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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逃兵》


第一章 我要当兵

2001年,八月,高考在即。

为了未来有份好工作,彻底从大山里走出去,滨海一中的高三学子们一个个抱着书本紧张地投入到高考复习当中。

然而,来自霞芳村的明岩就没把它当回事,一直以来他的梦想就是穿上那身英姿飒爽的绿军装,威武的军姿,整齐的步伐,还有那一招制敌的擒拿格斗。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家人后,父亲没有反对,理由是,这孩子在学校就喜欢打架惹祸,应该让他去部队锻炼锻炼。

明岩心里清楚,这并非出自父亲的本意,父亲也想让自己考大学,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一贫如洗,无法供他上大学,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会这么说。

相比之下,母亲的想法就显得简单多了,她对父亲说,小岩当了兵,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家了。

是啊,明家三代单传,祖上是从清朝末年迁到这儿的,在村里属于独一无二的外姓,父亲上面有三个姐姐,姐姐们嫁出去后,父母也相继去世,父亲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但凡村里有个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坏事都会降在明家的头上,就比如说家里的田,总有人故意使坏断他的水源,要么就在田里扔一些农药瓶的玻璃碎片……

山上的树隔三岔五被人偷伐,好不容易想出点致富的点子——养泥鳅,结果被人连夜投药,一死就一大片……

后来父亲带着母亲去外地打工,这一走就是六年,回来后,家里房子的锁被人撬了,爷爷遗留下来的一些古董不翼而飞,长满稻草的田面积大大缩了水,山上的树也被人砍伐得成秃山。

“小岩啊,以后咱家就指望你了。”父亲深吸了一口烟,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明岩看着爸爸、妈妈和十五岁的弟弟,拍拍胸脯说:“爸,妈,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妈没说话,眼睛却湿了。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村里的横幅早早的挂了起来,今年村里只分了两个名额,符合条件的有三个人,除了明岩,其它两个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大专生,作为一名高中生的明岩毫无优势而言,还有随时被淘汰出局的危险。

这天,明岩像往常一样揣着钱替父亲去村口的小卖部买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两块给大老刘,换了一包迎客松,还找了五毛钱,把烟和钱揣在口袋里刚要转身,大老刘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小岩啊,当兵的事儿有着落了吗?”

明岩摇了摇头。

“这也没啥,就算去不了部队,也不打紧,咱一个大活人咋能给一沷尿给憋死了不是,你看咱们村里那些去广东打工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坐着飞机回来,所以啊,你也别太去在意。”

“嗯。”明岩点点头,相比那些喜欢背后乱搅舌根,故意使绊的同村人而言,大老刘和父亲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明岩才会和他多说几句话。

“哦,对了,妮子这里有封信留给你的。”大老刘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明岩。

明岩立马回头,“妮子回信了?”

妮子是大老刘的女儿,大名叫刘梦,因为大老刘夫妇两个大字不识几个,刘梦这个名字还是明岩的父亲帮着取的,妮子比明岩大一岁,上学的时候也比明岩高一级,这丫头和明岩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明岩上学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她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明岩出头。

妮子的成绩一直不错,很可惜高中还没毕业就去上海打工,多半原因是家里经济条件差,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妮子出去头一年三天两头给明岩写信,这半年来却音信全无,明岩寄过去的信也石沉大海。

如今听到妮子有信留给自己,他激动地有些忘乎所以,上前一把抓住大老刘那双粗糙的手:“刘叔,妮子啥时候回来?她过的还好吗?我之前寄了那么多信去,她都收到了吗?”

大老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明岩,看着明岩手忙脚乱地撕开那个信封,他笑得合不拢嘴,妮子和明岩从小玩得最好,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其实他心里特别希望能和明家结个亲家,明家人本分,妮子嫁过去是她的福气。

明岩并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在看过那娟秀的一行行小字后,他既高兴又难过,更有些愤怒。

高兴的是:妮子对自己的关心无微不至。

难过的是:妮子在信中虽然是一直报喜不报忧,可明岩却能感受到她过得并不好。

愤怒的是:妮子说她写了好多信寄给他,期间从未间断,可是明岩这半年来一直没收到。

“呦,明家小子又在替你老爸买烟了?”

回来的路上,明岩遇到了同村的郭建,并且带着两个头发老长的社会青年,郭建和明岩一般大,因为家里的关系连跳了两级,高三毕业后读了一年多的大专就回家了,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大学生,但个人品行实在太差,在家那段时间没少干些不靠谱的事儿,据说往明家田里扔碎玻璃瓶和药鱼都是他挑头干的。

明岩不想和他说话,直接从旁边绕了过去,郭建伸手拦住了他,眼中满是轻蔑:“这么急干嘛,说不定咱们以后就是战友呢,怎么着,见了面香烟也该打出一支吧。”

明岩抬头看着他,冷冷的说:“迎客松,要抽吗?”

郭建一愣,随即对着两个跟班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这明家人就是一个破落户,居然抽起一块五的迎客松?”跟班附和地发出嘲笑的声音。

“你说谁是破落户?”

“说你啊,怎么了?”

明岩气得两眼直冒火星,双拳握得咯咯响,但他还是忍住了,明家在村里本来就势微,他不想给一直老实巴交的父母惹麻烦,于是往左边挪了步子想从他们旁边走过去,被两个跟班挡住了去路,明岩看着郭建:“你想怎么样?”

郭建冷冷道:“这是霞芳村,哥可不敢对你怎么样,省得人家都说我郭哥欺负你,不过哥奉劝你一句,当兵这两个字和你无缘,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呀就不是那块料,你们明家也没那个命。”

“我有没有那个命不用你管。”

“呦,这刚从岳丈那里过来脾气见长啊,瞧你板着一张死人脸,是不是你那小媳妇跟人跑了?”郭建歪着眼睛说道。

“关你屁事,让开。”

“半年多没收到信了吧?依我看,你那媳妇肯定跟大老板跑了,你个榆木疙瘩,换做是我,早就去买个面包一头撞死得了。”

第二章 从军路上

明岩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我有半年没收到信了?难道是他截了妮子的信?

“是不是你扣了妮子写给我的信?”明岩一把拽着郭建的领子,郭建比他足足矮一个头,哪里是他的对手,两个社会青年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对着明岩的后背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明岩的抗击打能力岂是他们三拳两脚就能打倒,继续重复着刚刚的问题:“我再问一遍,信是不是你拿的?

郭建仗着人多,趾高气扬道:“就是我拿的,怎么了?有种你打我呀,我……”

“哐当——”一声。

明岩一拳打在他脸上,郭建当即摔出几米远,两个跟班冲过来抱着明岩的腰,郭建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卷起袖子,抬手给了明岩一个耳光,明岩双手被掣肘,但脚还是能动的,腾起一脚再次将对方踢飞。

郭建气急败坏地捡了一块大石头要往明岩脑袋上砸,这小子急了眼,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你们做什么?”姨夫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看到明岩被三个穿得胡里花哨的青年殴打,立即把车停在一边。

“你他妈的哪个葱!”郭建旁边的一个长发青年怒道。

“呦,小小年纪还来劲了不是?看来我得替你们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姨夫气不过,抓住那个长毛怪,噼里啪啦一顿海扁,打的那家伙哭爹喊娘。

另一个人也来帮忙,但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散打出身的姨夫的对手。

姨夫抓住罪魁祸首的郭建,正要开打。

“姨夫,算了。”明岩赶紧拉开了他,姨夫的狠劲他是知道,别说眼前这几个小地痞,哪怕就是再来七八个也不是姨夫的对手,只是他不想在这个非常时机惹出是非让老爸老妈担心。

“你们等着,我们走!”郭建看着对方眼里的那股狠劲也有点发虚,带着两个跟班扬长而去。

“王八蛋,下次别让老子碰到。”姨夫冲他们离去的背影狠狠吐了口痰,然后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回过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明岩。“你小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明岩知道他下半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啊,你都不知道保护自己吗?

他赶紧用话堵住姨夫的嘴:“姨夫,你怎么来了?”

“我?”姨夫这才想到了正事,不由哈哈一笑:“成了,事办成了。”

…………

姨夫不仅能打,还有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在他的努力之下,明岩终于被破格开了绿灯,若干年后,明岩才知道,姨夫那时为了自己当兵的事儿,没日没夜地陪人武部的那些领导喝酒应酬,硬生生地把胃给喝坏了。

……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坐在动荡的车厢内,明岩看着自己身上的橄榄绿,用手摸了又摸,一颗心早就飞到了部队。

这时,车厢的广播放起了一首军歌。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以前在校经常听的一首老军歌,此刻听起来特别地忧伤。明岩感觉自己的心没来由的一阵酸痛,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妈和弟弟啊,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一幕刚好被那位正在过道清点人数的带兵排长看在眼里。

“把眼泪擦擦。”排长递过来一块湿湿的白毛巾,毛巾很白,就像冬天下的大雪一样白。

明岩没有接过毛巾,而是别过脸去,用手擦掉眼泪。

排长也没说话,继续往前面走去。

“我说,这哥们儿挺牛啊,连排长都爱答不理的。”

坐在明岩后面的一个小个子和旁边的士兵说道,小个子身旁的士兵刚好就是郭建。

至于村里另外那个大专生,明岩从踏上火车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后来才知道人家因为学历高,直接被分到了支队的机关里面。

郭建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他就这样,他们明家人都是些怪胚。”

明岩没有去在意,这种冷言冷语他听得太多太多,已经麻木了,何况他现在已经实现了他的愿望——军人,军人的荣誉可以覆盖一切。

“明家人?你说他姓明,嘿,这世上还有这种怪姓。”小个子道。

“你不知道的怪事儿还多着呢。”

“那你给说说呗,反正坐车怪闷的,说会儿话聊聊天,时间过得快一些。”小个子笑嘻嘻地说。

郭建瞅了一眼没有反应的明岩,这才继续道:“他们明家以前可是地主,霞芳村的大户人家,可惜啊,在他爷爷那一代,把家产都给输了精光,现在你再去看看他们家,破得跟狗窝似的。”

小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明岩的后背,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把目光回到了健谈的郭建身上,旁边的几个新兵也把脸凑了过来,郭建越发找到了荣誉感,刻意把声音抬高:“当年他们祖上还出过汉奸呢。”

第三章 漂亮乞丐

小个子一愣:“不会吧,没根据的事儿你可不能乱讲。”

“是啊,这种事可不能胡咧咧啊。”坐在对排的一名新兵道。

“啥叫胡咧咧啊?我跟你们说,以前小日本进咱们村的时候,就他祖上活着,其它人都死了,尸体堆得到处都是呢。”郭建越说越起劲:“要不是讨好了小日本,他祖上能活着?死几遍了都,没当汉奸,他家会那么有钱?”

“咣当”一声。

明岩站起来的时候不一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绿色铁茶杯(部队叫茶缸,带半个耳朵的那种),却把那些正听热闹的新兵吓了一跳,赶紧回到原位置上坐好,明岩捡起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回过头瞪了郭建一眼,郭建愣了一下,随即轻蔑一笑:“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们家不就是汉奸……”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郭建的脸上,他顿时找不到南北,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操,你个废物,你敢打我!”郭建毫不示弱地抓起一个空茶缸朝明岩头上砸了过去,被明岩躲开了。

周围的新兵赶忙过来拉架,但大多数人都跟着起哄。

带兵排长正在火车连接的地方和另一个干部说着话,看到这一幕,赶紧跑了过来。

明岩和郭建被带到了列车值班室,带兵排长皱着眉头盯着他们俩个,问:“说吧,为什么打架?”

郭建指着明岩的鼻子道:“长官,是他先动的手。”

“叫排长。”排长推开他的手,说:“别老觉得自己了不滴,有什么了不滴的,还有,我跟你讲,说话的时候不要用手指着别人,你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

他用的是一口的四川方言,那句“别老觉得自己不不滴”是他的口头馋。

郭建红着脸,低头不敢吭气。

排长脸色缓和了一下,对着明岩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一个村的,我不管你们两家以前有什么过节,但你们现在已经穿上了军装,就已经是一名军人,你们的所作所为关系到军人的形象。”

“哟,这不是小建吗?”一个挂着一杠三星,穿着夏常服,带着大檐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说是路过,但看起来更像是过来“救场”的。

排长立即向那人打了一个敬礼:“郭参谋。”

郭建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地跑到郭参谋身旁,指着明岩,但一看到排长严厉的眼神,只好把手放了下来,说道:“叔,他打我。”

郭参谋刚刚从外面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看了看明岩,不怒反笑:“嘿嘿,这小子长得跟你爸一样,不过这性子比你爸要火爆多了。”

排长想作解释,郭参谋挥了挥手说:“小孩子打架,说两句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了部队再教也不迟。”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沉吟道:“还有两站就到合肥了,一会儿全部下车,换乘去枣庄的列车,你们几个带兵排长务必看好这些娃娃们,千万不能在这节骨眼出点事儿。”

“是。”排长说道。

郭参谋带着郭建走出了值班室,排长看着一声未吭的明岩,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

合肥站

新兵们在候车台列车站好,由各带兵排长清点人数,点到名的一律喊到,一切就绪后,大家被安排在候车厅里的地上盘腿而坐,除了滨海的这一百六十多名士兵,明岩还看到好多别的部队新兵,有二炮,海军,伞兵,还有衣服和自己一样的消防部队,大概是提前就为拥军做了准备,火车站候车厅的所有凳子全部都撤掉了,所以显得特别地敞亮,大家席地而坐,占满了整个候车厅。

“哥们儿,给。”小个子士兵和明岩旁边的士兵换了一个位置,从挎包拿出两个茶叶蛋递了过去,明岩显得无动于衷。

小个子哈哈一笑:“还在生气呢?不好意思啊,我也是一时好奇,不过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到处乱讲。”

明岩还是没有理他,小个子索性将茶叶蛋的売都剥好,再次递到他跟前,并嘻皮笑脸地说:“吃一个吧。”

“我叫郑宝,你呢?”

“明岩。”明岩淡淡地说。

“那我以后就叫你岩哥吧。”郑宝嘿嘿笑道。

明岩看了看他,皮肤像黑炭似的,脸像巴掌那么大,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不由诧异道:“你比我大吧?”

郑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21,你呢?”

“19。”

“比我小两岁啊,不过冲你刚刚给郭建的那一下,我还是得喊你哥。”郑宝回过头,看着郭建正和郭参谋还有几个带兵排长坐在一起吹牛逼,愤慨地说:“我最恨这种官二代了,和社会上的富二代一个鸟样,你不一样,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来,吃个鸡蛋吧。”见对方没反应,他努着嘴道:“你要是不吃,就说明你还在记恨我。”

其实在明岩看来,郭建不过是和部队首长沾亲带故,算不得什么官二代,不过他不喜欢背后搅人舌根,便接过郑宝手里那个还带着余温的茶叶蛋。

刚要把鸡蛋放到嘴里,一个头发凌乱,衣裳破烂,满脸污垢的小女孩走到他们的跟前,小女孩大概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很懂事,就是这身上散发出一股酸酸的味道实在难闻,郑宝捂着鼻子挥挥手:“小乞丐,赶紧走,赶紧走。”

“哥哥,我……”小女孩摸着肚子,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不说,明岩也明白,随手将鸡蛋送到她跟前,“拿去吃吧。”

小女孩胆怯地看了他一眼,脏脏的小手伸了过来,又缩了回去,明岩把鸡蛋塞到她的小手里,微笑地说:“没关系,哥哥这里还有呢。”

“你能再给我一个吗?”小女孩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旁边的士兵捂嘴偷笑,郑宝脸色不好了:“你这丫头也太不识好歹了吧?得寸进尺啊,赶紧走,我们是当兵的,一会儿把你抓起来。”

小女孩看到穿军装的士兵还是有点害怕的,郑宝的话更是让她吓得后退几步,两只眼珠咕噜转了转,泪水噙满了眼眶,明岩抢过郑宝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两个茶叶蛋给了小女孩,“给。”

小女孩感激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叩谢:“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明岩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去把手洗干净了再吃。”

小女孩感激涕零地点点头,临走几步,突然又跑了回来,眨巴眨巴机灵的小眼,问:“大哥哥,我不是乞丐,我姐病了,等她病好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用报答。”明岩说。

“大哥哥,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郑宝插过话道:“小妹妹,她叫明岩,是不是长大了要以身相许呢?”

第四章 逃兵

小女孩年纪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明岩狠狠瞪了郑宝一眼,随后对那小女孩道:“别听他胡说,我不用你报答,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明岩哥哥,再见。”

看着小姑娘娇小的背影渐渐消逝在人海茫茫的火车站,郑宝随手从明岩手里抢回自己的挎包:“岩哥,你这是借蛋献佛啊。”

明岩点头,算是默认。

“问题是,佛都没答应呢,你就把蛋给献出去了。”郑宝调侃一笑,指着对方的裤裆说:“话说你不是有两个蛋吗?你咋不送出去呢?”

明岩也不理他,起身去上个厕所,按照规定,上厕所前要向带兵排长报告一声,左右看看也没见到冷面排长,谁知排长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还未等他开口,排长就堵住了他的话:“做好事是对的,不过有的时候也要分场合。”

明岩不明白他的意思,排长道:“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有许多要饭的乞丐,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真真假假,谁都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而且,你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明岩坚定地说。

排长错愕了一下,郑宝见机插话道:“长官,这小子没心没肺。”

排长瞪了他一眼,道:“以后叫排长。”

“是,长官。”郑宝没脸没皮地打了一个很不规范的敬礼。

排长也不跟他计较,指着明岩的身后说:“你看看那边。”

明岩回头一看,顿时整个人惊呆了,十几,二十几,不,起码有四五十个拖着小碗、柱着拐杖的乞丐向他这边跑了过来,那阵势简直赶上了交流会。

还好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随着一声哨响,所有部队全部起立原地集合,明岩心里那个汗啊,侧过脸看看,哪里还有郑宝的影子,殊不知那小子早就躲在了队伍正中间,生怕那群人过来把他这尊“佛”也给抢了去。

憋了一沷尿上了火车,那股难受劲,可想而知。

排队上了列车,明岩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虽然外面都是些火车排放出来的汽油混杂着各色各样的污浊气味,却也好过车厢内沉闷闷的味道。

郑宝撵走了他旁边的那个新兵,挨着他坐下,这小子天生就是一个话唠,像只八哥似的叽叽咋咋没完没了。

明岩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郑宝识趣地闭上嘴巴,见明岩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他也很好奇地向窗外瞟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明岩的肩膀:“咦,那不是讨饭的小妹妹吗?”

火车还没有启动,明岩忽然觉得有点困,便想眯一会儿,他只当郑宝是在骗自己,没有去搭理他。

“我说的是真的,你瞧,真的是那丫头。”

明岩不紧不慢地睁开双眼,朝他手指方向看了过去,在通往站台的那条通道上堆放着一堆杂物,一个精壮的平头男抱着一直不停挣扎的小女孩往外面走。

郑宝说得没错,的确是那个小女孩。

“你说那个人会是这丫头的爸爸吗?”郑宝猜测道。

明岩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他有种感觉,这个男子绝对不可能是小女孩的爸爸,倒更像是一个人贩子,果然,那个平头男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突然拿出一个小瓶的东西趁人不注意喷在小女孩的脸上,小女孩不再挣扎,而是一头倒在他的肩膀上。

“嘿,这丫头咋说睡就睡了?我说……”郑宝纳闷,他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等他回过神来时哪里还有明岩的影子。

“那个兵,你干什么去?”

带兵排长刚从另一节车厢巡视过来,刚好看到一个士兵沿着过道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他只看到一个背影,不知道跑出去的是明岩。

列车员正准备锁上车门,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黑影给推到了一边,他吓了一跳,刚要去喊,身后又冲来了一个干部,他一时慌了神,手里的一串钥匙也掉在了地上。

“逃兵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句,整个车厢顿时炸开了锅,新兵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郭参谋正和郭建在火车连接处喷云吐雾,看到车厢内一片混乱,二人赶紧掐灭手里的烟头,郭建很快从一个新兵那里得到了一个情况,明岩跑了,他心里一喜,便火上浇油道:“叔,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果然当了逃兵。”

郭参谋看着郑宝旁边的空位置,气的一拳打在椅背上,骂道:“妈了个巴子,臭小子,别让我抓到你。”

郑宝解释说明岩东西落在车站了,却被郭建当头一棒,“逃兵就是逃兵,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还没授衔呢,算个哪门子兵。郑宝撅着嘴,话到嘴边,但看着郭参谋板着一张脸,他还是把话放到了肚子里。

明岩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腿脚很快,加上又练过武,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带兵排长几乎搜遍每个角落和通道,好不容易从保安那里打探到一点线索,却被随后追来的郭参谋给拽了回去。

理由是,火车要开了,绝不能因为一个逃兵而耽误了行程。

虽然带兵排长不喜欢郭参谋,但人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切以大局为重。

“唔——”

火车离开了车站,就像郭参谋说的那样,它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延长开拔的时间,但带兵排长坚信,明岩不是逃兵,这个孩子一定遇到了什么事儿,忐忑之际,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拿出翻盖的摩托罗拉拨通了一个号码……

郑宝趴在窗子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出站口发呆,心里为明岩捏了把汗,哥们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哦?

正想着,郭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里坐,郑宝懒得搭理他,郭建气的两手叉腰:“我说,你小子吃枪药了吧?难不成你也想当逃兵?”

郑宝怒了:“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想当逃兵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汉奸的后代了。”郭建冷冷笑道。

郑宝指了指他的鼻子,道:“你这张嘴总是这么恶毒,积点口德吧。”

第五章 美琪注塑

郭建也不理他,兀自与其他士兵讲起了明岩的是非,郑宝心里纳闷,同样是一个村出来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

明岩顺着地下通道来到了火车站的外面,好多趴活拉客的司机走过来问他要不要坐车,他摇了摇头,然而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他第一次来合肥,这里人地不熟,盲目地去找人,只会浪费时间和力气。

那个黑脸司机一看生意来了,随手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讪讪一笑:“小兄弟这是要找人吧?”

明岩点点头:“大哥,请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

黑脸司机眉头皱了一下,他见其他那些司机没有往这边看,这才压低声音问:“你认识那个丫头?”

明岩点头,对方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只是认识那丫头,我劝你还是别找了。”

“为什么?”明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看来这位司机大哥不仅知道那人的身份,而且听上去对方还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黑脸司机把一张大黑脸凑过来说道:“他是这里的蛇头,这一块的乞丐都归他管。”

“丐帮?”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黑脸司机点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吐了口眼圈:“总之听我的没错,对了,瞧你这一身衣服应该是赶去部队的吧,快走吧,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明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递过去,“大哥,帮我带个路,我必须要找到那个女孩。”

黑脸司机看了看他手里有些褶皱的钱,摇了摇头,明岩又掏出一张五十,“我就这么多了。”

“你这孩子咋说话不听呢?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是怕你有危险你知道吗?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

“你一定有办法的。”明岩目光如炬,看得黑脸司机一阵胆寒,他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对方就是不听劝,只好从明岩手里抽了一张钞票,招呼明岩上车,明岩立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明岩性格比较内向,一路上几乎都是黑脸司机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他叫方弟军,今年三十五岁,肥东人,早年也当了三年兵,却养了三年猪,连枪都没摸过,他不建议明岩去部队受那份罪,现在当兵不像以前,想要在部队里有番建树,光有学问有能力可不行,得上面有人,要不然就只能默默无闻呆个两年卷铺盖回家种地。

见明岩没有说话,他又滔滔不绝地聊起了退伍后的生活,没有社会经验的他初入社会做了保安,后来又给人送快递送外卖,也干过苦力,最后经老乡介绍开起了黑车,虽然有风险,但利润还是挺可观的,说到这里,他瞥头看了一眼一直盯着窗外的明岩问:“小兄弟,你有驾照吗?”

明岩的眼睛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向,直到方弟军喊了三声,他才把头转过来,方弟军微微一笑:“别看了,他们肯定不会在这里。”

“哦,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明岩问。

方弟军无语,但还是笑着说:“你会开车吗?”

“会。”

“有驾照没有?”

“有。”

“可以啊,我看以后这个兵你就别当了,跟哥一起开车吧。”

“我是不会开黑车的。”明岩的姑姑当年就是被黑车司机撞死的,所以心里一直有阴影,如果不是急着救人,他也不会上方弟军的车。

方弟军无奈一笑,没再说下去。

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开到了一条三岔路口停下,两人下了车,明岩放眼望去,左边是一条一望无际的水泥小路和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右边是一排排整齐崭新的厂房,应该就是方弟军所说的工业区,也就是乞丐们被关押的地方。

这些房子外墙都很新,里面的水泥路看上去也是新铺的,几乎每家厂房门口都挂着招聘的牌子。

方弟军告诉明岩,那些乞丐就呆在一家名为琪美注塑有限公司里面,他本来打算和明岩一起去的,刚走几步就接到一个客户叫车的电话,他只好把明岩一个人扔在了那里。

明岩知道他是不想涉足这趟浑水,所谓的“客户”不过是他故意设置的闹钟铃声罢了。

明岩迅速脱掉军装,摘掉帽子,并从行李包中拿了一套运动服换上,咋一看就是一个高中学生,他将背包放在工业区门口的绿化带里面,这才顺着那条宽广的大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这个工业区很大,而且里面的每条路以及每栋房子的构造看起来感觉都差不多,像座迷宫一样,如果不是先前方弟军给了确切的地址,肯定会迷路。

来到那家琪美注塑公司门口,隔着围栏看到里面停着好几辆汽车,其中以面包车和金杯车为主,后挡风玻璃上大都贴着专修楼顶漏水的广告纸。

电闸大门是关着的,门卫老头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睡大觉,看似防备松懈,其实那老头两只贼溜溜的眼睛一直偷偷地瞄着放置在桌底电视机,上面显示整个厂十余处的监控画面,突然他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站在门口,时不时伸长脖子往里瞅。

老头警惕性特别高,这年头不怕警察就怕便衣,他立即从值班室里走出来,明岩想躲也躲不掉了,只得嬉皮笑脸地看着老头说:“大爷,请问您这里面招工吗?”

老头打量着他,从年龄上看,对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且看上去愣头愣脑的,不像是便衣,“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在家读书,咋想到出来打工了?”

“大爷咋知道俺是学生?俺都毕业了,不信俺把身份证给你看。”

门卫老头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看什么身份证,咱这里不招工,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别在这儿杵着了,快走快走!”

“哦,那麻烦大爷了。”明岩心想这老头刚才明明睡得很沉,却能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看来这里面到处都安装了摄像头,想光明正大地进去是不可能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怎么还不走?”老头的大嗓门引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平头男,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朝大门口走了过来。

“就走,就走。”明岩嘴里敷衍着,脚下的步子却放得很慢,眼睛一直悄悄地观察着四周,翻墙进去怕是也不行,围墙上面拦起四五十公分的铁丝网,估计都通着电,他打算去后门看看。

“等一下!”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声音,明岩有些兴奋地回过头,刚好迎上那张熟悉的面孔——这不就是那个抱走小女孩的人贩子吗?

对方倒是没认出他,而是不紧不慢地点上一根烟,上下打量了明岩一眼,冷冷地问:“小鬼,你要找工作?”

“是的。”

“刚从学校出来?”

“是。”

“以前没上过班吧?”

“毕业后一直在家里帮着干农活。”明岩比划着胳膊上的肌肉说:“大哥,俺有的是力气。”

平头男心里一喜,这孩子看着规规矩矩的,又是农村出来的,没见过世面,随便给他一口饭吃就能摆平,倒是这个门卫老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送上门的摇钱树都不要,脑子进水了吧,如果不是这老头是蛇头的远房亲戚,他早就把他开除了。

“试用期一个月,工资六百,八小时,管吃管住,要干不?”

“我可以吗?”明岩问。

“当然可以了,我们公司在整个肥东工业区是福利最好的,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平头男吐了口烟,接着说道:“本来呢我们是没打算招工的,不过你小子今天运气不错碰上了我,我看你也挺机灵的,咱就喜欢机灵人,跟我进来吧。”说着给门卫老头递了个眼色,门卫老头无奈地瞅了明岩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用钥匙打开了门。

第六章 羊入虎口

明岩高兴地走了进去,门卫老头把门锁上,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值班室,平头男将明岩领进了一个车间,里面摆着一些设备,光线却不怎么好,没有一个工人,地上零零散散对方防水补漏的柏油桶,为了不让明岩起疑,平头男的解释是今天发工资,工人们都到后面领钱去了。

明岩知道平头男在撒谎,他也没去在意,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那孩子关在什么地方,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救出来。

走过所谓的注塑车间,平头男扬言要先带明岩去宿舍看看,这一路的路不长,明岩的心却绷得很紧,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如果没法逃出去,他的下场将会和那些乞丐一样,被人砍掉手脚胳膊,挖掉舌头,然后丢到大街车站去行乞,想到那个凄惨的画面,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平头男在前面带路,明岩畏畏缩缩地走在后面,他好几次都想掏出藏在袖子里的那把短匕首直接干掉对方,可这四周到处都是监控,而且他注意到平头男耳朵上还带着耳机,腰上别着对讲机,只怕他的匕首刚拿出来就会被发现,到头来死的更惨。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绕了五道弯再次进入一个大厅,而且每道弯都会有两个穿着左胸前印着琪美注塑字样的工作服的“工人”在来回巡视,他们见到平头男都会非常客气地喊一声马哥,然后毕恭毕敬地打烟,马三毫不客气地接过香烟点上,然后像他们介绍明岩,并让他们以后多照顾照顾。

所谓的照顾,明岩自然知道并非字面上的意思,这些人应该就是方弟军口中的打手,这一点从他们看自己生硬的笑容就能体现出。

穿过这个空旷的车间,明岩借口尿急要去上厕所,他这可不是装的,从车站出来他就憋了一泼尿,如今深入虎穴心里一紧张,尿意更加强烈,马三警惕性特别高,便用对讲机喊来了一个“员工”带他去。

明岩在那个人的带领下,绕了几道弯才到厕所,那个打手就在外面守着,明岩撒尿的时候听到隔壁的女厕所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外面有一个男的在那儿骂:“哭什么哭?尿好了赶紧出来。”

负责看守明岩的那个大个子赶紧跑过去捂着那人的嘴,那人不明所以,大个子向他说明缘由,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被明岩听到了,大概意思是,来了个新来的,注意点影响。

明岩出来后,大个子的态度比马三差多了,他道:“撒泼尿怎么那么久?”

明岩顿时有种坐牢的感觉,而恰恰这时,那个小女孩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红红的小脸上留着一排手掌印,更让明岩吃惊和兴奋的是,她就是火车站的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也看到了明岩,一时激动差点喊了起来,明岩朝她眨眨眼,她这才闭住嘴巴。

“别看了,走吧。”大个子从后面推了明岩一把,明岩回头瞪着他:“推什么推?我又不是犯人,我是来打工的,还有,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负责看守小女孩的小个子恼羞成怒地抡起拳头冲过来,“你小子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还要打我吗,来呀,动手呀。”对付这种凶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还要凶,明岩愤愤道。

大个子赶紧拉住了小个子,然后贴着他的耳边悄悄嘀咕了一通,小个子的怒气未消地冲明岩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

小女孩张了张嘴巴,却未发出声音,明岩上学的时候就和老师学过唇语,小女孩的意思是明岩哥哥救我。

明岩以一个平常人的口吻随口问道:“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快回家吧,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小女孩用唇语说,姐姐还在车站等我,她不知道我被坏人抓了。

“六子,快带那丫头走吧。”大个子生怕节外生枝。

那个叫六子的人似乎很怕大个子,急忙抱着小女孩离开,大个子转过头看着明岩问:“你认识她?”

明岩打着哈哈道:“认识,当然认识,漂亮的小姑娘谁不认识啊?”

大个子懒得和他油嘴滑舌。

二人原路返回并未见到马三,大个子用对讲机请示了一下马三,马三让他把明岩带到一间关着十几个儿童的房间,明岩推开大个子要跑,却被两个精壮的汉子推了进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来打工的,不是你们的犯人。”

“老实呆着,有你赚钱的时候。”

明岩的反抗也是装的,要不然人家肯定会起疑,那么,剩下的事儿就是摸清这里面有多少被关押的孩子,以及多少看守。

反观那些被抓来的儿童,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只有五六岁左右,这些孩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明岩看着那一张张木讷的面孔,却未发现那个小女孩,便向他们打听那女孩下落,大伙儿都摇头表示不知道,失望之余,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走到明岩跟前,说:“哥哥,你说的是小兰吗?”

明岩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只是用手比划着女孩的身高及长相,男孩道:“那就是小兰没错了,她刚刚被蛇头带出去了,估计没有好事儿。”

一个小胖子带着哭腔说道:“听说他们会砍掉我们的手,打断我们的腿,然后把我们丢在火车站要饭。”

男孩拉着明岩的胳膊央求道:“大哥,你想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吧,我们不想变成残疾人。”

其它孩子也哇哇地哭了起来,明岩透过门缝望外看,确定外面没有人偷听,他小声道:“大家都别着急,我就是来救大家的。”

一个头发发黄的小姑娘拉了拉明岩的衣角,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大哥哥,你是警察吗?”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明岩骄傲地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带你们出去,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定要听我的。”

这些小孩一个个高兴地手舞足蹈,外面的铁门被铁棒敲得嘣嘣响,一个粗大嗓门在那里骂道:“都吵什么吵?”

明岩朝大伙儿作了一个嘘的手势。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这期间除了送饭的来过,倒还算安静,只是明岩左等右盼也没等到小兰进来,他心里特别担心,如果真像那些孩子说的,小兰有可能要被砍断手脚,那么他这趟过来将毫无意义。

……

“大狗,那个新来的小子没闹什么幺蛾子吧?”车间办公室内,马三坐在躺椅上,一只脚很享受地搭在楠木打造的大办公桌上,旁边站着两个穿着厂服的保镖,大狗规规矩矩地在办公桌前站着,说道:“倒还算老实,没哭没闹。”

马三用手指弹掉指甲长的烟灰,眉头一皱:“就没有一点异常?”

“要说异常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这小子差点和六子干了起来。”

“因为什么?”

“就是你刚抓进来的那个小丫头。”

“小兰?”马三的一只脚从床子上收了下去,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老实说,从见到明岩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做这一行也些年头了,哪一个被骗进来的孩子不是哭着闹着,甚至还有寻死觅活的,可这小子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道这小子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三哥,要不要……”大狗用手在脖子抹了一下。

马三摆了摆手说:“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先不要动他,这样,你去把这小子带出来,然后把他和那个小丫头关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三哥高明,我这就去办。”大狗自然明白马三的意思,二话没说,立即扭头出了办公室。

马三转头对着两个保镖说道:“后天有市领导有人过来检察工作,你们两个一会儿吩咐下去,让大伙儿都打起精神,该开的设备都给他开起来,还有卫生也要好好搞干净,最重要的是将这些小崽子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第七章 逃走

“是,三哥。”

两个保镖走后,马三心不在焉地掏出一根中华牌香烟,放在鼻间闻了一闻,脑子里不由浮现出明岩的那张稚气的脸,“小子,如果你真是卧底,就怪不得我了。”

……

明岩被两个大汉连推带拉地带进了对面的一间黑屋子里,当他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小黑影就是小兰,表面上并未露出太大的惊喜,而是埋怨了一句:“干嘛把我和一个爱哭鬼关在一起,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去。”

两个大汉没有搭理他,使劲将他往里面一推,明岩顺势趴在小兰跟前,小兰看到是他,刚要张嘴,明岩小声地说了一句:“千万别说话,隔墙有耳。”

小兰看了看外面,竟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明岩将计就计道:“我说什么来着,爱哭鬼就是爱哭鬼,我可告诉你,我是来这里打工的,不是来听你哭的,你再哭我就用胶带把你的嘴封起来。”

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地走开了,他们笑的不是小兰,而是那个傻小子居然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来打工的。

躲在门外偷听的大狗见听不出什么名堂,没过一会儿也离开了。

明岩这才放心地对小兰说道:“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小兰看着明岩身上运动服,眨了眨明亮的双眸:“明岩哥哥,你怎么没去部队了?你不当兵了吗?”

