,不然的话,周茂林不知道会不会哭。

眼看着秧田里的禾苗已经青青葱葱,微风吹拂,翩翩起舞。这是到了插秧的时节了。

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了。水田还是仙基桥的乡亲牵牛过来帮忙犁好的。

“这一阵,夜校先停一停,大家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插秧上面。茂林书记说了,插秧必须争分夺秒。这秧门期时间有限。越早将秧苗插下去,对禾苗的生长越有利。

“咱们的稻种出了点问题,秧苗长势稍微差一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出问题。否则我们的口粮还得朝着仙基桥伸手。根据上级精神,今年还会有一批知识青年来咱们青年农场。我们不光是要满足我们自己的口粮,还得准备好这些后来的同志的口粮。”赵建国的话刚说完,青年农场大坪上开会的知识青年们便是一阵闹哄哄的。

“还会有人来啊?”

“是啊。难道要把所有的年轻人都赶到农村来么?”

“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我们这些人就算待在城里,有地方安排我们么?现在粮食短缺,把我们这些吃闲饭的全部赶到农村来自生自灭,不是解决问题的捷径么?”

“你怎么这么说话?来的时候,谁强迫你了?还不是自己主动写志愿过来的。现在尝到了苦头,就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不应该了?”潘小玲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男青年。

那个男知识青年有些不敢面对潘小玲的审视,低下了头:“我就是随口说说,发泄一下心里的烦闷而已。”

“既然当初是自己决定下乡的,就不要怨天尤人。”潘小玲说道。

赵建国也趁机说道:“潘小玲同志说得没错。当初,我们是满怀一腔热血上山下乡,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打退堂鼓。其实从下乡到现在,我们经历了很多事,从这些事里面,我们得到了痛苦的教训,但是这些经历也让我们成长。我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而且要坚定的走下去。如果我们没来仙基桥,也许我们还在城里无所事事。但是在这里,虽然很辛苦,但是没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建国说得对!我们有缘走到一起,就该齐心协力。在这里,我们可以尽情发挥我们的才能。为什么不能够在这种艰苦条件下创造一片天空呢?”戴复东立即呼应道。

知识青年们一下子热血再次沸腾起来。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再次低沉,也许是历尽千辛万苦之后,也许是经历种种磨砺之后,但是至少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继续下去的斗志。

因为第一次插秧,为了让秧苗插得更好看一下,知识青年们特意让两人专门拉线,其余的人则将秧苗插在那条线上,插完一行,然后继续将那条线前移。这样插出来的稻田确实很美观,但是他们的进度却因此非常缓慢。一二十个人,一天的功夫竟然才插了三四亩田。这样下去,青年农场的稻田半个月都插不完。快要到秧门期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这秧不能够及时插下去,会坏掉的。”赵建国可没忘记周茂林的告诫。

“可是现在我们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戴复东说道。

“我看插田不要讲究好看,插下去保持一定的行间距就行,没有讲究那么美观。两个拉线的人完全就是浪费劳动力。另外因为对齐,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没办法讲究美观。”冯万林说道。

“我赞同冯万林的意见。禾苗只要保持适当的行间距就行了。排那么整齐也不会增加产量,反而是耽误我们的时间。仙基桥人插秧,就不像我们那样拉线对齐。他们速度快得多。”吴婉怡说道。

“他们本来就比我们熟练。比我们快不是很正常么?”周祥林说道。

“是很正常,但是他们一天一个人差不多可以插一亩田,我们才插了多少?这样下去,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够把所有的田都插好。”吴婉怡说道。

“都别吵了。这样下去不行,得赶进度。我同意不再拉线,但是行间距要注意保持。大家插秧的时候,自己估摸。”赵建国说道。



第230章 抛秧【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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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仙基桥的乡亲不去给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帮忙,而是他们自己也忙不过来。仙基桥的人虽多,但是里面有老幼妇孺,能够上田里干活的还不到一半。

现在生产队的稻秧也到了最适宜移栽的时期,耽误了农时,必定会受到惩罚。倒是像张喜来这样的半劳动力空闲得很。放了学就找张大雷和周红兵一道去常兴家里。

“你们不用去赶工分啊?”常兴看到这三个很是意外。

“赶什么工分!人家嫌弃我们在田里碍脚,像我们这样的都不让去抢工分。我就不信了,我再慢还能慢得过肖老四?肖老四不也要去抢工分么?”张喜来很是不满,他不是因为丧失了劳动机会而恼火,也不是因为丢了工分而懊恼,纯粹是因为被无视了。正是一个最看重被别人认同的年龄,却始终被别人当做屁孩,那种感觉是相当不爽的。

“肖老四手脚是慢,但是人家不是去插秧,而是拔秧。人家插秧手脚慢,但是拔秧的速度可不满,而是手法轻,一点都不伤秧苗,洗得又很干净,挑起来轻快得很。喜来,你会拔秧么?那天让你拔了一下,断掉了一半的秧苗,照你那样干下去,咱们仙基桥的稻田至少要荒掉一半。”周红兵说道。

张喜来嘿嘿一笑,他不是不会拔秧,而是没有那个耐心。拔秧是个很枯燥无味的活,又很累人,长时间蹲在一个地方不动,总是做重复性的工作,一般的年轻人难以坚持。正适合肖老四这个年龄的人。

“我们去青年农场玩吧,那些知识青年也在插秧了,他们从来没插过秧,插秧肯定很滑稽。”周红兵说道。

“对,去看热闹去。”张喜来是唯恐天下不乱。

张大雷也喜欢看热闹,当然他更喜欢看女知识青年。他在四个人里面算是“懂事”比较早的人。

四个人一道去了青年农场,青年农场的稻田里,果然一个个手忙脚乱。

“快看快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插秧的时候把自己关在田里的。哈哈哈……”张喜来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常兴几个一看,也忍俊不禁。

张喜来说的是朱虹蓁,朱虹蓁懒得挪动脚,抓着一把秧将自己四周全插满了秧苗,等到想挪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禾苗关住出不来了。

张喜来的声音不小,常兴几个的笑声也很大。朱虹蓁被他们四个笑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你们几个也真是的。不晓得过去帮下忙,就知道在这里取笑别人。虹蓁第一次插秧,她不怕脏不怕累,就这一点就值得表扬了,你们还嘲笑人家,你说你们这样做合适吗?”吴婉怡走过去将朱虹蓁周围禾苗清理掉,将朱虹蓁解救出来。

“常兴,要不咱们过去帮忙吧?他们确实是没插过秧,照他们这个速度,只怕等到他们插秧完成,秧苗都已经坏掉了。”周红军说道。

“我也没插过秧。”常兴说道。

“怎么可能?你每年不都是自己插秧种田的吗?”张喜来不解地问道。他们还真是没见过常兴是怎么插秧的。

“我不是这样插秧的,我是直接把谷种点下去,让谷种长出来就行了。”常兴说道。

“啊?这样也行?”张喜来几个傻了眼。

“挺好的啊。”常兴说道。

“那我们三个去帮忙吧。你在一旁看着。”周红兵说道。

“我负责去给你们挑秧苗吧。我下田插秧肯定会碍你们的事。”张大雷说道。

张喜来与周红兵下了田,拿起秧苗开始插秧,他们两个在仙基桥肯定算不上手脚麻利的,但是在知识青年这里,绝对是最娴熟的。仙基桥的小孩子,哪个没去田地捣过乱?插秧自然非常有章法。

张大雷跑过去接过吴婉怡的挑子:“吴老师,我插秧慢,让我去挑秧苗吧。我的力气很大。”

吴婉怡没多大力气,便将手中的挑子递给张大雷:“常兴真的没插过秧?”

“他插过没插过秧我不知道,也从来没看到过,但是,常兴从来不会讲假话,我是知道的。既然他说他从来没插过秧,肯定是真的没插过。”张大雷说道。

“常兴,你不是在山上种了田么?怎么没插过秧呢?”吴婉怡奇怪地问道,她不是不相信常兴,而是很好奇。

常兴将他种植水稻的方式说了说:“我种稻谷的法子跟你们不一样。”

“这样真的能种得出来么?要是稻谷种子都坏掉了,你岂不是前功尽弃?”吴婉怡说道。

“哪里那么容易坏。稻谷没那么精贵。大谷子的时候,不不小心掉到了田里,过不了多久,稻谷就会发芽变成禾苗。那么容易就能够发芽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坏掉呢?”常兴说道。

“嗯,确实有道理啊。我们是不是把这稻谷看得太重了?”吴婉怡疑惑道。

张大雷晃悠晃悠地挑着一担秧苗走了过来:“没那么简单的,常兴那样能够种出稻谷来,你们那样只怕只能种出一田的稻草来。”

“为什么?”吴婉怡问道。

“秘密。”张大雷笑了笑。

吴婉怡看了看常兴,早就感觉常兴身上充满很多的神奇色彩,在他的身上似乎蒙着一层迷雾一般,总是看不真切。吴婉怡凝视许久,差点陷入其中。

“常兴,咱们来一个天女散花么?”张大雷笑道。

张大雷将挑子放下,将一捆秧苗提起,在手上摆动了一下,奋力将秧苗扔了出去。那一捆秧苗在空中飞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轻盈地落在稻田里,溅起一滩水花。水花就在朱虹蓁身百年绽开,吓得朱虹蓁慌忙躲开。

“哈哈,别慌,我手下有分寸哩,水溅不到你身上。”张大雷笑道。

张大雷将第二捆秧苗扔出去的时候,却出了点状况。这知识青年捆的秧苗不是很紧实,张大雷这么使劲一抛,秧苗竟然在空中散开,一下子变成了天女散花,一捆秧苗完全散开一根一根落在稻田里,很多还是直接插在泥土里。

“常兴,你看我手法怎么样?差点都不用去插了,直接这么抛就行了。”张大雷说道。

常兴笑了笑,走过也拿起一捆秧苗,他故意将扎住秧苗的草绳给松开,然后抓住秧苗的叶子,突然一用力,秧苗一根一根飞了出去。然后整整齐齐地落下,嗖嗖嗖……地落到稻田里,竟然排得整整齐齐的,而且稳稳地站在稻田种,比红兵、喜来两个插的秧苗还要更加整齐。

“我的个亲娘哎!你这当真是神了!”张大雷张大了嘴巴。

吴婉怡刚刚还准备责怪常兴和张大雷两个太乱来。可是这一刻,她有些目瞪口呆。这手法也实在太精准了。简直是指哪打哪,神枪手啊。

“常兴,再来一个!”张大雷连忙又递给常兴一捆秧苗。

常兴接过来,扯开扎绳,随手便将秧苗抛了出去,那些一开始杂乱无章的秧苗在空中开始变得井然有序,然后像一道道箭雨一般,扎向稻田,整整齐齐地落入稻田里,一行行一列列对得整整齐齐的,而且稳稳地立在稻田里,根本不用再去调整。

本来正在奋力插秧的张喜来与周红兵两个站在那里看傻了。直接拿着秧苗从稻田里走了上来。

“这家伙太可恶了,每次都抢我们的风头!”张喜来说道。

“嗯,咱们忙乎了半天,他只要这么一小会就让我们的功夫完全白费了。”周红兵也是哭笑不得。

“喏,给你。这稻田交给你了。真是气死个人,我们搞得一身泥,你连鞋都不脱,插的田竟然比我们还宽!”张喜来将手中的秧苗全部塞到常兴手中。周红兵也连忙将禾苗交给常兴。

“常兴这一手是真的练过?”吴婉怡问道。

“我跟你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常兴是武术高手。会内功!”张大雷说道。

常兴也觉得抛秧挺好玩的,只要力度控制得好,这些秧苗中的每一根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别人抛秧肯定做不到他这么精确,更加没办法让秧苗落入稻田里之后,还能够排得整整齐齐的。

朱虹蓁洗干净身上的污泥,穿上一双凉鞋走了过来:“常兴同志,你太厉害了,我在这里插了半天还没你随便抛一下面积宽。”

“我们两个也忙乎了这么久,比不得他一两秒钟。”张喜来装作很沮丧地说道。

“其实你们两个也很厉害,比我强多了。我刚才还把自己关起来了呢!”朱虹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们不该嘲笑你的。”张喜来有些不好意思。

朱虹蓁笑了笑:“没什么。我确实是没干过,竟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常兴一捆接一捆的将秧苗抛入稻田里,很快就将一块将近一两亩的稻田插满了秧苗。

常兴的速度将整个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都惊动了,所有人都跑过来看常兴抛秧。结果常兴一下子将扯好的稻秧全部抛完,没“子弹”了。

常兴一下子帮青年农场抛了几亩田的秧,直接比青年农场所有的知识青年前一天插秧的总和还要多。

徐昌华还准备带人去扯秧苗,却被赵建国一把抓住,人家好心来帮忙,你还真把别人当牛马使啊!

“常兴同志,每次我们青年农场遇到困难,总能够得到你的帮助,真是太感谢了。”赵建国很是感激地说道。

“你说哪里话。其实我也没插过秧,就是随便玩玩,没想到这手法还能够用来插秧哩。”常兴说道。

“其实这办法挺不错的,就是我们的手法肯定控制不到你那个程度。不过乱一点就乱一点,大不了,等抛完秧之后,在好好整理一下去,比起像我们那样一板一眼地插秧速度快得多了。这一次我们要是能够不误农时,及时将秧苗插下去,肯定要感谢你这个办法。”赵建国准备将剩下的所有的稻田全部用抛秧的办法完成插秧工作。

赵建国知道他们不可能有常兴那么精准的手法,将秧苗抛开之后,落下来还能够排成行列,这完全已经有些非人了。知识青年当中不可能有人做到这个层次,至少在短时间内做不到。但是没关系,他们不需要做得这么精确,只要将秧苗大概地抛得比较均匀,再下田进行部分调整,虽然繁琐一些,但进度绝对会极大的加快,能够抢在秧苗到秧门期之前将秧苗插到田里,就已经是非常圆满了。

接下来几天,青年农场便用这种方式进行插秧。只是他们的手法根本无法与常兴的手法相提并论。

“哎呀,没控制住,秧苗没散开!”

“哎呀,用力过大了,秧苗完全失去了准头!”

“周祥林,你没吃饱饭啊,这么才丢这么一点远?”

“失误失误。我怕用力过大,结果力量小了。”周祥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没事,慢慢来,谁的手法好,以后就专门负责抛秧,其余的人分两组,一组负责扯秧苗,一组负责下田补秧苗。”赵建国让青年农场的所有人轮流上场进行测试,找出了几个手腕控制力稍微强一点的。只是跟常兴的差距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赵建国也没觉得失望,对于青年农场来说,这种方法已经算是一条捷径了。

周祥林练着练着,手法稍微靠谱了一点,至少将秧苗抛出去,分散得比较均匀,当然成行成列这样的奇迹就不要去期盼了。

青年农场的动静自然也逃不过仙基桥父老乡亲的眼睛。毕竟青年农场与仙基桥的水田紧挨着。自然可以看到青年农场的怪异插秧方式。

“茂林书记,青年农场那群知识青年又开始瞎折腾了。”肖银顺连忙将看到的情况向周茂林汇报。

“怎么回事?”周茂林一直对青年农场有些担心。现在青年农场名义上也是属于他的管制,如果青年农场真的闹腾出什么事情来,他还是逃不脱被石明本打板子的。

“这些知识青年吧,一开始插秧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还算是有模有样。但是他们可能是绝对那样插秧速度太慢有些不耐烦了,他们现在相出一个省时省力的法子。秧不用下田插了,直接站在田埂上,把秧苗随手往稻田里抛。这样做怎么行呢?秧苗在田里都是歪七歪八的,怎么可能长得好?而且秧苗也不成列成行,整个像一地乱草一般。这样下去,今年他们只怕会收到一天的草。”肖银顺说道。

周茂林皱起了眉头,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这么胡来,他不能不管,匆匆赶往青年农场。

“建国。”周茂林在青年农场的水田田埂上找到了赵建国。这一路上,周茂林顺便将青年农场的稻田看了一遍,大部分的稻田都已经插上秧苗了,知识这些秧苗在田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周茂林头痛不已。

“周书记,您来了。”赵建国很热情地迎上去。

“建国。你一向办事很稳重,现在怎么做事变得毛糙起来了啊?”周茂林的语气里显然带着一丝不满与愠怒。

“周书记,你是说我们插秧的方式吧?我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农场的知识青年都没干过农活。更是从来没以后插过秧。按照我们第一天的速度,没有个二三十天,我们根本完不成所有稻田的插秧工作。这个进度肯定会耽误农时啊。正好常兴同志来我们农场,施展了一个手法。他抛秧抛得比我们插秧的速度快多了,还比我们插秧还要整齐。虽然我们达不到常兴同志的那种水平,但是将禾苗均匀插到田里还是能够做得到的。而且我们专门安排了人事后进行调整。”赵建国说道。

“常兴教你们抛秧?”周茂林一愣。

“也不算是他教的。他来这边玩的时候,露了一手,将一把秧苗均匀整齐地插在田里。一会儿功夫,就帮我们插了几亩田。当时我就受到启发。如果按照常规的插秧方式插秧,我们肯定会耽误农时。无奈之下,就向常兴偷了师。”赵建国说道。

“你们现在把田插成这个样子,到时候颗粒无收怎么办?”周茂林听说事情跟常兴有关,态度缓和了一些。

“周书记,其实只要禾苗的间距保持合适的距离,未必需要排列得那么整齐啊。我们中稻谷,不是种花,要种得那么好看,只要能够结出稻谷,不就行了么?”赵建国说道。

“可是你这稻谷这么乱成一团,以后打药除草,很不方便。不是说种稻谷,一定要把秧苗种栽得有多漂亮,而是要方便后面的管理。”周茂林说道。

“我们以后再改进把,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只管赶上农时。其它的都顾不上了。”赵建国也很是无奈,他也想像仙基桥人那样,把稻田插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纵成行,竖成列,甚至斜着都还能够排成排。但是,青年农场根本做不到啊!



第231章 来了一批新人

一茬又一茬的仙基桥人跑到青年农场观摩知识青年的抛秧技术,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对知识青年们指指点点。让知识青年们有些面如火烧一般的感觉。很丢人啊!这稻秧种得跟种杂草一样。而仙基桥的稻田里则跟艺术品一般,从山顶上往山下看,水田倒映着天空,如同一条条蓝色的丝带一般,而那禾苗就如同丝带上的美丽的花纹。而青年农场的稻田则像被沾污的丝巾。

“都回去吧。人家从城里大老远的跑过来也不容易,谁生下来会种田?他们生下来就在城里,不用像我们仙基桥的人一样,生下来就是摸锄头把把的。”张方清大声说道。

“方清讲得对,都回去吧。别好像没见过世面的一样。”周茂林大声说道。总算是把仙基桥的人全部赶了回去。

吴婉怡有些担心:“咱们这稻田才刚插秧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出来。若是将来这稻田产量不好,那可怎么办呢?”

“就算产量不好,也不一定跟咱们抛秧有关系。咱们这稻田可是新田,虽然施了基肥,但是土壤依然还是跟仙基桥的稻田不一样。他们稻田里的泥都是黑油油的,我们稻田里的土都是黄色的。”赵建国说道。

“可是,别人会觉得是我们插秧的原因。”吴婉怡说道。

“不用想这么多。我们一腔热血来到这么偏远的山区,不是为了贪图享乐,也不是为了名利,而是因为我们的理想!既然这样,我们何必去在意别人的一些看法呢?”赵建国说道。

知识青年由于采用了抛秧技术,反而抢在了仙基桥前面完成了插秧任务。

常兴不知道自己的随意之举,竟然会给青年农场带来如此大的风波,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是无意的啊。

新屋四周的果树长势非常不错,差不多集齐太平桥镇所有果树类型的果园已经被仙基桥人正式命名为花果山。常兴心想,哪天是不是去一趟清水,从园艺所弄一点稀罕一点的果树苗子回来,把后面的那一片树林全部变成果园,让果园成为名副其实的花果山。

从插秧的时候,仙基桥最早的水果枇杷开吃,仙基桥的各式各样的水果几乎没有间断。虽然味道并不很好,却依然能够给仙基桥人艰苦的生活带来一丝带着涩味的甜蜜。

等到大马江边的毛桃慢慢脱去苦涩,染红了桃尖,稻田的稻谷已经变成沉甸甸的金黄。仙基桥人已经开始期待丰收。

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们已经完全忘却了当初插秧时的窘境。虽然在仙基桥,他们的抛秧技术依然还会偶尔引为笑谈,知识青年们早就不把这些当一回事了。因为,他们惊喜地发现,虽然插秧的时候乱七八糟,但是稻谷的长势似乎非常不错。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个难以置信的丰收。

赵建国像仙基桥的老农一般,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走到田边,掐下一穗稻谷,一粒一粒数一穗上的稻谷粒数。

“建国,咱们的稻田好像势头不错啊!今年早稻收上来,我们的粮食立马就有富余了。”戴复东说道。

“新的知识青年怕也要到来了。”赵建国喃喃道。

“你怎么晓得?是不是公社找你谈话了?还是周书记告诉你最新的消息了?”戴复东有些担心。现在青年农场好不容易一片祥和,现在要是来一批新的知识青年,只怕这种好日子又将完结了。

“你没听广播啊?照现在的形势,应该还会有大批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们去年牺牲了五名知识青年,但是我们的农场发展得最好,很快就能够自给自足。给我们增加人也就顺理成章了。”赵建国说道。

“增加人手不是好事么?咱们现在人手太少,农场规模难以扩大。想干一番事业,就得有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人!”丁衡高说道。

“衡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就这么笃定来的都是一些思想觉悟高的人?讲实话,如果思想觉悟真的高,去年就已经跟我们一起上山下乡了吧?还会等到今年?我看今年极有可能会把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全部弄来乡下了。如果被我不幸言中,我们青年农场以后不会有安宁日子了。”赵建国想到这些,情绪就有些低落。他是真的想在仙基桥干出一番事业的。

“或许结果没有你料想的这么差。而且,建国,你有没有发现,仙基桥这个地方很能够磨炼人的。当初肖光明、陈仁山,他们几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结果搞成那样。唉。”丁衡高说道。

“你说起这个我更担心。仙基桥这里真是不简单啊。山里猛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而常兴这个人,我一直都看不透他。”赵建国说道。

“这个人心地善良,咱们只要不招惹他,就不会有什么事。”冯万林说道。

“我们自然不会去招惹。但是将来那些新来的不知道厉害,指不定就会去招惹这个人。”赵建国说道。

“这样不更好,正好要个人好好教育教育那些新来的,他们要是自己作死,送到常兴面前去,我们何不了得看热闹?”戴复东笑道。

周茂林与几个大队干部走在金黄色的波涛之中,看着金色的大海随着风儿起伏,心情极其舒畅。

“我就说常兴种的稻种比咱们仙基桥的强很多,果然没错,今年这势头,比去年至少一亩要多收百把斤。这可了不得啊!”周茂林得意地说道。

“何止是多收百把斤。要我看多收一百四五十斤都有可能。好田,多收不了多少。主要是瘦田。这种子耐瘠,那些新开的田,长势一点都不见得差。至少要增产两百斤。一平均,我觉得可能亩产要增产一百四五十斤,这还是一个保守的猜测。”张方清说道。

“多亏了常兴啊。”周茂林点点头。

“是啊。我们生产队在育苗的时候,差点就出了状况,要不是常兴在场,我们生产队至少要浪费几百斤种子。如果换回我们原来的种子,损失可不止是那几百斤种子啊!”张方清有些后怕地说道。

“你还是太毛糙。以后要注意一点。”周茂林说道。

“这次还真不怪我。有几个新手,非要跟着做事,结果一点经验都没有,本来我早就吩咐了的事情,他们竟然忘记了。差点把我害死。”张方清连忙给自己叫屈。

“这还不怪你自己。你怎么把所有事情安排给新手去干呢?”周茂林说道。

“茂林书记,那边就是青年农场的稻田了,看势头,他们的收成应该不会差。”张方清指着不远处一片稻田说道。

“真是奇怪了,他们那么插秧,又是新田,竟然看起来产量不错。”周茂林自然清楚记得当初插秧的时候,青年农场竟然出人意料地施展出抛秧技术。但是抛秧技术似乎并没有影响产量。

“咱们辛辛苦苦把稻田里搞得那么精致,结果到头来,产量跟别人差不多。真是不服气啊。”张方清记得当初自己还嘲笑过这些知识青年呢,现在怎么感觉脸上被人噼噼啪啪地扇了几下。

周茂林也陷入了沉思,种田竟然还可以这样种。要是这样也行,仙基桥是不是还可以多开垦一些荒地?这样,仙基桥每天的总产量就会提升起来。粮食就会有更多的富余。粮食有了富余,在吃饱饭的前提下,是不是还可以喂养更多的牲口?

“要不我们以后也用抛秧吧?反正最后产量都是一样,我们何必那么辛苦呢?”肖银顺说道。

“我看可以。我们也可以试试抛秧技术嘛。”周凤来也说道。

常兴看着仙基桥的人将茶场种植的猪草成片成片的割倒。然后一捆一捆地绑好,挑着去了仙基桥大队的养猪场拿去喂猪。

“常兴,这茶叶的长势不错哟。”肖老四说道。

“是啊。长势不错。”常兴笑着点点头,帮着肖老四将一捆猪草扛上肩膀。

肖老四在养殖上有经验,仙基桥大队让他带着一批人负责养猪场。现在茶场的猪草越来越茂密,他们每天要来茶场好几趟割猪草。

“常兴,那头香樟你还养着么?”肖老四问道。

“养着,放在山上,它每天自己会出去觅食,不用我管。”常兴说道。

“那头香樟不错,你看好点。以后,空一段时间,给就帮你取一次麝香。”肖老四说道。

“要得。不过下一次,说不定不止一直香樟了。”常兴点点头。

“你又捉到香樟了?是了,你要是想捉,怕就是老虎你也能捉住哩。”肖老四笑了笑。

大水公社的大门前,一辆绿色的解放牌汽车停了下来。汽车的拖箱里站了几十个身穿绿色军装,带着绿色军帽的年轻人。

“到了到了。这里就是大水公社了。”从解放汽车驾驶室下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大水公社的武装部长蒋继军。

“这就是大水公社啊,当真是落后。”

“破破烂烂的,还没我们日化厂的厕所漂亮哩。”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以后要在这里待上好几年?嘛的!老子被骗了!说好的山清水秀呢?说好的美女成群呢?”

