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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生于90年代》 第一章 除夕夜的钟声（一） 第一章除夕夜的钟声（一） 南方的冬天很冷，这种冷不像北方的冬天那样，冷的那么纯粹、彻底、让人惧怕，属于自成一派的湿冷，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南方的湿气，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天还没完全黑，大街上的商铺就早早地关起了门，回家欢欢喜喜过大年去了，路上也少见行人，偶有些外地回乡的游子，此刻也急匆匆地往家赶。 新年还未到来，汤山镇里的每家每户仍是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远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预示着已有人家享用起了年夜盛宴。 这是一个七、八成新的住宅小区，小区的楼层不高，最高层也只有6楼，小区里没有太多的人气，稀稀落落地住着上百户人家，大多是下面各村拆迁之后安置在此的。 张博文一家就住在这个小区里，5楼。90多平的房子里住着他爸妈和姐姐四个人，有些拥挤。此刻张博文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里一代大侠李逍遥斩妖除魔，厨房里除了炒菜做饭的声音，还有他妈妈独有的数落声，他知道，他爸爸又遭殃了。 “让你去买个菜，你倒好，十二点出门，四点才回来，你这是上县城买菜去了？”何明兰手上忙着不停歇，嘴里也不闲着。 张国庆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给她打着下手，讪讪的说：“这不是半路遇到个熟人嘛，很长时间没见，拉着我说个没完。” 何明兰一听，火气更甚，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你自己跑出去潇洒快活了，家里卫生也不打扫，我还要烧菜弄饭，一大堆事，忙的过来吗我？” 张国庆大气都不敢喘，只能低头认错，生怕又招惹了自己老婆，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何明兰瞥着旁边低声下气的张国庆，顿时泄了气，就好像绝世武功打在了一块海绵上，连个响都听不见，想撒气都没办法，又忙了半响，说：“去让博文叫咱妈过来吃饭吧。” 张国庆如临大赦，逃也似的溜出了厨房，看到儿子悠闲地看着电视，有些不忿：“臭小子，春联、对联、福字都贴上了吗？” “贴了贴了”。 张国庆扫视了一眼房间，看到该贴的地方都换上了新的，又想起何明兰的吩咐，说道：“别看了，去叫奶奶过来吃饭。” 张博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他早就听到了厨房里的大战，看来老爸这是战败来自己面前出气了，头也不回的说：“姐姐在房间，让姐姐去吧。” “嘿，叫不动你是不是，赶紧的，别墨迹，一会开饭了。”话说完，张国庆顺手拍了自己儿子后背一巴掌，转身换了个笑脸进了厨房。 张博文不情愿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眼珠滴溜的转，一时计上心头。只见他快步走向最里面的房间，房间里传出的音乐声越来越大，是周杰伦去年11月发行的专辑《十一月的肖邦》里的主打歌。 张博文在姐姐倩文的影响下，从小就是个杰迷，姐姐比他大4岁，90年出生，说起她这个名字，还有一个来历。80年代末，香港歌手叶倩文正当红，何明兰最喜欢听她的歌，尤其是歌曲《零时十分》、《祝福》这两首，时不时地哼上两句，有了女儿之后，就取了倩文这个名字，也算是沾了明星气。 推开房门，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张贴在墙上的周杰伦巨幅海报，整个房间散发着女孩子的气质，粉丝的窗帘、硕大的玩偶、干净整洁的书桌谁能想到这也是个小男生的房间？家里一共就两间卧室，爸妈一间，剩下的一间就是姐弟俩共用，张博文提出过抗议，但人微言轻被否决了。关于房间里的装饰，张博文也曾提出过自己的一些想法，挨过姐姐一顿打之后，什么心思都没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张倩文躺靠在床上，听着老式磁带机里歌曲，自己也轻声跟着哼唱，手里还翻看着从学校旁边的小书店里借阅来的小说书，言情小说里帅气、温暖的男生满足了小女孩这个时期的一切幻想。 张博文轻声走到姐姐倩文的身边说：“姐，老爸让你去叫奶奶来吃饭了。” 张倩文眼睛从书上离开，用余光瞥了张博文一眼，然后又回到了书上，吩咐道：“自己去。” 张博文一听，不乐意了：“可是老爸”话音未落，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具有威胁性质的眼神。 “我去，我去”张博文自己掂量了一下，打又不能打，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无奈之下，张博文最终在淫威下告了饶，给她把房门掩了，黯然出门去。。 而事实是，就算打，也打不过，别看张倩文只比他大4岁，个头却比他高了半个头，足足有165cm，在同班一众女生面前如鹤立鸡群。张博文有时候就在纳闷，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凭啥她的个头就那么高？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归咎于张国庆偏心，把个高的基因只传给了姐姐。 夜已经渐深，窗外的炮竹声更甚，不绝于耳，千家万户都齐聚在饭桌前迎接新年，互诉衷肠。中国人对于春节的重视可谓是众节之首，而除夕夜则是重中之重。 年长者盼望着一年到头与子孙们难得的团圆；年轻人期待着与家人朋友们的欢聚；对于孩子们来说，意味着美食、新衣服、压岁钱，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接完奶奶回家的张博文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张国庆喊着一起来到了楼下，这是每年除夕夜饭前的例行安排。楼下的空地上，已有不少处已经燃烧殆尽的灰烬，用枯木枝在地上象征性比划上一个圆之后，张国庆打开了随身提着的其中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满满的黄纸、各种面额的冥币、元宝 从懵懂记事开始，张博文每年就随着父亲一起在除夕夜祭祖，他熟练的接过袋子，蹲下身，顺着父亲画的圈，将一张张冥钞置于引燃的黄纸上，摇曳的火苗迅速吞噬着，火势渐旺，浓烟熏的张博文有些呛鼻，还有些发热，他嘴里念叨着的，是已过世的长辈们的名字。张国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在张博文未懂事之前，主要的工作还是他来做，随着张博文年龄的增长，张国庆已经慢慢演变成了一个“第三者”的身份。 火苗逐渐变小，最后在一片废墟中，只剩下零星的火星，行完礼之后，张博文起身，接下来的工作需要张国庆来完成。他示意张博文躲开，然后用嘴中未燃尽的烟头，将早已排列好的炮竹和鞭炮点燃，炮竹顺着洞口一个个依次冲天而起，在空中炸裂，碎屑横飞，鞭炮则迅速的在地上炸开，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浓浓的火药味，张博文很喜欢这种味道，对他来说，这就是年味。 一家人在张国庆和张博文入席之后，终于整整齐齐地坐在了一起。饭桌上是何明兰精心烹制的菜肴，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鱼还得做两道，一道是用来吃的，一道是用来剩的，寓意“年年有余”。还有自家腌制的咸货，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任君挑选。 张国庆给自己斟上珍藏的白酒，也给何明兰倒了一点，剩下的祖孙三人，也都各自给自己倒上了饮料。 “新年快乐。”张国庆作为一家之主，端起酒杯开了个头。 “新年快乐。”五只手从不同的方向聚焦圆桌的中央，这轻轻一碰，碰的是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奶奶，我祝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张博文笑嘻嘻地说。 “奶奶，我祝您新的一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张倩文也不甘落后。 “好好好，都好，也祝你们新的一年能够有好的成绩。”奶奶满脸堆着笑容，慈祥地看着这两个孙辈，从怀里掏出两张压岁包，递向了他们：“都有，别抢啊。” “谢谢奶奶。”张博文和张倩文接过红包，几乎是异口同声。 “爸妈，我祝你们新的一年，笑口常开，心想事成。” “爸妈，我祝你们新的一年，事业顺利，步步高升。” “你们呐，新的一年让我省点心，我就能笑口常开了，拿去吧，省着点花，用完了我可没有了啊。”何明兰也带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包，递给了姐弟二人。 “谢谢老妈。”两人心满意足地收下压岁包，然后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张国庆：“老爸？” “你俩还不知足了，我都上交了，我还想要红包呢”张国庆一脸生气地说。 “哈哈哈哈。”一席话逗笑了众人。 “饺子来咯。”何明兰从厨房端出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水饺。 “哦，吃饺子咯。”张博文和张倩文端起自己面前的碗，比赛似的抢夺锅里的饺子。 电视机里放着一年一度的春晚，时不时赢得满堂喝彩；荧幕前一群人推杯换盏，看着节目聊着家常倍感温馨。这是除夕夜所有中国家庭的真实写照，无论你身处何地，无论你富贵贫穷，大抵逃不过团圆二字。 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 第二章 除夕夜的钟声（二） 春晚，作为每个中国家庭除夕夜的必备节目之一，83年开播至今，一直秉承着“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理念，为所有的中国人送去欢乐。在网络媒体还不发达，娱乐消遣过于单调的06年，春晚能够让一家人围聚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节目，一边唠着家长里短，实属不易。 要说06的春晚，也算是群星荟萃了。 那一年，谢霆锋早已凭借《谢谢你的爱1999》、《因为爱所以爱》红遍大江南北，不羁的眼神、桀骜的性格、飘逸的长发成为了年轻人争相效仿的对象。林俊杰也早因为《江南》一曲成名，深深的酒窝、迷人的单眼俘获万千少女。 张国庆一家吃完年夜饭，围坐在一起吃着零食看春晚的时候，正好是林俊杰在唱歌。 “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浅吻着你额头。” 电视机里jj深情演唱，电视机前，张倩文也在轻轻跟着哼，她对于喜爱歌手的歌曲简直是如数家珍，专门将歌词写在厚厚的歌词本上背过，什么周杰伦、王力宏、罗志祥、蔡依林张博文说她学习也这么用功的话，早就全校前列，不至于每次考试都吊车尾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奇怪啊，写的这什么歌？一千年以后当然没有你啊，一百年之后有没有你那都不一定。”何明兰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评头论足。 张倩文气不过，要为偶像争口气：“老妈，这是修辞手法，夸张好嘛？” “反正我还是觉得叶倩文、邓丽君好听，老歌多有韵味。” “”张倩文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名字。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张博文一听，赶紧跑过去开门去了，门外站着的是三个跟张博文一般大小的孩子，两女一男。 “叔叔好，阿姨好，奶奶好，新年快乐。”人未进门礼先到，三人很有礼貌的跟长辈们问好。 “好好好，你们也好，明兰，红包。”张国庆示意何明兰拿三个红包出来，然后将它们塞给了面前站着的三个拱手作揖笑嘻嘻的小家伙。 “谢谢叔叔。”三个人异口同声。 “振峰啊，你们是来找博文玩的吗？”张国庆问那个领头的小男生。 小男生叫吴振峰，跟张博文同岁，都是94年的，人长得很憨厚，胖胖高高的，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只有12岁的小孩子，倒像是15岁，尤其是跟张博文站在一起的时候，高下立判。他的身旁，穿着蓝色牛仔裤，裹着黑色羽绒服是他的妹妹吴莉，要比他小2岁，跟他哥一般，有些胖胖高高的，张博文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家有这个基因？但他们的爸妈却都是瘦高个，很令人费解。 旁边剩下的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运动裤，上身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搭配一件红色厚外套，头戴着精致的棉帽，小脸蛋红扑扑的，极为可爱，看得出来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说起来她也是吴振峰的妹妹，她叫吴洁彤，他们的母亲是亲姐妹，但可能因为表亲的关系，她反而出落的亭亭玉立，这更加验证了张博文的怀疑。 “莉莉，小彤，快过来吃点东西。”何明兰招招手，抓起一把瓜果零食就往三个人的口袋里塞。 “够了，阿姨，我们跟博文约好的，今天要去惠济寺敲钟呢。”眼看着再往自己口袋里放东西，自己就可能走不动路了，吴洁彤连忙摆手，说出了自己一行人来的目的。 “惠济寺啊？有点远，大晚上的”何明兰犹豫着要不要让他们去。 “没事的，阿姨，我们很多人一起去，倩文姐姐和刘霏姐姐也去的，敲完了钟我们就回来。”吴振峰帮忙解释道。 张倩文应和道：“妈，我陪他们一起去，放心吧。” 何明兰见自己女儿都这么说了，再没有了办法，只能点头答应：“好吧。” “噢”众人一阵高呼。 “哦对了，叔叔，我爸说你要在家里没事做的话可以去我家，姨父他也在了。”吴振峰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一样，对着坐在里面的张国华说。 “行，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叔叔阿姨奶奶再见。”吴洁彤和吴振峰拽上张博文就往外跑，妹妹吴莉还小，只得跟在后面，急匆匆地追赶着。 “慢点跑，外面冷得很，早点回来。”何明兰看着他们转眼间就作鸟兽散，忙追到门外楼梯叮嘱道。 “老妈，我也走了。”张倩文慢慢悠悠的从凳子上起身，准备出门。 “外面天气冷，你带你弟早点回来。”何明兰还不忘嘱咐一句。 “知道了。”张倩文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眨眼间原本热热闹闹挤满了人的客厅只剩下三个人，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何明兰从窗口张望了一会，直到孩子们的身影被遮挡住看不见了才回来坐下。 “这些孩子们真是，大过年的还往外跑。”何明兰坐下之后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行啦，你能管住他们的嘴，还能管住他们的腿吗？”张国庆看着电视，随口说道。 “还不是你？你怎么不想着拦一下？哦，坏人都是我来做，你当老好人。”说到这，何明兰气就不打一处来。 “得，我有罪，我检讨。”张国庆立马告了饶“我去楼下找老吴玩去。” “正好顺了你的心意。”何明兰坐在一旁气呼呼的说。 “妈，我顺便送你回去吧，天也晚了，回去了你就休息。” “好。” 张国庆扶着自己的老母亲，悠悠地出门，走过了自己家门槛之后，转头对还在生闷气的何明兰说：“我在老吴家等你哦。”留下何明兰一个人坐在那里又想气又想笑。 寒冬腊月，又是除夕深夜，路上少见行人，连平日里这个点出来觅食的野猫野狗，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避寒去了。邻舍的小区门口出现了一群平均年龄12、13岁的小大人，他们缩着脖子，将手揣在棉衣的口袋里，不住的跺脚，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化成一团团白雾，然后转瞬消散。 “好了，咱们黄头村八虎集结完毕，目标，惠济寺，出发。”人群中一个瘦高男孩发号施令一般，比出一个前进的手势。 男孩叫刘杰皓，“八虎”之一，比张博文他们大上两岁，算是这些小男孩的头了。他还有个姐姐，名叫刘霏，也在人群之中，恬恬静静的女孩子，平日里话很少，待人说话也很温柔，跟张倩文同岁，张博文一直纳闷，都是女孩子，差异怎么就这么大？剩下的一虎，也是个女孩，名字叫张蓓蓓，原来村子里像他们一般大的孩子，只有他们七个人，所以最开始只能算“七虎”，张蓓蓓的爷爷奶奶住在乡下，有一年过年她跟着爸妈回乡下，结识了“七虎”，跟着他们摸鱼捉虾撵鸡打狗的，到最后竟然乐不思蜀了，一直待到开学才回市里，不曾想竟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于是每年寒假，早早地就到爷爷奶奶家，“七虎”就变成了“八虎”。 说起来“八虎”也是个响当当的名字，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古惑仔里叱咤风云的香港黑社会，再不济也是新龙门客栈里为虎作伥的明朝宦官。对于这个以女孩为主要成员的小团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其实“八虎”的名号，一开始就差点夭折。因为老幺吴莉，也就是那个胖嘟嘟的小丫头那会疯迷百变小樱，提议叫“魔法少女”。最后在一众男孩子的强烈反对，和棒棒糖的威逼利诱下，才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想啊，这要是几个地方的小朋友聚在了一起聊天，那画面，难以想象： “你好，我们是西镇洪兴的。” “你好，我们是下关村四霸。” 轮到他们，“你好，我们是黄头村魔法少女？” 这天没法聊。 最后还是刘杰皓想了个主意，在“八虎”和“八大金刚”里面选一个，女生们一致决定用“八虎”，好歹是个动物，不像寺庙里面的金刚那样，凶神恶煞的。 公元2004年12月的某天，黄头村“八虎”正式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自此后，村圆十里不胜其扰，为恶一方赫赫扬名。 一群人排成一行，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把并不宽敞的农村小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好在大晚上也没什么车经过，从远处看，倒颇有些小恶霸的气势。 从邻舍小区到惠济寺的路程不远，经过镇子之后转小路，以他们的脚力，大约半个小时也就到了。镇子上要比下面小区有人气，车辆也多了起来，烟花爆竹的商铺们都在开门做生意，每年这个时节的生意最好做。如张博文一般大的孩子有些在家长的陪同下，在广场上放起了烟火，霎时间天空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好不美丽。 “我们也去放烟花吧。”刘杰皓提议。 “好啊好啊，放烟花。”几个女孩子欣然同意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烟花，小博、振峰跟我走。”说干就干，刘杰皓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留下一众女生在广场上翘首以盼。 不消一会，三个人拎着三大包塑料袋的烟花就回来了，将买来的烟花在空地上依次排开，刘杰皓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小心翼翼且迅速的将它们点燃，然后一溜小跑，躲的远远的。 当一束束烟花伴随着巨大呼啸声旋转升空，然后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夜空，黑漆漆的夜晚这一刻仿佛被点亮了，形如白昼，瞬间就将广场上的其他人比了下去，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直落而下，像下了场火雨一般引人注目。 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 “哇，好漂亮啊。”众人惊呼。 看着自己的杰作得到众人的夸赞，外人的注目，刘杰皓扬起嘴角，得意万分。 “小博，发小的，点起来，快。”刘杰皓催促道。 张博文赶紧将剩下的可以用手拿的烟花分发给大家，然后由刘杰皓依次点上，烟花的前端红纸被点燃之后，“嗤”的一声，彩纸中喷出了长长的红色火焰，众人转动起自己的双手，手中的火焰顺着转动的弧度，在夜空中形成一道道的火圈，或大或小，火星肆意飞溅，大家满不在乎的吵着闹着嬉笑着，连平日里不喜吵闹的刘霏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微弱的火光照映出每个人纯真的笑脸。 《仙剑奇侠传1》里有这样的一幕，众人前往南诏国，前途凶险，未来不可知，山丘之上偶遇烟火，于是众人皆许下心愿： “我李逍遥要做天下第一大侠，我要锄强扶弱，我要名流青史！” “我林月如要让林家堡成为第一大帮，我是女帮主，然后在跟这个臭蛋争第一！” “我赵灵儿要让所有南诏国子民永远幸福快乐！” “我刘晋元要抛头颅，洒热血，帮当今的皇上匡扶大唐江山！” “我唐钰不怕任何艰难，要跟我义父一样忠心铁胆，保卫国家！” “我阿奴要天天开心，一生一世都快乐，天天开心天天吃！” “我们今日一别，让我们十年后再相见，不见不散！” 第三章 除夕夜的钟声（三） 惠济寺，又名古惠济寺，始建于南朝。 南朝刘宋时，武帝刘裕万乘来游，南朝萧梁时，梁昭明太子萧统曾在此读书。寺内三棵稀世之宝的古银杏树迄今皆已有1500多年的树龄，为昭明太子萧统在此修学时亲手种下，名曰“千年垂乳”、“撑天覆地”、“雷击复苏”，至今仍枝繁叶茂传粉挂果，且所结白果无苦心，被誉为“佛缘圣果”。 三棵银杏树中的长者名为“千年垂乳”，树高202米，树径745米，须七个成年人方可合抱，树枝上共有七支下垂的乳瘿，最大的乳瘿长218米，乳瘿根部直径为30厘米，这七支乳瘿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母亲身上的巨**房，悬垂在裸露而苍老的躯干上，“千年垂乳”之名由此而来。 第二棵树名叫“撑天覆地”，树高247米，树径74米，因树干高撑天空，遮天蔽地而得名。每逢夏天，浓密的树荫覆盖地面半亩有余，可供千人纳凉，后曾遭无端砍伐，规模已大不如前了。 最后一棵树，唤作“雷击复苏”，树高239米，树径47米，此树与前两棵树的最大不同在于，其树干挺直高耸，宛若一柱擎天，显得傲岸而突兀，清咸丰年间，一场惊雷击毁了此树的半边躯干，数年后竟然又奇迹般地慢慢复苏，遂由此得名。 作为汤山镇唯一的寺庙和少有的名胜古迹，惠济寺的香火颇为旺盛，平日里参观、上香的人们络绎不绝。张博文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大雄宝殿门前的空地上已是人头攒动，他们的身后，黑夜中还依稀可见一些人影在向这里移动。虽然除夕夜是阖家欢乐的时候，可是很多虔诚的信徒依然选择到寺庙里祈福求愿，为来年的运势求得一个心安。 走近寺庙，宝殿里传来的梵音更加清晰，似乎有一种魔力一般，能够净化人的心灵，让人的身心都得以安静下来，就连平时最吵闹的刘杰皓，此刻都变得少言寡语起来，即使说话，也是凑到跟前轻声地说，好像生怕惊扰了佛堂里的神灵一样。 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祭台，每一位前来上香的人，都会在祭台里插上自己的香烛，然后合十双手，虔诚的许下心愿。 张博文一群人跟着有样学样，顺着人流的方向，踏上大雄宝殿的阶梯，在殿外的一角处，摆放着一张红布方桌，一个身着素色僧服的小和尚坐于其后，方桌上摆满了香烛，香烛旁是一个功德箱，每个人将自己的“香火钱”放入功德箱内，无论多寡，坐在方桌之后的小和尚都会递上一份香烛和一张穿线红纸。红纸是用来写自己的心愿的，悬挂在三棵古银杏树上。 八人取了各自的香烛，拿上纸笔之后就上一旁埋头写寄语去了。张博文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唰唰唰”的动笔，想看看他们怎么写的，就把头凑向了在自己右手边的吴洁彤。 “不行，不能看，看了就不灵了。”吴洁彤发现了他的小心思，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纸，慌忙说。 “我就看一下，就一下。”张博文耍着赖皮。 “一下也不行，哎呀，你快自己写你自己的。”吴洁彤用手把张博文凑过来的脸拨开，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嗔怒道。 实在没辙的张博文只能靠自己了，想了半天，他郑重的在纸上写下这么俗套的几个大字“希望爸妈身体健康，自己学业进步”，我可真是个孝子，张博文心里得意的很。 —————————— 邻舍小区里，吴良锦家可能是今天晚上小区里最热闹的一户了。 原本张国庆是到3楼吴皖华家里玩的，正好吴良锦也在，三个男人一合计，干脆打牌好了，于是打电话又把刘华祝一家也叫了过来。人都来齐了之后，麻烦就来了，四家人凑到一起，吴皖华家的客厅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于是众人又转战6楼吴良锦家。 小区里每一栋楼的最高层，面积要比其他的楼层多出20多个平方，规划的也稍有些不同，吴良锦家的客厅容下7个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男人们围在桌子前打着一种名叫“跑得快”的纸牌游戏，盛行于南方，比的就是谁最先出完手里的牌。女人们则看着电视，聊着家常，偶尔端端茶倒点水，看看自己男人们打牌。 “老吴，你家这个电视机是彩电吧？”说话的是刘霏的妈妈方玲桂，看着面前的大电视机，发出一声惊叹。 “恩，前段时间去市里买回来的，小彤喜欢看电视。” “乖乖，这比我家那个大多了，很贵吧？” “卖电视的说多少寸来着我给忘了，也不算贵。”吴洁彤的爸爸吴良锦本身就是个不喜言笑的内敛汉子，这会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没事问东问西的干嘛？还让不让老吴好好打牌了。”刘华祝对自己老婆方玲桂发着牢骚。 “嗨，都是一家人，问问没啥。” “就是，人老吴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叨叨，我不是看人家电视机好嘛，你啥时候给我买个彩电回去瞅瞅啊？”方玲桂一句话怼的刘华祝哑口无言。 “嘿，你们就在这吵好了，这把我要赢了。对q，要不要？没人要吧？一对10，给钱给钱。”张国庆一副渔翁得利的得意表情。 “让你之前对k留一手，你不听，打的什么烂牌。”李秀莉站在老公吴皖华的身后，数落他。 吴皖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观牌不语。” 男人们打着牌，女人们聊着天，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何明兰忧心忡忡的时不时看着墙上的钟：“你说这些孩子，是不是玩疯了，这个点了还不回来，回来我非得收拾他们。” “放心吧，有我家刘霏在，不还有你家倩文嘛，出不了事。”方玲桂安慰她。 “他们等那个敲钟，得过了十二点呢，不到十二点半是不会回来的，现在担心也没用，让他们折腾去吧。”张国庆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 “你还说？不都是怨你？”何明兰气的在他后背狠狠拍了一下。 “对了，博文妈妈，明天我得出趟远门走个亲戚，小彤她不愿意去，姐姐他们家明天也要出门，明天中午就麻烦你们了哈，晚上我早些回来。”吴良锦看着站在张国庆身后发火的何明兰说。 “没关系，你让小彤中午下来吃饭就好了，晚上你有事也不急着回来，还能饿到她不成吗？反正小彤这孩子我挺喜欢的，又懂事又听话，长得又好看，要不是我有个丫头，都想要她做闺女了。”何明兰笑嘻嘻地说。 “你有丫头也能要她做闺女啊。”李秀莉在一旁打趣道。 “就是就是，我看你家小博跟小彤就挺配的，两个人都文文静静的，挺好，以后不得吵架。”万玲桂也跟着帮腔。 “那敢情好啊，我没意见，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亲上加亲。”何明兰故作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哈哈。”众人笑作一团。 —————————— 张博文都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就多了门“亲事”，他们这群人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呢，互相倚靠在一起取暖。早早地，他们就已经将各自写好的纸条挂在了普贤殿前的古银杏树上了，也都在祭台里点上了香烛，这时候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好在等了没多久，大殿里终于有了动静，三个身着僧服的和尚走了出来。领头的看起来年纪要大一些，估计是寺院的主持，剩下的两人站在他的身后，落后半个身位，更为年轻一些。 “欢迎各位施主，在除夕之夜光临本寺，慷慨解囊，贫僧法号朗明，是惠济寺主持，请诸位稍待，敲钟仪式即刻开始。”朗明说完，就沿着大殿的阶梯走向了一口斑驳的古钟旁。 大殿前的人群都默默地开始向前移动，生怕错过这难得的一幕，张博文他们七拐八绕的就从人群里杀出重围，走到了队伍的前列，绝佳的观看位置。 朗明师父的双手紧紧握住拴着木桩的两根粗线，让木桩距离古钟有一些距离，做好了撞击的准备，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 而此时，吴良锦的家里，一众人也没有在打牌了，电视机里，主持人朱军、李咏已经开始说起了新年的祝福词，屏幕上也进入了新年倒计时的阶段。 “10、9、8、7、6、5、4、3、2、1” 电视里、屏幕外，所有人的或大声呼喊，或在心里默数着。 随着“1”的呼之而出，电视屏幕里礼花绽放，万炮其鸣，一派喜气洋洋普天同庆的景象。 “祝现场的、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新年快乐，狗年大吉。”电视里的主持人向着全国人民拜年。 “老张新年快乐啊。”“博文妈妈新年快乐。”“小彤妈妈你也新年快乐啊。”吴良锦的家里，这会也是热闹非凡，大家都在相互祝贺着。 每年春晚的保留曲目《难忘今宵》，这个时候也适时的响起，难忘今宵今宵难忘。 —————————— “嘭嘭嘭”，身后传来一阵阵巨响，无边的黑夜被璀璨的烟火打破，吸引了大殿前人群的目光，大家都在转头寻觅着，似乎是水库方向。 “咚咚咚”朗明和尚奋力地将木桩撞向古钟，古钟在撞击之下，发出厚重深远的钟声，绕殿而起向四周飘散而出，不绝于耳，一共十二响。 张博文一群人仰头望着天空中绚丽绽放的礼花，耳边回荡着的是古刹里悠远的钟声和梵音，不知是谁提议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过来吧。” “以后每年我们都过来吧。”又不知谁在回答。 “好啊，每年在这里见。”众人应和。 午夜的钟声已敲响，人群也逐渐的散去了，古刹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祥和，普贤殿前的古银杏树在夜晚的寒风中抖动着自己的枝丫，枝头上挂满了凡世的希冀。 “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外婆，希望你的身体能够很快好起来。” “我希望，我们能够像这样永远在一起。” “” 也不知佛祖帮几人实现了心愿，又让几人落寞而归。千年来，无论朝代更替还是天灾人祸，这三棵银杏树如守护神一般伫立在此，迎来送往，默默看着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庇护着人们心中的这一方净土。 第四章 开学前夕 二月份的南京，天气仍不见放晴，凛冽的寒风在窗外“呜呜呜”地吹着。张博文和张倩文姐弟俩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书。 “嘀铃铃嘀铃铃”，客厅的固定电话适时地响起。 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动。 “去接电话。”张倩文踹了张博文一脚，吩咐道。 张博文不情不愿地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小博，你今天有事没？”电话那头是死党吴振峰的声音。 “没有。” “那就行，一会咱们6楼见。”还没等张博文同意呢，那边电话就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 早知道我就说有事了，张博文一边挂掉电话一边心想，然后使出一招“燕子归巢”，重新爬回了床上继续看书。看到正精彩处，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张博文刚想往下翻，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谁啊！！”没等张倩文吩咐，张博文就非常自觉地去接电话，边走边抱怨道。 “喂，谁啊？”张博文看书被打扰，正十分不爽。 “哦，你等下。”电话那头是个男生的声音，说话声音很有磁性，指名要找张倩文，张博文对着卧室大喊：“姐，电话，找你的，男生。”话音未落，就见张倩文急匆匆跑了出来，脚上的鞋子都没穿。 “给我。”张倩文一把夺过弟弟手里的话筒。 张博文冲她做了个鬼脸，说：“我去楼上小彤家了。” 张倩文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催促他快点离开的样子。张博文走出了家门，还能听到姐姐打电话的声音，却跟平时不太一样，变得异常温柔了起来：“喂，刚那个是我弟弟，嗯，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楼上楼下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张博文到的时候，吴洁彤和吴振峰两个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傻乐。 “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了。”吴振峰仿佛看到了救星驾到一样。 “什么事啊叫我上来。”张博文说话间顺势就往两人边上一坐。 “救命啊，大哥。”吴振峰上来就给张博文一个熊抱，两人中间隔着吴洁彤，她见势不妙赶紧起身躲开。 张博文厌恶的想要推开、挣脱他，奈何实在体型差距过大，纹丝不动，最后他也只能放弃了挣扎。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张博文还没认识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吴振峰，据说两人还穿过同一条开裆裤，这也算是“过裤”的交情了。小的时候还不明显，等到1年级之后，两个人的差距就越来越大，吴振峰越长越高越长越胖，张博文跟他比起来，就像是雄鹰和雏鸡，倒不是张博文有多矮，只是吴振峰有些太“出类拔萃”了。 何明兰每次念叨张博文的都是“你又挑食，你看振峰，一顿饭能吃两大碗，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无独有偶，李秀莉每次数落吴振峰的却成了“就知道吃吃吃，能不能动动脑子？你看小博，这次又考了前五，你咋就不能争气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倒是说啊，什么事。”张博文放弃反抗之后，生无可恋地说。 吴洁彤娇笑着递给张博文一杯可乐，“他能有什么事，作业没写完呗。” “嗯嗯。”吴振峰点头如捣蒜，“知哥莫若妹，那你咋不知道我这会也想喝饮料呢？” “呸，表的，冰箱里有，自己去拿。”吴洁彤脸红了红，啐了他一口。 “你还有多少没写啊？” “你应该问他有多少写了。” “不多不多，你就帮我抄个英语单词就好了，小彤负责解决语文古诗词部分，寒假作业本我来写。”吴振峰掰着手指头分工道。 其他两人满脸黑线。 “你们单词怎么抄？” “英语书90--100页的单词。” 张博文仰头想了一下，好像一页只有60来个单词，算起来的话那也不多。 “一个单词抄十遍。”吴振峰后补上的一句话差点让他猝死在沙发上。 电视机里还在放着诱人的动画，客厅早已没了人影。 “明天就开学了，小彤，你快点行不行，你寒假作业本呢？”书房里一阵手忙脚乱，吴振峰坐镇指挥着。 “大哥，你也知道快点的嘛？”埋头抄单词的张博文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 “嘿嘿。”