明岩微笑着说:“等把你们救出去再说。”

小兰点了点头,明岩不敢说太多话,便沿着四面墙绕了一圈,不时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发现都是实心墙,看来想挖墙逃走这条路是彻底没门了,忽然他把目光投向了屋顶的天花板,关他们的这间屋子和对面的那间屋子应该是连通着的,如果能从上面爬到对面,然后再找个突破口带着大伙儿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不知道看着又薄又脆的天花板能不能经得动自己。

见明岩盯着楼顶发呆,小兰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拉了拉他的衣服,又指了指上面说:“明岩哥哥,我可以的。”

明岩看着她的小身板,登时乐了起来,没错,让小兰上去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险的,她身体小,不易被发现,而且几十斤的重量天花板还是承受的起的。

只不过白天风险还是太大,万一那伙人突然开门进来咋办?

天黑之后,明岩靠着墙让小兰站在肩膀上,虽然能构到天花板,但天花板固定得很死,小兰一个八岁的姑娘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推动天花板。

明岩也纳闷了,通常房子顶上的天花板都是放在上面的,最多也就用个胶粘一粘,稍微用点力还是能推开的,可是这里的天花板就像用混泥土固定住了一样。

通过小兰轻轻敲击的声音可以听出上面是空的,而且空间很大。

小兰急得满头大汗,明岩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递给她,小姑娘力气小,只能照明岩说的,用匕首的尖刃沿着天花板的四个边轻轻一划,天花板发出一声闷响,声音不大却很清脆。

“咚咚——”钢管敲击铁门的声音,小兰吓得从明岩肩膀上滚了下来,明岩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将她放在地上,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墙角打起了呼噜。

铁门被拉开一条缝,一颗大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手里的矿灯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见明岩打着呼噜,丫头小兰却睁开眼睛胆怯地看着外面,大脑袋没好气地问:“你咋不睡?”

小兰指了指“熟睡”的明岩,说:“他,他打呼声音太大,我害怕。”

“害怕个球,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兰只好闭上眼睛,大脑袋用力关上了门,然后加了一把大锁,这也是马三的意思,后天市里有人来检查,绝不能在节骨眼上出点事儿。

大脑袋走后,明岩继续和小兰去撬天花板,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几分钟的努力,小兰终于推开了沉重的天花板,再由明岩将她推到里面。

又过了几分钟,小兰满身是灰,像个花猫似地爬了回来,她已经把明岩的意思传达给了对面的那些小孩。

下半夜,外面的看守的人都撤了,偶尔会有人过来巡逻,一开始他们还会负责任地推开铁门清点人数,后来连门也懒得推开。

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依次叫醒了所有的孩子,小胖子睡得正香,他伸了伸懒腰,抬头瞅了一眼看起来很是脆弱的天花板问:“哥,你说兵哥办法行吗?万一天花板承受不住咱们咋办?”

少年倒是不担心其他孩子,他们的体重和小兰差不多,应该没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小胖的体格。

孩子们一个个神情沮丧,大家相处了这么多天下来也有一定的感情,说好的一起走,漏掉任何一个都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这时,顶上的天花板被拉开了,一根长长的部队背包绳从上面垂了下来。

少年立即将绳子一端绑在年龄最小的小女孩身上,然后拉了拉上面的绳子,绳子开始上升,将那名女孩拉到了上面。

就这样,明岩挨个将十二个孩子带到了天花板上面,至于天花板能否经得动这么多人,他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因为天花板的上面还有一层水泥板,即所谓的横梁,七八根横梁纵横交错,孩子们走在横梁上,手扶着墙,跟着明岩的脚步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那些年龄最小的孩子则由明岩和大孩子拉着手,小心翼翼地移动步子,在明岩的带领下,大伙儿看到了一个偌大的烟囱口,这里以前是个锅炉房,专门烧开水给工人洗澡用的,如今企业倒闭,这里也就一直闲置着。

明岩让大伙儿顺着这个倾斜的烟囱爬出去,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原因不外如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烟囱通向哪里,万一那头口子被封,他们再想爬上来就难了,换句话说,就算那头连着锅炉房,可万一里面有人看守着,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眼下明岩没有别的办法,从烟囱出去是唯一的一条路。

“我相信明岩哥哥。”小兰带头爬了进去,她的勇敢让明岩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姑娘。

“我信兵哥。”又一个小男孩自告奋勇地跟在了后面,明岩很感动,但还是拉住他的手,然后对里面的小兰说道:“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拉一下绳子,如果一切正常,拉三下绳子,并解掉绳子,知道吗?”说着他将背包绳扔了进去。

小兰立马把绳子绑在自己小腿上,就这么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顺着烟囱往下爬。

等了大概两分钟,绳子动了三下,然后脱掉了,明岩才放心让后面的人跟上……

锅炉房内漆黑一片,十几个矮小的身影缩在墙角,等待着明岩的下一步计划。

明岩透过外面昏暗的月光,清点了一下人数,加上自己应该是十四个人头,可是数来数去都只有十三个,那个少年一拍大腿道:“坏了,小胖还在上面。”

“会不会还在上面没进烟囱?”小兰道。

明岩很是纳闷,他是最后一个爬出来的,他明明都点过了,刚好十四个人头,不多不少,怎么会少了一个小胖呢?

“明岩哥哥,你一定要救救小胖,被他们抓到,他会被打死的。”小兰眼泪汪汪地说。

第八章 要挟

少年道:“兵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他再落到这些坏蛋手里。”

“我也去。”

“我也去。”

“我们一起去。”

孩子们一至表态,明岩向他们打出一个小点声的手势,大家这才安静下来,明岩拍了一下那少年的肩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邵阳。”

“好,邵阳,这里算你最大,你负责把这些弟弟妹妹都送出去,我一个人去找小胖,人多反而会坏事。”

邵阳看着一个个娇小的黑影,再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为难,明岩知道他担心什么,便蹑手蹑脚地推开那扇窗子,锅炉房的后面是条小河,只要通过这条小河到对岸就安全了。

河水虽然不急,但却很深,对于这些半大的孩子来说,想要游到对岸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而那些人贩子正是看到了一点,所以才会这么放心不在锅炉房内设守卫。

好在明岩来之前就观察过周边的地形,早早就准备了一个小木筏牢牢地绑在岸边的杂草丛里,因为隔着厚厚的草,不易被人发觉。

明岩拉来邵阳,指了指那堆杂草丛,并告诉他里面藏着一个木筏,邵阳嘿嘿一笑,说了句还是兵哥聪明,随即带着孩子们翻过窗子顺着背包绳往下爬。

小兰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她依依不舍地对明岩说:“明岩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明岩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然后迅速解掉绑在窗子上的背包绳,再次猫着身子钻进了那个大烟囱里面。

沿着烟囱一直爬到头都没看到小胖,他不禁纳闷,这个小胖子跑到哪里去了?因为害怕脑袋碰到顶上的房梁,所以他把身子压得很低,慢慢地向前移动,突然一只小手从后面拉着他的衣服,他猛地转过身,一只大手掐在了小胖的脖子上。

小胖也被对方的敏捷身手吓了一跳,他将一把手枪递到明岩面前,“兵哥,你看这里有把玩具枪。”

“你跑回去就是为了拿这个?你不要命了?”明岩无语了,心说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贪玩。

小胖撇了撇嘴,问:“对了,邵阳和小兰还有虎子他们呢?”

“他们已经过河了。”

“这些家伙真没义气,说好的一起走的。”

“你还说,谁让你不听话……”算了,这个时候明岩也不想和他计较那么多,这个地方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爬进烟囱,小胖迫不及待地爬在前面,肥嘟嘟的身体像个大气球似得从烟囱里滚出来砸在地面上,屁股扎在一块玻璃碎片上,他痛得喊了起来:“乱扔垃圾,太没天理了。”

明岩捂着他的嘴巴,托着他的屁股爬上窗子,刚好碰到小胖受伤的部位,小胖一吃疼,手里的玩具枪掉在了地上,他想要跳下来去捡,就在这时,锅炉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四盏500瓦的电灯同时打开,整间锅炉房亮如白昼。

小胖吓得赶紧翻过窗外,一双手再次托在他那受伤的屁股上,他双脚平稳落地,一看正是邵阳那张粘满锅灰的脸,他踢了邵阳一下:“有病吧,这么用力。”

邵阳抬起那只被玻璃划破血淋淋的手,脸上满是无奈,小胖尴尬了:“那个,不好……”

“快抓住外面那两个小子。”屋里传出一声厉吼,邵阳拉着小胖的手直接跳进了水里。

明岩用手挡了一下光线对眼睛的刺激,一个黑影飞一般地向他冲了过来,明岩往边上一闪,那人庞大的身躯扑了个空直接撞在了墙上,哐当一声,大脑袋撞破窗子上的玻璃,明岩拿起匕首划在他的小腿肚上。

“呀!”那人吃痛地猛转过身,抡拳照着明岩的面部打去,明岩快速俯下身去,一拳直接打在那人的裆部,对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蛋都要碎了。

一阵拳风从耳边吹过,虽然明岩敏捷地躲过另一个人的拳风,但还是挨了对方一脚,明岩只觉得喉咙一甜,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冲过来,抡起手里的钢管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身上,明岩被打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全身上下承受着“雨点”的来袭。

他从小就和姨夫练过一点气功,只要全身绷紧,暗自发力,就不会有太大问题,除非对方手上用的是削铁如泥的刀。

“嘿,这小子居然还是个练家子,给我把他双手剁了,照着脑袋上打。”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发话了,手里提着棍子的两个打手卯足了一口劲,硬是拉开明岩的手,那个喊话的大个子提刀照着明岩的胳膊上劈了过去。

明岩伸手胡乱抓起地上的那把玩具枪,指着那人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三人皆是一愣,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一人更是惊呼:“海哥,这小鬼果然是警察。”

大个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刀举在空中不知所措。

这时,只听啪嗒一声,马三远远的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点上一支烟,冷冷地说道:“一把道具枪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那个叫海哥的家伙气的一咬牙,手里的大刀再次向明岩胳膊上砍去,明岩往边上滚了过去,枪口依旧对准那个叫海哥的人,不经意地扣动了扳机。

“啪——”

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对方的胸口,海哥身体摇晃了几下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明岩脸色苍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手里的枪竟然是真家伙,而且里面还装满了子弹。

“杀了他!”马三看到自己的得力助手中枪,一把扔掉手里的半截香烟,那两名打手正要抡起棍子,明岩立即站了起来,直接把枪口对准他们。

没有人敢上前,就连马三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冷冷道:“小子,你是逃不出去,把枪放下,我留你一条性命。”

明岩慢慢地退到窗子边,马三察觉到了他想逃跑的意图,双手一拍,便有两个冲锋枪的马仔冲了进来。

这年头真真假假分不清楚,谁知道他们手里是不是玩具枪,不过明岩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把枪指在那个刚缓过神来的胖子的脑门上,说道:“你们敢乱来,我一枪崩了他。”

第九章 搜索

“好啊,我倒要看看谁的速度更快。”马三说着,抢过一个马仔手里的冲锋枪,打开保险,远远地对准明岩。

谁知就在这时,灯灭了,屋里一片黑暗,等马三的手下拿手电筒赶来的时候,哪里还有明岩的影子。

……

深秋的风拂过水面,带着一丝透心的冰凉,尤其这北方的气候比起南方明显要低出许多。

天上繁星点点,照映着一颗会动的脑袋,沿着河流一直向河对岸移动过去。

十二月的天气,河水已经是冰冷刺骨,明岩水性很好,却也差点因为腿脚抽筋淹没在这两米多深的河里。

上了岸后,浑身湿漉漉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环视四周,岸边柳树林立,视野空旷,哪里有那些孩子的影子?

如果是白天,明岩有理由相信他们已经逃出去了,可这是大晚上的,他们对这一带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呢?不会是又被抓了吧?

就在明岩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从他气身体左侧擦身而过,“吱呀!”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响起,一辆军绿色的大军卡停在了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军卡后面的车斗里探出十几个小脑袋,正是那些刚从“地狱”逃出来的孩子们,明岩登时一头雾水,小兰趴在护栏边向他伸出一双小手,“明岩哥哥快上来。”

邵阳也把手伸了出来:“兵哥,我们遇到好人了,你快上来吧。”

明岩身上的确很冷,尤其是当冰凉的秋风刮在身上,那种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座大冰窟里面,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咽了口口水,拔出别在腰间的枪,身体贴着车身非常谨慎地走到驾驶室。

方弟军嘴里叼着烟,笑眯眯的看着明岩,“小子果然厉害,单枪匹马就把事儿给做了。”

“方大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明岩赶紧把枪收了起来。

“在家睡不着,来凑个热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错过了最精彩的片段。”老实说,方弟军之前并不看好明岩,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看着又是那么弱不禁风的,嘿,偏就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鬼一下子救出了那么多孩子,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方大哥,谢谢。”对于明岩来说,方弟军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

“客气个啥?快上车吧,再不走马三他们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明岩哦了一声,便要转过身,方弟军问:“小鬼,你干啥去哦?”

“我去后面。”明岩道。

“去啥后面,来这儿。”方弟军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明岩二话没说便绕过副驾驶,打开门坐了上去。

这是一辆极其古老的军卡,可以说是一辆老古董,内饰简单,军绿色的门漆掉得一塌糊涂,坐在里面还闻到一股浓浓的机油味。

车子启动之前,方弟军将挂在椅背上的军大衣扔给他,明岩脱下透湿的衣服,将军大衣裹在身上,果然舒服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打了喷嚏。

方弟军从挡风玻璃前将一大包板蓝根递给他,并将一个不锈钢保温瓶递给他说:“水是开的,泡两包差不多了。”

明岩也不客气,一连咬破了六小包板蓝根倒进杯子里面,方弟军吃惊地瞪大眼睛:“乖乖,你这是要当饭吃啊。”

明岩咧着嘴笑了一下,还别说,他确实是有点饿了。

对岸隔着河有十几束白光向这边照过来,方弟军冷哼一声:“照个球,有本事追过来呀,看老子不一车撞死你们。”

车子发动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那块长满杂草的废墟地,工业区通往外面必须要过一道门岗,没有保安,却有两个正在巡逻的马仔,他们刚从对讲机接到马三的指令,阻拦一辆陌生的货车出去,此刻看到一辆亮着一个灯的大军卡朝这边开来,他们赶紧放下栏杆。

“去你大爷的。”方弟军一脚大油门直接冲了出去,栏杠降下一半便从中间被“腰斩”两截。

明岩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个黑车司机,昔日的老兵比他想象当中要猛多了。

“怎么?怕了?”方弟军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去掏了一支香烟,打火机大概进水了,一连打了好几下都打不着,明岩从他手里抢过打火机拆开,将风门调到最高,然后很轻松地就打着了。

方弟军满意地哈哈一笑,明岩问他为什么会过来,他笑着说他本来也不想管这趟闲事,送完明岩后他又去车站拉了一个客户,聊天时不知怎的就聊到了近年来人贩子猖獗,中国有多少家庭被弄得支离破碎以及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落下了残疾,看着让人揪心的话题上。

回到家后他思来想去,自己做为一名复员军人,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如今那个新兵蛋子都有单枪匹马虎口拔牙的魄力,他作为一个八年的老兵哪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于是便去朋友的废弃钢铁厂里找到了这么一辆车……

“谢谢你,方大哥。”明岩笑着说。

方弟军摆了摆手:“大家都在用良心做事,谢什么?”他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明岩,接着问道:“那个,小鬼,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先把这群孩子送回家,然后去找部队。”

“还去部队呢?就不怕背个处分啥的?”

听他这么一说,明岩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这次未经请示跑出来救人已经触犯了部队的条令条例,他现在就是一个逃兵,要知道历朝历代的任何一个部队对逃兵的处罚都是非常严厉的。

“瞧把你给吓得,别怕,你是见义勇为,部队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奖你呢,哈哈。”

“方大哥就别取笑我了。”明岩叹了口气,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事到如今,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些孩子送回去吧。”

“我都问过了,车上这群孩子除了小兰,其他人都是我们当地的,有的来自偏远的农村,有的来自周边一带的小县城。”

明岩问:“小兰她没说她家是哪里的吗?”

“没有,这丫头挺内向的,啥也没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不是当地人?”

“是一个叫邵阳的孩子说的。”

“哦。”明岩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觉得小兰的身世不一般,尤其是和这群孩子一起时,这丫头表现出来的勇敢和睿智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因为害怕后面有人追过来,加上又是一辆报废车,方弟军不敢走大路,只能改道绕小路,一路颠颠簸簸,明岩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要散了架似的,车上的孩子也被折腾的够呛,历经一番“惊涛骇浪”之后,一个个再也挡不住困意来袭,东倒西歪地进入了梦乡。

大伙被叫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明岩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车,却发现军卡停在了一处偌大的小四合院。

第十章 逃亡路上

孩子们依次下了车,来到了方弟军的住处,这是一处很古老的四合院,听方弟军说,原先这里都住满了外地打工的,后来政@府说要拆迁,所有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儿,他嫌搬家太麻烦,说要等到拆迁的头一天再搬走。

方弟军让大家安心住下,这个地方地处偏远的郊区,所以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明岩让邵阳去把院子大门关起来,孩子们睡了一觉起来都叫嚷着肚子饿,方弟军非常抱歉地告诉大家说,自从上个月老婆和孩子回老家后了,他就没有开过灶,家里能吃的就只有那两箱泡面。

虽说这群孩子当中好多人不喜欢吃泡面,但人到饿急了的时候,再讨厌再难吃的东西都不会拒绝,而且大伙吃得特别开心,满屋子都是香喷喷泡面佐料的味道。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方弟军笑的合不拢嘴,明岩却没有胃口,他独自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坐在石墩上仰望着璀璨的星空,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天上的星光非但没有暗淡,反而比之前更明亮了许多。

排长他们应该早就到部队了吧?明岩想道,对于自己这次的自作主张,他们肯定气坏了,他不敢想象回到部队后,自己要面对着那一双双批斗的眼神。

“明岩哥哥,给。”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跟前,明岩低头一看,只见小兰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递到他面前,他赶紧接了过来,再看小兰的手被烫得发红,顿时心疼不已:“丫头你的手。”

“没事。”小兰怕他担心,赶紧把手背在了身后,笑嘻嘻地打岔说:“方叔叔的面太好吃了。”

明岩问:“你吃过了?”

“嗯,吃过了,明岩哥哥,你瞧我的肚子。”小兰挺了挺肚子。

明岩哈哈笑了起来,小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有那一口大白牙,看上去可爱极了。

明岩喝了一口热汤,感觉味道好极了,只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小兰像个木偶似的站在跟前,一双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那碗面,不时吞咽着口水,他忙问:“丫头是不是没吃饱?”

小兰摇摇头,笑着说:“明岩哥哥吃得这么香,看的我都流口水了。”

明岩伸手在她那满是锅灰的小脸蛋上轻轻弹了一下,微微一笑:“一会儿去把脸洗洗,早点睡,天一亮就送你回家。”

“明岩哥哥,我,我没有家。”小兰哭丧着脸说。

“你怎么会没有家呢?”明岩将泡面碗放在石墩上,拉着她的手问。

“我,我就是没有家。”小兰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乎很抵触这个“家”字。

“你不是说你有个姐姐吗?要不我帮你找到你姐姐吧。”明岩道。

小兰兴奋地拍拍小手说:“谢谢明岩哥哥。”

“不用客气。”

“明岩哥哥,那我先进去了。”

“好的。”

看着这丫头蹦蹦跳跳的身影,明岩匪夷所思,这丫头为什么说她没有家呢?难道是被继母或是继父赶出来的?又或者是离家出走的?

“这姑娘仗义啊,给她的泡面愣是一口都没动,就给你端来了。”

方弟军叼着一支香烟边说边从屋里走了出来,明岩诧异地张大嘴巴:“方大哥你说什么?合着她没吃啊?”

“你以为呢,一共就十二包泡面,孩子们一人一包。”

难怪这丫头刚才一直盯着自己,明岩恍然大悟,他后悔没有追问清楚,这个傻丫头啊,她怎么能这样呢?

他问方弟军家里是否还有别的食物充饥,方弟军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有吃的东西还能不拿出来?”说罢打出一支香烟。

明岩摇头:“不会。”

“小鬼怎么称呼?”

“你在问我吗?”

“废话,不问你问谁哦?”

“呵呵,我已经十九了,不是小鬼了。”

“在我眼里,你不仅是小鬼,还是一个新兵蛋子。”

“我叫明岩。”

“哪个名?”

“明天的明。”

“哦?这个姓倒是不多。”

“是的,在我们镇只有我们一家姓明的。”

“是嘛?哈哈,这样挺好,到时我去你家找你,一问就能找到。”

明岩微笑地表示欢迎,随口问道:“方大哥,你以后有什么规划,还继续开黑车吗?”

“要不然呢?从部队回来后,啥也不会,就会开车。”

“那为什么不开出租车呢?至少不用担心交警查车。”

“开过一段时间,感觉不自由,条条框框的规矩太多,而且老板时不时以各种名义扣钱,拿到手也没几个钱,还不如自己弄个车,自在。”

“哦。”明岩也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方大哥,我记得我从锅炉房出来时,全厂房的灯全灭了,是你拉的闸刀吗?”

方弟军摇头否定:“你说呢?我那会儿正在河对岸接应你们,除非我有三头六臂。”

“那就奇怪了。”

“兴许是自己跳闸了呢,这个工业区就这样,电压不稳,停电也是常有的事儿。”

“哦。”明岩也只能这么想了。

“只是……”方弟军欲言又止,吸了口烟,然后在他旁边的石墩坐下。

“方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方弟军点点头,说:“我想了一下,一会儿等孩子们吃完了,我们就得把他们送走。”

“是的,马三的人天亮之前就会找到这里,这个马三我算是见识到了,心狠手辣,做事从不计后果,而且他们手里都有枪,方大哥,你看。”说着便将别在腰带上的手枪放在石桌上。

方弟军是地道的军人出身,他一眼认出这把枪就是通用的六四手枪,不由惊了一下:“枪不是好东西,你难道准备带它上路?”

“哪能呢?这玩意儿部队里多的是,再说,我带着它要是被查到,还不得被当成恐怖份子抓起来。”

“你能这么想就好。”

“方大哥,这把枪你留着吧,万一马三的人以后找你麻烦,至少可以用来防身。”

方弟军虽然知道枪不是好东西,但还是将它小心地收了起来,心想等把孩子们都送走了再将它找个地方扔了也不迟。

……

深夜,看似平静的夜晚实则危机四伏,通往每个车站以及重要路口都潜伏了马三的人,对于马三来说,这次栽在一个十来岁的娃娃手里是他始料不及的,还折了他一个得力干将,气的差点让他吐了血。

他在电话中对总蛇头立下了军令状,无论如何都要抓到那个坏事的臭小子,总蛇头给他的命令只有八个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整个合肥,马三是有名的地头蛇,黑白通吃,要想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虽说晚上光线暗淡,但这么多孩子目标肯定很大,他相信只要手下人多留点神就能找到他们。

经过马仔们“拉网式”的搜索,他们很快找到了方弟军的家,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里早已人去楼空,留下的是一地泡面的残渣和面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泡面味。

“三哥,里面都找过了,没人。”几个马仔拎着钢管和砍刀从里屋出来。

马三气的一脚踢翻中间的那张少一条腿的桌子,桌子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他咬牙切齿道:“去查一下,这家屋子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三哥。”

马三绕着院子中间转了一圈,无意中看到地上有一根背包绳,他捡起来放到鼻间闻了一闻,随手扔在了一边,冲那些手下道:“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带的都带走。”

“三哥,都找过了,里面就几件衣服和几床被子。”

马三怒了:“操,那就一把火全烧了。”

大狗忙道:“哥,这样会把警察引来的。”

马三瞪了他一眼:“怕什么?我就要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

第十一章 扒手

没有人敢违背马老大的意思,没过一会儿整间屋子燃起了熊熊烈火,浓烟滚滚……

方弟军开着那辆报废的军卡,按照明岩的意思把车开到工业区附近的一个广场上,用明岩的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马三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孩子会这么快就折返回来。

方弟军把军卡停在广场边上的路上,这时,附近的早餐店陆陆续续开门,工地也开工了,民工们三三两两地行走在马路上,那些大爷大妈也陆续来到了广场上跳舞、遛狗、打太极。

“小鬼,咱们下一步咋办?”坐在驾驶室的方弟军没了主意,出来前他想到过将这些孩子一个个送回家,可是一来报废车他不敢跑远,二来太浪费时间,所以,他一路都在征求明岩的意见。

见外面的大爷大妈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辆军卡,明岩说道:“报警吧,让警察来接走这些孩子。”

方弟军想想也对,这种事交给警察才是最保险的,于是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明岩却在这个时候向他说声后会有期推门下车,他忙跟着下车,“小鬼你去哪里哦?”

明岩说:“去部队。”

“那一会儿警察来了,我怎么说?这些孩子可都是你救的,如果要做笔录的话,你才是当事人。”方弟军道。

“方大哥,你就照实说吧,还有,麻烦你帮我把小兰送到火车站,她的姐姐应该就在那里,如果找不到,你就把她交给车站的警察。”

“那,好吧。”方弟军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明岩刚转过身,便听到小兰哭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岩哥哥说过要亲自送我去找姐姐的,明岩哥哥说话不算话。”

明岩猛然回过头,只见小兰以及所有的孩子都趴在车厢的护栏上,一个个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数小兰哭得最凶。

“大家听我口令,向解放军哥哥,敬礼!”邵阳喊了一个口号,所有孩子一齐向明岩打出少先队队礼。

明岩鼻头一酸,一股暖流夺眶而出,顺着鼻沟流到了嘴角,他站在原地立正,挺直腰杆,朝孩子们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虽然他还没有成为一名正式的人民子弟兵,但他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其实明岩心里也很舍不得这群孩子,尤其是和自己特别投缘的丫头小兰,可是当兵是他毕生的梦想,他是不可能会放弃的。

他答应带小兰找姐姐,但他后来仔细想了一下,他杀了马三的人,马三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不希望小兰被自己拖累,只有将她送到警察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从人民广场坐上了直达火车站的12路公交,正赶上上班高峰期,人特别多,大家卯足了劲往里面挤,司机嚎起了大嗓门:“后面有位置,都往后走,别都堵在前面。”

明岩被挤到了最后面,不仅没有位置,反而比前面人还要多,他抓紧着扶手,在他的旁边是一个提着密码箱身穿一套黑色校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的女孩,年龄和他差不多,耳朵上还戴着耳机。

车厢越来越拥挤,不时有人抱怨发着牢骚,女孩听歌听得入迷,脸上丝毫没有一点厌恶,她的相貌很美,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樱桃小嘴涂着淡淡的口红。

明岩看到她,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妮子,他觉得妮子要是穿上她的这身衣服比她还要美。

女孩见他盯着自己看,便摘掉耳机问:“大哥,你有事吗?”

“没,没事。”明岩把头转到了一边,男人就是一种易散发荷尔蒙的动物,对于美女谁都会情不自禁的多看一眼,除了明岩,旁边的那些男同胞们也都毫不客气地把目光投向这边。

就在这时,司机毫无预兆地踩了油门,车上的人随着惯性身体往前倾,彼此头碰头,脸撞脸,脚踩脚,一时间谩骂声不断。

那个女孩因为听歌太入迷,整个人向明岩身上扑了过来,明岩本能地伸出双手,却看到女孩的大胸器往他身上压来,他立即转身用后背挡住了对方柔软的身体。

“谢谢。”女孩冲他微微一笑,明岩说了声不用,然后再也没说别的话。

12路公交到火车站要经过二十一个站,每一个站都有人上车,却很少有人下车,车厢大有被挤爆的架势,每过一个站,司机仍是那副大嗓门:“都往后面走走,后面有位置。”

明岩被挤来挤去,最后被挤到了门边,可算安静了会儿,突然车厢内传来一个男子的怒吼:“臭丫头,你乱瞅什么?”

“你没干坏事,心虚什么?”

说话的是那个带棒球帽的女孩,但是明岩已经离她很远,只能隔着人头的缝隙看到一个大概,女孩似乎是发现了三个平头男在干什么坏事,然后对方就围住了她。

其中一个平头男给了女孩一个耳光,“叫你胡咧咧!”

车上有人喊道:“你们怎么打人啊?”

“谁喊的?有本事再喊一句。”平头男用手指着周围的人群。

那女孩捂着红红的脸,委屈地说:“你们偷人家钱还怕人说啊。”

平头男举手向她劈了过去,女孩趁势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那人疼得发出一声惨叫,其他两人见状,便要去打那女孩,不料刚把手举起来就被一只胳膊给挡了回去。

女孩一看是刚刚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孩,便指着那三人说道:“哥,他们三个是扒手。”

平头男冲着明岩冷冷一笑:“怎么着?管闲事是不?”

明岩道:“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黑社会了。”

平头男身后马仔道:“臭小子,你说对了,老子就是黑社会怎么了?”

“小崽子,你混哪里的,敢管我们闲事,不想活了吗?”另一个马仔理直气壮地叫嚣,样子特别嚣张。

“中国人民解放军。”明岩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七个字。

车上顿时一片哗然,女孩更是用倾慕的眼神看着明岩问:“你真的是兵哥?”

明岩点点头,女孩仗着有解放军撑腰,便壮着胆子对着那三人道:“有本事一对一呀,看解放军叔叔不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说着摆出一副格斗的架势。

明岩顿时蒙了,这丫头看着娇小玲珑的,原来是个暴力狂啊,解放军叔叔,咳,咳,这辈份是不是有点太成熟了。

“哈哈哈,臭丫头,你以为找个当兵的,我们就怕你了不成。”平头男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压根就没把明岩放在眼里,而且看对方也就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就算是军人,最多也就是个列兵,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虽然车上的乘客都为见义勇为的女孩鸣不平,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伸张正义,所有人都尽量往后退,生怕殃及池鱼。

那位差点被偷了钱的大妈拖着一条跛腿过来劝道:“姑娘,小伙儿,谢谢你们,我的钱还在,算了,算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那三个扒手更加肆无忌惮,其中一个马仔指着明岩鄙夷一笑:“听见没有?土八路,毛都没长齐还想跟我们斗。”

“什么狗屁解放军,吓唬谁呀?”另一个马仔道。

第十二章 镇旭东

明岩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咔嚓”一声脆响,那名马仔当即趴在了地上,鼻梁也被打断。

另一个马仔挥拳过来,明岩摆头躲过他的拳锋,双手乘势而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身子半蹲着,双手和腰同时用力,一个漂亮的背摔将他摔倒在地,众人如潮水般后退,先前被打倒在地的那个家伙想要站起来,明岩一个鞭腿踢在他的脸上,那人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一分钟不到便放倒两个,剩下领头那个愣是没反应过来咋回事,便被一个灭火器给砸晕过去。

萧琳扔掉手里的灭火器,拍了拍手,用脚踢了一下那个被灭火器砸晕的扒手老大,嘿嘿一笑:“敢不服气?打的就是你。”

乘客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短暂的吃惊之后,向两位见义勇为的英雄送来了热烈的掌声。

在大伙的强烈要求下,司机很不情愿地把车停靠在了路边,不知道是谁拨打了110,几分钟过后警察就到了,萧琳也被警察邀请过去做笔录,她告诉警察这一切都归功于一个当兵的哥们儿,可是当她再去找那哥们儿的时候,哪里还有明岩的影子?

这个怪人就这么不辞而别了,他这是要做好事不留名吗?萧琳嘟着小嘴,带着一丝遗憾坐上了警车。

明岩成功摆脱了警察和那个与她并肩作战的女孩后,很快换乘了另外一辆通往火车站的直达公交,他有命案在身,不便与警察正面接触,虽然他相信警察是正义的化身,却也难保里面每个人都是正义的天使。

万一真像方弟军说的那样,马三在合肥一带黑白通吃,就连警局里面都有他的人,那么他此去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萧琳和那三个扒手被带到警局后,经过一番例行公事的笔录,三个扒手最终得以无罪释放,而她却被冠以“寻衅之事”罪被行政拘留。

“莫名其妙,你们该关的人不关,扣留我一个女孩子算个什么事?我要投诉。”萧琳坐在审讯室内,对面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的一级警司,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

黑脸警官板着脸说道:“我再问你一遍,那个跟你一起打架的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萧琳无语地看着他:“警官,我都说了八百遍了,他是部队的士兵,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问我,我问谁去?”萧琳满脸怒容,没好气道:“我说你们合肥的警察真是奇怪,不去追捕坏人,反倒调查起见义勇为的英雄,你是脑子瓦它了吧?(上海话,脑子坏掉了吧?)”

“小姑娘,请你注意你的言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现在所说的话会——”

“将会成为呈堂证供是吧?老套台词,能不能换点新意?”萧琳打断对方的话,她现在终于明白那个士兵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了,这年头做好事反倒成了罪人,早知道是这样她也不来了。

黑脸警官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面,提醒她要配合警方,不要无理取闹,否则没什么好果子吃,萧琳才不怕呢,闭上眼睛不去搭理他。

黑脸警官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照这么问下去,只怕到明天早上也问不出个名堂来,他暂时只能以“寻衅之事罪”扣留这个女孩二十四个小时,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找到相关的证据,他没有理由再继续扣留对方。

他叫镇旭东,是马三的同乡,更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马三高中毕业就到社会闯荡,而他则考进了警察学院当了警察。

除了同乡哥们的这层关系外,镇旭东的弟弟镇旭海在哥哥进警察学院的第二年就跟了马三干起了生意,所谓的生意其实就是坑蒙拐骗的勾当,他镇旭东的屁股也不干净,所以一直充当他们的内线。

马三已经打来三个电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通过这个女孩子找到明岩,因为她是最近接触明岩的人。

至于那三个马三罩着的扒手也就是几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菜鸟,他们是不可能知道明岩的下落的,随便做做样子就放了算了,也算是卖他马三一个面子。

在得知明岩开枪打死了自己弟弟的消息后,镇旭东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将明岩大卸八块然后拿去喂狗。

但是,人民警察是正义的化身,违背原则的事他绝对不能去做,公私必须得分明。

只是如今这个丫头这么不配合,他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吓唬吓唬她,女孩子再要强都是经不住恐吓的——作为一个八年的老警察,他很有这方面的经验。

然而就在他准备“严刑逼供”的时侯,一个年纪稍小的警察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并呈上一份传真,镇旭东看了之后,脸色立马暗淡下来,他悄悄看了一眼助手问:“消息可靠吗?”

“嗯,是上海方面刚发过来的,应该错不了。”

“是老头子发来的电报吧,给我看看。”一直闭着眼睛装睡的萧琳突然睁开美丽的大眼睛。

镇旭东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她一把抢来了那份文件,随便看了一眼便扔在了桌子上,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个老头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女儿。”

镇旭东和助手不由得目瞪口呆,人萧长河是谁啊,上海著名企业的企业家,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这个痞痞的丫头居然是他的掌上明珠?

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一个知名企业家的女儿如果在自己的管辖的地界内出了事,他可当不起这个责任,想到这里,镇旭东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萧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伸手便要去跟眼前这位大美女握手套近乎。

萧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那么,警官,现在我能走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镇旭东不住地点头哈腰。

“再见!”萧琳推开了椅子,拉着她的密码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屋子。

镇旭东连忙喊道:“萧小姐,你去哪里?要不我开车送你吧?”