……

蒋继军皱着眉头看着这一车的知识青年,这群人便是他今天代表大水公社去县里接回来的。这是大水公社接纳的第二批知识青年。蒋继军心里在想,石书记要是看到这群人,心里怕是要犯难了。这一批的知识青年跟去年来的那一批比起来,差的不是一丁点啊!



第232章 偷窥

【六千字大章送上!】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台解放汽车,这一批知识青年的数量又是一两百人。大水公社十来个知识青年点,每个点要分配一二十个人。

“各位同志请先到公社大会堂稍等一下,石书记马上过来给你们开会。”蒋继军说道。

“蒋部长,我们都连续坐了几天几夜的车了,现在饥肠辘辘的,是不是先让食堂给我们开饭?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行不行?为了建设祖国,早日实现四化,我们不远万里来到大水公社,难道你们连一顿饱饭都不能给我们么?”说话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刺头。

蒋继军皱了皱眉头:“对不起,公社没有为你们准备。各个知识青年点很快就会过来领人,到了知识青年点,他们会给你们提供吃的。这也是为了方便你们尽快适应农业生产活动。请你们注意,你们不是来享受的,而是来生产实践的!”

蒋继军可不怕得罪了这群知识青年,在大水的地界上,他还真不怕这群初生牛犊,等在这里待上了一段时间,这群牛犊们总会被系上牛绳,老老实实在大水的稻田里挥汗如雨。

石明本来到大会堂的时候,大会堂里闹哄哄的:“安静,不是我们大水公社革委会小气,不给各位知识青年安排伙食,实在是没有这个条件。这一次来的人不少,我们大水公社的食堂平时十几个人吃饭。根本没办法供应。为了公平起见,各位知识青年饿着肚子,我们公社革委会的干部也都饿着肚子。我早上赶到镇上开会,镇上也没安排伙食,开会的内容就是关于你们知识青年安置的问题。你们是第二批来到我们大水公社的知识青年,比起去年来到大水公社的知识青年来说,条件要好了许多。我记得去年……”

石明本说了一大堆,反正就是表明只有到了各个知识青年点,他们才能有饭吃。开这个会,就是告诉他们知识青年来大水公社得守规矩。并且告诉了他们去年来的知识青年违反了规矩,得到的什么样的结果。

知识青年中有不少暴脾气,一听大水公社明目张胆地威胁他们,自然忍不住,当场就嚷了起来。结果,蒋继军带着几十个民兵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

“任何企图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伟大方针的坏分子,我们将非常坚决的予以反对!”石明本厉声喝道。

一看到枪,那些刺头一下子就怂了。这年头是真的敢动枪的啊!

这些人敢跳出来,是笃定所有人都会一哄而起,但是现在这样一来,那些本来准备浑水摸鱼的人肯定是不会动了,这个时候当出头鸟的话,极有可能被当成骇猴的鸡。

赵建国去领人的时候,有人问赵建国:“赵同志,你们这里,公社的民兵真的拿枪打知识起青年?”

赵建国说道:“你们来到这里最好是先认清形势,去年我们农场牺牲了五个人。别冲动,否则这里的日子会很难熬的。”

这一下,彻底将那群人给镇住了。本来以为到了农村,他们就能够恣意妄为,没想到一切与他们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从大水公社到青年农场,一二十里路可没有车坐了,得走路过去。本来已经是饥肠辘辘地知识青年们,一个个叫苦连天。

赵建国很平静地看着农场新增的这十多号人马,也很快将这十几号人分门别类。哪些人是可以放心的,哪些人是可以争取的,哪些人是需要提防的。赵建国已经心里有数。

到了青年农场,青年农场也学当初的仙基桥拿出农场最好的食物给了这些新来者一餐丰盛的大餐。赵建国任由这些人大吃大喝。等到新来的知识青年们吃完之后,赵建国将新来者召集到一起。

“我们刚来仙基桥的时候,这一餐是仙基桥村的乡亲招待的,他们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有酒有肉。我们今天准备得稍微差点。但也是我们青年农场最大的能力了。我们来到仙基桥之后,开始在这边开垦荒山,今年我们迎来了青年农场的第一次丰收。基本实现自给自足。如果你们以为可以坐享其成的话,那你们就想错了。因为我们青年农场已经模仿仙基桥大队组成了一个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均分到一部分稻田。将来的收成除了上交之外,剩余粮食由各个生产队自由分配。你们刚来,我们给你们发展的时间,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要尽可能的多开垦荒地,我们会为你们提供口粮,但是这个口粮只提供到明天夏季早稻收获。夏季收获之后,你们也将组建生产队,不仅要自给自足还要按规定上交粮食。”赵建国说道。

看着新来的一个个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戴复东噗嗤笑出了声。这些办法是他们这些先行者讨论了许多次想出来的办法。

吴婉怡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看到眼前这群人,想起当初来仙基桥的时候,将一切想得那么美好,等到发现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模样吧。

农场早稻的收成不错,满足口粮是绰绰有余,本来他们以为可以喂养一些家禽家畜,来改善一下生活的,但是多了这一二十张嘴巴,计划可能要改一改了。

赵建国第二天就将新来的知识青年带到农场的新开的稻田:“这是我们利用农闲的时候开垦出来的稻田,今年晚稻我们的稻田面积比早稻面积扩大了几乎一倍。这也是分成生产队之后,效率极大提升带来的好处。那边,还有一大片的荒山在等着你们。只要吃苦肯干,以后就拥有丰收的喜悦。可是,你们知道么?为了这一片农田,我们付出了五个活生生的生命。你们现在拥有比我们更好的条件。到明年这个时候,也许你们能够干出比我们更大的成绩。”

然后,在仙基桥的第二餐,这些新来的知识青年就只能吃白饭咸菜了。在上一批知识青年执意要让这群新来的人尝一遍他们曾经尝过的苦头的意愿下,青年农场食堂里几乎天天忆苦思甜。

仙基桥的人对新一批到来的知识青年的关注各不相同。比如周茂林等大队干部关注的是这一批知识青年的思想作风是不是跟赵建国那一批差不懂。

村里的小伙子则关心来了多少女知识青年,是今年的女知识青年长得好看,还是一年不如一年。

“今年来的知识青年比去年的差远了。一个好看的都没看到。”张喜来说道。

张大雷讥讽道:“好看不好看都没你的份!”

“难道有你的份?”张喜来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份,看一看又不犯法。”周红兵说道。

“就是。难道还不如我看一下?”张喜来说道。

“看得见摸不着,徒增伤心。”张大雷笑道。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老是跟我作对。”张喜来捏起拳头。

“来啊,来打我啊!不动手的是孙子!”张大雷不屑地说道。

张喜来火冒三丈,然后没有动手,张大雷比他高出一个头,比他重了几十斤,人家不动手,直接趴到他身上,也能够把他压服。

常兴发现对女知识青年的心态有些不对劲了,以前对那些女知识青年是无动于衷的,现在怎么心里怪怪的,总是想看一两眼。常兴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想妹子家的年龄了。这种想法让常兴觉得很丢人,修了这么多年的道,竟然还生了凡心,难道修道修到狗身上去了。

“常兴,吴老师问你这两天怎么没去上夜校呢!”周红兵说道。

“没意思。”常兴敷衍了一句。常兴是不好意思去啊,他发现自己上课的时候,眼睛不留神就跑到吴老师丰盈的地方去了呢?有罪啊!常兴心里庆幸师父不是和尚,要是当了小和尚,这么做会不会雷劈死啊。

“常兴,你的胡须都开始变黑了,不是想婆娘了吧?哎哟妈呀!”张大雷话没说完,立即发出一声惨呼。一道雷电从常兴手里蹿出来,将张大雷电得非常地销魂。

“做贼心虚,做贼心虚!”张大雷远远地跑开,朝着常兴大声嚷嚷。

“大雷,别怕他!真理高于一切!”张喜来哈哈大笑。

周红兵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将四个脑袋碰到了一起,然后小声说道:“我发现周发平他们每天傍晚跑到水坝那边山上去。你猜他们去干什么?”

“去那边干什么?到水坝下面的石滩摸鱼?”张喜来问道。

“摸个屁的鱼。青年农场的女知识青年每天去水坝那边洗澡,他们是去偷看女知识青年洗澡的。”周红兵说道。

“狗东西!竟然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吴老师他们会不会去?”张喜来忍不住骂了一句。

“要不我们去给他们一个教训吧?”张大雷说道。

“这事得常兴来,我们可没这个本事。”张喜来说道。

“常兴,你说句话。”周红兵说道。

“红兵,你是怎么知道的?”常兴问道。

“对啊,红兵,你不会也去了吧?”张喜来问道。

“我,我才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哩。我今天在茅草里拉屎,周发平他们几个正在说这事,他们没看到我哩。”周红兵说道。

“那就去吓他们一回。”常兴说道。

“怎么吓?”张喜来问道。

“偷菜的那几个知识青年还记得么?”常兴问道。

“后来都死了。这也太狠了吧。小小教训一下就行了。”张大雷说道。

“猪脑壳,常兴是说他们那天晚上在稻田里转了一个晚上。他们后来是熊弄死的,跟常兴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喜来在张大雷头上敲了一下。

常兴与张喜来几个很早就来到了水坝上的山里,过了没多久,周发平几个就来了。在靠近河边的树丛里躲了起来。没过多久,青年农场的女知识青年就过来了,她们还真够大胆的,竟然在大白天地就跑过来洗澡了。

“婉怡姐,这几天我好像感觉有人在偷看我们洗澡一样。感觉怪怪的。”陈晚红往山上看了一眼。

常兴几个有些心虚地连忙低头藏在灌木丛里。

“她们不是发现我们了吧?”张大雷有些心虚。

“别说话,那几个混蛋离得近,别让他们发现我们了。”常兴连忙说道。

吴婉怡也往山上看了一眼,其实她也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但是觉得平时下河洗澡与城里的时候,去海里洗澡也没有什么区别,她们虽然胆大,下河洗澡的时候,也不是全部脱光的。所以,并不是很在意。

潘晓玲眼珠子一转,说道:“我有办法把他们诈出来。”

“怎么诈?”吴婉怡问道。

“你看我的。”潘晓玲走到岸边,朝着树林大声喊了起来,“别躲了,我看到你们了。敢来偷看,不敢出来么?”

周发平几个还没被诈出来,倒是把张大雷给唬住了,正要起身,被常兴一把按住:“猪脑壳啊!那么远,她们怎么可能看得到我们?她们肯定是在诈周发平他们几个。难道她们已经知道有人在偷窥么?”

周发平几个似乎也猜到了潘晓玲是在使诈,任凭潘晓玲怎么诈,他们就是不露面。

其实周发平几个能够看破潘晓玲的诡计,主要是因为她看错了方向。她的视线根本不是朝着周发平几个藏身的位置。所以周发平几个赌潘晓玲没在使诈。

“快出来啊!不然我会仙基桥大队喊人过来,我就不信抓不到你们几个胆大包天的色鬼!”潘晓玲接着说道。

周发平几个更加笃定潘晓玲是在使诈。更加不可能出来。

潘晓玲连番使诈没能够诈出“色鬼”,便走了回去。

“看来是你们的预感有问题。要是真有人,肯定被我诈出来了。”潘晓玲得意地说道。

吴婉怡等人也深以为然,便准备脱衣服下河洗澡。

就在这个时候,天突然哗啦下起雨来,这雨下得有些突兀,好像集中下在这一块一般,别的地方还阳光明媚,就这一块大雨磅礴。尤其是周发平几个藏身的地方,简直大雨如泼,雨里更是夹杂着冰雹。

“哎哟!”

一块冰雹砸在周发平的头上,吃痛之下,周发平发出一声惨呼。

“有人!”吴婉怡等人都是脸色一变,还真是有人藏在树林里偷窥,虽然没被人看光,但是想到有人在暗地里偷看几个人在河里洗澡,心里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周发平等人知道事情败露,立即拔腿就跑。

“别跑!”潘晓玲可是泼辣得很,立即要追过去。

吴婉怡连忙将潘晓玲拉住:“别去。”

“怕什么?他们理亏还敢怎么样?”潘晓玲说道。

“听我的,去喊人!他们比我们熟悉,我们跑不赢的。”吴婉怡说道。

“等我们喊人过来,他们早就跑光了。”潘晓玲焦急地说道。

“那也比冒险进山好。忘记肖光明他们的事情了?”吴婉怡说道。

潘晓玲叹了一口气,几个人自然也没兴致下河洗澡了,几个人快速往仙基桥走去。

回青年农场也没用,知识青年对山里不熟悉,现在基本上没人敢随便进山。所以找人得去找仙基桥的人。

常兴几个早就飞快地到了仙基桥,虽然绕得比吴婉怡几个远,但是比他们早很多回到仙基桥。

“常兴!你们在呢。”吴婉怡看到常兴几个,似乎长吁了一口气。

“吴老师,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上夜课了啊?”常兴说道。

“我们过来找周书记有点事。”吴婉怡有些不好意思跟常兴说她们在河边的遭遇。

“周书记应该在家里。”常兴说道。

周茂林听了吴婉怡几个的诉说之后,立即火冒三丈:“这种鳖孙要是让我找出来,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周茂林当即将肖银顺喊了过来:“去把那个林子围起来,把人找到之后,好好收拾!”

“茂林书记,现在去也晚了,吴老师她们到了村子里了,如果是咱们村的人,肯定早回来了,现在进山,肯定捉不到人。”肖银顺为难地说道。

“吴老师,你们放心,这几个色痞子今天捉不到,总有一天能够捉得到,到时候我狠狠收拾他们!”周茂林说道。

等吴婉怡一走,周茂林立即问肖银顺:“是哪几个混球,你心里有数吧?”

“我看到常兴他们几个从那边跑回来。”肖银顺说道。

“不可能!”周茂林是勃然大怒。

“我亲眼看到的,没过多久,就看到吴老师她们过来了。不过很奇怪,吴老师她们全身都湿透了,好像是淋了雨,常兴他们几个全身都是干的。”肖银顺说道。

“你管好你的嘴巴,我去问一下常兴。”周茂林说道。

“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肖银顺还真不敢说出去,万一被常兴下个咒,可就倒霉了。

“常兴!”周茂林有些愠怒,常兴要是学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茂林叔,有么子事情么?”常兴问道。

“你今天去水坝那边的林子了?”周茂林问道。

“是啊。去了,刚回来。”常兴很坦白地说道。

“你去干什么了?”周茂林眼睛瞪着常兴。

“茂林叔,你莫这么大火气。我要是去干坏事,还会告诉你我去过那边林子么?我们大队有人去偷看吴老师她们洗澡,我这一次去是去给他们一个教训。”常兴说道。

“是谁?”周茂林问道。

“今天晚上大队少了哪些人,就是这些人。”常兴说道。

“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别弄出人命。”周茂林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是在山里跑一个晚上,担惊受怕,但是有惊无险。”常兴说道。

“那他们活该。”周茂林说道。

“茂林叔,你刚才气冲冲地跑过来,不会是以为是我们几个去偷窥了吧?”常兴说道。

“银顺看到你们从山里回来。”周茂林说道。

“这混球,就没把我们往好处想。你去跟他讲清楚啊。对了,那些人可是他们民兵连的,亏他还好意思怪别个。”常兴说道。

“什么?”周茂林一下子火气爆了。

周茂林气冲冲地找到肖银顺:“银顺,你干的好事!”

肖银顺很懵逼,我又做错了什么?难道是说了不该说的机密,周茂林要杀人灭口了么?你不敢对付常兴,就晓得拿我出气。

“茂林书记,怎么了?常兴是不是不承认?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党性来做保证。我绝对没有搞错。”肖银顺说道。

“你赶紧去把民兵连全部集合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那几个王八蛋做出这么没有廉耻的事情出来!”周茂林怒道。

“茂林书记,真要对付常兴?”肖银顺还以为叫民兵连来对付常兴呢。

“对付你个猪脑壳!你以为常兴是去干什么了?那几个偷窥的王八蛋还在山里!全是你们民兵连的人!快去!把民兵连所有人全部集合起来。”周茂林差点没扇肖银顺一巴掌,听了半天,竟然还没听懂他的意思。

“啊?”肖银顺更加头大了,周茂林这回收拾了那几个好色的王八蛋,肯定还会收拾他这个没管好王八蛋的王八蛋。吴婉怡几个到周茂林家一趟,就匆匆回了青年农场,回去之后,她们也没有声张,只是问了一下在农场门口站岗的冯万林,有没有人淋湿一身跑回来了。

“好像没有。不过新来的几个出去了还没回来。你们怎么一身湿透了啊?”冯万林说道。

“山里的天气真古怪,水坝哪里莫名其妙下了一场雨。”吴婉怡说道。

“山里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有个时候下雨就下一个地方。农场里一滴雨都没下。”冯万林笑了起来,这几个女同志可真倒霉。这种事情也能够碰上。

吴婉怡几个换好了衣服,经历了这么一回,以后怕是很长时间都不敢去河里洗澡了。

第233章 打起来了

“人都到齐了?”周茂林的眼睛在民兵连民兵头上扫视着。

所有的民兵噤若寒蝉,如同被老虎盯住了一般。周老虎今天难道又要发飙了?哪个王八蛋又捅什么漏子了?难道是前几天有人拿枪偷偷地进山打猎去了?

肖银顺唯唯诺诺地说道:“报告茂林书记,还有三个人没到齐。”

“哪三个?”周茂林面色一冷,常兴果然没乱说。幸好今天没被吴婉怡她们当场捉住,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种事情实在太丢人了,说出去,周茂林都觉得没脸见人。虽然是这三个王八蛋做的丑事,但是丢的确实仙基桥人的脸。

仙基桥人与知识青年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敏感,出任何问题,都有可能让双方的矛盾激发出来。周茂林自然不会怕那些知识青年,但这件事情是仙基桥输了理。乡里人最怕讲一个理字。有个时候宁肯丢了性命也不愿意失了面子。

“张昆山,肖建华,还有周发平。”肖银顺说道。

肖建华是肖银顺的堂侄子,而周发平则是周茂林的堂侄子。张昆山则是妇女主任张进才的弟弟。勉强也能算是干部家属。

自然让周茂林的脸色有些发青,这是气到极度了。

“好!好!好得很!”周茂林连说几个好。

几十号民兵连大气都不敢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周茂林发这么大的火。以前虽然很凶,但脸色没有这么差。这一次肯定是出大事了。而且肯定与那三个没来的家伙有关。

民兵连当中立即有人大略地知道了原因,这三个王八蛋又不是第一次去偷看女知识青年洗澡了,不仅跑去偷看,回来还绘声绘色地炫耀。现在果然出事了。

“有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吗?”周茂林早就磨炼出一双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民兵中一些人的神色变化。这些兔崽子肯定不是去第一回,也不可能是这三个人固定过去,民兵连里面肯定还有人去过。

没人敢吭声,但是有人东张西望了几下。显然是有些心虚。

“周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周茂林问道。

“叔,哦不,茂林书记,我真不知道。”周斌支支吾吾地说道。

“是不知道还是自己也有份?”周茂林瞪了周斌一眼。

周斌一慌,立即露出了马脚:“叔,我真没没有。”

“那谁有?”周茂林哼了一声。

周斌往一旁看了一眼,连忙摇摇头:“叔,我真不知道。”

“好!很好!你周斌出息了!”周茂林一顿脚,周斌吓得浑身发抖。

“不要以为你们可以瞒得住,是哪几个人我早就心里有数了。你们最好现在主动站出来,不要让我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不然有你们好受的!”周茂林再次看向其余人,一个个看过去,没有一个敢于周茂林对视。但是有几个人不仅不敢跟周茂林对视,还眼神躲躲闪闪。被周茂林一个个点了出来。

“现在该说吧了?”周茂林瞪着被他点出来了三个,然后回头又向其余人瞪了一眼,“不要以为已经逃过一劫了。谁也跑不掉,现在主动承认,和被我揪出来的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件事情你们民兵连谁不知道?我总能够问出来!”

民兵连又走出来两个。

“茂林书记,我就去过一次,是被发平撺掇的。后面再也没去过了。”

“茂林书记,我也只去过一回。我是跟昆山去的。”

周茂林又看向被他点出来的几个。

“我只去过一次,是跟建华去的。”

“我去过两次,一次是跟建华,一次是跟发平还有昆山。”

“我只跟发平去过一回。那次还有建华和昆山。”

周茂林冷哼一声,回头再次看向民兵连的队伍:“没人认了是吧?”

民兵连没有人再站出来。

“好,其余人全部去新学堂教室里待命。肖银顺,你给老子盯着,不许任何一个人说话。等老子这里的消息。”周茂林说道。

肖银顺头痛不已,民兵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再过一阵子,整个队伍都被那三个王八蛋带坏了,自己只怕还蒙在鼓里。

周茂林将那几个家伙全部喊进了屋:“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把你们知道的还没有主动交代的家伙写到这张纸上,你们那些人去了,你们都心里有数,如果你们中间别人写了你没写,那你就是包庇,你就不能够将功折罪,你们这次的罪,完全可以把你们作为流#氓送到大马江水库劳改去!你们想好了,是包庇别人,还是你们自己领罪。”

周茂林的话刚落音,其中便有一个着急地说道:“茂林书记,我不会写字啊!”

“废物,晓得去偷看女知识青年洗澡,不晓得多认几个字!”周茂林骂了一句,“不会写没关系,你最后把你知道的人交代出来。”

周茂林心里笑了一下,有这个混球带这个头,这一次去偷窥的王八蛋一个都跑不掉。果然其余几个民兵,立即拿着纸刷刷地写了起来。周茂林拿着他们写的纸对了一下,都可以对得上。只有极个别的差异。这个也很正常。然后再让那个睁眼瞎说出那些人,基本上对上了。果然还有两个胆大包天,想侥幸的家伙。

周茂林赶到新学堂,将那两个家伙拖出来,直接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扇过去:“老子最看不起敢做不敢当的孬货!等那三个王八蛋回来,你们几个人一起负责出牛栏的牛屎淤!”

周茂林气依然未消,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给老子听好了,你们个人丢人冇得事,莫让整个仙基桥大队跟着丢脸!老子几十岁了,从来没在别个面前服过输,但是这一次,老子在别个面前抬不起头。我当真是没想到我们仙基桥大队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新学堂这里马上就要上夜课了,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很快就要过来,周茂林不想让知识青年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很快结束了这场训斥。

上完夜课,吴婉怡回到青年农场的时候,得知青年农场有几个知识青年自从下午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本来以为他们玩得疯,忘记了时间,没想到夜校都下课了,他们竟然还没回到农场。总共是三个人,分别叫马建,于国如和徐锦贵。

这三个人赵建国很有印象,全是他列入要提防的那些名单中的。

“他们会不会是跑掉了?”戴复东问道。

“应该不会。他们往哪里跑?没有大队和公社的介绍信,连车票都买不到,他们几个准备走路回城里啊?”赵建国摇摇头。

“那是去哪里了呢?”丁衡高拿了一包大前门出来,一人散了一支。

“难道是进山了?”周祥林说道。

“很难说。”赵建国很是担心地说道。虽说他们已经无数次将森林的可怕告诉这些新来者,但是这些刺头会不会将他的话当一回事,他很难肯定。

“他们可能去水坝那边的山里了。”吴婉怡脸色羞红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赵建国问道。

“今天我们去那里游泳,结果发现有人在山里偷看。本来我们是不知道的,结果突然山里下了大雨,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喊一声,这才被我们发现了,被我们发现之后,他们就跑了。本来我一直以为偷看的人是对地形很熟悉的本地人,没想到我错怪他们了。”吴婉怡说道。

“王八蛋!”赵建国很气愤。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老的一批知识青年们都很气愤,不光是很多人都暗地里爱慕漂亮的吴婉怡。经历了生死患难,这一批的知识青年已经像亲人一般。

“这件事情回头在处理,先找到人再说。”赵建国说道。

“要不要找仙基桥帮忙找一下人?”冯万林问道。

“你还嫌丢人不够啊?”赵建国没好气地说道。要是真的走失了人,赵建国毫不犹豫地去仙基桥找人了。但是出了这种事情,万一让仙基桥知道了缘由,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的脸还要不要?

就算是常兴都没有想到下午树林里其实是藏着两伙人在偷看。那些人自然躲不过常兴,但是他们藏身的地方很近,以至于常兴误将这两伙人当成了一伙。

这两伙人逃跑的时候撞到了一块。

双方都立即把自己当成捉贼的,理直气壮地要让对方束手待擒。这个时候,自然是看谁的拳头更硬。

马建、于国如、徐锦贵在城里就是经常跟别人干架的,打架的经验非常丰富。张昆山、肖建华、周发平三个在村子里也是比较顽皮的那种,经常跟外面的同龄人干架,只是下手没有马建等人那么手黑,他们强在经常在农村干体力活,身强力壮,比起马建这几个城里人,他们在力量上占了上风。

于是,两伙人狗咬狗,打得难解难分。

最后扭打成一块,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开始扭在一块打嘴仗。

“你们这些色痞子,竟然敢到我们仙基桥来耍流#氓,我们是仙基桥大队的民兵,盯你们已经很久了!”张昆山大声说道。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是青年农场的知识青年,我们农场的女知识青年来这里游泳经常被你们这些流#氓偷窥,现在被我们抓到了现行,竟然还敢贼喊捉贼!”马建大声说道。

“不要想狡辩,我们要不是想抓你们的现行,早就把你们当场抓住了,你们现在还想抵赖,看来不把你们送到公社去是不行了!”周发平说道。

“你说你是民兵,为什么没见你穿军装呢?你穿成这样,躲在树林里,被我们捉到了,竟然还敢狡辩!我们出来的时候,跟农场里的人说过的。他们要是没看到我们回去,肯定会过来找我们的。到时候,看谁倒霉!”于国如说道。

“我们出来的时候,也跟民兵连的同志说过的,他们要是没看到我们回去,肯定也会找过来的。”周发平说道。

两伙人谁都不愿意服输,谁也不肯松开,一直僵持在那里。

说来也巧,不光是青年农场赵建国带了保卫队的人去了水坝边的树林。周茂林与肖银顺也带着民兵连来到树林。常兴没来,只要周茂林他们找过去,那个风水阵不攻自破。根本不需要常兴过来解开。

常兴可能也没有想到,就算没有风水阵,这两伙人也跑不掉。他们作茧自缚地想要将脏水泼到对方头上,自己好脱身。

周茂林与赵建国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情都很怪异。都以为对方是来抓自己的人的。都怕丢脸,都想让对方离开。

“小赵,这么晚了,你们知识青年对树林情况不熟悉,还是让我们仙基桥大队的人进去搜索吧。”周茂林说道。

“周书记,这本来就是我们青年农场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够解决,就不麻烦仙基桥的乡亲们了。”赵建国说道。

第234章 皆大欢喜

“你这小赵,又忘记之前的惨痛教训了。这森林里四处危机四伏。难道去年的教训,你还没有深刻的认识么?”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的话让赵建国皱起了眉头,五条人命啊!这么惨痛的教训赵建国怎么会忘记?刻骨铭心啊!赵建国有那么片刻觉得只要人没事,丢脸算得了什么?去年丢的脸还不算大么?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脸这东西,丢多了就习惯了。

“不对啊!”赵建国现在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突然感觉味不对啊,周茂林突然变得过分热情了一点吧?