吴振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三个人各自占着书桌的一角，奋笔疾书着，这一幕要是被他们的爸妈看到了，肯定感动到落泪。 “咕噜噜咕噜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房间里传来这种奇怪的声音。 “我我饿了。”吴振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都中午了，吃完饭再写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吴洁彤起身走向厨房，“冰箱里没有什么吃的了，怎么办？” “你爸妈在家吗？”张博文问。 “不在啊，他们今天都上班。”吴振峰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打电话给我姐吧。” 张博文说完就走到电话旁开始拨号，一遍，无人接听，继续打，还是无人接听，再打，通了。 “姐。” “干嘛？” “我饿了。” “我也是。” 不对啊，这答案有点不符合逻辑啊。 “家里有饭没？”张博文不甘心地问。 “有，下来吃饭吧。” “还有小彤和振峰。”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电话这头的两人满脸期待。 “十分钟之后再下来。” 张博文家，四个人围坐在饭桌前，香气从锅中四溢而出，勾起了众人的馋虫，一个个手拿碗筷，颇有一副我要“大吃一斤”的阵势。 “姐，你这煮的什么啊，好香。”吴振峰盯着被盖上的炉子，咽着口水问。 张倩文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揭开锅盖“方便面。” 众人晕倒。 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这一大锅的杂烩方便面，在大家此刻的心中堪比满汉全席，一群人吃的都很香。 呼噜噜吸溜着微辣的面条，张博文想起来什么一样，看着吴振峰，问道：“你妹呢？” “她去同学家抄作业去了，管饭。”吴振峰满不在乎地说。 众人再次晕倒。 原本整洁的书桌此刻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纸笔书摆放的到处都是，连地上都有，三个人瘫坐在座位上仰着头一动不动。 “终于结束了水，我想喝水。”过了很久，也不知道谁冒出这么一句，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吴洁彤艰难的起身，然后一个踉跄，又倒在了座位上，挣扎了几次之后，放弃了，“冰箱里有，自己去拿。” 张博文仰着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书架，上面堆砌着各样的书，他颤抖着举起自己抖动的右手指了指身后说：“小彤，上次跟你借的快看完了，还有没有别的？” “好像没有了，武侠不多，回头我给你找找。”吴洁彤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说。 “好了，都别躺着了，赶紧收拾一下，不然一会我爸回来，就要收拾我们了。” 众人又是一阵哀嚎。 晚上十点，张博文的眼睛还是睁的跟铜铃一样大，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扭头看着一旁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看书的张倩文。 “姐。” “干嘛？” “看什么呢？” “有事快说。” “早上那个打电话的男生谁啊？” “同学。” “哪个同学？” “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你说出来我认识认识。”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嘴。” “哦，那我明天跟妈说，让妈问。”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看你是想挨揍。” “老妈，我姐她”张博文作势就要大声呼喊，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张倩文的手给堵上了，两个人在床上打成一团，声音是越来越大。 “大晚上吵什么吵，睡不睡了？”旁边房间传来何明兰的怒吼，瞬间世界安静了。 这边刚刚落幕，那边，凌晨起夜的方玲桂看到刘杰皓的房间里灯还没有关，敲了敲他的门：“儿子。” “干嘛？” “赶紧睡觉了，几点了都。” “知道啦，马上就睡。” 书桌前灯光下的刘杰皓，飞快地赶着他那本寒假练习册。 第五章 姐姐的烦恼（一） 张倩文现在有些心烦意乱。 讲台上，数学老师激情澎湃地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密密麻麻的，一边写一边口沫横飞地做着讲解，张倩文连一个字都听不见去，手里紧紧地握着张字条，手心里的汗都快将字湿花了。 “这周日有空吗？” 字条上只有这简短的几个字，还附赠了一张手绘笑脸。 字条的始作俑者位于张倩文的右后方5点钟方向，第二组最后一排，张倩文不敢回头看他，跟同桌确认了无数遍之后，同桌确定，这字条就是给她的。 “他问我有没有空什么意思？他有事找我？有事找我怎么不下课跟我说？会是什么事呢？学习？不会，他成绩那么好，没必要问我。那是什么？” 张倩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看起来多热爱学习，这让执教20余载，已经谢了顶的数学老师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上课这么有魅力吗？连平日里不爱学习的同学都能这么认真听课，他忍不住向张倩文投以鼓励的目光。要是他知道张倩文的心里现在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他投以的可能就是黑板擦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等会下课了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张倩文心想。 “叮铃铃”难熬的四十五分钟终于过去了，张倩文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起身回头寻找他的身影，回头的一瞬间，看到他在盯着自己笑。 张倩文顿时就有些慌了，“他在笑？笑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摸了摸，好像什么也没有。 只是犹豫了这么片刻，他的身边已经被一群男生围住了。 张倩文默默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左脚，转身坐了下来“算了还是下节课再找他吧，现在人太多了，让人误会不太好。” 想法是好的，但是高中的课堂下课哪有人少的时候，不是他被人缠住，就是张倩文陪着同学一起去卫生间脱不开身，反正她总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下节课吧” “不然下节课吧” 张倩文就这么拖着，一直挨到了晚自习中途下课。 余光瞄到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同学也都不在身边，张倩文装作要去上卫生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的说了句：“赵睿，你跟我来。” 高中校园的夜晚，操场往往是是最热闹的，跑步的、散步的、谈天说地的同学三五成群。张倩文和赵睿两个人在塑胶跑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半天了谁也没说话。 “你”张倩文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转身开了口。 “我怎么了。”赵睿停下脚步，看着对面有些慌张的张倩文，环抱着双臂微笑看着她。 张倩文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皱的不像样的字条，“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咯，你还没回答我呢？”赵睿笑的有些狡黠，可惜黑夜里张倩文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我周末要回家的。” 张倩文是在县中学读高中，因为距离汤山镇有30分钟的车程，公交车也不好等，所以跟大多数下面乡镇的学生一样，周一到周五住在学校宿舍，周六早上半天课结束之后回家，然后周日的晚上再回宿舍。 “那好吧，那我还是老样子，给你打电话吧。” “别，千万别，我有空行了吧。”张倩文连忙摆手，然后又好像生怕他不高兴，特意解释道：“我爸妈在家，不好打电话的。” “有空就行，那我周日中午12点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赵睿一脸“阴谋”达成的微笑，笑的张倩文有些迷醉。 “你还没说到底要干嘛呢？”好在她仅仅是迷醉但没有失去理智。 “干嘛就先保密。” “那我就不去。” 赵睿盯着她，凑近了一些，假装威胁道：“你不去我就给你打电话。” 本来两个人距离只有一个身位，赵睿往前一凑，距离更近了，张倩文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惊慌失措地往后撤了一步，又向四周看了看，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安心，怯怯地说：“我怕了你了还不行，我去就是了。”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别看张倩文在家里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那是窝里横罢了，骨子里她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跟赵睿同学了大半年，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后来的成为朋友，再到后来无话不谈，这个男生给她的感觉似乎远远超过了普通同学、朋友的定义。 哪有少女不怀春？ 尤其是面对像赵睿这样，成绩优异、喜爱运动、长相俊秀还干干净净的男生，简直就像是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也可能是因为经常运动的关系，刚刚高一的赵睿就已经有180公分了，这让在女生面前很有自信的赵倩文，在他的面前瞬间矮了半个头，显得格外娇小，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半。 “叮铃铃”急促的铃声提醒着操场上的同学，该回教室了，也替张倩文解了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面前的这个人了，平时和他聊天也不这样啊，今天是怎么了，她暗暗气恼。 “上课了，我先走了。”话还没说完，张倩文就赶紧准备开溜。 “哎，张倩文。”赵睿叫住了准备脱逃的她。 “干嘛呀。” “周日中午12点，你可别忘了，要不然”赵睿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知道了知道了，你小点声。”操场上的学生很多，这会都在往教室的方向走，张倩文生怕这个大嗓门说的话被人听见了。 “我先进去，你等会再进去。”临走之前，张倩文也忍不住嘱咐一句，生怕被别人看出来有鬼。 看着在自己面前一溜小跑消失的倩影，赵睿不由地微笑着摇头，实在是拿她没辙，直到看到她消失在操场入口处之后，赵睿才哼着欢快的小曲，慢慢悠悠地往教室的方向走。 接下来的几天，张倩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每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师说了啥？不知道。食堂吃的啥？不知道。同桌说了啥？还是不知道。看到有赵睿的地方也是早早地就退避三舍，最后甚至直接将班上的后两排划为了自己的禁区，严禁出入。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六，中午放学后的张倩文早早地就来到了公交站台，等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远远她就看见刘霏走了过来，她冲着刘霏招了招手。 张倩文和刘霏都是在县城里读书，但区别是刘霏读的是重点中学，张倩文读的是普通高中，每个周六的中午，两个人都会在公交站台这里碰面，然后结伴回家。 “倩文，等很久了吧，今天我们老师拖堂了，所以来的有点迟。”刘霏有些抱歉地说。 “没事的，对了霏霏，我这周不回去了，我回头给我妈打个电话，你也帮我跟她说一声。”张倩文也有些抱歉地说。 也不知道到底谁对不起谁。 “你有事吗？” “有吧”张倩文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也不敢看她。 “好吧，等你愿意跟我说了我再听。”刘霏娇笑着说。 “我回头一定告诉你。” 刘霏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并且善解人意，别人愿意跟她分享的，她乐意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方便透露的，她也不会去刨根问底，张倩文爱死她这一点了。 “你身上还有钱没啊？”刘霏问。 “还有一点。” “一点哪够，我这也还有点，你先拿着吧。”刘霏说着，就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来一叠钱，她自己只留了3块钱坐车，剩下的全塞张倩文口袋里了。 “我真是爱死你啦。”张倩文抱住刘霏，就往脸上亲。 “讨厌，都是口水。”刘霏装作一脸嫌弃地推开她。 两个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公交站台嬉戏打闹，引起了无数人的侧目，这会赶车的多半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见到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同学，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虽然张博文经常吐槽自己的姐姐长得丑，但那也只是吐槽而已，165的大高个，过肩的乌黑长发轻轻扎起，说不尽的青春靓丽，刘霏更不用说了，虽然个头不及张倩文，但也算高挑，洁白如雪的皮肤吹弹可拨，有好事者更曾将她评为他们高一年级的“级花”，姿色可见一斑。 “车来了，霏霏，你上车吧。”眼见公交车进站了，张倩文催促道。 “那行，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会的，回头找我妈报销哈。”张倩文指着兜里的钱说。 “话多。”刘霏对着她浅浅一笑，然后就跟着人流上了车。 目送着刘霏离开之后，张倩文才离开，用宿舍楼下的公共电话给自己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了这周末不回去，随口找了个由头，免不了的又是一顿唠叨，等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早已空无一人，大家都回家去了。一个人无聊地躺在床上看小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小说里那些或温柔、或霸道的男生形象她都不自觉的在脑海里浮现出赵睿的样子，挥之不去。 “啊”张倩文把头蒙在自己的被子里大叫。 夜已渐深，公寓楼下的商铺也早早关门打烊了，四周一片寂静，偶有路过的汽车鸣笛声提醒着张倩文她的听觉还健全。宿管阿姨晚上来查过一次房，见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也只是叮嘱了一句锁好门窗就出去了，整个公寓楼道里静的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张倩文不由得裹紧自己身上的被子，她努力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把所有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了，即使是其他人学习用的台灯，唯有灯光能给现在的她带来安全感。 “赵睿！！！！！！”张倩文嘴里恨得牙痒痒，在纸上写下这两个深恶痛疾的字，然后画上很多的叉叉，好像这样就能泄愤一样。 每一个漫漫长夜，都注定有人无心睡眠。 第六章 姐姐的烦恼（二） 早上七点，离约好的时间还有5个小时，张倩文就早早地起床收拾了。 她变得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往日在家的周末，她哪次不是睡到日上三竿，老妈砸门之后才起床，像今天这么早，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洗头、洗澡，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张倩文又为今天穿什么衣服出门发了愁。 “t恤配牛仔裤？哎，不行，好像太随意了一些。” “长裙？会不会有点冷啊。” 张倩文对着宿舍里的镜子，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试着衣服，她此时恨不得自己身在家中，那样选择的机会要多一些，不禁也有些懊恼，早知道多带几件衣服过来了。 看着镜子里的人终于让自己稍稍满意了之后，张倩文才安下心来，殊不知时间已经快11点了。 “哪个女孩子不想出门的时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可不是为了给那个家伙看。”张倩文还在自我安慰道。 “张倩文。”就在她坐在床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宿舍楼下，有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张倩文急忙冲到宿舍阳台往下看，一眼就看到那个仰着头正冲着自己边傻笑边招手的傻大个。 “张倩文，这里。”生怕张倩文看不见他，赵睿又挥了挥自己的手。 张倩文都能感受到楼下那家自己经常光顾的小店女老板那一副看破了一切的八卦眼神，女老板因为张倩文经常光顾，所以一来二去的自然就很熟悉了，昨天听她打电话说这周末不回家了，自己还觉得有点奇怪，原来 张倩文脸都红了，有种被抓现行的感觉，慌忙用手势制止他：“别喊了别喊了，你小点声，我就下来。”抬头一看，阳台上还挂着自己和室友平日晾晒的衣服，其他倒没什么，主要是还有些贴身的内衣。“完了完了完了，他肯定看到了，丢死人了。”张倩文赶紧用衣架将这些衣服统统都丢到床上去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 等到张倩文来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赵睿已经在这里等了有十分钟了，远远的他就见穿着一身天蓝色长裙的张倩文在向他走过来，平日里扎起的马尾轻轻散落，更显得青春活泼，春日的微风拂过她，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别样的韵味，褪去臃肿单调的校服之后，令她着实增色不少。 “不是说好12点吗？”张倩文走到赵睿的跟前，看着发呆的他说。 “啊，就来早了呗。”赵睿回过神来。 赵睿今天也起了个大早，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校外私下里见面，他非常重视，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好好捯饬了一番之后才出的门，就想着早点能看到张倩文。 张倩文看着面前的赵睿，感觉也有些不同，上着休闲外套内搭白色t恤衫，下身穿着条蓝色牛仔裤，稍稍修整过的短发，显得简单干净，如果说学校里的他是活泼开朗的话，那么今天给张倩文的感觉就是阳光帅气。 眼见旁边的老板娘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个人看，张倩文再也呆不下去了，拉着赵睿衣袖的一角就赶紧往巷子外面走。 张倩文就这么拖着赵睿向前走，直到绕过了巷子口，不会被看见之后，她才慌忙松开自己的手。 “我们我们去哪里啊。” “啊？我以为你知道呢？”赵睿在她的身后笑嘻嘻地调笑她，那露出的一嘴整齐的小白牙，让张倩文都以为他是做高露洁广告的。 “问你你又说保密，我怎么会知道。”张倩文朝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想走丢，那就跟上我。”赵睿一个健步上前，越过了张倩文，回头笑着说。 “腿长了不起啊。”张倩文在后面小声嘀咕，然后还是乖乖跟上了他。 周末的县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多的是年轻的情侣、朋友们出来活动，张倩文和赵睿两个人混在其中，倒也像那么一回事。赵睿家本身就是县城的，对这一带可谓是相当的熟悉，带着张倩文七拐八拐地就走到了商业街附近。 “来这干嘛？你要买东西吗？”张倩文有些困惑。 赵睿还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特别欠揍，这要换了张博文，早就被锤趴在地上不知道多少回了。 两个人最后停在了一家装修精致的“猫咪咖啡”店前。 赵睿用眼神示意张倩文进去，张倩文看了下这咖啡店的外观和进进出出的客人，意识到这里的消费水平绝对不是普通的高中学生能承受的了的。 “走吧，赵睿，我们去吃别的吧。”张倩文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别处走，却怎么也拖不动他了，反而被他拽着进了咖啡店。 一只脚刚迈进来的张倩文就差点被吓到，定睛一看，门口的地上正懒洋洋的躺着一只纯白色、圆乎乎的小猫，微睁着迷离的双眼，看着面前这两个打扰自己午睡的人。 “好可爱啊。”女性对猫似乎有种天生的喜爱，不管是女生还是女人。 “我能摸摸它吗？”张倩文问。 “你试试看啊。” 张倩文蹲下身子，伸手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只圆乎乎的肉球，小猫似乎习惯了被人们围观抚摸，一点也不害怕，张倩文的手轻抚在猫咪的身上，绒毛丝丝滑滑的，它看上去还很享受一样一动未动。 “走吧，我们去那里坐。”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基本都坐满了，多数以年轻人为主，赵睿领着张倩文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位置很好，还可以观察到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赵睿，我们还是走吧。” “你不喜欢这里吗？” 张倩文环顾四周，整个咖啡店的装修格调是那种简式的，眼见之处全是以猫咪为主题，墙上的壁画、照片、甚至于咖啡杯，搭配舒缓的爵士乐，要说不喜欢是假的。 “这里太贵了，我们走吧。”张倩文小声的跟他说。 赵睿没有搭理她，径自向吧台招了招手，服务生应声而至。 “您好，两位点些什么？” “我要一份菲力，全熟。”赵睿一副对这里的菜品很熟悉的样子。 “这位女士呢？” “我”张倩文翻看着菜单，且不说上面的价格让她有些咋舌，单是上面的菜品她就看不明白，有些窘迫，无从下手。 “我来替她点吧。”赵睿对着服务生说。 “我替你做主吧，你吃面食吗？这里的意面不错的。”转过头来，赵睿温柔的对她说。 “听你的。”张倩文感激的对他笑了笑。 “那给她一份意面吧，然后加一份甜品，一份华夫饼，两杯你们的招牌咖啡，就这样。” “好的，稍等。”服务生礼貌的退了出去。 “你怎么点了这么多。”张倩文埋怨道。 “我经常锻炼当然食量大啊。”赵睿说完了还不忘曲起自己的胳膊，假装秀一下自己的肌肉。 “臭美死你。”张倩文被他逗乐了，她想了想自己口袋里的钱，应该不至于两个人要被扣下来洗盘子，最多下周省着点就好了，想开了这一点，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对了，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猫咪咖啡吗？”赵睿问。 “不是因为门口的猫咪吗？” “猫咪是老板的，他本身自己喜欢猫，喜欢咖啡，于是就将两个爱好结合在了一起，除了门口的那只，还有另外两只，不过今天不凑巧，倒是没看见它们。”赵睿解释道。 “真好，我以后的梦想，就是能开一家自己的咖啡店。” “我也是这么想啊。” “你就学我吧你就。”张倩文微嗔道。 “您好，您的餐到了。” “吃饭吧吃饭吧，我都饿了，你尝尝他们家的咖啡，很好喝的，意面也不错。”赵睿把吃的喝的全都堆放在了张倩文的面前。 “够啦够啦，你自己的别放我这啊。” …… 大街上来往的人流攒动，咖啡馆里热恋的情侣你侬我侬，大家都在享受着难得的周末。安静的午后，亲密的爱人，你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美好的回忆。 第七章 姐姐的烦恼（三） 咖啡馆里的闲暇时光过起来很快，张倩文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消磨一下午的时间，但显然赵睿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们走吧。”赵睿提议道。 “去哪里啊？” “保密。”赵睿仍然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保密局的吧你是。”张倩文的白眼已经翻上了天际。 服务生拿着账单走了过来，对着赵睿说：“您好，一共消费168元。” 张倩文每周回家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跟妈妈拿下个星期自己的生活费用了，何明兰每周给张倩文的生活费是固定的，120元，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张倩文吃饭都在学校食堂里解决，扣除每天吃饭所必须的15元和其他开销，节省一点，每周还能省下来几十块钱。今天一顿饭就吃了一周的生活费还要多，这让张倩文有些心痛。她刚要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就见赵睿给了服务生两张红钞，人家已经回头去找零钱了。 “回去了我把今天的饭钱给你。”张倩文很严肃的看着赵睿说，她是个不喜欢欠别人的人，尤其还是个男生，她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我妈妈从小就教我，跟女孩子在外面吃饭，不能让女孩子结账。”赵睿一股大男人的做派。 “那我妈妈还从小就教我，不能随随便便吃别人的东西呢。”张倩文反驳道。 “大不了下次你请我好啦。”赵睿狡黠一笑。 “那行吧。”鬼使神差的，张倩文竟然同意了，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对面的这个男生，已经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走吧。”接上服务生递过的零钱，赵睿有些催促道。 “去哪里嘛到底？” “跟上我就知道啦。”赵睿话说完，就向门口的方向走过去了。 “憋死你吧。”张倩文恨恨的想，跺了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张倩文跟着赵睿来到了附近商场的电梯入口处，已经有一些年轻的男女在这里等候了，跟着他进了电梯，看着他按下了4楼的按钮。4楼只有一个去处，就是电影院，张倩文和刘霏来过几次，但不经常，穷学生看一场电影就已经很奢侈了，两天的饭钱呢，得攒多久啊。 电影院的购票大厅人满为患，小县城里没有多少的去处，周末的时间陪自己的恋人、朋友来看一场电影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张倩文环顾四周，没有认识的人，安全。 “你想看什么？”赵睿盯着大厅上滚动的屏幕问。 “这就是你的安排吗？”张倩文反问。 “怎么？你不喜欢看电影吗？” “也不是，就是” “那不就得了。” 张倩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睿抢去了话头。她不是不喜欢看电影，反而是非常喜欢看，平时跟刘霏两个人攒下的钱，她除了租书看，就是看电影了，但那也只是和刘霏而已，她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生来这个地方。 “你想看什么？”赵睿又问了一遍。 “随便吧。”张倩文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来都来了，看个电影又不会少块肉。 “那我去买票，你去椅子上等我会吧。” “我去买吧，饭钱都是你给的。”张倩文摇摇头，就准备去排队的地方了。 “说好的今天我来安排，下次你请我看好啦。”赵睿一把抓过张倩文细长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按了下去，然后就去排队购票去了。 张倩文坐在椅子上愣住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跳这会特别快，似乎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脸也特别烫，不用说，肯定红了。 “他拉我的手了。他是故意的吗？好像不是，是为了让我坐下来，那也不能随便碰啊。” 张倩文从小到大，记事里还从未被一个不是亲人的男生亲密接触过自己，这会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赵睿排着冗长的队伍，这会前面还有七八个人，无聊间隙偷摸看一眼坐在角落的张倩文，见她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时而开心时而皱眉的，“这孩子不是被我吓傻了吧？下手重了？不会啊”赵睿看着自己因为运动，异常粗壮的臂膀，百思不得其解。 张倩文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一个硕大的手掌飘过，把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看，赵睿手里捧着爆米花和饮料，笑嘻嘻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干嘛啊，吓我一大跳。”张倩文脸红的微嗔道。 “想什么呢？脸红成这样。”赵睿调笑道。 “要你管，热的。”张倩文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蛋说。 赵睿见她不肯说，也没追问，伸手递给她一张电影票和一杯饮料：“诺，买好了，最近的一场，两点四十五的，还有十五分钟开场，饮料给你买的，趁热喝吧。” “谢谢。”张倩文低声道谢，接过电影票看了看，似乎是一部爱情电影，脸红的更甚了。 赵睿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因为今天周末人特别多，休息区的椅子上也坐满了人，赵睿就只能挨着她坐，两个人被挤在了一起，张倩文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男生特有的气味，却并不反感，只觉得有些局促不安，不时地咬着嘴里的饮料吸管。 “今天看完电影之后，没有安排了吧？”张倩文试图用聊天来度过这漫长的15分钟。 “你还想有什么安排吗？”赵睿转过脸来看着张倩文，似笑非笑地问。 “我在问你，你先回答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张倩文低着头回答。 “有啊，看完电影之后才五点，然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然后”赵睿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 “还有然后？我我晚上宿舍有门禁的，九点。”张倩文听到赵睿的安排，有些慌了，转过身来，看着他说。 “然后，送你回宿舍啊。” “哦” “不然你以为呢？” “就你话多，吃你的爆米花去。”张倩文转过身子，不再搭理他，继续折腾自己的吸管去了。 远处隐约听到检票员喊了声“电影开场，开始检票。”休息区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张倩文起身默默跟在赵睿的身后，向着人流的方向走去。 第八章 姐姐的烦恼（四） 爱情是人们永恒追逐的话题，就国内电影市场和类型而言，爱情电影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 张倩文她们看的这部电影，刚刚上院线排片没有很久，还是非常火热的，这场的上座率能有7、8成，黑漆漆的电影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 赵睿选的是五排靠边上的两个座位，算是一个比较好的观影位置了。落座之后，电影正式放映，硕大的银幕上演着恋人间的爱恨情仇，张倩文瞪大双眼，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电影院是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关掉灯光之后，你能感觉到的只有你身边人的存在，一般而言，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或者热恋中的情侣。不会选择电影院作为约会场所，和吃火锅的道理一样。尤其是张倩文前排的两个年轻情侣，正你侬我侬的互相喂食着爆米花，气氛就更为旖旎了。 “这么喜欢喂东西，怎么不回家吃饭。”张倩文心里恨恨地想。 张倩文余光偷偷瞄了眼身边的赵睿，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显然，他也发现了前座的甜蜜互动。两个人做贼心虚一样的躲避开眼神上的交流，一本正经的各自端坐好，至于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张倩文假装淡定地吸溜着手里的饮料，眼睛一直被前面的两个人吸引，竟然有些馋了，伸出手去就想拿点放在她和赵睿座位中间的爆米花。 “恩？”张倩文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带着温度的肉体，她赶紧将目光从那两个情侣身上撤回，回过神来一看，赵睿正一脸尴尬的望着自己。他的手里抓着一把爆米花，而张倩文的手正搭在他的手掌面上。 “咳咳”张倩文一个激灵，赶紧抽回自己的左手，嘴里的饮料呛到了自己。 “没事吧？”赵睿放下手里的吃食，小声问道。 “咳没事没事。”张倩文平复一下自己的内心，“继续看电影吧。” “真没有？”赵睿一脸的将信将疑。 “看电影看电影。”张倩文顾左右而言他，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身子坐的离赵睿远了一些，见她这么说，赵睿也只能回过头继续看电影了，至于那桶爆米花，则成了无人问津的可怜虫。 电影院里的座位都是固定的，张倩文身子远离着左边的赵睿，那么必然和自己的右座距离更近。她的右座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性，而那个男人的女朋友正依偎着他，斜靠在男友的肩头看电影。这会如果有人在他们的前座看到这一幕，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个男生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一位？ 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好，张倩文抽回身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正，既不靠向左边也不倒向右边，前排的两人也停止了甜蜜的喂食，似乎电影正上演到精彩的部分，张倩文强迫着自己心无旁骛地看电影。 人在黑暗的环境中，是很容易进入睡眠状态的，大银幕上的强光让张倩文的眼睛有些胀痛，昨天晚上她折腾到后半夜才入睡，至于今天白天，精神一直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现在这么舒适放松的时刻，一时间，她的困意涌上心头，慢慢的，银幕上清晰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赵睿的眼睛虽然一直盯着屏幕，但他的余光始终关注着身边的张倩文，看着她的身子慢慢倒向自己这边，听着她微弱均匀的呼吸声，他知道她睡着了。要不是两个人的中间有着座椅扶手的阻隔，他觉得张倩文的身子能完全倒在他的身上。 放映大厅里的冷气似乎开的有些足，熟睡中的张倩文歪着脑袋，紧皱着自己的秀眉，身子有些怕冷的微微蜷缩，看起来很不舒服。赵睿轻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身上，生怕吵醒了她。 