萧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那位年轻的助手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大,我觉得你这马屁没拍对地方,瞧见没有,人家小姑娘都不吃你这一套。”

镇旭东气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管你啥事?干活去。”

萧琳走出派出所,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伸了一个大懒腰,叹道:“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滴滴滴——”包里的诺基亚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眉头微微一皱,气呼呼对着手机说:“老头子,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女儿啊,我都快把牢底坐穿了都。”

“哈哈……”电话那头的萧长河首先就是一通爆笑,然后才安慰道:“小丫头受点苦也是一种历练,你这次惹事没有报上我的名字,有进步,回来后爸爸给你颁进奖。”

“我才不要什么奖呢,还有啊,我这次可是见义勇为被抓的,我可没有惹事。”

“我都知道,刚刚王所长和镇警官都和我说了,丫头啊,这次你做的不错,不愧是我萧长河的女儿,爸爸为你点赞。”

“行了行了,口口声声说奖励点赞什么的,说到底都是一句空话,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我得去车站买票了。”

“先别挂掉电话,爸爸有件事想问你。”

“还有什么事啊?老头子,等你闺女回去再说不行吗?我现在在外地,手机漫游费很贵的了。”

“没事儿,回来爸爸给你报销。”

“每次都是这句话,没有一次兑现过,好了,看在你还记得我这个闺女的份上,我就再大义凛然一次吧。”萧琳漫不经心地说。

“小琳啊,我听说和你一起的有一个解放军,是真的吗?”

第十三章 偶像

“嗯,没错,爸爸你是没看见那画面啊,我和你说,他可厉害了,打拳就像李小龙,踢腿就像甄子丹,长得更像李连杰,说话的样子就和赵文卓一模一样,吼吼哈哈,就这么几下就把那两个家伙打趴下了。”说到明岩,萧琳脸上满满的自豪。

“哦?是嘛?那这个人可是一个天生的武术奇才啊。”电话那头的萧长河听到女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乐呵呵地调侃道。

“可不是,您老以前还老说我暴力,这个当兵的那才叫一个字——猛。”

“那你现在能找到他吗?”

萧琳嘿嘿一笑:“咋了,难不成你还想抓他回去给你当警卫啊?我和你说啊,老头子,人家一看就是部队的精英,你就别想这档美事了。”

“闺女你想多了。”电话那头的萧长河叹了口气说:“昨天你大表哥给我打电话,说是他们部队丢了一个兵,是刚去连队的新兵,年纪和你差不多,南方口音,根据你的描述,我敢断定他就是你大表哥要找的人”

“这不可能。”萧琳摇头否认。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孩子是从车站逃走的,你大表哥让我帮忙找找,你也知道我人在上海,鞭长莫及啊,所以我只能让合肥方面的警方配合查找。”

萧琳大失所望,手中的电话也失手掉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他是逃兵?这怎么可能?”

重新从地上捡起手机,老爸在电话那头急促地喊了几声小琳。

萧琳无精打采道:“说吧,在听呢。”

“你那边发地震了?”

“没有,电话没拿稳,掉地上了。”

“原来是这样,你如果再看到那孩子,马上给我打电话。”

“哦,可是爸,他怎么会是逃兵呢?”萧琳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凉了一大截,但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严格来说,这孩子还没到部队,不算逃兵,况且逃兵又不是杀人犯,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但事情发生了,总得想办法处理,只要他能及时悬崖勒马,我相信部队领导不会难为他的。”

“什么叫‘悬崖勒马’啊,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堪,好了,我要挂了。”萧琳生气地挂断电话,不管老爸和别人怎么看,在她萧琳的眼中,那个人就算是逃兵也是英雄。

……

明岩戴着一顶鸭舌帽,提着装着军被的蛇皮袋下了公交后直接走进了售票大厅,他身上还有两百块钱,还是方弟军硬塞给他的,买到山东的火车票应该是够的。

他这身普通的装束并未引起那些巡逻警察的注意,就在他准备出示身份证买票的时候,他看到马三就在售票员后面的椅子上坐着,这还不是关键,问题是他看到小兰也在那儿,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方大哥呢?他不是应该带着小兰吗?

“到哪里?”售票员的声音打断了明岩的思绪,他赶紧说道:“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说罢立马压低了鸭舌帽转过身,排在后面的那些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里面的马三正忙着和售票员说话,没有注意到外边,小兰眼尖,她看见了明岩,但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哪怕一个眼神都不敢表现出一丝异常,要不然一定会被马三发现的。

明岩把行李放在厕所门口去上厕所,刚好撞见大狗和另一个马仔从里面出来,两人说说笑笑,明岩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他们也没发现。

从厕所出来后,明岩提着蛇皮袋若无其事地走出售票大厅,刚好马三带着小兰从里面走出来,明岩眼角的余光一直扫视着四周,发现每个角落都有马三的人。

看来售票厅里面是没法动手了,只能想办法在外面放手一博,这次如果能成功解救小兰,他一定要亲手将她送到她姐姐手里。

明岩从旁边的台阶下到一楼的广场,却发现周围布满了一些可疑的人,这些人或蹲或坐,或吹牛拉呱,或抽烟打盹,目光不时向马三这边瞅着,就连马三身后二十米的地方也都跟着两个虎视眈眈的马仔。

速度,这个时候明岩最需要的就是速度,前提是有一片任其驰骋沙场的空地,然后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飞冲天。

他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现场也具备这个条件,问题是他还要带着小兰,因此没有把握能安全撤离。

如果有辆车就好了,哪怕是辆自行车也行。

明岩左右看了一下,这时刚好有个中学生骑着一辆捷安特赛车从他旁边经过。

“同学。”明岩喊了一声。

中学生左手捏住刹车停了下来,一只脚放到地上,回头看着他问:“有什么事吗?”

明岩走了过去,说道:“警察办案,想借你车用一下。”

“警察?”中学生嗤之以鼻:“哥你别逗了,看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警察。”

“那个,我是刚入伍的新兵,有急事需要用一下你的车。”明岩拉开蛇皮袋的拉链,露出里面的绿军装。

中学生看到那件军装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鄙夷地笑了笑:“原来是解放军叔叔啊,不好意思,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这车花两三千买来的,这年头打工才七八百一个月,抵人家半年多工资呢,而且还得不吃不喝才行。”

他说着便准备骑车离去,明岩从后面一把抓住他的轮胎,他恼火地看着明岩,正要开骂,一名歪带帽的保安提着橡胶警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车站内不能骑车,快把车骑出去。”保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明岩灵机一动,顺手抓住车手说道:“大哥对不起,我弟弟不懂事,我们这就走。”说着骑着车就走,顺带还抢走了保安手里的那根警棍。

“谁是你弟弟?别走,我的车。”

“哎呦,我的警棍,这孩子拿我警棍干嘛?”

一老一少像龟兔赛跑似的四条腿在后面追,哪里赶得上两个轮子,不一会儿便被甩得老远,保安累得气喘吁吁,少年也累得够呛。

明岩踩着脚踏,将行李袋挂在车把上,快速通过保安:门岗,这时马三将小兰交接给一个从一辆黑色捷达车下来的马仔手里,然后坐上了专车先行离开了。

那名马仔正要将小兰推进车内,明岩抡起警棍照着他的脑袋劈了下去,马仔一个措手不及趴在地上……

第十四章 回马枪

“丫头,快到后面来。”明岩喊了一声,小兰立即跳上他的赛车。

“操,别让鱼跑了。”一个马仔吐掉嘴里的半截烟头,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周围马仔迅速向这边合围过来,这也是马三的计划,他们目的就是要用小兰来引明岩上钩,却没想到这丫子竟然以这种方式登场。

明岩骑着车穿过拥挤的街道和喧闹的人群,马三的人基本都是开车,一时半会儿哪里撵得上他,他一边骑一边问小兰怎么回事,小兰说,方弟军将那些孩子平安送回家之后,便带着她去车站找姐姐,谁知道刚进售票厅就被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铐上手铐带走了。

明岩明白了,合着马三早就在车站里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小兰往里面钻呢,所谓的三个警察,说不准就是马三的人假扮的,照这么推算的话,方大哥有危险。

“站住,别跑。”后面七八个骑摩托车的马仔喊道,路人看到这等架势纷纷避开,就连那些开车的司机也都赶紧踩了急刹,导致后面车直接撞了上来,本来就是上班高峰期,这么一来,整条滨江路马上变得水泄不通。

有热心市民打通了交警电话,几分钟过后五名帅气的年轻交警踏着国产125赶到现场指挥交通,那几个马仔平时嚣张惯了,压根就没把交警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交警叔叔怒了,丫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追,哪怕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到你们。

眼看马仔的摩托车即将截断那辆捷安特,坐在摩托后面的一个马仔正兴奋地打电话向马三汇报战果,突然警笛声四起,四辆警车从四面冲出,清一色全副武装的防爆特警从车上跳了下来,所有马仔全部被抓,无一漏网。

就在警察持枪抓捕几个马仔的时候,明岩已经带着小兰来到了肥东工业区附近,前面刚好有家早餐店,明岩买了两笼小笼包和两杯豆浆,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明岩把车推进一个老式居民小区,刚要进去就被门卫老头拦了下来,“你们两个是来找人的吗?”

明岩说:“不,我们不找人,大爷,我的车能在里面停一下吗?我一会儿就走。”这年头到处闹偷车贼,把车停在外面实在不安全,捷安特又是名牌车,太扎眼了。

门卫摆了摆手:“不行不行,这里是住宅小区,你们把车放在这里不合适。”

小兰眨巴眨巴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两只小手拖着小下巴,萌萌地说:“爷爷心肠好,爷爷是如来佛祖转世,爷爷是好人,爷爷是大大的好人,爷爷长命百岁,爷爷一家人发大财,爷爷……”

仿佛是事先经过排练一样,小丫头就像说快板似的,口齿清晰,节奏流利,怎么看也不像是八岁的小女孩。

满头白发的门卫老头一愣,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好了好了,小家伙,瞅你这小嘴甜的,不过我还是不能放你们进到小区里面,你们就把车放我这儿,我替你们看着吧。”

“谢谢大爷,谢谢爷爷。”明岩和小兰向他鞠躬道谢,门卫老头见他们这么懂事,不由得心里一喜,同时又有些难过,他的孙子比明岩小几岁,还没有人家一半懂事,还有这个小丫头,这么点点大就这么乖巧,再看看自己的孙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买东西名牌,唉,都是他有钱爹妈惯的

明岩推车进去,老头看到那辆车上的英文字母,顿时脸色一变,随手拉着明岩的肩膀问:“孩子,这车是你的吗?”

明岩一下子也蒙了,他摇头说:“不是,是我一朋友的,大爷您看我穿成这样,哪像能买的起这么好车的人?”

老头弯腰看了一下车座底下,发现了孙子小刚的名字,没错,这辆车就是小刚的。

见老头脸色不好,明岩心说难道那个少年是他孙子?那可真是太巧了。便道:“大爷,你认识车主人?”

“哪能不认识哦?他是我孙子,今年刚上高中,他妈妈托人去上海买的这个车,说是进口的,合肥这边还没几辆这种高档的车呢。”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明岩正愁着怎么在茫茫人海中去找那个中学生,这会儿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头有点纳闷地看着他:“啥意思啊?啥叫好办了?”

明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老头听后也没有怪他,一个人一辈子哪能不遇到个难事呢?只是这小兰的遭遇也太一波三折了,实在值得让人同情,老头俯下身子,轻松摸了摸小兰的小鼻子,一颗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丫头啊,你的家是哪儿的?”

“我没有家。”小兰摇摇头。

老头有些哭笑不得:“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每个人都有家,你咋没有呢?你难道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兰鼻子一颤,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老头心头一酸,不忍心再揭她的伤疤,忙道:“别,别哭,爷爷只是随便问问,丫头啊,平时爷爷也是一个人住,你和你哥哥要是不嫌弃,以后就跟爷爷一块住,还可以陪爷爷说说话。”边说边用眼神征求明岩的意见。

明岩倒是无所谓,如今方弟军生死未卜,他绝不能丢下这位帮过自己大忙的老兵哥不管的,加上眼下他身上钱带的也不多,住旅馆吃饭都需要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于是也不管小兰愿不愿意,他直接应允了下来:“也行,不过大爷,我们不会白住您的房子,我可以帮你干活,我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啥活都能干。”

“还有我,我可以帮爷爷您看大门,不让坏人进来。”小兰露出甜甜的笑容,逗得齐大爷哈哈大笑。

两人答应暂时在齐大爷这里住一段时间,但并不等于他们事事都会顺着齐大爷,比如说齐大爷阻止他们去肥东工业区,当地人都知道,那里可是狼窝啊。

明岩本来打算将小兰留在齐大爷这儿,却又害怕会出现像上次一样的事儿情,要知道马三的人无孔不入,还有一点也是最让明岩感到困惑的,他们好像对其他那些丢失的孩子似乎并不怎么关注,反倒丫头小兰特别感兴趣,虽然明岩无法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

两人徒步来到了肥东工业区,自从发生了上次的集体大逃亡事件之后,通往工业区的每条重要的道上都加派了岗哨,而且每个马仔都换上了崭新的保安制服,马仔甲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提溜着警棍,来回巡视着马路周围。

忽然看到两个小脑袋向这边移动过来,待他揉揉眼睛进一步去确认的时候,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大白天的见鬼了?”

“咋了?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马仔乙晃晃悠悠地从岗亭里走过来问。

马仔甲道:“我好像看到了三哥要找的那两个孩子。”

“在哪里?在哪里?”马仔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出过了立功讨赏的机会。

马三放出话来,谁要是抓到了明岩和小兰,奖励现金一万元,要知道二十一世纪初,一万元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第十五章 闯入

他手下的那些马仔做梦都想得到这笔丰厚的赏金,有些人甚至晚上睡觉都捧着那两个孩子的照片,希望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这两个“财神爷”。

“得,又看花眼了不是?放松,别太紧张,这钱哪,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虽然马仔乙感觉自己被糊弄了,但也没与他置气,为了这一万块钱,许多人都变得疑神疑鬼的,可以理解。

马仔甲深深叹了口气,兀自回到岗亭里面歇着,并从马仔乙手里接过一根香烟,两个人只顾你一口我一口的在那里喷云吐雾,拉呱吹牛逼,又哪里知道明岩和小兰已经从旁边两堵墙之间的缝隙溜了进去。

进了工业区之后,明岩带着小兰尽量避开那些监控设施,好在那时候的监控设备还没有现在那么先进,死角还是挺多的。

马三把人手都抽调到了外面去抓人,美琪注塑门口并没有固定的守卫,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有模有样的在那里整理地上的那堆塑料实心管子,门卫老头依旧是趴在桌子上打盹,但明岩知道,老头睡觉是假,眼睛其实一直盯着桌底下的监控画面。

明岩趁那些人不注意,带着小兰悄悄绕到了北面的后门,这里倒是有个保安亭,但一直都没人把守这里,门口栓着一条德国牧羊犬。

小兰大惊失色,明岩怕她喊出声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虽然他们很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嗅觉灵敏的德牧发现了,它拖着长长的舌头,面目狰狞地瞪着这两位不速之客,舌头一颤一颤地抖着,大力的喘着气,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如果不是有指头粗的铁链栓着,它早就张牙舞爪地翻过铁门冲过来。

明岩小时狗被狗咬过,所以心里一直都有惧怕狗的阴影,如今面对着这么一只庞大的畜生,他的勇气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赶紧拉着小兰绕到围墙后面。

“汪——汪——汪——”德牧冲着外面吼了几声,几秒钟过后,只见一个胖胖的马仔抓着一把扑克牌从厂房里面跑过来,他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后冲着踢了德牧一脚,骂道:“将军,没有情况就别乱叫,听到没有?”

德牧耷拉着脑袋,以此宣泄对胖子的不满,好像在说,大家都是看大门的,凭啥你们可以玩牌,狗哥我好歹也是名贵的将军,却要在这里替你们把风?

“胖子,该你出牌了,你倒是快点。”

“来了!”

马仔点上一只香烟急冲冲地跑了进去。

明岩看着胖子离去的方向,再看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德牧,不由得灵机一动,弯腰捡起一个小石头对准德牧的脑袋砸了过去,德牧气的汪汪汪叫了起来。

不出五秒钟,胖子再次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这次手里没抓牌,而是一把一块两块五块的零钱,他见外面没有任何异常,恼火地踢了德牧一脚:“叫你一声将军,你就嘚瑟了是吧?我让你叫。”一连踢了它三脚方才解气地离去。

小兰捂着嘴想笑,明岩继续捡起石头向一肚子怨气的“将军”发出挑衅,将军头上被砸了两下,叫得比刚刚还要凶。

胖子提着一根钢管气势汹汹地从厂房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在那里开骂,今天就因为这条狗的乱叫让他输了不少钱,所以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狗的身上。

他举起钢管要揍那条狗,紧追过来的马仔赶紧拦住了他,“胖子,你疯了,这可是三哥的宠物。”

“那又怎么样?这畜生害我输钱,就该死。”胖子恼道。

“那你也不能杀了它呀,三哥花那么多钱买过来,你要把它杀了,三哥还不废了你?”

胖子一听也对,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可不敢得罪了三哥,随手扔掉了钢管,便要去解开栓狗的铁链,那名马仔诧异地问:“你要做什么?”

“这家伙太吵,我把它带里面去。”

“那可不行,三哥把它栓这里,就是害怕有人从后面摸进来。”

“谁过来?那个当兵的吗?瞧把你给吓得,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黄毛小子,就算他来了,咱们还对付不了他?”胖子也不管他乐不乐意,牵着将军哼着小曲向厂房走去。

那名马仔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后便跟了过去。

看到德牧被带走,明岩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用再顾及恶犬的攻击,但从大门直接进去还是风险太大,他大致看了一下,岗亭和围墙之间有道小缝,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只是进去这道墙之后,便意味着跳进了老虎的嘴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他不希望小兰担这样的风险,便让她藏在外面的墙缝里等自己,如果一小时后自己不能出来,就让她从原路返回。

小兰很听话地答应。

明岩快速穿过围墙,一边留意着墙上的监控探头,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身体贴着墙慢慢往前移动,拐过一道直角墙处,听到里面有几个马仔说话的声音,正是胖子那些打牌的马仔。

他屏住呼吸,脱掉鞋子,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根据那天晚上的记忆,他很快摸到了关押自己和那群孩子的两间屋子,第一间屋子是空的,第二间屋子里有两个马仔在修复天花板,其中一人踩在双人梯上用水泥将天花板封死,地上滴滴答答掉着一地的水泥。

两间屋子里都没有,方大哥会被关在哪里呢?难道他们根本就没把他带在这里?

明岩一筹莫展,忽然一名马仔说话了:“我说,咱们的三哥是不是太小心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三哥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你别忘了,上次那些小屁孩就是从这里面逃走的,赶紧的吧,一会儿还要去封那个大烟囱呢。”

“你说这群小屁孩咋那么贼呢,居然想到从大烟囱里逃跑。”

“谁说不是呢,三哥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这一点,说来都怪那个当兵的小鬼,要不这小子挑头,这些小屁孩哪有这么鬼精?”梯上的马仔说到这儿,停下手中的活,下了一截楼梯,瞅瞅四周,小声问道:“姓方的那家伙都招了吗?”

“招个屁,那家伙硬气得很,被三哥卸掉一只胳膊,愣是没吭一声,你猜最后怎么着?”那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三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胳膊喂了将军,本想和他玩心理战,没曾想这小子竟然笑着问那条狗喜欢人骨头的味道吗?”

“靠,够牛逼。”

明岩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名复员军人趴在血泊中,眼睁睁地看着德牧在啃着自己那只血淋淋的胳膊,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把早上吃的都吐了出来。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姓方的被带走了。”

“放了他?”

“你觉得可能吗?三哥是什么人,他会留着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我倒是听胖子说那个黑车司机被活埋了。”

“活埋?”马仔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第十六章 大爷是好人

“别这么大声,知道就行了,别到处乱说,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干,干活吧。”两人不敢再往下聊,生怕祸从口出。

明岩听得后背一阵发凉,两只手紧紧抓住那堵墙,谁知一时激动,竟将水泥块给捏掉了下来,掉在地上的水泥块发出一声脆响,里面正在干活的两个马仔立即跑了出来,结果只看到地上的水泥块,其中一人纳闷道:“好好的墙怎么就破了,是不是有人来过?”

“别在那儿疑神疑鬼的,快干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突然后面的马仔眼角的余光闪过一道影子,那速度就像天边的一个闪电,他叫了一声不好,可惜还没喊出口就被一个重物敲击在后脑,整个人就像喝醉酒一样倒在了地上。

前面的马仔迅速后扑过来,却被一根绳子勒住了脖子,他一边挣扎着拉那根套着自己脖子的绳子,一边伸手去抓腰间的对讲机喊人。

明岩拔出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威胁道:“敢说一个字,我就割下去。”

他吓得屁滚尿流,“别别,兵,兵,兵哥,冤有头债有主,你要为那老兵报仇,就去找三哥,都是他让人做的。”

明岩让他将晕倒的那个马仔拖进屋子,然后关上门。

那人赶紧照做。

“我问你,马三在什么地方?”明岩用背包绳将他们两个背对背绑在一起,并打上一个死结。

那名马仔动荡不得,却又害怕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哪里还敢反抗?只得老实交代:“三哥,不,马三去市里了。”

“去市里做什么?”

“明天区里有人来视察工作,他先去市里打点一下,每年都是这样。”

“打点什么?”这些大人们之间所谓的潜规则,明岩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无法理解。

“咱们这个厂有好多手续不全,万一被查到,轻则罚款,重则要被强制关闭。”

“挂羊头卖狗肉,早该关闭了,你们也有家人,也有孩子,为什么要帮助马三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那人苦着脸说:“我那时也是招工招进来的,他们当时牌子上写的是招聘操作工,管吃管住八百一个月,你也知道,在整个合肥,这个工资已经够高的了,我哪知道他们干的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小兵哥,你就放过我吧,你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马上交辞职报告离开这里。”

不管这个人以前到底帮助马三干过多少坏事,明岩也不想与他追究,他相信法律早晚有一天会收拾这帮泯灭人性的家伙,于是他收起匕首,再次问道:“方大哥是不是被你们给杀了。”

“你说的是那个黑车司机吧?”马仔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说:“他,他好像已经被杀了。”

“确定没有骗我?”

“不敢,不敢,听说是被马三活埋的。”说到这儿,他使劲摇头解释:“小兵哥,我也是听说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参与,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们把方大哥埋在什么地方?”明岩极力克制内心的愤怒和悲伤。

“听说在西郊的盘龙山。”

“确切地址?”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你可以去问胖子,他知道,要不你用我的对讲机,我喊他过来,然后你再问他。”

“好。”明岩表示同意,于是从他腰间拿出对讲机,正准备按下开关让对方说话,却随手将对讲机扔在了一边,这些人都被马三训练成鬼精,鬼晓得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密码暗号之类的,有时候传递消息不需要原话,只需要一个语气就可以了。

明岩的担心不无道理,那名马仔确实有这个意思,马三当初给他们这些马仔配备电子对话设备的时候,还特地从一线城市请了专业老师给他们培训了两堂课,其内容就是通过同样一句话去表达另外一层意思。

“马三不是好人,以后别跟着他了。”明岩说罢,直接用一块破布堵住了那人的嘴,那人“呜呜”地直摇头,因为那个粘了石灰抹布实在太难闻了。

这次本来是打算救方弟军出去的,没曾想竟是这样的结果,明岩感觉脑袋晕沉沉的,整个人走起路来也变得轻飘飘的。

沿着原路返回,转过那道围墙时,那间厂房里面依旧是闹哄哄的,不时传来扑克牌摔在桌子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汪——汪——汪——”

正当明岩放低身体准备快速越过那道厂门的时候,那条德牧拖着长长铁链突然从屋子里面向他扑了过来。

明岩始料不及,快速转身拔腿就跑,与此同时,厂房里所有马仔腰间的对讲机响都起了一个急促的声音:“有人闯进来了,有人闯进来了。”

胖子刚把牌理好,顿时一脸的不耐烦:“操,一天到晚就知道疑神疑鬼,哥几个继续,别理他。”

其他三个马仔则保持着高度警惕,其中一人道:“胖子,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是啊,都别玩了,万一真有情况。”

这时,有人注意到那条一直在门口徘徊的德牧不见了,不禁失声叫了起来:“将军不见了,肯定有情况。”

“操!”胖子扔掉手里的牌,从桌子底下抓起一把砍刀带头冲了出去,其他三人立马抄起家伙紧随其后。

尽管山里长大的明岩腿力很好,但在这条德国纯种的牧羊犬面前却显得有些有心无力,那条畜生步伐矫健连跑带飞,就像一只出山的猛虎扑在明岩身上,明岩感觉身体承受着一座巨山,当即趴倒在地,德牧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生生地咬掉一块肉下来,明岩痛得满头大汗,他忍着剧痛,用力去推德牧的脖子不让它咬到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握拳击打在德牧的面部。

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犬,明岩的拳头对他不仅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反倒被它长长的獠牙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情急之下,明岩抓起别在腰间的匕首,胡乱往它身上一通乱刺,一时间鲜血四溅,滴在明岩的脸上和手上,暖暖的,还带着一股十足的血腥味。

德牧发出几声惨叫后,庞大的身躯重重地落在明岩旁边的地上,地面溅起一层灰,那畜生的嘴里还喷出一股热气,明岩闻到那股血腥味想吐。

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顾不得身上多处被撕咬的伤口向大门口方向跑去,此时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那些摄像头,因为从大门出去才是捷径。

眼看将要经过门卫室,一双粗糙长满老茧的手将他拽进了门卫室,对方力气很大,明岩感觉自己在他手里就是一张纸。

他抬头一看,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那个态度恶劣的门卫老头,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腰间,黄有福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把按住他的那只想要去拿匕首的手,硬是将他整个人推进了桌子底下,并叮嘱了一句:“别乱动,我不会害你。”

明岩一头雾水,心想老头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为什么要救自己?

“黄叔,刚有没有看见有人从这里跑过去?”五六个马仔提着马刀凶神恶煞地追了出来,问话的则是那个赌博输了钱的胖子。

黄有福眉头一皱,“看见了,你们怎么才来?他刚刚就从这里过去,喏,往那边跑了,这孩子力气很大,我没拉住。”他边说边指着东面的那道墙。

这时,一个马仔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对胖子说:“不好了,将军死了。”

第十七章 司机大华

“你说什么?”胖子的眼珠都要快掉出来了,其他那些马仔也吓得脸色苍白,将军是谁?那可是马三的宠物,人马三平时待它比亲儿子还要亲,别说他一个胖子,就是把这里所有马仔加起来都没这条狗值钱。

黄有福大惊失色道:“这可咋整哦?那条洋狗可是三儿最喜欢的宝贝疙瘩了,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呀?”

正在气头上的胖子顿时来气了,“要你说,快去把监控调出来,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这里闹事?”

见老头半天没有反应,胖子没好气地说:“咋了黄山叔,我的话不管用?”

“不,不是。”黄有福摆摆手,面路窘迫之色,“监控都坏多少天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三哥说要找人来修,可到现在连个鬼影也没瞅见。”

胖子无奈,泄气地使劲跺了一下脚,挥刀指着两百米外的那堵墙,扯着大嗓门道:“别让那小子跑了,追!”

众人一窝蜂地冲了过去,黄有福这才背着双手慢吞吞地走进了门卫室,然而刚把门推开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明岩满身是血地晕倒在地上,黄有福用手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子,发现他呼吸非常微弱,身上几处被撕裂的口子还在不停地往外哗哗的流着血,情急之下,黄有福想到了用烟灰替他止血。

明岩一度处在昏迷当中,嘴里还喃喃地说着胡话,黄有福心说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马上把他送出去,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就在黄有福寻思着找谁来帮忙的时候,明岩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拉着黄有福的手说:“大爷,替我救小兰。”

“什么小兰小绿的?我又不认识。”

“就是马三要抓的那个女孩,她现在就在外面。”这个时候的明岩意识模糊,已经没办法分清谁好谁坏了,只能是有病乱投医,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黄有福见过那个那个女孩,据说是一个大人物指名道姓要抓孩子,这个大人物据说是马三的大客户呢,他皱着眉头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哥。”明岩说话的时候,口吐白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就像体内钻入千万只蚂蚁在咬着他。

黄有福暗道一声不好,这孩子中毒了,得马上送医院才行,可是这里是马三的地盘,那些马仔正四处搜捕这孩子,该怎么送他出去呢?

打120?显然不行,只怕医院的护工还没来得及下车,马三的人就会把明岩带走,然后大不了给些钱打发那些医生离开。

打电话让人帮忙?那更不行,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响起滴滴两声汽车喇叭的声音,一辆标着工程抢险的单排厢式货车停在了门口,驾驶室的车窗摇了下来,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黄叔?”光头惊讶地摘掉墨镜,张大嘴巴,露出一口大龅牙,一边和黄有福打招呼,一边打出一支中华牌香烟。

“大华啊,是你啊?”见到同村的老熟人,黄有福笑嘻嘻地从门卫室里面走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接过那支烟,那个叫大华的男子赶紧巴结地替他点上,笑着说:“不是说你这里的摄像头坏了吗?”

“是啊。”黄有福被烟熏得眯了一下眼睛,诧异地看着他问:“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过来修设备的吧?”

大华和黄有福是隔壁村的,当年这小子一直都在追求黄有福的女儿黄芸,后来也是因为黄芸打架把人家腿打断了,这一进去就是七年,出来后才知道黄家姑娘早已嫁做他人为妻,孩子都六岁了,也就是说在他进去的第二年,她就嫁了人,虽然大华心里很气愤,但对于黄家的人,他还是很尊重的,尤其是这位当年极力撮合他们两的“准岳父”黄有福。

“可不,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过来,今天正好有空,所以过来看看。”他边说边从副驾驶的座椅上摸了两包中华硬塞到黄有福手里,“叔,我不知道你在这儿上班,没有准备,下次给你整一条。”

“你这孩子,你说你这……”黄有福知道他的日子过的不宽裕,所以不肯接受。

大华板着脸道:“叔,你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

黄有福只好勉强接受,还是回到刚刚的问题上,“大华,你不是在上海做保安吗?怎么回来了?”

“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外面再好也把咱当乡巴佬,还不如在老家谋个差不多的活,心里,踏实。”大华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看那间门卫室,嘿嘿一笑:“叔咋来这里干保安了?您这个年纪应该在家好好休息才对,赚钱的事儿交给我们年轻人。”

黄有福深深叹了口气:“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咱有手有脚,不靠儿女养活,也算给他们减轻点压力。”

大华点头称是。

“那个,大华,你车后面货多吗?”黄有福问。

大华笑着说:“啥货不货的,咱又不是货运司机,里面都是些工具。”

“那就好,那就好。”

“黄叔,你是不是有事儿啊?”大华诧异。

黄有福非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在确定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悄悄把嘴凑到大华耳边,然后指了指门卫室那边,大华听后顿时眉头紧锁,脸色煞白,整个人就像一个木偶杵在那儿。

黄有福知道没戏,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了,就当叔啥也没说,不过你得替叔保密。”说着便要转身回门卫室。

大华对马三干的那些勾当略知一二,他非常痛恨这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家伙,他沉默了几秒后拍拍胸脯说:“有啥大不了的,叔,包在我身上。”

黄有福回过头朝他富有深意地点点头。

由于把人抬出来太招摇,所以大华把车屁股紧紧贴着门卫室门口,二人联手将明岩抬上车,然后快速清理满地的血迹,关上车门,发动车子掉头把车开了出去,刚好胖子带着一群马仔赶了过来。

“你是干嘛的?”

说话间,以胖子为首的几个马仔堵在了车前面,大华心里冷笑,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所以他一点也不紧张,不过毕竟是在人家的屋檐下,而且人黄叔还在这儿上班,他不想惹事,只得收敛起当年的火爆脾气,忙不迭地下车,掏烟,打烟。

几个马仔见了中华烟就跟饿鬼似的,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但胖子却不吃这一套,他作为马三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对于这种套近乎的方式一点也不感冒,他没好气地推开对方打烟的那只手,怒气冲冲道:“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大华脸色一变,他一个快四十的人了,何尝这么低三下四过?他心想老子当年拿刀砍人的时候,你丫的还穿开裆裤呢。

黄有福赶紧过来打圆场:“胖子啊,这位是过来修监控的。”

“修监控?”胖子狐疑地看着二人,然后用手里的木棍敲了敲车厢:“车里装了什么东西?”

“都是些工具。”大华道。

“打开看看。”胖子怒目而视,旁边马仔也在那儿纷纷起哄。

第十八章 获救

大华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车里面藏了他们的仇家,他和黄有福都得躺着出去,他用眼神征求了一下黄有福的意思,只要黄有福同意,他决定豁出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黄有福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了,他太了解这些马仔的处事风格了,这伙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既然躲不过去,那么只好放手一搏,便默许道:“大华,把门打开吧。”

大华只好道:“既然黄叔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啥好说的,看就看吧。”说着走到车厢后面去开门,一只手去拉门扣,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好去车里拿扳手。

谁知就在这时,只听厂房外面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明岩哥哥,别管我,你快跑。”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眼睛看向外面,只见一个个子瘦小的女孩飞快地跑在那条宽阔的厂道上,边跑边指着通过工业区外面的那堵矮墙喊。

胖子一愣,随即兴奋起来,大喊一声给我追,所有马仔撒开脚丫子追了出去。

大华愕然,黄有福也吓了一跳,这孩子一定是发现明岩在车上才会这么说的,丫头仗义啊。

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大华不由得为那丫头捏了把汗,便决定开车去救那丫头,黄有福阻止了他,这么做也许可以救下小兰,但也会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况且车上还有一个中毒的孩子急需等着救治。

无奈之下,大华只得按照黄有福说的,开车将明岩去最近的一家诊所……

为了拖延时间,小兰专挑那些曲曲折折的小路,小姑娘体力和腿力有限,一路上跑得气喘吁吁,眼看将要经过外面的门岗,两名身穿制服的保安早就拿着警棍在那里等着她。

二人朝她发出一声冷笑,随即撸起袖子向她步步紧逼而来。

小兰步步后退,此刻胖子那些人也陆陆续续赶到这里。

十几个人去围堵一个小孩本来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儿,哪知旁边的胡同小道上突然杀出一个踩着捷安特赛车的中学生,他的速度很快,像个火箭似的冲到小兰身旁并喊了一声上车,小兰认出对方正是被明岩抢走自行车的小刚,便没有多想,立即跳了上去。

捷安特的速度飞快,直接从从两个保安身体之间擦肩而过,两人躲闪不及向两边倒了过去,等胖子他们追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两个孩子的影子?

……

落日的余晖在天边留下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几只大雁快活地拍打着翅膀,由北向南飞去,即将入冬的北方总是昼短夜长,不到七点,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霾之中。

离工业区不到十里地的一家小诊所内,一个年迈的医生正坐在简陋的病房内,耐心地替仍处在昏迷当中的明岩检查身上的上。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清洗,明岩身上的十余处伤口都涂上了一止血和消炎的药膏,黄有贵已经快八十岁的人了,虽然手脚有些慢,但替人治病疗伤还是有条不紊的,他小心翼翼地在明岩的伤口处绑上了一层纱布,除了脑袋和肩膀露在外面,整个上半身都被纱布所覆盖,看起来像个木乃伊。

大华坐在靠墙的一张古老的太师椅上静静地等待着,等人是很枯燥无聊的一件事,他便想到抽烟来打发时间,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塞到嘴里,刚要点上,才想到抽烟对伤者不好,随手把打火机放在口袋里。

黄有贵从床边的桌上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在大华旁边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喝了一口茶。

大华忙问:“黄伯,这孩子还有救吗?”

黄有贵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应该是咬他那只狗先前吃了什么带毒的食物。”

“哦,那我就放心了。”大华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黄有贵看了他一眼,淡淡地一笑:“这孩子和有福是什么关系?”

黄有福和黄有贵是堂兄弟,两人关系只能说很一般,因为父辈的关系,两家几十年基本上不来往。

大华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黄叔只是让我救这小子,别的啥也没说。”

黄有贵眯着眼睛冷冷一笑:“我太了解我这个堂弟了,他这个人从来不知道关心一个人,对自己的老婆都是这样,何况是外面的人,我只是很奇怪,这孩子和他非亲非故,他却这么上心,实在让人不解啊。”

大华哈哈一笑:“人是会变的嘛,我就觉得黄叔挺好啊。”

“不说他了,还是说说这孩子吧。”黄有贵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转头问大华:“他是不是得罪了马三的人?”