周茂林也同样感觉到今天这事情的怪异,小赵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

“周书记,我看这事还是由我们青年农场自己来解决为好。毕竟是牵涉到我们青年农场女知识青年。我觉得我们青年农场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赵建国突然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

周茂林猛然明白,这小子看来是看出来了,周茂林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让步,摇摇头:“这毕竟是发现在我们仙基桥地界内的事情,无论涉及到什么人,仙基桥大队都责无旁贷。仙基桥大队必须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周茂林已经不强求单独处理这件事情了。周茂林虽然让步,却不是完全的退让。赵建国知道想让周茂林完全退出此次事件,已经不可能了,而且这件事情不能够继续拖下去,谁知道拖到后面会出什么意外。

“为了公平起见,仙基桥与青年农场进入树林的人,必须一前一后。两方进入树林中搜寻的人必须一样多,而且必须一起行动。”赵建国说道。

仙基桥大队民兵连的人数多,如果分开搜寻,说不定就是民兵连的人先找到人。所以赵建国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小赵,你现在是越来越不信任我了啊。”周茂林哈哈一笑,答应了下来。

“周书记,我这可是为了公平起见。万一两方有人徇私,放走了偷窥者,那可就不好了。”赵建国说道。

“我是说这个办法好。但是你对我可是不够信任。”周茂林笑了笑。

六个大活人,还扭成一团,在一片算不上特别大的树林里,其实并不是特别难找。没多久,一个双人组便已经找到了几个扭在一起没办法挣开的家伙。

“周斌,你快把我松开。我们今天到这边来巡逻,发现这几个知识青年准备对在河里洗澡的女知识青年图谋不轨,被我们当场逮住,但是这几个家伙胆大包天,竟然还跟贼喊捉贼,跟我们搏斗,我们奋勇搏斗,将他们当场擒获。就等你们过来了。”张昆山一看到周斌立即欣喜地说道。

马建也看到了二人组中的知识青年保卫队的冯万林,连忙叫道:“冯万林同志,今天我们本来是过来游泳的,结果看到这三个人仙基桥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几个女同志的背后,我们担心青年农场的女同志吃亏,就偷偷地跟了上来。后来发现他们果然躲在树林里偷窥,就当场对他们进行抓捕。这几个人真是胆大包天,还敢会我们进行攻击。幸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就被他们跑掉了。”

马建与周斌两个理都不理,到这个时候,还以为他们看不明白,真当好骗么?分明是狗咬狗一地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找到了!在这边!”周斌大声喊道。马建也大声喊了一句。一个是仙基桥的土话,一个是东海的方言。

周茂林与赵建国两个走到现场,先是瞪大眼睛看着几个像是捆在一起的倒霉蛋,然后就相对看了一眼对方,老少两只狐狸哈哈地大笑起来。这结果也算是另一类皆大欢喜吧。

在众人的帮助下,总算是将六个扭打成一团的倒霉蛋分开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身上也是到处都是划痕,真是遭罪不浅。

六个人一脱困之后,就忙着洗脱自己,将污水往别人身上泼。

“都别折腾了,你们是么子德行,大伙都心里有数。我周茂林心里有数,他赵建国心里也有数。真以为你们随便编个借口就能够躲得过去么?”周茂林说道。

“周书记说得对。你们到现在还不好好反省?真要得仙基桥大队和农场宣布了对你们的处理结果,把你们送去劳动改造,才肯面对现实么?”赵建国说道。

两边的最高领导人都发话了,这六个倒霉鬼才总算是低头认了错。

“银顺,按照咱们仙基桥的规矩,这几个人该怎么处理?”周茂林问道。

“剃阴阳头,敲铜锣游街!”肖银顺说道。

“那就准备准备,明天游街!”周茂林说道。

“叔,别啊。我们晓得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周发平脸色一变。

“你喊老子都没用,你就是老子的亲生崽,老子直接一扁担打死你,免得你害得我丢人现眼。狗东西!现在晓得怕丢人现眼了?”周茂林冷哼一声。

“那他们呢?你准备怎么处理?”周发平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他们怎么处理,那是青年农场的事情,不归我管。我只管仙基桥的人。”周茂林说道。

周发平张嘴还准备说什么,肖银顺直接一巴掌扇过去:“狗东西,还有不服气?”

肖银顺知道周发平是准备另外几个顶出来,让周茂林难堪。肖银顺自然不能让周发平得逞,狠狠地打了周发平一耳光,又狠狠地瞪了另外两个人一眼。民兵连的人也都心里有数,走过去,将这三个人架起来就往仙基桥走。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小赵,我这样处理,你没有什么意见吧?”周茂林问道。

“没有。周书记处理很公正。我们青年农场也会对这三个人进行严肃处理,要让他们在农场大会上做公开检查,要对他们进行公开批判。我们的方法跟周书记的不大一样。但是目的是一样的。”赵建国说道。

“理解理解。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刹住这股歪风邪气就行。但是,能不送去劳动改造尽量还是不送。”周茂林说道。

赵建国点点头,虽然他对公社劳动改造的地方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到周茂林这个态度,那个地方肯定很特别。

周茂林一挥手,肖银顺立即带着人将张昆山几个押回了仙基桥。

“建国,刚才那个民兵好像要说什么,被周茂林组织了。说不定他们还有同伙。”待周茂林走远,戴复东说道。

“算了,就算有同伙,也肯定会受到处罚。周书记虽然爱面子,但是绝对不会放过做错事的人。咱们就没有必要去追究了。更何况我们这边也出了这种事情。先回去问清楚情况,这几个人难道就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赵建国冷哼了一声。

到了农场,马建等人态度立即开始强词夺理。

“我们犯什么错了?那些女同志,光天化日地跑到河里去洗澡,我就是去树林里逛逛,犯了什么劳什子法了?就算我们是故意看她们洗澡,又有什么错。在东海的时候,我还天天跑到沙滩上去看女同志游泳呢。这犯法吗?不犯法!女同志在澡堂在房子里洗澡,我去偷看,那就是耍流#氓。现在,她们跑到河里去洗澡,我们是欣赏!”马建虽然被两个保卫队的同志押着,但是竭力地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之色。这家伙是刺头,桀骜不驯。

“我去你妈的欣赏!”冯万林冲上来在马建肚子上来了两拳,打得马建像虾子一样弓起了腰。

这个马建咬紧牙关,抬起头,怒目圆瞪看着冯万林:“来啊!用点力!别像个娘们似的,给老子挠痒一般。”

冯万林再次扑上去,准备挥拳再打的时候,被赵建国等人拉住,前面那次是故意放冯万林打的,继续让他打下去,把人给打坏了,就不好办了。

“他要是不认错,就按照周书记说的,直接送公社劳动改造去。”赵建国说道。

“赵场长,都是一起上山下乡的同志,谁不犯个错?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把人当流#氓送去劳动改造,是不是有些过了?仙基桥这里封建保守,我们都是来自东海的,谁没在沙滩上看女同志穿泳衣游泳。大坝那边确实是公开场所,女同志去游泳,马建等人跑去偷看,确实不礼貌。但也只能说是不礼貌,跟耍流#氓完全搭不上边。”同样是新来的知识青年朱宇明站了出来。他争的不是马建。对于他来说,马建知识新来的知识青年与老知识青年之争的一根导火索。就内心上来说,他要是非常不齿马建等人的行为的。

这一下,让赵建国开始头痛起来。朱宇明说的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在东海的时候,看一看穿着泳装的女同志在海里游泳,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又与在沙滩上看泳装女同志完全不同。这几个人是躲在树林里偷窥。如果就这么放掉他们,那以后这些人在农场的气焰会更加嚣张。

“不行!马建等人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几位女同志游泳的地方不是大庭广众。那是很偏远的地方,如果不是特意偷窥,不会有人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马建他们显然是存心不良!如果农场处理不了,那就必须送公社,由公社革委会决定如何处置!”戴复东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涉及到新老两股势力的交锋了。本来他原来还存心对这几个人从轻处理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如何处理这几个人的问题了。

丁衡高也说道:“青年农场能够走到今天,一切开始慢慢进入正轨。一切来之不易。但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个时候,如果严肃处理马建等三位同志的错误行为,将会给青年农场的发展埋下祸根。马建同志刚才的态度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不严肃打下这股歪风,势必使得像马建这样的人错误地估计形势!我觉得与其姑息养奸,不如直接送到公社,交由公社进行处理。”

朱宇明连忙朝坐在身边的一位同样是新来的知识青年王朝云使眼色。

王朝云看了朱宇明一眼,却假装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王朝云对马建等人的所作所为极为不齿,不想为这种人说话。虽然他也有意于与农场的老势力争一争,却并想利用这样一个机会。他也觉得如果不严肃处理马建等人,以后农场的事情会变得极其复杂。新来的知识青年如果介入了此次事件,那么今后新来的知识青年就会成为农场各种矛盾产生的根源。所以王朝云并不觉得马建等人的偷窥事件是农场新生代与农场旧势力之间博弈的最佳时机。

朱宇明嗯哼了一声,又示意旁边的卢勇连。卢勇连低着头,假装没有听到朱宇明的暗示。

朱宇明气得半死,只能再次挺身而出。

“农场要处理一个同志,不应该随便几个人几句话就定了性。我觉得在农场尚未组建基层党组织的时候,应该将所有的党员召集起来,由党员讨论决定该如何处理此次事件。”周宇明说道。

青年农场之前一直忙于农场建设,还没有来得及组建党支部。农场事务都是由农场几个主要人员讨论决定。先前来的这些知识青年之中,党员数量并不是很多。农场的这些主要成员,也不完全都是党员。

周宇明显然是早有准备,他是党员,如果农场建党支部,他自然轻松进入农场的核心圈。处不处理马建,周宇明其实并不是很关注。他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快速成为农场决策权的一员,在农场获取话语权。

周宇明这么一说,赵建国就不便反对了。难道反对党的领导?农场的核心人员也都一个个皱起了眉头,尤其是那些非党员身份的。这样一来,他们将直接被排挤出核心圈。

“周宇明同志的意见很有道理。但是农场党支部还没有报上级党组织进行批准,暂时由农场各负责同志与农场所有党员一起来妥善处理马建等同志的错误行为。在此次事件处理结束之后,我们将加快党支部的建设,并且向上级部门进行申报在青年农场建立党支部。”赵建国说道。他自己是党员,所以并不担心权力旁落。但是几个一直跟随他的左膀右臂可能会受到影响。但没关系,可以让他们申请嘛。

周茂林那边就简单得多,把人押回大队之后,先给一顿竹板,打得哇哇叫。包括之前那两个不老实的家伙,也享受了他们三个的相同待遇。

“茂林书记,真游街啊?”肖银顺问道。

“我讲话是过家家啊?这种事情不雷厉风行,以后仙基桥的风气就被他们几个给败坏了!”周茂林瞪了肖银顺一眼,你带的什么队伍!老子给你擦屁股了,你还这个态度!

“茂林书记,我没意见!”肖银顺连忙表态。我又不傻,会为这几个王八蛋出头。

常兴得知了消息之后,也是有些吃惊。真没想到一块石头打下来两只鸟。

无论是仙基桥的张昆山等人,还是青年农场的马建等人,都没搞明白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被抓的。反正那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古怪,莫名其妙地竟然下起大雨,还夹杂冰雹,要是不下冰雹,把人给砸出来,就不会露出马脚,不露出马脚,两伙人就不会撞在一块,不撞在一块就不会打起来,不打起来就不会……哎呀,真是一言难尽啊!

张昆山被剃了阴阳头,脖子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流”两个字,他身后跟着肖建华、周发平两个难兄难弟,还有另外那两个顽固抵抗的家伙,都剃了阴阳头,挂了块牌子。

肖银顺一边走一边敲着铜锣:“大家来看一看啊!这就是耍氓的下场!”

仙基桥的男女老少都围在路两边看热闹,小屁孩跑在队伍的最前面,男女老少则跟在队伍的后面。小屁孩还不时地往这几个倒霉蛋身上丢石头。

一颗小石子正好击中张昆山的脑袋,张昆山勃然大怒:“鬼崽崽,我弄死你!”

结果这一声吼的代价高昂,周茂林手中的竹棍子啪地敲在张昆山的脑袋上:“张昆山,老子打你,你来弄死老子啊!”

张昆山立即怂了,低着头,夹着尾巴,如丧家之犬。

青年农场最后还是召开了大会,马建、于国如、徐锦贵三人被推上了高台进行批判。朱宇明在目的得逞之后,没再给马建等人出头。朱宇明才不会真的想去得罪农场的老势力。尤其吴婉怡那几位女同志在农场里地位超然。朱宇明已经听说吴婉怡在农场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舍命前往仙基桥求援,最后在危难之际拯救了整个青年农场。更何况,吴婉怡同志也是党员。

马建站在台上,脸无表情地听着赵建国对他的行为进行宣判。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赵建国宣判的结果。冷冷地看了赵建国一眼,就如同一条毒蛇的眼眸一般,射出一丝丝寒意。

“马建等人以后只怕都是青年农场的隐患。”戴复东担心地说道。

丁衡高点点头:“其实送公社更好。一了百了。”

“建国的意思是要照顾新来的知识青年的情绪。”戴复东摇摇头。

赵建国作为场长,有太多的东西要去均衡,会让问题的处理非常麻烦。

吴婉怡与潘小玲等人心情复杂。没想到去河里游泳不仅一直有人偷窥,而且是两拨人。

虽然下河洗澡的时候,身上穿着泳衣,但是被人偷窥的那种感觉,还是让人极端不舒服。算了,以后还是在农场拿个桶子洗澡吧。

吴婉怡偶尔会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总觉得有些怪异,天怎么会突然下雨呢?后来她可是知道,当时只有水坝那一块下了雨。而且雨里还夹杂着冰雹,不然也不可能发现这几个色鬼的踪迹。

一张面孔出现在吴婉怡的脑海中。正是常兴。常兴在吴婉怡的印象中就像一个迷一样。那天的怪异景象如果是人为的话,能够做得到的怕也只有常兴一个。

“婉怡,你去哪?”潘小玲看到吴婉怡突然起身,连忙问道。

“我去仙基桥有点事情。”吴婉怡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潘小玲说道。

吴婉怡摇摇头:“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去吧。”

吴婉怡一个人走到了常兴家中,常兴正在家里忙着做饭菜。看到吴婉怡过来,颇有些意外。

“吴老师,你过来有事么?”常兴问道。

“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挺无聊的,到你这里来坐坐。”吴婉怡说道。

“吴老师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烦恼么?”常兴说道。

“这倒不是。其实在东海市沙滩上,很多女同志也穿着泳衣去海里游泳的。但是他们这种偷窥的性质太坏了。”吴婉怡说道。

常兴点点头:“今天茂林书记把那几个混球拉出去游街去了,喏,还在敲锣呢。”

“常兴,我到你这里来,其实是因为我心里有些迷惑。”吴婉怡看着常兴,仔细观察常兴的变化。

常兴似乎表现很淡然:“什么迷惑?”

“那天水坝那边的山里下雨了,下得很大,还夹杂着冰雹。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仙基桥青年农场都没有下雨。”吴婉怡说道。

常兴知道吴婉怡这是起疑心了,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吧?我又不是神仙。这事你可找错人了。”

吴婉怡仔细地观察常兴的一举一动,可惜让她有些失望的是,常兴的表现似乎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难道你知道那天大坝那里下雨了么?”吴婉怡问道。

“这谁不晓得?村里早就传得神乎其神了,说张昆山他们惹怒了河神,河神大发神威。吴老师,你可别说出去,不然的话,外面的人以为我们仙基桥思想落后,搞封建迷信,那就麻烦了。”常兴很诚恳地说道。

第235章 蹭饭

吴婉怡有些搞不清楚那场雨究竟跟常兴有没有关系,突然转念一想,有没有关系似乎都不那么重要,有些东西追根究底反而不美。

“都说你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我今天在你这里蹭饭了。你不会嫌弃吧?”吴婉怡笑着说道。

常兴笑道:“我这里粗茶淡饭,只要吴老师不嫌弃,想什么时候来吃都行。”

吴婉怡搬了一条凳子在常兴厨房里坐了下来。常兴厨房跟仙基桥别人家的厨房有些不一样,特别干净,灶台也是非常干净,上面铺了石板,磨得很光滑,像一面镜子一般,能够照得清脸。灶膛里火光通红,厨房里却一点烟雾都没有。厨房里也没有烟囱,炊烟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这厨房好干净啊!”吴婉怡赞叹了一句。农村里现在都是烧柴火的,厨房里到处布满烟尘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是青年农场的食堂,特意做了烟囱,但是食堂里的油烟还是很重。一开始都还很在意,经常搞卫生,后面慢慢习惯了,就只把几个重要的地方弄干净就算了。

“我这房子没住多久。”常兴说道。

“我们农场的食堂以阿卡似乎也这么干净。后来,就懒得搞卫生了。农活还是很累人的,劳动回来,躺在床上一个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吴婉怡看着自己的手掌,原来白皙柔顺的手,已经长了很多茧子。

“你们城里人到我们乡里来,确实不容易。”常兴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仙基桥的人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生活,不也一样能够习惯么?我觉得在仙基桥待的这些日子,人过得很踏实。以前感觉自己像寄生虫一样。现在终于才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吴婉怡由衷地说道。

“其实,像你这样有文化的,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也许过不了几年你们就能够回城了。”常兴说道。

“我可能没那么容易。”吴婉怡神色露出一丝黯然。

“为什么?”常兴问道。

“我家庭成分不太好。短时间可能回不去。”吴婉怡说道。

“英雄不问出处。我觉得吴老师你人很好。”常兴说道。

吴婉怡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站起身来,在常兴屋子里转:“我在你屋子里到处看看,你不介意吧?”

“没事,你随便看就是。”常兴说道。

吴婉怡便在常兴屋子里四处随便看了起来。常兴房子里都很整洁,房屋很新,一点灰尘都没有。地面很平整,跟城里的水泥地面一样,但是看起来似乎比水泥地面还要更舒服一些。家具很新,做得很美观,可惜没有上漆,但是木面打磨得很光滑,倒是将木料的原色充分地展现了出来。常兴堂屋里也跟仙基桥别人家差不多,只是神龛的位置,别人家安的是神龛,是列祖列宗的神位。常兴堂屋里也有一个神龛,只是安的不是一般的神龛。上面写着奇怪的字符,即便吴婉怡对古文研究颇有造诣,也认不出字符上的一些文字。看起来似乎像是符文。

吴婉怡早就听说常兴是老道长带大的孤儿,所以在常兴堂屋里看到这个怪异的东西,并不是很意外。

推开堂屋的后门,后面的果园里的果树苗长势不错,各种各样的树苗,组合在一起,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调。吴婉怡说不清其中的妙处,只是看着觉得舒服。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格外新鲜,吸入的空气似乎带着一股甜味,跟仙基桥别的农户家里,空气里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禽畜粪臭味完全不一样。就算比起山里,似乎还是要更加舒服一些。

“其实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很不错。”吴婉怡心里莫名其妙的嘀咕了一句。

“吴老师,吃饭了。”常兴在从厨房里走出来,用毛巾擦了擦手。

吴婉怡这才从果园里走出来:“你这里果园空气好甜啊!”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家糖再多,我也放不进空气里。”常兴笑道,其实他知道吴婉怡之所以感觉空气是甜的,其实是因为空气里的灵气比别的地方更浓郁一些。这里每天都会吸引过来一大群的各种鸟类积聚在这里。常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常兴布置的风水局已经开始起作用。

吴婉怡被常兴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常兴做的菜很简单,一个干笋炒腊肉,一个清炒豆角,还有一个丝瓜汤。

“你每天都吃这么丰盛啊?那我以后要多到你这里来蹭饭了。”吴婉怡笑道。

“欢迎之至!”常兴笑道,“其实都是一些家常菜,我家的狗经常去山里抓一些猎物回来,这些腊肉都是野物。所以我是托了大黄的福。”

“这倒是。我们农场只顾着种粮食,蔬菜种得少了一点,回头我要回去跟他们说说,不能光种粮食,还得多种一些蔬菜种类,改善一下生活。”吴婉怡说道。

“其实这个容易得很,你们农场四周也有一些空地,随便种一些蔬菜,结出来的蔬菜就够吃了。你没看到我们仙基桥连田埂上都要种庄稼呀?”常兴说道。

“是啊。好多田埂上种了大豆。长得蛮好的。其实大豆是是增肥的,能够改良土壤,将大豆种在田埂上的做法很聪明。”吴婉怡从树上看过固氮作用的,知道大豆是一种固氮植物。

常兴道法再高深,也搞不懂大豆怎么改良土壤。不过他懂得植物的五行,搭配得好,就能够构建起风水局,就能够相生相旺。但是到底是产生了什么物质,道爷需要知道么?

吴婉怡吃得一点都不客气,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吃完了之后,竟然还不顾形象地拍了拍鼓鼓的肚子。

常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我是不是有些丢人啊?实在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吴婉怡突然想起妈妈做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一酸,眼泪倏然掉落了下来。

“没有没有,我没有嘲笑你。”常兴慌了。

吴婉怡看到常兴手足无措的样子,笑了笑:“不怪你,只是你做的这些饭菜让我有些想家了。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幸福,每天放学回家,都能够吃到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那你以后多到我这里来吃饭吧。反正师父没回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常兴不知道那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他只记得跟师父一起吃饭时的那种快乐。就算老道的手艺不佳,经常做夹生饭,经常把菜烧糊了,但是常兴一直觉得,夹生饭下面总会有香脆的锅巴,烧糊的菜里也总有一块可口的肥肉。

“好,就这么说定了。”吴婉怡笑道。

吴婉怡回到青年农场的时候,青年农场的饭点已经过了。潘小玲特意给吴婉怡留了饭菜。

“还没吃吧?我特意给你留了饭菜,趁热吃了吧。”潘小玲将饭菜递给吴婉怡。

“嗝!我吃过了。”吴婉怡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打了一个饱嗝。

“你去谁家吃去了?嘴上还有油渍呢。”潘小玲说道。

“我去常兴家里了。本来想问他一些事情,结果在他家蹭了一顿饭。常兴的手艺真不错。干笋炒腊肉当真是好吃。腊野猪肉的油腻全部被干笋吸收得干干净净,使得野猪肉油而不腻,干笋在热水中完全复苏,竹笋的香味与肉香完美融合。味道真是不错。”吴婉怡赞不绝口。

“婉怡,你一个人吃独食,还在我面前炫耀,你对得起我么?”潘小玲幽怨地说道。

“真的,常兴家的伙食真不错。哪天我们两个再早借口去他家里蹭饭吃去?”吴婉怡说道。

“婉怡,你变了,竟然被常兴的饭菜腐蚀了。我得把你拯救回来才行。其实找什么借口啊,你干脆嫁给常兴算了,以后天天吃大鱼大肉。”潘小玲笑道。

“乱说。”吴婉怡白了潘小玲一眼,两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本来在读高中的张喜来跑回来家里,兴冲冲地宣布,以后正式回仙基桥上农业大学了:“在学校里不是去参加劳动,就是瞎折腾。”

张喜来真正从学校退学的原因,是亲眼看到学校里的一些造反派将一个老人痛打一顿的一幕。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不怕你爹揍你?”常兴问道。

“我爹已经同意了。”张喜来笑道,“我说我们几个准备搞刺柑橘园。”

“真的搞果园?”常兴说道。

“是啊。你现在已经茶场场长了。我以后要当园艺场场长。正好我们四个人以后又可以经常在一起玩了。不过,常兴,这一次我真的想干出一番事业来。为什么他们知识青年能够办农场,我们们为什么不能够把园艺场办得红红火火的?”张喜来说道。

“行,那以后咱们就搞园艺场,搞果园,让你当场长。”常兴笑道。

虽然这个时节已经不能移栽树苗了,也来不及繁殖果苗。但是荒山的开垦是可以做的。紧挨着茶场还有几座荒山,张喜来准备开垦一座用来种植果树。

张喜来将自己的计划跟周茂林一说,周茂林毫不犹豫地批准了:“你们年轻人大胆地去干。开垦的事情,全村人都帮你们去干。你就是想将这几座荒山全部种果树,我也非常支持!”