大银幕上的故事还在上演着，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关注别人的爱情了。微弱的灯光中，赵睿仔细凝视着眼前这个卸下心防，在自己面前睡着了的可爱女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无法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同学或者朋友那样去看待，也许是因为她青春美丽的面容？也许是因为她性格中不服输的倔强劲？也许是因为她天真善良的心灵？赵睿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喜欢她哪一点。 是的，喜欢，赵睿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自己喜欢她。 “她会喜欢我吗？”很多时候赵睿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当他写出那个小纸条约她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等待的时间让人备受折磨，简直比假期里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还要紧张。一整个白天，都没有收到她的回复，赵睿的心都已经凉了半截，直到晚上的峰回路转，他发扬着哥哥传授的死皮赖脸的精神，这才换来了今天的机会。 “虽然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但起码她不讨厌我。”经过今天一天的“努力”，赵睿还是有着自己的小窃喜。他又想起哥哥说的那句话“当一个女生，并不讨厌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就说明她离接受你不远了。” 赵睿转过身子，侧对着张倩文，将他宽大的右手掌轻轻靠在她的头部，睡梦中的张倩文似乎隐约觉察到身边有个软乎乎的靠垫，不自觉的就将自己的头靠了过去，这样的姿势她感觉好多了，微皱的面庞也舒展开来，睡的更加香甜。赵睿观察着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只是含笑看着，不时地将张倩文身上稍稍滑落的外套，重新整理好。 “起床啦。”张倩文恍惚中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喊着，她还混沌的大脑反应了片刻，然后瞬间惊醒。 醒过来还不如睡过去，这是张倩文睁开眼睛之后的念头。 张倩文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件外套，不用想，就是面前这个看着自己微笑的男生的，她的头还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枕在带有他温度的手掌心上。张倩文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赶紧坐直了身子，电影早就结束，银幕上已经在滚动播放着演职人员表了，大厅里的人也走的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 “结束啦？” “不然我叫你干嘛呀。”赵睿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笑着说道。 张倩文看着他现在的动作，有些感觉到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啊，我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谢谢你的衣服，还有” “没事啦，电影也结束了，我们走吧。”赵睿说完就站起身来。 “你的衣服。”张倩文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递给赵睿。 “你披着吧，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也不多穿点出来，又不是夏天。”赵睿看着张倩文身上穿着的裙子说。 张倩文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赵睿不给她机会，率先往出口的地方走了，张倩文只能披上带有他味道的外套，追了出去。 夜晚的县城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又回归于平静之中，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开始变少了，张倩文和赵睿两个人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巷子里微弱的路灯将她俩的身影拉长、变矮、再拉长，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缓慢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的小巷里。 “今天玩的开心吗？”赵睿试探性地问。 “挺好的啊，就是我看电影睡着了。”张倩文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何止啊，还打呼了。” “啊？不会啊？我睡觉很安静的。”张倩文一脸的不相信。看着赵睿调笑的脸，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哎呀，你讨厌。”张倩文轻轻拍打了一下赵睿的胳膊以示惩戒，赵睿装作一副吃痛的样子叫唤着。 两个人嬉笑着又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宿舍楼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了，张倩文不自觉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可还是感觉没走多久，就已经到了宿舍楼下的巷子口。 “就送到这吧。” 赵睿看着不远处宿舍楼的灯火通明，里面不时地还传来一阵阵欢笑声，他知道张倩文是怕被人看到，“好，那你回去吧。” “你呢？”张倩文问道。 “我看你进去了我再回去，反正我家也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 “噢，那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你的衣服。”张倩文脱下外套，然后递给了面前的赵睿。 赵睿接过衣服，看到张倩文前额的头发有些凌乱，伸出手，替她拨弄了一下，“头发乱了，你头发放下来挺好的。” 张倩文整个人突然之间就像不能呼吸了一样，脸涨得通红，“我我走了，你快快回去吧。”话刚说完，张倩文就扭头，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赵睿发现自己好像吓到她了，心里有些后悔。 “这反应怎么跟我哥教的不一样？” 他一直注视着张倩文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宿舍楼前的黑暗中，赵睿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张倩文一路慌慌张张地小跑到寝室门前，推开门，室友都在寝室里。 “倩文，你这周没回去吗？”室友看着她床位上的东西问道。 “嗯，有点事就没回去。”张倩文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就赶紧跑到卫生间去，把自己关在了里面。卫生间里有一面大镜子，学校照顾到她们是女孩子，特意安装的，据说男寝是没有的。 张倩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因为刚刚一路跑回来，变得有些杂乱，她稍微梳理了一下，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赵睿给自己拨弄头发的一幕，她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脸又红了。从裙子口袋里掏出黑色皮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张倩文将他们扎到了一起，然后又不满意似的取下，变成披发 “倩文，我们买了宵夜，你吃不吃啊？” “倩文，我们的衣服你怎么收掉了，我内衣还没干呢？” 卫生间里，张倩文纠结着自己的发型，已经完全顾不上外面的室友在说些什么了。 赵睿打开房门回到家时，夜已经深了，他的父亲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爸妈，我回来了。” “睿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赵睿的妈妈看到儿子回来了，关切地问。 “去阿龙家给他弄题目来着。”赵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奶，一边心虚地说道。 “你自己的功课不要落下啊。”妈妈不疑有他的说。 “知道了，我回房看书了，妈。”说完赵睿就关上自己的房门。 宿舍里，张倩文披头散发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脸上盖着平日里爱看的小说书，这会竟提不起一点的兴趣，耳边传来室友们小声的卧谈会，也没有加入的欲望，就想这么躺着；房间内，赵睿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脸上盖着熟悉的英语课本，这会看起来竟然也那么陌生，客厅里依稀可以听见父母的说话声，他却并没有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就想这么躺着。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第九章 哪有少男不怀春 转眼间临近四月的南京城，恢复了春日的气息，人们褪去厚重的棉服，开始着上一些轻衣，整个汤山镇似乎都变得活泼了起来。 刘霏穿着一袭碎花长裙，头发轻轻挽起，手里抱着两本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说不出的知性美，这一瞬间，仿佛就成了镇子里的主角。 “刘霏吧，又上来买书呢？”说话的是中学旁开文具店的大叔。 “嗨，你这不废话嘛，没见人刘霏手上捧着两本书嘛，吃点水果吧，新鲜的。”旁边一群买水果的摊贩里，有人冲着刘霏热情招呼道。 刘霏只是冲着他们莞尔一笑，轻轻摇着脑袋拒绝，她也是汤山中学出来的，对于这些中学附近的小商小贩来说，可以不知道中学校长是谁，可以不知道教导主任是谁，但是绝对不可以不知道刘霏是谁。 这就是个活财神，还是个气质艳绝的女财神。 当年刘霏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她的脚步所及之处，那说是前呼后拥都不为过，乌泱泱能围上一圈人，做生意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人气，有了人气自然也就有了生意。 刘霏喜欢看书，也喜欢逛书店，当时她还在读书的时候，中学旁的书店每天都是人满为患。求偶遇的、一睹芳容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正儿八经买书的，挤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人一多每天的营业额那是蹭蹭的往上涨，毕竟量变引起质变嘛，乐的书店老板做梦都要笑醒，大手一挥，承诺以后刘霏买书一律五折优惠，这也一度让周围的店铺嫉妒红了眼，要不是刘霏只读了三年，他们都要去改行卖书去了。 刘霏今天是上来买书的，原本是打算让刘杰皓陪自己来，可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不见人影。张倩文呢？想必她这会正蒙着头呼呼大睡呢，难得的周末假期，刘霏也不想去特意麻烦她，她始终是这么一个为别人考虑的人，即使是她唯一的闺蜜。 “刘霏？” 刘霏的身后传来一个男生试探性的声音。 刘霏疑惑的转过身去，看着身后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 “真的是你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秦斌啊，初中三班的秦斌。”名叫秦斌的男生热情洋溢的跟刘霏打着招呼。 隐约中，刘霏好像记起初中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但是印象不是特别深了，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跟他打了声招呼：“我记得，你好。” “天呐，你竟然还记得。”秦斌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见他似乎并不是因为什么正事找自己，刘霏也只是善意的一笑，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反正该买的东西也都买到了。 “你是上来买书的吗？你还是这么喜欢看书。” “对了，我后来高中去的是十四中，比不了你们江中，但也不差了。” …… 刘霏并不是特别的想跟自己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同学有太多的交流，但显然秦斌不这么想，跟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正当刘霏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甩开他时，她看到街角处拐出来的一个熟悉身影。 “博文，这里。”刘霏含笑对着街角处招手。 张博文看着不远处的刘霏，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站在一起，觉得有些奇怪，他把车停在了她们的跟前。 “姐，你叫我啊。”张博文看着刘霏，然后又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她身后的人。 “秦斌同学，今天我们就到这吧，我还有事，跟我弟弟先回去了，改天再说。”刘霏冲着身后的秦斌浅浅一笑，然后轻轻跳上了张博文的单车后座，等他从那一笑的风情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刘霏的影子。 “姐，追求者啊？”张博文小心翼翼地问。 “小屁孩，怎么跟你姐一样也这么八卦。”刘霏坐在张博文的身后，轻轻拍打了他一下。 “嘿嘿，对了，姐，你怎么今天出来没找我姐啊。” 他们八个人，一直都是互相这么叫的，不同年龄之间，都是以兄弟姐妹相称。 “今天不是周日嘛，你姐肯定在家睡觉，我懒得去扰她清梦了，对了，你上来干嘛的？” “我想买两本习题册的，但是没买着，老板说要去县里的大书店才有的卖。” “回头你把练习册的名字告诉我，我下周回来带给你。” “谢谢姐。” 和煦的春风温柔地吹拂在脸上，酥酥痒痒的，张博文慢速地骑着车，努力掌控着车的平稳。乡下的道路，总有那么几处坑坑洼洼的地方，多半是大型车辆长时间碾压以后，疏于翻修导致的。 “姐，坐稳了。”张博文看着前面的一片凹凸不平的水泥路，提醒道。 刘霏闻言，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张博文的腰间，身子也微微贴向了他。 感受到身后刘霏的靠近和腰间柔若无骨的手掌，微风中似乎还夹杂着阵阵淡淡的清香，张博文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张博文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男孩和女孩的区别，他们的小学六年级课本里，也已经开始教授生理健康课了，他从书本里知道了异性，但真正体会到异性这个词的真正含义，那绝对是从刘霏身上。 从小到大，张博文一直都非常“喜欢”自己身边的刘霏姐姐，这种喜欢不同于对张倩文的喜欢，那是亲人间；不同于对吴洁彤的喜欢，那是挚友间。 那是一种不敢在她面前表现自己，会害羞，会面红心跳的喜欢。 每一个男孩子从男生成长为男人，必定是要经历过女人的，而对异性的认知和启蒙，大多数的男生都是从一个大姐姐身上得来的。 也许是因为她们的成熟稳重，又或是因为她们的落落大方，亦或是因为她们的美丽善良。有可能她是你们班上刚刚调配来的实习老师，有可能她是你青梅竹马的邻家姐姐。 你明知你们是不可能的，却仍然心存念想，而她就像一朵白莲花一般，只可远观。 不负良辰美景色，哪有少男不怀春。 张博文觉得刘霏就像是《仙剑1》里的赵灵儿一样，满足了自己对于女孩子的一切幻想，高高在上如仙子，触手可摸却又遥不可及。 刘霏坐在张博文的身后，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的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这些，要是她知道，早就让张倩文锤他一顿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从镇上骑车到小区，也就十分钟的车程。张博文将车子停在刘霏家的楼下，刘霏缓缓地下了车。 “博文，记得和你姐姐说，我下午三点还在楼下等她。” “知道了，姐。” “嗯，回头你写个单子给你姐，让她带给我，我下周把书带给你，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周末来问我。” “好，谢谢姐。” “那我上楼了，你快回去吧。”刘霏说完就转身走进了楼道，只剩下张博文怔怔地望着消失的倩影出神。 第十章 图书管理员 汤山小学是镇上唯一的一所小学，十里八乡的家长都会将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无论从学校硬件设施还是师资环境来说，汤小都是附近乡镇里首屈一指的。 今天是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不远处操场上传来阵阵嬉戏打闹的声音，还有体育老师们维持秩序的口哨声。教学楼里，朗朗读书声从不同的楼层传出，间或夹杂着老师们上课的声音。 张博文怀里抱着一堆书，走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看起来有些吃力，他的身后跟着个女孩子，手上也捧着书，不过数量只有张博文的一半。 “博文，我帮你拿点吧。”身后传来女孩子稚嫩的、甜美的声音。 说话的女孩名叫沈柔，是张博文的同班同学兼同桌，人如其名，看起来一副柔柔静静的样子，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让整个人多了一些运动的气息。 “不用了，我能行的。”张博文怎么可能在一个女孩子的面前掉链子，强撑着说自己能行。 张博文爱看书，什么都看，古典名著、快意武侠、世界经典，通通来者不拒。所以当班主任老师问谁想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举起了手。 图书管理员，管的就是全班同学平时看书的芝麻小事。学校的图书馆在综合楼的四楼，而他们的教室在教学楼的六楼，平时来回特别不方便，为了丰富同学们的阅读量，于是图书管理员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就出现了。 张博文的工作就是每周一去图书馆借阅同学们想要看的书，然后带回班级，同学们在他那里登记之后，可以领书回去看，然后每周五的下午张博文再将它们收回，还到学校图书馆，下周一再去借…周而复始。 要真说到好处的话，作为图书管理员，张博文借书是没有限制的，想借什么借什么，想借多久就借多久，这一点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福利了。 好在教学楼和综合楼的距离也没有特别远，张博文和沈柔两个人“哼哧哼哧”地终于到了。 “方老师。”两个人跟坐在图书馆里低头看书的管理老师打着招呼。 “你们来啦。”方老师笑着回应。 “方老师，这是我们班这周借阅的30本书，都在这里了。”将书全部都放在桌子上之后，张博文揉着酸痛的手臂跟方老师汇报着。 “好，辛苦你们了。” “嘿嘿，不辛苦，方老师，那我们去里面逛一会啦。”张博文笑嘻嘻地冲着面前的方老师说。 “去吧，别太久啊。” “好嘞。” 汤山小学图书馆占地并不大，只有一百多平方，里面的书种类也不多，并不齐全，只有万本图书左右，但基本涵盖了世界经典和文学名著，应付小学6年的阅读是足够了的。张博文最快乐的时间就是每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了，可以泡在图书馆里，不用在教室里沉闷地上自习。 马上就要面临小升初了，课业非常繁重，平时不是上课就是自习，取消了体育、音乐、美术课，回到家以后还有一大堆的作业等着完成，每当泡在图书馆里的时候，是张博文最放松的时候。 张博文慢慢走过一排排的书架，手抚摸着书架上的书，偶尔抽出一本翻看一下，然后又塞回原处，他仔细挑选着自己爱看的书。 “唉，小王子？”张博文兴奋地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找到了？”一旁的沈柔凑过来，看着他手里的那本书。 “对啊，我一直想看这个，之前没有，应该是新进的，就拿这个了。” “你挑好了吗？”张博文问着沈柔。 “好了。”沈柔扬了扬拿在手里的书，好像是一本张爱玲的小说，张博文也不太了解。 “离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现在回去也是坐着，我们在这里坐会吧。”张博文提议道。 “好啊。”沈柔欣然同意了，她的外表虽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却是个学习不好，坐不住的主，让她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坐上四十分钟自习，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这也是她要陪张博文一起当这个图书管理员的原因之一。 两个人席地而坐，方老师平时勤于打扫，图书馆又少有人来，所以地面反而非常干净。 张博文摊开书，就那么自顾自地看了起来，沈柔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都背靠着书架，找寻着最舒服的姿势。 沈柔不久前偶然看过一部日本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大致情节说的是两个重名男女的校园暗恋的故事，里面有非常经典的一幕，柏原崇饰演的男主藤井树坐在窗台翻看着书，阳光撒在他帅气的侧脸上，窗帘随风飘荡遮掩着他，欲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呼之欲出。这一幕也同样撩动了她的心。 “喂。” “嗯？”张博文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沈柔一脸疑惑。 “明天你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张博文仍然是一脸的困惑。 “明天陪我去书店买个练习册吧，还想…买点别的东西。”沈柔变得有些支支吾吾道。 “好啊。”见是要陪她去买东西，张博文又低下了头看着书回答道。 一起同学了很多年，张博文说是和她一起长大也不为过，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沈柔让他陪着去买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张博文的成绩比较好，还能给点参考意见，所以他也没有多想，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那明天下午两点我在学校旁边的广场等你吧。” “好。”张博文的头埋在书里回答着，也不知道听没听的进去。 “别看啦，一会快下课了。”沈柔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她催促着张博文。 “那走吧。”张博文依依不舍地合上书，然后两个人起身往出口处走。 “方老师，这两本。”张博文笑嘻嘻地将自己和沈柔挑的两本书递给方老师。 “还是你眼神好，这是前天刚到的，回去看的时候小心点啊。”方老师叮嘱道。 “好，我知道的，方老师再见。” 张博文和沈柔两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刚刚打响，两个人都收拾起各自的东西来。 “小博。”吴振锋站在张博文他们3班门口对着他喊道。 张博文一抬头，就看见正在自己班门口张牙舞爪的吴振锋和一旁安静等待的吴洁彤。 这两个极端。 汤山小学六年级一共分成了4个班，每个班差不多有40名学生，张博文在3班，而吴振锋和吴洁彤则都在2班，每天他们三个人都会结伴上下学，哦，还有吴莉，不过她们四年级在4楼。 “我先走了。”收拾完之后，张博文跟还在忙碌收拾的沈柔说道。 “好，明天下午别忘了。”沈柔生怕他忘记，特意叮嘱道。 “好，拜拜。” “拜拜，明天见。” “走吧。”张博文走到吴振锋和吴洁彤俩人的面前，说道。 “走吧。你慢死了，每次都是等你。”吴振锋转身就走，还忍不住吐槽道。 两个人走着走着，发现好像还少了一个人，张博文回头一看，吴洁彤还在自己班门口发呆。 “小彤，走啦。”张博文催促道。 吴洁彤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个还在忙碌的女孩子身边移开，然后望向已经走远的两人。 “来了。”吴洁彤笑着说道。 第十一章 美好的周六 每个城市、县城甚至是乡镇大概都有一个叫做市民广场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市民而建立的。 汤山镇也有，准确的来说，汤山镇的整体布局就是围绕着市民广场而建的。广场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以广场为中心，向四周发散，汤山小学在它的左侧，它的右侧是汤山中学、医院、邮局、储蓄所、网吧，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周六的广场倒也热闹，一些相熟的家长带上孩子，在广场上闲聊，顺便沐浴一下春日的暖阳，岁数小的孩子们在这里追逐打闹，可急坏了身后跟着的爷爷奶奶，生怕磕着碰着。 沈柔很早就来到广场等着了，看得出来她今天也是精心打扮了好一番才出的门，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着一件春季薄毛衣，马尾高高扎起，稚嫩的脸蛋尽显年轻本色。她来得太早张博文还未到，只能无聊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人群发呆，一直等到快两点的时候，张博文才骑着车姗姗来迟。 “等很久了吧？我家里有点事，就来的晚了。”张博文有些抱歉地说道。 “没事，我也刚来没多久。”沈柔冲着他微微一笑。 张博文将自己的车锁在了广场旁的凉亭里，就和沈柔并肩向书店的方向走过去。 中学旁的书店开了有十来年了，刘霏以前读书的时候也经常去，店主是个40出头的瘦弱男人，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息，这会店里没什么客人，自顾自地坐在柜台前看着自己的书。要说这书店的店面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地理位置好，就在中学旁，而且中小学教辅书、课外书、学习工具基本上应有尽有，能够满足学生的基本需求，镇上又独此一家，所以平日里也是日进斗金了。 “你要买哪一种？”张博文翻看着格子间的书，问着一脸迷茫的沈柔。 “我不知道啊，你说呢？”沈柔看着张博文，一副你拿主意的样子。 “挑这个吧，这个知识点比较全，讲的比较浅，也有相应的配套练习，你拿回去好好做做应该效果不错。”张博文指着顶上不远处的一本教辅资料说，这本他买过，所以推荐给沈柔比较合适。 “行，那就它吧。”沈柔当即就拍板了。 选书、买书、结账一共才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个人走出书店之后，面面相觑。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张博文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身旁的沈柔问道。 “逛逛吧，我也好久没出来啦。”沈柔提议。 “行。”张博文家住的小区，距离镇上骑车也要七八分钟的路程，他除了平时上课，休息的时间也不会经常到镇上来，一般都是在家看书、写作业，或者和他们混在一起。 汤山镇全镇有常住人口近3万人，依着一条主干道路而建，这条路也是通往县城的唯一道路，公车每10分钟一班，学校、医院、音像店、大小商铺依路而兴，主干路又分叉出不同的支路，通向各地。 周末的大街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张博文和沈柔两个人走走停停，也颇为有趣。 “唉？我们去照大头贴吧。”沈柔兴奋地指着路边的一家店说道。 05、06年，大头贴盛极一时，这种非常快捷、方便、可自选的拍照方式，引起了年轻人，尤其是学生群体为主的年轻人的兴趣，而这其中，又以女生最为疯狂，那个时候应该没有没拍过大头贴的女孩子。 张博文虽然没拍过大头贴，但是也听说过，标准的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他本能的有些抗拒，但是被生拉硬拽着就进去了。 这家店的装修非常的简单，甚至于可以说是简陋，店铺不大，大概也就二、三十平的样子，里面放置着五台被蒙上了粉色布帘的机器，机器上贴着的都是客人的照片，年轻的女性居多。这个时候，已经有三台机器里面有人在拍着照片了，沈柔兴奋地拉着张博文就走向了最里面的一台。 掀开布帘，展现在张博文的面前的就是一台很卡哇伊的机器，沈柔在上面一通熟练的操作之后，就进入了选择背景的界面。 “这几个哪个好看啊？”女孩子通常都有选择困难症，无论大小。 “都差不多吧。”张博文看着上面这些或卡通、或可爱的背景，给出了一句废话一样的评判。 “问你也是白问，干脆都试一遍，然后再挑好了。” 只见沈柔又是一顿猛如虎地操作之后，就示意张博文准备开始拍照了。 “啊？开始啦？” “做表情啊，快。” “做啥表情？” “哎呀，笨死了，像我一样。” “哦。” “你这张好丑啊，重来。” “你觉得我这张好看吗？” “恩。” “重来。” 终于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沈柔心满意足地拽着张博文从布帘里走了出来，她挑选了自己最满意的十张照片。张博文从小就不爱拍照，今天下午的这一个小时，他感觉比让他做一个小时数学题都艰难，浑身不自在。 “我们再去水库边转转吧。”眼看着时间还早，沈柔又提议道。 “好啊。”张博文欣然同意，只要不让他继续拍照，去哪里都行。 水库离汤山镇的主干道有些距离，走小路步行差不多15分钟的距离，水库是一条湖的名字，唤作九龙湖，但是汤山镇人习惯了叫做水库，就很少有人叫它本来的名字了。九龙湖水面面积115亩，汇水面积达46平方公里，是汤山镇人夏日里消暑纳凉的好去处，夏日的夜晚走在这里，阵阵带着水汽的凉风似乎能够消除炎热，平日里也常见在湖边漫步的男男女女，老的少的都有，更有水性不错的人，喜好到湖中游泳，俨然一个天然的泳池。 张博文和沈柔两个人并排着走在水库边上，附近也有不少跟他们一样，在湖边散步的人们。 “诺，这几张是给你的。”沈柔从刚刚拍的照片堆里挑出四张来，递给了张博文。这四张里有两张是他们的合照，还有两张是单独的照片，照片里的沈柔摆着不同的手势和表情，显得俏皮可爱、古灵精怪，这样对比起来，站在她旁边的张博文看起来就有点傻傻的。 “为什么我少一张啊？”张博文有些奇怪。 “因为我是女孩子啊。”沈柔娇笑着回答，高扎的马尾随着她身体的摆动来回晃动，看起来就很活泼可爱。 “对了，买的资料回去要好好看啊，题目也要认真写。”张博文收起照片，一本正经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沈柔说道。 “哦。” 所以说，有些人容易把天聊死，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会的题目，白天问我，或者问老师都行。” “知道啦，你怎么这么啰嗦，跟老太太一样，哼。”沈柔故作生气地把脸摆向一边，不搭理他。张博文也只能无奈的继续默默向前走着。 “对啦，你有没有听说，我们这个月要去春游啊。”没多久，沈柔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 “没有啊，谁说的？” “王刚啊，他在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隔壁2班的班主任说的。”沈柔一脸期待的样子。 “哦。” “你不好奇这次要去哪里啊。” “我晕车，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哪里都一样。”张博文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沈柔觉得自己简直跟他聊不下去了。 “回家！！！！”沈柔在前面“怒吼”道。 第十二章 生日礼物（一） 张博文载着沈柔行驶在小路上，沈柔侧坐在后座上，双手抓着他腰间的衣角，感受着春日的阵阵暖风，她抬头看着前面的张博文，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沈柔不是第一次坐张博文的车，却喜欢坐他车的感觉，很放松，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就像他人一样。 “到了。”张博文小心地刹住车，然后轻轻侧下车身。 “你把眼睛闭起来。”沈柔从身后绕到张博文的车前，正对着他说道。 “干嘛啊。” “闭起来，快点。”沈柔催促道。 看着张博文把眼睛闭起来之后，沈柔才小心翼翼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一边还仔细观察着他。 “我没说好，不准睁开啊。”沈柔叮嘱着。 “好。”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个插着耳机的、小巧的白色爱国者mp3。06年仍然是磁带当道的年代，喜欢听音乐的学生仍然有很大一部分人选择去音像店买磁带、光盘，那个时候的华语乐坛盛极一时，也是盗版横行的时代。 沈柔动作麻利地将今天拍的照片选择一张，撕下照片背面之后，贴在了mp3的背后，然后又重新放回盒子里。 “好了，睁眼吧。” 张博文一脸疑惑地把眼睛睁开。 “生日快乐啊。”沈柔将手里的小盒子递到张博文的眼前。 “给我的啊？”张博文有些高兴。 “对啊，又不是我要过生日。”沈柔撅着嘴道。 “可是明天才是四月二号啊。” “明天你肯定是要和家里人一起过的啊，今天我就当提给给你过啦。” “是什么啊？”张博文有些期待。 “打开看看啊。” 张博文接过沈柔手里的盒子，小心地拆开。 “mp3？”看着静静躺在自己面前的精致的礼物，张博文有些惊喜，然而更多的是意外，“很贵吧？” “我也不知道，叔叔送给我的新年礼物，现在我送给你啦，喜欢吗？”沈柔看着张博文，满心欢喜地问道。 “喜欢倒是喜欢，就是”张博文被这个礼物惊喜到有些支支吾吾，他虽然自己没有mp3，可也知道这个礼物的贵重。 “喜欢就收下啊，大不了等我生日的时候，你送我一个好点的东西就好啦。”沈柔笑嘻嘻地说。 “好吧，还是谢谢啦。” “你不是喜欢听歌嘛，里面我给你下了挺多歌的，周杰伦、王力宏、林俊杰都有，但是内存好像不太够了，你回去自己看看说明书，可以删掉一些。” “好。” “你看看背面。” 张博文把mp3翻过来，背面贴上的是今天他们一起拍的大头照，照片里沈柔做着可爱搞怪的表情，一旁的张博文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前面。 “嘿嘿，以后你随身带着啊，我想听歌的时候，可以借给我。” “好啊，本来就是你的。”张博文满口答应。 “那就这样啦，我回去咯，不能太晚。”沈柔俏皮地吐了吐舌道。 “我也要回去吃晚饭了，拜拜。” “你回去骑车小心点，最后再跟你说一遍啦，生日快乐。”沈柔一边转身一边跟张博文摆手说道，然后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 书店里，穿着一身浅色长裙的吴洁彤看着面前一排排的书有些犯难，想了半天，走到柜台前，小声地问道：“你好，请问武侠小说在哪里？” “那里一排都是。”书店人员随手指着不远处的方向。 “有金庸的书吗？”吴洁彤又问。 “有的。” “金庸全集有吗” 十几分钟之后，身形单薄的吴洁彤吃重地抱着一套金庸全集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书店。 —————————— 张博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钟了，一家人都等他一个人吃饭，免不了地被何明兰一顿数落，晚上十点，万籁寂静，张倩文躺在床上看着小说书，书桌前张博文刚刚写完这周的家庭作业，然后从抽屉里掏出mp3来，一旁眼尖的张倩文立马就发现了。 “哪来的啊？” “同学送的生日礼物。” 张倩文从床上翻身下来，一把抢了过去摆弄着，很快就看到了背后的照片，然后调侃道：“哦？女同学哦。” 张博文有些臊红了脸。 “给我听听看，我都还没有呢。”张倩文一脸羡慕道。 “我也要听。” 姐弟俩躺在床上，一人耳朵里塞着一个耳机。 “周杰伦哦，你那个女同学很有品味嘛。”张倩文刻意在“女”字加了重音。 “她也喜欢周杰伦。” “长的还挺好看的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恋了？”张倩文看着mp3背后的照片气势汹汹地问道。 “没有，就关系很好的同学啊，我同桌。”张博文目光有些躲闪道。 “最好是哦，不然小心我告诉老妈。”张倩文假装威胁道。 “老姐，我明天生日啊，我的生日礼物呢？”张博文岔开话茬道。 “又不是今天，少不了你的。” “今年你要是再送我一个熊，我要跟你拼命了。”之前的很多次，张倩文送给张博文的都是毛绒玩具，结果到最后，都成了她自己的床伴。 “不会啦不会啦。”张倩文在一边打着哈哈敷衍道，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张倩文坐直了身子，然后转向张博文问道“你觉得你老姐我，是现在披着头发好看，还是像以前一样，扎起来好看？” 张博文认真盯着看了半天：“我觉得吧” “哪个好看？你快说啊。”张倩文催促道。 “我觉得都丑。”张博文思索了再三之后，慎重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看你是找死！”张倩文一个饿虎扑食就压向了张博文，不消一会，就传来了他求饶的声音。 —————————— 沈柔的房间里，她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将自己白天和张博文拍的照片一个个排列开来，不时地看着它们傻乐。 “咚咚咚” 敲门声吓得她一激灵，赶紧将今天买的辅导书飞快地压在照片上，装模作样的看着，沈柔的妈妈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看着孩子认真的模样，有些欣慰。 “柔柔，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知道了，妈。” “喝了这杯奶，睡吧。” “好，妈妈晚安。” 等到听到妈妈的脚步声远离房门之后，沈柔才松了一口气，将辅导书拿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塞进书桌抽屉的角落，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去睡觉。 第十三章 生日礼物（二） 张博文的生日在每年的四月二号，愚人节的后一天。 说起来他的出生，也是个美丽的意外，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张国庆有着强烈的传宗接代的欲望，也就没有他的问世。在那个计划生育还很严格的年代，“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这类的标语屡见不鲜，计生办的人每天都挨家挨户的转悠，明里宣传国家政策，暗地里查看哪家的小媳妇大姑娘又大了肚子。 等到何明兰知道自己怀上二胎之后，家也不敢回了，她跟丈夫都是安徽的，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农村人，就是为了生二胎，才举家搬迁到南京来，后来也就定居在此了，幸好二胎是个儿子，不然张博文可能还会多个弟弟或者妹妹。 张博文不是在医院出生的，而是找的接生婆，很小的时候为了躲避追查，他一直跟着外婆在没有什么人的安徽乡下生活，直到长大了一点，风声过去了，才接回自己家。到了该入学的年纪，可是孩子没有落户啊，没办法父母求到一个在政府里办事的远房亲戚头上，这才帮一家人解决了户口的问题，在南京落了户，张博文这才正式的成了社会主义接班人，以前都是作为黑户存在。 周日，张博文起了个大早，姐姐张倩文还在熟睡中，他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客厅里爸妈已经坐在桌前吃着早饭了。 “儿子，去洗漱一下，妈妈给你下碗面吃。”何明兰看见自己的儿子起床了，兴冲冲道。 洗漱完了的张博文坐在板凳上，看着电视，厨房里何明兰还在忙碌着，一旁的张国庆大口解决着碗里的粥，也不说话，父子两人完全零交流。 张国庆一头精悍的短发，身高有一米八几，张倩文很可能遗传的就是他的身高，因为何明兰只有160。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而锻炼出了一身腱子肉，平日里少言寡语，不怒自威，第一眼看起来很不好接近的样子，说实话张博文从小就有点怕自己的父亲，但其实接触过张国庆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农村汉子的形象，谨小慎微、性格内向甚至于说懦弱、只知道做事而缺乏人情世故，在家里属于妻管严类型，但内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大男子主义，两大爱好--抽烟喝酒。 何明兰却恰恰相反，喜欢和别人交流、识脸色，她一天说的话估计能抵得上张国庆一个星期的说话量，家里的大事小事也基本都是她来决定，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典型的农村干练妇女，两个人的性格正好互补了。 “这么多啊。”等到何明兰把一大碗汤面端到张博文的面前时，他着实被吓了一跳，何明兰做饭菜的唯一缺点就是过量，也不管别人吃不吃的完，就为这事，母子俩人没少起争执，不过每次都是张博文败北。但是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每天吃了这么多，也不见长胖。 “没吃就喊多，今天是生日要多吃点，面是软饱。”何明兰的语气不容拒绝。 “哦。”张博文只能面露苦色地看了看自己对面的老爸张国庆，他也不帮腔，扭过头自己看着电视去了。 得，谁也指望不上，吃吧。 今天的面比平时的面多放了一个鸡蛋，蛋黄汁从破开的蛋白处流出，再撒上点缀用的小葱花，看起来就很诱人，张博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凭心而论，何明兰做饭菜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张博文还在吃着饭呢，何明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个鞋盒子“儿子，试试看这个鞋子，看合不合适。” “什么鞋子啊？”张博文嘴里嚼着面，含糊不清地问道。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双蓝色匡威帆布鞋，张博文很喜欢这个鞋子的流线型设计，穿起来也很舒服，平时也只有生日和过年的时候，他能够混一双新鞋子了。 “匡威啊。”张博文惊喜地说道。 “好像是吧，我也不认识，前几天跟你爸去县里买的，可贵了。”何明兰看起来一脸的心疼。 “谢谢老爸老妈。”张博文放下碗，油腻腻的嘴在何明兰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开始试自己的新鞋子了。 农村人本来对生日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概念，张国庆和何明兰是不过自己生日的，也就儿子女儿生日的时候，送点平时没有的，就算是帮他们庆祝生日了，他们高兴了，做父母的看着也开心。 “哦，老爸老妈你们偏心。”张倩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倚着房门撅嘴说道。 “得，又来一个小祖宗，行，等你过生日了，也给你买个好的。”何美兰妥协着安慰道。 “老妈万岁，我去洗漱了。”心愿达成的张倩文一蹦一跳地就跑向了卫生间。 “鞋子大小合适吗？”何明兰看着穿新鞋子走来走去的张博文问道。 “挺合适的，正好。” “正好就行，呦，九点了，你去镇上把给孩子订的蛋糕取了。”何明兰看了看时间，对一旁看着电视入迷的张国庆说道。 “马上，看完这一集。” “快点的啊，等会十一点多，孩子们都该来了。”何明兰催促着。 “知道了，这集要结束了，十分钟。” “你去不去？”何明兰快步地走到电视机旁，虚按着电源键，威胁道。 “去，我现在就去。”张国庆一脸垂头丧气地出了门，像个落败的公鸡一样。 “记得问别人多要几个叉子和盘子。”何明兰不放心地叮嘱着。 他们这群人有个传统，只要是谁的生日，大家就会聚在一起，互相送着礼物，一起吃饭、切蛋糕，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姐，我今年的礼物呢？”张博文冲着卫生间的方向喊道。 “少不了你的，着什么急啊。”卫生间里传出来一声回应，此时张倩文正盯着镜子里不扎头发自己的样子仔细地看。 “快吃面吧，都快凉了。”张博文碗里的面还剩下一小半的样子，何明兰催促他道。 “哦，妈，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吃点小菜。” “好。” “然后接着吃。” 这是个什么道理？ 第十四章 生日礼物（三） “叔叔好，阿姨好。”中午十二点，孩子们准时的来到了张博文的家。 “哎，好好好，快过来吃饭吧。”何明兰也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来招待这些小家伙们。“小彤啊，你干脆叫你爸爸下来吃饭好了，一个人在家也不用做饭了。” “谢谢阿姨，我爸他知道我今天在你家吃饭，中午那会就出去了。” “这样啊，你爸也真是的，大中午的忙什么呢？那行吧，小彤你多吃点。” “哎。” 张博文的家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大桌子人，上一次这样还是过年亲戚来自己家吃饭的时候，张国庆和何明兰自然知道今天不是他们的主场，吃完饭之后就回他们的房间去了，给小孩子们留下自己的空间。 “匡威哎，阿姨送的啊？”坐在张博文身边的吴振峰首先就发现了他今天的不同之处。 “哼，老妈就是偏心。”张博文还没回答，张倩文说的话已经代替了答案。 “给你的礼物，生日快乐啊。”吴振峰神神秘秘地递给张博文一个包装起来的小盒子，包装的并不是多精美，张博文甚至都怀疑，是他自己包起来的。 “什么啊？”张博文一脸疑惑地接过，大家也都好奇地盯着，想看看是什么。打开来之后，在这个稍显劣质的包装下，是一盘周杰伦经典歌曲串烧的磁带。 “不错吧，我买的时候可是最后一盘了，好几个小女生跟我抢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的。”吴振峰一副献宝般的语气。 “那你真是不容易，谢谢啦。”看在周杰伦的份上，张博文原谅他了，喜滋滋地将磁带收好放一边。 “博文，这是我送你的。”刘霏笑着递过来一个方形的扁平包装起来的物品。 “谢谢姐，这什么啊？” “打开看看咯？” 张博文一脸期待地拆开，差点没被雷死，“小升初20套？” “哈哈哈哈。”众人笑作一团。 “哈哈哈，逗你的，那个是上周你要我带给你的辅导书。这个才是我跟小皓送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刘霏娇笑着重新递了一个包装过的盒子到张博文的面前。 拆开来看，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八音盒，那个时候礼品店盛行，这种八音盒在礼品店里可以买到，轻轻转动前面的旋钮，它就会自动播放里面的歌曲，一般都是《卡农》、《致爱丽丝》、《天空之城》这类的，声音清脆动听，深受学生的喜爱。 “谢谢姐，谢谢皓哥。”张博文挺喜欢这个物件，也很开心地收下了。 “诺，这是我送你的。”吴洁彤费力地搬过一套盒装书递给了张博文。 “嚯，这什么啊？”吴振峰帮他接过，问道。 “他不是喜欢看武侠小说吗？上次我爸去县城，正好让他顺便买回来了，金庸全集。”吴洁彤解释道。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刘霏念起了金庸先生的书名诗。 “不便宜吧？下一次哥哥我过生日，我想要个游戏机怎么样？”吴振峰说道。 “你先问问我姨妈同意不同意，她同意了我绝对让我爸给你买一个。”吴洁彤笑着说道。 不用问，李秀莉女士是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个无理的要求的，吴振峰满脸的挫败感。 “谢谢小彤。”张博文开心地从吴振峰手里接过，“刚好之前从你家借的都要看完了。” “现在自己有了，不用去借啦。” “恩恩，也帮我谢谢叔叔。” 要说这一群人里，家庭环境最好的也就是吴洁彤一家了。 那时候农村乡下的拆迁分不到什么房子，张博文一家原本住的是100多平的砖瓦自建房，后来搬进了小区安置房，平方却缩水了几十平，然后虽然补贴了一些钱，除去新房的装修、家具的购置这些，剩下的也没有多少钱，父母还是要努力工作，其他几个人的家庭也都大差不差。 吴洁彤的母亲在她6岁那年因为意外事故身亡，在那个保险全靠骗的年代，吴洁彤的母亲非常具有前瞻性地给自己买了意外险、身故险，受益人填的全是女儿的名字。母亲过世之后，保险的理赔还有肇事司机的赔付加起来在那个年代是一笔巨款，老实巴交的吴良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一笔钱，考虑到以后女儿是要嫁人的，于是就在县城买了两套100平的房子，剩下的钱全部存在了银行，自己还跟这些老邻居住在一起。2000年左右县城的房价还不算昂贵，2000一平米，吴良锦可能都不知道，他无意间为自己和女儿准备的房子，在二十年之后，会翻了十五倍的利润。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张博文是真心喜欢这套书，而且小彤也不是外人，所以也就没有太过于客气，就收下了。 “老姐，你的礼物呢？”现在桌上剩下的，就只有张博文的姐姐张倩文还没有拿自己的礼物了。 “有，怎么会没有。”张倩文故作神秘地将手伸到背后，然后快速地拿出一叠信封一样的东西放在张博文的面前，“当当当当，surprise。” “这什么啊？”张博文一头雾水。 “明信片啊，这可不是普通的明信片，这可是周杰伦歌词明信片，上面还有照片呢。”张倩文从中抽出一张，展示给在座的各位看。 众人雷倒。 这玩意儿张博文认识，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就有卖的，五块钱十张，还送精美包装盒。 “你花了多少钱？”张博文咬牙切齿的问道。 “八块钱。”张倩文随口答道，话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漏了底，“嗨，咱姐弟俩谈什么钱不钱的，多俗啊，礼轻情意重，我把礼物给你放在它们一起了啊。”张倩文勾肩搭背地打着哈哈就跳过了这个话题。张博文其实也不在意，礼物不礼物的他并不看重，最重要的是大家能够聚在一起，刚刚也只是为了跟姐姐斗嘴，反正他们吵架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说姐弟、兄妹是上辈子的仇人，看来还真是。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在客厅聊着天，刘霏帮着张倩文收拾吃完的饭菜碗筷，转眼就一点多了。 “倩文，我们切蛋糕吧，一会两点多我们该走了。”大家忙完坐定，又闲聊了一会之后，刘霏在一旁提议道，今天周日，她们俩是要返校的。 “好，那就切蛋糕吧。” “哦，吃蛋糕咯。”可爱的小吴莉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蛋糕在我家冰箱里，我去拿。”吴洁彤转身就上楼取蛋糕去了。 “老爸老妈，出来吃蛋糕了。”张博文对着两个人的房间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 为了营造夜晚的气氛，一群人把门关了、窗帘也拉了起来，倒也颇有点晚上的样子，插上12根蜡烛之后，张国庆将它们一一点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借助微弱的烛光，看着面前这些自己最亲的人，中西合璧的生日歌带给寿星张博文的是满满的感动。 “发什么愣啊，许愿吹蜡烛啊。”刘杰皓站在张博文的身边，提醒道。 “哦哦。”回过神来的张博文，将自己的双手合紧放置于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真诚的祈祷“希望接下来的6月考试自己能够考一个好的成绩，希望我们大家能够像这样一直在一起。”许愿结束，张博文将面前的蜡烛一鼓作气地全部吹灭。 “哦”一群人鼓掌叫好着。 蛋糕是普通的草莓奶油蛋糕，但是尺寸却很大，张博文先切了两块递给了自己的爸妈，然后切了三小块递给了张倩文、刘霏、吴洁琼，这倒不是他小气，实在是众女生都在喊着要减肥。 “一点都不胖减什么肥啊，多吃点。”何明兰看着这三个女孩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尤其小彤，太瘦了，你爸是不是平时虐待你啊？不给你饭吃就来阿姨家吃饭。”一席话逗得大家都乐了。最后，张博文特意切了一块大的，上面还有很多草莓的，放在吴莉的面前，可把她开心坏了，直嚷嚷着博文哥哥最好。 刘杰皓用手从自己的盘子里沾了点奶油，走到张博文的身后，飞快地抹在他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跑了。张博文一看，顺手就把自己盘子里的奶油抹在了身边的吴洁彤脸上，然后吴振峰也开始向张博文发起了袭击，一群人立马就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别抹我，我下午还去学校呢。”不用想这肯定是张倩文的声音。 “你也有今天啊，小博。”这肯定是死党吴振峰说话。 “慢点跑，别摔着了。”这肯定是何明兰的声音。 “嗨，管他们呢，难得的让他们玩吧，没咱俩什么事，进去吧。”张国庆看着眼前着乱糟糟的场面，为了不被波及到，拉着何明兰赶紧进房间了，一会他们只要等人走了再出来收拾就行了。 夜深了，张博文埋头在书桌前面看着今天刚到的辅导书，马上6月底就要小升初考试，学习任务还是很重的，张博文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也能排的上前五，本身非常努力，虽然爱看课外书，但都是在不影响自己正常学习的情况下，这一点张国华和何明兰对他很是放心，因为他从小就是懂事听话的孩子。 学习的有些累了，张博文起身打开姐姐的收音机，把今天吴振峰送给自己的磁带放了进去，打开播放键，轻轻调低音量之后，倒在床上。 “一个人睡的感觉真舒服啊。”张博文心里这么想。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收音机里传来阵阵悠扬的旋律，张博文也跟在后面轻轻哼唱，这首《七里香》出自周杰伦2004年的同名专辑。 2006年，周杰伦如日中天，似乎成了所有年轻学生们的音乐信仰，人们也许会争论，王力宏帅还是林俊杰帅、陶喆有才还是罗志祥有才，但对于周杰伦，大家的看法似乎空前的一致。 “我喜欢周杰伦。” “这么巧，我也是。” 于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可以聊一下午。 “走过西厢扑鼻一阵香，隔壁小姐还在花中央”这似乎是一首张博文没听过的周杰伦的歌，曲风也有些不大一样，他疑惑的拿过磁带盒，上面有写歌曲详细。 “西厢？作曲作词周杰伦。”张博文有些奇怪。 “出新专辑了吗？改天去买个新专辑的磁带，还挺好听的。”张博文心里这么想着。 第十五章 春游（一） 盼星星盼月亮，学生们终于盼来了春游的日子，下个星期的周日，也就是4月16号，从知道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同学们都开始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毕业班的学生们也不例外。 学生们为什么喜欢春游，因为有的玩，而且可以和同学一起玩，这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即使去的地方很糟糕。 在这所有人里，唯一提不起兴趣的可能就是张博文了吧。 在他还在读二年级的时候，他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活动，兴冲冲地让妈妈买了一大袋的零食放包里，结果他晕车了。坐过大巴车，尤其是旅游大巴应该都清楚，车内的环境其实很闷，大巴车又经常性地需要走走停停，对于晕车的人来说，很容易催吐的，那一天春游下来，张博文差点连前天的饭都吐出来，整个人都虚了，就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要不是最后吴振峰背着他回去，能不能到家还是个问题。 至此之后，张博文从来不热衷于参加春游活动，而且总结出了一条规律“少说话，多睡觉，不吃饭。”这也是他晕车这么久以来的经验了，能够有效的预防呕吐，久病成良医一点也没错。 出发春游的前一天晚上，吴洁彤放学回家吃完饭，就兴冲冲地拉着张博文和吴振峰两个人去镇上的苏果超市买东西去了。 “我又不买东西。”张博文抱怨道。 “陪我们买。”吴洁彤不容他质疑。 超市里的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张博文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圈，倒是遇到了好几个跟爸妈一起来买明天吃食的同学。笑着打完招呼之后，张博文就跟在吴洁彤和吴振峰的身后了。 看了看吴振峰的篮子里，清一色的垃圾食品，薯片、可乐、桶装方便面张博文似乎找到了变得强壮的秘诀了。吴洁彤的篮子里多半是一些小女生爱吃的零食，棉花糖、巧克力、面包之类的，她一伸手又拿了四瓶八宝粥。 “吃的完吗你就拿这么多？”张博文看着她篮子里的东西问道。 “八宝粥是给你的，我两瓶你两瓶，你还真打算什么都不吃啊？” “我不吃，不然又要吐了，去年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车才吐。”张博文一脸后怕地回忆道。 “诺，这个给你。”吴洁彤递给张博文一板药。 “这什么啊？” “晕车药，一会买瓶水带着，明天只要上车你就吃一片，然后车上别乱吃东西，下车之后偶尔喝点粥，不会吐的。”吴洁彤细心交代着。 “哦，管用吗？”张博文将信将疑地收下了。 等到吴振峰把买的东西堆放到柜台上结账的时候，张博文才意识到他买了多少。 “你怎么买这么多？” “还有我妹的啊，两个人分差不多。”吴振峰指着面前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膨化食品云淡风轻地说着。 提着大包小包的三个人回到小区之后，在楼道里分道扬镳，各自回家去了，张国庆和何明兰见张博文也提这个小袋子回来了，有些诧异，他们知道他春游的时候不买东西，所以钱都没给他。 “东西哪里来的啊？”何明兰好奇的问道。 “小彤给的。” “你不是晕车不能吃东西吗？” “不知道啊，小彤说车上吃这个晕车药，下车之后可以少吃一些。”张博文伸手将那一板子药，拿出来给爸妈看了看。“是不是真的啊？” “我不知道，我又不晕车。”张国庆说道。 “小彤说是就是吧，又不会害你，明天多给你点钱，到那里买点吃的吧，光吃粥也不行。”何明兰打量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说。 “好。” “明天你们要去哪里来着？”张爸问道。 “明天要去钟山风景区，学校的安排是早上八点半从学校出发，十点半左右到，先去明孝陵，然后休息之后就沿着美龄宫、中山陵、紫金山下来，下午四点往回走，大概六点钟能够到家。” 南京作为六朝古都，虎踞龙盘之地，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数不清的的人文遗产，自古都是旅游圣地，多少文人骚客在这里留下浓重的笔墨，每年张博文他们学校都会组织学生春游，多是去一些名胜古迹，就比如这次去的钟山风景区。 明孝陵就位于景区内，东毗中山陵，南临梅花山，是明太祖朱元璋与其皇后的合葬陵墓。因皇后马氏谥号“孝慈高皇后”，又因奉行孝治天下，故名“孝陵”，是中国规模最大的帝王陵寝之一，直至成祖朱棣迁都北京，这才有了后来的明十三陵。中山陵则是中国近代伟大的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的陵寝，前临平川，背拥青嶂，整个建筑群依山势而建，由南往北沿中轴线逐渐升高，主要建筑有博爱坊、墓道、陵门、石阶、碑亭、祭堂和墓室等，排列在一条中轴线上，体现了中国传统建筑的风格，从空中往下看，像一座平卧在绿绒毯上的“自由钟”。有着“远东第一别墅”美誉的美龄宫坐落在中山陵的不远处，同属于钟山景区内，正式名称为“国民政府主席官邸“，于1932年竣工，其原定为国民政府主席的寓所，后改作中山陵谒陵的高级官员休息室。国民政府从重庆迁回首都南京后，此处为蒋介石官邸，蒋介石常与宋美龄来此休息和度假，蒋介石也曾多次在此接待外国贵宾。因三四十年代，宋美龄经常在这里做礼拜，与蒋介石在此下榻休息，便称之为“美龄宫“，名称沿用至今。 “那你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又是爬山、又是晕车的。”何明兰关爱地说道。 “我先洗漱一下，然后看看书、做做题再睡吧。” 何明兰看着儿子在卫生间洗漱的身影，有些感慨，“国庆，你说咱们要不要把儿子送去县城读中学？” “县城里读书，住哪里？是你能过去还是我能过去呢？”张国庆摇摇头，觉得这个想法有点不大现实。 “可是照儿子现在的成绩，只要发挥稳定，县里的中学也是稳上的，人家学校总比镇上的这个好得多吧。”何明兰易一脸地担忧。 “算啦，你我还是好好挣钱，以后他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至于能学成什么样，那得看他自己，远的不说，刘霏那孩子不也是汤中出来的吗，不也考上了县重点嘛。”张国庆安慰着她道。 “哎”何明兰看着不远处的张博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六章 春游（二） 早上七点半，吴振峰就来敲张博文家的门了。张博文背上背包，哈欠连天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早上都是骑车去学校的，今天吴振峰载着妹妹吴莉，张博文后座坐着吴洁彤，她偶尔会犯犯懒，蹭他俩的车。 等他们几人到了学校之后，汤小的大门外，已经停靠着十多辆大巴车，把早上原就很繁忙的交通堵的是一塌糊涂，暴脾气的汽车司机们疯狂的按着喇叭，邻近的派出所只能派出值班的民警，在这里协助交通。 他们回到各自的班级集合之后，就可以在老师的带领下上车了，张博文他们班和4班一起分配的是2号车，吴振峰他们和1班分配的是一号车。 上了车的张博文就看到沈柔起身在对自己招手着，车上都是二人座，她故意坐在外面，里面的位置是给张博文留着的，看看附近确实没有什么空座了，张博文就走到她的面前，沈柔适时地坐在了里面靠窗的座位，让他在外面坐下。 所有人坐定之后，点了人数，车子就正式地启动了，随车的导游是个旅游专业的年轻女大学生，非常的会调动气氛，同学们聊着天、唱着歌，欢声笑语地向目的地出发。 张博文上了车之后就老老实实地把晕车药吃下，然后闭目养神起来，不多一会就能感觉到旁边有人戳自己的手臂。 “mp3带了没有啊？”沈柔问着。 “带了。”张博文从包里拿出来，然后插上耳机递给了沈柔。沈柔接过之后，往自己的右耳塞了一个听筒，剩下的那个塞进了张博文的左耳。 “歌没换呀？”沈柔小声嘀咕着。 “都挺好听的，就没换。” “那下次你听腻了，再拿来给我换吧。” “好呀。”张博文对着她浅浅一笑。 沈柔又从包里翻出来几个橘子，麻利地剥开之后，问道：“吃橘子吗？” “不吃。”张博文缓慢摇手拒绝。 “呐，我妈说的，橘子皮可以让人晕车的时候没那么恶心，你试试看。”沈柔递了一块较为完整的橘子皮到张博文的面前，看得出来剥的时候也很小心。 张博文将橘子皮轻轻靠近自己的鼻子，能够闻到那特有的酸酸甜甜的清凉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感觉好很多，“好像真的有用哎。”张博文有些兴奋道。 “是吧，你休息吧，橘子皮就放在鼻子那里闻着。” “好。”张博文耳朵里塞着耳机，鼻子下面还放着块橘子皮，不伦不类的眯着眼睛半睡半醒，恍惚中还能听到沈柔在跟前座后座交换着手里的吃食。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张博文感觉有人在推着自己，劣质喇叭里传来的声音将他惊醒。 “同学们注意了，我们已经到了明孝陵了，大家现在拿好自己的私人物品，下车之后排成一个队伍，然后我们准备开始今天的参观，一定要跟紧队伍，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扩音器里传来导游姐姐温柔的提醒。 张博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收拾着自己的背包，和沈柔一起下了车。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恶心想吐的感觉，也不知是晕车药起了作用，还是橘子皮的功效。 下车之后正好遇见了距离自己班级不远的吴振峰和吴洁彤。 “怎么样，这次吐了吗？”吴洁彤关切的问道。 “很奇怪，这次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张博文很开心的说道。 “那就好，不过还是记得少吃东西，药上车就吃一颗知道了吧？”吴洁彤不忘叮嘱道，那边她们班在叫集合了，说完她就转头往自己班跑了过去。 “是你朋友吗？”沈柔看着吴洁彤远去的身影，问道。 “恩，2班的，我们同小区，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发小？”沈柔远远看着她，陷入深思。 明孝陵的墓区建筑大体分为两大部分:第一组神道部分，从下马坊起，到孝陵正门；第二组是主体部分，从正门到宝城、明楼、崇丘为止。 张博文跟着人流最先经过的是蜿蜒曲折的陵墓神道。自下马坊至孝陵正门，包括下马坊、神烈山碑、大金门、神功圣德碑及碑亭、神道石刻和御河桥。继而过棂星门折向东北，便进入陵园的主体部分，金水桥、文武方门、孝陵门、孝陵殿、内红门、方城明楼、宝顶等建筑都是按中轴线配制，体现了中国传统建筑的风格。 一群人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瞅瞅，小孩子嘛猎奇心十分的强烈，学校本身也没指望他们能够经过这一次的春游学习到多么丰富的知识，所以也就任由他们胡闹了。 参观完明孝陵之后，已是中午，饥肠辘辘的小朋友们早已苦不堪言，导游姐姐带着他们来到了一片绿地之上，已经有很多他们自己学校的学生铺上垫子在这里享用起午餐来了，看来他们走的还算是比较慢的。 “3班的同学们，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间，我们在这里解决午餐，强调两点，第一，吃完的垃圾我们要及时的清理干净；第二，大家如果想要在附近自行参观的话也可以，但一定不要单独行动而且不能走得太远。” 稍微强调一下纪律之后，3班的同学们就原地解散了，张博文正愁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呢，就听见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 “小博，博文。” 循声望去，吴振峰和吴洁彤两个人正坐在一块花布垫子上面跟自己招手，张博文兴冲冲地就向他们跑过去。 “你们怎么没跟你们班的坐在一起？” “这不正等你了吗？”吴振峰对着张博文勾肩搭背地说道。 “你好，我可以坐这吗？”三个人的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张博文听着特熟悉。 “沈柔？”张博文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女生。 “我们班上的垫子都坐满了，挤不进去，我就到你这来了，欢迎吗？”沈柔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欢迎欢迎，你叫沈柔是吧？我是他的死党，光屁股长大那种。”张博文还没搭话，吴振峰就已经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了。 “哈哈，我叫沈柔，张博文的同班同学兼同桌。”沈柔被他逗的噗嗤一笑，然后她就看着面前还剩下的一个人，一个女生。 “哦，这是我妹妹，也是小博从小一起长大的。”吴振峰为她解释着。 “你好，我是沈柔。”沈柔朝着对方伸出了自己健康小麦色的细小手掌。 “纠正两点，第一，我是他表妹，第二，我们是青梅竹马。” 两只纤弱的手掌有力地握在了一起，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第十七章 春游（三） 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坐在碎花垫子上，这垫子一看就是吴洁彤带过来的，带着一些女生的香味，张博文是不信吴振峰有这个细腻的心思。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吴振峰也不知道聊什么，随意地开了头，不过这也太随意了一点，见没人搭茬，他讪讪地闭紧嘴巴，专心对付起面前的零食来了。 吴洁彤打开一盒八宝粥，递给了一旁有些坐立不安地张博文，“吃点东西吧。” 张博文确实有些饿了，因为担心晕车，早上出门到现在颗粒未进，肚子早已经在抗议了。他接过八宝粥来，用勺子挖了一满勺入口，粘稠的软米饭让他有些胃口大开。 “你不是不能吃东西吗？”沈柔自然对他的情况是一清二楚。 “少吃一点不碍事，一会上车前吃个药就行了。”张博文嘴里塞着东西，还未来得及下咽回答，吴洁彤就已经替他解释道。 “我有点饿了，早上也没吃。”张博文补充着。 “哦。”沈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吴洁彤，一身碎花长裙跟这块布垫相得益彰，映衬的更加漂亮，精致的脸蛋、白皙地皮肤、瘦高的身材让她有些许的挫败感，她的挫败感来自于自己显得有些健康、黝黑的小麦肤色。 四个人就在这个尴尬的气氛当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直到各班通知集合。 钟山风景区里的绿化度很高，到处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即使是夏天就在这里也不会觉得闷热和不适，这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内实为不易。 下午的去处就是中山陵了，早在1912年3月，孙中山在紫金山打猎时就曾对身边的胡汉民说：“等我他日辞世后，愿向国人乞此一抔土，以安置躯壳尔。”逝世前一天，孙中山提出效仿列宁保留遗体，并要求葬于南京，临终前对宋庆龄、汪精卫等人说：“吾死之后，可葬于南京紫金山麓，因南京为临时政府成立之地，所以不可忘辛亥革命也。”孙中山先生逝世后，遵照遗愿，遗体在协和医院进行防腐处理后，暂厝在北平香山碧云寺，待陵寝建成后再安葬南京。 还未进入中山陵，一行人在陵门前整队，在陵门的两旁，有一对汉白玉石狮，颈毛光滑柔软，张口正视前方，形态逼真。用这对石狮分列建筑物的两侧，从而使建筑物更加突出，显得陵门气势磅礴。高高地陵门上刻着“天下为公”四个镏金大字，这是孙中山先生的手书，端庄朴实，雄迈俊逸。中山平生最喜欢题写的内容，可能莫过于“天下为公”。据统计，在孙中山的题词中，“仅目前所辑得的有受主姓氏的”“天下为公”，就达32件，其中有赠冯玉祥的，有赠张学良的，有赠黎民伟的。孙中山对“天下为公”情有独钟，这是他提倡和实行三民主义所企望达到的境界，或许可以这样说，他的理想，他的目标，他的思想体系的基本精神，都浓缩在“天下为公”这四字之中，也是最能够总结他一生的四个字。 去过中山陵的游客应该都知道，从陵门处要到祭堂所在，要经过长长的一段阶梯，共有石阶392级，8个平台，落差高达73米，象征着当时中国3亿9200万人民。瞻仰完孙中山陵寝之后，一行人来到了紫金山脚下，紫金山又称钟山，江南四大名山之一，有“金陵毓秀“的美誉，他们今天要攀登的就是北高峰，也是紫金山的主峰，海拔4489米。 十来岁的孩子，早已经在中山陵上耗尽了力气，即使到了这风景秀丽的紫金山，也没精力再去欣赏美景了，原本整齐的队形这个时候也变得三三两两，无奈老师们也只能告诉他们到了山顶之后再集合。 沈柔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张博文的身后，脚上跟带了脚链一般迈不开腿，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只是默默地跟着。 “走不动了吗？”张博文转过身来看着她痛苦的脸色问道。 “恩。” “包给我。” 沈柔听话地卸下自己的背包，背包并不重，张博文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我拉着你走吧。”张博文在前面伸出手来，沈柔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相熟的同学，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欣然伸出自己的手掌，任由他握着向前走。 恍惚间，她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 一年级的时候，沈柔家才搬来镇上，那个时候她性格孤僻，不爱跟小朋友们在一起玩耍，自然地就被人孤立，从来也是独来独往，很多时候还被人欺负。