“说不清楚,这个最好等他醒了问他本人了,不过那马三就不是什么好鸟,这些年那家伙做了多少坏事,我就纳闷了,这些难道警察就不知道吗?咋就不抓他呢?”

“这是公家的事,咱们没资格去过问,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马三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那可咋整?”大华道。

黄有贵眉头微微一皱:“这孩子身上的毒虽然祛除了,但失血太多,还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宜奔波,这样,我在城市花园那边还有一套安置房,等他醒来后,你把他带到那边,那里靠近市区,马三的人不敢在那里乱来。”

大华顿时喜上眉梢:“还是老神医有办法。”

“别这么叫我,我可担当不起,你还是叫我黄伯吧。”

“好的,黄神医。”

……

“他就个逃兵,你再解释也没用,部队历年来对处置逃兵都是很严厉的,你还要袒护他吗?”

山东武警总队教导队大队部,排长赵炎庆和参谋郭山就合肥站发生的逃兵事件,正接受大队长武锋的严厉训斥。

期间赵炎庆一直解释明岩一定是事出有因,而郭山则在边上不停地落井下石,大队长武锋本来就是一个火爆脾气,被郭参谋这么一火上浇油,心里更加恼火,矛头直指带兵排长赵炎庆。

赵炎庆不卑不亢,依然站在明岩的立场解释道:“武队,我不是在为这孩子开脱,没错,他确实是犯了错,犯错就应该接受处分,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先听听他自己的说法,而不是直接给他家里施加压力,我和这家人都打过交道,他们都是本分的农民,这要是全县通报他家的孩子当了逃兵,您让人家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第十九章 城市花园

郭山道:“赵排,我不赞成你的说法,有道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从他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名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那就是服从命令,令行禁止……”

“郭参谋,你也说了他是一个新兵,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没有完成新兵集训和授衔之前,他还称不上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所以我觉得处罚是必须的,但也是针对他个人,至于全县通报就没这个必要了。”赵炎庆据理力争道。

“子不教父之过,如果不从重处罚,将来咱们部队还如何治军?”郭山的语气明显加重了许多。

赵炎庆也不想退让,“郭参谋你这是上纲上线。”

“我上纲上线?你让武队评评理,我这么说对不对?”

武锋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们两个都别争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郭山,你马上与当地的人武部联系,把那个兵的详细情况都和他们说一下,至于怎么处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是,武队。”郭山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赵炎庆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武锋那双吃人的眼睛,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队部,郭山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一脸愁容的赵炎庆,微微一笑:“赵排,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和你过不去,我也是就事论事,虽然我哥和明岩的老子有过节,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掺杂半点个人因素进去,相反,这次跑的如果是我们家的郭建,我也会和武队这么说。”

赵炎庆心平气和地说:“刚刚我的脾气不好,对不起。”

“哪能呢,我的脾气也不好。”

两人倒也没有因为这件事闹不快,一起说说笑笑聊了些别的话题后便各回各地。

赵炎庆是柳城区武警中队的副队长,今天他是专程来教导队找武锋为明岩求情的,如今求情不成,只好原路返回,途径训练场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新兵跑了过来,这个兵他认识,和明岩一个地方的,叫郑宝。

“排长好。”经过半个月的训练,郑宝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立正稍息敬礼和三大步伐。

还别说,近看还真有那么回事,赵炎庆回了一个军礼:“你好。”

“排长,请问你有明岩的消息吗?”郑宝问。

赵炎庆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那,他会被处分吗?”郑宝担忧地问。

“处分是一定的。”

“那他还能当兵吗?”

“我现在还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赵炎庆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郑宝,那天在车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可以,那天我们在车站……”郑宝回忆起那天在车站的遭遇。

虽然事发后,赵炎庆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但由于当时郭参谋像个喇叭似的在边上打岔,他也只听到一个大概。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但我相信明岩的为人,他是绝对不可能当逃兵的。”

“我知道了,你回去训练吧。”

“是。”

郑宝走后,赵炎庆陷入了沉思,那个女孩到底是谁?那个兵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去救她?难道他就不知道逃兵要当多大的责任吗?

老实说,明岩是他在这一百六十个兵中最看好的一个,这孩子虽然话不多,但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拧劲,很像十年前的自己,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相信这孩子将来一定是非常优秀的战士和指挥员。

不知不觉中,天边吹来一阵冷风,刮在他的脸上,令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正常,还是先回连队再说吧。

刚走了几步,裤袋里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是上海的座机号码,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银铃般的女孩声音:“老表哥,别来无恙哦。”

赵炎庆听出那个声音,顿时一愣:“小琳?”

“嘿,难得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小表妹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赵炎庆纳闷,他刚买的手机,除了连队几个军官知道他的号码外,他谁都没告诉。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一个个堂堂的军官,还怕人家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随便一个电话挂到你的连队,不就啥都有了。”

赵炎庆哈哈笑了起来。

萧琳那边直接单刀直入地问:“表哥,你们部队是不是丢了一个兵?”

赵炎庆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看到他了。”

“你说什么?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你身边?你让他接个电话。”

赵炎庆激动不已,他一连串的问题让萧琳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哭笑不得道:“老大,他要是在我这里,还轮得到我打电话给你吗?”

赵炎庆意识到自己有点神经质了,坦然一笑:“不好意思,是我太紧张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呀,咱们可是最好的哥们儿。”电话那头的萧琳笑着说:“老大,我问你一个事呗。”

“你说。”

“那个逃兵他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逃兵。”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赵炎庆不希望任何人把这个罪名扣在明岩的头上,包括他最疼爱的小表妹萧琳在内。

“好吧,其实我也不相信他是逃兵,那么他总得有名字吧?”

“他叫明岩。”

“姓明啊?不过这名字够霸气,一听就是那种武功高强的大侠。”

电话那头的萧琳犯起了花痴,赵炎庆无奈一笑:“以后金庸的书少看,小心走火入魔。”

“老大,说真的,这个明岩可真够厉害的,你还不知道的吧?他那天在公交车上干倒三个扒手,那动作可漂亮了。”

赵炎庆忙问:“他有没有受伤?”

“哪能受伤呢,他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完美的大侠,要是受了伤,那就不叫大侠了。”

“那叫什么?”

“叫英雄。”

赵炎庆噗嗤一笑,小丫头天生活泼淘气,最近几年又迷上了金庸的武侠小说,一天到晚都想着当大侠,怎么看都不像是出生在官家大院里的千金小姐。

他无奈地苦笑道:“你今天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和我切磋武学的吗?”

萧琳嘿嘿一笑:“哪能呢?老大,我也想去当兵,最好能把我和明岩分到一个连队。”

赵炎庆吃惊:“你要当兵?你不是要上大学吗?”

“在部队上也一样啊。”

“这个事我说了也不算,你还是问问你家那位萧大人吧。”

“那个倔老头肯定不同意,老大,要不你帮我劝劝他吧?”

“好吧,有时间我会打电话和他聊聊。”

“谢谢老大。”

“没什么别的事我先挂了。”

“好的,老大再见。”

“再见。”

赵炎庆挂了手机放在口袋里,然后径直向停车场走了过去。

……

明岩醒来的时候,外面的的天已经蒙蒙亮,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简单的装饰,简单的布置,四面墙刷着洁白的石灰,还能闻到石灰的味道,应该是刚装修不久的。

整个房间只有三件家具,一张席梦思大床,一排贴墙的壁衣柜和一个四人坐的沙发。

沙发上躺着一个小女孩,此刻睡得正香,鼻间不时还会发出打鼾的声音,身上的被子掉在干净的地面上,她冻得全身缩成一团,像个小刺猬。

明岩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下了床,浑身酸软无力的他只能勉强支撑着身体来到沙发旁边,弯腰捡起被子盖在女孩身上,睡梦中的女孩突然翻了一个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明岩大吃一惊:“小兰?”

第二十章 逐客令

“明岩哥哥,你醒了?”小兰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贴在了明岩的额头上,感应到明岩的体温恢复正常,她不由得高兴的手舞足蹈:“明岩哥哥,你的烧都退了,太好了。”

小丫头的懂事和体贴让明岩心里暖暖的,他看了一眼这间陌生的屋子,握住小兰的小手,问:“小兰,我们现在在哪里?”

“黄爷爷的家。”

“黄爷爷?哪个黄爷爷?”

“你忘了,就是坏蛋厂里的那个门卫爷爷,是他救了你,他是个大好人呢。”

没错,明岩依稀记得黄有福把自己叫进值班室,然后听到汽车喇叭滴滴的声音,接着便是黄有福和一个叫大华的男子的对话,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想不起来了。

小兰告诉明岩说,她被小刚救了之后,被安顿在了齐老头的家,很快在同一个小区里遇到了大华,小兰在工业区见到明岩被抬上了大华的工程车,但她还是不敢确定大华到底是敌还是友,便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来到了楼上。

被大华发现后,她只好壮着胆子向对方打听明岩的下落,大华很是吃惊,得知她就是那个被马三绑架的丫头后,顿生同情之心,立即将她领到了黄有福的家,当看到明岩浑身是伤一度昏迷不醒时,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用小刚的话说,她把这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完了。

明岩拖着虚弱的身体坐在了沙发上,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嘴唇干燥如火烤过一般,小兰赶紧将一个装满温水的玻璃瓶递到他跟前,明岩欣然一笑,抱起瓶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很新,外面还有卡通的动漫图案的玻璃瓶,小兰很自豪地说:“明岩哥哥,这个瓶子是大华哥哥送给我的,好看吗?”

明岩点点头说:“好看,不过以后可不许乱拿人家的东西,知道吗?”

“为什么?”小兰清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外面坏人太多,我怕你上当受骗。”

“大华哥哥和你一样都是好人,这次多亏了他。”

“总之你听我的没错。”

“嗯,我知道了。”小兰撅了撅小嘴道。

“小子,你这刚起来就开始埋汰起我来了?”

门被推开了,大华笑嘻嘻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包水果,有橘子、香蕉、苹果、梨,还有桂圆、荔枝。

明岩看到进来的是一个光头,而且形象气质上和马三特别像,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挡在小兰前面,大华笑的合不拢嘴:“果然是兄妹情深啊,小兰,来,看大华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小兰看到那些水果顿时满心欢喜,却又害怕明岩生气,只好把头埋在了胸前,样子像个犯了错等待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大华将水果袋子放在桌子上,向他们走了过去,明岩警惕道:“你别过来。”

大华停住脚步,两手一摊,苦笑道:“小子,你还真把我当成坏人了啊?我可告诉你,昨天要不是我,你这会儿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是啊,明岩哥哥,他就是大华哥哥,是他救了我们,他不是坏人。”

小兰这么一说,明岩一颗绷紧的心这才放松了许多,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对方,而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马三的爪牙无孔不入,谁知道他不是马三的眼线。

他就算不相信别人,也会相信小兰。

“你叫明岩?”大华有点吃惊。

“是的。”

“可是明天的明?岩石的岩?”

“没错,有哪里不对吗?”明岩猜不透对方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大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从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当看到旁边的小兰正双手拖着下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时,只得把烟放回到了烟盒,然后不紧不慢地道:“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小鬼居然能把整个合肥搅个天翻地覆,你的父母都是做什么?”

“都是庄稼人。”

“庄稼人能培养出你这么厉害的儿子,老实说,我很佩服你的老爸老妈。”

明岩分不清对方到底是夸自己呢还是在贬自己,他问道:“大哥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我能接受。”

小兰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哑迷,刚好这时住在隔壁的小刚过来串门找小兰玩,明岩表示同意,但前提是他们两个不准下楼。

房间里只剩下明岩和大华两个,大华在征求他的同意之后终于可以喷云吐雾过把烟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明岩也适应了这股味道。

许久,大华富有深意地看着他说:“小子,回家吧,或者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总之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明岩坚决地道:“我会离开这里,但绝对不会回家。”

“你还想着和这些人纠缠下去吗?”

虽然对方的一语中的让明岩感到奇怪,但他还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我会保护小兰,直到安全找到她的家人才能离开。”

大华二话没说,立即站起来脱掉了外面的皮夹克和里面的羊毛衫,露出一身的刀疤,这些刀疤横七竖八,大大小小,至少有十几二十处,他用手指着胸前靠近心脏的那个伤疤道:“看见了吧,只差一公分就要了我的命。”说着把头低了下来,露出脑袋中间的一个长长的刀疤,“还有这个,当时一把菜刀砍在上面,哥就是带着这把刀跑了十几里路。”

“大哥你想说什么?是想向我证明你当年很厉害吗?”明岩问。

大华冷哼一声:“从字面上去理解是这样的,你华哥我当年在肥东也算是个人物,可是到头来呢,还不是被逮了进去,所以我想说的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靠打架斗殴永远都不会有出息,而且还会毁了一辈子,你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更没有一个真心对待你的朋友……”

“可我不是黑社会,我是问心无愧的。”

“你要是问心无愧就给我离开合肥,回你该去的地方。”大华手指着窗外大声说道:“不要在这里继续祸害帮助你的人。”

看来对方是来下逐客令的,明岩理直气壮地道:“我不是想赖在这儿不走,而是我必须要把事情做好。”

第二十一章 火爆的小刚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拧的小子,这点钱你放在身上,用来当路费,不管你去哪里,总之明天天一亮就走。”大华从口袋摸出五百块钱丢在桌子上。

明岩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你——”大华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苦笑道:“你还真把你自个儿当成见义勇为的大侠了,我告诉你,这年头不流行英雄,在我看来,不知道保护自己,爱出风头的人,那就是愚蠢,何况你再瞅瞅现在的你,跟个瘟鸡似的,你还能打的过谁?”

“我没出风头。”明岩被激怒了,如果不是念在对方救了自己,他早就急眼了。

“你就是在出风头。”

“我说过了,我没有。”

两人在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黄有福进来了。

刚刚两人争吵的声音很大,黄有福在外面全都听到了,他进来拉住脾气火爆的大华,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明岩说:“孩子,别往心里去,你大华哥就这脾气,他也是为了你们好才这么说的。”

“黄叔,这小子油盐不进,你就别浪费力气了,他要横尸街头那也是他自找的,爱咋滴咋滴吧。”说罢没好气的挣开黄有福的手,穿好衣服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一不小心撞在刚要敲门进来的小刚身上。

小刚感觉肩膀都要散架了,却还被对方骂了一句:“眼瞎啊!”

“乖乖,吃枪药了?”小刚心里很不满,揉了揉肩膀发了一句牢骚,然后冲明岩问:“嗨,我说当兵的,会炒菜吗?”

明岩点点头,“会一点。”

“啥叫会一点啊?我和你说啊,现在外面黑道白道的人都在找你,你白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都不要去,我爸妈这两天都不在家,我爷爷这里呢刚好缺个烧饭的,我每天放学会把菜准时带回来,你来烧,你可千万别想着拒绝啊,你虽然不住在我们家,但我好歹也帮过你不是,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只好让警察叔叔来请你去喝茶了。”

小兰急了,忙拉了拉小刚的衣角说:“小刚哥哥千万不要这么做,明岩哥哥是大大的好人。”

在学校里向来只有别人欺负自己,如今居然还有人有求于自己,强烈的反差更燃起了小刚内心的嚣张气焰,他瞅着明岩说道:“那就要看他表现怎么样了?”

这小鬼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像个得理不饶人的小大人,尤其是那种不可一世的脾气更是让黄有福气愤不已,但念在自己和同是门卫的齐老头不仅是朋友还是多年的老邻居,所以也就不和他计较。

为了能在合肥多呆几日替小兰找姐姐,明岩答应了小刚所有的条件,除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这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之外,他还得陪齐老头下棋聊天,按摩洗脚。

虽然齐老头严肃批评了小刚的胡闹,但不得不说,他打心眼里还是喜欢明岩的,这孩子不仅厨艺好,棋也下得不错。

住在黄有福家,明岩倒是不用担心马三的人会找到这儿,因为一有风吹草动,黄有福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然后打电话给齐老头,让他们做好防范。

明岩在黄有福家一住就是半个月,期间一直并未放弃寻找小兰的姐姐小芝的下落,他出不了门,便让小刚拿着小芝的画像去车站打听,正如黄有福说的那样,大华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却是个热心肠,他发动公司的同事帮忙寻找,然而这个小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兰很是着急,她告诉明岩说,小芝有可能是因为找不到自己先回家了,明岩便问她家在哪里,小兰的回答让所有人吃惊,她居然是美国人,黄有福提议让小兰打个电话给她的父母,小兰照做,但是拨出去的号码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关机。

小兰说,她的妈妈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爸爸很快又给她找了一个后妈,还带着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女儿,也就是小芝,后妈当着爸爸的面对小兰呵护备至,背地里却想尽各种法子折磨虐待小兰,就连她的亲生女儿小芝都看不过去了,于是趁父母不注意,偷偷带着小兰来到了中国,因为身上带的钱不多,又没有身份证,姐妹二人只能四处流浪。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对小兰的身世感到难过和同情,明岩也终于明白小兰为什么一直坚持着找姐姐,而不是第一时间联系家里人,原来那个家就是人间地狱。

黄有福让大华去附近的机场去打听,说不定会有收获,大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小芝确实在机场出现过,坏消息是她昨天登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这下大伙儿彻底没辙了,齐老头提议让大家凑点钱把小兰送上飞机,就算是人间地狱,那也是她的家,如果害怕继母虐待她,可以让小刚写封信由小兰代为转交给她的生父。

但明岩坚决反对这么做,一来小兰不肯回那个家,二来让小兰一个人去国外太危险,这次马三绑架小兰,极有可能是小兰的继母在幕后操控,就算她去了国外,回到她的那个家,也难保不会有再次被绑架的危险。

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小兰的父亲亲自来接她回去,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要比登天还难,据小兰自己说,她的父亲眼里只有继母,何曾有过她这个女儿,甚至就连继母带来的女儿也不招他待见。

……

夜,宁静而深沉。

夜空星光灿烂,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照亮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所谓的辩论会进行了一个下午,大家伙也没商量出个好结果,小兰是去是留依旧还是个未知数,但小兰本人是不想回那个家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和她姐姐偷偷溜出国,明岩尊重小兰本人的意愿,打算将她带回老家暂时交由父母照顾,然后再想办法联系她的父亲。

大华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响起,你明岩可以保护她一时,却不能保护她一世。

想到这些,躺在地铺上的明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侧目望去,床上的小兰睡得正香,偶尔还能听到她打呼的声音,明岩头枕着胳膊,静静地看着这个嘴角挂着笑容还流着口水的小丫头,心想这丫头一定又在做什么美梦了。

刚这么想着,小兰突然像个机器人似的坐了起来,闭着眼睛,两只小手乱抓一气,嘴里不停地喊道:“求求你们别杀明岩哥哥,明岩哥哥,快跑,快跑。”

明岩赶紧跑到床边,轻轻地将她身体放平,盖好被子。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床边守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快到下半夜的时候,阵阵困意来袭,谁知刚把眼睛合上就被隔壁的一阵吵闹声给吵醒。

“解释?你还要解释什么?我亲眼看见你和那女人抱在一起,你还要抵赖吗?”

“我说过多少遍了,那都是她一厢情愿的。”

“说得好听,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会死皮赖脸地赖上你?”

“你要是一定要这么想,那就随你吧,反正这个家我是没法呆了,我走。”

“好啊,有本事就别回来。”

“你当我愿意回来受你的气吗?赵如苓,我告诉你,这种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日子我是受够了。”

“走,马上给我走,走的越远越好。”

“这可是你说的,再见!”

“出了这个门永远别回来。”

然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

第二十二章 被打了

吵架的是小刚的父母,小刚的父亲齐志远是一家企业老板,母亲赵如苓是当地的一名初中老师,两个人收入稳定,日子过得也比较宽裕,但最近两年夫妻的婚姻上频频亮起了红灯,这一周已经是第五次吵架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凶。

“嘣——嘣——”

深夜的敲门声显得特别的响亮,整个六楼都能听到,小兰从睡梦中惊醒,明岩让她别害怕,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小声问道:“谁?”

“快开门,是我。”

明岩把门打开,只见小刚眼圈红肿的站在门口。

“你——”明岩刚要问,小刚二话没说,一头扎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小兰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忙问::“小刚哥哥,你哭过了?”

“要你管!”小刚没好气地说。

明岩将桌上的那包面巾纸递给他,却被他甩到了一边。

小兰也闻到了他一身的火药味,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棉拖鞋来到沙发跟前:“小刚哥哥,是不是叔叔阿姨又吵架了?”

小刚没有理她,而是侧目瞪着对面站着的明岩,说道:“当兵的,明天帮我做件事。”

“啥事?”明岩有些摸不着北,心说这个心高气傲的家伙也有求人的时候。

“我妈说我爸和他的秘书好上了,明天帮我把她找到。”

“然后呢?”

“然后用硫酸泼她的脸,毁她的容。”

“啥?小刚哥哥你疯了?”小兰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明岩双手抱在胸前,玩味一笑:“没问题啊,我觉得你应该多买点硫酸。”

“什么意思?”小刚不明所以。

“多买点硫酸,最好能把全合肥,哦,应该说把全国的漂亮女人都毁了容,这样的话,你爸爸就不会在外面找女人了。”

小刚气的咬牙切齿:“你在嘲笑我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揭发你!”

明岩可不吃他这一套,一把拽着他的领口,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去打电话,我等着。”

“你真不怕吗?你可是逃兵,抓到直接被枪毙。”

“我不是逃兵!”明岩提高嗓门道。

“好了,你们都别赌气了。”小兰目光转向小刚:“小刚哥哥,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那样做只会把叔叔越推越远,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挽回叔叔的心。”

小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着明岩冷冷说道:“当兵的,小兰一直在我面前说你多厉害,没想到你也有认怂的时候啊。”

“认怂?”明岩哈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认怂?我有说过要帮你吗?”

“你——,也罢,算你狠!”小刚气的转身就走。

看着小刚离去的背影,小兰不解地问:“明岩哥哥真的不打算帮他吗?”

“大人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孩说管就能管的,好了,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小兰虽然不明白一向热心肠的明岩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漠,不过明岩哥哥做事沉稳,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小兰的脸上,受不住光线的刺激,小兰缓缓睁开眼睛,微微转头,地上的被子和席子都已经收拾干净,却没有看到明岩的影子。

桌上的一包早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丫头,我出去办点事,在家等着别乱跑,早点我已经买好放在桌上,记得吃。”

小兰抿嘴笑了起来……

黄昏的时候,明岩提着一个装满书的超市购物袋回来,小兰打开袋子一看,里面都是四年级的教科书,她很是吃惊:“明岩哥哥,你怎么拿那么多书回来呀?”

“都是四年级的课程,我想你应该用得到,所以就顺手带了点回来。”明岩一边回答,一边倒了杯水喝。

小兰扑哧一笑:“明岩哥哥难道忘了我可是美国人唉,美国那边的课程和这边不一样,而且我在美国那边的学籍已经相当于这边的初中学历了。”

明岩刚喝进去的水一滴不漏地喷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小兰再次强调自己已经学完了初中的所有课程,他不由得由衷感叹,怪不得这丫头懂的东西那么多,一个八岁的姑娘有时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敢情她是个天才啊,明岩首次觉得自己这个曾经的学霸和她站在一起是那么的渺小。

“明岩哥哥,你今天出去就是专门给我买这些书回来吗?”

“理论上是的,不过这些书不是买的,是老师送的。”明岩笑嘻嘻地说。

“老师送的?哪个老师?”

“还能有哪个老师,当然是我们的赵老师了。”

“哪个赵老师?”小兰更是一头雾水。

明岩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小刚满脸堆笑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是他爸妈特别邀请明岩和小兰上他们家吃晚饭。

……

吃完饭回到住处,小兰才知道小刚父母能和好如初,全赖明岩的功劳,其实明岩今天一大早出门就去了两个地方,一是小刚母亲赵如苓的学校,二是小刚父亲齐志远的公司,然后明岩以对方的名义将对方忽悠到了指定的地方见面,并由他亲自掏钱给赵如苓买了束玫瑰花,齐志远也同时收到了“赵如苓”送给自己的领带,夫妻之间的矛盾慢慢得到了化解,虽然最后都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明岩设下的“陷阱”,但总算让他们有机会好好坐在一起,经过一番沟通之后才发现原来所有的错都在自己的身上。

明岩趁此机会开口向赵如苓借一些四年级的书本,赵如苓非常慷慨地拿出库存的新书给他,并告诉他说,只要小兰在课程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过来找她,齐志远也当着妻子的面表示,他愿意收养小兰当义女,将来还要培养她上大学。

明岩趁热打铁,委托齐志远联系小兰在国外的父亲,然而发出去的电报石沉大海,打电话过去同样是无人接听状态。

齐志远原本打算报警,妻子赵如苓也觉得让警方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应该是最稳妥的,让两国之间的警察对接至少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小兰说什么也不愿意,明岩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到,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警局里面有马三的耳朵,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去麻烦警察叔叔了吧。

第二天中午,明岩和小兰在房间里打扫卫生,小兰负责清洗被子床单,明岩拖地擦玻璃,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忽然齐天义气喘吁吁地敲门进来说,小刚出事了,脑袋让人开了一个瓢,缝了十几针,身上也有多处外伤,现在在市人民医院里躺着。

第二十三章 阿豹

明岩立即扔掉手里的活,跟着齐天义来到了人民医院,这次出来他没有带上小兰,主要是怕她遇到了马三的人,小兰不哭不闹就在家等着。

小刚穿着病号服,头上缠满了胶带,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木乃伊,看到明岩从外面跑进来,他还是挺感动的,但又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没面子,便把头转到了一边。

“为什么要和人打架?”明岩站在床头问。

“我,我没有招惹他们,是他们先动的手。”小刚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明岩。

上学的半路上,他遇到了街头混混阿豹那些人,阿豹给了他两条路供他选择,要么加入他们的小帮派,帮着他们一起去敲诈勒索那些初中生,要么每月上交一千块钱作为孝敬费。

换做是以前的小刚,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当阿豹的马仔,但自从认识了明岩和小兰之后,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堕落下去了,尤其是明岩帮他父母破镜重圆之后,他更是处处以明岩为榜样,好好读书,努力学习,将来考个军校当个军官。

于是他放弃了这道选择题,然后毫无悬念地被对方狠揍了一顿,除了肥东的人贩子马三,阿豹在映秀街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直接在小刚脑袋上开了一个瓢。

“报警了吗?”明岩问。

小刚摇摇头说:“没什么用,抓进去关上几天又放出来,然后继续害人。”

“谁说不是呢,只要不弄出人命,警察也撒手懒得烦了。”说话间,齐天义提着一些小刚最爱吃的水果进来,他拣了一个苹果递给明岩:“孩子,来,吃一个。”

明岩哪有心思吃东西,他看着小刚问道:“阿豹平时都住在哪里?我去会会他。”

齐天义忙放下苹果拉住他说:“可不敢这么做啊,孩子,他们都是映秀一带有名的混混,强龙还压不住地头蛇呢,你去只会自讨苦吃。”

“是啊,兵哥,我看还是算了,阿豹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再说,这点医药费我们自己能解决。”

齐天义也赞成孙子的说法,明岩对二人说道:“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他阿豹今天敢开你瓢,明天他就敢卸你胳膊,快把地址告诉我。”

“映秀街168号煜阳会所。”小刚刚说完,明岩便像个影子似地飞了出去,小刚立马从床上坐起来问齐天义:“爷爷,兵哥不会有事吧?”

齐天义眉头一皱:“我给老黄打个电话。”

……

映秀街168号离人民医院不远,明岩走了二十分钟便来到了煜阳会所门口。

深秋,北方的温度骤然下降,街上的路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而煜阳会所里的那些男男女女依旧是穿着短袖T血。

明岩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大厅的那些年轻男女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奇怪,而是他这一身土里土气的穿着与这家高级会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前台一名女服务生像平常一样打着招呼:“先生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明岩还是第一次出入这种高档会所,以前在校的时候他就听说这种会所里面专门做些皮肉生意,不过从表面上看还是挺正规的,收银台后面挂着的价格条目上有泡澡、按摩、保健、台球、网吧、KTV等项目,价格都不低。

“我找张豹。”明岩开门见山,服务生有些惊讶,但还是非常热情地说:“好的,您稍等。”于是拿起座机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然后捂着电话面向明岩问道:“先生,您贵姓。”

“齐刚。”

“好的。”女服务生将信息传递给电话那边,十秒钟过后向明岩打出一个请的手势:“齐先生,请跟我来。”

明岩跟着她后面穿过大厅上了二楼,隔着老远就听到那一排排的包厢里面传来各种各样的鬼哭狼嚎。

明岩藏好腰间的匕首,紧了紧腰带,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进了一间房号为208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灯红酒绿,乌烟瘴气,酒气熏天,阿豹一手搂着性感美女,一手抱着话筒在那里高唱着刘德华的经典老哥《都怪我》。

一首好听的歌曲经过他的嘴瞬间变成了刺耳的噪音,那些坐在沙发上的十几个小弟人手一个美女相伴,大家都卯足了劲为阿豹鼓掌喝彩。

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自信。

看到服务生领进来一个陌生的男子,阿豹手下的马仔都有些吃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阿豹因为是背对着外面,所以显得特别淡定,依旧在那里搂着美女自我陶醉。

“就算爱的不是太多完美,我的现实却这样狼狈,付出等于收获那些……”

刚唱到一半,阿豹看到一个马仔指了指外面,他这才回过头,一看是张陌生的面孔。

“豹哥,就是这位齐先生找您。”女服务生说道。

“哦,那个,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好的。”女服务生出去后顺手把门带上。

刘德华的歌曲还在继续,那些马仔也没把明岩太当回事,因为他们觉得对方无论体型还是年龄都在那儿放着,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

阿豹把话筒塞到陪酒女郎手里,然后带着一丝醉意晃晃悠悠地走到明岩跟前,并绕着他走了几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子,胆儿挺肥啊,连豹哥也敢骗。”

在座的马仔们也非常配合地发出嘲笑的声音。

明岩看到这位所谓的豹哥,不过是一个身材不高,胳膊和脖子上都纹了豹头的长发青年,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唯一能超过自己的兴许就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了。

明岩保持沉默,脸上却没有一丝畏惧之色,这让阿豹有些捉摸不透,他阿豹是谁,用古惑仔电影里的台词去说,那就是映秀街有名的扛把子,别的地头不说,在整个映秀街,甚至整个肥西新区,有哪个不知道他豹哥的大名,见了豹哥不说魂飞魄散吧,起码脸上也会掉一层颜色,可这毛头小子敢给他脸色看。

阿豹感觉自己很没面子,没等他发飙,身旁跟过来的一名烫头的马仔冲着明岩吼道:“小兔崽子,你他妈拽什么拽,找死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他脸上飘过,紧接着一个漂亮的侧踹将他踢飞,马仔整个身体趴在桌上,啤酒瓶以及那些水果盘子洒了一地。

出手快、狠、准,多余的废话在打完架之后再说也不迟。

明岩时刻铭记当年姨夫对自己的教诲。

阿豹大惊失色,他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满打满算也有七八年了,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但像明岩出手这么快的,他还是头一次遇见,不过,仗着人多,他不相信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可以对抗他十几个弟兄。

“给我打!”

第二十四章 哥是三哥的人

阿豹一声令下,十几个马仔同时出击,有啤酒瓶的抓啤酒瓶,没啤酒瓶的拿烟灰缸,还有人直接抓起果盘向明岩扔过来。

那些陪酒女郎吓得赶紧往外逃,谁知却被一个马仔堵在了门口,明岩躲过果盘的同时,抬起一脚踹倒那个马仔,并迅速把门打开放那些女郎出去。

打架是爷们的事儿,只有小人才会拿女人做挡箭牌。

面对迎面而上的马仔,明岩不急不躁,身体非常灵活地躲过那些啤酒瓶,并顺手抢夺了一只啤酒瓶狠狠砸在其中一个马仔脑袋上,啤酒瓶爆裂开来,那名马仔顿时头破血流,身体后仰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紧接着又有两个马仔跳上桌子,正要将手里的烟灰缸向明岩身上扔过来,明岩踢翻桌子,二人跟着桌子一起摔倒在地。

明岩乘势而上,身体倾斜四十五度角,脚底就像抹了油的冲到一名马仔跟前,对方愣是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重重一拳,鼻梁都被打断了,鼻血如泉涌般喷洒出来。

随后又有两个马仔偷袭不成,反被一脚踢飞。

阿豹就像一块木头似地躲在电视机的大屏幕旁边,他被眼前的武打画面给彻底惊呆了,明岩的一套连贯动作让他想起了一个武打影星——甄子丹,当年甄子丹扮演的陈真就是这么踢馆的。

看到手下一个个被打的落花流水,他不再淡定了,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搬救兵,谁知刚把手机拿出来,一只半截啤酒瓶不偏不倚打在他的手腕上,尖尖的玻璃划过他的手背,鲜血直流。

他吃疼的喊了一声他妈的,另一只手去抓瓶子反戈一击,明岩突然像幽灵似的飞到了他的身边,手里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刃口冰冷刺骨,吓得他两腿直打哆嗦:“兄,兄弟,现在是法制社会,千万不要乱来。”

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阿豹手下的那些马仔早就不堪一击,哪里还顾得上老大的生死。

明岩冷冷一笑:“法制社会就需要我这种人来惩治你这种败类不是吗?”

“是是是,哦,不是,不是。”阿豹感觉那把匕首已经慢慢的没入自己的肉里面,他吓得脸色苍白,两条腿抖得越来越厉害,忙不迭地道:“小,小兄弟,咱,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吗?你要多少钱,只管开口,豹哥我尽最大努力满足你。”

“好啊,那就一口价十万。”

“十,十万?”阿豹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一年收的保护费也就那点钱,还不包括手下人平时的吃喝拉撒。

“怎么?是不是自己觉得过意不去,嫌给的太少?豹哥果然是个好人哪,那就一口价十五万吧。”

“啊?”阿豹想死的心都有了,事到如今他还能咋办,难不成还指望那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怂包力挽狂澜?只有暂时先答应对方的要求,然后再想办法灭了他,这叫缓兵之计。

不过狡猾的豹哥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明岩年纪虽小,心却很细,随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手机让他打电话,半小时之内把钱送到市人民医院交给一个叫齐刚的人。

阿豹敢不照做,那么他右边的那只耳朵就别想要了,明岩手中的匕首在他脸上游走,突然停留在他的耳朵上,只要他有半句怨言,那么他就会马上变成一只独耳豹。

很快,负责办事的马仔打电话过来了,说是已经把钱送到了医院并亲自交到一个叫齐天义的老头手里,明岩抢过电话,并和电话那头的齐刚得以确认,齐天义祖孙俩在电话那头千叮万嘱让明岩一定要小心。

挂了电话后随手将手机揣在口袋里,并冲着阿豹微微一笑:“豹哥,手机不错,就当是送给兄弟的见面礼吧。”

阿豹哪敢说半个不字,遇到这么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他算是彻底认栽了。

“谢谢豹哥,不过豹哥,你可千万不要想着报复哦,肥东的马三你认识吧?他是我哥,三哥可没有我这么好脾气,如果今天换做是他过来,我想你肯定会被卸掉一只胳膊的。”

“啊?你,你是马三的人?”阿豹脸色铁青,虽然他和马三一直都不太对付,可人家地盘和实力在那儿放着,他也不敢去招惹对方,而今这个能打的家伙竟然是马三的手下,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不用那么紧张,三哥这次派我过来就是为了齐刚的事向你讨个说法,暂时还没有要吃掉你这片场子的意思,可如果你下次还敢……”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既然豹哥这么有诚意,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谢谢豹哥了。”明岩收起匕首,顺手从茶几上拿走了一片西瓜,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阿豹像团肉泥一样跌坐在地上,一个长发马仔像狗一样爬到他身边说:“哥,这小子真是马三人?咱们是不是被他给诓了?”