“那就把几座山全部用来种果树。要干就干大的。”张喜来说道。

“你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周茂林笑道。

第236章 四座大山

“你去把常兴喊过来,常兴不开口,我可不能让你这么瞎折腾。”周茂林说道。

“放心吧。茂林叔,常兴要是不答应,我才懒得搞什么果园。我们四个人一起干的。大雷、红兵,我们四个人是秤不离砣。”张喜来笑着说完,就往常兴家里跑。常兴家就在旁边,一个呼吸间便已经跑到了门口。

“这么快?”常兴看到飞快跑过来的张红兵。

“茂林叔说要你应了话才放心。还是你的话好使呢。”张喜来无奈地说道。

“你要是能够把茶场弄好,你的话在茂林叔那里也会很好使。”张大雷笑道。

周红兵点点头:“要不你在你家后面也弄一片果园,你的话也会好使。”

“你们两个就知道在这里说风凉话哩。我是在为了咱们四个人的大事业在跑哩,你们两个一点力都不出。以后果园没你们两个的份。”张喜来说道。

“说得好像果园是你自家的一样,那是大队的集体财产。大伙都占了份,我家也占了份。”张大雷说道。

张喜来脸上的表情立即不好了,麻麻批,好心累啊。

常兴笑道:“你们两个别扯皮了。将来仙基桥大队富裕了,家家户户自然也跟着富裕了,但是干得多干得好的人,自然分得多。”

过了几天,那几座荒山就有了动静。仙基桥的劳动力全部汇聚在荒山上,这年头最常见的就是大会战,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人一起劳动的场面。

山头上插上了红旗,仙基桥的青壮劳动力,拿的那斧头柴刀锯子,将荒山上的灌木与低矮的树木成片成片地砍倒拖走,将山里的树木清空之后,接着是拿着锄头地过来,将那些木桩全部挖出来,然后将荒山挖成一阶一阶的。接下来拿着簸箕的将土挑过去堆填地势矮的地方。

人心齐泰山移,这个年头,人海战术是相当恐怖的。

张方清穿着一个白色背心,背心上磨出了很多孔,全身的皮肤好像涂了油一般,黑得发亮。挥动起锄头起来,手臂上的肌肉似乎弹跳。

“喜来,这里要挖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有谱没有?”张方清问道。

“这我哪晓得,得问常兴。”张喜来抓了抓脑壳,完全没有头绪。

“你个饭桶,怎么啥事都要问喜来呢?你自己心里就没有一点数么?你们这哪里要得?事事都要找常兴,那还要你们来做么子?让你们来当场长啊?”张方清说道。

肖大江也笑道:“是啊,你们什么事都不管,全靠常兴一个,你们待在果园吃干饭啊?”

“大江叔,看你说的,哪能让常兴一个人做事呢?我们这不是还在慢慢学么?以后跑腿的事情,肯定是我们去干,常兴只要当个指挥就行了。”张喜来说道。

“这还差不多。”肖大江说道。

肖老四笑道:“咱们大队的后生伢子有气象。将来要比我们这老一辈的有出息。”

“后生伢子有出息才好。”周茂林笑道。

“茂林书记,你难得参加几回劳动,这回怎么也来参加劳动了?”肖老四问道。

“这是咱们仙基桥的大事,我怎么坐得住?”周茂林笑道。

“知识青年到咱们大队来,也不是一点作用都冒得。至少从他们来了之后,我们大队的气象也不一样了。茶场势头不错,明年说不定就可以出茶叶了。果树林建起来,要不了几年也要挂果。一样一样搞起来,我们仙基桥大队就红火了。今年养猪场至少可以出一百头壮猪。年底分到人头的肉、油比往年怎么也要翻一番。”张方清说道。

“穷则思变,咱们仙基桥不能守着大片土地却饿着肚子。得开动脑子想办法啊!”周茂林由衷地说道。

张喜来则在常兴面前邀功:“常兴,多亏我去跟茂林叔说哩,要不然哪里能够让全大队的人都过来帮我们的忙?现在多好,一下子把这几个山头全给占下来了。以后我们一人占一个山头。”

这边正好是连续四个山头,正好一人占一座。

“算了,我住在家里挺好的。以后我那个山头归你了。”常兴连忙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张喜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不好意思,再说,你喜来什么时候客气过?别客气,我也在家里住得挺好,我那个山头也归你了。”周红兵也爽快地说道。

“我也想住在家里。你别客气,山头都归你了。以后浇水啊,施肥啊,赶野兽啊,什么的,都辛苦你了。”张大雷说道。

“大雷,你说这么明白做么子?喜来不时想当山大王么?那就让他当山大王好了。”周红兵说道。

“不行不行。我觉得我也还是住在家里更习惯。你们的山头我不要了。说好了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管理园艺场的。”张喜来说道。

“我现在还管着茶场呢。这边我可能没时间过来管。”常兴说道。

“那我们三个。”张喜来看向张大雷与周红兵。

“我现在要参加大队的劳动,算半个劳动力也不错,多少能够给家里多争点工分。我吃这么多,不能一点活都不干。对吧?”张大雷说道。

“我也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也能够挣半个劳动力的工分。实在是没有功夫来管园艺场。”周红兵也连忙推脱。

张喜来急了,生气地说道:“之前,咱们可是说好的一起管这园艺场的,现在你们一个个推脱。算什么意思?”

见张喜来急了,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喜来,你刚才不是很得意的么?怎么现在猴急了?”张大雷说道。

常兴与周红兵笑个不停。

“你们几个太坏了,竟然合起伙来作弄我。太不像话了。”张喜来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着喜来囧囧的样子,常兴几个更是笑个不停。

“喜来,其实茂林书记已经跟我说好了,我们几个管园艺场的,都是享受大队干部的待遇。能够拿全工分的。但是我们必须把园艺场管好。大队要靠园艺场打翻身仗哩。我们园艺场还刚起步,但是老四的养猪场今年年底就能够出产了。所以我们要加油才行。”常兴说道。

“那还用说。拿了工分,不把园艺场管好,回去还不给我爹打断腿才怪呢。”张喜来说道。

“放心吧,有常兴,还怕管不好园艺场?”张大雷一点都不担心。

“你心真大,但是咱们也不能够全赖着常兴啊。”张喜来说道。

周红兵点点头:“常兴,有啥子事情,你就让我们去做。”

“现在还早着哩。咱们在冬天到来之前,先把树苗准备好。四座荒山,要的果树苗子可不少。”常兴说道。

“这倒是,你那么一点果园,咱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弄到那么多的果树苗。现在四座这么大的荒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早点想办法。”张喜来担心地说道。

“你们忘记了鞋厂了么?”常兴说道。

“鞋厂是做鞋子的,他们怎么可能给我们找果树苗子?”周红兵摇摇头。

“虽然他们没有果树苗子,但是他们未必不能够帮我们弄到果树苗子。不是说市里的园艺所培育各种果树苗子么?我们可以通过鞋厂帮我们去园艺所搞果树苗子呀!”常兴说道。

“对,这是个好办法。只是等到下一次他们过来,都快过年了,那个时候再去搞果树苗肯定来不及了。”周红兵说道。

“可以去找叶老师。咱们仙基桥大队办了养猪场,年底要出栏一百头壮猪呢。交了上交之后,这些壮猪可是由我们大队自行处理的。鞋厂每年跟我们换物资,拿到园艺所就不需要跟我们换换物资?我们可以托他们给我们培育一些果树苗子呀。”常兴说道。

“天还早,趁早去大水中学找叶老师去。”张喜来说道。

四个人立即赶往大水中学。

叶江薇现在日子并不是很好过,她在大水虽然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但是她家里情况有些不太好。叶江薇父母虽然都是工人,但是母亲徐杏秀娘家却曾经是资本家。每次搞批斗的时候,都会将徐杏秀作为典型。

叶德山为了避免叶江薇也受到冲击,让叶江薇待在大水尽量少回清水。

“叶老师。你怎么这么瘦了?”常兴看到叶江薇的时候,也是大吃了一惊。

“常兴?你们怎么来了?”叶江薇迟疑了一下,才认出了常兴。常兴一年多不见,个子又长高了不少。

“叶老师,还记得我么?”张喜来走到叶江薇面前。

“张喜来,你怎么还是这么高啊,得加油啊。常兴他们比你高出一大截了。”叶江薇笑道。

张喜来抓了抓脑壳,苦笑着走到一边,身高始终都是他心中的痛啊。

张大雷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到叶江薇面前:“叶老师,我呢?”

“张大雷,你又胖了啊。你们仙基桥的生活太好了。”叶江薇笑道。

“叶老师,那你回仙基桥吧。常兴家里天天有肉呷。”周红兵说道。

“周红兵。个子也长了不少了。”叶江薇一一降几个人的名字叫了出来。

“叶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常兴问道。

“没什么。家里成分不太好,我父母受到了一些冲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毕竟我们父母现在都只是普通工人,家里的情况也非常普通。鞋厂的情况还算好。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吧?”叶江薇说道。

“叶老师,本来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让你回清水的时候问一问鞋厂的人有没有办法帮我们搞一些果树苗子。我们仙基桥开了四座荒山,准备用来办园艺场。现在提前将苗子准备好。”常兴说道。

“这事啊。我现在家里成分不太好,回去容易受到冲击,所以我父母让我尽量待在大水中学。这件事情我怕是帮不上忙了。”叶江薇为难地说道。

“没事。叶老师,你别担心,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常兴说道。

“要不你去问一下金校长。”叶江薇说道。

常兴点点头,将带过来的一些腊肉放在叶江薇房间里。

“常兴,这些东西你们拿走。一点忙都帮不上你们,怎么还能拿你们的东西呢?”叶江薇连忙将那些腊肉提起来,准备还给常兴等人。

“叶老师,你这就太见外了。我们拿腊肉给你,是把你当我们仙基桥的亲人一般。你要是不要我们的腊肉,那就是看不起我们山里人。”常兴说道。

叶江薇噗嗤一笑:“行,我收下了。以后你们送多少我都收下。”

“这就对了嘛。”常兴几个笑着离开了。

金康和对常兴几个的到来,也非常高兴。

“这事,我回城的时候,帮你们去问问。应该没多大问题。现在城里很多地方乱了套,园艺所还有没有果树苗子,我也不能够肯定。但愿他们还在正常的运作吧。”金康和担心地说道。

“没事,实在园艺所也搞不到果树苗子,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是。什么事情都总会有办法的。”常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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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基桥大队搞得热火朝天,青年农场那边也是大张旗鼓搞农场扩建。

新来的知识青年正在荒山上挥汗如雨,奋力开垦荒山。

“朱宇明,我看赵建国他们就是在故意整我们。他们老知识青年每天吃得有滋有味的,我们吃的都是粗茶淡饭。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力气干活?”王朝云不满地说道。

“对啊,朱宇明,我们新来的知识青年之中,就你最有能力,而且你现在也是党支部的党员,在党委会上有发言权。你应该多为我们新来的知识青年争取利益啊。”马建说道。

“对,我们新来的知识青年应该团结起来。不能让他们老知识青年恣意欺辱。”于国如也说道。

朱宇明摆摆手:“说这些没有用。我们现在是由老知识青年提供口粮。把他们惹急了,掐断了我们的粮食供应。那我们可就惨了。”



第237章 机械厂

“唉,总是让人捏住咽喉,这种感觉真是不爽。”马建很是恼火。上一次的事情他还余恨未消。

朱宇明压低声音:“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得从眼前的一切做起。农场分成各个生产小队已经是无法回避的现实了。只有我们达到自结自足的前提,才有与老知识青年们一较高低的可能。可能我们还没来这里,这些家伙早就想好了对付我们的办法。”

有人哭有人笑。看着新来的这些知识青年一个个苦着脸,老一批的知识青年心里都了开了花。

“哎,你们说那些新兵蛋子的表情是不是跟我们去年刚来仙基桥的时候一模一样?”周祥林笑道。

“其实我们也是为他们好。让他们及早地适应农村的生活。别以为上山下乡跟想象中的那样,来这里就要做好受苦的打算。”冯万林笑道。

“但是也要注意控制好尺度,不能做得太过了。”赵建国连忙提醒道。

吴婉怡说道:“适当的时候,也还是要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咱们来仙基桥,不也经常得到仙基桥大队群众的热情帮助么?我们怎么也得将这种温情传递下去。”

“婉怡说得对。大家能够来到同一个地方,实属不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戴复东笑道。

“咱们其实对他们已经很不错了,口粮足量供应他们,还给他们提供了蔬菜。当初咱们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还得去上夜课来换乡亲们的供给哩。今天我们自己能够自给自足了,夜课就交给他们这些新来的去上了。”潘小玲说道。

“对,我们可以提供给他们更多的机会,但是绝对不能够让他们不劳而获。养成坏习惯。我们绝对不能够把他们养成公子小姐。”周祥林说道。

吴婉怡连忙说道:“我那边上的是提高班的。如果换人,提高班未必能够持续下去。”

赵建国点点头:“你那边情况特殊,依然保持不便。常兴等同志都是仙基桥年轻人之中的佼佼者,我们注重维持与他们之间的良好关系。你跟他们很熟悉,一定要保持着这重关系。”

吴婉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建国又说道:“吴婉怡同志,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与地方上的同志既要保持良好的关系,也要注意保持适当的距离。千万别用情太深,陷进去了。我们迟早有一天能够回城的,如果在农村结了婚,极有可能意味着无法回城了。”

吴婉怡脸色羞红:“赵建国同志,有些玩笑最好还是别开,我和常兴同志属于正常的同志关系。请你不要误会。”

赵建国叹了一口气,吴婉怡是常兴救的,她从报恩到生情的转变,只怕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老一批过来的知识青年谁看不出来?吴婉怡明显已经开始动情了。

这种事情无法阻止,就好像依然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你越是想扑灭,也许会让火势蔓延得更快。

“仙基桥大队现在变化很大,搞了两座荒山的茶场,又还准备搞四座荒山的果园。百头壮猪的养猪场年底就会出栏上百头壮猪。另外还在大量地开垦荒山。仙基桥大队的社员跟我们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很懒散,现在他们一个个铆足了劲在干。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仙基桥大队就能大变样。”赵建国说道。

“建国,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戴复东问道。

赵建国点点头:“青年农场要想发展壮大,不能光靠种水稻。水稻种植面积就算再扩大几倍,我们的产量也很难超过仙基桥大队。充其量为国家多上交一些粮食。如果仅限于如此的话,意义不大。”

“建国,你有什么想法就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我们都听你的。”戴复东说道。

“首先声明,我只是发表我的个人意见。不是让大伙听我的。我的个人意见要经过大伙的集体表决之后,才能够决定是否实施。”赵建国连忙补充了一句。

“赵建国同志,你就是太小心翼翼。咱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就是要胆量子大。咱们青年农场要想快速发展,就得胆子大,敢于不循规蹈矩。你有想法,就应该大胆的去实施!”吴婉怡说道。

“吴婉怡同志的批评,我虚心接受。好吧,我确实有个想法。我们都是从东海过来的,很多人都在工厂里待过。甚至是技术非常过硬的技术人员。而太平桥镇这边因为缺乏机械工厂,很多机械极度缺乏,就拿水力辗米机来说,整个大水公社都没有一台。其实水力辗米机的技术难度并不高,我们青年农场能够制造出水力辗米机的同志可不少。如果我们在这里建个小的机械车间,便能够制造出农村急需的一些农业器械。”赵建国说道。

“想法不错,但是不可行啊。咱们现在这个条件,根本不可能建机械制造车间。那可是需要机器的。铣床刨床之类的,你去哪里找?”戴复东问道。

“其实并不难。据我所知,太平桥镇有一个机械厂,当年是苏国援建的项目。因为太平桥这里周围有高山,便于隐蔽。这个机械厂本身带有一定的军工成分。但是后来中苏闹翻,这个项目半途而废。因为苏国专家带走了大量的图纸,这些机械因为缺少关键性的图纸,变成了一堆废铁。本来清水市准备将这批机械想办法利用起来。谁知道这一场风波来了,很多事情处于停滞状态。”赵建国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

“可是,就算我们能够搞到这些机械,就凭我们这些人能够将机器安装调试出来么?”吴婉怡担心地说道。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就曾经跟随苏国专家下过工厂。那个时候,工厂很快就要投产了,结果苏国专家一走,工厂差点就要胎死腹中。最后凭借几个老师傅的努力,最终还是让工厂正常运行起来。那几个老师傅中就有我的师傅。我在工厂里实习了几个月,对那些机械非常熟悉。”赵建国笑道。

“我们能够搞到那个报废工厂的机械么?”吴婉怡担心地问道。

“这就要看我们的本事了。”赵建国说道。

“建国,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厉害啊!要是我们搞成了,我们青年农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农场了。”戴复东说道。

“我想搞一个青年机械厂。把技术好的人都组织起来,专门搞机械厂,其余的人就在这里继续搞农场。”赵建国说道。

“那到时候,我们算是大水公社仙基桥大队的插队知识青年呢?还是太平桥镇的机械厂的插队知识青年呢?”丁衡高问道。

“称呼很重要么?”赵建国问道。

“称呼无所谓啊。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去工厂了。工人跟农民意义可不一样啊。虽然叫工人老大哥,农民二哥。但是双方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戴复东说道。

“复东明天跟我去一趟镇上,打探一下情况。”赵建国说道。

“好!”戴复东激动地说道。

第二天,戴复东便与赵建国一道去了太平桥镇。

戴复东与赵建国来太平桥镇的次数不多,对镇上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

“同志,请问一下机械厂在哪个方向?”赵建国问道。

“机械厂?太平桥哪来的机械厂?就只有一个火柴厂,还有一个酒厂,竹叶青就是太平桥酒厂出的。味道蛮不错的。”

赵建国摇摇头:“我们找的是机械厂。”

“年轻人,我看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太平桥没机械厂。我从小在太平桥长大的,有没有机械厂我会不知道?”

赵建国与戴复东两个问了很多人,没有一个知道机械厂的。

“怎么办?太平桥镇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机械厂。”戴复东傻眼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找太平桥革委会了。”赵建国说道。

很快便问到了革委会的位置,没多久就找到了地方。

“同志,你们找谁?”门卫将两人拦住了。

“我们找镇革委会主任有些事情。我们是大水公社仙基桥大队插队的知识青年,我们找革委会主任有重要事情。”赵建国说道。

“你们知识青年应该好好地待在插队的大队扎扎实实地劳动。争取多为国家上交粮食。怎么动不动来找领导同志呢?”门卫皱了皱眉头。

“同志,我们可不是跑过来捣乱的。我们有重要事情要找主任。”赵建国说道。

“那你们在这里登记一下,主任的办公室在那个方向。”门卫总算是放行了。

说来也巧,太平桥革委会主任是田道森。如果长兴看到这个人,一眼便能够认出来。

田道森当初当副镇长的时候,家里的风水局被破坏时,结果凶宅属性的风水将田道森搞得焦头烂额。倒霉地被地委特派员捉了现行。当时就把田道森捋了下来,成为了一个普通干部。

但是郭世平在风波刚开始便受到了严重冲击,不仅从位置上退了下来,而且被打成反革命,关进了牛棚。

而田道森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郭世平屠刀下的被打压者。于是田道森又很快重新成为副镇长,并且很快又成为了太平桥镇革委会主任。

赵建国与戴复东在以为年轻干部的带领下,来到了田道森的办公室。

“这个情况你们是怎么晓得的?”田道森警惕地说道。

“我是从内参里看到的。当时我搜集了很多因为苏国撤走专家而造成一些工厂建设停滞的案例。而太平桥的机械厂胎死腹中便是其中的一个案例。”赵建国说道。

田道森抬头看了赵建国一眼:“好吧,你说说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想把这个机械厂搞起来。”赵建国说道。

田道森对赵建国很不信任,无论赵建国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没有起任何作用。反而被田道森一通批评之后,将赵建国与戴复东两个赶出了办公室。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踏实。上山下乡,是要让下乡的知识青年扎身农村,而不是让他们去捣鼓什么机械。”田道森在赵建国与戴复东两个离开办公室之后,不屑地说了一句。

“现在怎么办?”戴复东很是沮丧。

“先别灰心,我们多想想办法。”赵建国说道。

“其实我们可以去找一下仙基桥,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戴复东说道。

赵建国摇摇头:“只怕仙基桥大队这一次未必能够帮上忙。”

周茂林一听赵建国与戴复东的来意,就皱紧了眉头:“镇上我还真说不上话。”

“唉,看来这一次的计划要落空了。”戴复东说道。

周茂林突然又说道:“其实你们可以找常兴。他好像是认识田道森的。”

“那我去找他去。”赵建国兴奋地说道。

到了常兴家里,赵建国将去镇上问机械厂的事情说了说。

“常兴同志,你跟田主任熟悉,你能不能帮忙去帮我们说说情。以后机械厂建好了,对仙基桥也有好处。”赵建国说道。

“好处就别说了,这个田道森,我确实是认识的。但是我可不能够保证他能够答应。”常兴说道。

常兴出现在田道森的办公室的时候,田道森还是很念旧情的。只是田道森似乎也非常紧张,生怕常兴说出当日的事情。

“田主任,真是幸会啊。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常兴说道。

“常师傅,你好你好。上一次还没好好感谢你呢。”田道森说道。

“田主任太客气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还记在心上做什么?”常兴说道。

田道森将门关上,小声说道:“常师傅,过去的事情请千万别说。被别人听到了,我们都有麻烦。”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我来这里确实有件事情想问问。”常兴说道。

“什么事情?”田道森不解地问道。

“机械厂的事情。”

第238章 防不胜防

“常师傅,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太平桥镇根本就没有机械厂。以前确实有计划搞个机械厂的,但是后来苏国专家撤走了,计划便搁置了。”田道森说道。

“这个我清楚。但是我听说机械厂的机械都已经运到镇上了。我们大队的知识青年里面有很多很厉害的技术人员,你看能不能够在咱们仙基桥建机械厂,让那些知识青年来把机械运行起来。”常兴说道。

“不行啊。就算我同意你们将那些设备拉到仙基桥去,那些设备拉过去也是铁坨坨啊,没有电,那些仪器设备根本运行不起来。”田道森笑着摇摇头。

“赵建国说他有办法,我去问问他。田主任,其实如果这个机械厂能够搞起来,对咱们太平桥镇有百利而无一害。”常兴说道。

田道森点点头,现在虽说是政治任务终于一切,但是政绩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到处都在搞大会战。太平桥镇搞大会战建了几座大水库。但总觉得没有任何特色。真要是把这个因为苏国专家撤走而停顿的机械厂建起来,相当于放了一个大卫星!

常兴将赵建国喊了进来,田道森再次提起电力的问题。

“电力问题其实好解决。仙基桥那边就有一个水坝,落差有差不多十米高,而且水量充足。我听说当初建这个机械厂的时候,当时太平桥镇好没有通电,所以原计划建一座谁带你站。但是苏国专家来了之后,才发现太平河的水量不够,发电量可能无法满足机械厂的用电需求,所以导致机械厂的建设暂缓了下来。后来苏国专家撤走,建厂的事情就完全搁置了。但是水电发电设备是齐备的。只需要在仙基桥水坝建一座水电站,就可以满足机械厂电力需求。”赵建国显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这些东西都有充分的数据来支持。

田道森虽然看不明白这些看起来很专业的数字,但是从这些数据上看得出来,赵建国确实是有的放矢。

“田主任,那些机械设备都是国家付出了沉重代价才换回来的,闲置在那里,实在是巨大的浪费。领袖说过: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常兴说道。

田道森苦笑了一下:“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主的,我会跟革委会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们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赵建国无奈地起身与常兴离开了田道森家,走到门口的时候,田道森将常兴喊住:“常师傅,我家需要打些家具,你能不能帮个忙?”

常兴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行,最近我有空。你准备好木料,我就过来给你打家具。”

“木料家里都有现成的。你要是有空,明天就可以过来。”田道森说道。

“行。”常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常兴救带着家伙去了田道森家。

“常师傅,昨天我没直接答应下来,其实是想单独跟你说说机械厂的事情。如果我答应了那个知识青年,到时候机械厂直接掌握在知识青年的手里。将来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地方就会很被动。这些知识青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就算机械厂没有什么变故,知识青年万一什么时候回城了,怎么办?所以我不想让知识青年来掌控这个机械厂。”田道森说道。

“可是,只有知识青年懂技术啊。”常兴说道。

“知识青年可以向阿苏国人学技术,我们仙基桥人为什么不能够跟知识青年学技术?所以,如果是仙基桥大队牵头来办这个机械厂,我就同意办这个机械厂。否则的话,这件事情只能无限延后。”田道森说道。

常兴说道:“可是这样一来,知识青年那边未必会同意。”

“他们不是说没有私心么?为什么不能够为仙基桥培养一批技术人员出来?”田道森态度很坚决。

“那我先回去跟茂林书记说一下,看茂林书记怎么说。”常兴说道。

田道森点点头:“其实我做这件事情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对我有恩,我根本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是非常微妙的,就好像在悬崖边上跳舞一般,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常兴看得出来田道森说得很真切,随后说道:“那你家的家具还要做么?”

“我家是真的有家具要做啊。你看,木料都准备好了。我女儿嫁人了,过年的时候会带女婿回来,我想把她的房间布置一下,添置一些东西。添一张玲珑床。”田道森说道。

“你这么放心我?不怕我把你的木料给废掉了?”常兴笑道。

“当然不会。你的手艺很不错。我是记得很清楚的。”田道森说道。

常兴在田道森家做了几天是家具,回去的时候,将机械厂的事情跟周茂林说了说。

“田主任说得对。机械厂还是要掌握在咱们太平桥人的手里。知识青年不会长久待在这里,机械厂交给他们,万一他们什么时候走了,机械厂就半途而废了。这事我去和赵建国说说。”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找到赵建国,很是为难地说道:“小赵,机械厂的事情我挺为难的。镇上田主任要我们仙基桥大队来办这个机械厂,要我承担主要责任,这么大的责任我哪里承担得起?但是我要是不同意呢,田主任就不同意你们搞这个机械厂。要不,我看还是算了。”

赵建国很是恼火:“这本来是对太平桥镇非常好的一件事情,田主任为什么就不能够同意呢?周书记,你可一定要答应下来,你要是不答应,机械厂肯定办不成。其实机械厂办好了,对咱们仙基桥大队也是很有利的呀。比如说,机械厂将来制作一些农用器械,仙基桥肯定是第一个用上。”

“真的有这么好?”周茂林将信将疑地说道。

“肯定的。太平桥镇机械厂本来就是专门生产农用器械的。都是农业上急需的一些农业器械。现在国内一些大型农场已经开始实施机械化耕种。咱们仙基桥大队现在又是养猪场,又是园艺场,还不断地开垦荒地,如果将机械厂也办起来,劳动力就会出现很大的缺口。那个时候,仙基桥大队是不是会考虑进行机械化生产?”赵建国竭力想说服周茂林牵这个头。

周茂林似乎被赵建国说动,点点头:“如果能够发展到那个层次,是需要进行机械化耕种了。”

“这就对了嘛。所以说,这个农用机械厂,我们必须办!”赵建国一拍掌,生怕周茂林改变主意。

“小赵,要不你还是去跟田主任好好说说,我确实是不懂啊。”周茂林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周书记,你还有什么不担心的?我小赵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我只是想生产出一些农用机械出来,减轻农场知识青年同志们的负担。然后让那些有技术的人才不荒废技术。”赵建国说道。

“真的不会有事?不会出了事,让我去坐牢吧?”周茂林问道。

“怎么会?我肯定会把机械厂办好。”赵建国说道。

“那我还有一点要求。”周茂林说道。

“什么要求,周书记你尽管说。”赵建国连忙说道。

“到时候机械厂办起来了,能不能让仙基桥的年轻人进厂跟你们学技术?”周茂林问道。

“可以啊!我保证把仙基桥的年轻人全部培养成技术骨干!我们这些知识青年将来可能还会返城。到时候,机械厂就只能靠仙基桥的工人来维持下去。”赵建国说道。

“那好。我周茂林豁出去这把老骨头,跟你们年轻人疯狂一回。我明天就去镇上跟田主任说,我们仙基桥要办机械厂。我下军令状,出什么问题,我老周用脑袋担保!”周茂林说道。

赵建国兴奋地紧紧握住周茂林的手:“周书记,真是太感谢你了!”