她仍然记得那个下午的体育课，她被人不小心撞倒在地，因为疼痛哭起了鼻子，一群小孩围着她喊叫着“鼻涕虫、鼻涕虫。”人群里只有一个肉肉的手掌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痛不痛？还能起来吗？” 沈柔永远记得这是张博文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用袖子擦干自己的眼泪，眨巴着眼睛看着弯腰站在自己面人的身影，矮矮的、瘦瘦的，那个时候她却觉得很高大伟岸，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来，两只小手第一次紧握在一起。 “似乎比小时候高多了，胖乎乎的脸也变得轮廓分明了起来。”沈柔就这么被拉着向前，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瘦弱背影，歪着头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这个身影在自己的心里挥之不去。 大巴车一早就静候在了山顶的停车场，所有的学生都到齐之后，便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回程地路开的并不顺利，正值下班高峰，塞车的情况严重，大巴车一路走走停停，感觉胃里有些翻滚的张博文紧皱着自己的眉头。 “不舒服吗？”一旁细心的沈柔自然发现了他的难受，摘下耳机问道。 “恩。” 她急忙从背包里拿出早已备好的黑色塑料袋，时刻准备着，张博文看她紧张的神情有些想笑，“应该用不到，出了隧道就快到了。” “有备无患嘛。” 大巴车安稳地停在了学校门口，张博文蹲在路边疯狂地咽口水抑制着，下车好一会儿苍白的脸色才慢慢恢复红润。 “好点了吧？”沈柔一直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真没事吗？”沈柔半信半疑道。 “真的，总不可能下了车再吐吧，只是有点难受，现在好多了。”张博文解释着。 “那我回去咯，我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沈柔看他的脸色确实有些恢复，这才放下心来，俏皮地说道。 “好，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着沈柔离开之后，张博文就在人群里寻找着吴振峰和吴洁彤的身影，一会便找着了，他那高大的身材在小学生里实在是有点醒目。 “怎么样？今天没吐吧？”吴振峰问道。 “没有，小彤的药还挺管用的。” “那倒是，小彤小彤呢？”吴振峰突然之间发现原本就在自己身边的吴洁彤不见了人影。 “你没跟她在一起吗？” “刚刚还在我旁边呢，一眨眼怎么不见了。”吴振峰有些奇怪。 吴洁彤一下车就看到张博文有些难受地蹲在路边，刚要过去，大巴车上又下来一个人影，给他拍打着后背，递送着水，她转过头去，默默地后退，不再向前。在张博文和吴振峰还在寻找着她的时候，吴洁彤已经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了。 第十八章 青春的悸动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张楚在1994年发行的同名专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里如是唱到。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赵忠祥在《动物世界》里如此说道。 春天，似乎是一个神奇的、有魔力一般的季节，它让沉寂了一个冬季的万物开始有了新的生机，河流解冻、百花绽放、绿叶萌芽、动物出没就连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们也怀揣着悸动的内心，开始面对整个世界。 “刘杰皓！！！”大清早的，汤山中学初二1班的教室里就传来这么一声女孩子的怒吼，引得走廊外过往的其他班同学不住侧目，不知道这个叫刘杰皓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此时我们的“疑犯”刘杰皓同学正乖巧地坐在座位上，他的面前是一个女孩子，看她脸上正带着愠怒，显然那一声怒吼就来自她了。女孩名叫黄子菡，戴着个黑框眼镜，文文静静的，马尾辫高高扎起，穿着一身并不合体、略显宽大的校服，却也掩盖不住清秀的长相，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发火的人。 “你的语文作业呢？”黄子菡是他们班语文课代表，兼他们三组的组长，组长一职没有很大的权利，但早自习之前把头天晚上的家庭作业收齐，然后交给学科课代表，再由各科课代表转交任课老师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没写完。”刘杰皓腆着个笑脸说道。 “浩子，不是没写完，是压根就没写吧。”旁边的同学打趣道。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啊。” 黄子菡刚想发火，看见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自己和他，有些难为情，她抱着一堆作业本，对着刘杰皓轻声又不容置疑地说：“你给我过来。”刘杰皓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走到了教室的后门口，这里没有同学看着。 “你怎么又没写作业。”黄子菡很想对这个经常性不按时交作业的家伙发火，但看着他望着自己笑，无名之火就瞬间被浇灭了，只是小声质问道。 “别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话呢？”黄子菡板着脸，故作严肃地说道。 “我的组长大人，我不是不想写啊，实在是不会写。”刘杰皓也装出一副哭腔，诉苦道。 “你你”黄子菡被他这么死皮赖脸一搅和，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就一次，最后一次。”刘杰皓伸出一根手指头，乞求道。 “信你的鬼话，也不知道多少次了。”黄子菡被他气的都笑了出来，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恢复起严肃的样子。 “笑起来多好看，非要装的特别生气。”刘杰皓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这是我的作业本，你一会赶紧把你的补上。”黄子菡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四周，没看注意自己，将自己的作业本从一堆本子里抽出来，塞进刘杰皓的怀里。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杰皓向她敬了个礼。 “噗嗤快回去补，早自习下课了之后交给我，我最多就能帮你拖到早自习下课。”黄子菡被她逗乐了，叮嘱道。 “得嘞。” 整整一个早自习，刘杰皓都在补赶着作业，黄子菡从前面回过头来看过几次，见他在很认真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也算是放下心来，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帮他，而且不止一次的。 ---------- “报告组长，顺利完成任务。”刘杰皓早自习一下课就走到黄子菡的身边，献宝似的交上作业本。 在同桌和周围同学异样的暧昧眼神中，黄子菡脸红透了，“写完就写完了，你瞎叫什么叫。”白了他一眼，抱起一摞作业本就往办公室走。 教师办公室在她们教学楼的一楼，基本全校的教师都在一楼办公，也方便管理学生。初二年级在三楼，下了两层楼梯之后，黄子菡小心翼翼地来到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前，里面七零八落地已经坐着好几位老师了，这间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主任课老师。 “报告。”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黄子菡才喊出了声，不等回答，径直走到了一个年纪在40岁左右的男老师面前。 “王老师，这是昨晚的作业。”黄子菡将一摞作业本放在这名王姓老师的办公桌上，他正埋头批改着别的班的作业。 “恩，放这吧，今天怎么有点迟了。”王老师也不抬头，随意地问道，手里的红笔还在勾画着。 “作业收齐的时候，已经打铃了，我就先上自习了。”黄子菡嘴里说着早已经想好的说辞。 “下次早点收齐，然后早自习之前叫过来。”平日里黄子菡都是乖巧懂事、认真负责的样子，也很少让他这个任课老师操心，王老师不疑有他。 “好的老师。”黄子菡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都交了吗？” “齐了。” “行，回去上课吧，第三节课之前到我这来拿作业本。” “哎，王老师那我先走了。” “去吧。” ---------- 初二的学习生活是紧张而枯燥的，繁重的课业和高强度的学习压的学生们喘不过来气，下午第三节课后，即将放学前，黄子菡手里握着自己的作业本，脸上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起身走到了自己这一组的后排，刘杰皓的位置。 刘杰皓这会正趴在桌子上睡着觉，黄子菡手指轻轻地敲击他的桌面，把他叫醒了。 “下课就知道睡觉。” “嘿嘿。”刘杰皓就像是做坏事被抓住了一样，挠着头傻笑。 “这是今晚的语文作业，明天早上写好了一起带过来。”黄子菡把自己的作业本放在他的面前，轻声地说。 “喔”刘杰皓的同桌发出一阵怪叫，“课代表有点偏心哦，我也不会写怎么办？”他调侃道。 “我我东西放这里，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黄子菡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到快要可以煮熟一个鸡蛋了，也不搭话，转身就跑走了。 “你怎么话那么多？”刘杰皓还准备跟她多说几句话来着的，结果被同桌这么一搅和，人都跑了，还聊什么聊，气得他直把同桌捶的嗷嗷叫。 在自己座位坐定的黄子菡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蛋，好不容易心情才平复下来，“我这不是对他好，要不然明天作业又收不齐了，我要被挨骂，对，就是这样。”黄子菡心里自我安慰道。 第十九章 妹妹的守护天使们（一） 进入六月，已是初夏，天气开始变得逐渐炎热起来，吴振峰和妹妹吴莉，还有张博文齐聚吴洁彤的家，享受着空调的凉爽，三个人一反常态地在书房里看书，写作业，吴良锦陪着外甥女吴莉坐在客厅看着动画片，互不相扰。 没办法，马上这个月就要小升初考试了，即使心大如吴振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紧张起来，秉承着“临阵磨枪，不亮也光”的思想，往张博文和吴洁彤家跑的更勤快了。 “啊！！！！”吴振峰发出一声无奈的吼叫，顺势瘫倒在椅子上。 “嚷什么嚷，赶紧算。”吴洁彤站在他的身后，狠狠地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张博文捂着个嘴在对面偷笑着，能治住吴振峰的，大概也只有眼前的吴洁彤了。 “学累了，我们去找皓哥玩吧。”吴振峰提议道。 “皓哥不在家，出门了。” “刘霏姐呢？刘霏姐肯定在家的，她不爱出门。” “刘霏姐肯定在家看书，难不成你想换个环境？” “那还是算了，那我们干脆去找你姐玩吧。”吴振峰还不死心。 “我姐在跟同学打电话，没空理我们。” “哎，这个时候蓓蓓在就好了。”吴振峰这个时候无比怀念那个人小鬼大的张蓓蓓。 “蓓蓓在南京，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赶紧做你的题目。”吴洁彤催促道。 “太难了，完全不会啊。”吴振峰看着面前的数学题，是大眼瞪小眼。 “早干嘛去了，还剩20天就要考试了，你这来考前突击还不打算用点心？”吴洁彤循循善诱着。 “哎”吴振峰想了想，然后重新端正地坐好，一板一眼地看起题目解析来，对面的张博文忍不住朝吴洁彤竖起了大拇指。 … “今天就到这，下午继续，小博给你补英语和语文。”吴洁彤看着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吴振峰说道。 “恩。”吴振峰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走吧，各回各家。”张博文带头起身从书房走出去，随后两人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房门。 “妹妹，走回家了。”吴振峰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吴莉喊道。 “叔叔，我们回去了。”张博文也冲着吴良锦说道。 “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叔叔买的卤菜还有烤鸭。”吴良锦热情挽留着。 “不了不了，我妈肯定也做饭了。” “姨父，我跟莉莉也回去了，下午再来。” 吴莉不乐意地从沙发上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和茶几上还未拆动的零食。 “莉莉，拿回去吃，看电视的时候怎么不吃呢？就是给你准备的。”吴洁彤注意到吴莉的目光，笑着就抓了好几袋塞进她的手里。 “莉莉不吃，要减肥。”吴莉犹豫了片刻，然后摇摇头，肥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不舍，但却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减肥？”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你这么小减什么肥啊？”吴洁彤望着她说道。 “同学说我胖，还笑话我。”吴莉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想跟表姐你一样好看。” “哪个同学说的？”吴振峰一听就急红了眼。 他自己平日里也会说自己的妹妹胖，让她少吃些，但他可以说，不代表别人也可以。吴莉跟哥哥吴振峰一样，属于易胖体质，个头不高，平时一顿三餐吃的多了些，小脸肉嘟嘟的，在张博文他们看来煞是可爱，也是一群人中的团宠，从来没有受过欺负。 “就我前面那个男同学，上课还老是拿铅笔戳我，说我肉多不怕疼。”吴莉越说越委屈，眼眶里泪水在打着转。 “tmd” 这是张博文第一次见吴振峰飙脏话。 “疼吗？”吴振峰拉过妹妹吴莉的手，看着上面隐约可见的圆点印子，轻抚着问道。 “不疼。”吴莉懂事的摇摇头。 “不哭了，周一我去等你的时候，指给哥哥看。”吴振峰暴躁之后温柔的拭去妹妹吴莉眼眶的泪水，轻声安慰她道。 “恩。” “走吧，回家吃饭。”抓起妹妹的手，吴振峰就出了门，张博文也赶紧跟上他。 下午的学习异常顺利，平静的让张博文有些不适应，吴振峰非常地配合，让做什么做什么，让看什么看什么，没有一丁点的抱怨，张博文知道这是他震怒的前兆，和吴洁彤相互看了一眼，都从眼神里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担忧。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张博文和沈柔照常去图书馆借书，因为心里装着吴振峰的事情，他没有在图书馆逗留，借到书就急匆匆地往教室赶，刚刚把书放在教室一角的“图书角”，就看见门口出现吴洁彤着急的身影。 “博文，你快去拦着我哥一点，他跑去4楼了。”吴洁彤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帮我整理一下。”张博文一听，对着旁边的沈柔只交代了一句，就匆忙从教室后门跑向楼梯口，吴洁彤也火急火燎地跟在他的身后。 张博文一边下楼一边听吴洁彤在跟他说着前因后果，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是全校所有年级的自习课，吴振峰原本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地上着自习，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吴洁彤说了一句“我先走”。 吴洁彤看着他背包出门的方向，是向4楼去的楼梯方向，吴莉的班级就在4楼，她想到了吴振峰周末说的话，赶紧过来找张博文了。 张博文跟吴洁彤还在下着楼梯的时候，吴振峰早就已经走进了四年级1班的教室里，自习课是没有老师的，只有班长坐在讲台上维持着课堂纪律。 “你找谁？”班长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高年级学生一脸谨慎的问道，他的声音自然引起了下面的学生的注意，纷纷抬起头来。 吴振峰没有管那些，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妹妹的位置，径直地走向她的座位，然后目光死死注视着妹妹吴莉前排的那个男生，男生长的瘦瘦高高，眼睛不时滴溜溜的在转，吴振峰刚进来那会，正跟同桌男生小声说笑打闹着。这会见这个突然闯入的壮汉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憷，目光有些躲闪地看着他，吴振峰身材壮硕，身高在同龄人中都显得鹤立鸡群，更不用说这些只有四年级的孩子了。 “是你吗？”一句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问询。 第二十章 妹妹的守护天使们（二） “你是谁呀？”瘦高男孩名叫霍舟，他此时有些心里发毛地问道。 “吴莉的哥哥。”吴振锋面无表情地说道，话一说完就伸出粗大有力地手掌抓住了男孩的胳膊，不顾他挣扎，往教室外拖去。吴莉也有些慌了，神色紧张的赶紧跟上自己哥哥。 讲台上的班长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见势不妙，溜出教室往楼下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跑去。台下的学生们也顾不得学习了，顿时间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都往教室外看。 吴振锋把霍舟拖到教室外的时候，张博文才领着吴洁彤姗姗来迟。 见又来了两个高年级的学生，霍舟都吓傻了，以为是帮凶，腿肚子都在直打哆嗦。 “振锋，别打他。” “哥，别打，一会老师就要来了。” “是你欺负我妹妹的？”吴振锋也不理会他们俩人，居高临下地问道。 “我没有啊……”霍舟带着哭腔回答着。 “我妹妹说你笑话她，还用笔戳她，有这回事情吗？” “哥，那是…是我在跟她闹着玩呢。” “我问你是不是？” “不…不是。” “不是？”吴振锋抓着霍舟的那只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疼疼疼…”霍舟鬼哭狼嚎地叫着。 “是不是？”吴振锋又问了一遍。 “是，是我不对。” “给我妹妹道歉。” “对…对不起。” “大声点，听不见，看着她说。” “对不起。”霍舟红着脖子大声说道，他这会觉得特别丢脸，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出洋相。 “那边几个，干什么的？”楼道入口处，远远的跑过来一个中年男性，刚刚溜出去的班长紧随其后。 “走。”吴振锋看着张博文和吴洁彤说道，恶狠狠地盯了霍舟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能走。”张博文拉着他的手，看着远远跑过来的老师，“现在走了，可就什么也说不清了，留下来还能辩解一下。” “哥，小博说的对，听他的。”吴洁彤想了想也劝道。 ……… 教室办公室里，气氛一片压抑，六年级2班、3班的班主任，四年级1班的班主任坐成一排，看着面前的始作俑者们。 “陈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学生？”四年级1班的班主任最先向身旁的女老师发难。 女老师名叫陈曦，是六年级2班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此刻正面带怒色的盯着面前自己班的两个学生，她原本在自己办公室都准备收拾下班了，结果出了事之后被人通知过来，大概了解一下事情之后，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回事？” “陈老师，我在班上好好的上着自习，结果你们班的学生，就这个男生，冲进来就把我拽出去了，班上的同学都可以为我作证。”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老师，霍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恶人先告状。 吴振锋转过头冷冷地看了霍舟一眼，看的他心里有些发毛，但是一想起自己面前还有三个老师在，底气也足了起来，昂着头看着吴振锋。 “吴振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还跑去别的班打人？”陈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不由得也大了一些。 吴振锋也不做解释，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在班主任的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典型的一个不学无术、拖班级后腿的差生，他就这么低着头。 “陈老师，我可以给他解释。”一旁的张博文开口了。 “这儿没你的事，你的事一会问你。”张博文的班主任见他插嘴，制止道。 张博文一反平日里在老师面前听话、懂事的形象，自顾自地说道：“陈老师，王老师，振锋他不是无缘无故的去找这位同学的麻烦的，他妹妹吴莉平时经常被这位男同学欺负，现在手上还有着笔印，这一点吴莉的同桌可以作证，吴振锋作为哥哥，只是想让这位同学给自己妹妹道歉，而且我们没有动手打他，教室里不方便说话，才把他叫到教室外面来的。”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和吴莉关系比较好，平时打打闹闹的很正常，这也算欺负吗？”霍舟狡辩道，“老师。他们都是一伙的，当然会帮他说话，我的手臂上都被他勒出了一圈红印，现在都还疼。”霍舟捋起自己的衣袖，指着那一片红印道。 “你平时是不是欺负吴莉，叫几个你们班上的同学一问就清楚。”张博文说道。 “有这回事吗，吴莉？”班主任的面色稍微缓和一些，询问着一旁怯生生的吴莉。 “他平时经常用笔戳我，还…还嘲笑我胖，说我肉多不怕疼。” “周老师，现在事情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班的学生？。”陈曦看着之前质问自己的男老师语气嘲讽地说道。 “咳。”周老师有些面露尴尬，“即使这件事情是真的，也不能擅闯别人的班级，要都像这样，那还得了？” “好了好了，陈老师，周老师你们一人少说两句。”王老师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两方都有错，这件事也没必要闹的这么不愉快，各自带回去惩罚教育一下也就可以了，你们看呢？” “吴洁彤，你明天下午之前给我交一篇1000字的检讨，吴振锋你2000字，马上都要考试了，别再给我惹事生非。” “张博文，你明天下午也交1000字的检讨给我，周三模考考不进前五，我再跟你算账。” 看着其他两位老师当着自己的面做出了惩罚，周老师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了。 “霍舟，你也一样，2000字检讨，明天开始你调去第三组，跟程中河换位置，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行了，已经放学了你们都先回去了，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要叫你们家长过来了。”王老师严厉地说。 “老师再见。” …… 一群人前后脚地走出了办公室，霍舟看着身后这些如狼似虎的人，有些后怕，他当着老师的面敢嚣张，但是现在却只想快点回家了，不由加快了脚步。 “你等等。” 霍舟的脚步一滞，艰难的回过头，挤出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怎么了，哥。” “吴莉是我们三个人的妹妹，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没有下一次，再让我听到我妹妹说你在学校欺负她，就不会像这次这么简单了，明白吗？”张博文走到霍舟身旁，手掌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不会了不会了。”霍舟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第二十一章 妹妹的守护天使们（三） 吴振峰和妹妹在学校里耽搁了很久，回到家的时候要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吴皖华和李秀莉早已经把饭菜准备好等着他们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李秀莉看着刚进家门，还没放下书包的吴振峰问道。 “哦，今天学校里面有点事情耽误了。”吴振峰面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再一看妹妹，心里暗道“糟糕，早知道应该跟她在回来的路上通气的。”妹妹吴莉这会神色有些紧张，一看就是有事的样子，显然细心的李秀莉也观察到了。 “莉莉，怎么回事？” “我和哥哥今天被老师叫过去谈话的。”吴莉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撒过谎，这会只能如实交代了。 “什么？” “你又犯什么事了？还把你妹妹也扯进去？”已经眯着小酒的吴皖华放下酒杯，看着吴振峰质问道。 “不关哥哥的事，都是我”吴莉替她哥小声辩解道。 “你？”吴皖华和李秀莉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疑惑。 “我们班上有个男生经常欺负我，哥哥知道了之后，今天是去帮我出气去的，结果被老师发现了，就挨了批评，博文哥和洁彤表姐也在，他们可以证明，这次真的不是哥哥犯错。” “有人欺负你？”吴皖华听见自己女儿受委屈，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问道。 “莉莉，怎么没和妈妈说过这件事？”李秀莉走到两人的面前，双手温柔抚摸着两人的头，靠向自己的怀里轻声问道。 “小峰，那个男生以后不会再欺负你妹妹了吧？”吴皖华脸色不善地问道。 “哼，我谅他也不敢。”吴振峰恶狠狠地说道。 “好，做哥哥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件事情做的不错。” “去吧，东西放下，洗个手吃饭了，有你们爱吃的猪蹄。”李秀莉轻拍两人的额头，催促道。 “慢点吃，多吃点菜。”李秀莉看着面前两个狼吞虎咽的孩子，一脸地宠溺。 “老妈做的就是好吃。”吴振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看着面前盘子里最多的一块肉，夹起来放进了妹妹地碗里。 吴莉跟着哥哥一起有样学样，吃的特别香。 “我一会去鱼塘看一看，快夏天了，要常盯着。”吃完了饭，吴皖华对着忙碌收拾的李秀莉说道。 “好，塘里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来。” 吴振峰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家庭的生活来源全靠那20亩地和承包的那片鱼塘，农闲的时候，吴皖华也会在附近做做零工，一家人的生活虽说不上富足，但儿女双全倒也其乐融融。 吴皖华从鱼塘里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妻子李秀莉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等候着，见他进来，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孩子们都睡了？” “刚睡下没多久。” 吴皖华小心翼翼地推开他们的房门，李秀莉也跟着进去了，这是一个不到20平的小房间，会吴振峰和妹妹两个人睡得正熟，妹妹吴莉的腿脚肆意地搭在哥哥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看起来极为亲密。吴振峰睡觉不像妹妹这么不老实，就安静的侧身躺在那里，任由妹妹吴莉“蹂躏”。 因为快要夏天的缘故，天气闷热，所以两人身上搭盖的只是一层薄被，李秀莉上前帮他们理了理被踢的凌乱的被角，轻轻地重新盖好在两人的身上，顺势坐在床边，久久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马上就要考试了，小峰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李秀莉的语气里有些担忧。 “我看最近小彤和小博不是经常帮他补课吗？” “升初中倒没什么，以后呢？还有高中、大学。小峰从小就不爱学习，能不能考上大学都还是个问题。”李秀莉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这手一看就是经常劳作的手。 “嗨，你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吴皖华满脸的不在意。 “总不能让儿子重拾我们俩的老路吧，当个农民，没文化就要辛苦一辈子。” “农民怎么了？我又不偷别人的，也不抢别人的？挣得辛苦了一点，但是我吃的心安理得。” “你这不是抬杠吗？” “你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现在的责任就是把他们好好的抚养成人，至于以后能有什么出路，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现在想有什么用。” “唉” “我说你别在这唉声叹气的了。” “小峰这孩子，要是像小博那样，我也能省点心了。” 从小到大，我们的耳边充斥着的都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那是一个集善良、懂事、聪明、成绩好诸多优点于一身的完美体，但殊不知别人家孩子的父母，也会跟他们说“别人家的孩子”，人无完人，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 “真把小博跟你儿子换一下，你乐意吗？”吴皖华调侃着自己的老婆。 “不乐意。”李秀莉想了想，轻声说道，两个人相视一笑。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儿子虽然从小成绩不好调皮捣蛋，但是天性善良又能吃苦，一身的力气，以后就算不读书了，学一门技术去，还能饿到不成吗？他能学到什么程度就让他学，总比我俩大字不识几个的强。” “只能这样子了。”吴皖华的话有些道理，李秀莉跟着轻轻点头，像被他说服了一样。 “好了，出去吧，一会别把儿子女儿吵醒了。” 吴皖华和李秀莉两个人轻轻带上房门，房间里又变得一片黑暗，只剩下微弱的鼾声。 张博文这会正坐在书桌面前抓耳挠腮。 他读书以来从来没有写过检讨书，一张纸摊开半小时了，还是无从下手。年年三好学生、次次班级前列，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犯过错误，老师眼中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父母眼中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安静的都不像是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年，倒像是个饱经世间沧桑的中年人。 微弱的台灯光打在张博文略显稚气的脸上，他随手又将面前写废的纸揉成一团，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力道有些小，纸团落在了桶外，仔细一看，垃圾桶的周围，已经有着十多张这样的纸团了。 打开书桌抽屉，张博文从姐姐那本红色带锁日记本旁，重新抽出了一张白纸，又陷入了苦恼当中。 第二十二章 再见，汤小（一） 距离全市小升初考试的时间越近，毕业班的气氛就变得越是凝重了起来，下课不再见到同学们嬉戏打闹，连上厕所都是跑着去的，张博文每周也不再去图书馆借书，这个时候根本就没人再看课外书了，成堆的课辅资料都看不完。 张博文至今都记得班主任王老师在周一班会上给他们说的话： “同学们，现在给大家一分钟时间，能多看我几眼就多看我几眼，喜欢我的以后回来看我，别认错人；记恨我的看清楚我的长相，回来寻仇也别认错了人。”平日里刻板、严谨的王老师难得说笑。 底下笑成一片。 “你们在座的很多人，是我从一年级就带上来的，那个时候我大学刚刚毕业，没有经验，就像你们现在一样，心情很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带好你们，现在看来事实证明我还是把你们带的不错的。”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我看很多同学最近很紧张，就像个绷紧的皮筋一样，轻轻一扯就要断了。这才哪到哪啊同学们，未来的日子里你们还要面对中考、高考等等的考试，更为激烈，更为残酷，现在都这样了，以后怎么办？放轻松，平常心参加考试，就像是应付期中考试一样。” “你们很多人在迈出汤小这道大门之后，将会步入不同的学校，有的人就在镇上读中学，有的人要去县城里。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在哪里读书不是最重要的，学习这条路，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镇上也好，县城也罢，你们将要面对的是繁重的课业、陌生的环境，那个时候你们不在是一个小学生，而是一个中学生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汤小和我，用六年的时间来培育你们这一颗颗幼苗，能不能成长成为参天大树，就看各位了，但是不管以后如何，汤小的大门，始终为你们打开，我也很欢迎大家回来看我。” ”你家人会送你去县里读书吗？“沈柔在底下看着张博文，小声地问道。 ”应该不会的吧。“ ”那就好。“ …… 2006年6月14日，周四，天气晴。 毕业班的学生们乘着上课的间隙按班级到楼下拍起了毕业照，轮到3班的时候已经打响了下课铃，其他楼层的低年级学生们看热闹一样地趴在走廊的围栏上围观着，就像几年前的张博文他们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主角变成了他们。 张博文今天为了拍照特意穿了一件新的格子衬衣，干净利落的短发，显得十分精神。 全班同学排成四排，女生前两排，男生后两排，推推搡搡之下，张博文就挤到了第三排的中间位置。沈柔看到张博文站的位置之后，就站到了他的面前，做了个鬼脸之后，转过身去正对着镜头。第一排正襟危坐着的都是3班的任课老师和学校领导。 “好了，大家往这边看。”摄像师比划了一下手势。 “我数一二三的时候，大家看着镜头笑一笑。” “1…2…3…” 张博文咧着个嘴巴笑着，眨眼的工夫，已经结束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留下了自己六年里最珍贵的记忆吗？ “小博。” “博文，这里。” 一男一女的呼声把张博文从神游里唤醒，不远处的地方，吴振锋和吴洁彤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你们班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张博文走到跟前，好奇地问道。 “偷偷溜出来的。” “你就带着小彤不学好。” “师傅，可以开始了。”吴振锋不搭理他，朝着三个人正对面手持着个相机的人说道。 “干嘛呀？”张博文一头雾水。 “拍照啊，能干嘛？”吴洁彤解释着。 “不是学校让班级统一组织的嘛？还能拍几个人的？” “让你拍就拍，哪那么多话。”吴振锋简直要被眼前的“好奇宝宝”烦死了，一把搂过他的肩膀，拽到了吴洁彤的右手边，他们俩一左一右，像两个护花使者一样。 “好了，同学们开心一点，要拍了。”摄像师提醒道。 “1…2…3” 3字还未落下，吴洁彤的两只魔爪就已经伸向了身边两个人的脸了。 “啊…疼疼疼。”两个人大呼小叫着。 “咔嚓。”画面被定格在了这一幕，吴洁彤欢喜的跑过去看了看照片，照片里的她笑的特别甜，另外两个人吃痛地龇牙咧嘴着。 “再拍一张，再拍一张。”吴洁彤朝着俩人喊道。 吴振锋和张博文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说道：“跑。”两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哎，你们俩等等我啊。”吴洁彤在身后急的跳脚。 