阿豹在他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骂道:“诓你大爷,有本事刚刚怎么不说,老子最讨厌你这种马后炮。”

长发马仔像只瘟鸡似地低着头。

阿豹对所有人警告道:“今天的事儿不准说出去,让我知道有人在外头乱嚼舌根,我割了他的舌头。”

“是,豹哥。”

“还有,以后见了那个齐刚都给老子绕着走。”

“是,豹哥。”

阿豹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则紧紧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自言自语道:“妈了个巴子,齐刚居然是马三的小弟,马三啊马三,你这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呀。”

……

明岩经过大厅的时候特地朝那女服务生招了招手,女服务生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和进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人注意到一身土里土气的明岩,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明岩并不在乎这些,就在他前脚跨出煜阳会所大门的一瞬间,两辆警车由东西两个方向向他夹击过来,刺耳的急刹声和警笛声惊动了煜阳会所所有人。

公安例行检查本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煜阳会所的服务性质本身就没有那么纯洁,会所保安赶紧通知里面的人,当班经理也忙着给老板打电话,那些本来还想在这里温存一下的男客人急忙跑回包厢穿好衣服从消防通道离开。

明岩笑着摇摇头,心说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会所是该好好查查了。

不过这种热闹他可没心情去往前凑,便吹着口哨继续往前走着,警车车门突然打开,每辆车上下来四个手持手枪警察,八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别动,把手举起来。”

明岩一愣,忙解释说自己只是来找人的,警察不听他解释,两人上前将他按在地上,并给他铐上冰冷的手铐,然后将他推到车里面。

明岩虽然感到很吃惊,但还是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原以为这些警察是奔着煜阳会所来的,没想到他们在抓了自己之后直接开车离开。

敢情他们就是冲我来的呀。

警车开车后没多久,镇旭东和马三从会所旁边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马三得意洋洋地掏出一个支香烟递给他,镇旭东也不客气地接到手里,点上,马三道:“下一步不用我教了吧?”

第二十五章 暴力夜袭

镇旭东有点紧张道:“三哥,这么做万一被查到,我可是要脱警服的。”

马三冷哼一声:“别忘了阿海是怎么死的,他可是你亲弟弟。”

镇旭东一想到弟第的心脏被打穿,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二人走后没多久,一辆外观很旧的皮卡车停在了煜阳会所门口,大华带着四个穿着工程抢险工作服的青年下了车。

保安见他们的穿着不像是过来消费的,立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驱赶:“你们几个赶紧把车开走,这个地方不能停车不知道吗?‘”

大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问:“我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过来?”

保安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的点头:“有,不过就在几分钟前被警察带走了。”

大华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便松手推开了保安,然后招呼着几个同事上了车。

去警局要人是不现实的,而且刚才听那保安的意思,他似乎还不知道明岩打架的事,那些警察连煜阳会所的门都没进去就直接将明岩带上车,这一切只怕是有人故意设好的局。

这孩子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大华开车来到医院,听到明岩被捕的消息后,齐天义和齐刚祖孙俩心急如焚,齐天义当场表态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明岩从局里面捞出来,齐刚则直接给父亲齐志远打了电话,希望由他出面解决这件事,齐志远表示尽力而为,几分钟后他再次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把电话打到了相关部门,对方告诉他说,这件事有点难办,因为明岩涉嫌故意杀人。

……

明岩坐在审讯室的座椅上,双手戴着手铐,双脚戴着脚镣,特制座椅的那层厚厚的隔板直接卡着他的腰部,将他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隔离。

这也是镇旭东的意思,因为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子实在是太能打了,对于这样的暴力份子,必须得特别小心才行。

“姓名?”

“石山。”明岩临时编了一个名字,一来担心自己的事情会连累到家里的父母,二来绝不能给部队抹黑。

“年龄?”

“19。”

“地址?”

“无为县长兴镇人。”

年轻的警察边做着笔录,边看着对面坐着的少年,疑惑道:“年纪不大,为什么脾气这么大?你的父母从小就这么教你的吗?”

“这和我父母没有关系。”

“好吧,你为什么要开枪杀人?作案动机是什么?”

“正当防卫,救那些孩子。”

“哪些孩子?”

“被马三抓来的那些孩子。”

“谁可以为你作证?”

明岩蒙了,本来这件事最好的证人是方弟军,可是他被马三杀了,还有小兰也可以为他作证,但明岩绝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我在问你话,请你认真回答。”警察用笔头敲了敲桌子。

明岩道:“没有人可以为我证明,但是你们可以把马三叫过来,我可以和他对质。”

“对不起,这已经超出我们的职能范围。”

“又不是让你们抓他,为什么做不到?”

“马先生是肥东地区的合法纳税人,一向遵纪守法,我们没有理由传唤他。”

“就他那种人也遵纪守法?”明岩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不要转移话题,只需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没问题,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问警察叔叔。”

年轻警察点点头:“你说。”

“如果发现马三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你们会抓他吗?”

“当然会。”年轻警察说道。

“那么,警察叔叔,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还真有点多。”年轻警察没有显露出半点耐烦,“你说吧。”

“你们上个月有没有抓过一名黑车司机,他叫方弟军。”

“没有。”年轻警察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实习生,名叫王东,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通常抓过来的嫌疑犯大部分都由他来负责做笔录,他的记性很好,只要是他经手的案子,他都会过目不忘,退一步说,就算不是经他的手,那么最后整理案卷的时候他也会一一核对。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黑车司机一般由交警管,当然了,只要他没有犯刑事案件,不管是交警还是我们都无权抓他,如果只是因为非法营运,那么也是由交警来处理,通常也只是扣车,扣分,罚款或吊销驾照,不会抓人。”

“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镇旭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他看了王东做的笔录,将信将疑地看着明岩问:“你是无为人?”

“是的。”

“我就是无为人,你说两句无为话听听。”

“我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在外面读书,乡音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明岩认真地编着谎话。

“很好。”镇旭东冷冷一笑,突然将手里的那份笔录朝明岩脸上砸了过去,“你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到什么时候?”

这还不算,他撸起袖子冲过去要打明岩,被王东给拉住了,“队长,大队长三令五申不能暴力执法……”

“这里没你的事儿,下去。”镇旭东想到自己的弟弟被枪击毙命,情绪特别激动,伸手推开王东,王东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有他那般力气,根本拉不出他。

镇旭东意识到自己确实冲动了些,便及时收回了拳头,对王东道:“我有分寸,你先下去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王东迟迟不敢移步,生怕他再做出什么有损警察形象的事来。

镇旭东再三强调自己不会对嫌犯怎么样,他这才离开了刑讯室。

镇旭东回到椅子上坐好,点上一支香烟,然后看着明岩道:“小子,就因为你的出现,整个合肥市被搅得天翻地覆,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明岩道:“叔叔,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呢?”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镇旭海是不是你杀的?”

“我不认识什么镇旭海。”

“那你认识那个马三吧?”

马三?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名字?难道他们是?明岩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什么马三马六的,叔叔,其实我也不瞒你了,我确实不是无为的,我撒谎确实是我不对,不过我绝对是无辜的,你看我这么瘦,在家里间只鸡都不敢杀,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胡说八道,你刚才还和王东说你认识马三,你还诬陷人家是人贩子。”

“哦,我那不过是打个比喻而已,我哪认识什么马三马六的,海马我倒是认识,不过听说那车挺贵的,叔叔准备买一辆吗?”

“你——”镇旭东气急败坏,这小子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狡猾,翻供比翻书还要快,罢了,再这么审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先关他几天再说。

第二十六章 串错门

就这样,明岩被暂时收押在肥东区第一看守所,除了四面高墙电网林立,还有武警背枪站岗,两个岗楼遥相呼应,一旦发现底下有异常,哨兵立马会拉警铃然后开枪射击。

即便是夜里,你也休想从他们那一千瓦的探照灯底下溜走,其实自打被关进来,明岩就已经断了逃跑的念头,他开枪打死镇旭海完全是出于正当防卫,他相信法律会给自己一个公道。

他现在最当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小兰的人身安全,齐刚住院了,齐天义又要上班,下班还要照顾孙子,这丫头现在一个人呆在家里,会不会饿着呀?

他所处的这个监室人不多,除了他之外,还有五个人,每个人都穿着黄色马甲,剃着光头,听带他进来的民警说,今天因为时间太晚,明天就要给他头发剃光,然后发一件黄色马甲给他。

很难想象身上留着囚犯的标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坐在监室最外面的那张石床上,望着外面的星空,明岩深深叹了口气,短短的一个月,从一名士兵变成了囚犯,这种身份的巨大转变实在太大,换做一般人根本难以接受,他之所以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名,有一半原因是不想连累家里的亲人,逃兵的通报恐怕这个时候已经下发到了霞芳村,爸爸妈妈一定伤透了心,而且每天还要顶着村里人的冷言冷语,如果再让他们知道自己犯罪坐牢,那么以后他们在村里就别想抬起头了。

想当初明岩曾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当上兵,并在部队里面建功立业,为明家争脸,可如今他不仅亲手埋葬了这一切,还将全家人推进了万丈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监室里其他人也没拿他怎么样,通常看守所关押着有两种人,一种是三年以下的轻刑犯,另外一种就是像明岩这种逮着手铐脚镣的死刑犯。

犯人一般都比较尊重重刑犯,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不管是死刑还是死缓,在监狱或是看守所都享有极高的“荣耀”,这倒不是鼓励人们去犯重罪,究其原因,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快要死的人计较那么多,反过来说,人家都要“走”了,你得让人家走的顺心点不是?

在看守所里最不受欢迎的就是那种坑蒙拐骗和强奸犯,就比如说明岩隔壁床的小眼镜,他告诉明岩说,他当初因为一时昏了头抢了一个女孩的包被抓进来,进来后头一天就被这些“所友”们痛打了一顿。

犯人打犯人是违法的,但那些资格老的犯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通常都会给新来的犯人一个下马威,因为害怕在皮肤上留下明显的伤,他们会用各种办法,比如用牙刷弹,隔着书本塞拳头等等。

……

深夜,寂静的夜空五彩斑斓,寒风从从监室外面吹进来,熟睡中的明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白天打了一架,被抓进来之后又是一轮接一轮的提审,都是同样的问题,他实在是身心俱疲,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但是这北方的气候实在是太冷了,这几天晚上都是零下,虽然监室里的被子足够厚,可是全身上下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外面不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难道这么晚了还要提审犯人?明岩有些疑惑,不过看守所这种地方他也是第一次进来,所以并不懂得这里面的一套规矩,浑浑噩噩中扯了扯被子裹在身上,不去想那些睡觉以外的事情,只有养足了精神,明天才不至于坐在警察的面前打瞌睡,要不然会被人家再冠上“态度不端正”的罪名。

黑暗中有人掀开了他的被子,还以为是旁边的小眼镜睡相不好抢他的被子,他伸手一阵乱摸,却被两只强有力的手按住了胳膊,双腿也被人强行压住。

紧接着是一床被子紧紧盖在了他的脸,一个带着威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小子,三哥让我们问候你。”

明岩用力挣扎,可是那伙人死死的按住他的四肢,根本动荡不得,尔后就是冰雹一般的拳头击打在他的全身,每一拳下去都用足了力气,明岩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要被击碎。

深夜的拳头打在被子上发出噗噗的声音,监室里的其他几个犯人被这动静给吵醒,小眼镜正要喊救命,其中一个打手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小眼镜吓得不敢做声,五个人蜷缩在角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陌生的壮汉在对一个少年实施暴力。

今晚轮到实习警员王东当班,他听到一号监室有动静,急忙向这边走来,当他手持警棍打开铁门时,却发现所有犯人都好好的躺着,有些人还在打着呼噜。

难道是我听错了?王东用手指扣了扣耳朵,摇摇头,一脸纳闷地继续往前巡查。

一号监室。

暴力还在继续,三个壮汉骑在明岩身上狠揍了一顿还不解气,其中一人突然抓起一支磨得很尖的牙刷柄往明岩大腿上扎去,明岩痛得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停止了任何的反抗。

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以为弄出了人命,赶紧下床将被子拉开,明岩突然睁开眼睛,用手上的铁链勾住那个刚把脑袋凑过来的壮汉,在他的耳朵上面狠狠咬了一口,壮汉疼得发出一声惨叫,明岩用被子捂在他的嘴巴。

剩下两人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跳到了床上,明岩用腿勾住其中一人,另一只手从床上捡起那支尖尖的牙刷,那人没有站稳倒了下来,噗嗤一声,牙刷戳进了他的眼睛,顿时鲜血直流。

剩下最后那个家伙见势不妙,像座泰山一样死死地抱着明岩,胳膊双腿同时用力踢打在他身上,明岩抬起肘部狠狠给对方一个肘击,那人的一排大门牙全被打掉。

这时,门被打开了,十几手持警棍的警察蜂拥而入,将明岩和那三个壮汉全带到了刑讯室。

……

次日上午九点,明岩还像昨天一样坐在那张椅子上,所不同的是,腿上的脚镣已经解除,感觉轻松了许多。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昨晚那种事情,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当班民警只是口头批评教育,相关领导处罚力度稍微重一些,记大过处分。

“腿上的伤要紧吗?”负责提审明岩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镇旭东,今天他的助手王东没有来,据说还在领导办公室里写事情经过报告。

面对对方不冷不热的问题,明岩随便搪塞了一句:“谢谢叔叔关心,暂时还死不了。”

镇旭东冷冷一笑:“你小子厉害了,仇家都找到看守所里来了。”

“哦,我也不认识他们,大概是串错门了吧。”

第二十七章 萧琳

“串错门?哼,你小子可真是会说。”镇旭东低头翻开昨天做了一半的笔录,说道:“你现在也知道你自己的处境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我们警方合作吧。”

明岩顺从地点点头:“叔叔尽管问,我一定老实交代。”

镇旭东拿着钢笔在本上写了一行字,然后将那个本子倒过来面向明岩,上面写着一行字:那个小丫头被你藏在什么地方?

明岩心里咯噔了一下,忙摇头道:“叔叔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镇旭东气愤地撕掉了那一页纸揉成纸球扔在地上,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小子,你少在那儿装傻充愣,你肚子里装的花花肠子我会不知道吗?”

明岩也想和他说实话实说,但自从发生了方弟军的事件之后,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警察。

就算撇开方弟军的事不论,拿最近的来说,昨晚那些杀手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说是他们自己用钥匙打开监室的门走出来,然后再次打开一号监室的门进来?

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越狱情节,明岩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就算用老虎钳撬开他的嘴,他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叔叔——”

“谁是你叔叔,叫警官。”

“是,警官叔叔,我想问一下,今晚能给我的一号监室换把锁吗?”

“你不要岔开话题,现在在说你的事。”

“换锁也是我的事啊,万一你这里再进来几个开锁高手,我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你只要一天不说出实情,危险就一刻不会排除。”

“那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那三个杀我的人是你们故意放进来吧,目的就是想给我一个吓唬吓唬,其实他们也没想真要我的命对不对?”

“你放……”镇旭东的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门外有人敲门,是王东的声音:“镇队,武大队找您。”

“知道了。”镇旭东走到明岩旁边,用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说,“小子,有些话可不敢乱说,你记住我说的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坏人不会永远都那么好运,还有,走路的时候多看看地上。”

坏人?他在说我吗?我怎么觉得他这话应该对他自己说呢。明岩苦笑地摇摇头,却无意中把眼睛盯在了地上的那个纸球上,

半个小时后,王东来了,并带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有人出面保释明岩,而且据说还惊动了上头。

作为一个杀人“嫌疑犯”,明岩还以为这一次真的要把牢底给坐穿了,况且那个姓镇的家伙处处针对自己,他真怀疑对方和那个马三是一伙的。

换而言之,即使是警方找到了证据替明岩翻案的话也没这么快。

而如今有人通过高层关系保释自己,效果就不一样了,何况根据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确实无法给明岩定罪。

“别看了,走吧。”王东用钥匙打开明岩的手铐时,见他依旧站在那里盯着审讯室的灯泡发呆,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明岩嘿嘿一笑:“警察叔叔,要不您先出去一下,我想再最后感受一这里的空气。”

王东哭笑不得,“好吧,我在外面等你。”

王东前脚刚走,明岩立即弯腰捡起地上的纸球藏在上衣口袋里。

出了审讯室的门,王东带他来到了储物间,将皮带和鞋带都还给了他,这是看守所的规矩,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被收缴掉这两样东西,主要是怕犯人在里面用这两样东西自杀或者他杀。

外面的空气果然是好啊,明岩回头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铁门,心里万分感慨,这是他人生当中头一次进这种地方,但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马路边走去,这个地方很偏,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坐公交又怕坐错方向,于是便决定打车,可是摸了摸口袋,却发现口袋里只有一张一块钱的纸币,只够坐一躺公交的。

想来想去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花一块钱坐公交,坐到离城市花园最近的地方下车,然后走路回去。

“大帅哥,你好啊。”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明岩并不确定那声音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来他觉得自己不是帅哥,二来他的身边倒是有不少帅哥插肩而过,直到对方喊了第二声:“喂,姓明的,我看你是装的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明岩猛地转过身,只见一个长发飘飘,身着一身白色羽绒服的少女,手里提着两个装满衣服的袋子,站在自己跟前,对方虽然气呼呼地嘟噜着一张小嘴,却还是那么漂亮。

“你是?”明岩对她记忆深刻,上次因为走的急,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萧琳转怒为笑:“我叫萧琳,很高兴认识你,明大帅哥。”说着伸出一只葱白小手要和他握手。

明岩把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那个,我刚从里面出来,晦气,可别沾在你身上了。”

萧琳捂嘴轻笑:“哈哈,你们部队的人都会这么迷信吗?”随手将两个红色手提袋递给他,“我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一会儿找家浴室洗个澡换上,就当是给你去去晦气吧。”

明岩顿时感到云里雾里,忙说:“怎么能让你花钱呢?这衣服应该很贵吧,你拿去退了吧,我不能要。”

“怎么就不能要了,我看你那天在车上打架出手这么快,怎么见到我就婆婆妈妈的,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什么?”明岩没想到这丫头会开这么直白的玩笑,他本来脸皮就薄,被萧琳这么一说,顿时脸上一阵火辣辣。

“看来还真被我说中了。”萧琳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来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地说:“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你得一辈子保护我。”

被女孩抱着的感觉,暖暖的,软软的,很舒服,明岩很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但还是委婉地推开了她,“我,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好啊,我领你去。”萧琳走到路边伸手去拦出租车,却发现明岩不时用手捂着大腿,脸色也不对,她忙问:“怎么了?受伤了?”

“没,没有。”

“让我看看。”

“真没事。”

“呀,这里怎么破了一个洞,谁干的?是不是那个姓镇的干的?我找他去。”

萧琳怒气冲冲地扭过头要去看守所,明岩一把拉着她的手腕,然后便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她听后更是气的咬牙切齿,不过在明岩的一再劝说下,她也只能打消了投诉镇旭东的念头,用她的话说,只要她一句话就可以让镇旭东脱了那身警服。

既然这丫头可以将自己这个“杀人嫌犯”捞出来,明岩绝对有理由相信她有这个背景和实力。

洗完澡换好衣服,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萧琳看着自己买的衣服不大不小刚好合明岩的身,心里特高兴,明岩对她挑衣服的眼光赞不绝口,萧琳调侃说她其实是照着李连杰的身板买的,明岩以为她在吹牛,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萧琳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理明岩身上的腿伤,于是拉着明岩的手要去医院,明岩表示自己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用去医院,萧琳不同意,两人争来争去,最后明岩只得和她一起来到了黄有贵的诊所。

第二十八章 神医黄有贵

上次明岩被狗咬伤就是黄有贵的妙手回春救了自己,当时他中毒很深,送去一般的医院这会儿怕是早就在阎王爷那里挂号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那间简陋的老式木屋里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正在为一个中年人接骨,他的双手缓缓地游走于中年人的小腿一下部分,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中年人那只长满腿毛的很扎手,老人似乎被扎到了,皱着眉头说:“你这腿毛可以刮了。”

萧琳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声引起了黄有福的注意,他回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俩,冲着明岩微微一笑:“小子恢复得挺快,来,搭把手。”

萧琳拉着正准备过去帮忙的明岩,解释道:“大爷,他腿上有伤。”

黄有贵惊讶:“哦?”

明岩笑嘻嘻地说:“就是一点皮外伤,不打紧。”

“腿上受伤,手上没伤吧?”

“没有。”

“那就过来帮我一把,我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

“好的。”明岩不顾萧琳的反对走到那位中年人的面前蹲下身子,黄有贵指着中年人的那只有些臃肿的腿说:“小子,你的五指顺着他的腿部轻轻旋转,切记,不要用力,你试着看能否摸到错位的骨头?”

明岩照做,但是并没有摸到他所说的错位骨头,黄有贵拿来一张凳子,将中年人的整条腿都放在凳子上,明岩再去摸的时候果然找到了一块凸起硬邦邦的地方,黄有贵用笔在凸起的地方划上记号,撤掉凳子后,口头传授明岩照他说的去做。

中年人痛得哎呀哎呀直叫唤,“哎呦,痛死我了,你这小鬼到底会不会呀?老黄,还是你来吧。”

明岩紧张的额头直冒汗,他对医术一窍不通,即便是有黄神医在旁边指导,也难免会笨手笨脚。

“别慌,继续。”

“黄老啊,您还是自个来吧,这孩子要人命啊。”中年人疼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苦苦哀求道。

萧琳忍俊不禁。

明岩用眼神征求黄有贵的意见,黄有贵回应他五个字,继续,不要停。

“咔嚓——”

骨头到位的声音显得特别干脆利落。

神奇的是,中年人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痛感,整条小腿下部反倒有了知觉。

黄有贵让他试着下来走几步,中年人尝试着下地,那条受伤的腿和正常的腿已经没什么两样,他高兴地冲黄有贵竖起大拇指说:“神医就是神医,我这条腿瘸了一年多了,没想到在你这儿治好了,太神了。”

黄有贵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以后干活的时候多注意点。”

“好的。”中年人咧着嘴嘿嘿一笑,回头冲一头热汗的明岩道:“小鬼,可得和你师傅好好学学,将来也开个诊所,如今这年头,咱老百姓有病也不敢去医院,就咱这条腿,医院那边最少得要个万儿八千的,那啥,老黄,我先走了。”

“嗯,慢走。”

中年人走后,萧琳急忙拉着黄有贵的胳膊道:“大爷,你快给他看看,他的腿被人扎了一个洞。”

黄有贵让明岩坐在刚刚中年人坐的位置,然后把裤腿捞起来一看,便看到他的大腿处有一个小指粗的伤口,还带着斑斑的血迹,不过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老人释然道:“没有伤到皮下骨头,消消毒包扎一下就没事了。”

明岩点点头,“麻烦黄叔了。”

黄有贵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这个年纪可以叫我声爷爷了。”

萧琳在旁边插话道:“叫您黄叔才显得您更年轻呢。”

黄有贵笑得合不拢嘴,“话虽这么说,不过,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师傅,小子,怎么样,有没兴趣将来接我的衣钵?”

“啊?”明岩愕然。

萧琳从后面推了一下他的后背道:“啊啥呀,人家要收你当徒弟。”

明岩向来对医术不感兴趣,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道:“黄叔太看得起我了,只可惜我的脑袋瓜笨得很,怕是学不会。”

“谁说的?我看你就很聪明。”萧琳笑着说:“我看行,像你这么爱打架的人,今后有个伤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治。”

明岩很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萧琳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万一你哪天碰到坏人……”

黄有贵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认真地替明岩处理完伤口后,背过身去将手里的一次性手套扔到垃圾篓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本递给明岩。

明岩接过那个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医诊密录”四个黑体字,右下角则是黄有贵的签名。

翻过首页则是密密麻麻的行医笔记,里面涵盖了时间、地点、患者性别年龄、用药周期、药后特征、不良反应以及痊愈时间等等,每隔两页还画了一些中草药的形状、用途、生长季节以及用法用途等。

显然这就是一本现代版本的《本草纲目》。

虽然字迹清晰,分段工整,明岩还是看得眼花缭乱。

黄有贵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半个世纪以来做的行医笔记,你要是肯做我徒弟,我就把它送给你,你可别小看这本东西,它可以救很多人的命,我年纪大了,大半截身体都已经埋进了土里的人了,我不希望我钻研了一辈子的学问就这样被埋没。”

明岩合上本子,说道:“黄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其实您以前就应该多收几个徒弟,然后把毕生绝学都教给他们,让他们替您发扬光大,明朝的李时珍就是这么做的。”

“你还知道李时珍?不错啊。”黄有贵眼中满是赞许之色,然后又是深深一叹:“唉,现在的年轻人怕吃苦,学医这条路本身就是枯燥乏味,之前我倒是收过三个徒弟,他们无一例外,熬不出半个月就都跑了,还有个小鬼趁我不在的时候偷走了抽屉里所有看病的钱跑了。”

“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萧琳愤愤不平地说。

黄有贵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一笑:“小子,你的这个女朋友说的没错,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做我的徒弟,人生在世,多学样东西总是没有错。”

萧琳顿时脸色通红,明岩也没做解释,只是尴尬地笑笑:“那个,黄叔,或者您可以把这些东西教给您的后人。”

“后人?哪还有什么后人。”黄有贵这一生为情所伤,终生未娶,不过这些陈年旧事,他也不想去提。

“那您不是还有个弟弟吗?”明岩想到了一个最好的人选。

第二十九章 被跟踪

黄有贵点点头:“你说的是有福吧。”

“虽然我知道您和有福叔关系不太好,但你们是堂兄弟,毕竟血浓于水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当然了,有福叔年纪大了,未必会肯学,但他还有儿女啊,您也可以传给他们,怎么说也是黄家的人。”

“黄家的人?”黄有贵冷冷地自嘲一笑:“如果他们有心学医,我倒是求之不得,可惜他们见了我和我的这些家伙事儿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来不及。”

“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我觉得……”

“他们有时间等,我却没时间耗下去了,我这个高龄老头说不定哪天就要和泥土做伴了。”黄有贵打断道。

萧琳道:“黄爷爷,你别这么说嘛,你的身体看起来这么硬朗,肯定能活一百多岁。”

“哈哈,还是这女娃子说话中听。”黄有贵也不和他们啰嗦,直接一把抓住明岩的手腕道:“孩子,从我第一次救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和我以前收的徒弟不一样,你有慧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很善良,把医术传给你,我老头子死也瞑目了。”

“我——”明岩顿时语塞,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年头哪里还有人求着要收别人做徒弟的?

“我觉得可行,你看老人家一番诚意,你还犹豫什么呢?”萧琳也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好言相劝”,这一老一少就跟事先策划好的一样,左右夹击,轮番攻击,明岩被逼得没办法,只好“临危受命”,然后便开始了所谓的医学第一课——穴位和按摩。

一直到黄昏,黄有贵才肯放他们出来。

明岩感觉学医这门活比当初学武还要累,眼累,手累,脚累,全身都累,萧琳倒是精神抖擞,因为她刚刚在诊所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回来的路上,明岩走的很快,萧琳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叫了好几声,对方都没反应,好不容易撵上了,对方还是对自己不理不睬,萧琳气的冲到他跟前挡住他的去路,双手叉腰,气喘吁吁道:“你干嘛不和我说话?”

“说什么?”

“就算没话说,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后面吧,我可是一个姑娘家唉,多危险哪。”

“好,那你走我前面吧。”明岩打出一个请的手势。

萧琳被气的不行,却也懒得和他计较,索性与他并肩行走,明岩不是不想搭理她,而是他的心思都在小兰那里,出来那么久,也不知道那丫头是否安全。

萧琳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一路上没少埋怨他的忘恩负义。

“我饿了,请我吃点东西吧。”走了几步,萧琳忽然别过脸看着明岩道。

明岩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一百米的地方多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随即小声道:“丫头,你身上带镜子了吗?”

“别叫我丫头,我有名字,我叫萧琳。”

“好的,萧丫头,借你镜子一用。”

“你——,算了,不和你计较,你要镜子干嘛?”

“借我用一下。”

“不借,除非你喊我一声姐姐。”

“算了。”

“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我开玩笑的,小气包,给你还不行吗?”萧琳追了过去。

明岩通过镜子看到后面有两个,不,应该说有四个马仔正向自己缓慢移动,这些马仔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明岩就像看猴子表演似的冲着镜子玩味一笑,心说跟我玩跟踪,好啊,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见前面十字路口有家混沌店,他大方地道::“萧丫头,你不是饿了吗?”

萧琳心里一喜,表面上却要装做很不乐意的样子说:“哼,谁稀罕啊。”

“不吃算了。”

“谁说我不吃了?”萧琳像只兔子似地串到了前面,负着双手大摇大摆地朝那家混沌店方向走去。

明岩笑着摇摇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

这家混沌店生意不错,屋子里面已经爆满,两人只能坐在外面的帐篷底下,老板身材魁梧,看上去四十岁不到,老板娘看上去要年轻许多,虽然整天和面粉炉火打交道,但脸上的皮肤丝毫没有留下劳动的印记。

“老板,两碗混沌。”萧琳坐在凳子上大大咧咧地吆喝了一声。

“大碗还是小碗?”

“有什么区别吗?”萧琳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下馆子,所以不懂这些。

“大碗五块,小碗三块。”

“一大一小。”明岩说道。

萧琳没好气地看着他说:“谁说我要吃小碗,我也……”

“我吃小碗。”明岩说道。

萧琳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很快送到了两人跟前,明岩伸手去捧那个小碗,却被萧琳一把抢了过去,瞧见明岩一脸懵逼,萧琳偷偷抿嘴偷笑。

这家混沌的味道真的很不错,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明岩不时拿起镜子假装梳理头发,实则偷偷留意后面的动静,那几个马仔并没有离去,他们或站或蹲,或靠着墙抽烟。

没想到这家伙也这么臭美。萧琳心里嘲笑道。

这一带离肥东工业区很近,马三的人常年活动在此,这里有几条街,几个胡同,甚至有几个公共厕所,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说要想甩掉这几个尾巴不太容易。

见明岩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萧琳用纸擦了擦嘴,然后从包里拿出十块钱放在桌上:“老板,结账。”

“好嘞。”老板屁颠屁颠地从屋里跑出来,并从腰包里拿出两块钱找给萧琳,正要转头进屋招呼其他的客人,被明岩一把拉住了手腕:“老板,您这屋子里面可有后门?”

混沌老板有点惊讶,但还是点点头:“有,两位跟我来。”

萧琳不知道明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直到两人急冲冲地走出了这家混沌店,明岩才告诉她实情,萧琳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终于明白明岩向自己借镜子的真正原因,心里头对这个少年的崇拜不由得多了几分。

二人来到马路边招手打车,可是现在这个点正是出租车交接班的时候,司机们都忙着去交接,哪有时间搭理他们,与此同时,馄饨店门口那几个负责跟踪他们的马仔发现不对劲,立马冲进了馄饨店。

老板却故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挡住他们的去路,一个马仔怒道:“你他妈的给老子让开。”

第三十章 兄妹相认

老板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几位,里面已经没位置了,先在外面将就着坐一下,马上就到。”

“操!”那名马仔挥拳过去,却被一只大手给挡了回去,老板眼前一亮:“哥?妹子,咱哥来了。”

正在煮馄饨的年轻老板娘往这边一瞅,瞧见是大华,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当看到丈夫跟前的那个高大个时,大妹的眼眶湿成了一片,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客人在,她恨不得扑到亲哥的怀里嚎啕大哭一番,雷庄(老板)脸上带着惬意,知道他们兄妹二人见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便识趣地跑去灶头帮忙。

“哥,你啥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大妹含泪问。

“他们看我表现不错,减刑了。”大华看着这家店的规模,满意地笑着说:“看来你们过得还不错。”

“啥错不错的,混混日子呗,哥你今天别走了,一会儿我们整点小酒喝几杯。”雷庄笑着插话道。

四个马仔面面相觑,他们可没心情听人家话家常,当看到大华只有一个人时,为首那个马仔更是肆无忌惮地冲着大华吼道:“你他妈的哪根葱?”

大华推开大妹,抓起案板上的一根大葱抽他脸上道:“就是这根葱,吃得起吗?”

其它三人见状便向这边合围过来,大华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个响哨,一辆皮卡车从远处开来,停在了馄饨店的门口,四名穿着工程抢险工作服的小伙子拿着板手、钢筋和狼头下了车。

五个对四个,马仔害怕了,撂下几句话狠话后撒开脚丫子就跑。

“他们是马三的人。”大妹望着马仔的背影说。

大华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有哥在,不怕。”

“嗯。”大妹点点头。

雷庄也从灶头那边跑过来说:“哥,马三这个人心狠手辣,以后你可得小心着点。”

“我心里有数。”说到这儿,大华忽然想到了正事,便问:“妹子,庄,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概二十岁不到。”

雷庄忙道:“看见了,刚还在这儿吃了份馄饨呢,哥,你也找他们?”

“他们往哪去了?”大华没时间解释。

“从后面走了,应该没有走远。”

大华在大妹的带领下出了后门,远远便看到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站在路边招手拦车。

大华终于松了口气。

……

明岩和萧琳再次回到了馄饨店,雷庄听说他们是大华的朋友,赶紧让大妹又整了几份馄饨,而且还是“加量”版的,包括大华带来的那几个同事,每人人手一份,大伙干了一天的活早就饿了,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明岩则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怕过三个人,一是姨夫,二是带兵排长,第三个就是眼前这位和自己萍水相逢的大华。

大华嘴里叨着烟,眼睛一直盯着明岩,许久才道:“在里面没被人欺负吧?”

“没,没有。”

“腿都被人捅了个窟窿,还说没有。”每次在最关键的时刻,萧琳都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这让明岩心里很不爽,不过当着大华的面,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表露出来,只得道:“不过就是几条狗,都被我给收拾了。”

雷庄跑到隔壁的小卖铺买了两瓶过来,一瓶放在工人的那张桌上,另外一瓶则由他亲自打开给大华和明岩倒上,大华用手盖住酒杯,摇摇头说:“晚上还有事儿,下次吧。”

雷庄不高兴道:“哥,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兄弟我。”

大华无奈,只得把手拿开,但还是将明岩的杯子抢了过来,“他还是个孩子,过两年再给他倒吧。”然后对身后的那帮工人道:“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开车的不要喝酒。”

“知道了。”工人们异口同声地说。

萧琳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不过男人们之间的话题她也不想参与,加上她确实也不饿,便跑去给大妹帮忙。

雷庄看着一直没有吭声的明岩,笑着说:“小子够聪明,知道从后门溜走,对了,马三的人为什么要追你和那丫头。”

大华道:“庄,别问了,这件事以后我再和你说。”他指了指屋里的客人,雷庄知道他的意思,只好话一些家常,期间都是他和大华在聊,明岩一句话也没说。

酒过三旬,雷庄有些微醉,因为晚上还要做生意不敢喝多,大华也不敢把自己喝醉,毕竟还要护送两个孩子回去。

皮卡车只能坐五个人,司机让明岩和萧琳坐车里,其它人能挤就挤,挤不下就坐在后面的车厢里,大伙儿都没意见,大华却将明岩从车里拉出来,他要和明岩一起坐在后面那个敞露在外面的车斗里。

众人无不失色,就连雷庄夫妇都跑过来阻止大华的做法,可想而知,大冬天的晚上,外面温度本来就很低,车子一旦提速,那种劲风刮在脸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大华可以将就,可人家还是个孩子,而且身上还带着伤,可是大华心意已决,无人可以改变。

车子启动后,明岩明显感觉到脸上像被刀割一样疼,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司机不忍心把车速提快,只用二十码的速度慢慢开,大华一拳打在车头上,骂道:“你他娘的遛狗呢?”