等到周茂林走后,赵建国才回过味来,我不是又上了周茂林的当了吧?这老狐狸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在离新学堂没多远的地方,仙基桥大队又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仙基桥大队的社员们又甩开膀子挖起地基来。这里将作为青年机械厂的厂址。名字是周茂林取的,既然这个机械厂是知识青年与仙基桥的青年的地盘,那就叫青年机械厂好了。

“等机械厂办好了,将来咱们仙基桥怕是大平桥镇第一个通电的大队。”张方清笑道。

“是啊。也是第一个办机械厂的村子。”周茂林哈哈笑道。

“小赵又被你蒙骗了一回,你说他回过神来,还会不会弄这个机械厂?”周风来担心地问道。

“小赵他敢不来,是他非要我们仙基桥牵头搞机械厂的,他做了保证,能够让机械厂搞起来的,还要帮我们仙基桥培养技术员。现在他要是反悔,我非要跟他拼了老命不可。”周茂林笑道。

“小赵现在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竟然没有跟你多谈几个条件。”张方清笑道。

赵建国虽然是知道上了周茂林这只老狐狸的当,倒是没有后悔,他只想在仙基桥多干几件大事。以后回城的时候,他的资历就会更厚实。说起来,赵建国也算是一个很有理想抱负的人,或者说非常有野心。

别人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也许就是怨天尤人,但是赵建国却愈发有斗志。

趁着仙基桥大队在打机械厂的地基的时候,赵建国已经去水坝勘察了。新桥大队做了很大的贡献,把水坝加高了那么多,现在仙基桥大队只需要在大坝的基础上,建一条引流的渠道,将水引道落差最的地方,用来作为发电的驱动力。苏国的专家专门为机械厂准备了几个水电机组。

“建国,咱们现在是不是算是给仙基桥做嫁衣裳了?”戴复东不满地说道。

“复东,看问题要从长远上去看。我们迟早是要回城的,这一点咱们要有信心,对吧?”赵建国说道。

戴复东点点头:“迟早的事。”

“这不就对了。我们反正是要离开这里的。无论机械厂是由仙基桥来办,还是由我们来办,有什么不同?最重要的是,如果机械厂是由我们来办,将来我们会不会固定在机械厂?到时候,有了回城机会的时候,我们还能够轻易得到回城指标么?”赵建国反问道。

戴复东一想也觉得赵建国的话有道理。如果他们进入机械厂,说不定将来的关系就转到了机械厂里,想再调回东海,只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机械厂是仙基桥办的话,就与我们关系不大了。也不是完全没关系,至少我们在机械厂的一切都是不能被抹杀的。”赵建国笑了笑,其实在与周茂林扯皮的时候,赵建国可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好忽悠。而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仅此而已。

在仙基桥筹办机械厂的时候,田道森来过仙基桥几次。第一次是石明本陪同过来的。

石明本对仙基桥办机械厂持怀疑的态度,对仙基桥越过他直接去镇上争取办机械厂很是不满。

“周茂林,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先向我汇报一下?”石明本当场就责问周茂林。

周茂林笑了笑:“这事我事先也不是很清楚。赵建国同志无意中得知镇上有一批机械厂机器设备一直闲置,就去镇上革委会问情况。当时跟田主任汇报了一下想法,田主任很重视。就让我们大队协助知识青年办这个机械厂。”

田道森说道:“石书记,这件事情是我有些操之过急了。主要是这些机械设备已经限制在仓库里很多年了,我去看的时候,机械设备因为保管不善,已经是锈迹斑斑。如果在拖延下去,这些设备还没有使用过,就要直接报废了。我心痛啊!领袖说过,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这一下,石明本无话可说了。再说,他就是在犯罪了。田道森这一顶帽子下来,就算是石明本这个“土皇帝”也不敢承受。

田道森第二次过来,没再去跟大水公社打招呼。而是直接坐着太平桥镇唯一的一台军绿色帆布蓬吉普车来到仙基桥。在机械厂建设工地上看了一眼,就去了常兴家里。

“整个仙基桥,就数你家最干净。周围的环境也特别好。坐在这里,都能够感觉到一股清新味。”田道森说道。

常兴笑了笑:“咱们仙基桥这里空气好。其实谁家都差不多。只是我家就我一个,家里没多少物什。所以看起来比别人家更整洁而已。”

“那也不是。我就感觉你家这里的空气特别甜一样,在这里坐一会,全身的疲劳全都没有了。”田道森说道。

“那以后田主任就多来坐坐。我这里随时欢迎。”常兴说道。

“唉,我倒是想来。难得忙里偷闲啊。”田道森说道。

仙基桥要利用新桥大队修的水坝建水电站,新桥大队的人简直有种吞下苍蝇的感觉。当年修了这个水坝,本来是想抢仙基桥大队的水的,结果捡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水没抢成,新桥大队倒是死了三个,连书记杨福安都死了。杨福安的婆娘田美芳成了寡妇。现在仙基桥反而要白捡了这个水坝用来搞水电站了。

新桥大队的书记现在是朱国华。朱国华这些天有些烦恼,新桥大队的群众一个个义愤填膺地跑到他家里来,要求他去跟仙基桥交涉。不许仙基桥人建水电站。

“这水坝是我们新桥修的,仙基桥人凭什么建水电站?要建也是我们新桥建。”杨明全跑到朱国华家里。

“明全,现在仙基桥的水电站是建在仙基桥的地盘,他们不过是将从我们水坝上流出的水引到别的地方去而已。这个我怎么去阻止?当初人家阻止我们建水坝,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建好了?”朱国华为难地说道。

“你现在是书记,你应该为新桥争利益啊。就算仙基桥要建水电站,我们新桥大队也应该占份。至少要给我们新桥通电吧?”杨明泉说道。

“他们建水电站也不是给仙基桥大队通电,而是专门供应机械厂。镇上要把机械厂建在仙基桥大队。”朱国华说道。

“可是水电站建好了,仙基桥肯定会通电。到时候仙基桥就是第一个通电的大队。我们大水以前从来没有落后过仙基桥,现在事事都走在仙基桥后面了。”杨明泉的意思是朱国华干得没杨福安好。

“明泉,你要是觉得你干得比我好,这个书记你来当。”朱国华脸色一沉。

“国华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前福安书记在的时候,肯定是要拼命给咱们新桥大队争利益的。现在你却前怕狼后怕虎。这怎么行?我们大队次次吃亏。”杨明泉说道。

“怎么争?以前我们有石明本书记撑腰,仙基桥大队争不过我们。但是这一次,人家有田主任撑腰。机械厂这么大的事情,谁敢去捣乱?”朱国华怒道。

第239章 不速之客

朱国华还是在群众的压力之下,来到了仙基桥。他自然是一个非常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仙基桥的狗都晓得来者不善,追着吠了一路。朱国华还是坚定地来到周茂林家。

“周书记,我是新桥大队的朱国华,贸然上门打搅,还请周书记见谅。”朱国华说道。

对于朱国华的到来,周茂林确实有些意外,不过周茂林很快就大抵猜到了朱国华的来意。这是闻到了腥味,想来咬一口仙基桥的肥了。

周茂林冷冷一笑“既然是贸然,何必来访”

“不来不行啊。我们新桥大队修起的水坝,现在让你们仙基桥捡了现成的了。你们要是不给点说法,我敢保证你们的水电站建不成。我们新桥大队能建水坝,也能把水坝给炸了。”朱国华说道。

“那你去炸了好了,你有本事,就别让大马江的水不从仙基桥流”周茂林冷哼一声。

朱国华自然没这个本事。要想不让大马江的水往仙基桥流,水坝还得高修几丈,但是那个时候,新桥的房屋怕是已经淹了个七七八八了。

“周书记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新桥和仙基桥一衣带水,往远一点算,也是沾亲带故,有事有商有量嘛”朱国华尴尬地笑了笑。

“那你去把杨福安从坟墓里挖出来,问一问他当初建水坝的时候怎么不有商有量呢现在我们仙基桥修水电站,不占你们的地方,不抢你们的水,老子凭什么要跟你朱国华有商有量水电站也不是我们仙基桥大队的,是太平桥的青年机械厂的,将来水电站发电专门给青年机械厂供电。你朱国华要是有本事,就去镇上有商有量去”周茂林啪了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拍的非常响亮,周茂林后悔得要死,手是真的痛啊,让常兴给他做的这张新桌子,用的是榆木,坚硬得跟钢板一样。当着朱国华的面,周茂林也不好意思去揉一揉手。

朱国华脸上肌抽了一下,周茂林的这一巴掌就跟打在他脸上一样,当场哼了一声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冲周茂林地说了一句“我是好讲话,但是我们大队的一些人未必会像我这样好讲话,万一有个子急的,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我可保不准。”

“朱国华,你们新桥大队当初害人修水坝,结果杨福安把自己坑死了,另外还搭上两个垫背的。你们还想干缺德事,这一次想好了准备死几个”周茂林走到门口,很平静地说了一句。

朱国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难道杨福安的死是仙基桥人搞的鬼朱国华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形,显然与仙基桥人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因为那只老鳖但是那次死人死得有些怪异啊,到现在,朱国华还记得那三个倒霉鬼死时的惨状。最后连尸骨都被上面给处理掉了,朱国华与新桥大队的几个人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关了很长时间,朱国华都感觉到快要疯了。

朱国华没有回头,也没有放狠话,一脚高一脚低回到了新桥大队。

“国华书记,仙基桥那边怎么说同意没同意水电站让我们大队占一份”杨明泉就在朱国华家里等消息。

“你觉得周茂林那个人这么好说话么”朱国华问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大不了,我们带人去仙基桥不准他们建水电站”杨明泉说道。

“你要是想去,我不拦你。这事我不想参与了。”朱国华说道。

“朱国华,你说什么你是大队书记,这事你不牵头,你这个书记怎么当的”杨明泉怒道。

“国华书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作为大队书记,要有担当啊。这事你不出面,确实不太合适。”杨炳坤也说道。

田涛也说道“现在仙基桥都要爬到我们头上拉屎了,你这个当书记的一声不吭,算是什么回事”

朱国华怒道“你们谁有本事谁来当这个书记,我不想走杨福安的老路当初那个水坝要是不修,杨福安怕是不会死得那么窝囊。这就是干缺德事干的。我还想多活几年,这个书记我不当了。”

朱国华在周茂林家被刺激到了。

其他人被朱国华的话搞懵了,怎么突然就要撂挑子了呢不过上一任书记杨福安确实是死得惨,连尸体都没能够弄回来。

朱国华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朱国华却开始赶人了“你们走给老子滚蛋谁愿意接这个位置,自己站出来。跟我去公社,我当着石书记的面把位置让出来。”

新桥大队的人一个个灰溜溜地从朱国华家里走了出来。

“这事咋办呢”杨明泉问道。

“明泉,要不你来当这个书记。领着大伙去跟仙基桥理论”杨炳坤说道。

“对,明泉,你来。朱国华当这个书记当真是当得窝囊。”田涛也说道。

杨明泉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连党员都不是,怎么当书记炳坤,你是党员,你来当这个书记。”

杨炳坤也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一紧张就支支吾吾,当书记不是丢新桥大队的脸么”

让来让去,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新桥大队的书记一下成了烫手山芋,朱国华恨不得扔出去,可没有人肯接手。

虽然新桥大队暂时没有动静,周茂林却不得不防。

“新桥大队的人心黑得很,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们好。我们大队现在又是茶场又是园艺场,还有养猪场,马上还有一个机械厂,将来水电站发电,说不定咱们仙基桥大队就是太平桥第一个通电的大队那个时候,新桥大队的人不疯了才怪。他们发了疯,保不齐会干出修水坝的疯狂事出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对新桥大队进行防备。朱国华跑到咱们仙基桥来,就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周茂林说道。

“这事,要不向田主任说说”肖银顺说道。

张方清立即说道“这么一点小事都还要去找田主任啊,别人会以为我们仙基桥的人无能。这其实也是对我们仙基桥的一次考验。我们仙基桥能不能很好的处理好这件事,也会对田主任对我们仙基桥的看法有所改变。”

“常兴,你说呢”周茂林说道。

“这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田主任就算能够警告新桥大队,也没法让新桥大队每个人都乖乖听话。终究还是靠我们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常兴说道。

“嗯。银顺,你们民兵连最近太闲了一点了。民兵连要继续扩大,以后重点区域要进行重点巡逻,确保重点保护单位的安全。尤其是电站和机械厂。这两个地方最容易被破坏,一旦被破坏,损失也最为惨重。所以,民兵连要重点加以防范。”周茂林说道。

肖银顺点点头“放心吧,我们民兵连这一次一定全力保障大队各个重点单位的安全。”

“不光是要做出保证,还得拿出有效的措施出来。”周茂林说道。

仙基桥大队所有的劳动力参与水电站建设与机械厂建设,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将基础建设完成了。田道森想办法弄来了卡车将那些机械全部运送到仙基桥。没有吊车,仙基桥大队的人全靠人力,想尽了一切办法,将这些庞大沉重的设备搬到了指定的位置。然后在赵建国等懂技术的知识青年的指导下,将这些设备安装起来。然后开始埋电杆、架线,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眼看着仙基桥大队就要迎来最光明的一天。

“茂林书记,最近新桥大队经常有人跑到水电站这边来看闹。他们不捣乱,就站在他们新桥大队的地界,我们民兵连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肖银顺担心地说道。

“看随他们看。但是我觉得他们绝对不是简单的看闹。谁知道他们心里憋着什么坏”周茂林皱起了眉头。新桥大队只怕还是要搞出一点幺蛾子。

“那可怎么办”肖银顺问道。

“你们民兵连最近加强巡逻,小心提防他们。我去找一下常兴。”周茂林说道。

“没事,现在可以把那些树栽下去了。”常兴说道。

“另外不需要做点什么么”周茂林问道。

“不用。”常兴摇摇头。

仙基桥的人在电站与机械厂四周栽下了各种各样树木,新桥大队的人看在眼里,却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仙基桥的人在电站周围栽这么多杂树做什么”杨明泉很是不解。

杨炳坤摇摇头“我也看不明白。”

“难道是栽的是风水树”田涛说道。

“谁知道呢。”杨明泉摇摇头。

“不过看架势,电站应该是快完工了,电线都架起来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发电了吧”杨炳坤说道。

“朱国华到现在也没说什么。他怕是已经指望不上了。”杨明泉说道。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水坝闸门给拉下,然后守住不准他们放闸。”田涛说道。

“有什么用就算是拉下闸门,水最终还是要流到仙基桥大队去。他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不怕我们威胁呢”杨明泉摇摇头。

第240章 怨气再现

“那怎么办?我们趁着晚上去把水电站给砸了!”田涛说道。

“那你去,别拉上我。水电站是国家的,砸了肯定要坐牢。弄不好就是枪毙。”杨明泉说道。

杨炳坤也连忙与田涛拉开一点距离。

“去找我祖爷爷。看他有么子办法没有。”田涛说道。

田涛祖爷爷田三泰是新桥大队的地仙,据说年轻的时候跟人学了一些法术。现在平时极少出来走动,新桥大队的人包括田家人都很畏惧他,几乎没有人敢进田三泰的那间茅草屋。据说哪怕是靠近那座茅草屋,都能够感觉到茅草屋散发出来的冰冷。

田涛从来没去过祖爷爷的茅草屋,但是一直想学祖爷爷的本事。可惜的是,田三泰从来没有教过田家任何一人。

“找他有什么用?”杨明泉摇摇头。现在打击封建迷信打击得这么严厉,万一弄出什么事情来,反而更不好收场。杨明泉也不愿意沾染田三泰这个人。

杨炳坤也说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们是不会去的。”

“我去就我去。你们两个就晓得耍嘴皮子,真到了关键时候,没一个靠得住的。”田涛不屑地说道。

回到新桥大队,田涛就跑田三泰住的茅草屋去了。田三泰住得很偏僻,单独住在新桥大队的一个小山坳里,四桌都是茂密的树林,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哪里藏着一座茅草屋。

走进小山坳里,还没看到茅草屋,田涛就感觉到凉飕飕的。

“祖爷爷不会已经死了吧?”田涛嘀咕了一句。

“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就盼着老子早点死呢!”一个精瘦的老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到田涛的身后,阴森森地说了一句。差点没将田涛吓得尿了裤子。

田涛是见过祖爷爷的,惊恐地回头看到田三泰,连忙支支吾吾地说道:“祖,祖爷爷。我给你送了一点吃的来了。”

“是吗?你还真有孝心。把东西放下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田三泰说道。

田涛将东西放下,却犹犹豫豫没有马上离开。

“哼!你是来找我有事吧?你们这群不肖子孙,不是找我有事,怎么会来这鬼地方?你鬼鬼祟祟,找我肯定是想要去害人吧?”田三泰说道。

“不,不,不,是。”田涛吓得魂魄具丧。

“哼!干点坏事算什么?你祖爷爷我就是专门干害人的事情的。那又如何,我还不是活到一百岁?哼!”田三泰说道。

“祖爷爷,你真的有一百岁了?”田涛问道。

“没有。但总能够活到的。”田三泰很快就有些不耐烦,“别啰嗦,是什么事?赶快说。”

田涛将水电站的事情说了说。

“仙基桥?那是那个该死的老道士的香火地,得罪了那个老家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幸好那个老不死的已经出去好多年了,这么多年没回来,应该是已经死掉了。”田三泰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说道,“我帮你去对付他们也没问题。不过,我做事情,从来都不会白干的,我帮你做了这件事,你以后也必须为我做件事情才行。”

田涛不敢应声,田三泰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贸然答应,被田三泰坑死了都不知道。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可不会白给你做事的。我是你祖爷爷,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田三泰说道。

田涛一想也对,怎么说也是自家人,祖爷爷要害人,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何必害自家人呢?

“祖爷爷,我答应你。”田涛答应了下来。

“走,你跟我去山上去挖点东西。”田三泰说道。

“挖什么东西?”田涛奇怪地问道。

田三泰停了下来,瞪了田涛一眼:“不该问的不要问!”

田涛被田三泰眼睛里射出的凶光吓得浑身一颤:“我,我,我……”

“走!”田三泰继续往前走去,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手依然矫健。

田涛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心里感叹不已,祖爷爷还是厉害,年纪这么大了,腿脚竟然还这么利落。

其实田三泰心里骂了一句:麻麻批,老子被喊成祖爷爷,不是因为老子年纪大,而是因为辈分高,而且看起来显老。

田三泰今年六十多岁,在新桥算得上年纪大的,但是比他年纪大的也不少,但是田三泰看起来比谁的年龄都大。由于经常单独一个人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慢慢地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了。

在山里走了很久,来到一颗大槐树下,田三泰将一柄锄头扔到田涛的脚下:“挖!”

田涛拿起锄头挖了起来,挖下去一米多深,就好像挖到了东西。听到了咔嚓一声响。

“等等,挖到了,把土刨开!小心一点。”田三泰说道。

田涛将土刨开之后,土里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木盒子,方方正正的,不然的话,田涛还会以为挖到了棺材。田涛以为这是田三泰藏在这里的宝贝。

“把盖子揭开。”田三泰说道。

田涛小心翼翼地用锄头将盖子往上一钩,啪的一声,盖子被掀开了。一股腐臭味从木盒子里冲了出来。

田涛本以为里面是金银财宝,没想到是这么臭的东西,这臭味实在太难闻了,田涛连忙跑到一边,呜哇哇地狂吐出来,连盒子里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

“没用的东西!”田三泰将田涛拉了回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祖,祖爷爷,这,这里面是什么东,东西?”田涛连说话都不利落了。

“好东西。你没看到这东西很眼熟么?”田三泰说道。

田涛用手捏着鼻子强忍着强烈的不适,探头往盒子里看了一眼,眼睛立即瞪得大大的,然后飞快地跑到一边,呜哇哇接着吐,这一次,一直将黄疸水都吐了出来。一些呕吐污物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两只眼睛也吐得泪汪汪的。

田涛内心更加震惊,因为他在木盒子里看到那只无头的乌龟!

*********

“汪汪,汪汪……”

大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老猫也突然屋外跑了回来。

大黑倒是傻傻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兴自然看得出来大黄与老猫的异常。

“不对劲啊!难道又出了什么鬼东西了?”常兴自言自语的地说道。

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往对门山看了一眼,竟然看到对门山上竟然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黑雾。这种雾气普通人肯定是看不到的,只有常兴这种开了灵眼的人,才能够看得到。这种黑气是一种死气,或者说是一种怨气。这不是一般的死气,绝对是邪法养出来的东西。

“不会是冲着仙基桥来的吧?”常兴嘀咕了一句。

“什么冲着仙基桥来?你是说新桥大队?他们要是敢来捣乱,这一回饶不了他们!”周茂林听到了大黄的叫声也从家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了常兴的嘀咕。

常兴笑了笑:“这一回只怕不简单。”

听常兴这么一说,周茂林自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真的这么严重?”

“茂林叔,还记得那年新桥大队死了几个人么?”常兴问道。

“记得,怎么不记得?杨福安那个短命鬼自作自受,修水坝害人,结果自己也送了老命!”周茂林说道。

“这一回只怕比那次还要严重。”常兴皱起了眉头。

“啊?”周茂林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他知道常兴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的。

“这一次的死气比那次还要浓郁。”常兴说道。

“怎么办呢?”周茂林问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必须提前做一些准备。”常兴说道。

之前在机械厂与水电站的那些布置对付一些普通老百姓还勉强可以,但是对付这么一个厉害的东西,就没多大用处了。常兴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常兴突然往外走,周茂林连忙问道:“常兴,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先得知道那东西的道行!”常兴说道。

“你小心一点!要不让银顺带几个人跟你过去吧?”周茂林担心地说道。

“不用。我一个人反而更方便。大黄跟老猫也不是吃素的。”常兴说道。

大黄汪汪叫了两声,有本汪在,妖孽哪里走?

老猫:白痴!

大黑则一个劲地往前冲,结果被老猫一巴掌拍翻在地:蠢货,送死的事情,你抢着冲上去做什么?让那只蠢狗走前面啊!

常兴知道这只老猫肚子里全是算计,也懒得跟它计较,脚下加快,跟上了大黄。

常兴赶到对门山的时候,田涛与田三泰早就走得没影了。只看到一个已经被回填的土坑。虽然土坑被重新填埋,但是那股臭味还是那么刺鼻。常兴连忙施展了一个法咒,一股风将这股臭味吹散。

“什么鬼东西?怨气怎么这么弄呢?”常兴嘀咕了一句。

看了看,常兴便离开了对门山。

回到仙基桥之后,常兴便将很久没有用过的符笔符纸拿了出来,又调好了一瓶符墨,连续几天都在家里画符。

第241章 你当我年少好欺?

“小儿科!只是没想到仙基桥竟然还有这种能人,竟然能够用这种方式布置出风水局出来,倒也有些本事。”田三泰来到水电站外围,一眼就看出来水电站周围布置的风水局。

“仙基桥也有能人?”这是田涛等人没有想到的。

“也不算什么厉害角色,这种风水局,对你们普通人有用,对于像我这样的术师,形同虚设。不知道这个是谁布置的,我得会会他!”田三泰说道。

“这个容易,去仙基桥问一问就晓得了。”田涛说道。

杨明泉家跟仙基桥周茂林一大家子是亲戚,双方一直都有往来。村子之间虽然有恩怨,但是不影响私人关系。两个大队闹起来的时候,两边都不参与进去就是。说不定闹到一定的程度,这两家还能够在中间说和。

“那你尽快去打听清楚,这个风水局是谁布置的。我要试试他的深浅。”田三泰是老狐狸啊,他怕万一碰到了硬茬,到时候骨头没啃到,倒是把牙齿给崩掉了。

“我让杨明泉他们去问一下。”田涛说道。

杨明泉很快出现在仙基桥大队,亲戚家,随便找个借口,便有了去仙基桥打探的由头。周发平与杨明泉同龄,又是表兄弟关系,两个人从小穿一条裤子,好得不得了。

杨明泉带了一些方糖来到周发平家。

“明泉,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周发平看到杨明泉很欢喜。

“姑姑前阵子不是生病了么?我一直脱不开身,趁着现在得空过来看看姑姑。姑姑现在身体好么?”杨明泉说道。

“还好。就是身子骨还有些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有这么快好啊?”周发平摇摇头。

“你们大队最近又是搞水电站又是搞机械厂,你怎么闲在家里啊?”杨明泉假装很关切地说道。

“快别说了,上一次闹出点事情,民兵连把我开除了。这些重要的地方都不让我去了。”周发平很是沮丧地说道。

“你们大队现在彻底把我们新桥甩在后面了啊。那水电站搞得,当真是气派。周围栽的树倒是有些莫名其妙。谁怎么栽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树放在水电站周围啊?”杨明泉问道。

杨明泉突然问题水电站,又问起周围栽的树,一下子便让周发平警惕起来,“明泉,谁让你来问这个的?”