第二十三章 再见，汤小（二） 2006年6月24日，周六，小雨 南方的梅雨季节难得有几天晴天，张博文早起推开窗户就看见小雨淅淅沥沥地在下着，肆无忌惮的敲打在屋檐和玻璃上。 今天是小升初考试的第一天，考试一共持续两天，除了语数英三门以外，还有综合学科的考试，何明兰一大早地就在厨房叮叮当当的为儿子准备起了丰盛的早餐，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寓意满满，张博文想先吃鸡蛋，差点没被打死，只能先啃起了油条。 “雨下的还不小，今天让你爸送你吧。”何美兰对着正在解决早饭的张博文说道。 张国庆的座驾是一辆老旧的嘉陵摩托，广告做得好，“风驰电骋，嘉陵摩托。”张博文刚想拒绝，就传来了敲门声。 “叔叔阿姨好。” “小彤啊，吃饭了没？”门外的吴洁彤一身俏丽打扮，何明兰热情招呼着。 “还没呢。” “快来一起吃点，阿姨做的多。” 张博文眼见着自己的妈妈像变魔术一样的从厨房里又端出来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吴洁彤乖巧地坐下，小口的解决起眼前的早餐。 “今天下雨了，小彤你们怎么去学校啊？” “我来就是说这个事的，我爸说一会开车送我们去考场，晚上他也会在外面接我们，让你跟叔叔不用担心。” “那就好，老吴他今天不去厂子里啊？” “我爸这两天都不去，说我考试比较重要。” “那就好，小彤你多吃点，太瘦了。” 吴洁彤的爸爸吴良锦开的是一辆银色大众，在那个以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小区里，可是个稀罕物，05年刚买来的时候也是小小地轰动了一番，张博文他们经常坐，倒也不觉得稀奇了。 吴洁彤坐在了副驾驶，张博文和吴振峰两个人坐在后排，吴良锦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一路上就听见吴振峰在那里神神叨叨地念叨“阿弥陀佛，上帝妈祖观音菩萨保佑我及格”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校门口，学校大门已经被送行的家长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也许是天公作美的缘故，雨势渐微，已经可以不用撑伞了。 “小彤，你把这钱拿着，中午和小博他们随便吃点，晚上爸爸来接你们。”吴良锦打开车窗，塞出了一百块钱递给已经下车的吴洁彤。 “知道了爸，你开车回去慢点。”吴洁彤接过钱，弯下身子嘱咐道。 “叔叔再见。” 三个人注视着吴良锦的车消失在路口，才走进学校的大门。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除了备考的学生就是监考的老师，一路上都能看到有些学生捧着书，嘴里在争分夺秒地默念着。六年级四个班一共近200号人，重新打散了分在9个考场里，监考的老师也不是本校的，都是外校的老师，张博文三个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势，说不慌张那是假的。 “你们在几楼？” “2楼202考场。” “2楼201考场。” 尤其是吴振峰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1楼的考场之后，整个人都感觉更紧张了，嘴里念叨的更大声了一点。 “行了，你就在这吧，我跟小彤我们上去了。”三个人走到了教学楼前，张博文无语地看着吴振峰说道。 “我我再念会。”吴振峰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得，我不管你了，考完试在教学楼门前集合。” “恩。”吴振峰随口答应着。 “你念这么多神仙，不会打起来吗？专心念一个吧。”张博文看着他，无奈地提醒道。 “说的对哦。”吴振峰好像恍然大悟一样，重新开始组织起了祈祷词：“大慈大悲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张博文和吴洁彤两个人相视一笑，走向了通往2楼的楼梯。 “那我先进去啦。”站在201考场前面，吴洁彤看着张博文说道，身边陆陆续续有学生经过第一道扫描之后，进入考场。 “好，考试加油。” “恩，你也是，考完试在走廊等我。” “好，快进去吧。” 张博文看着吴洁彤进入教室跟自己打招呼之后，才缓缓地向202隔壁考场走过去。 202考场前面已经排起了小小的队伍，正在逐个经过监考老师的仪器扫描，然后才能进入考场，张博文就在这个队伍里发现了两个本班的同学。 “张博文，准备的怎么样了？”同学搭茬聊着天。 “还行吧，你呢？” “你肯定不用担心的，我就惨啦，听天由命吧。”这要是平时考试，这位同学还能舔着脸让张博文关照一下，但是看今天这个监考力度，门外一个老师，教室内还有个严阵以待的老师，偌大的考场，只坐20个考生，想想也没辙。 “到你了，进去吧。”张博文提醒他道。 “哎，加油吧。”同学就像是赶鸭子上架一样，一脸壮士出征般的决绝。 张博文在自己07号座位坐下之后，环顾四周，整个教室里的考生大多都很面熟，即使叫不上名字，也因为在同一楼层常见到，整个考场，只有5个本班的同学，他深呼了一口气，看了看悬挂在教室正上方的时钟，八点四十五分，距离开考还有15分钟。一位监考老师这会正在宣读着考场纪律，另一位拆封着考卷，互不耽误。 第一天的第一场考语文，是张博文比较擅长的学科，看着分发下来的考卷，张博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作文那里，仔细阅读着作文的题目，在心里构思着写作的框架。 “叮铃铃” 预示着考试开始的铃声打响， “考试开始。”监考老师面无表情地宣布着。 一声令下，包括张博文在内的所有人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整个考场只有签字笔在纸上“唰唰唰”的声音、两个监考老师徘徊的脚步声、还有墙上的时钟轻微的“嘀嗒”声，连偶感不适的同学咳嗽一下，都要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影响到了别人。 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张博文就像是个永动机一样，不停歇地在写，顾不上小拇指的酸痛，交卷的前十分钟，他才终于全部答完，松了一口气。 随着人流走出教室的时候，吴洁彤已经等在门外了。 “怎么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还行吧。” “我也是。” 周围刚刚解放的学生们大声议论着考题，有捶胸顿足的、有兴高采烈的，神色各异。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神棍考的怎么样。”张博文提议道。 两个人嬉笑着，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第二十四章 再见，汤小（三） 距离汤小一条马路之隔的中学对面，沿街有许多的小餐馆，名字都起的十分接地气，“老张饭店”、“王姐快餐”多半是做务工人员的生意，偶有出来打打牙祭的本地人和学生。 一家招牌破旧的“兰州拉面馆”内，店面不大，只有七八张桌子，吴振峰三个人正专心对付着面前的牛肉拉面，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听口音就是本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了个这名字，不过味道确实不错，中午的时间人都坐满了，张博文看到好几桌都是跟他们一般大的学生和自己的家长，应该都是中午来不及回去吃午饭的。 吴振峰大口吸溜着面前的大份牛肉面，神情严肃，看这模样好像别人欠他多少钱一样。 “咳咳咳。”略有些辛辣的面条引起了他的强烈不适。 “你慢点吃，谁也不抢你的。”吴洁彤坐在他的身边，用手轻拍着他的背部说道。 “我再也不信什么菩萨、观音、上帝了。”吴振峰咽下嘴里的面，喝了口水，缓了缓之后恨恨地说道。 “你以前相信过吗？”张博文从来就没听说过他有这方面的信仰。 “我可是根正苗红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吴振峰一脸骄傲地昂起头说道。 “那不就得了，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会求也没用啊，心不诚则不灵。” “出题的老师都是魔鬼。”吴振峰被说的哑口无言，想了半天只能在背后骂道，说完又化悲愤为食欲，张博文和吴洁彤无奈地摇摇头，两个人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老板，再来一碗。”吴振峰碗里的拉面很快就见底了，他意犹未尽地大声喊道，引得一众食客频频侧目，张博文和吴洁彤把头埋得很低，生怕被别人认出来他们是一伙的。 “多加点牛肉，牛肉拉面里面牛肉也太少了吧。” 两个人把头埋得更低了，都快要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下午的考试科目是数学，两点开考，中午的时间是可以回各自原班级休息的，吃完了午饭的张博文三个人在六年级的走廊里分道扬镳，各自回各自的班级去了。 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地坐着十来个同学，有些趴在座位上在休息，有些在小声地聊着天，沈柔看到张博文走进来，坐在座位上冲他招手。 “中午没回家吗？”张博文走到自己座位上坐定，问道。 “在外面随便对付了一口，今天家里没人的。” “早上考的怎么样？” “就那样呗，能写的我都写啦，阅读还是有一些不会的，我就乱写的，老师不是说不会答也要凑字数嘛。”沈柔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道。 “哈哈哈，你最机灵。”张博文笑道。 张博文从书包里翻出数学资料来，大概的扫了一眼公式，觉得没有什么要看的了，递给了沈柔：“看一看上面的公式，下午别忘啦。” “嗯。”沈柔喜滋滋地接过。 “诺。”张博文又从包里把沈柔送给自己的mp3拿了出来，递了一只耳机给到她，剩下的一只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我休息一会，你看书吧。” “嗯，我中午不用睡的，一会我叫你。” 沈柔接过耳机，里面缓缓传出的是周杰伦的《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沈柔傻笑着，一会看看书、一会转过头看看在自己旁边睡着的张博文，也不知道到底记住公式没有。 下午的考试对于张博文来说，也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有了早上的考试经验，再加上数学并不是一门需要大量书写的学科，这次的题目也并不算刁钻，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他就已经答完卷了，从头到尾再认真检查了一遍计算之后，还剩下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考场内的其他考生有的跟张博文一样，老僧坐定般地坐在座位上发呆，还有一部分仍在奋笔疾书着。 交卷铃声一响，张博文等到监考老师收完自己的试卷之后，就走到教室外的走廊里等着吴洁彤了，不多会就见她背着书包和另外的女同学聊着天走了出来。 “彤彤，那我先走啦。”女同学见有人在等吴洁彤，就笑着跟张博文打了个招呼，自己独身走了。 “走吧。”张博文轻声地对走到自己身边的吴洁彤说道。 “嗯。” 两个人跟面如死灰地吴振峰接上头之后，就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向学校的大门，校门外很多焦急的家长在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吴良锦也是其中之一，他早早地就到这里候着了。 “上车吧。”吴良锦接过三个人手里的书包，温柔地说道。 汽车平稳地向小区的方向行驶着，吴良锦也不多问三个人考试的结果，默默地开着车，他向来少言寡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众人也都习惯了。不同于早上的是，吴振峰嘴里念叨着的变成了“我惨了，肯定死定了，回家怎么交代啊” “小博，我一会去你家避一避吧。”下了车的吴振峰徘徊在楼下，死活不肯上楼。 “不行，一会叔叔阿姨准得找到我家去。”张博文拒绝道。 “姨父？”吴振峰又把求救的信号发给了吴良锦。 “不行。”更加简短有力地拒绝。 “爸妈，我回来了。”张博文一推开门，就看到父母心不在焉地坐在电视机前。 “儿子回来啦。”何明兰第一个站起身来，满脸期盼地看着他，还有些欲言又止。 “考的还行吧，正常发挥，这次的题目也不太难。”张博文知道她要问什么，一边放书包一边随意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饿了吧，我去准备晚饭，有你最爱吃的肘子。”何明兰听了之后一脸的欣喜，急冲冲地就往厨房跑。 “我说你少做一点，别又做那么多了。”张国庆看着电视，朝厨房的方向喊着。 “赶紧的，来帮忙。”厨房里传来何美兰催促的声音。 楼下又是另一个场景了。 “爸妈，我回来了。”吴振峰小心翼翼地跟父母打着招呼。 “回来啦。”吴皖华只是看了他一样，淡淡地说道，李秀莉自顾自地埋着头择菜。 这气氛绝对不正常，吴振峰心凉了一大截，他觉得自己还是坦白从宽的好。 “今天考试题目有点难，我感觉考的不好。”吴振峰的声音越说越小，手里提着书包，感觉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低着头等候发落。 他等来的只有两句话。 “没事，尽力了就行。”这是父亲吴皖华说的。 “晚上想吃什么？”这是母亲李秀莉说的。 吴振峰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第二十五章 再见，汤小（四） 2006年6月25日，周日，阴 张博文今天依旧起了个大早，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阴沉沉的天气让他甚至觉得有些冷，起身添了件外套，看着还在熟睡的姐姐张倩文，他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早餐是照例的昨日份，妈妈何美兰比较相信这些在张博文看来是封建迷信的东西。吃完了早餐，三个人又坐上拉风的小汽车赶往考场，考场外焦灼的家长们已经把附近的路围的是水泄不通，派出所的民警们都只好出来指挥交通。 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早上英语下午综合，考试结束铃声打响的那一刻，张博文如释重负地停下笔，静静等待着收卷，教室外一阵阵的高呼声，是已经走出考场的学生在释放着内心的压抑。 “解放咯”有人在走廊外高喊着跑过张博文他们的考场，引来阵阵笑声。 6年级3班的教室内人声鼎沸，同学们都在高谈阔论着，有些人聊着考试的题目，有些人都已经开始琢磨起怎么度过这漫长的、没有作业的假期了。 “同学们，静一静。”王老师提着个公文袋走进了教室，说道。“我知道大家考完试了之后归心似箭，也不说太多，班长，过来领一下班里的照片，一人一张。” 班长是个胖胖的文静女生，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是张博文的“老对头”了，或者这样说，张博文一直是她的手下败将，常年盘踞在班级的前三甲，这让张博文经常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挫败感。 南京市汤山小学2000级6年3班毕业合影。 “照片保存好，等你们长大了还可以拿出来翻一翻。录取通知书会在8月初发到大家的家里，到时候你们看上面的开学时间，带上通知书去报到就行了。”王老师笑着细心交代道。 “要说的就这么多，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假期，下课。”下课两个字，王老师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起立，敬礼。”班长带着一丝哭腔喊道。 “老师再见。”深深地鞠上一躬，这是全班最为整齐、声音最洪亮的一次，有些感性的女同学已经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王老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42个熟悉、稚嫩的身影，嘴巴半张着，却什么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向他们摆摆手，快步地走下了讲台，张博文分明看到了他眼角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先走啦，我妈妈在外面等我。”沈柔红着眼，跟张博文说道。 “好，拜拜。” “暑假给你打电话，拜拜。” 班上相熟的同学都在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告别，他们还在期待着9月的再见。他们或许根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的见面，很有可能是他们彼此这一生的最后一面。 张博文班上的同学构成挺复杂的，有本镇的、有外乡的、更有外地的。汤山镇有一家东北的重工集团，算是镇上的支柱企业了，里面的员工也大多数是东北人，很多都是夫妻，他们的子女秉着就近入学的原则，也在汤小读书，光张博文的班上，东北籍的同学就有五六个。毕业之后，张博文再没见过他们，甚至于他们的名字也慢慢遗忘了，变成了毕业照上那极为陌生的存在。 黑板上的“距离小升初考试倒数日”，依旧还是0，没有人去擦拭它，班上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张博文看着空落落的教室，莫名地有些失落。 “小博。”吴振峰和吴洁彤两个人已经在教室外等着了。 张博文背上书包，转头最后再看了一眼熟悉的教室、桌椅、甚至于他工作过的读书角，然后轻轻带上了教室的门。 “走吧，我们去哪里玩？”吴振峰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你去吧，我转一转直接回去了。” “那行，记得帮我打掩护啊。”吴振峰话刚说完说完，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走吧，我陪你转转。” “叔叔不来接你吗？” “我跟他说的，晚上不用来接我。” “那走吧。” 两个人慢慢走在没什么人的校园内，地上到处是被丢弃的课本和教辅资料，被压抑了太久的毕业班学生们，这个时候才释放出自己的激情，倒是辛苦了学校的清洁人员。汤小不算大，教学楼、行知楼、学识楼三楼并立，外加一块大操场，就构成了汤小的主体。即使张博文他们走的再慢，二十分钟，他们也走了一圈下来。 望着自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待了6年的地方，张博文的心里尽是不舍，吴洁彤了解他，这会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不说话。 “那两个学生。”校门边保卫室的保卫人员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要关门了，动作快点。” “走吧。”吴洁彤轻声提醒着。 “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校门，不再回头看，背后的自动门在保卫的控制下缓缓地合上，天色也变得黯淡下来。 再见了，汤小。 第二十六章 新世界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且煎熬的，张博文正好有时间去看自己喜欢的书，每天宅在家里倒也不觉得无聊。 “你每天在家里看书不觉得闷啊？”吴振峰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博文说道。 “还好。” “我真是受不了你了，走，哥带你出去玩。”吴振峰也不等张博文同意，就拽着他出了门，骑上自己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疾驰着向镇上而去。 吴振峰骑着车七拐八拐地在镇上小吃街停了下来，这一片都是卖吃食的地方，烤鸭、卤菜、面馆、苍蝇馆子应有尽有，张博文很纳闷他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干嘛。 跟着吴振峰的脚步，两个人径直走进一家面馆，也不吃面，直接走进了后厨，老板是个四十多岁英年早秃的男人，似乎已经对他们的到来见怪不怪了，也不招呼他们，只是坐在收银的地方自顾自地对着电脑打游戏，白天是没什么生意的。 穿过面馆的后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巷子，张博文在镇上生活了十多年，却从来不知道这条巷子的存在，巷子口一户人家的大门掩开着，里面嘈杂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这是网吧？”张博文似乎猜到了什么。 “对啊。”吴振峰朝着他眨眨眼。 吴振峰轻车熟路地拉开房门，一间灯光昏暗的大房间就展现在张博文的面前。这个房间只有四五十平左右，熙熙攘攘地摆着几十台发着光的老旧电脑，几乎每台电脑前都围坐着几个和他们年纪相仿或稍大一些的年轻人，他们对着电脑指手画脚着，异常兴奋。空气中烟味、汗味与其他不知名的味道混淆在一起，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呦，小峰来啦。” “小峰，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吴振峰是这里的常客，很多相识的人热情的在跟他打着招呼，他也都笑着一一回应。 “周哥，生意不错啊。”吴振峰对着门口吧台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留着个平头，嘴里叼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烟灰洒落在面前也顾不上收拾，两只手忙碌地操作着鼠标和键盘，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你小子又偷跑出来上网，等一下。” 吴振峰嘿嘿一笑，绕过吧台就走到他的身后，看着他打游戏。 “从这里爬上城墙，空格跳。” “你得绕过吕布杀了董卓才能通关，别缠着他打，打不过。”吴振峰在一旁指挥着。 过了十多分钟，这个叫周哥的年轻人终于狠狠地一拍键盘：“靠，这一关终于过去了，困难模式的真难打。” 周哥玩的是一款当时风靡的单机游戏，真三国无双系列，以三国故事为背景，由日本游戏公司制作，深受当时年轻人的喜爱。 “几个人啊？”周哥吹了吹键盘上的灰尘，又点燃一根香烟，斜靠着椅子问道。 “两个，我今天带我小哥们来玩的。”吴振峰回答道。 “行，几个小时？”周哥抬眼瞅了瞅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的张博文一眼，鼠标在网管页面飞快地操作着。 “一人五个小时。”吴振峰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扔在了一旁开着的抽屉里。 “你们用最里面那两台没人的机器。”周哥伸手指了指最角落里无人的两台机器。 “谢谢周哥，我们过去了。”吴振峰拉着手足无措的张博文就往最角落的方向走。 “这儿多少钱一小时？”张博文好奇地问道。 “一块五，这是黑网吧，要比正规的网吧贵五毛。”吴振峰边走边给张博文科普着。 “什么叫黑网吧？”张博文从来就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正规的网吧都是必须要身份证的，这儿呢就不需要，但是价钱更贵。” 张博文扫视了一圈这个小房间内的人，大多是些像他们一样大的少年郎，应该是附近汤中的学生，稍有些年纪大一点的，但看样子基本也都是没有身份证的人，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博文跟着吴振峰穿过乌泱泱的人群，走到两台没人用的机器面前，有样学样的开了机，然后落座，虽然是黑网吧，但是电脑还是比较新的，座椅也是带背靠的软座。吴振峰在两台电脑上快速地输入了一串数字之后，正式进入了页面。 “接下来干嘛？”张博文呆呆地看着电脑页面，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等下，我先登个qq，你有吗？”吴振峰熟练地带上耳机，说道。 “没有” “哎，我帮你申请一个吧，我就没见过还没有qq的。”吴振峰一脸鄙视道。 张博文看着吴振峰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操作着，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我现在就帮你注册一个qq账号，有了这个账号，你就可以在网上随时随地和别人聊天，诺，你给自己想一个网名。” “叫六月的雪吧。”张博文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05年仙剑大火，张博文很喜欢里面的一首歌，六月的雨，干脆就叫这个名字。 “真俗。”吴振峰麻利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吐槽道：“你以为你是窦娥啊，六月还下雪。” 张博文真想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好了，这个就是你的账号和密码还有昵称，你记好，下次就可以直接登陆了。” “嗯。”张博文乖巧地点点头。 “滴滴滴”电脑的qq头像在闪烁着，显示有人申请加自己为好友。 “这是有人加我吗？“我就是帅锅”是谁啊？”张博文奇怪地问道。 “是我。”吴振峰甩了甩头，做出一个帅气的姿势说道。 张博文差点雷倒在键盘上。 “我教你打游戏吧。”大概教会张博文熟悉了电脑的操作之后，吴振峰提议道。 “行啊。” “就玩那个周哥之前玩的游戏，三国无双。” 张博文刚刚在吧台里看到他们玩了，觉得挺有趣的，真好又是自己感兴趣的历史游戏，当下就欣然同意了。 “w、s、a、d是上下左右键，用来移动人物的；j、k、l是攻击键；空格键是跳跃、上马”吴振峰悉心教导着。 “吃那个馒头，回血。” “哦。” “打箱子，捡那个武器。” “哪个？” 很快的，两个人声音就和网吧里的氛围融为了一体。 等到两个人走出网吧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博，你饿不饿？”吴振峰问道。 “饿。”两个人一下午都没进食，早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打游戏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肚子早就抗议了。 “我还有十块钱。”吴振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数着道。 “我还有十五。” “够了，走，吃面去。”。 “走吧。” “回去了别跟阿姨说我带你出来上网了，不然被我妈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吴振峰提醒道。 “好，那下次我们什么时候来？”张博文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 走在前面的吴振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第二十七章 母亲的忌日 百家山公墓。 这是一块占地面积广阔的墓地，除了清明等特定的节日之外，平时鲜有人至。清晨的雾气刚刚散去，一辆银色大众就停在了山脚下，吴洁彤手捧着鲜花，跟随在父亲吴良锦的身后，缓缓地走上山来。 每年的七月，他们都会来到这个地方祭奠，没走多久，他们便停在了墓园的正中央，显眼位置的一块墓碑前，墓台上并不显得杂乱，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打扫、收拾的缘故。墓台的两边，各放置了一个窄口花瓶，里面的鲜花隐隐有些衰败迹象，耷拉着脑袋。 制作精致的墓碑上刻着几个大字“亡妻李秋芸之墓”，墓碑的左下角写道“夫吴良锦、女吴洁彤，立。”，右下角用小字体写的是“公元二零零零年七月十五日。” “小彤，把花换上吧。”吴良锦对着女儿说道。 吴洁彤麻利地上前将花瓶内快要枯萎的花取出，倒出里面的水，重新装入水后，又将随身带来的玫瑰、百合插入其内。 吴洁彤记得小的时候，家里到处都是妈妈插的花。春天的油菜花、夏天的栀子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甚至于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妈妈都会摘上两朵回家来，一边修剪着枝桠，一边把她环抱在膝前，教她认识这些花。妈妈曾经告诉过吴洁彤，她最喜欢的花是玫瑰和百合，吴洁彤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手将花送到妈妈的面前。 “妈，我给你带了我最喜欢的花，可香了，是我早上跟爸爸亲自去花店挑的。”吴洁彤半跪在墓碑前，眼眶含泪，哽咽地说道。 “这次考试我觉得我考得还不错，等成绩出来了，我拿给你看。” 吴良锦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在墓前倾诉着，也不说话，仿佛一尊雕像一般，大概只有通过他有些红润的双眼，才能看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父女二人从公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过了。 “小彤，饿了吧？” “嗯。” “去把卤菜收拾一下倒在盘子里，我去煮个饭，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好的，爸。”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老吴，今天你家吃什么好吃的？”张国庆和何明兰站在门口，看着给自己开门的吴良锦说道。 “刚从外面回来，买了点卤菜，吃饭了没？一块吃点。”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酒我都备好了。”张国庆从身后拿出过年的时候别人送来的好酒，笑嘻嘻地说道，他今天上来喝酒可是何明兰首肯的，不然平时也没这么大胆子。 “小彤爸爸，你们中午就吃这几个卤菜啊？”何明兰走进厨房，看着厨台上盘子里的菜，皱起了眉头。 “省事嘛，我也懒得弄了。”吴良锦挠着头说道。 “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这菜能有什么营养，小彤还长身体在。” “咳，乱说什么呢？你去家里看看还有什么菜，炒两个上来。”张国庆冲着何明兰瞪了一眼，吩咐道。难得的是这次何明兰没有跟他计较。 “哦，对对对，我去炒几个菜，你们先喝着。”何明兰说着就往门外走。 “不用这么麻烦，我让小彤再下去买点。” “买什么呀，家里有菜，不吃也是浪费。” “走吧，咱哥俩喝酒去，让她去忙吧。”何明兰转身出门之后，张国庆就拉着吴良锦在餐桌边坐下，吴洁彤赶忙从厨房里把卤菜端上桌。 “小彤，你也别忙活了，快坐下来吃饭吧。”张国庆说道。 “不用了，叔叔，我去下面帮帮阿姨。”吴洁彤乖巧地说道。 吴洁彤离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两个大男人，给自己斟满酒之后，又给吴良锦倒上，两个男人也不说话，碰杯之后仰头就是一大口，辛辣、醇香的白酒入喉，一切尽在不言中，男人的友谊大抵如此。 张博文家，何美兰在厨房忙碌着，吴洁彤把手袖一挽，走了进来。 “阿姨，我来给你打打下手。” “有阿姨在，不用了，你去找小博吧，他就在房间里。”何明兰拒绝着说道。 吴洁彤推开房门的时候，张博文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小说，听到声响，转过头就看着吴洁彤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坐在他的身边。 “又哭啦？”张博文看着吴洁彤有些红肿的双眼，问道。 “看什么呢？”吴洁彤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 张博文合上书，露出封面，是吴洁彤送他的那本全集里的《书剑恩仇录》。 “你看吧，我想靠会。”吴洁彤轻轻地把头搭在张博文的肩上，小声地说道。 “嗯。” 不一会儿，房间内就传来阵阵轻微的啜泣声。 吴洁彤向来坚强，从不在人前展示出自己的柔弱，但在张博文的面前，她就像那个六年前的小女孩一样，卸下心房。 六年前，刚读小学一年级的吴洁彤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少不经事的她还不知道“去世”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她还在憧憬着母亲答应自己周末带她去县城的游乐园玩，直到她在医院看到母亲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的亲戚和发疯了一样的父亲之后，她才知道母亲是离开了自己，而且是永远的。 再也没有人会早起给自己梳妆打扮，再也没有人会抱着自己讲每一种花的花语，再也没有人会在自己犯错的时候温柔地责备，再也没有 吴洁彤避开所有人，躲在医院楼梯间的拐角，她很害怕、很惶恐，只能用哭来宣泄着自己的情绪。隐隐地感觉到有脚步在接近自己，她抬头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慢慢蹲下，和自己并排。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生怕她会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自哭泣。 吴洁彤慢慢靠近，把自己埋在他并不强壮的身形中，放声痛哭着，泪水很快就沾湿了他的衣襟，他也只是默默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一刻，两个幼小的心灵在彼此宽慰着。 “小博，出来帮忙端菜。”房间外传来何明兰的声音。 “马上来。” 张博文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肩上吴洁彤眼角的泪水，屋内的啜泣声逐渐变小，最后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十八章 离家出走（一） 平静的暑假生活，众人都有着各自的事情要做。 刘杰皓和吴振峰每天不见人影，偶尔两个人会在网吧里遇见，但大多数时候，吴振峰都不知道刘杰皓做什么去了；张倩文则动不动就往刘霏家跑，闺蜜间似乎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吴洁彤每天呆在家里吹着空调，她实在不愿出门被暴晒；张博文自从尝过鲜之后，偶尔也会缠着吴振峰一块去网吧；妹妹吴莉则过起了无忧无虑的肥宅快乐生活，窝在家里看动画片。 似乎这个炎热的夏天，会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直到吴洁彤接到张蓓蓓的电话。 “小彤姐。”电话里的张蓓蓓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怎么了，蓓蓓？” “我迷路了，小彤姐，你能来接我吗？” “迷路？你爸你妈呢？”吴洁彤疑惑地问道。 “我自己跑出来的，可是我” 经过张蓓蓓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描述，吴洁彤大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张蓓蓓没有知会父母，独自一人离开了家，准备到汤山镇的爷爷奶奶家来，但是之前每次过年回乡下都是父母开车，她现在迷路在了县城里，不知道怎么坐车到镇上来，身上又没有带多余的钱，唯一记得的就是吴洁彤家的电话，只好打电话来向他求救。 吴洁彤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蓓蓓，你别着急，我问你，你现在在哪里？”吴洁彤虽然也很着急，但她还是尽量保持镇定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张蓓蓓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一头雾水。 “你周围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没有？”吴洁彤引导着问道。 “有一个很大的苏果超市，旁边还有还有一家肯德基。” “蓓蓓，你听我说，你一会就站在超市的门口不要走，哪也不要去，我一个小时之后就到，知道了吗？”吴洁彤叮嘱道。 “我知道了小彤姐，你快点来，我特别害怕。” “好，哪也不要去，你就在那等着我啊。” 挂了电话的吴洁彤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和鞋子，急促地敲开了张博文家的门。 “怎么了？” “蓓蓓刚给我打电话，她迷路了，这会在县城那个苏果超市门口，让我们赶快去接她。