没想到这一拳下去,车子没有加速,反而停了下来,大华正要质问,萧琳推门下车,绕到车后,把手伸到头顶说:“明岩,拉我上去。”

明岩一愣,忙摆摆手说:“别,车上太冷。”

大华点上一支香烟,玩味地瞅着他们两个,萧琳狠狠白了他一眼,面向明岩说道:“别人不把你当人看,我还心疼呢,要不,你下来,我们打车回去,咱不坐他的车,不就一个破皮卡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华冷冷一笑:“可以啊,丫头,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么带着你的小男朋友下车,跑步回去得了,反正我这个车也超载了,一会儿交警查到还要罚款。”

萧琳没好气道:“跑就跑,谁愿意和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坐在一起。”

大华道:“行啊,那我们就比比,看看到底是我们的车快还是你们的四条腿快?”

萧琳嘴巴一撅:“比就比,谁怕谁是小狗。”

明岩跳下车,拍拍手上的灰尘,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在萧琳的身上,硬是将她推进了副驾驶,萧琳不明所以,立即推门下车,“臭小子,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明岩头也不回地说:“我跑回去,你坐车上看就行。”

“你疯了,你的腿——”萧琳大惊失色,便要上前阻止,明岩微微一笑:“师傅是神医,这点伤早就好了。”

大华冷冷地说道:“小子,咱们可说好了,如果你追不上我的车,以后都听我的。”

“那要是我赢了呢?”

第三十一章 愿赌服输

“别傻了,你不可能会赢。”

“我说的是万一。”

“万一?万一你赢了,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干涉。”

“成交!”明岩打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卷起衬衣的袖子,解掉领口的两个口子,露出壮实的胸大肌,说实话,他没有把握能赢,两条腿和四个轮子比,无异于用鸡蛋去碰石头。

但是,既然人家大华有心要考验自己,那么他又怎能扫了大家的兴呢?

出发前,明岩跑到车前面和司机窃窃私语了一番,坐在旁边的萧琳侧耳倾听也没听清他们之间说的什么,等明岩走后,她向司机打听,司机笑而不语。

“准备好了吗?”大华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好了。”明岩摆出赛跑的架势。

大华拍了拍车后排的那个玻璃窗,车子缓缓提速……

皮卡车的速度很快,打小大山里长大的明岩腿力也是相当不错,这里到城市花园四十里路,起码有十几里的距离,他都和皮卡车保持着一致。

一路上,萧琳和那几个工人不停地为明岩呐喊加油,大华生怕睡着看不到这么精彩的画面,所以嘴里叼着的香烟一直就没断过火,他微微摆头看了一眼外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心里一笑,这小子的确是块好钢,就是性格有点倔,希望这一次能让他心服口服,磨磨他的性子也好。

“咦,你们快看,那小子不见了。”

工人们喊道。

大华眯着眼睛打盹,这种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说不定那小子这会儿正蹲在哪个角落里喘着气呢。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小子抄近路去了,不过不管他怎么折腾,败局已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不管他了,先睡上一觉,然后在城市花园等那小子吧。

这个坏蛋,笨蛋,非要逞强,现在好了吧。萧琳心急如焚,她担心的不是明岩会输,而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后面,万一遇到马三的人怎么办?况且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呢。

司机告诉她不要着急,那小子猴精得很,说不定已经超到前面去了。

“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他刚刚到底和你说什么了?”萧琳问。

司机依旧是憨笑不语,萧琳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说实话,她就捣乱。

司机迫于无奈,只好说了实话,他说明岩让他走大路,不要走小路,听上去是很合理的建议,毕竟大路都是直线距离,明显要比小路近很多,萧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司机只是说一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皮卡车拐过几条县道便上了国道,谁知国道上车水马龙,车子一辆挨着一辆,没有任何的缝隙,司机说,这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除了周末,每天的这个时候都很堵。

就这样,皮卡车随着漫漫的车流堵在了大路上,工人们一个个牢骚满腹,埋怨司机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鬼给坑了。

萧琳忍不住从心底发笑,难怪这个坏蛋敢和那个叫什么大华的家伙叫板,敢情他早就留了一手啊,害我为他当心,真是个坏蛋。

大华也被这蚂蚁般的前进速度和滴滴滴的喇叭声弄得心烦意乱,他想让司机掉头,然而前后左右都是挤满了车子,想要改道已经根本就不可能,他一气之下狠狠拍了一下车头,嘴里骂了一句,这小子,太他娘的狡猾了。

城市花园

齐刚和小兰正坐在值班室的凳子上吃着麦当劳,齐刚今天心情不错,虽然脑袋被开了一个瓢有些窝囊,不过那个当兵的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他特解气,从医院回来便要带小兰去吃麦当劳,齐天义怕小兰有危险,于是亲自跑去打包了两份带回来。

看着头上缠着纱布的小刚和小兰玩的这么开心,齐天义心里很是欣慰,虽然儿子儿媳的收入都不错,可他们两个都是工作狂,每天都很晚才下班,陪孩子的时间就更少了,久而久之,小刚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叛逆,但自从明岩和小兰这丫头来了之后,这小子的变化很大,变得懂事听话了许多,尤其是这次被打了之后,他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叫明岩的小鬼可真不简单,人阿豹和马三是谁?那可是肥东肥西有名的地头蛇,这小子居然敢单枪匹马和他们干,马三那边就不说了,毕竟不是他亲身经历,今天下午阿豹的人送钱到医院,齐天义当时只有两种感觉,一是太阳从一边出来,二是他还在做梦。

事实证明这一切的的确确地发生了,十五万的现金提在手里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于是中饭吃好后赶紧带着小刚办了出院手续。

眼下就盼着明岩这孩子平安回来。

大华一小时前打电话回来说明岩已经放出来了,可这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还是没看见他们,他这心里甭提有多着急。

“小刚哥哥,你说天都这么晚了,明岩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小兰问。

小刚笑着安慰道:“兵哥厉害着呢,不会有事的,这不还有大华哥在吗?”

“哦。”小兰拿起一只鸡腿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然后用纸袋给它包好,小刚纳闷道:“你怎么不吃啊?一会儿凉了都。”

小兰说道:“留给明岩哥哥吃,这个点他应该还没吃饭呢。”

小刚惬意一笑,随即也将剩下的鸡块装好袋子,两人托着下巴一齐看向窗外。

齐天义背着双手在大门口走来走去,忽然面前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只见明岩满头大汗的站在自己跟前,“齐叔。”

这孩子像个幽灵似得突然从旁边蹦哒出来,可把齐天义吓了一跳,他又惊又喜:“你这孩子,咋现在才回来?”

明岩笑嘻嘻地说:“路上太堵。”

“大华他们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齐天义话刚说完,一辆皮卡车打了转向灯向这边拐了过来,大华从后面跳下来,用手指了指明岩,那表情很苦涩,就像吃鱼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苦胆。

明岩还以为他要骂自己耍小聪明,没想到他也只是做了一个吃了黄莲的表情包,然后坐进了车里面,开车走人。

“这就走了?又吃枪药了?”小刚顶着一头纱布从门卫室跑出来。

小兰看到明岩平安无事,顿时飞奔而来,一不小心踢到减速带,幸好被及时赶来的萧琳扶了一把。

小兰说了声谢谢后,满脸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明岩哥哥,她是?”

齐天义祖孙俩俱是一愣。

明岩正要向他们引荐,却被萧琳搂住了胳膊,“大家好,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明岩的女朋友。”

第三十二章 混沌店被砸

“啊?兵哥有女朋友了?”小刚的弦外之音是,太不科学了,兵哥的女朋友居然会这么漂亮?该不会也是阿豹送的吧?

小兰的嘴巴瞬间成一个O字型,明岩哥哥有女朋友?这是真的吗?实在是太意外了。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明岩哥哥的女朋友就是她的姐姐,不,应该说是比亲姐还要亲。

“我……,她……”

“好了,都别傻站着了,明岩,小琳,小兰,小刚,快上楼去,外面风大。”齐天义笑咪咪打断明岩所谓的“解释”。

上楼进了房间,小刚一进去便像条死鱼一样躺在沙发上,明岩踢了踢他那条搭在茶几上的腿,“没看到有客人在吗?”

“兵哥,我可是伤员,你下手轻点。”小刚牢骚了一句,不情不愿地把腿放下来坐好,小兰捂着嘴想笑。

“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随意就好。”萧琳显得非常大方。

“姐姐快请坐,我去倒茶。”小兰小小年纪却很有眼力见儿,她冲着小刚道:“小刚哥哥,我们给明岩哥哥留的鸡块还放在岗亭里忘记拿了,你能不能?”

小刚知道她要说什么,随即将脑袋一偏,“不能,我现在是伤员,一下楼梯头就疼。”

小兰吐了吐舌头,“那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一会儿你明岩哥哥又要踹我了。”小刚哀怨地说。

小兰朝萧琳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撒开脚丫子追了出去,“小刚哥等等我。”

“好懂事的妹妹啊,对了,她真是你亲妹妹吗?咋看着有些不像啊?”萧琳看着远去的小背影问。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她纳闷地回过头,哪里还有明岩的影子,只听见洗手间那边传来哗啦啦水流的声音。

啥时候进去的?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萧琳无奈一笑,坐在沙发上随手从茶几下面的隔层拿起一本《上下五千年》翻阅起来,她上学的时候对历史特别感兴趣的,没想到明岩也喜欢看这类书,她心里一喜,看来还真是同道中人。

她一页页地往下翻,在翻到第20页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她一时好奇便将信纸打开,不由得念叨起来:“梦,展信开颜,来信已收到,近来因为训练太忙,没时间给你回信,实在抱歉……”

梦是谁?叫的这么亲密,难道是他女朋友?

萧琳有种不好的预感,便继续往下看,“自从到部队后,我经常会梦见你来部队看我,梦见我们以前一起看书写字的时候……,你现在过得好吗?工作累不累?别把自己弄得太辛苦,刘叔刘婶的身体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正看的入迷,却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抢了过去,却见明岩裹着一件浴巾站在跟前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明岩把信折好重新夹在那本书里面并塞到茶几下面,淡淡地说道:“未经别人的允许偷看别人的信件是犯罪,你难道不知道吗?”

萧琳没好气地说:“谁偷看了?明明是你自己没放好好不好?再说了,我又不知道是你写的信。”

明岩心里挺来气的,这封信写好有几天了,但一直没勇气寄出去,他总觉得对刘梦撒谎有点过意不去,如今被萧琳看到,虽然信中没有什么个人隐私和特别肉麻的话,可是被别人看到心里总是不舒服。

“喂,你真生气了?”萧琳本想和他继续叫板,可是见他一脸严肃着不说话,她只好妥协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看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么?”

明岩也没责怪她的意思,便道:“那个,洗澡间里有热水。”

萧琳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满满的机油味啊,是该好好洗个澡了,她故作高冷道:“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要不你陪我去附近的商场去买两件吧。”

“不行,太晚了。”

“晚什么呀?才八点不到。”

“那也不行。”明岩现在可没那个精力去陪她逛街,于是拉开床底下的军用包,从里面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衣扔给她。

萧琳气得直跺脚,心说这个愣头青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保释你。

看到萧琳进了洗澡间,明岩立即从裤袋里掏出那个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字迹潦草,歪歪扭扭的一句话“小兰身份特殊,绝不能落在马三手里。”

明岩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镇旭东到底是敌是友,他完全迷糊了,按照对方先前审问自己的那个态度,明岩有理由怀疑他就是马三的人,甚至那天晚上的杀手就是他故意放进来的。

可现在他居然通过这种手段来向自己传递信息,到底是出于一名人民警察的正义,还是他在试探自己?

小兰身份特殊?什么个意思?

正想着,小刚悄声无息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想吓吓明岩,没想到对方突然转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到底是当兵的,反应就是快。”

他笑嘻嘻地将那两份鸡块放到茶几上,明岩说了声谢谢,这时,小兰端着一杯热茶进来。

萧琳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衣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还在不停地滴着水,她边走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这样的造型虽有些不伦不类,但还是有别样的美,小刚看的目瞪口呆。

晚上萧琳和小兰睡床上,明岩依旧打着地铺,两个女孩子特别投缘,一直聊天聊到深夜,而明岩因为心里想着镇旭东留给自己的那张纸条,所以也是熬到下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两个丫头醒来的时候却已不见了明岩的身影,桌上只留着一张纸条。

明岩早早来到了黄有贵的诊所,答应了做人家的徒弟就得信守承诺,他决定认认真真地学上几天然后离开,黄有贵听说他要很快就要离开合肥,不禁有些惋惜,便打算花三天的时间把所有的本事都传授给他。

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明岩的悟性很好,三天下来不仅学会了针灸、推拿、接骨、把脉、拔罐、气功等一些中医必备的基础知识,还从黄神医那里学到了一些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

傍晚回家途径雷庄混沌店,远远便看到店门口的帐篷被推翻,桌椅也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雷庄满身是血地坐在地上,大妹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大勺和那些马仔对质。

七八个马仔手里拎着钢管砍刀在那里叫嚣,明岩一眼认出带头的就是马三的手下胖子。

他赶紧闪身一处墙角旁藏好,拿出阿豹的手机拨通大华的电话,可是对方的电话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

“哼,不要以为有大华给你们罩着就没事了,这可是三哥的地盘,你们在三哥的地盘做生意,没收你们保护费已经是便宜你们了,你们还敢和三哥做对,我看你们这生意是不想做了。”胖子说着,一脚踢翻地上的开水瓶,砰的一声,炸裂的瓶子碎了一地,开水四溅。

雷庄伤得不轻,全身上下动荡不得,大妹一边高举着菜刀,一边退到丈夫身边掏出他上衣的手机,雷庄猜到她的意图,一把拉着她的手说:“大妹,别……”

第三十三章 高手过招

大妹是想打电话给哥哥大华求助,雷庄不希望刚出狱的大华被卷到这场漩涡里面,马三势力太大,而且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警方也拿他没办法。

而大华好不容易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犯不着因为自己的这点破事再进去。

不就是砸东西吗。

让他们砸吧。

砸掉再卖呗。

就当是破财消灾。

大妹领会丈夫的意思,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回头怒瞪着胖子那些马仔道:“你们为非作歹,祸害百姓,老天爷早晚会收拾你们这帮人的。”

马仔们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胖子不想跟一个娘们废话,直接冲过去一脚将她踢开,大妹摔倒在地,额头撞在台阶上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雷庄看到老婆被打,随手从地上捡起那根擀面杖,还未来得及发力,就被胖子一脚踩住了胳膊。

“快说,那两个小鬼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胖子恶狠狠地问。

“什么小鬼大鬼的?我不知道。”雷庄道。

“少他妈的给老子装傻,就在几天前,大华带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你这儿吃饭,你会不知道?”

雷庄看着满脸是血的大妹问:“我没瞅见,媳妇儿,你看见了吗?”

大妹气愤地说:“我看见什么了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大华,什么小鬼。”

“好,既然你们这么想护着他们,那你的胳膊也就甭留着了。”胖子说罢举刀向雷庄的那只胳膊砍去。

“你们找的是我,别难为他。”

千钧一发之际,明岩快步冲了过来,他觉得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自己再不出来,雷庄的胳膊就真的废了,之前方弟军的胳膊就是这么被他们砍掉的,马三的这些手下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

胖子又惊又喜,缓缓打出一个手势,手下的那些马仔立即抄起家伙事将明岩团团围住。

明岩掏出腰间用来防身的那把匕首,在他看来,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战了。

“小子,别动。”胖子手中的砍刀落在了雷庄的脖子上,要挟道:“我知道你能打,不过我倒是想看看是你的匕首快,还是我的刀快,识相的,把手中的家伙给我扔了。”

“小岩,快走,别管我,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雷庄喊道,大妹也让明岩不要向他们妥协。

明岩心里有数,对待禽兽,一旦放下武器,便意味着你将会成为他们嘴里的食物。

“你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他就没有惧怕过,这家混沌店的夫妻都是好人,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事。

胖子道:“我要是不放呢?”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我想你们三哥势力再大也不敢公然和警察对抗吧?”

“操,算你狠。”胖子只得把刀收起来。

明岩也扔掉手里的匕首。

几个马仔一窝蜂地冲过来将他按到在地,然后一阵拳打脚踢,他们当中很多人都被明岩揍过,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恶气,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明岩被一帮马仔抓上了车带走后,雷庄让大妹赶紧打电话报警,大妹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忽然道:“不行,哥上次说过,这孩子的事不能惊动警察,还有,他刚刚不是说已经报警了吗?”

“嗨,这你也信?他那是为了救我们吓唬他们的。”话虽如此,雷庄也觉得报警这个对策也行不通,听大华说,明岩这孩子身上还背着一条命案,上次多亏有人出面保释,加上警方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证据,所以暂时将他放了,可如果这次再被抓进去,要想再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臭小子,你他妈的不是很能打吗?来呀,打我呀。”

明岩被绑着双手吊在一间空荡的车间内,十几个手持棍棒的马仔围着看热闹,胖子提着钢管走到明岩跟前,一边审问,一边抡起手中的钢管打在他的身上,明岩紧咬牙关未发出一点声音。

从抓进来到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流了多少血,却未流过一滴泪,鲜血覆盖住了他那俊逸的脸庞,上身的白衬衣被染成了红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那刚毅的眼神,和一身浩然的正气。

“快说,那个丫头现在在什么地方?”胖子问。

明岩哈哈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知道,当然知道,不过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胖子气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手中的钢管再次噼里啪啦地落在明岩的身上,老实说,他严重怀疑这小子的身板是铁打的,这都折腾快一个小时了,他居然连吭都没吭一声。

胖子打累了,扔掉手里的钢管,走过去一把揪住明岩的领口,冷冷地道:“小子,你打死阿海,害死三哥的将军,就这都够你死一百回了,只要你老实交代那丫头的下落,我就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明岩将嘴里的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在他的脸上,胖子恼羞成怒,一把抢来马仔手中的钢刀要去割他的舌头。

“住手!”

一身黑色西服的马三在一队马仔的簇拥下进了这个车间,他习惯性地闻了闻手里的那支没有点上的香烟,然后朝胖子挥挥手,胖子赶紧退到旁边。

明岩愤怒地注视着他,眼前这个人残忍地杀死了方弟军,这笔血债迟早要和他清算。

马三冷冷一笑:“小子,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

“你的身手很棒,看不出来,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怎么样,有兴趣切磋一下?”

“好啊,有本事你解开我的绳子,我会亲手宰了你。”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一个马仔看到他对老大不敬,便要过来揍他。

“不打紧,不打紧。”马三摆摆手,笑眯眯地道:“我的这些和你交过手的手下回来都在我面前说,你一个人可以对付他们七八个,我也早就很想见识一下你这位传说中的战神。”

边说边脱掉上身的黑色衣服,露出一件能衬出结实肌肉的黑色保暖内衣,并让胖子去解开明岩身上的绳子。

第三十四章 一决高下

清理完场地后,所有人都退到了墙边,高手对决,场地当然是越大越好。

马三闻了闻手里的那支烟,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摆出一个黄飞鸿的架势。

明岩则是惯用的散打格斗姿势,强忍着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握拳、移步、出击。

两人在即将撞击到对方身体的一刹那各自往旁边移出半步,尔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向对方发出攻击。

马三出拳的速度明显占优势,加上明岩胳膊受伤厉害,反应慢了半拍,胸口挨了对方重重一击。

明岩不卑不亢,随即变幻以退为进的保守招式,只待对方稍不注意露出一点破绽,定能一击即溃,然而马三招招衔接恰到好处,不留一点瑕疵和死角,明岩的“以退为进”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而且在对方的一套拳腿法相结合的威逼下,越来越处于下风。

这个马三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

时间和速度上容不得明岩有半分的迟疑,马三的拳锋已然迫在眉睫,他顺势摆头,虽避过对方的拳头,却未能躲过对方的鞭腿。

明岩倒在地上直接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然而脚跟还未站稳就被马三的双拳击中胸脯,明岩感觉心脏都要被打爆了,随即微微屈膝,借助前脚掌的弹力像个青蛙似的跳到马三身上,双手死死地抱着对方的腰部,这招“死缠烂打”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住了对方。

这种“赖皮”的打法,针对一般的高手或许还会有八九成的胜算,但眼前的马三显然不是一般的高手,加之如今的明岩浑身上下已是千穿百孔,根本撑不了很长时间。

马三一边用肘部不停地击打在明岩倒背上、肩膀和头上,一边用膝盖去撞击对方的小腹、肚子。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明岩俨然成了一块“夹心饼干”,最终因为承受不住对方的持续猛烈攻击,喉咙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两眼一抹黑晕倒在地上。

……

“三哥,差不多就行了,你非要把人往死里整吗?万一弄出人命怎么办?”

马三坐在办公室的那张老板椅上,双腿很自然地搭在办公桌前,仰着头,鼻子和嘴巴中间放着一根从未点燃过的香烟,他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享受那股闻令他心旷神怡的烟草味。

镇旭东身着一套普通的运动服,坐在马三对面的椅子上,他说的口干舌燥,到头来人家压根都没用正眼瞧过自己一眼,他又急又气,猛的站了起来,却被身后的两个马仔按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镇旭东瞪着那两个马仔道。

马三摆摆手,然后转头冲着对面的镇旭东哈哈笑道:“手下不懂事,镇警官不要放在心上。”

镇旭东冷哼一声:“有事说事,我最讨厌有人动手动脚。”

马三拿走嘴边的香烟,放下二郎腿,嘿嘿笑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带走那个小鬼?”

“是的。”镇旭东点头。

“不行。”马三一口拒绝。

“为什么?”镇旭东愕然。

“他杀了阿海,杀人就得偿命。”

“那也是警方的事,你说了不算。”

“嘿,我说,镇警官,你到底向着哪一边的?镇旭海可是你亲弟弟。”

“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得按照法律法规做事。”

“人民警察,哈哈哈……”马三笑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热茶,接着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镇旭东,冷冷一笑:“上了贼船,你还想下来吗?”

“我没想过要下来,但是我有我的原则。”

“原则?你的原则是什么?先把这小鬼抓进看守所,然后再等别人来保释他?有意思吗?”马三气愤地推翻桌上的杯子,杯子倒在桌上,茶水洒了一地。

“你怀疑我?”

“您可是堂堂的镇警官,我怎么敢怀疑您呢?”

“三哥,给我一个面子,把那姓石的小子交给我。”

“你确定他姓石?”

“没错,他叫石头,无为人。”

“无为人?和你是老乡?”

“是的,我们调查过了,我们那个县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既然是你老乡,那这样吧,你就在这儿提审他,我找个识字的工人给你做笔录。”

“三哥,这不是玩小孩过家家,提审是警方一道必不可少的流程,我在这里做的一切根本不能做数。”

“谁说要你做数了?我只想知道那个小兰的下落,只要找那丫头,这个石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场。”

“什么意思?”

“杀了他!”马三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镇旭东吃惊不小,“这怎么行?我不能答应。”

话刚说完,身后的马仔突然拿出手枪指着他的脑袋,镇旭东冷冷一笑:“三哥这是连我也不放过了吗?”

“哪里哪里,你们几个都下去吧。”马三挥了一下手,几个马仔陆续出了办公室,整个屋子只剩下马三和镇旭东两个。

马三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镇旭东道:“阿东啊,咱们如今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蚂蚱,再说,这些年你也帮了三哥不少,三哥不信你还能信谁,这次三哥要干一票大的,你知道小兰那丫头值多少钱吗?人家定光订金就出了一百万美金。”

镇旭东并未感到意外,按照小兰的身价,这些钱其实并不多,他道:“三哥,咱们先不说那丫头的事,石山那小子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这小子一直不配合,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送他去吃土,你三哥我的处事风格你不是不知道。”

“好吧,不过我还是想先见见那孩子,这总没什么问题吧?”马三生性残暴多疑,镇旭东只得做出了最后的妥协。

马三没有反对,而是喊来一名马仔领他过去。

明岩败在了马三之后,再次被吊在原来的位置,马三只留下两个马仔看守他,此时的明岩早已是遍体鳞伤,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已经干涩的不行,他现在就想喝一口水。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张熟悉苍老的面孔,手里提着一个茶水壶正向自己缓缓走过来。

“黄叔,你这是要做什么?”一名马仔见对方毫无顾忌地往明岩身上冲,赶紧走过来阻拦。

黄有福看着浑身是伤的明岩,心里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地道:“这小子对你们三哥很重要,咱可不能让他渴死喽。”

“三哥说了,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接近他。”马仔道。

第三十五章 镇旭东来了

黄有福其实是想借送水的理由来看看明岩,然后回去合计一下该怎么搭救他出去,本来打算联系大华的,可那小子的电话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于是他又想到了报警,然而他很快又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一带的信号都被马三手下人的高科技手段给强行截断,一旦有人拨打110,那么这些电话都会自动地转到他的办公室,后果可想而知。

送水遇阻,黄有福只得原路返回,却在半道上遇到了镇旭东,镇旭东得知他是给明岩送水,便接过他的水壶,并表示由自己带去,黄有福不知道镇旭东的警察身份,不过怎么看对方都和死去的镇旭海有点像。

镇旭东让马仔掰开明岩的嘴,然后用水壶给他嘴里灌水,咕隆咕隆地一通猛灌,直到他将肺中的积血通过咳嗽的形式释放出来方才停止。

明岩体内得到了水分,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微微睁眼看着镇旭东,奄奄一息地问:“镇警官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傻子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强烈的鄙夷之意,潜台词是,你和马三商量好怎么对付我了吗?

镇旭东哪能听不出来他的醉温之意不在酒,只是看到他浑身是伤,隐隐有些不忍,便不与他计较,心说这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换成一般人早就扛不过去了,而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石山,你涉嫌杀害镇旭海,你认罪吗?”镇旭东用最古老的审问方式打开话匣。

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在马三的地盘上,尤其是当着几个马仔的面,他不得不走个形式。

明岩动了动嘴,溢出嘴角的鲜血,淡淡地说:“没错,是我杀的。”

镇旭东压制住内心的愤怒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该杀。”

“你——”镇旭东给他胸口就是一拳,打的对方直接口吐鲜血,咳嗽不止,“上次在警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镇旭海是你弟弟,我要是承认了,我怕你会公报私仇杀了我。”明岩现在对镇旭东的立场还有些怀疑,所以便故意这么说。

“你怕死?”

“废话,没有人不怕死。”明岩不以为意地说:“镇警官,不过我更喜欢你给我来个痛快的,或者你直接给我一枪吧。”

镇旭东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其实是在给明岩传递唇语,明岩领会他的意思,事到如今只能照着他说的去做,便突然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乱吼起来,嘴里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脑袋更是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胸前。

“快,快把他给放下来。”镇旭东立即吩咐旁边的几个马仔道,马仔们一个个显得无动于衷,没有马三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明岩,更别说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了。

“怎么回事,你们都聋了吗?你们没看见这小子快不行了吗?”镇旭东破口大道,换来的却依旧是冷漠。

“把他放下来。”马三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马仔们赶紧照做,明岩平躺在地上,双眼微微张开,镇旭东假装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

在场所有人包括马三在内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但明岩的眼神一直都跟着镇旭东在走,他会意的眨了下眼睛。

马三打出一个手势示意审问继续,马仔们拿来一张椅子让明岩坐在那儿,镇旭东冲着明岩道:“说,那个叫小兰的丫头现在在什么地方?”同时补充了一句唇语:出去后务必保护好小兰的生命安全。

明岩一头雾水,不过戏已经进行到一半,他只能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冷冷说道:“镇警官,你是警察,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镇旭东用眼神征求了马三的意见,马三表示同意,镇旭东这才大胆放心地走到明岩跟前,他刻意侧过身并把腰贴过去,明岩二话不说直接从他腰间抢了那把警用六四手枪,一只手楼主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

被冰冷的枪口顶着脑袋,换做别人怕是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镇旭东却显得异常的镇定,心里对明岩的评价不由得多了几分,暗说这小子还算聪明。

“马三,让你的人都退后,要不然我一枪崩了他。”明岩狠狠地说道。

马三非常淡定地点上一支香烟,手下马仔见老大没有发话,没有人敢退后,马三道:“小子,你学聪明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袭警,袭警的罪名可大了去了。”

镇旭东也道:“小子,快把枪放下,我可以既往不咎,要不然你的罪名可真就大了。”

明岩直接调转枪口直接对准马三,扣动扳机,只听“啪”的一声,马三嘴里叼着的香烟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烟灰烟草漫天飞舞。

“你他妈的还真开枪啊!”马三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再近一点,他的嘴,他的脸肯定被打得稀巴烂。

镇旭东也没想到明岩会真的开枪,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明岩这一枪分明就是故意打偏的,话说这小子枪法不错啊,不过马三这家伙实在太猖狂,吓吓他也好。

“都退后,没听见吗?”明岩再次对着地面扣动扳机,子弹在地上打出好几个坑。

马三犯不着拿命去赌,当即命令手下人让出一条血路。

明岩勒住镇旭东的脖子走出了车间,外面那些听到枪声赶来的马仔纷纷往旁边躲靠,只有胖子手里端着一把七九冲锋挡住了他们两个的去路:“识相的快把人放了,要不然……”

“啪啪——”明岩没有心情和他浪费口舌,对着他的大腿连开两枪,胖子痛得扔掉手里的武器,坐在地上嗷嗷叫,他气的再次从地上拿起那支冲锋正要向明岩的背影开枪射击,却被马三给制止住了,“这小子现在很狂躁,别去招惹他。”

“可是,可是我的腿。”

“谁让你多事的。”马三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然后让人开车将胖子送去附近的诊所医治。

在明岩的“威逼”之下,镇旭东开着自己的车带着他驶出了肥东工业区,马三害怕惊动警方,所以没有带人去追,刚准备转身进车间,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发现门卫室里竟然没有人,不由诧异的问手下黄有福哪去了?

第三十六章 卧底

几个马仔都说不知道,马三眉头皱了一下,然后扭头向车间走去。

黄有福此刻正躲在附近的小店给大华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法接通,他又急又气,心说这家伙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再不来那小子保不齐就要被马三的人活活给打死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拨通了城市花园门卫室的电话……

镇旭东把车开到离工业区二三十里地的棚改区,这个地方马上要拆迁,所以早已人去楼空,暂时还是安全的。

明岩把枪还给他,“谢谢你,镇警官。”

镇旭东把枪收好,皱着眉,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自己说,你刚刚打了我几发子弹?”

“十发。”明岩小心翼翼地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开枪,却是生平第一次开警察的枪。

“好家伙,总共就二十发子弹,你可真会奢侈啊。”镇旭东有点肉疼地说,然后看着明岩身上的斑斑血迹问:“小子,身上的伤要紧吗?要不要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倒是你,你用这种方式救我出来,马三不会怀疑吗?”

“马三是个多疑的人,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不过很快他就不会怀疑了。”镇旭东叹了口气,目光紧紧盯着明岩说道:“小子,早点离开这里吧,你也看到了,马三只手遮天,我们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将他绳之以法,所以暂时对他的所作所为不加约束。”

明岩诧异道:“马三拐卖儿童,窝藏枪支,这些你不是没看见,难道说这些还不能枪毙他?”

“你听我把话说完,马三的罪行远不止你说的这些,但现在还没有到该收网的时候,我们必须顺藤摸瓜摘掉他幕后的大佬。”停顿片刻,镇旭东继续道:“总之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还有那丫头,你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但你务必要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当然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可能地送她回到她父亲的身边。”

“我也想啊,可她父亲在国外。”

“不久后他会来中国的,到时你再把她女儿送到他身边,记住我说的话,除了她的父亲,她任何一个亲戚的话都不能相信。”

明岩倍感好奇:“镇警官,小兰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我保护她?”

“不是我让你保护她,我只是觉得这丫头既然被你救了,你就应该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是吗?”

“镇警官,也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你是不是卧底?你刻意接近马三是不是想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明岩将内心掩藏了好久的疑问说出来,感觉舒服了许多。

镇旭东被对方敏锐的观察力所折服,不过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他坦然一笑:“你想多了,我可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做了一个人民警察该做的事儿。”

明岩打死也不信,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必然有自己的苦衷,毕竟做卧底这种机密的事谁会轻易承认。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这时,镇旭东突然拔出别在腰间的枪,明岩以为他要杀人灭口,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谁知对方竟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胳膊开了一枪,鲜血从被子弹打破的衣服洞缓缓流出。

明岩顿时目瞪口呆,这是啥情况哦?自虐吗?没那么严重吧?

镇旭东脸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子,你记住了,这一枪是你打的。”

“啥?你说啥?”明岩哭笑不得,老天可以作证,我可啥也没动啊。

“警方很快就会发出一张通缉令,通缉令上面会写着:嫌犯明岩,男,十九岁,因涉嫌杀害镇旭海,后在抓捕过程中开枪枪袭警,现逃逸……”

明岩听后满脸失色:“你这不是害死我吗?还有,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叫明岩的?”

“你以为你耍的那点小聪明能瞒天过海吗?”

“不,这样不行,我要去部队当兵的,我是因为救人才误杀人的,再说,我那也是正当防卫,还有你这一枪,你……,算了,反正这个黑锅我不背。”

“这个黑锅你背定了,至少在帮那丫头找到亲人之前,你就是一个通缉犯。”

“我不干!”明岩大声抗议,通缉犯什么概念,全国人民到时都会把他当成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异类,人们的公敌。

如果说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的话,那么霞芳村的父母怎么办?明岩实在不敢想象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将来他们在村里还能抬头做人吗?

见明岩眼中泪花不断,镇旭东安慰道:“小子,你所做的牺牲,人民会记住你,我们警方早晚也会给你一个公道。”

“你们警察都知道这件事吗?”

“那是不可能的,这次行动没几个人知道,你放心,我镇旭东以人格担保,将来一定会为你澄清一切,包括部队那边给你定下的逃兵罪名也会取消。”

“我不是逃兵!”

“兄弟啊,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为了让老百姓有个安定祥和的日子,你必须得有所牺牲,打击犯罪,除暴安良不仅仅是我们警察的义务,也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更何况你还是一名军人。

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马三那类人一直这么逍遥法外吧?你更不想那些被拐卖的孩子被人生生的砍去手脚挖掉眼睛丢到街头要饭吧?”

“我,我不能让爸爸妈妈伤心——”

“那你就甘愿让天下所有的父母伤心吗?”

“我说过,我没那么伟大,我也不是什么救世主,镇警官,拜托你不要这么逼我了行吗?”明岩很少落泪,但这一次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仿佛看到他们热泪盈眶地站在自己面前。

镇旭东苦劝无果,便再次掏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明岩惊道:“你做什么?”

镇旭东说:“刚刚那一枪打在胳膊上,我还死不了,但这一枪下去却会要了我的命,如果我一死,那么便再也没有人替你澄清一切,我还是那句话,你若答应,我们便照着计划走,如果你不肯,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配当什么人民警察。”

说着便要扣动扳机,明岩担心他真的会开枪,只好含泪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

黄有贵这几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毕生所学从此失传了,虽然明岩那小子硬着头皮做自己的徒弟,但他肯叫自己一声师傅,黄有贵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通过这几天传授医术的进展来看,这孩子的悟性还是蛮高的,这才三天的功夫就学会了别人需要三个月才能学会的知识,照这么推算下去,不出半年他就能出师。

想到这里,黄有贵那张布满邹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黄有贵,黄有贵——”

一声浑厚的嗓门打断了黄有贵的思绪,从医学的角度去听的话,来人的年纪应该在六十到七十岁之间,此人肝火旺盛,气血不足,近来支气管哮喘频发,应当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第三十七章 通缉

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熟悉的脸庞,便继续埋头调制他的中药,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有福啊,稀客稀客。”

和稳重大气的大哥黄有贵比起来,黄有福的性格则属于那种急躁型,他气势汹汹地跑到黄有贵的面前问:“我问你,今天明岩有没有来过?”

黄有贵没有停止手中的活,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来过,不过下午很早就回去了。”

“他后来还有没有来过?”