“怎么?这事不能说啊?不能说你别说就是。我就是随便问问。”杨明泉见周发平这么警惕,装作若无其事。

“这事你在我们大队最好谁都别去问。幸好是碰到我,否则,你这话一出口,仙基桥的人就得把你这个奸细按到地上打一顿不可。”周发平说道。

“真的这么敏感啊?”杨明泉噗嗤一笑,摆摆手,“算了,你就当我没问。”

“要是别人,我根本不会告诉你。算了,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别个晓得了,我非要被赶出仙基桥不可。”周发平说道。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我本来就只是好奇。你这么一说,我就没兴趣去知道了。只是我今天来仙基桥了,要是消息传出去了,那不是还得怪到你头上?”杨明泉似乎在一心为周发平着想。

杨明泉的这种体贴入微让周发平很感动:“没事,你不说出去了就行了。其实这些都是一个刚刚落户到我们大队的小道长布置的。小道长叫常兴,原来是祖师庙老道的徒弟,跟着老道学了一身本事。去年我们大队闹熊患,就是这个小道长出手,直接弄死了两头发了疯的黑熊。”

“什么?我一直还以为黑熊是你们民兵连用枪打死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道长出手。这个小道长多大啊?怎么这么厉害?”杨明泉问道。

“十六七岁。到底是好大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本事很大。赤手空拳地打到了两头四五百斤重的黑熊。”周发平说道。

“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了。咱们两兄弟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好好说说话。你跟我是一年的。讲了婆娘了没?”杨明泉担心这件事情说得太多,会被别人撞上,所以,赶紧转换了话题。

“早着呢?你呢?”周发平问道。

“正央人介绍呢。我们院子里有个妹子家挺合适你的,那天你去我家耍一回,我把那个妹子家带给你看一下,要是你们两个对上了眼,我就让我娘给你们做介绍。”杨明泉说道。

周发平立即来了精神:“明泉,那个妹子家人长得咋样?性格好么?”

……

杨明泉快要离开仙基桥大队的时候,撞见了周茂林。杨明泉想要躲开,却被周茂林一眼看到。

“鬼崽崽,躲什么躲?表叔难道还会吃了你?莫不是你在我们大队做了什么坏事,怕被我撞上?”周茂林感觉杨明泉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杨明泉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我本来是到仙基桥来打探军事机密的,可惜你们仙基桥大队一个个都守口如瓶,我一句话都没问着。”

周茂林一听,就知道杨明泉是肯定是得逞了,但是脸上却带着笑容:“吃过饭没?要是没吃就去我家,咱们爷俩整点酒。”

“算了,你可是仙基桥大队的书记,我一个刺探情报的奸细去你家不是自投罗网了么?我今天在发平家里呷的饭。姑姑前段时间生病了,我们都赶工分,没空过来,趁着现在清闲,过来看看。”杨明泉说道。

“你倒是挺有孝心啊。”周茂林笑了笑。无论杨明泉有没有刺探到情报,周茂林也不可能把杨明泉扣在仙基桥。心里却知道,杨明泉跟周发平好得穿一条裤子,仙基桥大队的任何事情,周发平那头蠢猪只怕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杨明泉。

杨明泉也急着把情报传回去。跟周茂林说了一会话,便连忙赶回了新桥大队。

杨明泉一走,周茂林就匆匆赶到了周发平家。

“发平,杨明泉是不是来过了?你都跟他说了什么了?你喝一点酒,就把不住门!”周茂林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周发平,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周发平一巴掌。

“叔,明泉是自家人。他不会说出去的。”周发平站都有些站不稳。

“你是一头猪啊!他本来就是来打探消息的!你还以为你多能干!”周茂林直接一盆子水淋到周发平头上。

周发平酒一醒,面对周茂林就心慌了:“叔,叔,我什么都没跟明泉讲。”

“你要是还不赶快把你讲了么子一一说出来,你信不信我今天把你脱得光条条地挂到大枫树上去?老子要让全大队的人都来抽你这头蠢猪!”周茂林怒道。

见周茂林火气这么大,周发平有些慌了,一五一十地把说过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你这头蠢猪!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你当真是脑壳里冒得一点数么?你脑壳里面装的是脑浆还是屎啊?”周茂林暴跳如雷,连扇了周发平几个大耳刮子。

周茂林打得手都麻了,然后直接揪着周发平的耳朵去了常兴家里。

“茂林叔,这是怎么回事?”常兴笑道。

“这个猪脑壳,今天把水电站的事情全告诉给新桥大队的杨明泉了。杨明泉是新桥书记身边的得力干将。杨明泉过来,自然是受朱国华指派的。现在新桥人晓得你了。我担心你说的那个邪术师过来对付你。这一阵你千万别落单,我让肖银顺派几个民兵专门跟随保护你。”周茂林说道。

“茂林叔,你莫着急。这个邪术师不晓得我的深浅,不敢贸然杀过来,先派人来问我的底细,然后应该会来试探我的本事。这样倒还好些,免得我防不胜防哩。这消息其实也不难打探。迟早会让新桥大队晓得,现在不过是早了一点而已。这事就算了吧。”常兴说道。

“不管这事有没有坏处,发平这一次做错了事情,必须得到应有的处罚。要不然以后仙基桥还要不要规矩?”周茂林当天就让肖银顺将周发平绑起来,挂在大枫树上,只是没有剥光周发平的衣服。

全村人都聚集到大枫树下的大队晒谷坪上之时,周茂林手拿着一根粗大的竹枝。竹枝上的小枝条没有去除,用力抽在人身上,全身都如同开裂了一般,非常痛。但是只伤表皮,不会伤骨头,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周茂林狠狠地周发平身上抽了几下,每一下都让周发平痛得哇哇大叫。

“你莫假惺惺地嚎!你做出了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打仗的时候,你就该被拉出去枪毙!新桥大队的跟咱们仙基桥大队是么子关系,你难道不晓得?新桥大队的人跑来抢水电站的事情才过去多久?难道你不晓得?新桥大队的人来水电站闹事的时候,杨明泉也在其中,难道你眼睛瞎了没看到?你要是说些别的事情给新桥大队的人听到,我也无所谓。但是你不该把常兴的事情讲出去啊!”周茂林生气地又在周发平身上抽了几竹枝。

“茂林书记,发平把常兴的事情跟杨明泉讲了?”张方清大声问道。

周茂林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回来得晚了一步,我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碰到了杨明泉。结果,这混账东西已经把什么都跟杨明泉说了。”

“竹枝给我!”张方清怒道。

周茂林立即将竹枝递了过去,张方清接过竹枝狠狠地在周发平身上抽了三竹枝。张方清更年轻,受伤也更有力,抽得周发平像野兽一般痛苦嚎叫起来。

“发平!我抽你这三竹枝,不是为了别的。我发过誓,哪个敢害常兴一根寒毛,我张方清就要跟他拼命!你现在出卖常兴,我没砍你两刀。已经算是对你客气的了!”张方清打了人之后,将竹枝扔到了地上。

肖金林跑过去将竹枝捡起来,指着周发平吼道:“周发平!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要是常兴因为你受到了任何伤害,我肖金林要了你这条狗命!”

肖金林也用竹枝连抽了几下,他是练家子,一竹枝下去,直接将周发平的衣服都给抽破了,周发平身上被抽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可是仙基桥大队的人没有一个人可怜周发平,就算是周发平自己家的人,也任凭村里的人轮流用竹枝去抽,不说半句话。

村里人看周发平被打得奄奄一息,虽然知道周发平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忍心继续打下去了。

“算了,你们把他弄回去吧。但愿常兴不会有事。不然……不然……”周茂林没把狠话说出来。

周发平父母将周发平扶起,趔趔趄趄地往家里走,不敢看父老乡亲。这事确实是周发平做错了啊。恩将仇报不该是仙基桥人干的事啊!

常兴知道那个邪术师迟早会找上门来,也不外出,符也不再画了,而是静静地打坐在屋中,将这几天画符的消耗补充好,将自己的实力调整到最巅峰。

却说杨明泉从周发平嘴里挖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连忙赶回了新桥大队。

“什么?是那个老道的徒弟布置的?”田三泰很是吃惊。

老道有个徒弟的事情,田三泰自然是知道的。这十里八乡,怕是没有人比他更关注老道。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老道都消失了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老道的徒弟也跟着老道走了。就算没离开,田三泰也不会将一个小道士放在眼里。早几年峰眉寨出了怪事,他还以为是老道士的布置,生怕中了老道的陷阱,所以田三泰一直不敢去峰眉寨。等到峰眉寨的雾散了,他才真正放心了。但是没想到竟然又冒出了一个老道的徒弟!还能够布置风水局,这可就不简单了,要是这个小道士学到了老道的真本事,田三泰要去对付仙基桥,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肯定没错,是我姑姑的儿子亲口跟我说的。”杨明泉说道。

“祝爷爷,这个小道长是不是很厉害?”田涛问道。

“厉害?小小年纪再厉害,能有多高道行?不过我会去一趟仙基桥,试试这小家伙的深浅。”田三泰说道。

自从消息走漏之后,仙基桥的戒备极为森严,每天都有民兵在仙基桥各个交通要道进行巡逻,一看到生面孔立即进行盘问。

但是,新桥大队似乎彻底平静了下来。甚至很多仙基桥人都开始以为,杨明泉是真的过来看姑姑的,只是顺口问了周发平一些事情而已。

慢慢地,绷着的弦慢慢地放松了。

水电站又迎来最关键的装机过程,全村的劳动力全部调往水电站帮忙。民兵也大部分调了过去。交通要道把守得就没有那么严了。

一个穿着很破烂的老人来到仙基桥,右肩膀上背着一个白色布袋子。里面似乎装了一些大米。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杆缠满了布条的杖。老人头发发白,看起来年岁很大,但是似乎精神很矍铄。走起路来,如同年轻人一般风风火火。

老人径直走向常兴家。才到门口,就迎来一连串的犬吠声。这个老人仿佛很害怕一般,连退了很多步。

大黄感受到这个老人身上的阴森的气息,让它非常的不喜。

老人自然便是田三泰,他扮成叫花子混进了仙基桥。

田三泰吃惊地看着大黄,这条狗竟然比赶山犬的来头还要大!

田三泰倒是并不害怕大黄,刚准备动手对付大黄,老猫突然在院墙上发出一声怒吼:喵!

田三泰连退了几步,他在这一声喵中感受到了威胁。他能够对付得了大黄,但是对于这只黑猫,却有些棘手。老猫有些克他的法术。

这才到门口,人都没看到,就只看到了一狗一猫,就让他如此忌惮了。田三泰发现他还是小看了老道的徒弟。名师出高徒,老道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会简单?

田三泰很庆幸他还没跟这个小道长结死仇。要不然惨的怕是他自己。

田三泰高声说道:“道长休怒!新桥水法田三泰无意与道长为敌。今后有道长在仙基桥一日,田三泰绝不踏入仙基桥大队一步!”

田三泰说完,却不知道什么会后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就这么突兀出现在门口,很平静地看着他。田三泰就不由得心里发毛。

“来都来了?这么轻易地就想走人?你当我是死人?”常兴冷冷地说道。

“道长,我就是从这里经过,无意与道长为敌!”田三泰慌了。

“当真?你欺负我年轻?先是派人来刺探我,此为一犯!现在欺上门来,此为二犯!我若是不给你一点教训,岂不是显得我软弱可欺?”常兴说道。

“别欺人太甚!我敬你一步,并不是我畏惧你。你若是逼人太甚,我大不了跟你玉石俱焚,你当我真的怕你不成?”田三泰怒道。

“呵呵!”常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天灵灵,地灵灵,弟子安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现形,铜墙铁壁万丈长,邪法师人站不拢,万法不能侵其身,一根绳子丈八深,铜绳铁绳加中心,不论金刀与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弟子加上五雷邪法师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第242章 追打

从常兴手中飞出一道灵光,如同一条绳子一般,将田三泰裹粽子一般裹了起来。田三泰没想到常兴的这道法术这么厉害,身体一动,重心就没法控制了,直接倒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几下,全身沾满了灰尘,最倒霉的是,不小心滚到了一堆鸡粪里,正好对准了田三泰的嘴巴。

田三泰习惯的用舌头舔了一下,一股难闻的臭味立即冲入他的口腔中。呜哇!田三泰无法抑制地强烈呕吐起来。

常兴嘿嘿直笑,这家伙也真是够倒霉的。这也能够撞上。

田三泰连忙一个滚打开,但是那个难闻的鸡粪臭味还是不时地涌入口中。

“你快点把我手放开,不然我跟你不死不休!”田三泰威胁道。

“那我更不能放开你了。我现在就去报告,说来了一个老特务,准备破坏水电站和机械厂。让民兵连拿枪来当场打死算了。”常兴想了想说道。

田三泰慌了,这年头当成老特务是真的有可能当场打死的。田三泰虽然看起来出老,但是真的还不想死啊。这小道士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话聊死了呢?不按套路出牌的混蛋当真是讨厌啊!

“等等。我真的不是过来捣乱的。我的一个侄孙想拿我当枪,我不大相信他,这次过来看看你的实力。早晓得你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还敢下手?”田三泰认怂了。

常兴笑道:“我也不能够光凭你一句话就把你放了,我要是把你放了你就找我拼命,那我不是亏死了?”

“我真的对你没敌意。你只要放我离开,我再也不到这里来了。”田三泰说道。

“你的话要是靠的住,母猪都能上树。”常兴不屑地说道。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田三泰问道。

“这事好办,只要把你的邪法给破了,变成了普通人,我就能相信你了。”常兴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你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破了我的法术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田三泰说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常兴才不会听田三泰的鬼话。

“我刚才是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你要是把我放开,我们两个公平斗法,我才不会输给你。”田三泰准备对常兴用激将法。

“激将法么?我才不会上当。师父说,不要跟邪法师去讲江湖规则,成王败寇,把邪法师打死了,怎么说都成。”常兴笑道。

田三泰真是差点没被常兴气得吐三升血,这个小混蛋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以为我们水师出来,一点压箱底的东西都没有么?你别把我惹急了,不然我跟你玩命!”田三泰说道。

“你是说这条虫子么?”常兴突然手一动,转瞬间手里已经捏着一条虫子。这条虫子很是怪异,跟平常看到的虫子不一样大小。常兴手心冒出一团火,将这条虫子团团包裹起来,一股蛋白烧焦的臭味散发出来,味道极其难闻。

“住手!”田三泰怒喝道。

“不好意思,烤焦了。不晓得你爱吃。”常兴将一条烤焦了的虫子丢到田三泰身边。

田三泰气得发抖,却无可奈何:“你,你,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歹毒?”

“我歹毒?这虫子是什么?你当我年少不懂事?这是蛊虫,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养这样的蛊虫,准备用来干什么?刚才是不是还想着趁我麻痹大意,用蛊虫先将我控制?”常兴蹲在田三泰身旁,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你,哇吐!”一口鲜血从田三泰口中喷了出来,跟红色的喷泉一样,足足喷出一米多高。

常兴连忙闪到了一边:“你太阴险了,竟然用这种阴毒的办法来对付我,要不是我闪得快,就被你喷了一口老血啊!”

田三泰气得白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唉,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这么开不起玩笑。”常兴摇摇头,然后嘀咕道,“这家伙虽然是昏了,还是小心一点,别让他给跑掉了,再用天罗地网法咒补一下。

田三泰其实是假装昏迷的,没想到常兴这么狡猾,在自己“昏迷”之后,竟然还想着补法咒:“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歹毒呢?难道你师父没有教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常兴摇摇头:“我师父只告诉我打蛇不死绕棍上。”

田三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被这个小道长气炸了。

“你还有绝招吧?别捂着了。我晓得你肯定还有什么压棺材底的本事没使出来的。”常兴竟然去找了一根绳子出来,将田三泰给绑得死死的。以免法咒失效了,让田三泰跑掉。

田三泰心想:“还好,这小子是用绳子绑我,要是用铁丝把我捆起来,我还真没办法逃脱。”

结果,田三泰马上就听到常兴的话:“唉,这绳子肯定不保险,茂林叔家有广播线,待会让茂林叔拿一捆铁丝过来,把这家伙用铁丝捆起来。我就不信他还能够跑得掉。”

田三泰一听,立即慌得不行:“不行,得赶快脱身才行。不然今天会折在这小子手里不可。”

田三泰感觉自己还真够倒霉的。与常兴开始斗法之后,处于被动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田三泰连忙念动咒语:“替身代身,白纸做你面,五色纸做你衣,未开光便是纸,开了光变神通,开你左耳听阴府,右耳听阳间……神兵火急如律令!”

田三泰竟然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原地空无一人,只剩下了一张黄色符。常兴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符,就已经化作一团火,一下子就烧得一干二净。

这个变化,常兴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老邪师还有些本事。

“大黄快追!别让他跑了。肯定跑不远。”常兴大喊一声。

大黄立即犬吠着冲了出去。老猫喵了一声,也跟了上去。常兴也跟着飞快地追了上去。房子的门是敞开的,白天,根本就没关过门。

“汪汪!”

没多久,就听见大黄的叫声传了过来。

常兴连忙加快了脚步,看到田三泰在田野里跑得飞快,大黄速度很快,但是田三泰跑得也不慢。

“这老家伙,怎么这么能跑?”常兴有些奇怪。对于田三泰能够跑掉,常兴并不感觉意外,这老家伙要是没有点压箱底的东西,那才怪。

常兴手中飞出一道金光,直奔田三泰而去。

田三泰拼了老命作死地往前跑,恨不得把两只手也变成两条腿。突然感觉到一种心悸,连忙就地一滚,摔落到一块水田里,压倒了一片水稻,全身被稻田里的水全浇透了。水很凉啊!

就在田三泰滚下去田埂的瞬间,一道金光掠过他的头顶,将他头顶蓬乱的头发直接削掉了一大片。要是他稍微慢一点,只怕是要将他的脑袋给直接削掉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修为啊?怎么手里的好东西怎么这么多呢?那个老杂毛不知道给这小子留下多少好东西了!”田三泰心有余悸,差点就脑袋搬家了。

田三泰爬起来之后,接着跑。不过这么一耽搁,大黄与老猫很快拉近了距离。

大黄靠近田三泰的时候,一个纵步上去,身体高高地飞起,直扑田三泰的脚踝,张嘴就在田三泰脚上咬了一口。

田三泰惨呼了一声,用力一脚踢向大黄,大黄却机灵得很,咬了一口之后,立即松开闪到了一边,让田三泰一脚踢空。

常兴一看大黄得手,又是一道金光从手中飞出。

田三泰听到剑气在飞行过程中发出了呼啸声,吓得连忙连滚带爬地往前跑。不敢再跑直线,而是之字形前行,但也无法保证不被常兴的剑气射中。只能赌自己的人品。

常兴手中捏着一把黄裱纸制作的符,动不动拍一张,一道攻击立即衔尾追上田三泰。

田三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就在一道剑气要射中田三泰时,田三泰身上也是灵光一闪,田三泰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护罩,将田三泰团团围住。

虽然是躲过了一劫,田三泰却心痛不已。这符他自己做不出来,压箱底的宝贝用一样少一样。现在被常兴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宝贝已经用了好几样了。但是常兴的宝贝却用之不竭一般。

“这个混蛋!身上就有这么多的符?”田三泰吃惊地想道,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要不要回去把这小子给抢了?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不到一秒钟,田三泰就把自己的冲动给按了下去。

田三泰知道他要是冒死去抢常兴的宝贝,死的可能性会无穷大。因为他刚才往回瞄了一眼,发现那个混蛋手里抓住一把符,正在不要钱似地扔过来。其中大部分的符都没有起到作用,只有极少的符能够攻击到田三泰身边。

但是田三泰若是冲回去,被常兴手中一大把的符堆死的可能性会高出不少。

田三泰眼睛看着大马江的水坝已经近在眼前。田涛他们在那边等候。只要跑到了那里,他就安全了。田涛带着民兵全副武装地在山里接应,就是担心田三泰出手之后不能够从仙基桥安全跑出来。

田三泰甚至已经看到田涛在水坝上向他招手。

大黄从村子里一路狂吠,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引起仙基桥大队的注意?其实这一切早就落入仙基桥人的眼中。田三泰进常兴家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跑去报告周茂林,也有人跑去水电站通知民兵。

周茂林此时正在机械厂,赵建国在准备调试设备,水电站那边已经就绪了,电线都已经架好了,现在就等机械厂的设备安装调试好,便可以让水电站那边试机发电了。

“茂林书记,不好了。”肖武飞快地跑进了机械厂。

“老子好得很。你个混球不要乱喊。”周茂林没好气地说道。搞得好像他婆娘在家里偷人一样。

“真的出事了。今天来了一个老人,直接去找常兴了,好像在常兴家院子打起来了!后面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连忙跑过来通知你了。”肖武说道。

“什么事都要喊老子!你不晓得先带民兵过去把那老家伙抓起来啊?”周茂林生气地说道,他心里担心啊,常兴可不能出点什么事情啊!

“茂林书记,这机械厂调试得差不多了,也不急这一会。我们跟你一起过去吧。”赵建国说道。

“别别,你们知识分子也精贵,万一遇到点什么把你们弄伤了,我后悔都来不及。”周茂林连忙谢绝。赵建国这些人过去,弄不好被那个邪术师控制住,反而成了常兴的掣肘。

仙基桥大队突然响起了哨声,民兵们紧急集合起来,从库房里抓起枪就往常兴家跑。

只是等他们赶到常兴家门口的时候,田三泰已经跑了。

“人呢?”周茂林赶到常兴家里,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常兴追出去了。我们来晚了一步。”肖银顺说道。

“那还愣着干嘛?接着追呗!”周茂林说道。

常兴一直不紧不慢地追着,在院子里法术不好施展啊,不是担心误伤,而是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外还有些担心田三泰狗急跳墙。常兴也不方便在村子里将这个田三泰干掉。

追到大马江的岸上,田三泰神气了,回头向常兴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山水有相逢!”

显然田三泰这是威胁常兴,意思是今天让老子逃了一命,哪天老子会让你知道厉害!

常兴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手中三张符化作一道火光,三道金色的剑气飞出,三道金色剑气在空中组成品字形,紧紧地锁定住田三泰身上三处要害。

田三泰看到这三道剑气又攻击了过来,差点没吓得掉了魂,连忙肉痛地摸出一道符激活,一个透明的护罩出现在田三泰的四周。

常兴的三道剑气先后到达。

轰轰轰!

连续三次轰响。空气都仿佛炸开了一般。

第243章 眼瞎了

田三泰身上的护罩晃动了一下,然后彻底碎裂了下来。田三泰撒腿继续往前跑。只有跑进了新桥的地界才安全。田三泰甚至怀疑,就算有新桥大队的人看着,这个小子也敢出手弄死他。

田三泰好不容易跑过了仙基桥与新桥大队的界线。总算松了一口气。田涛立即带着民兵迎了上来,直接拿枪对准了追上来的常兴与大黄。

常兴扑上去,将大黄抱住滚进树林中。

“算你识相!”田涛一挥手,几个民兵收起了手中的枪。

这个时候,肖银顺也终于带着仙基桥的民兵赶了过来。看着远处的田涛田三泰一行,肖银顺狠狠地在树上捶了一拳头。打得手上掉了一块皮。

“娘的!便宜他们了!常兴,你怎么样?”肖银顺问道。

“没事。你们怎么赶过来了?”常兴问道。

“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肖银顺说道。

周茂林也匆匆赶到,赶到之后一直不停地喘息。看到肖银顺,直接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打得肖银顺嘴角都出了血:“我跟你讲过什么?要你每天派人守在常兴家里!你是怎么做的?幸好常兴没事,不然我今天要活剐了你!”

肖银顺被打了一耳光,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田三泰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祖爷爷,怎么样了?”田涛问道。

田涛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田三泰就气不打一处来:“狗东西!差点把老子给害死了!你不是讲这小子道行普普通通么?老子今天差点阴沟里翻船了!”

田三泰想起今天啃了鸡粪,又被打得狼狈不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庆幸不已。要是那小子一开始就下杀手,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这小子手上还好没人命。出手不够狠辣,否则,今天一出手就把我给废了,结果就大不一样了。”田三泰心有余悸。

“祖爷爷,那怎么办?”田涛说道。

“怎么办?我对付不了这小子,还对付不了仙基桥的普通人么?等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再做打算!”田三泰说道。

田涛一行回新桥沿着大马江走一段,还需要穿过一个树林,再走不多远就到了新桥大队的村庄。

树林树木茂密,林间黑乎乎的,光线不是很好。不时地听得见树丛之中嗖嗖嗖的响声。小鸟在树隙中快乐地跳跃着。

刚走进树林,眼睛有些适应不过来,到处都是黑乎乎的。

“啊!”

田涛发出一声惊呼,一道黑影从他身边呼地扑过,吓了田涛一跳,这是什么野物?

“啊!”

一声惨呼!

田三泰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树林中的这种暗环境,一道黑影直扑田三泰的脸,黑影从田三泰身边掠过,田三泰只感觉眼睛火辣辣的一痛,然后便紧紧地闭上眼睛。

“祖爷爷,你怎么了?”田涛慌忙问道。

“猫!那只猫!”田三泰突然记起在常兴家院子里看到的那只黑猫。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只黑猫会等在这里对他进行攻击!

砰砰砰!

田涛带着几个民兵,放鞭炮一样,乱开了一气枪。

老猫连喵都不敢喵了,匍匐在地上快速离开了现场。

“祖爷爷,你怎么样?”田涛手里拿着枪,戒备着四周。

“快!离开这片树林!”田三泰连忙说道。

田涛连忙收起枪,背着田三泰就走,出了树林,才松了一口气,将田三泰放下,却看到田三泰的眼睛里噙满鲜血,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看起来非常恐怖。

“祖爷爷,你的眼睛怎么了?”田涛问道。

“可恶!那只黑猫弄瞎了我的眼睛!”田三泰咬牙切齿地说道。

“眼睛瞎了?”田涛没有想到田三泰的伤竟然这么严重。

“右眼,瞎了。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田三泰冷冷地说道。

“祖爷爷,我真不知道那家伙竟然这么厉害。”田涛说道。

“算了,这一阵要麻烦你照顾我了。”田三泰眼睛看不见了,并不是很慌张,到了他这个年龄,已经老练到遇事不惊了。

到了新桥,郎中朱昌如给田三泰看了看眼睛,摇摇头:“还好左眼没什么问题。右眼没办法了。眼珠子都差点划成两半了。”

老猫回到常兴身边。

“怎么样?得手了没?”常兴问道。

老猫得意地喵了一声,本喵出马,还能失手么?

“别得意,幸好是那老家伙没提防,怎么也没有想到到了他们的地盘还会受到攻击。以后你在仙基桥尽量少露面,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我是不会承认我家有只老猫的。”常兴说道。

“喵!”本喵也不乐意呢!