你收拾一下，我去喊我哥”吴洁彤快速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之后，就要去楼下再敲吴振峰家的门，被张博文拦住了。 “不用喊他了，他不在，家里就莉莉一个人，你等我一下，我穿个鞋子。”张博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怠慢。 片刻之后，两个人就已经整装待发，张博文骑上他的自行车载着吴洁彤，向着镇上的公交站台方向疾驰而去。 张蓓蓓背着个沉重的黑色双肩书包，无助地蹲坐在苏果超市的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超市和一旁座无虚席的肯德基，拼命咽着口水，她从家里离开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又一直在赶路，早就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 “早知道早上吃了饭再出门了。”张蓓蓓心里懊悔不已。 张博文和吴洁彤赶到的时候，张蓓蓓正对着超市门前的烧烤摊、奶茶铺流着哈喇子。 “蓓蓓。”吴洁彤远远地就喊道。 “小彤姐。”听到熟悉的声音，张蓓蓓立刻转过身来，看到吴洁彤和张博文，几乎是跳跃着向两人飞奔而来，紧紧抱住吴洁彤，委屈地留下泪水。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叔叔阿姨呢？”吴洁彤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疑惑地问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找不到我才好，反正他们一点也不关心我。”张蓓蓓收起眼泪，满脸倔强地说道。 “离家出走！！！”张博文和吴洁彤相互看了一样，都读出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带你回爷爷奶奶家吧。”张博文决定先把她稳下来再说。 “小博哥，小彤姐，你们你们身上有钱没啊？我我饿。”张蓓蓓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身上带了钱的，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我们也饿了。”吴洁彤轻轻一笑，拉着张蓓蓓的手，就往一旁的肯德基走去。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地汉堡、可乐、鸡翅，张博文有些咋舌：“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小博哥，我都已经饿了一天了。”对面而坐的张蓓蓓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她的手里也不闲着，继续往嘴巴输送。 “慢点吃，别噎着了，喝点可乐。”吴洁彤有些心疼地望着张蓓蓓，把可乐往她面前推了推。 “谢谢姐。” “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张博文无奈地说道。 三个人走出肯德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骄阳已经散去炙热的光芒，做着最后的顽抗，但夏日的余温还是让刚从空调房出来的三人有些不舒服。 “走吧，我们回去吧。”张博文说道。 “小博哥，我还从来没来过这里呢，带我在附近转转吧。”张蓓蓓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 “蓓蓓，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爷爷奶奶该着急了，下次等你回来，我再带你来这里玩。”吴洁彤也在一旁帮腔道。 “我我没告诉爷爷奶奶我回来了。”张蓓蓓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博文看着张蓓蓓，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也没告诉他们我要去哪里。”张蓓蓓的声音越说越小。 “叔叔阿姨不知道你回汤山了？你也没打电话给爷爷奶奶吗？” “我我有给他们留了字条，说我去外面散心，等过几天再回去，他们他们应该会看到吧。” “蓓蓓！”吴洁彤第一次向如同自己妹妹一样的张蓓蓓发了火。 “跟我们回家。”张博文不容置疑地对着张蓓蓓说道。 张蓓蓓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好像自己下一秒要是说出一个不字，立刻就要被生吞活剥了一样，见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她最终只能无奈地屈服了。 第二十九章 离家出走（二） 晚上六点十分，赵蓉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是关着的，这让她有些奇怪。 “蓓蓓？怎么不开灯啊。”赵蓉打开灯，一边换着拖鞋，一边高声地问道，半天没有人回应。 “蓓蓓？妈妈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菜，快出来吃点。” “蓓蓓？” 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了之后，赵蓉才发现女儿张蓓蓓并不在家。 “这死丫头，又跑哪里玩去了？下课了也不知道回来。”赵蓉小声嘀咕着，顺手把打包来的菜丢在了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等待着，约莫等了十多分钟，赵蓉的心里有些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张蓓蓓参加的暑期补习班每天五点下课，上课的地点距离她们家并不远，走路只要二十分钟，张蓓蓓以往都是在赵蓉下班回家之前到家，很少出现六点之后还没到家的情况。 “喂，陈老师，哎，我是蓓蓓的妈妈，我们家蓓蓓现在还没有到家。”赵蓉有些心急之下，拿出手机打通了补习班老师的电话。 “什么？她今天早上去报道之后就走了？说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赵蓉听到陈老师的话之后，就犹如五雷轰顶一样，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麻烦你了陈老师，我马上跟她爸爸联系，去找她。”心急的赵蓉来不及寒暄，赶忙挂断了电话。 “喂，你在哪里？”赵蓉这次拨通的是张蓓蓓的父亲张嘉平的电话。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女儿早上出门，现在都还没回家，打电话给老师，老师说她今天就没有去上课，你给我赶紧回来。”赵蓉对着电话里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 挂了电话之后，赵蓉在客厅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仔细回忆着张蓓蓓平时经常去的地方，也等不急张嘉平回来了，穿上鞋子就匆匆出了门。 张蓓蓓此时也有些如坐针毡。 她局促地坐在爷爷家的客厅里，对面坐着“七虎”和她的爷爷奶奶，这情形，就像是在审判她一样。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别人离家出走，谁教你的啊？”爷爷率先说话，发起了批斗的号角声。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吓到孩子了。”号角声刚刚吹响，就被奶奶给无情地熄灭了，爷爷瞬间就哑了火。 “你就惯着她吧，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 “蓓蓓啊，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就说你在爷爷奶奶这住几天，省得他们担心。”奶奶不理会他，温柔地抚摸着张蓓蓓说道。 “我不打，我打了要挨骂，肯定还要让我回去天天上课，我不回去。”张蓓蓓倔强地说道。 “老头子，你去给嘉平打电话。”奶奶见说不动张蓓蓓，指挥起了爷爷来。 “好，我去打。”爷爷转身就气呼呼地进了卧室，一阵按键拨号音之后，张博文他们坐在客厅都能听到爷爷中气十足地大嗓门。 “爸，我一会给你回过去，在忙。”张嘉平满小区地寻找着女儿的身影，在电话里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忙，忙到连自己闺女都没时间管了吗？”虽然爷爷对张蓓蓓之前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但是心里还是极为疼爱这个孙女的，这会自然只能把心中的怒火撒到了自家儿子身上。 “爸，蓓蓓在你那里啊？”张嘉平听出了自己父亲话里说的意思。 “你是不是希望你闺女丢掉才好啊？” “不是，爸，你把她接过去怎么不和我跟蓉蓉说一声呢，害的我和她担心死了。”张嘉平在电话里埋怨道。 “哦，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咯？你们整天不着家，天天逼着她去上这个、那个补习班，又是数学又是英语又是画画的，你们是轻松了，上个班就好，小孩子不要休息的吗？蓓蓓今天自己一个人坐车过来的，差点迷了路，真丢掉我看你们怎么办。” “是是是，爸，我明天请假休息，去接她回来。”张嘉平在电话里服着软说道。 “她在我们这里住几天，回去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爷爷说完，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爷爷奶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张博文一行人见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也就放下心来，准备各回各家了。 “小彤啊，今天谢谢你啦。”奶奶看着眼前地这些个孩子，对着吴洁彤慈祥地说道。 “没事的，奶奶，明天我们再来找蓓蓓玩。”吴洁彤说道。 “奶奶。”张蓓蓓坐在沙发上小声地说道：“我今晚想去小彤姐家睡。” “胡闹。”爷爷在一旁大声斥责着：“你的事情我还没跟你好好算账呢。” “你跟孩子这么凶做什么？显得你嗓门大啊？”奶奶看着一旁委屈的张蓓蓓，对着爷爷说道。 “我是管不了她了，你就宠着吧你就。”爷爷气呼呼地坐下，看着电视不再说话。 “奶奶，我就要跟小彤姐睡。”他们八个的关系都很好，但一个团体里再好的关系也有远近亲疏之分，无疑张蓓蓓和吴洁彤的关系最为亲密。 “小彤，会不会麻烦啊？”见拗不过自己的孙女，奶奶就只能遂了她的心意，她是知道自己孙女的脾气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没事的奶奶，不麻烦，反正我平时也一个人睡，蓓蓓陪我说说话也好。” “耶。”张蓓蓓兴奋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欢喜地冲向卧室收拾自己的衣服去了，这儿常年备着她的几件衣服。 “哼。”沙发一角坐着的爷爷发出一声冷哼声，也不知道是冲着奶奶还是刚刚蹦蹦跳跳的孙女。 “好，今天麻烦你们了，明天都来奶奶家吃饭，奶奶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爷爷奶奶再见。”众人打着招呼，纷纷出了门。 “小彤，奶奶拜托你件事情，这两天要是没事你多跟蓓蓓聊聊，她最听你的话了。”奶奶把吴洁彤拉到一边，小声地说着。 “好的奶奶，我知道的。”吴洁彤点头应承了下来。 “爷爷奶奶，我走啦。”张蓓蓓背着包飞奔着就从卧室里跑了出来，追赶着先行一步的众人。 “你慢点跑，楼梯里黑，别摔着了。”奶奶在身后叮嘱着说道。 “知道啦。”张蓓蓓的声音从空荡荡的楼梯间传来。 第三十章 离家出走（三） 夜深人静，张蓓蓓躺在吴洁彤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姐，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她一脸兴奋地问着一旁的吴洁彤。 两人虽然都是94年的，但张蓓蓓的生日要比吴洁彤小，所以一直都叫她姐，吴洁彤也真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那个时候基本都是一个家庭一个孩子，真有个这样的妹妹，吴洁彤倒也挺乐意的。 “明天再说吧，快睡觉。”吴洁彤打着哈欠，说道。 “我睡不着，你都不知道我考完试之后，过的有多惨。”张蓓蓓开启了吐槽模式。 “嗯。”吴洁彤强睁着已经困到视线模糊的双眼，敷衍道。她突然觉得有这样的妹妹，也是一种折磨。 “明天咱们叫上大伙一起去游乐场吧？” “好。” “我还想去吃好吃的。” “行。” 张蓓蓓在吴洁彤的耳边絮絮叨叨着，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一样，把她的困意都要给说没了，反正看情形一时半会是不要想睡觉了，吴洁彤想起了奶奶的嘱咐。 “蓓蓓，你这次怎么突然之间就出来了？”吴洁彤用她的芊芊玉手撑起自己沉重的脑袋，歪过头干脆跟张蓓蓓聊了起来。 “我在家过的特别不开心。”张蓓蓓撅着嘴说道：“就干脆来找你们啦，还好记得你家的电话。” “我要是万一不在家呢？”吴洁彤有些后怕地问道。 “嘿嘿，我没想那么多。” “你哦，下次别这样了。”吴洁彤像个大人一样的教育起张蓓蓓来，却完全忽略了自己其实也比她大不了几个月。 “知道啦。”张蓓蓓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叔叔阿姨不是对你挺好的吗？怎么在家不开心的？” “好什么好，他们才不会管我呢。只顾着自己工作，把我往补课机构一丢，周一周四英语、周二周五数学、周三周六还要学画画和乐器，明明是放暑假，比我读书的时候还要累，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妈出去见朋友，我爸出门去应酬，留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人管我。”张蓓蓓抱怨着，倾诉心中的不满。 “马上要升初中，叔叔阿姨他们也是对你的期望很大，周末休息的时候你可以去找同学玩一玩啊。”吴洁彤开导着她。 “我那些同学比我还要夸张，安排的比我还要满，一周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就是社会教育资源、教育理念的不同，当城里的孩子们热火朝天的补课的时候，乡镇的大多数学生流连忘返于网吧、电视这些消遣娱乐之中。这没有什么公平和不公平可言，本身社会便是如此，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家长挤破头也要把孩子送到城里的学校读书，去开阔眼界。 “这两天在这里就好好休息，过几天叔叔阿姨会来接你的。”吴洁彤安慰着摸了摸张蓓蓓的短发。 “我不想回家，不要去上课。”张蓓蓓苦着脸，耍赖一般地说道。 “而且我觉得我爸妈一点都不在乎我，他们回家了之后不是看电视、就是玩电脑。上个星期，老师让画一幅全家一起出去玩拍的照片，我都找不到跟最近跟他们一起出去的照片。” “还有上一次” 张蓓蓓诉说着内心里对父母的不满，一桩桩一件件，显然这一次的离家出走是积怨已久了，吴洁彤也不说话，默默的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让她尽情地宣泄自己。 “你爸妈也是这样吗？”张蓓蓓随口问道。 吴洁彤听到这里，神色一黯。 她的爸妈是这样的吗？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吴洁彤的爸妈都是镇上工厂里的工人，就是那个东北的重工企业，虽然平时的工作也很辛苦忙碌，但是吴洁彤依然清晰的记得，他们休息的时候会带上自己到处散心四处玩耍，镇子周边都留过他们一家人的足迹。妈妈每天下班之后回到家，会下厨给她做好吃的，爸爸工作繁重，但也经常陪伴在她的身边。日子虽然清贫，但胜在和谐美满，吴洁彤就是在亲情和友情的环保下茁壮成长的。 母亲的意外发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原本稍显沉默的父亲变得更加少言寡语，很少能够在他的脸上再看到当初的笑容，一心扑在工作上，不工作的时候便是以酒度日，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吴洁彤也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般，行为举止成熟的不像同龄人。父亲有多久没有好好陪过自己了？久到吴洁彤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家庭生活变得更加富裕，但吴洁彤仍然怀念一家人窝在那个不大的平房里，相濡以沫的日子。 “姐，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张蓓蓓，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在一旁发愣的吴洁彤，小声地说道。 “傻丫头，你又不是故意的。”吴洁彤轻轻揉揉她的秀发，示意自己没事，宽慰道。 “小彤姐，你会想阿姨吗？” “会，但是不敢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个那么幸福美满的家庭，爸妈也很爱你。”吴洁彤看着张蓓蓓，认真地说道。 “他们才不爱我。”张蓓蓓摇着头，不相信地说道。 “书上说，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如果有，那一定是他们没有发现父母的爱，或者已经习以为常了。” 张蓓蓓眨巴着自己的眼睛，仔细思考着吴洁彤说的话。 “快睡吧，很晚了，我去个卫生间马上回来。”吴洁彤轻声地说道。 吴洁彤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里能看出几分母亲的影子，邻居们都说她像妈妈。母亲李秋芸当年也算是厂里的一枝花了，最终被憨厚老实的父亲抱得美人归，想来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吴洁彤这般清秀模样，是个小美人胚子，难怪吴良锦偶尔会对着自己的女儿愣愣出神。 蹑手蹑脚地经过客厅，吴洁彤生怕吵醒了自己的父亲，听着吴良锦房间内传来的鼾声，吴洁彤倒了一杯凉水，轻轻推开了他的房门。小心地将水杯放在父亲的床头，又把散落在地的薄被重新搭在吴良锦的身上，吴洁彤这才退出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张蓓蓓也坚持不住已经睡下，吴洁彤轻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边，顺手把被子往她身上多盖了一些，也沉沉睡去。 第三十一章 离家出走（四） 张蓓蓓的家里，气氛有些紧张，赵蓉和张嘉平分开坐在沙发的两角，赌气般的谁也不搭理谁。 “张嘉平，我告诉你，明天我不管你是请假还是怎么样，给我去把蓓蓓接回来，她都已经三天没上课了。” “你就知道让她回来上课，咱闺女这次为什么跑掉？还不是你逼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为她好，还有错咯？”赵蓉转过身来，怒气冲天地指着一旁的张嘉平：“现在外面哪家小孩不是天天上课？隔壁老李家儿子，一周排的满满的。我们单位老王家那孩子，才小学四年级，奥数班、英语班，上的不比蓓蓓少，也没见别人家的孩子离家出走，我跟你讲，闺女都是你惯的。” “你还提老李，那人老李他媳妇，每天陪着儿子跑前跑后，像你？白天不着家，晚上回来了电话还打的不停，我就不明白了，有多少做不完的工作要带回来？就不能好好陪陪闺女？” “你好好陪闺女了吗？天天喝酒喝到烂醉回家，回来之后大呼小叫，周末都不见个人影，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没为这个家付出吗？天天忙前忙后，洗衣做饭的是谁？” “我那是应酬，少不了的。”张嘉平吵不过自己的妻子，红着脸说道。 “我那是工作。”赵蓉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两人吵的是不可开交，面红脖子粗，吓得家里的小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不知道家里的主人是怎么了。 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邻舍小区的楼栋下，一群半大的孩子围在车前，张蓓蓓正跟自己的小伙伴和爷爷奶奶依依惜别着。 “爷爷奶奶，我走啦。”张蓓蓓冲着爷爷奶奶说道。 “赶紧走，我落得清净。”爷爷嫌弃地说道，话刚说完就被奶奶在身后拍了一巴掌。 “蓓蓓，回去别耍小性子了，听爸爸妈妈话知道吗。”奶奶嘱咐着。 “知道啦。”张蓓蓓看了眼身旁的爸妈，不情愿地说道。 “臭丫头，再私自跑回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爷爷威胁道，不可避免的，又被踢了一脚。 “你就不能跟孩子好好说话？” “哥哥姐姐们，我走啦。”张蓓蓓冲着张博文、吴洁彤一群人说道，她的年纪在众人里，除了吴莉之外，属她最小，叫声哥哥姐姐倒也不吃亏。 “注意安全。” “过年我们等你回来。” 众人都笑着回应道。 “小彤姐，过年的时候，再带我去一次弘阳广场吧。”张蓓蓓央求道。前两天，吴洁彤带着张蓓蓓去了趟县城的弘扬广场，可把她高兴坏了，疯玩了一天，倒是把吴洁彤累了个半死。 “好，等你回来再带你去玩。” “好耶。” 这边张蓓蓓跟朋友们做着临行前的告别，那边张嘉平被老爷子拽到了楼道内，远离众人。 “爸，有事吗？”张嘉平掏出烟来给爷爷点上，不管他是多大孩子的父亲，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永远是战战兢兢的。 “我说你跟小蓉两个人能不能花点心思在孩子身上？”爷爷瞥了眼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的张嘉平，吐出一口烟圈说道。 “知道了，我们会改的。” “别光顾着挣钱，忙工作，钱是挣不完的，孩子只有一个。” “哎。” “嘉平，妈给你们准备的小菜忘记拿了，去上楼拿下来。”奶奶望着楼道里嘀嘀咕咕的两个老爷们说道。爷爷还准备在自己儿子面前高谈阔论，奶奶一句话就把张嘉平支走了，剩下爷爷在那里一个人抽着闷烟。 张蓓蓓摇下车窗，强忍着眼角的泪水，拼命跟众人挥着手再见。 车很快就驶出了小区，走上了回家的归途，张蓓蓓一言不发地坐在后排，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嘉平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女儿。 “咳”张嘉平佯装咳嗽，朝副驾驶的赵蓉使了个眼色，赵蓉心领神会，两个人昨晚争吵了一夜之后，于今早达成了共识。 “蓓蓓，饿不饿，妈妈给你买了零食。”赵蓉从副驾驶递出一个大包的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满了吃食。 “不是刚在奶奶家吃了饭吗？”张蓓蓓接过看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淡淡地说道，顺手把塑料袋放到了一边。 得，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车内又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 全程无话。 两个小时之后，张蓓蓓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兴许是太久没见到自己的原因，“笨笨”摇着尾巴就热情地贴了上来，心情不佳的张蓓蓓轻轻用脚把它踢到了一边，小狗委屈的躲在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冷落自己的小主人。 张蓓蓓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把书包随意地丢在床上，书桌上那份手写的“告辞信”早已不见了踪影，张蓓蓓四脚朝天地躺在软软的大床上。 “蓓蓓，出来吃西瓜了。”赵蓉轻轻推开张蓓蓓的房门说道。 “不吃，不饿，房门带上，我要写作业了。”张蓓蓓有气无力地回答。 “作业不着急写，明天咱们不去上学。” “啊？”张蓓蓓有些惊讶地坐起身来：“明天周六，不是画画课吗？” “明天爸爸带你去海洋公园玩，怎么样？”张嘉平也走到张蓓蓓的房间门口，献宝似的说道。 “算了吧，老爸你这话已经跟我说过三四次了，没有一次去成的，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我都听腻了。”张蓓蓓又重新瘫倒在床上。 “嘿，老爸在你心里面就这么言而无信吗？明天我肯定带你去。”张嘉平有些尴尬的红着脸说道。 “真的？” “真的，明天爸妈一起带你去，妈妈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赵蓉坐在张蓓蓓的床边，帮腔道。 “老爸老妈，你们不骂我啊？”张蓓蓓有些疑惑地说道，她都已经做好了回来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了。 “为什么骂你啊？” “因为我逃课啊，我还” “你走了之后，爸妈也反思过了，平时确实陪你的时间太少了，这样，以后每周日，爸妈都带你出去玩一玩怎么样，地点随便你挑。”赵蓉看着张蓓蓓说道。 “真的吗？”张蓓蓓兴奋的坐起身来。 “那还有假，老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张嘉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大话。 “老妈，那我能再提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 “能不能把画画课取消了，我实在不喜欢画画。” “这”赵蓉犹豫着，看了一眼门边的张嘉平，见他点了点头，说道：“行，我跟你们老师说，但是你也得答应我，文化课要好好学习？能做到吗？” “老妈万岁。”张蓓蓓开心地跳到赵蓉的身上说道。 “好了，现在可以出去吃西瓜了吗？”赵蓉看着女儿，笑着说道。 “我想吃冰的。”张蓓蓓撒着娇说道。 “那让你爸放冰箱冰一会，先出去看会电视，作业晚上再写。” “哦，好喔。”张蓓蓓这下不用人催，穿起鞋子蹦蹦跳跳地就跑出了房间。 第三十三章 闺蜜夜聊（二） “你喜欢过别人吗？” 张倩文无心的一句问话，刘霏却听进了心里。 “我喜欢过别人吗？”她自己问着自己道。 十五六岁的年纪，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起早贪黑的只是为了能够给ta买个早餐，一起回家；ta来找自己说话，会紧张到语无伦次；ta开心，陪着ta一起开心；ta难过，跟着ta一起难过。 这大概就是我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都经历过的事情。 刘霏从小就是个乖乖女，成绩优异、长相甜美、性格还好，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欢，自然追求者不在少数。 但她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初中的时候，刘霏班上的班长是个阳光高个的大男孩，运动棒、成绩好，也是女孩子们议论的焦点。作为副班长，刘霏自然跟他有较多的接触，课下的补习班两个人也经常同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同学，却又异于同学。 甚至同学们都起哄两个人在恋爱了，每次听到这种传闻，刘霏只是笑一笑，不作表态，男生也是如此，似乎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中考之后，刘霏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县中，但男孩却意外发挥失常，只去了普通的高中。 中考的假期，刘霏接到过男孩的电话，随意地闲聊过后快要挂断，刘霏听见那边低声说了句“加油。” 从那之后，刘霏再没见过他。 刚进高中，清秀的刘霏自然引起了高年级学长的注意，对于这些无事献殷勤的人，和漫天的情书、零食，刘霏一概不理，没多久，大家也都知道了这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刘霏从来就知道自己要些什么，高于同龄人的成熟，让她明白，她只有考上好的大学才能去憧憬自己的感情，改变自己的生活。 唯一能引起她情感波动的，似乎就只有那个在电话里为自己“加油”的男孩了。 …… “霏霏？”张倩文看着半天没说话的，疑惑地问道。 “嗯？” “发什么愣呢？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没想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在想…男人。”张倩文促狭地说道。 “呸。”刘霏啐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流氓了，赵睿同学知道你这样吗？” “他才不管我呢。” “是你不敢吧？”刘霏调侃道。 “你个死霏霏，笑话我。” 两个人又闹成一团。 “下次我带你去见见他吧。”张倩文小声说道。刘霏作为她唯一的闺蜜，自然是希望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的。 “好啊。正好我给你把把关，可不能让他欺负你。” “他对我挺好的，从来也没有欺负我。” “呦呦呦，这才多久，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 “哪有啊。”张倩文红着脸否认道。 “霏霏，你有过喜欢的男孩子吗？”张倩文又问了一遍。 “嗯…没有。”刘霏趴着身子，手托香腮，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也是，你们学校那一群书呆子也配不上你。”张倩文说道。对于自己这个闺蜜，张倩文从小就羡慕她，出落得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却从来不高高在上，似乎老天爷把一切的东西都赏给她了，但只是羡慕，张倩文从不嫉妒，甚至为她感到开心。 “也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得到我们家小霏霏的垂青。”张倩文抱着一旁的刘霏说道。 “你说话就说话，别乱摸。” “嘿嘿，霏霏，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张倩文好奇地问道。 “我啊？我喜欢…有责任感、有担当、有爱心的。”刘霏想了想说道。 “说的就是我。干脆跟我一起过好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张倩文大手一挥，一副员外纳妾的模样。 “你不是有你的赵睿同学了吗？” “他？他是二房，你才是正房。”张倩文最近看了不少这种小说，深受荼毒。 “呸。” “来吧夫人，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张倩文坏笑着就往刘霏的身上扑了过去。 …… “诺，就这个。”沈柔背靠着床头，指着毕业照上的某处，对旁边的女孩说道。 女孩是沈柔表姐，比她大两岁，住在县城，放假来她家里玩几天，自然跟她睡到了一起。 “哪个哪个，我看看。”表姐一副八卦到底的面孔。“就站你身后这个是吧？看着挺不错啊。” “好了好了，别看了。”沈柔有些害羞的快速收起照片，压在自己的枕头下。 “呦呦呦，脸红了还。”表姐取笑着沈柔道。 “姐，你跟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沈柔抱住表姐，满脸求知地问道。 沈柔的表姐今年初三，马上开学升高一，有一个同班的男朋友，俩人在一块挺长时间了，沈柔都见过。 “想知道？” “嗯。” “那我问你，你跟这个男孩子认识多久了？” “从我来学校就认识了。” “在班上除了你以外，他还和别的女生关系好吗？” “没有，跟个闷油瓶一样无聊，除了我谁还搭理他。” “这种男孩子呢，可能比较胆小谨慎，就要你主动一点了。” “我感觉我挺…挺主动的啊。” “你喜欢他吗？”表姐直接问道。 “…喜，喜欢。”沈柔有些扭捏。 “那你有跟他说过你喜欢他吗？” “没…没有，我是女孩子呀，这种话不是男…男生说的吗？” “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有可能人家只是当你是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同学。”表姐教导着沈柔道。 “那…万一…” “你喜欢他吗？”表姐重新问了一遍。 “喜欢。”沈柔的回答变得更加坚定了一些。 “那就没有万一。”表姐看着沈柔说道。 “哦，知道了姐。”沈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唉，上次我爸给你带的那个p3呢？里面歌要换了吗？我给你拿回去换一下。”表姐环顾房间四周看了看，说道。 “那…那个啊，我借给同学听了，别人过几天再给我，不用换，我觉得挺好听的。”沈柔有些慌乱的说道，伸手就把床头的灯关掉了。 “姐，太晚了，睡觉吧。” “才十点。”黑暗里，表姐幽怨地说道。 第三十四章 新的开始（一） 张博文还在家里吃着早饭，吴振峰就兴冲冲地跑到他家来了。 “叔叔好，阿姨好。” “吃早饭了吗？小峰。”何明兰热情招呼着。 “吃过了。” “等小博一会，他还剩两口没吃完。” “哎，我去楼上叫小彤去。”吴振峰又风风火火地跑出门上楼。 今天是汤中公布06级新生分班的日子，三人约好了一起去看。 “快点啊你俩。”吴振峰看着慢慢悠悠地两人，催促道。 “着什么急，不就是分班嘛。”张博文不紧不慢的在后面骑着车说道。 汤中的门口已经被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包围了，其间还有些是家长陪着一起来的，张博文在这些人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小博，你们也来了啊。” “疯子，我跟你又一个班。”疯子是吴振峰的同学给他起的外号。 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们之间相互打着招呼嬉笑道。 走进汤中的大门，穿过长长的过道，路边就是公告栏，显眼的位置处，已经贴上了大红色的喜讯，无非就是我校哪位同学在本次中考取得优异成绩；不显眼处也张贴出了几张纸，上面就是06级新生的分班了，此刻这几张纸的面前，已经围了一大片人，正昂着脑袋搜索着自己的名字。 “让一让啊。”吴振锋嘴里叫嚷着，利用强壮的身躯就挤了进去，张博文和吴洁彤两个人跟在他的身后，畅行无阻。 “董超、何秋玲、杜康……”他们从第一张纸开始找，上面有很多他们原本就十分熟悉的名字。 “哎？我在一班。”吴振锋指着纸上自己的名字大呼小叫着。“小博，你也在一班。”紧接着，他又说道。 “我呢我呢？”吴洁彤探着脑袋问道。 “我找找。”吴振锋一张纸又一张纸的找过去，吴洁彤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终于第三张纸上发现了他的名字。 “小彤，你在三班。”吴振锋转头跟吴洁彤说道，却发现她已经走出了人群。 “知道啦。”吴洁彤在人群的外围摆着手说道。 三个人来的时候兴冲冲的，回去的路上却沉默了，吴振锋溜去了网吧上网，张博文陪着一言不发的吴洁彤骑车回家，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张博文的家里没有人，推开房门只有姐姐张倩文坐在书桌前埋头写着什么。 听到张博文进来的声音，张倩文赶忙合上自己正在写的东西，张博文看到了，是那本红色的日记本。 “老姐，中午吃什么？” “桌上有菜，一会热一下。” “哦。”张博文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八月底的天气还有些热，此时的他一身汗，任由房间内的落地摇头电风扇肆意的吹着。 “对了，刚刚有个人打电话过来找你。”张倩文把自己的笔记本锁好，放进抽屉里，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 “谁啊？” “没说，女孩呦，说让你回来给她回个电话。” 张博文知道是谁了，鲜有的几个知道自己家电话的人，又是个女生，他很快就能甄选出人来。 “喂？”听筒里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 “是我。” “你回家啦？”电话那头听到张博文的声音，语气不禁欢快了起来。 “刚到家，我姐跟我说你打电话给我了。” “对啊。你去看了分班了嘛？我们两在一个班。” “我知道啊，还有曹舒、司杰航他们也在。”这些都是他们六年级的同学，初一1班一共三十多个人，有一半都是张博文熟悉认识的。 “嘿嘿，又变同学啦。” “柔柔，吃饭了。”张博文听到电话那头，一个温柔的声音催促道。 “我不跟你说啦，要去吃饭了，明天学校见。” “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之后，张博文也觉得有些饿了，饭桌上摆放着几道菜，何明兰离家之前做好的，张博文端起菜就走进了厨房，指望张倩文的话，再过半个小时他也不一定能吃得上饭。 …… 有这么一个笑话。 说的是美国军用卫星显示，中国每年九月份左右，会有上百万的神秘部队出现在全国各地，但是半个月后这支庞大的部队却神秘失踪了。美国情报署非常恐慌，国会投入上百亿进行科研调查，最终得出了结论--------开学军训。 军训，每一个在中国读过书的孩子都会经历过，初中、高中、大学入学的必修课。时间长度不同，训练强度不同。 汤山中学的军训日期定在了九月1号，为期一周时间。 张博文和吴振锋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新学期的第一天，大家的热情都非常高涨。 远远的，张博文就看见正和同坐女孩聊天的沈柔冲自己招手，指着她前座的两个空位。 “走吧，我们去那里坐。”张博文领着吴振锋就坐到了沈柔的前面。 “哎，你不是之前春游那个…”吴振锋看着沈柔的脸有些熟悉，想了半天却想不出别人叫什么名字。 “沈柔。”沈柔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自己，一个暑假没见，她似乎长高了一些，更显得青春活泼。 “这是我朋友，余寒露。”沈柔指着一旁带着个黑框眼镜，一脸文静的女生介绍道。 “你们好，我叫余寒露，以前4班的。” “你好。” “你好，我叫吴振锋，以前1班的，他是我发小张博文，以前3班的。”吴振锋熟稔的跟新同学打着招呼。 “哦…你就是张博文啊。”余寒露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张博文，看的他心里有些发毛。 “你认识他？”吴振锋也觉得奇怪。 “不认识，听说过。”余寒露摇摇头说道，然后一脸坏笑地望向身旁的沈柔。 “露露，闭嘴。”沈柔一副愠怒的样子，伸手就要打她。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精干的女人从教室外走了进来，教室里聊天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完全没有。女人走到教室讲台前站定，用手扶了扶滑落的镜架，笑着开口说道： “新同学们，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朱，朱燕。”她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常年写板书锻炼出来的，“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从今天开始，将由我陪大家度过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希望我们相处的非常愉快。” 同学们给予了新老师十分热烈的掌声。 “这老师看起来还不错。”吴振锋小声地在底下跟张博文说道。 第三十五章 新的开始（二） “好了，大家也都认识我了，我还没有认识大家，就不点名了，下面一个个上台来做自我介绍吧，就从第一组第一排女同学开始。”朱燕看着台下几十张新鲜的面孔含笑说道。 “大家好，我我叫韩菲菲，今年12岁，我家住在湾塘，很很高兴能够和大家成为同学。” 第一个上台的同学略显紧张，磕磕巴巴地介绍完之后，红着脸下了台。 “好，韩菲菲，看起来这么紧张，老师又不吃人。”朱燕适时地调节了一下紧张的气氛，引得台下的同学们大笑“接下来的同学，自我介绍可以详细一点，别说的跟查户口一样啊。”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接下来大家的发言也就越来越流畅，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 “大家好，我叫吴振峰，12岁，身高170，平时喜欢打球、运动，我家住在邻舍小区，以前是1班的。”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张博文，跟吴振峰一样，家住邻舍小区，平时喜欢看书、听歌，希望能够和大家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就是张博文啊？”朱燕好像对张博文很有兴趣，在他下台之前询问道。 “朱老师，我就是张博文。” 朱燕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张博文他自然是有印象的，班上的学生她这里都有一个成绩资料的统计，张博文是以全校前五、班级第一的成绩进校的，自然引起她的关注。 张博文的成绩虽然优异，但在汤小也只是在前20名左右徘徊，由此可见，更多优秀的学生都被有能力负担的家庭送去了县城里的中学继续深造，这也是这两年以来汤中的学生生源质量参差不齐的主要原因，因此每一个优秀的学生都会得到班主任老师的重点关注。 整个自我介绍环节持续了四十多分钟，全班32位同学都一一上台发言，相互之间认识了一下。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朱燕摆摆手，示意台下聊的热火朝天的同学们安静。 “明天开始大家就会正式的开学，开学前一周，是军训，学校会为同学们请来专业的教官来为大家训练，为了方便军训期间的活动，现在现在由我先把主要的班级职务确定下来，军训过后，再进行班级内的评选，大家同意吗？” “同意。”同学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那么先确定班长和副班长的职位。”朱燕看了看手里的学生名单，扫视了一眼台下，最终目光定在了张博文所在的方位，“班长就由张博文同学临时担任。” 张博文有些意外，更多的是诧异。 他本身的性格较为内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从来也没有担任过任何重要的职务，“图书管理员”这个小小职位还是因为他的爱好，鼓足了勇气才争取过来的。 班长是什么？一班之长，需要担负起协调老师教学和管理班级的重任，老师不在的时候，班长必须要能够有站出来的魄力，张博文自知没有这个能力。 “老师，我”张博文看着台上的朱燕，想要推脱着，但看到她希冀的目光，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大不了军训过后，我再请辞嘛。”张博文这样想着。 见张博文有些犹豫，但没有反对，朱燕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么，副班长就是徐璐同学。” 徐璐是成绩紧随在张博文身后的女生，也是个优秀的苗子。 “好的，老师。”被点到名的徐璐应声起立，神色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安排，显然是很有经验了。这么一对比，张博文就像个雏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好的，现在交给你们俩第一个任务，去2号教学楼一楼领取大家明天的军训服，然后回来分发给大家，男生20套、女生12套。”朱燕吩咐道，张博文和徐璐相视一眼，就起身出了班级。 “接下来，还要任命体育委员，负责军训期间协助教官完成训练的任务，有哪位同学毛遂自荐？” “朱老师，我我我。”吴振峰积极地举着手说道。 “你叫吴？”朱燕看着人高马大，身材壮硕的吴振峰很是满意，但是班级人数太多，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老师，我叫吴振峰。” “好，那体育委员就由你来担任。” “哎。”吴振峰心满意足地坐下。 朱燕又交代了一些军训期间的注意事项之后，张博文和徐璐两人也领到了服装回来了，把军训服分发给每一位同学之后，两人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今天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早上八点，同学们到学校后面的操场集合，那里会有写着我们初一1班的标志牌，到时候我会在那里等你们，明白吗？” “明白。”同学们拿着手里刚发下来的军训服，兴致高昂地说道。 “回去路上大家骑车注意安全，下课。” “起立，敬礼。”第一次当班长的张博文显然还没有进入状态，吴振峰戳了他好几下之后，他才想起他的职责所在，慌忙起身喊道。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他怎么了？”吴洁彤看着前面愁容满面的张博文，好奇地问道。 “他呀，今天被我们班主任选了当班长了。”吴振峰幸灾乐祸地说道。 “那不是好事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朱老师说让他当班长的时候，脸都绿了，这会估计正发愁呢。” “哈哈哈。”吴洁彤和吴振峰两个人在后面笑话着张博文，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麻木地踩着自行车的张博文对此一无所知。 第三十六章 军训（一）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汤中的操场上，振聋发聩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 九月的骄阳似火，新生们着上统一的迷彩军训服，在教官的注视下站军姿、走队列。其实中学的军训并算不得多严格，只是出于对学生身体素质锻炼的初衷，才有这个形式的出现，负责训练的教官们也都很年轻，大多是由附近警官学院的学生充任。 此时，张博文班级的队列前正直挺挺站着一位身着戎装，二十岁出头，英武非常的教官，教官姓王，是警官学院2年级的学生，他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这32个站军姿都要东歪西倒的“兵”。 “一连一排。”王教官声音洪亮地喊道，一连一排是初一1班现在的编制，整个汤小初一年级一共4个班，差不多有130多名学生，约莫是一个连队的编制，为了方便管理，各班按原班级分为各排。 “到。”同学们在烈日下已经站了半个小时的军姿，累的说话都没了力气。 “早上没吃饭？”王教官显然对这种有气无力的回答很不满意。 “到。” “听我口令，稍息，原地休息十分钟。” 听到休息的命令之后，同学们一个个瞬间瘫倒在了操场的草坪上，有机灵的，就想往操场的阴凉处跑。 汤中的操场正中间是一个不大的足球场，外围是一个四百米长的椭圆型塑胶跑道，四个班分布在操场的不同角落训练。看台紧邻着主席台，一般学校运动会、跑操或者大型活动都会在这里进行。因为附近有居民住宅的缘故，所以操场上总有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你们几个？去哪里？”王教官眼尖地就发现了几个偷偷摸摸起身的同学。 “教官，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几个男生讪讪地说道。 “我让你们离开了吗？原地休息的命令听不懂？”王教官的语气里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几个男生只能垂头丧气地重新坐下，然后一脸羡慕地看着在阴凉处休息的3班的人，人家的位置好，训练的地方正好被高楼挡住阳光。 张博文整个人瘫在吴振峰的身上，累的讲不出话来，吴振峰倒是精神抖擞的，东看看西望望，像个没事人一样。 王教官也坐在队列的前方，看着这些歪七扭八的学生兵，有些心疼，他们的年纪就跟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但训练就是训练，该严格还是要严格，休息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恢复了一些和气，毕竟他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累不累啊？”王教官笑着问道。 “累”来自群众的呼声。 “才半个小时就把你们累成这个样子，还是不标准的军姿。” “教官，那标准的军姿是什么样子的？”有人好奇地问道。 “体委。”王教官有心教一教他们。 “到。”吴振峰应声而起，小跑着来到教官的跟前，差点害的张博文栽了个大跟头。 “我现在再给你们示范一遍。”王教官站起身摆布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吴振峰，朝着同学们说道。 “站军姿，可以说它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站立的时候要注意，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一定要贴紧，别人如果用力拔你的手，即使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松。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就像这样。”王教官指着吴振峰向大家说道。 “教官你看我站的还行吗？”吴振峰嬉笑着问道。 “体格不错。”王教官看着块头壮硕，快有自己高的吴振峰夸奖道，孔武有力的手看似随意拍在他的肩上，就是这一掌，就把吴振峰拍了个踉跄 “就是身体虚了点，我刚刚怎么说来着？站如松，下去吧，继续给我好好练。” “哎。”吴振峰平白无故挨了这一巴掌，不怒反喜，屁颠屁颠地就退下了。 “好，休息的差不多了，全体起立。”王教官吹响自己面前的哨子，说道。 “啊？这么快。” “教官，还没到十分钟呢。” 同学们怨声载道地说道。 “啊什么啊，全体起立，以每排最右为基准，向右看齐。”哨声一响，王教官又恢复了铁血教官的身份。 同学们慌慌张张爬起身，跺着小碎步整齐队列。 “向前看，稍息，立正。” “上午接下来的训练科目，仍然是半小时军姿，注意规范动作。” 32根木桩集结完毕。 “站稳了，身子不要晃。” “两脚分开。” “手臂贴紧，你贴紧了吗？” 王教官一上午就在同学们的中间不断走动徘徊，调整着大家的姿势。 一天的时间就是在军姿中度过，张博文自己都记不得站了有几个小时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脚酸到差点连踩自行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洁彤也差不多一副模样，虽然女生教官都会照顾到，比男生训练的时间稍短一些，但奈何她们身子弱。三个人里，就只有吴振峰生龙活虎的，训练结束还跟教官扫听明天的科目。 “爸妈，我回来了。”张博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刚好，吃饭吧，今天有你爱吃的鲫鱼汤。”何明兰看着好像黑了些的儿子，心疼的说道，“军训累不累啊。” “不吃了，我吃不下。”张博文放下书包，就推开自己的房门，整个人就扑在了床上，这会他才觉得床是有多么的舒服。 “哎？晚上不吃饭怎么行，你这在外面都晒了一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赶紧的，出来洗手吃饭。”何明兰紧跟在身后念叨着。 “你让我歇会吧。”张博文有气无力地喊着。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歇着啊，先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明天再穿。”何明兰说道。她伸手就去褪张博文身上的衣裳，一摸，浑身都汗湿了。 “妈妈你别动，抽筋了，我脚抽筋了。”张博文翻了个身，面色痛苦的大呼小叫着。 “哪里哪里？”何明兰紧张兮兮地问道，手上也不闲着，捏着他的小腿肚，摸起来整个肌肉都是硬邦邦的。 “啊就那里，你别捏啊。” “让你平时多锻炼你不听，现在好了吧，这才第一天就累成这个样子”何明兰又开始了她的碎碎念模式。 第三十七章 军训（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就是在高强度的训练中度过，军姿、正步、队列……着实让这些平日里缺乏锻炼的小家伙们吃尽了苦头。 吴洁彤拿着两瓶冰镇饮料走到了一班的方阵前。 张博文和吴振锋接过之后，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一早上的训练，他们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了。两个人喝了小半瓶，还不忘给旁边的同学留点，反正大家都是男孩子，也不在意这些。 看到四五个男生分着两瓶水，吴洁彤轻轻地笑道：“下午我给你们多带两瓶。” “妹妹，我要喝可乐，不喝矿泉水。”吴振锋央求着。 “不行，矿泉水解渴。”吴洁彤坐下身子，和他们一排，拒绝道。足球场上的草坪热到发烫，猛然坐下，吴洁彤觉得有些不适，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 “行吧。”吴振锋妥协了，矿泉水好歹也是水。 “你们怎么晒的这么黑？”吴洁彤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捂着嘴笑道，跟之前几天相比，吴振锋和张博文黑了一个度都不止，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看着他们虽然黑了些，但更强壮了。 吴振锋倒还不明显，本来他的体格就壮硕，张博文现在给人感觉就不再是之前身形单薄的样子，看起来已经隐隐有着小男子汉的样子了。 “你们班在那个阴凉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试试。”张博文眯着眼一脸羡慕地说道，太阳大到他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三班的女生比较多，想来也是为了照顾到女生，所以吴洁彤她们班才会占据着那块让别人眼红的位置。 吴振锋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在队列后排聊了起来。 “柔柔，那个女生是谁啊？”坐在队列前排的余寒露好奇地望着张博文他们三个人，问着身边的沈柔道。 “她啊，他们三个是一个小区的，从小好像一块长大的。”沈柔装做不在意的说道。 “哦，青梅竹马哦，那你可得小心了，我看他们关系很好啊。”余寒露坏笑着说道，语气里的打趣意味明显。 “我小心，小什么心？”沈柔干脆装傻充楞。 “你那点小心思非要我明说嘛？” “呸，闭嘴。”沈柔紧张兮兮地说道，环顾四周，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听了去。 沈柔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眼神的余光还是时刻关注着他们三个人，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心里难免的有些失落。 “她叫什么啊？”余寒露问道。 “吴洁彤吧，以前1班的，那个吴振锋是她哥，表的。” “调查过哦。”余寒露轻笑道。 “你在说，我要生气了啊。”沈柔装作不开心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她长的倒是挺好看的。”余寒露打量着坐在吴洁彤说道。 当一个女孩子由衷地夸赞另外一个女孩子好看的时候，那被夸赞的人一定是个美女，这和同行相轻是一个道理。 “露露。” “嗯？”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沈柔看着吴洁彤的方向问道。 “额…都好看。”余寒露打着哈哈说道。 “不行，一定要选一个。”沈柔仍然不依不饶。 “你好看。” “虚伪。” “…她好看。” “露露，我要跟你绝交。” …… “嘟…嘟嘟…”短暂而急促的哨声响彻在学校的操场上，散落在各地的同学们赶紧小跑着回到自己班的位置上。 “我回去了，你们中午等我一起吃饭啊。”吴洁彤也慌忙起身，边跑边交代着。 “一连一排，集合。”王教官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了之后，王教官满意的点了点头，几天的训练总算没有白费，相较于第一天，这些学生兵们总算有了个兵样。 “报数。” “1、2、3……31、32” “今天我们进行新的科目练习，军体拳。” “报告。” “说。” “教官，什么是军体拳啊。”吴振锋好奇的问道。 “军体拳是由拳打、脚踢、摔打、夺刀、夺枪等格斗动作组合而成的一种拳术。总共有三套，我今天教你们的是第一套，总共16个动作。” “军训的最后一天，除了方阵队形和正步的考核之外，军体拳也是考核之一，明白吗？” “明白。”同学们显然对这个听起来十分新鲜的军体拳非常感兴趣。 “下面，我来演示一下具体动作。” “格斗准备。”王教官右脚向右撤了一步，两脚略成“八字形”，神情严肃的目视着前方。 “弓步冲拳，穿喉弹踢，马步横打……”一连16招虎虎生威的拳打下来，看的同学们眼花缭乱，纷纷鼓掌叫好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首先教大家第一个准备动作，格斗准备。”王教官示意同学们安静之后，说道。 “听到格斗准备的口令以后，要立刻变成这个动作。左右手握拳胸前交叉，而后右拳猛力向下至裆前，左拳抬至头部左侧，拳眼对着自己，大臂小臂呈九十度角，头向左转，直视自己的左拳。”王教官亲身示范着。 “听我口令，格斗准备。” “哈。” 早上军训结束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教官解散的哨声一吹响，吴振峰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跟着他冲出去的还有其他眼疾手快的同学。 “你跑那么快干嘛，小彤不是说等她吗？”张博文在身后喊着。 “你等她，我先去排队、占座，去晚了肉都没有了。”吴振峰一边跑一边喊道。 军训的第一天，吴振峰三个人慢慢悠悠聊着天走到学校食堂，推开门一进去就傻了眼，汤山中学的学生食堂并不大，只能同时容纳大概200人左右，仅有的三个窗口这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半个小时之后，等到吴振峰他们三个的时候，黄花菜都没有了。 “我哥呢？”吴洁彤从远处款款地走过来，问道。 “他先去食堂排队了。”张博文解释道。 “那我们也走吧。” 等到下课铃声响起，高年级的学生走进食堂，看着面前犹如蝗虫过后一般的场景时，欲哭无泪。 第三十八章 奶茶店风波（一） 汤山中学的门前有很多小食店，大多是为了中学生服务的，“遇见”就是其中一家奶茶店，老板是个30岁左右的年轻女人，主要向学生售卖以奶茶为主，搭配果汁、炸食等。 中午放学期间，奶茶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离家稍远又嘴馋的学生，学校食堂的大锅饭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了，往往都会出来觅食，“遇见”是他们的首选之一，既有格调又能够休息聊天，上下两层的位置这会几乎都坐满了。 年轻的老板娘笑容满面地招待每一位小客人，手拿着托盘就从楼梯上了二楼，走到了坐在边上的刘杰皓、黄子菡面前。 “奶茶、鸡柳齐了。”老板娘看着刘杰皓笑着说道，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谢谢老板娘。”刘杰皓因为常常光顾，所以一来二去的跟老板娘就相熟了，也笑着回应。 “小浩，这是新的口味奶茶，跟小美女帮我试试味道怎么样？” “好啊。” 刘杰皓拿过黄子菡面前的吸管，熟稔地给她扎进封口里，然后递给她，黄子菡脸红的接过，抿了一口。 “好喝呀，酸酸甜甜的。”刘杰皓说道。 “里面挤了柠檬汁，我还怕你们喝不惯呢。”老板娘解释道，然后又望向黄子菡：“你觉得好喝吗？” “好喝，我喜欢这个口味。” “好喝就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老板娘望着刘杰皓促狭地一笑，就转身离开下楼了，楼下忙的不可开交，老板娘可没闲工夫在这和他唠。 “她们家鸡柳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嗯。”黄子菡微微点头，用竹签叉起一小块，小口地吃着。 “你这次摸底考试，感觉怎么样？”两人随意地聊着天，就像多年的老朋友，更像还有些拘谨的恋人，黄子菡看着对面的刘杰皓问道。 “就那样呗。”刘杰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喝了口奶茶，小声说道。 “什么叫就那样呀，是好还是不好啊。”黄子菡听了似乎有些不开心。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好过。” “考得不好你还有理了你还，已经初三了，你这样怎么怎么考高中。”黄子菡有些生气地说道。 “那你帮我补补课吧。”刘杰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笑着说道。 “我同学们已经在传我们的关系了，我怕”黄子菡面色有些担忧。 “让他们传呗，我又不怕。” “你倒是不怕。”黄子菡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嘿嘿。” “那这样吧，你平时下课的时候可以拿不会的题目来问我，我周末看能不能抽时间出来，给你补半天，行吗？”黄子菡犹豫了片刻，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道。 “好啊。”刘杰皓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个跟她接触的机会，立马就答应了。 “我给你补课归补课，你可得好好学，要是没什么进步，我要找你算账的。”黄子菡手握着小拳头，威胁道。 “报告组长同志，我一定好好学。”刘杰皓敬了个滑稽的礼，神色严肃的保证道，也不知道这个保证能有多大的成效。 “噗嗤”黄子菡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捂着嘴说道：“你就贫吧。” “咯吱咯吱咯吱” 楼梯的入口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这奶茶店的楼梯是用木板隔空搭起来的，脚踩在上面的声音很大。刘杰皓的位置正对着楼梯入口处，所以他最先被声音吸引了过去。 从楼梯走上来的是三个打扮潮流的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破洞裤、厉鬼服、隐隐约约的纹身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身份”，每个人都蓄着一头长发，为首的染成了黄色，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类型。 刘杰皓认识他们，盘旋在镇上附近的小混混，大多是初中就辍了学的，在这一带也算是有些名气。 2006年，韩流刚刚在中国兴起没多久，以hot、东方神起为代表的韩国男团深受国内年轻人的追捧，女孩喜欢他们帅气精致的脸庞，男孩模仿他们时尚的造型，那个时候男孩以长发、染发、刘海为美，俗称“杀马特”时代。 三个杀马特男孩径直就走向了楼上最里座的位置，楼上的座位不多，一共就七八张桌子，这会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汤中的学生，看到他们三人上来，纷纷低头避开，生怕招惹到这些“臭名昭著”的不良少年。 最里座坐着三个学生模样的人，两男一女，三个人原本都在聊着天，看到这些人上来也都低下了头。 可是麻烦总是如此，你不去找它，它也会找上你。 “你们知道这什么位置吗？” “不不知道。”三个学生唯唯诺诺地说道。 “不知道就敢坐在我们的位置上？”为首的小混混没说话，说话的是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模样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是我们现在就走。”三个学生赶忙收拾着桌上的吃食，也不管吃没吃完，慌慌张张的下了楼。 原本楼上欢快的聊天气氛，这几个人上来之后，就降到了冰点，没有人在大声说话，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旁若无人的放肆交谈着，坐在旁边的人也都走了个干干净净，生怕有什么无妄之灾，短短的一时间，楼上除了刘杰皓他们这桌，已经没有了人影。 “我们也走吧。”这么大的动静，黄子菡自然也看在眼里，她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些人，跟刘杰皓说道。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快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刘杰皓也不想在这里招惹什么麻烦，最重要的是，黄子菡还在自己的身边，他点点头同意了：“走吧。” 两人起身就准备离开，刚走到楼梯口的位置。 “嘘~~~” 一阵挑逗性质的口哨声。 刘杰皓回过头一看，其中一个小混混正盯着走在最后的黄子菡，眼神里透露着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着。 夏天的缘故，女孩子穿的都比较清凉，黄子菡也不例外，从后面看过去，实在是有些引人注意。 黄子菡显然也是听到这一声口哨声，她望了望回头的刘杰皓，轻轻拉着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生事，赶紧离开。刘杰皓望着她带有些祈求的眼神，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嘘~~~” 第二声，伴随着嘲讽意味的哈哈大笑。 已经走在木板上的刘杰皓，轻轻甩开黄子菡的手，返身走上了楼，那两个小混混看到他回头，也都站了起来。 第三十十九章 奶茶店风波（二） 为首的黄发见到刘杰皓转身回来了，坐在座位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谁吹的口哨？”面对着两个个头比自己高，身材比自己壮的人，刘杰皓却显得无所畏惧，眼神凌厉地看着站起身跟自己对峙的两个人。 血气方刚的年纪，任谁的女伴受到这样的挑衅，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不会不了了之，除非他就是个怂货，显然刘杰皓不是这种人。 “我吹的。”其中一个长发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们一起吹的。”另外一人补充道。 “向她道歉。” 刘杰皓把因为担心，紧跟在身后的黄子菡往旁边拉了拉，指着她朝着俩人说道。 “噗嗤，哈哈哈哈。”两个长发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相视一眼笑出声来，是那种放肆、蔑视的笑。 在这条街上，从来就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别人欺负到他们身上来过。 “小弟弟，我没听错吧？我们？跟她道歉？”其中一个长发掏着耳朵，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道歉。” “我要是不呢？” 长发少年将身子逼近刘杰皓，俯视着他，身边的黄子菡拉着他的衣袖，躲在他身后，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这伙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大多是初中辍学之后，就一直混迹于街区，也就是俗称的“小混混”。刘杰皓165的身高，瘦弱的身躯在年龄压制下，没有丝毫的优势。 两个人脸贴脸地对峙着，战事一触即发。 长发少年只见得眼前一花，脸部就受到重击，剧烈的疼痛感和撞击让他哀嚎着后退，把身后的椅子都撞倒了。 “啊！！！”黄子菡惊叫着。 “cnm的，你敢打老子？”少年捂着自己脸部受伤的地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随着而来的就是愤怒和屈辱，在自己老大和兄弟面前，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打了，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抬头见人？ “你去那边等我。”刘杰皓拍拍黄子菡的手，示意她躲开，黄子菡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赶紧躲开了。 “小子，我看你是想死。”旁边长发少年的同伙，抬起椅子就要上。 “阿邦，让疯子自己解决。”黄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没看见自己的兄弟吃亏一样，吩咐道。 “桐哥？” “坐下。” 老大多发话了，少年扶起一旁倒地的同伙，只能坐下，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刘杰皓。 “老子今天不打的你跪地求饶，老子就不叫疯子。”被叫做疯子的少年放着狠话说道。 “你可以试试。”刘杰皓一脸不置可否的说道。 “老子看你等会是不是还这么嚣张。” 话一说完，疯子一个勾拳就打了过去，刘杰皓眼疾手快地躲开，然后反身就用肘部重击疯子的后背，疯子吃了个暗亏，两个人都打出了火气，少年郎的打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拳对拳、脚对脚，完全就是肉搏战，比的就是谁更狠，虽然刘杰皓个子不高，但胜在灵活，一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脸上、手上、脖子上都挂了彩。 “小桐，让他们住手。”早听到上面动静的老板娘，急忙忙上楼，站在楼梯口看着这躺在地方还在厮打的两个人，朝着黄发少年说道。 斗得正酣的两个人，哪里听得进去，谁也不松开自己的手，你一拳我一脚，拼了命一样的凶狠。 “黄姨，他们闹着玩呢。”黄发少年一脸笑嘻嘻地冲着老板娘说道。 “是不是翅膀硬了，黄姨的话都不听了？” “我哪里敢啊，阿邦，让他们松开。”黄发少年对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吩咐道，叫阿邦的少年郎赶紧起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松开两个红了眼的人。 “松手，老子今天不打死他，老子就不叫疯子。”疯子被阿邦环抱着，仍然对着刘杰皓叫嚣道。 黄子菡心疼地拍拭着刘杰皓身上的灰尘，不小心弄到他被打到的伤口处，疼的他龇牙咧嘴。 “够了，疯子，今天就到这。”黄发少年站起身来发话道，这个时候，刘杰皓才注意到这个黄发少年，长相帅气，看起来并不是小混混的类型，也不知道是怎么服众的。 “你叫什么名字？”黄发少年走到刘杰皓的面前，问道。 “刘杰皓，初三一班，有种的就冲我来。”刘杰皓昂着头，一脸不畏惧地直视着面前的黄发少年说道。 “刘杰皓，好，我记住你了，我叫梁桐，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黑金网吧找我。”梁桐看起来并不想找刘杰皓的麻烦，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自己明明和他的兄弟干了一仗。 “好。”刘杰皓不明就里地应承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我们有错在先，打了打了气也出了，就到此为止吧，行吗？”梁桐用一种征询的语气问道，却让刘杰皓觉得礼貌到无法拒绝。 这还是小混混吗？ “我没意见，看他。”刘杰皓望了一眼后面还在张牙舞爪的少年说道。 “他也不会有意见，那我们先走了。”梁桐说完，就带着两个少年离开，被叫做疯子的人，走到刘杰皓的跟前，还有意地撞了他一下，也算是发泄心中的怨气。 刘杰皓没搭理他，他算的很明白，自己这边只有一个人，战斗力不足，既然对方的老大都要小事化了，自己也没必要再去折腾了，反正黄子菡的“仇”，他也给报了。 “黄姨，我们走啦。”梁桐笑嘻嘻地冲着老板娘说道。 “别叫我黄姨，你们几个是越大越不听话了，都闹腾到我店里来了？”老板娘轻轻扭着梁桐的耳朵走下楼梯，一边走一边教训着，梁桐也不发火，就任由她这么拎着自己，身后的两个少年也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低着头，由她数落。 刘杰皓看着这面前奇怪的一幕，半天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疼不疼？你干嘛非要跟他们打架，你看你身上弄的，到处都是肿的。”黄子菡看着被凑成猪头一样的刘杰皓，担心地说道，眼睛里都快急的掉出了眼泪。 “谁让他们冲你吹口哨来着。”刘杰皓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道。 “这时候了你还贫，我带你去医院买点药水擦擦。”黄子菡红着脸，想要打他，却发现下不了手了已经。 “快上课了呀？”刘杰皓指着墙上的钟说道。 “上课重要还是处理你脸上、身上的伤重要？到时候我去给老师说。”黄子菡不容刘杰皓拒绝，牵着他的衣袖就往楼下走，刘杰皓就这么被幸福地拖着，想笑但是又怕牵动伤口。 这架打的不亏，他心里想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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