“那倒没有。”黄有贵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一惊一乍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孩子被马三抓了。”

“你说什么?”黄有贵手里的药罐子失手打翻在地上,险些砸到黄有福的脚,药沫子撒了一地。

黄有福没时间和他计较这些,便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黄有贵听后松了口气,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能跑掉都是好事,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徒弟。”

“得了吧,这孩子又是杀人又是袭警,我看这回要是再被逮进去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那就别让他们抓住。”黄有贵停下手中的活儿,说:“公道自在人心,法律是公正的,我相信我的徒弟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反过来说,就算是被抓,只要他向警方说清楚就没事了。”

“徒弟?什么徒弟?”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收那小子为徒了。”

“哈哈。”黄有福像看妖怪似地盯着他,笑着问:“你不是说你的手艺不传外人吗?”

“外人?我可没拿那小子当外人。”黄有贵脸上露出满满的自信道:“将来这小子还得当我的孙女婿呢。”

“你这个老头,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管年轻人的事儿,你咋就知道筱彤会同意嫁给他?”

“为什么不同意哦?这么优秀的老公哪里找哦?”

“懒得和你扯这些没用的。”黄有福叹道:“这孩子可真能惹祸啊,我是帮不了他了?”

黄有贵有些疑惑道:“你说这会不会有人故意设的局,这孩子被人当做了一杯棋子。”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黄有福说到这儿,从外套里面口袋拿出三张一百面值的钞票放到桌子上。

黄有贵很是吃惊:“有福啊,你这是做什么?买药吗?”

“买个屁的药,如果那孩子回来,你把这些钱交给他,让他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还有那个丫头,他们两个必须马上离开合肥。”

“我同意他们离开,不过也用不着你的钱,这个钱得由我这个当师傅的出。”说着把那三百块钱揣回黄有福的口袋,黄有福生气了,随手把钱掏出来往桌上一扔:“又不是给你的,你激动个啥?就这么说定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等等。”黄有福掉头就走,被黄有贵叫住了,“你的身体状态不太好,我给你开几副药好好调理一下吧。”

“暂时还用不着。”说罢黄有福头也不回地迈过门槛出了这间屋子。

……

整整忙了三天,大华和几个工友才算把隔壁几个县城的变压器全部装好,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这次出来把手机遗忘在出租屋内,因此回到家后他第一时间去找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他立即从抽屉里找到了充电器,然后连接手机开始充电。

也不知道自己“失踪”的这三天里会不会有客户打电话给自己,于是在等了几分钟后便迫不及待地开机,然而手机跳出的画面着实让他惊了一下,上面竟然有四十多个未接来电,除了几家客户的座机电话,多半都是大妹、齐天义打过来的,还有两个陌生的座机电话,说不定是黄有福打来的。

如果单是大妹打电话过来,多半是混沌店出了什么事,因为大华知道以马三的个性,带人寻衅报复是迟早的事,为此这次去外地出差之前他还特地提醒过雷庄和大妹近段时间一定要多加小心。

如今三家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打电话给自己,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两个孩子出事了,本来他打算这次回来就送他们两个离开合肥,没想到这么快又出事了。

他立即给大妹和齐天义那边回了电话,大妹在电话里说店被砸了,明岩被马三的人抓走生死不明,齐天义那边却说明岩已经回到城市花园,此刻正收拾东西准备带小兰离开合肥。

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华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责怪自己忘性太大居然把手机这么重要的联络工具忘在家里。

他沉思片刻,随即从床底下拿出一根钢管并用衣服包好,匆忙下了楼梯。

……

城市花园这边边,明岩和小兰已经收拾妥当,黄有福、黄有贵和小刚陆续赶来相送,大家都挤在黄有福的屋子里,看着床上熟睡着的萧琳,明岩对小刚说道:“一会儿等她醒过来,你告诉她我和小兰已经回乡下,让她不要再等我了,先回上海吧。”

小刚看了一眼床上的萧琳,不由诧异问道:“兵哥,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

“是迷魂散吧?”黄有贵只是走到床边看了萧琳一眼便已下了结论,作为一个行医半辈子的老医生,这点伎俩怎么能逃过他的法眼?

明岩点点头,小兰则有些担忧地问:“明岩哥哥,姐姐她不会有事吧?”

黄有贵哈哈一笑:“没事,不出一个小时就能醒过来,不过,小子,你这么做就不怕将来她咬你一块肉下来啊?”

明岩想要说话,刚张口便觉得喉咙很痒,顿时咳嗽不止,黄有贵急忙从随行包里拿出一小瓶药丸递给他,“治咳嗽的,吃一颗,管用。”

明岩照做,药丸入口即化,一股甘甜暖入心田,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黄有福看着那瓶药丸,一把拉着黄有贵的手问:“黄有贵,你这不是毒药吧?”

“胡扯。”黄有贵瞪了他一眼。

“我明明记得上次给马三那只将军吃的就是这种药。”黄有福一时口快竟然说漏了嘴,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黄有贵恍然大悟:“好啊,我就说嘛,我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药怎么会少了一瓶,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黄有福顿时老脸挂不住,他只好说了实话,当时他也是嫌那条狗太吵,便想到用药将它控制,至少不要让它每天乱吼乱叫,所以才想到去黄有贵那里讨点药,谁知那天黄有贵不在,他只好从桌上随便拿了一瓶就走。

第三十八章 堵截

明岩终于明白那天他和那条狗搏斗,狗突然暴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些药起了作用,事后导致他身上有中毒的迹象,幸好遇到了制药的源头——黄有贵。

“你这老头啊,我怎么说你好哦,你差点害死了我徒弟你知道么?”黄有贵有些来气,解释道:“你那天拿走的那个药是制哮喘的,这个药不同世面上买的普通药,正常人服下,没病会生病,只有针对真正的患者,它才会发出它的效果。”

黄有福不服气地说:“这能怪我吗?你当时怎么不在瓶子上写一下呢?我一个老头一还没有眼瞎到那个地步?”

“你——,真是强词夺理。”

“两位都不要再争了,你们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明岩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小刚道:“小刚,你下楼去看看大华哥来了没有?”

“好的,兵哥。”

小刚走后。

明岩拉着小兰一起面向黄家兄弟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有福叔,这段日子谢谢您对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谢谢您不顾危险收留我,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是您救了我,您老身体不好,抽时间让有贵叔替您看看吧。

师傅,谢谢您救了我,还劳心劳累地传授我医术,可惜我没办法圆您的梦了。”

两个老头相互看了看,眼中泪光闪闪,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们也舍不得让这两个孩子离开。

懂事的小兰赶紧拿出纸巾替他们擦拭眼泪,令黄家兄弟特别地感动,黄有福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好孩子,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黄有福摸了摸小兰的小脸蛋,激动地说。

黄有贵老泪纵横道:“你们两个都是乖孩子,明岩,你记住了,师傅今生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你,你休想甩掉我这个老头子,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师傅会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你要是学不会,师傅可是要打屁股的。”

“嗯——”明岩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膝盖跪在地上面向二老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次额头贴地,明岩就会伤心一次,迷茫一次,内疚一次。

就像黄有贵说的那样,如果只是因为马三的原因,他完全没必要这么急着离开,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是带着使命离开的,除了要保护小兰的安全,还要躲避警方的追捕,为了早日“功成身退”,他不得不朝着这条“不归路”走下去,而且今后只会越陷越深。

“不好了,不好了,楼下来了好多警察。”齐刚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据他描述,他刚刚下楼去找爷爷齐天义,祖孙两个边聊天边等着大华,没想到大华没到,却把警察给招来了。

黄有福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他忽然抬头看着明岩,说道:“孩子,咱没有干坏事,咱不怕,要不你去和警察说清楚?”

黄有贵也表示赞同,齐刚道:“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他们正往咱们十六幢赶来,怕是想跑也来不及了,兵哥,黄叔说的也没错,不如就照他说的去做吧。”

大家伙都把目光转向明岩,小兰的那对清澈的双眸一直紧紧盯着明岩忐忑的脸,在她而言,只要是明岩哥哥做的任何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服从。

“我暂时还不能让他们抓到我,有福叔,师傅,你们再最后帮我一次好吗?”

“好。”二老异口同声地说。

所谓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在楼道下面守着,尽量和警方的人拖延一下时间,但是又不能让人看出来,毕竟干涉警方执法也是一种违法行为,明岩可不希望他们两个老人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带到警察局。

黄家兄弟拍拍胸脯让他放心,黄有福更是信誓旦旦地说,别的不敢说,这种拖人后腿的事儿他们绝对做得滴水不漏。

二老出去以后,明岩让小刚找来一根绳子,然后低头看着小兰问:“丫头,你怕吗?”

小兰坚定不移地摇摇头:“明岩哥哥不怕,小兰就不怕。”

小刚不解地问:“兵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明岩指了指窗外,小刚大惊失色:“你们要从这里爬下去?这是六楼唉,太危险了。”

明岩点点头,蹲下身子让小兰爬到自己背上,并用绳子将她和自己牢牢地绑在一起,然后推开窗子,双手抱着塑料水管,慢慢地往下滑。

小刚急得满头大汗,去阻止吧,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个的身体顺着水管往下坠落。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今晚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六楼的外墙上有两个黑影正缓缓地向下移动。

其实明岩心里也很害怕,两只手抓着的管子会向两边摆动,他担心管子会断,于是尽量抓住墙上用来固定管子的大钉子,这些钉子大部分都嵌入墙里面,所以非常牢固。

反过来说,一旦钉子被拔出,或者水管突然断裂,后果不言而喻,要么摔得四分五裂,要么被马路上的汽车压成肉泥,明岩屏住一口气,每往下滑一步,全身上下抖得特别厉害,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滴落,小兰能感受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

没过多久,八名警察手持手枪冲进了黄有福的房间,然而房间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而且那个女孩还处于昏迷当中,警察在屋子里搜了一圈并没发现明岩和那个小女孩的踪影,在简单对小刚盘问了几句后便离开了房间。

就在警察冲进房间的时候,明岩和小兰总算平安落地,好在下来的时候地面上只停了几辆破旧的三轮车,并没有人看到。

明岩迅速解开身上的绳子放下小兰,两个人手拉着手拐进一条胡同,忽然对面的胡同口有辆汽车突然亮起了大灯,远光灯照着特别刺眼,二人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眼睛,明岩从手指的缝隙中看到五个手持钢管的马仔站在车旁。

二人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回头,谁知后路也被五六个马仔给堵住了,这些人手中或是砍刀或是木棍,脸上带着狞笑地向中间挤压过来。

明岩将小兰揽在身后,却听那名带队的胖子冷冷一笑道:“看来三哥的这法子还是挺管用的,只有警察叔叔才能逼着你们下来,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妙计还真是绝了,你们两个小鬼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免得一会儿打在身上肉疼。”

第三十九章 雷村

明岩立刻从腰间拔出那把锋利的匕首,眼前这种局面,除了鱼死网破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能让小兰落到他们的手里。

小兰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冲到他跟前,双手护着他面向那些人道:“你们这些坏人不是要抓我吗?只要你们放了明岩哥哥,我可以跟你们走。”

明岩自然不会让小兰这么做,他一把将小兰揽到身后,道:“来吧,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休想带走她。”

“行啊,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给我上。”

胖子一声令下,两头的马仔向中间飞奔过来,他们接到马三的指令是,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直接杀掉,包括那个身价不菲的小丫头,然后毁尸灭迹。

面对两边的强敌,明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心里则对着远方的父母道,爸,妈,弟弟,儿子没让你们丢脸,今生的养育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

一手推开小兰,一手紧握匕首,做好迎敌的架势。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从身后照射过来,随着几声滴滴的喇叭声传来,一辆破旧的皮卡车驶进胡同,撞向那些正向明岩发起攻击的马仔身上,几个马仔被撞得人仰马翻,血流不止。

“明岩,小兰,快上车。”

大华按了一声喇叭,探出脑袋大喊一声。

“大华哥?”

时间紧迫,容不得兄妹俩迟疑,明岩立即拉着小兰的手向皮卡车冲了过去,两名马仔横在中间阻断他们的去路,大华骂了声操你大爷,猛踩油门,皮卡车加速开了过来,马仔灵活的闪到旁边,大华一只手推开车门,另一个手则挥舞着手中的钢管劈倒二人。

车门打开后,明岩先将小兰推进车内,因为动作慢了一步,他的胳膊被一名突然冲过来的马仔划了一道口子。

“操!”

胖子见情况不妙,赶紧发动车子向这边撞了过来,大华势单力薄,不想和这些人做无谓的纠缠,左脚猛压离合、挂挡、油门,动作一气呵成,车子迅速倒出了胡同口。

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不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大华开着车绕开市区的国道直接上了高速,以胖子为首的那些马仔一路上穷追不舍,大华加快速度前进,他从后视镜看到明岩一只手捂着流血的胳膊,随手将放在挡风玻璃前面的纱布和治刀伤的药扔到后面,“丫头,快给他包上。”

小兰赶紧替明岩的胳膊上药包扎,明岩看着后视镜里的尾巴,“大华哥,甩不掉怎么办?”

大华冷冷笑道:“那就陪他们玩玩。”

下了高速后,皮卡车一头扎进了一个村道,道路很窄,只能容一辆车前进,而且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高粱地,加上外面又在下着大雨,胖子也不敢超车,只能降低速度慢慢地跟在后面。

哪知一眨眼的功夫,皮卡车不见了,前方的路面上却横着一棵大树,胖子吩咐手下马仔去移开那棵挡在路面上的树,但由于树太沉,两个人根本抬不动,胖子只得让车上人全部下车帮忙,他则坐在驾驶室内抽烟解闷。

雨越下越大,路面上的那棵树终于被众人移开了,四个马仔一起上了车,胖子拧了钥匙发动车子准备继续追击,然而车子方向盘却莫名其妙地不听使唤,无论他怎么摆动都没多大反应,虽然车子最后勉强打着了火,然而却失控地向一边滑行,幸好他及时踩住了刹车,要不然连人带车一并翻进高粱地里,胖子让一名马仔下车查看原因,马仔下车一看,四个轮胎全部瘪了。

胖子气的差点吐血……

……

雨过天晴已是第二天早上,在车上睡了一夜,明岩明显感到全身都得到了放松,伤口也没那么痛了,小兰也美美地睡了一觉,只是二人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都发现了一个问题——大华不见了?

车还是那辆皮卡车,所不同的是,两人睡觉的椅子都放平了,各自身上都盖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皮卡车停在了一片高粱地里,左右都被高粱遮挡住,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开进来的。

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对面是一排排层次不齐的村庄,北方的农舍普遍不高,都是那种单层的砖瓦房,屋顶上炊烟袅袅,徐徐萦绕上空。

明岩掀开盖在身上的军大衣,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刚好是早上六点钟,这个时间点在农村应该是做早饭的时间。

“明岩哥哥,我们这是在哪呀?”小兰问。

明岩也有点犯迷糊,挠了挠头说:“可能,可能是大华哥的老家吧。”

“哦。”小兰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明岩身上的伤,看到明岩胳膊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忙道:“明岩哥哥,你的伤口在流血,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明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没关系,血干了就好。”

小兰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低着头说:“明岩哥哥,其实,其实我骗了你,也骗了大家,我在大陆这边并不是没有一个亲人,我有一个舅舅在上海。”

“哦?”这倒是让明岩觉得很意外,不过他并不会怪罪小兰的隐瞒,小丫头不肯说,自然有她的苦衷。

“要不,要不你帮我买张去上海的火车票,让我去找舅舅吧,你为了我不能去部队当兵,还要被坏人追杀,现在就连警察叔叔也在到处抓你,你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别多想,没人会怪你,这都是明岩哥哥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听到小兰的话后,明岩感到鼻子有点酸,虽然有过委屈,有过迷茫,有过失望,但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算前面再苦再累,他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明岩哥哥,你是个好人,等我找到爸爸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那倒不用,只要你在国外没事给我打打电话,写写信,别忘了明岩哥哥,明岩哥哥就心满意足了。”

小兰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会的,小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明岩哥哥对小兰的好,这个世上除了小芝姐,就数明岩哥哥对小兰最好了。”

“哈哈,那就成了。”明岩笑着用手指替她捋顺头上凌乱的头发,这丫头自从跟了自己,每天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没办法,他一个大男孩哪里懂得给小姑娘扎辫子。“丫头,你饿不饿?”

小兰摸了摸扁扁的肚皮,点点头。

昨晚出发前,黄有福和齐天义为他们准备了许多路上的干粮,后来因为躲避警察的追捕落在了黄有的家,包括部队发的军被,所以说上了大华的车之后,他们就一直空着肚子,不饿才怪。

有村的地方不愁没有吃的,二人下车手拉着手朝村庄方向走去,就在他们刚走出高粱地正要沿着大路向村庄进发之际,只见大妹提着一个篮子,雷庄背着一个蛇皮袋,夫妻二人笑盈盈地朝高粱地走了过来。

明岩和小兰不禁面面相觑。

大妹笑嘻嘻地告诉他们,这个村叫雷村,也是她婆家,即雷庄的家,昨天下半夜她接到大华的电话,说是让她准备一些吃的和衣服,天一亮就送到高粱地里,当时大妹也觉得奇怪,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哥哥的真实用意。

而这一切雷庄早就知道了,他还引以为荣地说还是他事先在半路上设下陷阱引马三的手下上当,并用钉子戳破对方的轮胎。

大妹听了特别生气,责怪他有这么好的事也不告诉自己,换做是她,一定会叫来雷村全村的人来抓住那货流氓并痛打一顿,大不了事后每家发点钱给点东西啥的,总之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那帮乌龟王八蛋。

第四十章 阿豹的地盘

雷庄说大华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才没有下重手,不过那些马仔也被折腾得够惨,这里方圆十里都是农村,没有修车的地方,他们只好冒着大雨把车推到十里外的小镇,可把这伙人累得够呛。

大妹特别解气,明岩问大华去了哪里,为什么没看到他,雷庄说大华有急事一早搭村里的拖拉机先回城了,走之前把车钥匙交给了他,让他将明岩和小兰送到高速路口去坐大巴回家。

明岩和小兰吃完大妹做的混沌后便开始上路,大妹一再叮嘱他们路上小心,等以后风平浪静了记得回来看她,说着说着,这个性格直爽的漂亮女人竟也忍不住偷偷落泪,雷庄安慰老婆说又不是生离死别,有啥好哭的。

就这样,雷庄开车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高速路口,在高速口等车一是为了方便,二是明岩现在是一名“通缉犯”,从正规车站坐车只会招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站在高速路口小聊了一会儿便招手拦了一辆直达柳州华宁县的大巴车,在雷庄依依不舍的目光和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下,两个孩子依次上了车。

……

醒来后的萧琳得知明岩和小兰已经离开了合肥,本来她是很生气的,在听到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她知道明岩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所以从心里原谅了他,但这种原谅只仅限于对方的不告而别,她无法原谅对方用迷药将自己迷晕。

这个坏蛋长本事了,居然敢给我下药,看我以后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你不是要甩掉我吗?我偏要缠着你。

萧琳向齐刚打听明岩老家的住址,齐刚摇头说不知道,齐天义也表示自己没去打听过,萧琳又跑去问了黄家二老,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无奈之下,萧琳只能求助于警察叔叔,负责接待她的正是她最讨厌的那张脸——镇旭东。

“嘿,你那胳膊怎么回事?”萧琳见坐在对面的镇旭东胳膊上缠着绷带,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也不太好,故而随口问道。

镇旭东讪讪一笑:“别提了。”

实习警员王东给萧琳倒了杯开水,不满地说:“还不是你男朋友开枪打的。”

萧琳紧紧盯着镇旭东问:“这是真的?”

镇旭东脸上有点尴尬,却还是很淡定地点了一下头,萧琳冷冷一笑:“我比你们了解他,他这辈子不会朝两种人开枪,一是警察,二是军人。”

“这是他亲口说的?”镇旭东问。

“是的,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我的男朋友是不会骗我的,我相信他。”

“得了吧,你信他?他还不是不告而别?”王东发出一声冷笑,“再说,谁还会相信一个通缉犯?脑子有问题吧?”

“他不是通缉犯!”萧琳直接抓起一个本子扔在他身上,王东气的正要发作,镇旭东忙道:“没你什么事了,先下去吧。”

王东恨恨地走了。

萧琳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说道:“镇警官,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手下了,哪有这么埋汰人的,脑稀搭牢了(脑子坏掉了)。”

镇旭东微笑地说:“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萧小姐,你所打听的事,我一时半会儿还真帮不了你,你说的这个明岩居住在这边的那段时间没有办理居住证,坐车买票也没有出示相关证件,查起来相当有难度。”

“有什么难度的呀?你们公安不是联网的吗?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权限,所以,还是请回吧,当然了,如果你有你男朋友的消息,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名片。”镇旭东将一张名片放到她跟前,却被她扔到了一边,“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自己也能找到他。”

出了警局,萧琳拖着密码箱,沿途打听明岩和小兰的踪迹,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可是该问的也问了,该找的也找了,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茫茫人海想找个人谈何容易啊,只是她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于是她来到了她觉得最有可能见过他们两个的地方——车站。

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了站长给她调出车站这两天的所有监控和购票记录,却还是无功而返。

从汽车站到火车站,甚至就连码头也去找过,仍是没有一点线索。

阿豹带着几个马仔坐在码头边钓鱼,这段时间他的心情糟糕透了,被一个毛头小子打了不说,还一下子赔了十几万,他盯着波澜不惊的水面暗自说道,马三啊马三,你不是很拽吗?老子今天就钓你的鱼,老子不但要钓你的鱼,老子还要钓你的马子。

“哥,哥,你快看。”旁边的一名马仔拍了拍老大的肩膀。

“看你个大西瓜,声音小点,别吓跑老子的鱼。”阿豹有模有样地摆弄着鱼杆,不厌其烦地说。

“哥,你看那边有妞。”

“妞你妈个头。”阿豹提起钓鱼竿正要往他身上砸去,突然看到一名上身黑色羊毛衫,下身牛仔裤的年轻少女拖着一个密码箱从码头边走过。

年轻少女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头上戴着一定黑色鸭舌帽,一路走来不时和人搭讪,应该在打听什么人,虽说看不清容貌,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摆在那儿,相貌不会差到哪里去,比起KTV里的那些陪酒唱歌的小姐强几倍。。

阿豹看的直咽口水,根据他多年的撩妹经验来看,这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丫头,关键是从她走路的姿势一看便知她就是一个雏儿。

他捋了捋身上的牛仔外套和头发,尽力保持着绅士风度,然而却被手下马仔的一声流氓哨全给毁了。

萧琳听到哨声往这边看来,阿豹朝她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出于紧张,萧琳却误认为他是在叫自己过去,难道他认识明岩,想要和我说点什么?

阿豹和他的五个手下,从穿着到举止,没有一点不体现出黑社会的样子,萧琳虽然也看出他们绝非善类,但抱着有病乱投医的心态,她还是很警惕地走到他们身旁。

“大哥,你,你认识我吗?”萧琳指着自己的鼻子。

“咳——咳——”关键时刻,阿豹咳嗽不止,旁边的黄毛马仔显得特别机灵,嬉皮笑脸地问:“美女,你是在找人吗?”

萧琳点点头。

“那你就找对人了,肥西一带由我们豹哥罩着的,没有我们豹不知道的事情。”

“哦,黑社会是吧?”萧琳的一针见血让包括阿豹在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阿豹清清嗓子笑嘻嘻地说:“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呢是属于地下次序的管里者,简称地管员,地管员做的工作相当于地下秘密工作者,专门个人情报,你比如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取经路上一碰到找人的事都会问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萧琳摇摇头。

黄毛马仔嗨的一声:“当然是土地公了。”

萧琳表示明白了,微微一笑:“你的意思你们就是土地公了?”

“差不多吧。”阿豹嘿嘿笑了起来,手下人自然也跟着起哄配合老大。

第四十一章 排长

萧琳没空和这些无聊的人纠缠不清,转身便走,阿豹哪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立即带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萧琳不相信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无礼,但她还是低估了阿豹的厚颜无耻,她哪里知道面前的这个码头都是阿豹的场子,所以阿豹想做什么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阿豹伸手摸萧琳漂亮的小脸蛋,萧琳一把抓起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阿豹痛得直跺脚,身旁马仔上前抓住萧琳的胳膊不让她动荡,阿豹把嘴凑过去要亲她。

“阿豹,放了萧姐。”话音刚落,小刚带着两个穿着军装,挂着一杆一星的少尉军官从一辆军绿色吉普车上走了下来。

阿豹看到两个当兵的,当即就被震慑住了,不过当看到车牌照是鲁字开头,心里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心说当兵的咋样,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有本事动老子试试。

赵炎庆淡淡地说道:“萧琳,来这边。”

萧琳听着声音熟悉,猛然抬起头,当看到那张冷漠帅气的脸庞时,她激动地飞扑过来:“老表。”

一旁的郑宝彻底傻眼了,悄悄对着齐刚问道:“她真是岩哥的女朋友啊?”

小刚嘿嘿一笑:“她自己说的,那还能有假?”

郑宝叹为观止:“我靠,岩哥藏得可真够深的,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和我介绍介绍。”

小刚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首长,你看起来比兵哥大吧,再说,您是官,他是兵,您怎么也喊他哥啊?”

郑宝顿时语塞,不过头脑灵光的他很快便找到了借口:“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军事机密知道吗?”

“哦。”小刚似懂非懂地点头。

“老表,你怎么才来呀?明岩他已经走了。”萧琳看着赵炎庆穿着一套笔挺的军装,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扑到他怀里撒娇,所以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一声“老表”令旁边的齐刚和郑宝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这丫头穿着时髦,这一开腔也太接地气了。

赵炎庆则依旧保持着冷峻的表情,问道:“他是一个人?”

“不是,他还带着小兰。”

“我知道,就是火车站要饭的那个小丫头。”郑宝在旁边插话。

赵炎庆显得非常冷静道:“小琳,你应该早点打电话给我。”

萧琳脸红的低着头:“我本来是想让他跟我一起去上海的。”

“然后呢?”赵炎庆是看着她长大的,还能不了解她?这丫头无非是想带着明岩去上海帮她出气。

“没,没有然后。”萧琳腼腆地摆摆手说。

郑宝嬉皮笑脸地道:“嫂子,你确定岩哥是回老家了吗?他咋没带你一起去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岩哥他妈见了一定特别高兴的。”

一句“嫂子”说得萧琳面红耳赤,娇啐地跺跺脚说:“瞎说什么呢?”

赵炎庆责怪的目光落在了郑宝脸上,郑宝吓得赶紧捂住嘴巴。

阿豹有些不耐烦地吆喝了一声:“我说,对面的解放军叔叔,你们和我老婆聊好了没有?聊好了就让她过来,我要带她回家了。”

“谁是你老婆!”萧琳怒目而视。

赵炎庆没想到这个地界的黑社会能猖狂到如此地步,他猜测明岩迟迟没去部队报到,估计和这些人故意使绊也有一定的关系,如果这是他的驻地,他立马一个电话打回队部,大部队荷枪实弹开过来将这里所有的黑恶势力来个团灭。

“阿豹,你吼什么?你知道这位首长是谁吗?”齐刚自从上次被打后便在学校放出一个消息,说自己有个厉害的大哥替自己出头,还敲了阿豹十万块医药费,同学们听后对他特别崇拜,好多人都想通过他结识这位神秘的大哥。

神秘大哥如今虽然远去,却来了一位更厉害的高手给他壮胆,他才不把一个小小的阿豹放在眼里呢。

上次一役,阿豹也被明岩打怕了,对于当事人齐刚,他多少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不过今天不一样,这可是他的码头,只要他一声令下,几十个工人马上会抄家伙下来,一人一口口水就怕这些人给淹死,于是趾高气扬道:“我管他是谁,解放军很了不起吗?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赵炎庆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年轻人做点什么不好?不要老觉得自己了不得,有什么了不得的?”

阿豹觉得对方的山东口音听起来特别有趣,尤其是这句口头禅,简直把他笑死,他模仿道:“老子就了不得了,怎么滴吧?弟兄们,咱们就和这位部队首长好好玩玩,让他知道咱们是多么的了不滴。”

阿豹的手下看到穿军装的部队军官,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畏惧的,但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下,这种胆怯只是昙花一现,八个马仔抄起钢刀冲了过来。

这样的场面郑宝还是头一回见,他自知没有明岩那么能打,便自告奋勇地担起了护送小刚和萧琳上车的任务。

赵炎庆摘掉大檐帽,脱掉上衣外套,露出里面的一件淡绿色的衬衣,正在挽袖子的时候,一柄锋利的钢刀落在他的旁边,他侧身轻闪,顺势抓住来人胳膊,滑到手腕,腰手同时用力使出一招凌空背摔。

身后又有一人来偷袭,被他一个后摆腿直接踹出几米远,两名马仔前后夹击,双刀同时落下,赵炎庆步如灵蛇,绕过二人身后,将两人脑袋夹于腋下,用力甩了出去,那二人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初战便落了下风的阿豹一时目瞪口呆,却不甘心就此认输,立即拿起钓鱼竿向对方抽去,然而钓鱼竿最终落在了对方之手,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赵炎庆手握半截鱼竿打倒进攻的两名马仔,阿豹捡起石头扔了过来,赵炎庆腾起一脚将石头踢了回去,石头原路返回砸在阿豹胸口,阿豹重心后仰,若不是旁边马仔拉着,他早已掉进了水中。

只是这混子抗击打能力太弱,胸口遭到重击后半天没有缓过气来,他愤怒地朝趴在货船栏杆上看热闹的马仔们打出一个手势,便有两个马仔跑回船舱取来两把双管猎枪,远远瞄准赵炎庆开枪。

第四十二章 遭遇

赵炎庆腾空而起,躲过两发子弹,就在对方即将开第三枪的时候,“砰——砰——”两声枪响,两名持枪马仔无一例外被打爆了脑袋,当场毙命。

“呜——”警笛声由远即近,一辆桑塔纳警车外加五辆标着“特警”的金杯车开进了码头,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特警跳下车,将所有人全部包围。

阿豹和剩下马仔眼看情况不妙准备跳水逃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

“岩哥杀人逃逸,挟持儿童,还开枪袭警?这不可能。”

肥东刑警大队。

赵炎庆和郑宝被安排在接待室,负责接待他们的是镇旭东、王东以及两名年轻的警察,王东将明岩近日明岩所犯下的“罪行”一一陈述给他们,郑宝当时就坐不住了。

王东指着镇旭东胳膊上的绷带,没好气地说:“证据在这里,你自己可以看。”

郑宝道:“一个绷带能说明什么?上面又没写着名字,我也可以说是你开枪打的。”

王东怒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这是在袒护你的士兵。”

“什么叫袒护?我是就事论事,你们可以不了解他,我还能不知道,明岩他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们部队要都是这种态度,那么我们也没法谈了。”

“不谈就不谈,有什么了不起的,赵排,我们走。”郑宝气势汹汹地说。

赵炎庆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注意态度。”

郑宝心里有气,却也只能忍着。

镇旭东也对王东口头批评教育了一番,军方和警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兄弟单位,绝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而闹得不愉快,这点道理王东作为实习警员可以不懂,他镇旭东不能不知道。

“赵排长,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警方也在全力挽救贵部的这名新兵,毕竟这孩子年纪还小,我们相信他这么做有他的苦衷。”镇旭东道:“当然了,一切还是等找到他以后,事情的真相才会水落石出。”

对方的这句话说得委婉,关键是说到了赵炎庆的心坎里,他沉吟片刻才道:“镇队长,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说的马三是何方神圣?听你的意思,这个人似乎在当地是个很难啃的刺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军方可以和贵部联手将这根毒刺连根拔起。”

“没错,如果不是马三,岩哥就不会被逼上逃亡这条路。”郑宝的插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反感,倒是引起王东的怀疑:“我说,您不是首长吗?您喊一个列兵为哥,这有点那啥……”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为人仗义,又是犯罪分子的克星,我就喊他哥咋了?我高兴。”

“哼,你们部队的人还真是奇葩。”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郑宝非常恼火地拍了一下桌子。

赵炎庆面色冰冷地道:“不是让你好好说话吗?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夹在中间直接影响了谈话的气氛,赵炎庆也感到这种洽谈有些吃力,不过镇旭东一再表示将来抓捕明岩的时候,只要对方不反抗,警方绝不会先开枪,而且还会第一时间通知军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炎庆还能说什么呢?只是他总觉得眼前这位镇警官没有完全吐露实情,就比如说对于对马三的处理方案上,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话题,难道说警方已经有更好的对策了?

当然,涉及到机密的事情,赵炎庆没必要刨根问底。

从警局出来,萧琳像只喜鹊似地在赵炎庆耳边叽叽喳喳地打听消息,期间赵炎庆一直保持着沉默,郑宝去把车开到刑警大队门口,赵炎庆二话没说将萧琳推进车内,这次南下他要办两件大事,追寻明岩是首要的任务,另外他还要办一件私事,那就是把萧琳送到她父亲——上海著名企业家萧长河的身边,他接到的指令是,如果这丫头拒不配合,那么可以采取强制行动。

萧琳得知赵炎庆是奉了萧长河的命令“绑架”自己,气得抡起小拳头对着赵炎庆又捶又打,向来沉默寡言的赵炎庆不喜于色,非常淡定地翻阅着报纸,任由那丫头噼里啪啦的捶打着自己的后背,这点疼痛在他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

郑宝不敢插嘴,因为他在警局里的“突出”表现,从警局出来后赵炎庆就对他爱理不理的。

他知道,不善言辞的赵排长还在生他的气呢。

作为一名未授衔的列兵,他从未想过能和所谓的“兵王”一起出来,而且还是以“少尉排长”的身份跟在兵王身后,这是一种荣耀,他很珍惜这份荣耀,然而没经过几天正式训练的他,这一路上却闹出了不少的笑话,他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

坐在车内的明岩忧心忡忡,镇旭东前几天告诉他说,部队那边已经给柳州那边发了逃兵的通报,不出三天,滨海市华宁县乃至霞芳村将会知道明岩当了逃兵的事。

尽管明岩不承认自己是逃兵,可是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不是逃兵。

如今南下回家,他可以承受村里人的白眼和冷言冷语,然而却无法面对父母痛彻心扉的眼神,他不知道这次回家是不是一种错误。

“明岩哥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吗?”坐在旁边的小兰看着心神不宁的明岩问。

明岩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别怕,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还有我弟弟,他和你差不多大,他不会欺负你的。”

“明岩哥哥,我说的不是这个。”小兰难过地低着头,“明岩哥哥真的不打算去部队了吗?”

“想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都是我不好,害你去不了部队,小兰对不起明岩哥哥。”

明岩爽朗一笑:“有什么关系,当不了兵难道就不活了?丫头,你别难过了,我说过,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怪你。”

“可是这是你的梦想啊,我把你的梦想给打破了。”

明岩没有说话,眼睛呆呆的看向窗外,许久才把脸转了过来,说道:“有梦想是好事,但未必都能实现,就比如说这个世界上谁都想发大财,到头来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小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丫头,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我长大了要当个画家,将来开个画馆,教好多好多的学生。”

这丫头的梦想很切合实际,她的画画的确实不错,就连小刚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见了小兰的画后都心悦诚服地喊她一声师傅。

“不错,到时候我也拜你为师。”明岩笑着说。

“好啊,等我长大了,明岩哥哥教我打拳,我教你画画。”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们拉钩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小兰天真无邪的笑容,明岩感觉心里舒畅了许多。

两人一路说着话,渴了就喝着大妹用可乐瓶装的茶水,饿了就吃饼干、茶叶蛋和一些水果,这些都是大妹提前为他们准备的。

在合肥的这段坎坷的经历让明岩不禁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大巴车下了高速在国道上行驶了一段距离,没多久便驶进了一条狭窄的弄堂,拐了一个山路十八弯最后开进了一个大院里,这是一个老式的四合院,院子不小,可以并排容下十几辆大巴车,四周一人多高的院墙上面都装着加高的铁丝网。

明岩知道,那是电网。

那些先到的大巴车依次把门打开,乘客们陆陆续续的下车,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很不愿意下车。

明岩靠近车窗闻到了一股大锅菜的味道,便叫醒了趴在自己大腿上做着美梦的小兰。

“下车,下车,快下车!”