周茂林一看到常兴,上下将常兴好好检查了一遍,见常兴没有任何损伤,总算是放下了心:“我就说让民兵连守在你家里,你就是不信。现在怎么样?人家找上门来了吧?要是有民兵在,那个邪术师怎么可能会敢闯到你家里去?”

“来了正好,我正想看看这个潜在的危险是什么样的。”常兴说道。

“怎么样?”周茂林问道。

“这个人是个养蛊高手。上次新桥死人跟这个人有很大的关系。”常兴说道。

“那他会不会过来祸害我们仙基桥?”周茂林有些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养出厉害的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对一般人动手。但是也不能够防备他什么时候突然发疯了。比如眼睛突然瞎了。”常兴说道。

周茂林知道常兴可不是随便说的,但是对常兴出手如此狠辣,还是有些吃惊。平时看着常兴似乎人畜无害,没想到常兴一旦出手,就会如此雷厉风行。

常兴也懒得跟周茂林等人解释,直接带着大黄回到了家中。周茂林跟了过去:“常兴,那个邪术师的隐患真的已经解除了么?”

“当然没有,邪术师一天不死,就不能说隐患已经解除。”常兴说道。

“那怎么办?难道天天去提防那老鬼,生产都不要搞了?”周茂林担心地说道。

“暂时不用担心。那老鬼被老猫弄瞎了一只眼睛,算他走运,老猫没能够弄瞎他一双眼睛。真是可惜了。”常兴说道。

“真的瞎了?”周茂林问道。

“错不了。机械厂怎么样了?”常兴点点头。

“快了,这个月应该可以正式投产了。”周茂林喜道。

“那水电站呢?”常兴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机械厂开工了。”周茂林说道。

周茂林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又与常兴去了一趟镇上,亲自将请柬送到田道森手中。

得知机械厂马上就要投产,田道森非常欢喜:“太好了。这是我们太平桥镇的大事。我肯定会去机械厂,不止我一个人去,革委会的主要领导都会去。”

黄道吉日到来,仙基桥大队人人都穿上了平时过节才舍得穿的衣服。整个仙基桥大队家家户户把卫生搞得干干净净的。机械厂建在离仙基桥大队没多远的地方,整个大队的人都异常兴奋。

“常兴!这边!”张喜来向常兴挥挥手。

常兴挤了过去:“最近我没怎么去果园,进度怎么样?”

“有我看着,还能有啥事?”好得好。“张喜来说道。

“那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必须按照我们之前的要求进行改造。别让他们随意进行改动。否则的话,我又要花很长时间去重新计算。”常兴说道。

“放心吧,我每天守在那里。一会去这座山,一会去那座山,搞的我都头晕了。”张喜来说道。

第244章 通电了

城里来的电工师傅来到仙基桥装电线,一个个穿着蓝色咔叽布电工服,带着黄色塑料安全帽,神气极了。全村的人都来看稀罕。

水电站发电量有限,必须全力保障机械厂的供电,所以仙基桥大队虽然离得近,并没有计划给各家各户送电。要晓得,就算是太平桥镇现在都还没有全面通电。只有工厂和单位才会通电。仙基桥小学接了电线,一便于夜校的开展。

“常兴,你说我们大队什么时候能够跟城里一样,家家户户有电灯啊?”张喜来问道。

电灯电话电视机早就课本里听说过了,可是对于仙基桥人来说,一切都如同空中楼阁,那么遥远。

“新学堂都要通电了,仙基桥家家户户通电的日子也不远了。”常兴说道。

“这倒是。等我们的果园办好了,赚了钱,给各家各户安电线。”张喜来说道。

几天过后,周茂林站在水电站的水坝上,看着肖武喝肖银顺两个协力将闸门打开,水渠里的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腾而出,冲下高坡。然后穿过发电机房,从出水孔冲出。

水力发电机的机组开始在水的冲击之下开始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机房里的电灯泡一闪一闪的,表明发电机组已经在开始发电了。发电厂突然变亮,如同夜空中突然出现的月亮一般。

“通电了!”

不晓得谁激动地大喊一声,彻底撕开了仙基桥夜空的沉寂。

机械厂也突然亮了起来,厂房里面如同白天一般。

赵建国激动地说道:“现在电力还没完全是稳定下来,等电灯光芒不再闪的时候,我们立即准备开机。”

周红兵与张大雷决定暂时叛出张喜来的园艺场,跑到机械厂来当学徒工,如果通过选拔,将会成为机械厂的工人。虽然仙基桥机械厂的工人,肯定与城里吃国家粮的工人有着极大的区别。但是工人两个字对于仙基桥农民的吸引力实在太强大了,以至于,无论张喜来如何瞪眼,都没办法将这两个人拉回来,甚至连张红兵都想撂挑子,跑到机械厂去当学徒。

“喜来,你想去就去。园艺场总会有人来管。你上过高中,在仙基桥也算得上有文化的人。你进了机械厂,将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常兴说道。

“我,我才不会当叛徒。”张喜来显然有些言不由衷。

“想去就去呀,其实也没有什么丢人的。机械厂也不是时时刻刻开工,你下了班还可以去照料园艺场啊。”常兴说道。

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张喜来自然是要去机械厂试一试的,万一能够成为工人呢?工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囊括了仙基桥所有的后生伢子。

“喜来,你怎么也来了?”张大雷看到喜来,极其意外。

“我为什么不能来?”张喜来没好气地说道。

“你之前还说我们呢,结果还不是自己也来了?”张大雷嘟哝了一声。

“我跟你们不一样。”张喜来说道。

“怎么不一样,还不是抵挡不住当工人的诱惑。一开始还说我们呢。现在自己还不是也过来了?”张大雷鄙视地看了张喜来一眼,因为来当机械厂的学徒,这几天没少被张喜来讥讽。

“就是不一样,你们两个是叛徒,我虽然来这里了,我以后还要管着园艺场。”张喜来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么?你管着园艺场,我们能不管着么?怎么我们就成了叛徒了呢?”周红兵笑道。

“反正你们两个就是叛徒,我和常兴以后决定不再理你们两个。”张喜来说道。

“你不理就不理,你又代替不了常兴。”张大雷不以为然地说道。

“反正我跟常兴说好了。”张喜来说道。

“别吵了别吵了,马上就要试机了,影响到试机,你们负得责任吗?”周风来连忙说道。

闹哄哄的厂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敢来承担这个责任啊?万一机器出啥子故障,岂不成了破坏分子了?

张喜来几个也连忙闭上了嘴巴。

机械厂其实现在也生产不了太负责的机器。现在主要是生产拖拉机的配件,将来可能会生产一些更加复杂的产品。比如插秧机、收割机什么的。

赵建国是恨不得马上就把拖拉机、收割机、插秧机……一大堆的机械生产出来,早点让青年农场实现机械化。到那个时候,他赵建国怕是要上报纸了。赵建国追求的不是简简单单地回城,而是风风光光的回城。

“电压稳了,准备试机!”赵建国见电灯已经不在闪烁,灯光也变得更亮了,看了一下仪器上的指针,已经指准的额定电压。

这么关键的时刻,赵建国自然要亲自动手合上电闸,还让戴复东拿着他的相机在一旁拍照。为了让效果更好一点,赵建国微微侧身,不至于只拍下一个后脑勺。

随着赵建国将闸门合上,机器立即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

张大雷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的妈呀!房子要塌了!”

看着张大雷的狼狈相,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常兴一把将张大雷拉起来:“大雷,出息点,你要是这个样子,肯定不会被选上的。”

这一次的竞争压力很大,全村的20岁左右的都是一大群。机械厂没多大,最多需要十几个人,满打满算,收二十个学徒顶了天。知识青年那边会过来几个技术员,再有几个有一定工厂经验的人,算起来也是十来个人。差不多也能够将机械厂和水电站给撑起来了。

张大雷连忙站了起来:“嘿嘿,刚才是脚下滑了,不小心才摔倒的。”

常兴并不打算到厂里当工人,只是过来看热闹的。不够不参加学徒选拔,就进不了厂子,自然也看不到热闹,所以常兴索性也跟着张喜来他们几个进来了。

赵建国早就准备好了材料,用来加工打谷机关键的齿轮,打谷机的齿轮很粗糙,只要强度够,齿轮的精度差一点,问题不大,而且齿轮是用在打谷机上的,承受的力度也不大,只要不用特别劣质的材质,加工得稍微细致一点,就能够在打谷机上坚持很长的时间。

赵建国将原料铸铁圈固定在机床上,然后稳稳地进车……很快一个车好的打谷机大齿轮就完成了。

周风来接过刚加工出来的齿轮,立即向赵建国伸出了大拇指:“这个厉害。加工得精致。比我们大队去街上买的那齿轮强多了。

周风来满嘴赞颂之词,可是又没有说出具体的优点,你说好,那你说出究竟好在哪里?懂又不是很懂,却偏偏喜欢拍马屁,让张喜来很是不屑。

“这个周风来就是一个马屁精。”张喜来小声说道。

“他儿子也想进机械厂当学徒。本来想让茂林书记给内定的,但是赵建国解决要公平选拔,选择接受能力比较强的。他儿子那德行,怎么可能选得上?”周红兵知道一点内情。

“所以人家想多巴结巴结知识青年呗。机械厂以后是赵建国主管,只要他答应了,就能够定。”张喜来说道。

“赵建国人看起来还是蛮正派的,应该不会让周风来巴结两句就给他开后门。”周红兵说道。

“红兵,你咋不去找茂林书记呢?他说话应该管用。”张喜来问道。

“我才不去。丢不起那个人!”周红兵不屑地说道。

“你们几个认真一点学,选上应该没问题。”常兴说道。

“我只担心我自己。”张大雷苦着脸说道。

张大雷吃亏吃在体型上啊!

“大雷,你不用急,你力气大。机械厂说不定要个干杂活的,比如搬材料啊,都是力气活。”周红兵说道。

“你才去干力气活,我是来当工人的。”张大雷嘟哝道。干力气活还不如去园艺场呢。

“常兴,你过来帮下忙。”赵建国向常兴招招手。他没喊知识青年,而是直接喊人群中的常兴。

常兴自己也很意外,没想到赵建国会喊他。

“你来了就好了,我还怕你不来呢。”赵建国说高。

“其实搞机械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在机械厂待一段时间,多留点心,技术是很容易练起来的。这一阵,你跟着我,我把一些技术全教给你。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赵建国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对常兴表现出超乎一般的热情。

常兴几次都想说其实我是来看热闹的,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先把技术学会了,到时候好教那三个家伙。大雷那家伙估计一遍两遍不一定学得会,别人不一定有耐心教。

“常兴这家伙,明明是来陪我们的,结果他都上了,我们还一点把握都没有。”张喜来抓了抓脑袋,把常兴拉过来真的是明智的么是?常兴去年救过知识青年,那一批的知识青年哪个不认得常兴?常兴进来了,他们不选常兴才怪呢。

“你们至少还有机会,我只怕连当学徒的机会都没有。”张大雷担心地说道。

“你们两个真傻啊?常兴跟赵建国他们这么熟,能把我们几个给淘汰了么?”周红兵将张大雷与张喜来拉到一边。

张大雷与张喜来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第245章 谦让

有赵建国热心教,常兴学得很快。这机械加工搞懂了其实就那么回事,加上又是这种进度不高的加工,说起来,复杂程度比常兴画符简单多了。

“车的时候小心一点,一点一点来,别蛮干,刀片虽然材质很坚硬,但是也是有寿命的,蛮干的话,刀具磨损得快。而且这铸铁材质比较脆,不小心就给车坏了。”赵建国恨不得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给常兴喂下去。

看得别的仙基桥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要是赵建国也这么细心地教他们,那他们当工人的希望就大了。

赵建国拿着那个打谷机齿轮车了几个齿之后,就把齿轮交给常兴:“常兴,你来试试。慢慢来,胆子大一点,别怕车坏了。车几个齿,技术就熟练了。”

常兴的手比赵建国还要更稳,一开始不太熟练,但是适应了一会,速度就加快了。看得一旁的赵建国也有些发呆,这家伙怎么看起来比他实习的时候那些厂子里的高级技工还牛?

不一会,常兴便已经将一个打谷机的齿轮全部加工好了。赵建国拿过去一看,除了一开始几个齿有些涩以外,其它的齿都非常的光滑。不管精度怎么样,就看这齿轮的卖相,赵建国就知道这齿轮肯定能够算良品。

“我们加工的这是农用配件,对精度要求不是很高。”赵建国脸上一红,他这句话其实是为他加工出那几个不是很光滑的轮齿找的托词而已。最后还是心虚的补充了一句,“当然,精度越高自然是越好。常兴,看来你还真是非常有天赋。我要不是认识你,还以为你是从小在机械厂长大的。学得太快了。”

“可能我手稳。”常兴说道。

赵建国其实也算是学得很快的,只是在机械厂实习过,就能够参与工厂的筹建,并能够进行技术指导。但是他知道的这点东西,似乎在常兴面前没有太多的优势,人家看一两眼,就比他技术还精湛了。赵建国愣愣地看着正在认认真真地操作的常兴,这家伙真是个妖怪。抡起拳头可以打熊,卷起裤腿可以下田种稻谷,没想到卷起袖子还能进厂子搞技术,你要不要这么妖?

“赵老师,你看这件加工得对不对?”常兴问道。

“很好,很好。”赵建国机械地点头,能不好吗?比我加工的强很多倍了。

机械厂是按计划生产的,还没开工,田道森就给机械厂拉来了整个县的订单。现在农具紧缺得很,各个生产队都需要补充大量的农具,一是因为知识青年来了,二是因为各个生产大队的耕种面积都在不断地扩大。而生产农业机械的工厂非常的少,一时间所有的农用机械厂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太平桥镇的机械厂开工,算是解决了罗田县的大难题。

大量的原材料运送到机械厂的简易仓库里,然后又将机械厂加工出来的农业器械拖走。

张大雷果然学得慢,常兴教他很多遍,他都学不会,别人学个几遍就学会了。张喜来与周红兵两个往往只需要常兴讲几遍,就能够掌握诀窍。但是张大雷学会了这个,就忘记了另外一个。

“实在不行,就让他去搬原材料吧。反正也需要很多辅工。”赵建国觉得张大雷不是搞机械的料子。

“赵老师,这样你看行不行?每个人都只学一种加工。这样就不用担心学了这个忘了那个了。反正一个器械的加工有好多个部位呢。”常兴觉得如果想让张大雷将所有的加工技术全部学会,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如果只让他学一种加工,就容易得多。

常兴的话让赵建国眼前一亮:对啊!流水线作业!一个人只要管一道工序,完全可以做得到啊!

青年机械厂因为常兴这无意中的一句话,效率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

赵建国的计划中,青年机械厂先只加工非常简单的农用机械及配件,同时对一些农业器械进行维修。比如仙基桥大队的拖拉机,如果抛锚了,机械厂可以将之修好。等到技工培养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生产一些比较复杂的农业工具,比如说拖拉机、插秧机、收割机等等。那些大家伙,才是实现机械化的关键啊。但是这些农业机械可比打谷机齿轮复杂多了,对机械精度要求也很高。所以赵建国耐着性子,准备一步一步地来。

但是有了常兴这个意外发现之后,赵建国觉得计划完全可以略微提前。专门留出一套设备,用来制造赵建国感兴趣的东西。

赵建国却不知道,常兴其实根本不想在机械厂待太久。常兴闲散惯了,不适应这种受管束的生活。

“我以后要去管茶场和果园,机械厂这边我就不来了,现在他们做熟练了。我来不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常兴准备走之前跟赵建国提了一句。

“别,常兴,你可不能走。他们加工打谷机齿轮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准备做一点高级一点的机器,他们的技术就不够用了。就像那个张大雷一样,专门做一个流程还马马虎虎,让他换个地方,肯定加工不好。而我要做的,只有你能做得出来。”赵建国急了。

“你要做什么?”常兴问道。

“我们制造一辆拖拉机吧。”赵建国说道。

“造拖拉机?你没搞错吧?”常兴说道。

“其实不难,发动机不用去管。别人能造发动机,难道我们两个空架子都做不出来么?”赵建国说道。

发动机很复杂,但是拖拉机其它部分却很简单,做出来还真不是很困难。

赵建国这么一说,常兴还真是没法走了。

赵建国带来的书籍里面就有机械类的书籍,里面对拖拉机的结构写得很清楚。各种参数都标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只要按照这些参数去加工,就能够将车骨架加工出来。

每天,常兴拖着满身油污的身体,很晚才回去睡觉,一大早又匆忙赶到机械厂,与赵建国等知识青年开始按照参数加工配件。

在打晚稻的时候,一台拖拉机终于在青年农场组装完成。往发动机里灌了一桶柴油之后,赵建国亲手拿着摇把将拖拉机摇响。得得得的柴油机的吼声响起,赵建国跳上手扶拖拉机的驾驶位置,过了一会,拖拉机像猛兽一般冲了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之后,青年机械厂终于生产出收割机与插秧机。让青年农场与仙基桥大队开始实现机械化种植。

肖红霞突然有一天冲到常兴面前,兴奋地向常兴说道:“常兴哥,大学今年又开始招生了。只是现在不兴考,上大学要靠推荐。只要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战士和青年干部,还有知识青年都可以推荐上大学。”

“那太好了,我带你去找茂林书记推荐你去上大学。”常兴说道。

“常兴哥,我不是说我,你也可以啊。我们一起去上大学好不好?”肖红霞说道。

“我去上什么大学?”常兴笑了笑,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去啊?你以前在学校,成绩比我还好哩。”肖红霞说道。

“可是我初中没毕业啊。没能够拿到文凭。”常兴说道。

“有办法的。只要你去大水中学找金校长,金校长肯定会给你文凭的。”肖红霞说道。

金校长确实很帮忙,常兴还没去,便与叶江薇一道来到仙基桥大队,将常兴、周红兵等人的初中毕业证送了过来。

“这毕业证早就应该发给你了。谁知道你这个家伙一直都不到学校去。上次也是风风火火的,我都没来得及把你的毕业证翻出来。”叶江薇说道。

其实常兴的初中毕业证还是崭新的,里面散发出一股油墨的香味。

得到消息的可不止肖红霞,这个消息很快在全国各地传开。仙基桥很多知识青年消息可比仙基桥的人灵通多了。

朱宇明提着一大堆东西趁着夜色跑进了周茂林家的院子,结果被周茂林从院子里推了出来,然后将他送去的东西扔在他身后。红色尼龙丝袋里装的一瓶茅台酒被摔得粉碎,酒香在仙基桥大队飘散开来。

“莫在我这里搞歪风邪气!就你这样的思想水平还想上大学!门都没有!”周茂林吼了一声。

朱宇明脸色铁青,却不敢放一句狠话,知识青年想要上大学,必须经过大队的推荐。在仙基桥等于需要经过周茂林的认可。

周茂林这个人很正派,但是他还是有私心,他只想推荐仙基桥大队的人。这些知识青年一个都不想推荐。尤其是那些来到仙基桥之后,就偷鸡摸狗的。与第一批知识青年不同,后面来的知识青年良莠不齐。很让周茂林反感。

“常兴,你要是想去读书,我就推荐你去。”周茂林说道。

常兴摇摇头:“让红霞去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红霞要是读了大学,出来当了干部,还会嫁给你这个摸锄头把把的?”周茂林说道。



第246章 远行

“就我这身份,怎么去读这个大学,万一被人晓得了,到时候怎么收场?我是大不了一走了之,到了山里,别人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可是你们呢?往哪里跑?”常兴说道。

周茂林点点头:“我们仙基桥就数你最能干,你要是能够去读大学,肯定出息最大。让红霞一个妹子家读大学,将来嫁出去了,咱们仙基桥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哩。”

“哪能呢?他就算是嫁出去了,娘家还不是在仙基桥么?再说咱们仙基桥就红霞读到了高中,书也念得最好。不让她去让谁去?”常兴说道。

“那行,依你的吧。你将来可不要后悔。”周茂林说道。

青年农场现在也是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知识青年也在优先推荐上大学的人选之列。

“建国,你有没有想过去上大学?”戴复东问道。

“想过,怎么没想过?谁不想上大学?朱宇明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了。”赵建国躺在农场边的山坡上,看着西边金色的红霞,如此美丽迷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是争取,我们知青这边,你拿到指标的可能性最大。周书记跟你关系最好。而且你现在帮仙基桥建好了水电站和机械厂,你是仙基桥的功臣呢。”戴复东说道。

“就是因为建了机械厂和水电站,我才这么犹豫呢。”赵建国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什么?”戴复东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好不容易才将机械厂水电站建好,我要是一走,机械厂和水电站出一点问题,我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赵建国说道。

“这倒是。没有你,机械厂和水电站靠着仙基桥的人肯定发展不起来。这么好的势头,确实是可惜了。”戴复东点点头。

“所以,我准备晚两年再走,先帮仙基桥把机械厂和水电站搞好。说不定走的时候,仙基桥各家各户包括我们青年农场全部通电了。”赵建国说道。

“建国,如果你不走,那你准备向周书记推荐谁?”戴复东关切地看着赵建国。

赵建国有些明白了,扭头看了戴复东一眼。戴复东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头看向天边。

“复东,我想让你再等等,你不会有意见吧?”赵建国问道。

戴复东半天都没说话,他很想去上大学啊!

“相信我,明年,如果你去不了,我也不去,我不会比你先回城!我们两个在这里大干一番。把机械厂、水电站搞起来了,给我五年时间,不,三年,我能让青年农场和仙基桥大队实现机械化!甚至是整个大水公社!想一想,那个时候是多么大的成就?比不比得上在大学待三年?”赵建国说道。

戴复东点点头:“那个时候,青年农场会成为全国的焦点!我们也会成为最受关注的知识青年!”

“那个时候,你想去最好的大学都没有问题。”赵建国说道。

戴复东没再犹豫,坚定地点点头:“好!等实现了这个目标再走!”

赵建国的意见是推荐吴婉怡去上大学。

“我?”吴婉怡摇摇头,“算了,赵建国同志,你还是把指标给别人吧。我还是算了。”

“为什么不能是你?你是农场里表现最好的知识青年之一。曾经挽救了青年农场。我,还有很多知识青年的生命都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求来救援救回来的。”赵建国说道。

吴婉怡摇摇头:“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去读大学呢?但是上大学是要政审的,我家的成分不太好。到时候政审通不过,反而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机会。给小玲吧。那天晚上小玲跟我一起去的仙基桥。”

赵建国点点头:“那就潘小玲吧。”

赵建国将农场推荐的人选报到了周茂林那里。对赵建国的选择,周茂林有些许意外,本来周茂林以为赵建国是会选择去上大学的。如果赵建国这么选择了,周茂林也会同意。但同时又很担心机械厂与水电站出问题。

“你真的这么决定了?”周茂林问道。

赵建国点点头:“决定好了。我说过,要等仙基桥实现机械化了我才走呢。”

“那行,这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别后悔。”周茂林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然不会后悔。不过以后还要到周书记家里来蹭饭,周书记别厌烦就是。”赵建国笑道。

“哈哈,你随时来就是,不过我家的饭菜可不如常兴的好。”周茂林说道。

“怎么?你不推荐常兴?”赵建国有些意外。

“不是我不推荐,常兴自己不去。他的情况特殊,不去也罢。”周茂林说道。

“那更好,常兴要是走了,我去哪里找个那么好的高级技工去?”赵建国笑道。

周茂林将推荐名单送到公社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石明本对周茂林推荐的名单看都不看一眼:“大学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去上的。你们仙基桥何德何能要推荐两个人?”

周茂林急了:“石书记,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仙基桥哪里不好?镇上唯一的一家机械厂在仙基桥,唯一的水电站也在仙基桥……”

石明本打断了周茂林的话:“好处都让你们仙基桥得了,现在还来抢指标,你们仙基桥还要不要脸?”

“什么?建机械厂和水电站可不是我们抢来的,而是我们争取来的。机械厂的机械放在镇上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碰呢?我们仙基桥为镇上做了贡献,到你石明本这里反倒成了抢好处了!”周茂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跟石明本拍着桌子干上了。

“我石明本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仙基桥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个上大学的指标!”石明本也拍着桌子吼道。

周茂林气得冒烟,回到家里就气病了。

周茂林婆娘黄雨春连忙将常兴请到家里。

“这老家伙脾气犟,非要跟石明本顶着干,结果气成这样了。”黄雨春说道。

常兴用手在周茂林的胸膛拍了两下,把周茂林的气给拍顺了。

“唉,都是我没用。石明本就是故意整我们仙基桥。一个上大学的指标都不肯给我们仙基桥。我没本事啊。”周茂林说道。

“茂林叔,其实你不用动气。大水公社的指标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镇上来的。石明本不给我们,我们直接去镇上要不就行了?我们大队给镇上做了这么大的贡献,给罗田县做的贡献也不小。我们大队要几个上大学的指标,有什么问题?不让我们这样的先进大队的人去大学,难道让那些后进的大队去上大学?”常兴说道。

周茂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呢?走!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镇上,喊马本富开拖拉机去!”

周茂林与常兴两个当即坐大队的拖拉机赶到了镇上。

“什么?石明本现在跋扈到如此地步?你们仙基桥大队可是给全县做了巨大贡献的。你们放心好了,仙基桥的指标不会少!”田道森当即表示会全力保证让仙基桥大队争取到应有的名额。

“这就好。”周茂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常兴,你要不要去上大学?”田道森问道。

常兴摇摇头:“我在机械厂上班上得挺好的。”

田道森突然想起了什么,点点头:“也好。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其实这一年全国招生人数总共才几千人,罗田县能够分到的指标自然不会很多。但是仙基桥大队在罗田县太耀眼了,所以仙基桥的两个指标最后全部落实了。

整个太平桥镇也就这两个指标,全给了仙基桥大队。很多人都非常不满,石明本尤为不满。仙基桥跳过了大水公社,直接与镇上连线,更是让石明本在公社的大会上拍着桌子骂娘。但是石明本再跋扈,出了大水公社,他什么都不是。甚至没有办法对付仙基桥的周茂林。

肖红霞很欢喜,但是也非常遗憾:“常兴哥,你要是能够跟我一起去城里上学就好了。”

“红霞,我以前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到城里上学的。等读完大学,你就成了国家干部了。以后记得咱们仙基桥。”常兴说道。

“常兴哥,看你说的。我再怎么样,也总是仙基桥人,怎么会忘了仙基桥呢?将来你跟我去城里好不好?”肖红霞脸上一红,不敢再看常兴。肖红霞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常兴笑了笑:“等你到了大学里,以后怕是不记得常兴哥了。”

“怎么会?”肖红霞撅起了嘴巴。

秋天的时候,肖红霞就去了京城,与潘小玲一道。走的时候,全仙基桥大队的人将她们两个送出大队。看着她们两个坐着拖拉机,一路扬起漫天的灰尘去向远方,直到拖拉机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之中,仙基桥大队的乡亲才回了家。

常兴将肖红霞与潘小玲送上了去清水市的班车,她们将在清水市坐火车去京城。

吴婉怡向着远去的班车不停地挥手,等到汽车走远,才捂着脸痛哭起来。

第247章 归来

肖红霞一到学校就寄了信回来,为了节省邮票,将写给家里的信一起塞到写给常兴的信里。让肖大江都有些吃醋,养妹子家果然是赔本的。

肖红霞在信里表达了思念之情与一路上看遍祖国河山的激动之情,以及对常兴没能够与她一道去京城上学的遗憾。

常兴看着信,脸上露出了一弯笑容。就回了一封信,写了仙基桥的稻谷金黄,峰眉寨的野柿子开始发黄,大枫树的叶子渐渐变红,山坡上的野菊花散发芳香……都是一些仙基桥家长里短的琐碎,竟然给常兴写了满满两页,看得常兴自己也很是自豪,自己竟然也是一个舞文弄墨的料子。不仅画得了符,还写得了好文章。

邮递员好几天才来一次仙基桥,每次过来的时候,将仙基桥的信送过来,然后将仙基桥要送出的信带出去。

常兴拿着贴着邮票的信封坐在田埂上等待邮递员的时候,吴婉怡也赶了过来。

“吴老师,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送信啊?邮递员不是要去你们青年农场么?”常兴奇怪地问道。

“顺路。”吴婉怡说道。

“这也顺路?”常兴有些不解。

“对啊,待会去你家蹭饭吃。你说顺路不顺路?”吴婉怡笑道。

“那倒真的顺路。”常兴会看相,却不会猜妹子家的心思,不晓得吴婉怡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去机械厂,怕错过了邮递员。”吴婉怡这才说了真话。

常兴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心里还在想吴婉怡是不是当真看上他了。哪个晓得人家是骗他的。

看着常兴这个样子,吴婉怡忍不住咯咯一笑:“你给肖红霞写的信吧?”

“嗯,给潘老师也写了。”常兴说道。

邮递员过来了,常兴连忙将信交给邮递员。吴婉怡也把信寄出之后,就匆匆赶往机械厂。

时间匆匆,一不留神就又过了两年。仙基桥的变化当真是不小。赵建国的机械化种植模式已然在青年农场与仙基桥大队实现。常兴负责的茶场已经每年向供销社供应大量的茶叶。而张喜来负责的果园则已经到了开始收获。仙基桥大队的日子当真是欣欣向荣。

说好每个星期要给常兴写信的肖红霞现在很长时间都难得写封信来了。据说现在已经分配了工作,肖红霞创造了仙基桥成为国家干部第一人的历史。

仙基桥大队的人不再在常兴面前提起肖红霞,所有认都认为肖红霞成为国家干部之后,与常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常兴心里本来就没有这种想法,所以无论肖红霞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对他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日子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过着。

常兴经常要去峰眉寨看看祖师庙,虽然祖师庙一点灰尘都没有,但是常兴总是习惯隔几天就要将祖师庙打扫一遍,将桌子凳子摆一下。然后才将祖师庙大门虚掩着。

峰眉寨的地也没有荒芜,水田里的稻谷长势喜人。地里的蔬菜也是品种繁多。随手摘了一根白黄瓜,放在身上擦了擦,用手揉了肉白黄瓜上的刺,直接咬了一大口,黄瓜很甘甜,清脆,常兴咬得嘎嘎作响。

常兴突然一抬头,吓了一大跳,田垄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定眼一看,这人怎么这么熟悉!不是师傅么?

“难道我看花眼了,师父怎么在这里呢?”常兴嘀咕了一声。

“兴儿?”站在田垄上的还真是老道。老道已经快认不出常兴了,隔了这么多年,常兴跟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师父!师父!”常兴扔掉黄瓜,飞快地从地里冲出去,也不管踩到了什么蔬菜苗子,常兴就那么从地里横穿了过去,冲到老道面前,将老道紧紧抱住。

“兴儿!这些年苦了你了!”老道也是老泪纵横。

“师父,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常兴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老道长叹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沧桑。

常兴将老道迎回祖师庙:“师父,我现在在仙基桥也有了房子,不过师父回来了,我明天也搬回来住。”

“搬回来做么子?你想一辈子在山上打光棍啊?住山下挺好,我也跟你到山下去住。”老道说道。

“师父,你坐一会,我去给你弄吃的去。”常兴说道。

“师父不饿,兴儿,你坐师父身边。你都长这么大了。师父出去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哩。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呀?”老道叹息道。

“师父,兴儿过得很好啊。就是师父在外面受苦了。”常兴说道。

老道将自己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简单地说了说。老道本以为自己阳寿将尽,不忍心看着常兴伤心,给常兴留点念想,所以跟常兴不辞而别。在清水城隍庙待了一段时间,结果清水那边破四旧闹得很凶,老道连夜乔装打扮跑掉了。连道袍都不敢穿。当时常兴在清水城隍庙看到的那个布袋应该就是老道逃走的时候丢下的。

因为到处都在搞运动,老道不敢继续待在城里,就跑进了山里,一路往深山走。老道命不该绝,竟然在深山里撞大运采到了一株颇有灵性的千年人参。靠着这一株千年人生,老道不仅吊住了命,而且修为上有所突破,寿元也延长了不少。这些年一直在深山里修炼,终于将那支人参全部耗尽。在采到千年人参的深山里找了很多地方,普通年份的人参不少,百年以上的人参也采到了好些,就是没再看到千年人参的踪影。这才放弃了寻找,返回仙基桥。

“师父,你现在长生不老了?”常兴问道。

“怎么可能?为师就是突破了而已。没有成仙,哪里可能长生?”老道说道。

“那你能够活到多少岁?”常兴问道。

“我怎么晓得?命是老天掌握的,我没成仙道,命就不再我自己手里。我靠着千年人参吊命,本来就是从老天那里偷寿命。老天要是知晓了,怕是还要从我这里夺走。”老道说道。

老道接着说道:“我回来主要的是放心不下你。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到现在还不晓得谈对象。真是没出息。看来还是要为师出马。对了,肖大江的妹子家长大了,出落得怎么样了?”老道问道。

“人家现在是国家干部,吃国家粮的,师父你就别打别人的主意了。”常兴笑道。

“国家干部怎么了?吃国家粮怎么了?难道我徒弟还配不上她?能够嫁给我徒弟,是她的福分。”老道说道。

常兴笑道:“师父,咱们还是先弄点吃的吧。你大老远赶回仙基桥,一路辛苦了。你先坐坐,我去弄点吃的,待会我跟师父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

“哎呀,兴儿长大了。能够跟为师一起呷酒了。现在我就是走了,心里也无憾了。只可惜没给你讨好婆娘哩。”老道说道。

常兴很久没在山上做饭了,但是山上的厨房的灶膛上的熏肉木架上依然挂着一些腊肉。去菜地里摘了辣椒,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然后又去酒窖里拿出一瓶猴儿酒。这是常兴偷偷藏起来,专门给师父留着的。这几年,老猫一口都没占份。

“喵!”老猫闻到酒味冲了进来。小道长,你可真是不像话啊,竟然背着喵喝猴儿酒!

老道看到老猫,惊喜地说道:“你这只老猫竟然还没死啊?”

老猫这才认出了老道,喵了一声,你死我都还不会死哩!老家伙,竟然跑出去这么久!

“嘿嘿,不简单不简单。这只老猫当真是成精了。”老道笑道。

老猫翻了翻白眼,懒得跟老道理会,眼睛盯着常兴说理的酒坛。

“本来这酒是没你的份的,现在算你一份,你别捣乱,不然你一滴都喝不到。”常兴说道。

“喵!”老猫很是不满。

大黄一进门就冲着老道汪汪叫了起来。

老猫也做出一副要跟老道拼命的样子,但是等大黄信以为真,真的扑了上去,老猫竟然冲到半路上就跑掉了。结果大黄傻傻地一直冲上去。还没碰到老道的衣服,就被老道轻轻地一挥衣袖,将大黄甩出去老远。

大黄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一骨碌翻起来,又向老道冲了过去。

“你这只蠢狗,连主人都分不出哩!”老道说道。

常兴听到犬吠声,连忙跑了出来,结果看到大黄一次一次地扑向老道,连忙喝道:“大黄,退回去!不许再闹了!这是我师父呢,你把他赶出去,我就呷你的狗肉。你这种成了精的狗,狗肉最补。”

大黄听得很黄,撒腿就跑出去了。

老猫鄙视地喵了一声:该!

“兴儿,我出去了之后,你经常有肉呷?”老道问道。

“是啊。把大黄带到山里来之后,大黄经常和老猫一起去山里捕猎。老猫就是懒了一点,但是捕猎的功夫还不错的。”常兴说道。

“喵!”老猫对背后说他坏话的人极其不屑。

只是一老一少两个道长根本就当它是空气。麻蛋,本喵竟然变成空气了。

第248章 老道想抱徒孙

大黑凑到老猫身边,结果却被老猫很嫌弃地一爪子掀到一边。老黑自从来到仙基桥之后,就迷上了跟仙基桥的喵妹妹们玩造猫游戏,现在也是儿孙满堂了。

老猫真的很嫌弃啊,本喵是成了精的,带的一个小喵竟然跟一些凡喵们搞造猫游戏,真是丢脸啊!

大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凑了过去,结果又给掀到了一边。大黑有些乐之不疲,这家伙骨头有点贱,每天不在老猫这里领几顿暴打,浑身皮痒。

“兴儿,老猫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了?”老道问道。

“可能是阳寿快尽了吧。”常兴说道。

“喵!”老猫很生气的蹿了出去,留在这里真的会被气死的。

跑出去没多久,老猫又冲了回来。差点上当了,酒还没喝啊!

师徒俩喝酒的时候,老道说道:“兴儿,你晓得我回来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想教我道法。”常兴说道。

“狗屁道法!老道我修了一辈子的道法,差点就客死他乡。要不是运气好,捡回来一条命,不晓得这把老骨头喂了哪条野狗。”老道看了大黄一眼。

大黄慌了,连忙从长板凳上跳了下去,关我么子事,我不呷人肉。

“那师父最想做么子?”常兴问道。

“老道我想抱孙子。享天伦之乐。兴儿,老道我后悔了,不该传你道法。修道之人,近乎无情,你修道愈深,愈是孤独。老道我迟早是要撒手人寰的,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我眼睛都闭不上。”老道说道。

“师父,你现在修道有成,寿元绵长,何必担心这些?”常兴不解地问道。

“我以前是骗你的。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年纪啊?其实我今年才八十多。以前打着道士的招牌四处招摇撞骗,不把自己搞得仙风道骨一点,能骗得到吃喝?我现在即使是用千年人参续了命,又修炼了一点皮毛道法,但是油尽灯枯,迟早还是要死的。我虽然是四处招摇撞骗,但是我去的地方真不少。名山大川,各种道观寺庙去过无数,碰到的修士也是无数。却没有看到一个能够修成长生。长生之说,只怕是骗人的。我不想你一辈子跟我一样。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你捡了回来。”老道说道。

“师父,我不是你偷回来的吧?”常兴问道。

老道没好气地白了常兴一眼:“白眼狼。你真是我捡到的。当时我也很奇怪,怎么会有人扔儿子呢?没病没灾的。”

常兴看着老道,似乎老道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别打岔。我刚才说道哪了?对了,我回来最想做的事情,是给你讨个婆娘,然后抱徒孙!仙基桥有看得上的没?对了肖大江家的妹子家应该长成了吧?”老道说道。

“嗯,长成了,人家上了大学,当国家干部了。”常兴说道。

“那就算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妹子家读那么多书做么子?不急,我刚回来,过两天我在仙基桥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老道说道。

“师父,你莫看到一个妹子家就跑过去乱讲。”常兴说道。

“你师父我又不傻。”老道说道。

吃过饭,老道跟着常兴下了山。老道准备给常兴讨了婆娘之后,便一个人住到山上来。常兴不能走他的老路,得住在仙基桥。

“是老道长么?”肖老四吃惊地看着老道,斗胆问了一句。

“老四,你也变老了。”老道说道。

肖老四笑道:“我又不像道长会修仙术。不老才怪。”

“我以后跟常兴住仙基桥了,你有空去家里玩。”老道说道。

“要得要得。”肖老四连连点头。

很快,仙基桥大队的人就全都知道老道长回来了。一个个拿着各种吃的东西往常兴家去看老道长。

肖大江有些不敢见老道,在常兴门口转了几圈都没敢进去。

“大江,你在这里转悠么子?”周茂林过来的时候,看到肖大江犹犹豫豫的样子,问了一声。

“唉。”肖大江叹了一口气。

“进去吧。老道长才不会见怪你呢。不过你家红霞当真是白眼狼,想当初,还是常兴想办法帮她拿到的指标呢。不然你以为你们红霞真的能去城里读书?”周茂林说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家红霞到了外面,我也管不住了啊。”肖大江无奈地说道。

“所以说,老道长不会怪罪你嘛。走,跟我一起进去。”周茂林说道。

老道可没有周茂林想象的那么大度,一看到肖大江就差点蹦了起来:“好你个肖大江。当初我们可是说得好好的,你们两口子亲口答应了的。哼!”

肖大江很是尴尬。

周茂林连忙说道:“其实大江这个人没有这个心思的。他婆娘倒是现实得很。红霞只怕也是随娘。不过老道长你莫担心,常兴不愁讨婆娘。”

“我晓得常兴不愁讨婆娘,但是大江家这么做,丢了常兴的面子。”老道说道。

肖大江连忙道歉。

“师父,其实我一直都把红霞当妹妹呢。”常兴说道。

“唉,随便你。这事就算过去了。”老道说道。

老道回来之后,一直都没闲着,几天时间,就把仙基桥到处都转遍了。

“唉,仙基桥现在大变样了。要不是峰眉寨还是老样子,回来我都找不到地方了。”老道很是感叹。

“师父,以后你哪都别去,就待在仙基桥,我好好孝敬你。”常兴说道。

“你要是孝敬我,就赶紧讨个婆娘。仙基桥大队的妹子家这么多,你一个都看不上。不急,我让方清婆娘给你介绍个别的大队的妹子家。总有让你如意的。”老道说道。

“师父,这事不急,我年纪还小哩。”常兴说道。

“你懂个屁。这事得趁早。晚了,好的都给别人挑了。就给你留下别人挑剩下的。”老道说道。

师徒俩正在院子里说着话,吴婉怡提着一袋子东西走了过来。

“吴老师,你怎么有空过来?”常兴问道。

“潘小玲参加工作了,寄了不少东西过来,专门让我给你送一份过来呢。对了,肖红霞好像也参加工作了,留在了京城。单位听不错的。当真成了国家干部了。”吴婉怡手里拿着一盒饼干,包装非常精美。

“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吃吧。”常兴笑道。

“那怎么行?这是小玲专门寄给你的。我们有我们的。”吴婉怡说道。

吴婉怡在常兴家里待了一会,老道也与吴婉怡熟络了。

“吴老师,你家是哪里的?”老道问道。

“东海那边的。离这里很远。”吴婉怡说道。

“东海我去过。”老道说道。

“老道长,你真的去过东海?”吴婉怡有些不大相信。仙基桥的人连出过罗田县的人都不是很多。

“东海算什么?东北那边我也去过。还去过更远的地方,全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老道说道。

吴婉怡对老道的话一直不大相信。老道也是随口说说,不去管吴婉怡信不信。

“你有对象了没?”老道说着说着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有。现在这情况,没心思谈哩。”吴婉怡说道。

“没有就好。”老道嘀咕了一句。

“啊?”吴婉怡听得不大清楚。

“我是说谈对象要慎重,不能够太随便。”老道说道。

吴婉怡其实是听清楚了的,她其实也很清楚老道问她这些的意图。吴婉怡用余光看了常兴一眼,常兴正在家里忙碌着,似乎并没有在意老道与她说的话。

常兴忙碌着准备饭菜,仙基桥现在有了机械厂,产业是越做越大,仙基桥的生活慢慢好了起来。一个月能够杀伤一辆头猪。除了一些办喜事过节之外,平常也偶尔能够呷一回肉。这对于仙基桥来说,极为难得。

常兴虽然平时不缺肉食,但是家养的猪肉还是很难吃得到的。正好仙基桥大队这两天又杀了一头猪,一家分了一块肉,常兴炒熟了放在橱柜里,这样能放一两天不会坏掉。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香味。

待吴婉怡走后,老道便向常兴说道:“这个吴婉怡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常兴不解地问道。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明明是晓得我的意思的。看来你是对她有意思了。”老道笑道。

“我不晓得你说什么。”常兴说道。

“嘿嘿。虚伪。明明喜欢别个,还不好意思。”老道笑道。

“师父,你靠点谱好不好?人家是大城市来的,迟早要回去的,怎么可能嫁到我们乡里人?”常兴说道。

“乡里人怎么了?没有乡里人,城里人全都饿死了。”老道说道。

“跟你说不清。反正你别乱来。”常兴说道。

“你慌什么?”老道笑意盈盈地看着常兴。

“我慌什么?我一点都不慌。”常兴被老道看得有些不自在。

“这是你就不用担心了,老道我替你去说。你等着吧,老道我今年就让你讨婆娘。你要是能耐,赶紧让老道我抱徒孙!”老道哈哈大笑。

第249章4 你嫌弃我吗?

赵建国功成名就,已经将机械厂的事务交给仙基桥的年轻人了。

“常兴,机械厂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办起来了,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想我一走,厂子就开始走歪路。你一定要把握好。”赵建国紧紧握住常兴的手,不舍地看着机械厂。赵建国已经成为全国明星,这一走,也许这辈子也难得回仙基桥一回了。

戴复东虽然之前有些不大情愿留在这里,但是如今,他对机械厂也已经有了深刻的感情,走出机械厂铁门的时候,抱着头呜呜地大哭起来。

“复东!我们在这里挥洒了血泪,走的时候,我们该昂首挺胸!我们对得起这片土地。”赵建国在戴复东肩膀上拍了拍。

“赵老师,戴老师,你们什么时候走?”常兴问道。

“常兴,以后喊我赵大哥吧。”赵建国笑道。

戴复东也站了起来,用手抹了抹泪水:“喊我戴大哥。”

常兴点点头。

“常兴,我知道,仙基桥不是你最终的舞台,我知道的,你迟早也是要从这里走出去的。你的舞台不在这里。我只是希望,你在走出仙基桥这个舞台之前,一定要将仙基桥带上一个更远大的方向。”赵建国手紧紧抓住常兴的手。

戴复东也激动地说道:“拜托了!”

三个人相互搭着肩膀,沿着仙基桥已经铺沙的马路朝前走去。太阳在远方的山脊上灿烂地照耀着,将三个人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山川一般。

这一次,青年农场离开的人很多,第一批来仙基桥的知识青年几乎走了大半,只剩下少数几个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而走不了的。

吴婉怡的担心成了真,她再一次因为政审不过,提交的上大学申请被退了回来。也基本上断了上大学的希望。

这让吴婉怡很伤心,和她一批来的女知识青年,潘小玲已经分配了工作,经常会给吴婉怡寄一些全国粮票过来。赵琼梅跟着赵建国这一批走,陈晚红与朱虹蓁早在前一年走了。就只有她,每次都只能够看到失望的结果。

峰眉寨,祖师庙相邻的一个光秃秃的山峰上,能够看到最北的远方。吴婉怡坐在一块巨石上,呜呜地大哭,哭累了,便站起来,竭斯底里地呼喊:为什么!

四周的山谷里回响着吴婉怡的声音。

常兴站在巨石远处的平地里,他没有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他知道吴婉怡需要这样的宣泄。

吴婉怡从巨石上跳下来,对站在一旁等候的常兴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们告诉你我来这里了?他们是不是都担心我会想不开?”

常兴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

“那可说不定,说不定哪天我真绝望了,就从这里一跃跳下,彻底把自己放飞。”吴婉怡说道。

“我师父说的话你别在意,他就是这样的。年纪大了,就疯疯癫癫的。”常兴说道。

吴婉怡笑道:“你嫌弃我啊?”

“没,没有。”常兴一愣。

“那要是我愿意呢?”吴婉怡笑道。

常兴真的懵了,女人的心思难捉摸啊,比天地之气还难捉摸一些。天地之气,五行相生相克,虽然极其玄妙,却总有气机可以捉摸。而女人的心思,完全没有道理。

“常兴,娶我吧。也让我彻底绝了回城的心思。以后踏踏实实地在仙基桥过日子了。你放心,我不是一时置气……反正,你答应不答应?”吴婉怡说道。

这也太突然了吧?常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讲句实在话,吴婉怡长得漂亮,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老道说吴婉怡有富贵相,最关键的是好生养。当然对于常兴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了,因为那个大雪的晚上,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走得很近。常兴还没修绝情,非是草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呢?

“臭小子,急死人了!人家妹子家都开口了,你还扭扭捏捏的,是人家嫁给你,还是你嫁给人家?当真是丢我们门派的脸!”老道不晓得从哪里钻了出来,当真是徒弟不急师父急啊!

常兴笑道:“师父,你到现在都还没跟我讲清楚,我们究竟是哪一派呢?将来要是遇上同道之人,我都不晓得怎么介绍我自己呢?”

“咳咳,你就讲你是梅山教仙基桥一脉。”老道差点就被常兴糊弄了过去,猛然一拍大腿,“跟你讲正事,你说这些做么子?现在是新社会,咱们现在都是**一派,坚决跟封建迷信划清界限。小吴,这事我替常兴做主了。下山我就去操办婚礼。这小子要是敢说个不字,我打断他的腿。”

老道说完就跑了。

“常兴,你当真嫌弃我么?”吴婉怡说得似乎很凄切,但是她笑意盈盈的,哪里有半点伤感。

“我是怕你反悔。你们是大城市来的,又怎么可能在我们这小山村里待一辈子?而且,我看你面相,你以后是大富大贵之相,怎么可能在仙基桥待一辈子呢?”常兴说道。

“赵建国不是说你以后也不可能在仙基桥待一辈子么?说不定,将来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呢?”吴婉怡说道。

常兴笑了笑:“只要你以后别后悔便是。”

吴婉怡走过去,将常兴的手拉住:“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你的背上,是我这辈子感觉最安全的地方。”

感受到吴婉怡温软的手传来的温度,常兴有种触电的感觉。

“我想让你背我下山。”吴婉怡说道。

“不太好吧?天还没黑,被别人看见哩。”常兴四周张望了一下,山下田野里还有人在走动。

“我走不动了。刚才跳下来的时候,脚崴了。”吴婉怡说道。

“好吧。”常兴无奈地说道。

“喵!”

老猫蹿出来,撒狗粮的背时鬼啊!有本事你撒猴儿酒我就服你!

大黄摇着尾巴,欢欢喜喜地跑在前面,好像是它找了对象似的。

大黑趴在草丛里,一旁一只母猫用脑袋往大黑背上蹭了蹭:我也要背背。

另一边一只母猫也蹭了蹭:我也要。

大黑将脑袋往草丛里一埋,用两个爪子将脑袋抱住:我想静静。

金黄色皮毛,雄伟的鹿角的香獐从祖师庙冲下了山,没多久,就追上了背着吴婉怡的常兴。冲到常兴身边,就亲昵地用脑袋往常兴身上蹭。

“大金,你怎么跑下来了?”常兴笑道。

“大金,你好!”吴婉怡用手去摸大金的角,大金立即做出戒备的动作。

“别慌。”常兴连忙安抚。

吴婉怡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在山上又拖了一会,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常兴这才背着吴婉怡下山。

“你这家伙,刚才故意在山上拖延时间,故意等到天黑了才下山,生怕别人看到你背女人哩。你当我不晓得啊?”吴婉怡竟然能够说出一口流利的仙基桥话了。

“你这口仙基桥话已经很标准了。跟谁学的啊?”常兴问道。

“我又不傻,来仙基桥这么多年了,一口方言还学不会么?你以后别以为讲土话我就听不懂。”吴婉怡笑道。

快到村口的时候,常兴问道:“婉怡,你的脚好点了没?”

“还没,好痛哩。怎么?你是不是怕你们大队的人看到?”吴婉怡脸上露出了笑容,常兴却看不到。

“那也不是。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背过你。背自家婆娘算么子?你信不信,我敢当着仙基桥全大队的人跟你亲嘴。”常兴牛皮吹起来也是豪情万丈。

吴婉怡在常兴肩膀上掐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其实很坏的。”

“我就问你信不信!”常兴说道。

常兴这话才落音,突然仙基桥大队的灯猛然一亮,不晓得哪个缺德鬼直接用一个碘钨灯照过来,把仙基桥大队进村的大路照得跟白天一样。常兴的眼睛被刺得睁都睁不开。

“常兴!我不信!要不你试下给我们大家看看!”张喜来大声喊道。

常兴眼睛被刺得睁不开,不晓得来了多少人,反正只听见闹哄哄的,人不会少到哪里去,只怕全大队的人都来了。

“常兴!莫讲大话,有本事当场亲一个!以后仙基桥的人都服你!”张大雷嗓门最大,他一嗓门喊起来,立即将整个大队的声音全部盖住了。

“婉怡,要不要争口气啊?”常兴小声笑道。

“你这个坏蛋!你还真想啊?”吴婉怡挣了几下,想从常兴背上下来,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刚才也是为了在常兴面前表现得有气概一点,其实一路上,她脸上都羞得发烫。

“跟你开玩笑哩。这事肯定是我师父整的。”常兴笑道。

始作俑者老道就站在人群之中,他乐得很,他看得出来,吴婉怡是真的有意的,这一次主动表白,无论是不是因为受到挫折。老道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他等不及了。

仙基桥通电了,机械厂通电两年之后,仙基桥终于全大队通电,比太平桥镇上的居民家里通电还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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