司机下车后,两个穿着黑色羊毛衫的年轻人凶巴巴的从前门上车,一个是刀疤脸,另一个脖子上带着一指多粗的大金项链,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第四十三章 黑店

车上大部分乘客陆续赶紧下了车,只有少部分人留在车上,他们当中有些人在睡觉,有些则若无其事的半躺在那儿看报纸,还有些人趴在窗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熙熙囔囔的人群。

“耳朵呢?都聋了,还让我说几遍啊?”其中一个头发较长的青年撸起袖子指着车里人骂了起来。

小兰吓得赶紧往明岩怀里装,明岩也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等架势,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干嘛,难不成遇到打劫的了?

这时,一个刚睡醒的大妈有些不解的问那两个青年:“小伙子,你们这么凶做什么哦?我们没事干嘛要下车?”

“下车吃饭!”青年怒道。

“吃什么饭?我不吃。”大妈旁边的白发大伯道。

“下车吃饭,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那人说话的时候朝外面招招手,一个黄毛青年牵着一条体型庞大,龇牙咧嘴的德牧犬上了车,德牧犬张大嘴巴,拖着长长的舌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

黄毛青年和长发青年指着车上的人恐吓了一番,意思是谁要是不下车就放狗咬谁。

原来这是一家黑店啊,明岩不禁联想到了水浒传里的十字坡。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牵着小兰的手跟着剩下的乘客一起下了车。

黄毛青年关上车门,把那只德牧犬拴在了大门口,铁链拉得很长,防止有人从这里逃跑。

这家店没有正规的招牌,只在角落放了一个手写的牌子“停车吃饭”。

“明岩哥哥,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吃饭吗?”小兰紧紧拉着明岩的衣角。

明岩点点头说:“是的,饿了吧?”

“可是我不想在这里吃,他们看着像坏人,而且,而且这里的味道怪怪的。”

确实,明岩也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怪味,这里面有馊菜馊饭味,厕所的骚臭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道菜醋放多了,一股浓浓的酸味扑鼻而来,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变成了难以接受的怪味,叫谁能吃得下饭?

“臭丫头,磨蹭什么呢?”黄毛青年过来推搡了一下小兰的后背,小兰差点摔跤。

明岩侧目狠瞪了那人一眼,黄毛撸起袖子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试试!”明岩道。

“给脸不要脸是吧?”黄毛从桌子上抓起一把筷子就要往他眼睛戳去,明岩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黄毛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气的喊人过来帮忙。

明岩自然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最恨那种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人,你纹个身染根毛就很了不起吗?

只是想到自己和小兰身处在这么一个狼窝里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有很多乘客赶来围观,但对于同是弱势群体的两个孩子,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个腆着大肚子的中年人屁颠屁颠的赶过来,看此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应该是这里的老板,至少也是黄毛的头,他瞅了一眼明岩和小兰,然后用当地的土话对着黄毛和那些喽啰们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喽啰们这才散开。

黄毛很不甘心的撇了一下嘴,与明岩擦身而过时故意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明岩不想和他计较,只能忍着受着。

胖老板的脸色有些难看,好在没有为此去找明岩的麻烦,只是对着他们瞅了两眼就走开了。

打饭的窗口挤满了人,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一个不锈钢的分餐盘和一双一次性的筷子,并告诉他们吃完饭后要把筷子留着,最后凭着那双筷子才能上车。

快餐十五块钱一份,几片小的可怜的红烧肉外加土豆丝和青菜,大家都一样没有选择,明岩肚子不饿,便给小兰点了一份,打饭窗口的一个光头汉子恐吓说,你可以不吃,但是一会儿不准上车。

明岩只得又交了十五块钱领了一份快餐。

说实话,菜的味道真的很差,米饭也特别硬,有不少乘客吃到一半都倒了。

“这是什么饭哦,你看看,苍蝇都有,这叫人怎么吃啊?”

声音来自大厅中间的那张大圆桌,众人的眼球随之转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半白的老头,配搭着那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一副文质彬彬的打扮,像是某高校的教授。

明岩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坐在自己后面的那位乘客,从上车到下车的五六个小时,这位老人一直都在睡觉,直到黄毛放狗上车才把他叫醒,在所有乘客里面,这位老人应该算是最不听话的一个,从下车开始就一直在发着牢骚。

黄毛走过去拍拍桌子骂道:“吃好了饭就滚出去等着,别在这里乱放屁。”

教授一脸不快,他伸手推了一下眼镜说道:“小伙子,做服务行业的,顾客是上帝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就你这态度,谁还敢来这儿吃饭。”

“少他妈啰嗦,不吃就别给老子上车。”黄毛道。

“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停车吃饭是我们的自由,我们有权利选择不吃,哪有你们这样,你们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老人的话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但多是一些年纪大的大爷大妈,真正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敢出来声张正义。

黄毛变本加厉地吼道:“老不死的,你再多说一句,打掉你的假牙。”

教授也恼了,拍案而起道:“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们让大伙儿评评理,外面的快餐五块钱一份,还是两荤两素,你们这里的价格比外面高出几倍,这也就算了,可你们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这些饭菜是人能吃的吗?”

“啪——”

黄毛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老人的脸上,老人的脸上顿时留下一排手掌印子,嘴角开始流血,假牙也掉在了地上,眼镜的玻璃也被摔破了。

黄毛的举动激怒所有乘客,义愤填膺地纷纷指责他没有道德,甚至还有人直接将饭菜倒在了地上表示抗议。

一时间,整间屋子充满了火药味,小兰吓得紧紧抱着明岩的腰,明岩让她别害怕,好好吃自己的饭,而他自己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那把匕首。

众怒难犯,黄毛有点害怕了,他们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再说以往过往的乘客哪一个不是乖乖的交钱吃饭,谁敢多说一个不字,哪有像今天这么被动过,这种场面一旦真打起来真的很难控制。

“一个个的都在干嘛呢?这是都不想走了是不是?”胖老板从里屋的“员工休息室”走了出来,他的身体过于笨重,走起来路来像个鸭子,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打手模样的人。

乘客们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放弃对黄毛的指责,胖老板瞅了一眼黄毛,横眉怒目道:“怎么回事?”

第四十四章 黄毛

不知道是哪位乘客喊了一声:“他打老人。”

胖老板看到了教授被人扶着坐在凳子上,脸上一排红红的手掌印,嘴角还流着血,眼镜也只剩下一个镜框,他当即给了黄毛一个耳光:“操你妈的,敢对老人动手,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学过尊老爱幼吗?”

黄毛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老人家,实在对不起,我为我手底下员工的野蛮向您道歉。”胖老板面向教授深深鞠躬,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他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一个手下送来一根半米长的木棍。

拿起木棍轻轻地拍打在手心上,然后继续问黄毛:“哪只手打的?”

黄毛吓得浑身发抖,胖老板朝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两个打手立即将他的一只胳膊抬起来,胖老板举起木棍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骨头的脆响,黄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两名打手松开手,他的那只胳膊就像一根面条似的挂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摇摆。

在场人无不大惊失色,识趣的人赶紧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那位教授本来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此刻看到对方被打折了胳膊,他反倒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大爷,您坐下喝茶。”胖老板显得特别客气,他招呼教授坐下喝茶,教授的心里防线早已被对方的心狠手辣彻底击溃,在对方的注视下,他胆怯地抿了口茶。

胖老板哈哈一笑:“大爷啊,您这茶也喝了,那么我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

教授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那副假牙没坏吧?”

“没,没有。”

“那眼镜呢?”

“没事,修修也花不了几个钱。”

“大爷也是老实人,您放心,该赔的我们会赔。”

教授见对方这么客气,反而有些受不了,先是点头,很快又改成摇头:“不,不用了。”

胖老板微微一笑:“必须要赔。”

教授无话可说。

“是这样,您看,我兄弟的胳膊也断了,虽说是他咎由自取吧,但他毕竟是我兄弟,我这个当老板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对不对?”

教授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给套住了,机械地点点头。

“一个二十来岁的棒小伙,胳膊废了,等于整个人就废了,所以呢我们得救他对不对。”

“对,对的。”

“大爷是个痛快人,那就好办了,这样吧,您就给个一万块钱医疗费得了,我再贴个一万块的营养和误工费,咱们五五分,其他的也就不用您管。”

“什么?”教授大惊失色,合着对方是要敲自己竹杠啊,“一万块,你去抢啊!”

胖子让人把断了胳膊的黄毛带过来,道:“大爷先别激动,有事好商量嘛,要不这样,八千吧,出门交好运,图个吉利数字,怎么样?”

教授的脑袋像摇得拨浪鼓,“不可能,别说是八千,就是八百都不可能,人是你打的,关我什么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大爷,咱们也是小本买卖,您知道您刚刚这么一闹会影响我多少生意吗?赔个万儿八千的,也不多吧?”

“我,我一分钱都不可能给你,你让大伙评评理,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儿?”

“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弄坏别人东西要赔,弄伤人家要付医药费,好像没什么错吧?有人有不同意见吗?我想应该没有吧?如果有人有不同看法,可以说说。”胖老板的一双眼睛就像手电筒一样扫视在在座每个人的脸上。

乘客们见识了他的手段,谁还敢说啥?那些扯着脖子看热闹的一个个把脸别过去,那些边吃饭边关注着这边动静的人,赶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他的饭。

现场鸦雀无声。

小兰冲着胖老板说道:“叔叔,这事不能怪老爷爷的。”

明岩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丫头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不过小兰说的也是他正想说的,只是被小兰给提前化了罢了。

胖老板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和自己叫板,他非常震惊地摆过头来,当发现是一个小丫头时,登时不怒反笑起来:“丫头,来,到叔叔这里来。”

明岩随手将小兰揽在身后:“老板,我妹妹口无遮拦,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胖老板搬了一张凳子走过来坐在明岩的对面,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明岩,而是明岩身后的小兰,他笑眯眯地看着躲在明岩身后的小兰问:“几岁了,丫头?”

“九岁。”小兰怯怯地说。

“九岁,和我女儿一般大,今年该上四年级了吧?”

“我……”

“是的,老板。”明岩害怕她说出真实学历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赶紧抢过她的话。

胖老板点点头,“丫头,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你要替老爷爷还这笔钱吗?”

“我们没钱,就算我们有钱也不会给你的。”小兰撅着嘴说。

明岩大吃一惊,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摸不透这丫头的性格了,太多元化了吧,这丫头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呢?

胖老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没钱没关系,把你们两个留下来干活也行,我们这里刚好还差人手。”

教授见有人替自己出头,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想去抢过这个话题,却又害怕那只笑面虎,以及周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滴——滴——滴——”

明岩所乘坐的大巴车要出发了,司机用大嗓门在食堂里吆喝了几声,乘客们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收拾收拾,陆陆续续离开屋子。

明岩拉着小兰的手就走,被几个打手给拦住了,胖老板冷冷一笑:“小伙子,咱不急走啊,咱挺喜欢你这妹妹的,咱再多聊一会儿哈。”

教授看到两个孩子被胖老板控制住了,赶紧趁乱挤到了人群中间,两个打手要去阻拦,胖老板轻描淡写地说::“放他走吧。”

然后他转身对着明岩和小兰道:“瞧见没有,人性的丑恶不分男女老少,正人君子和伪君子的区别就是一张皮的事,有些人穿着大气,心里却很小气,有些人,就像我吧,穿得不咋地,但至少我的内心是一片光明,嘿嘿,瞧我,和你们两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小兰不太明白他的话,明岩却听懂了,不过他也想开了,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不想趟这趟浑水也在情理之中。

小兰用手戳了一下明岩的肩膀,小嘴巴一张一合地用唇语问:“明岩哥哥,我又闯祸了是不是?”

小丫头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明岩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喂,喂,你们两个小东西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上车了。”司机打了几声喇叭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胖老板迎面走过去,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搂住司机的脖子,然后转身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司机一开始脸色不好,直到胖老板塞了两张钞票给他,他这才笑嘻嘻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

“喂,师傅,你先别走啊。”明岩急忙招手,然而那个司机压根装作没看见似的,将车子掉了个头之后,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陆陆续续有车开走,也源源不断地有车开进来,乘客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多数乘客非常“配合”,偶尔碰到几个态度不好的,黑店的“工作人员”便会牵着德牧犬上车招呼他们。

为了不影响乘客们吃饭的“心情”,胖老板将明岩和小兰带到后院,院子不大,却种满了花草,中间有一个大的养鱼池,池边贴着白瓷砖,看起来很干净,大概是完工不久,瓷砖的边缘依稀还能看到水泥的印记。

鱼池的旁边是一个花坛,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歪着脑袋趴在那儿玩着泥巴,头上、脸上、手上全是泥,小男孩看到小兰,一对小眼珠子顿时一亮,立即抓了一把泥沙跑了过来,但在说话的时候,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来回摇晃,,“姐姐,可以跟我玩吗?”

小孩见到小孩都会觉得分外可亲,尤其是年纪相差没几岁的那种,这一点明岩深有体会,但小兰却从未接触过这种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的小孩,所以显得有点害怕,赶紧躲在了明岩的身后。

“姐姐,这个给你。”小男孩嘻嘻地傻笑,将手里的泥沙递到小兰跟前,小兰把脑袋贴在明岩的腰间不敢看他。

第四十五章 阿狸

“阿狸,过来。”胖老板轻轻喊了一句,叫阿狸的小男孩带着敌意瞪了他一眼,然后将手里捏成的沙球扔在他的身上。

胖老板深深叹了口气,小兰纳闷地问:“叔叔,他是您的小孩吗?”

胖老板点点头,明岩也是一头雾水,诧异道:“他妈妈呢?”

“跑了,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后来又受到了惊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妈妈每天看着他心烦,最后跟人跑了。”

“那你就没打算给他治好吗?”明岩问。

胖老板淡淡地说:“能看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或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儿子。”

小兰同情地说:“为什么不考虑国外的医院呢,那里的医生医术很好的,说不定能治好你家阿狸的病。”

“哈哈,国外?国内的医院都没钱去,还国外呢?这辈子想也别想了。”胖老板苦笑着说。

“为什么不可以呢?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打电话……”小兰说了一半就被明岩给打断了:“老板,你可以多试几家医院,总会有办法的不是?”

如果不是明岩及时打断,小兰必然会暴露出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如果明岩没有猜错的话,小兰的后半句无非是想说她的父亲在国外是很有背景的商业大亨,有他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虽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犄角旮旯里大可不用担心马三之流,但是明岩也不敢确定胖老板不是第二个马三。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胖老板朝左右递了个眼色,两柄锋利的钢刀突然架在了明岩的脖子上,明岩正要反抗,胖老板以最快的速度抱走了小兰。

……

两个孩子被绑在后院仓库里的柱子上,阿狸吓得脸色灿白,不住地嚎叫大哭,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

虽然他的身体有毛病,但脑子却比一般的孩子要灵活,此情此景,他一看就知道父亲要动杀戒了,便紧紧拉着父亲的手摇来摇去,请求他放了他们两个。

明岩不知道胖老板到底要干什么,怒道:“死胖子,你要做什么?”

“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死胖子,怎么了?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别动我妹妹。”明岩愤怒地说。

胖老板一拳打在明岩的脸上,狠狠地道:“老子这辈子最狠别人叫我胖子,你小子不想活了?”

“你就是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明岩一连重复了好几声死胖子,每喊一次都要挨到对方一拳,一拳比一拳重,打的他嘴血直流,但他仍然一直这么骂下去。

胖子气的抓起一把刀要去割他的舌头,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大哥,人带来了。”声音落地,一个长毛青年领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进了这间屋子。

此人年纪四十有余,半白的头发留的很长并在中间挽了一个结,下颚拖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妖怪来了,妖怪来了。”阿狸似乎特别害怕这位所谓的“半仙”,吓得一头往父亲怀里钻,并央求父亲放了明岩和小兰。

胖雷嫌他太吵,又怕他的哭声会惊动前厅正在吃饭的乘客,便让人把他带下去嘴巴塞上棉花单独关了起来。

那个道士走到小兰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胖雷看到道士脸上的表情,心下一喜,问道:“半仙,这个药引子还行吧?”

道士若有所思地点头。

明岩一愣,他好歹跟随黄有贵学过几天医术,自然知道药引子的意思,把人当做药引子,合着这是要把小兰当成试验品啊?

不过,道士似乎对旁边的明岩更感兴趣,他走到明岩跟前,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被明岩一口咬住了手指,他痛得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怒目圆瞪道:“混求小子,你属狗的吗?”

明岩道:“你这个妖道,吃着人饭,不干人事,你这么做你晚上睡得着吗?”

“妖道?”道士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评价,哈哈大笑道:“混球小子,我看你是西游记看多了吧?”

“臭小子,你再胡说一句,我现在就掐死你。”胖雷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些年来为了治好儿子的顽疾,他几乎访遍了所谓的专家和名医,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这次好不容易花高价从蓬莱山请来了半仙为儿子治病,绝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给破坏喽。

道士摆摆手说:“施主消消气,这孩子慧根不错,杀了有点可惜了,不如这样,你把他送给我,让我以后也轻轻松点,至于你家孩子的病,我可以分文不收。”

胖雷一听不用花钱,不由得心花怒放,“那太好了。”

小兰年纪小,听不懂他们大人之间在说些什么,不过她能看出这个所谓的半仙绝对不是什么神仙,倒像是个江湖骗子,骗子要带明岩走,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哭着说:“叔叔,大爷,求求你们放了我和明岩哥哥,我愿意干活,我什么都能干,只要你们不伤害明岩哥哥,让我做什么都行。”

天真的丫头啊,你跟一个愚蠢的父亲和一个只会骗钱的妖道求什么情?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信这种邪门歪道?

胖雷笑眯眯地说:“小丫头,其实叔叔第一眼瞧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叔叔也舍不得拿你开刀,叔叔实在没办法呀,半仙说了,阿狸的病是心智不全造成的,只要半仙把你们两个人的心调换一下就可以了。”

“不,我不要,明岩哥哥,我害怕,我不要挖心。”小兰大声哭喊、挣扎,脸上的汗珠一直往下流。

明岩冲着胖雷道:“你这个笨蛋,你以为换心就那么容易吗?你不信医院可以理解,可是你凭什么相信一个妖道的话?你害的不仅仅是我妹妹的一条命,弄不好你儿子的命也要赔上。”

“你住口。”胖雷让人去用胶带封他的嘴,明岩一脚将来人踹倒在地,紧接着又有一个人拿着木棍抡过来,他的身体非常灵活地绕到柱子后面,在场人都看傻了眼,胖雷更是一头雾水,心说这是啥情况哦?明明绑得那么紧,居然还能动?

原来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明岩已经悄悄解掉了手上的绳索,这一招也是当年和姨夫学的,只要不是用铁链绑着他,他都有办法解开。

“抓住他!”胖雷打出一个手势,五六个手下同时出动。

第四十六章 看病

明岩的目标不是胖雷这伙人,而是那个老道士,只要把他抓住,就等于控制住了所有的人,老道一看苗头不对扭头就跑,明岩冲破两个人的阻饶从后面一把揪住老道的头发,谁知对方的乌黑飘逸的长发竟然是打着胶水的假发,实则是一个秃顶。

“他是假道士。”小兰喊了一声。

老道见自己身份败露,便想逃之夭夭,由于跑的太急,跨过门槛时一不小心栽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明岩踩在脚底下,几个打手依旧不肯罢休前来围堵明岩,明岩将手里的假发扔到胖雷面前问道:“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见自己花大价钱请来的“半仙”是个十足的江湖骗子,胖雷顿时火冒三丈,手下人也放弃对明岩的进攻。

老道被带到跟前时仍旧在那里狡辩说自己是真的道士,胖雷狠狠给他一巴掌,骂道:“没想到你这狗日的真的是个妖道,我,我弄不死你我!”说着抡起棍子向他脑袋上砸了过去。

棍子落下时被明岩用胳膊给挡了回去,胖雷气愤道:“臭小子你要做什么?”

明岩道:“他是冒牌货不假,可如果你把他打死了,你就是犯罪,你想过吗?”

“关你屁事,给老子放开,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几个手下再次向明岩威逼过来,明岩冲着他们义正言辞地说:“你们老大糊涂,你们也没脑子吗?你们好好想想,你们杀了人,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你们和你们的老大被抓起来,阿狸怎么办?你们的家人怎么办?你们想过这些吗?”

打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虽说被一个孩子训斥心里确实憋屈得慌,可是这小鬼说的也没错啊,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老板犯糊涂,他们也不能跟着一步步错下去,于是一个个都把手里的棍棒、砍刀扔在了地上。

胖雷气的咬牙切齿,刚要指着这些胆小鬼破口大骂,阿狸突然满头是血地从里屋跑了出来。

负责看守的长发青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说,阿狸又发病了,刚刚又把长发青年的胳膊给咬了。

胖雷表示很无奈,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也不能怪手下人看守不利,阿狸除了心智不好外,还有一种怪病,这种病和一般的疾病不一样,不定时就会发作,发作起来之后会像疯狗一样乱喊乱咬,好多人都被他咬伤过。

阿狸面目狰狞地冲到父亲身边,张嘴向胖雷身上扑去,作为父亲,一直以来都只能默默忍受着,所以他的全身上下都留着许多儿子留下的嘴印。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因为明岩的到来,他是绝不会让这种悲剧继续发生的,胖雷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剧痛的到来,不料等来的却是嘎子嘎子的脆响,他睁眼低头一看,阿狸正双手抱着一根木棍津津有味地啃着。

而这根棍子正是出自明岩之手,这时,那个假道士说道:“老板,你家孩子得的是狂犬病,这种病根本无药可救。”

胖雷拍了一下他那光秃秃的脑袋骂道:“你当老子傻吗?要你说。”

随即又把目光转到明岩身上,没好气道:“小子,不要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谢你。”

“我没让你感谢我,我只要你放了我妹妹。”明岩道。

小兰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敢说话,她害怕自己一旦发出声音,阿狸就会跑过来咬自己。

胖雷冷冷道:“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放了你们的,虽然今天被一个冒牌货给坑了,明天我会再去请一个仙人过来,别怪我心狠,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阿狸能做一个正常人,就算被公安枪毙,我也无怨无悔。”

“我想做梦的应该是你吧,等你把仙人找来,你的儿子就真的死定了。”本来明岩是不想去冒这个险的,但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死马当活马医吧,便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果我能让阿狸成为一个正常人,你是不是会放了我们?”

胖雷和假道士同时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片刻,胖雷哈哈大笑:“你要是能治好阿狸的病,我叫你一声祖宗。”

假道士忙道:“老板,我看这孩子有慧根,说不定他还真有办法。”

“慧你马勒戈壁!”胖雷一拳打在他脸上,这一拳下去,对方鼻梁都要断了。

“不用喊我祖宗,那样只会折我的寿,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明岩补充了一句:“请你相信我,我没必要骗你。”

胖雷看到他说话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在骗人,况且这小子说的也对,那丫头还在我手上呢,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那我问你,阿狸得的是什么病?是狂犬病吗!”

“我不是神仙,更没有这位大叔的本事,看一眼就能知道阿狸得的是什么病?是不是神仙我得化验过才知道。”

“好,我就信你一次。”胖雷让人将还在啃木头的阿狸绑了起来带到后面房间,明岩也被推了进去,大伙按照明岩的说法将阿里的四肢固定在一张木头床上。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明岩身上,胖雷也在摆头催明岩动手,明岩一愣:“都看我做什么?”

“废话,你说干什么?”

“我需要原材料,需要帮手。”

“破事还真多,需要什么原材料?我去拿。”

“艾草、荷叶、金银花、当归、枸杞……”明岩一连念了一堆中药配料。

胖雷听着都烦,便让人照着方子去准备。

至于帮手,明岩则点名让假道士充当自己的助手,一来大人的力气大,二来这位秃大叔似乎对医术这一块也懂点皮毛。

胖雷都由着他。

明岩翻开黄有贵留给自己的那本笔记本,很快便找到两个类似的病状,但也局限于类似,完全一模一样的是没有的。

胖雷没有耐心等,只能先去忙外面的事,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走之前将明岩和假道士两个人关在房间里面,并让手下守在外面。

明岩参照医书并结合阿狸的身体症状分析病情,突然假道士拿出一把匕首从后面抵在明岩的脖子上,冷冷一笑道:“臭小子,你毁了我的财路,乖乖的拿命来吧。”

第四十七章 李封

这一幕被躺在床上的阿狸看到,他吓得张大嘴巴,明岩向他打出一个“嘘”的手势,他这才把嘴闭了起来。

明岩继续若无其事的翻阅医书,假道士见他这么淡定,不由冷哼一声:“你说我是妖道,你自己不也是个骗子,你根本就不会看病,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明岩目不转睛地盯着医书说:“是,我是不会看病,我是骗子,但至少我这个骗子不会去谋财害命,而你呢,冒充什么‘半仙’,骗点钱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拿着小孩的性命开玩笑,有点太过分了吧?”

“他胖雷开的是黑店,他的钱也来路不正。”

“那也跟你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

“就是和你没关系。”

“好吧,就算和我没关系,那又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关我什么事,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妹妹,我才懒得管呢。”

“妹妹?外面那个漂亮丫头真是你妹妹?”

“‘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她这么白,你这么黑。”

“哦,是吧。”明岩微微一笑,继续埋头看他的书。

李封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有点太过,便找了个别的话题:“小子,你好像真的不怕死?”

“夸奖了,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

“哈哈。”假道士见他依旧我行我素面不改色,索性将匕首收了起来,换做一副笑脸陪笑道:“小子,怎么称呼?”

“明岩。”

“我叫李封,那个,明兄弟,我承认我假扮道士来这里是为了骗钱,但我也不是故意要拿你妹妹做药引子的,你应该能看出来,这个胖雷他就是一个疯子,他为了自己的儿子,才不管别的小孩的死活。”

“你想说什么?”明岩扭头看他。

“我……”李封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什么目的?”明岩再次打断。

“现在我们都是他胖雷手上的一只蚂蚁,他随时都会捏死我们,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他儿子做挡箭牌,然后从这里跑出去,运气不错的话还能敲笔钱。”

李封露出一脸的奸相,这家伙脸上的假胡子被拔除之后,和先前那位仙风道骨的道士简直判若两人,而且一下子也年轻了许多,说他是那位“道士”的儿子也不为过。

“你要想跑我不拦你,那边有个窗子,你可以从那里下去。”明岩指着对面角落的一扇小窗户,李封一喜,立即撒腿跑了过去,窗子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正要撂腿跨过去,然而定眼一瞧,下面竟然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吓得魂飞魄散,缓过神来之后乖乖地回到明岩的身后站着。

明岩忍不住想笑,其实他刚进房间的时候就发现窗外是悬崖,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想办法把小兰带进来,然后一起溜之大吉。

“哎,完了,完了,等死啊。”李封一改先前的稳重内敛,如今的性格就和他的相貌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把刀给我。”明岩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他当佣人使唤。

李封似乎很不习惯被别人呼来唤去。

“伙计,还能听懂国语吗?”明岩问。

“哦,给。”李封赶紧把手中匕首递给他。

“打火机。”

“我又不抽烟,你管我要打火机?”

“打火机。”明岩严肃地说。

李封只好乖乖地去桌子抽屉里找了一个打火机。

明岩将一包面巾纸丢在地上直接点燃,李封吓了一跳:“我说哥们,你是准备放火烧死这小鬼吗?”

明岩也不理他,直接把刀头在火上烧,直到整包面巾纸全部燃烧殆尽,整间屋子里面全是烟熏的味道,李封被呛得直掉眼泪,阿狸虽然也有点害怕,但他见明岩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不像是有别的企图,心里还是很踏实的。

明岩让李封抓住阿狸的手,然后快速用刀划破阿狸的手指,并用一个干净的小碗接着,阿狸痛得眉头皱了一下,他是个坚强的孩子,从划破手指到放血愣是没有喊过一声痛。

严格上来说这些步骤都需要专业的医疗工具,但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一下子备齐那么多专业工具怕是最少要一天时间,就算明岩可以等,外面的那个胖雷也不能等。

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但是必须要严格经过消毒才行。

明岩把艾草、枸杞、金银花配制而成的药汁和阿狸手上放出来的血混在一起,然后用桌上的电磁炉进行升温,李封则负责脱去阿狸的衣服,并用当归、荷叶泡水替阿狸擦拭全身。

从头到脚不放过一寸肌肤。

最后一项风险太大,只能由明岩亲自完成,那就是针灸和按摩,按摩包括刮痧,看似简单,却需要操作者超强的耐力和心理素质,按黄有贵本上所记载的,扎错或者按错任何一个穴位都有可能造成患者的不适,轻则影响病情康复,重则会发生病变,后果不堪设想。

在接下来的治疗中,大到每一个步骤,小到每一个细节,明岩都严格按照医书上说的去做,虽然有些内容看上去有些奇怪,甚至有些荒唐,但他相信师傅黄有贵的医术,他曾亲眼见到两个被医院判了死刑的病人被师傅治活,这些足以证明师傅的神医称号不是徒有虚名。

李封忙完手里的活儿,拿着面巾纸不停地为明岩擦汗,他这个假道士吹起牛来头头是道,却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高难度的手术,而且他发现明岩的治疗方法很特别,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阿狸的身上开始慢慢的冒着热气,味道特别的难闻,李封想去开窗透气,明岩严令禁止。

“哥哥,我好热。”阿狸额头直冒汗,李封擦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控制不住他体内不停往外渗出的汗珠。

“再忍一忍,一会儿就没事了。”明岩摸着他的小脑袋瓜说。

阿狸听话地点点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种往外淌汗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明岩见时间差不多了,立刻将那碗熬好的药强行灌入阿狸的嘴里,药味太苦,阿狸一开始挣扎着不肯张嘴,但最终还是喝光了那碗用自己的血熬出来的药。

“砰——”

外面一直紧锁的房门被推开了,胖雷撸着袖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他迫切地想看看儿子被治得怎么样了,当看到儿子面色有了光泽,眼睛变得有神,就连口齿也变得清晰了许多,他高兴得哈哈大笑。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阿狸在喊了一声爸爸后突然咳嗽不止,只听“哗”的一声,阿狸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两眼一闭晕死了过去,李封伸手探到他鼻间,不由大惊失色:“死,死,死了……”

第四十八章 音乐治病

毫无悬念的,明岩和李封再次被绑在了“十字架”上,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们医死了阿狸,胖雷要送他们上断头台。

李封吓得脸色惨白,双腿直打哆嗦,他瞅着旁边依旧淡定的明岩,责怪道:“都怪你,没有那个金刚钻非要揽那个瓷器活,现在好了吧,这马上就要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了,你高兴了?”

明岩保持沉默,他在认真思考总结自己所做的每一个步骤,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按常理当患者把体内的毒血排出来之后,因为体内水分流失严重,加上与外界的温度形成极大的反差,陷入短暂的昏迷也是正常的,可是阿狸直接停止了心跳,难道是师傅的笔记本上记错了?还是药物的调配过程中出现了什么误差,可惜胖雷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要不然他可以打电话给师傅问一问。

明岩啊明岩,你才学几天医啊,就敢接这种活?你这不是拿着自己和小兰的性命开玩笑吗?

明岩自嘲一笑,如果师傅知道自己这样的不知天高地厚,一定肺都气炸了吧?

容不得他多想,胖雷的那只大手直接掐在他的脖子上,狠狠道:“小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明岩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直到对方把手移开,他才松了口气道:“我没话可说。”

“好,你医死了我儿子,我要让你偿命。”胖雷命手下用绳子从后面勒住二人的脖子,他要用这种方式来线束二人的性命。

小兰哇哇哭了起来,胖雷让人封住她的嘴巴,他暂时还不想对一个小丫头动手。

“等等,等等。”李封急得满头大汗。

“你这个妖道,难道你有话说?”胖雷打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冤有头债有主,治死人的是这小子,又不是我,我充其量是个骗子,可是我也没有骗成啊,所以我是无辜的。”

“无辜?你敢说你无辜,鬼知道你们俩刚刚在里面对我儿子做了些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刚刚那小子想逃跑来着,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跑了。”

明岩不禁摇头苦笑,心说妖道就是妖道,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学到了家,不过他也懒得与李封计较,从医学的角度去看,医生治病把人治死,只要不是主观上的意识,其实是无罪的,胖雷要为儿子报仇,他也没有办法申诉,毕竟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法律在这里不过是空头的一句话,就像李封说的那样,他胖雷要他们死不过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只是这么一来,小兰怎么办?

不,我决不能死,我还要带着小兰去找她的家人。

想到这里,明岩试着做最后的挣扎:“胖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把我放了,我有办法让你儿子活过来。”

胖雷哪里还会相信他,冷冷道:“你别做梦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既然我迟早都要死,你也不在乎多给我一个小时的活命时间,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见胖雷立场有些动摇,明岩趁热打铁道:“反正我们也逃不掉。”

胖雷沉思片刻,心说这小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要我控制住那个小丫头,我凉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他刚想表态,却被李封抢了先:“得了吧,怕死就直说,老板宽宏大量放过我一条小命,你眼红了是吧?老板,别听他在那里胡扯,他其实根本就不会治病,您还是赶紧送他下地狱吧,阿狸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了。”

“闭嘴!”明岩白了他一眼,李封还想在那里搬弄是非,胖雷给他一巴掌:“你也给老子闭嘴,让他把话说完。”

“胖子,我问你,阿狸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比如说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事?”明岩问。

胖雷眉头皱了一下,他平时忙着做生意,确实没有怎么关注过儿子的喜好,这时,胳膊上缠着绷带的黄毛突然从外面走过来说:“大哥,阿狸喜欢听音乐,就是那种用英语唱的。”

“我咋不知道?”胖雷一愣。

黄毛道:“您以前让我带阿狸的时候,我经常听到他一个人在那里哼着英文歌曲,那会儿我也听不懂在唱什么,就问他,他告诉他在唱英文歌曲。”

“那就行了,你把音箱搬到阿狸旁边,挑阿狸最喜欢听的那首歌。”明岩说道。

胖雷沉吟片刻,便立即让人找来一台老式录音机,可是找遍所有的房间都没翻到一个英文磁带。

胖雷让人去最近的集市去买,明岩忙道:“不用买了,这里有现成的。”说着转头看着绑在旁边柱子上的小兰说:“我妹妹会唱英文歌。”

“那敢情好。”胖雷大喜,赶紧让人解开小兰身上的绳索,他也不怕一个小丫头能从他的手掌心跑掉,小兰有些忐忑地看着明岩,她从小出身在国外,虽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但对于英文歌曲却并不是特别在行,所以心里没底,明岩给她送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为了明岩哥哥,为了阿狸,也为了自己,小兰坐到阿狸的床边,唱起了一首小时候经常听到妈妈哼的那首英文歌曲《我心永恒》:

everynightinmydreams

iseeyou,ifeelyou,

thatishowiknowyougoon

faracrossthedistance

andspacesbetweenus

youhavecometoshowyougoon

near,far,whereveryouare

ibelievethattheheartdoesgoon

oncemoreyouopenthedoor

andyou'rehereinmyheart

andmyheartwillgoonandon

lovecantouchusonetime

andlastforalifetime

……

胖雷和他手下的工人都是泥腿子出身,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连大城市都没出去过,从来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英文歌曲,一个个听得忘乎所以,胖雷私下里悄悄对黄毛说,下次进城一定要多买些英文磁带。

明岩以前听过这首《我心永恒》,那还是在学校上高中的时候,如今却是第一次听一个小女生亲口唱出来,小丫头声如黄莺,口齿清晰,关键是她那不紧不慢的节奏没有一点走调,在这之前明岩只知道小兰的画画得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李封更是直接对着明岩发出由衷地感叹,乖乖,你家妹妹是个国宝啊。

小兰一遍又一遍地翻唱着这首歌,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眼尖的黄毛最先注意到阿狸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不由得欢呼起来:“大哥,阿狸活过来了。”

……

阿狸复活,众人皆大欢喜,最重要的是,醒来后阿狸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终日昏沉而且说话的时候喜欢歪着脑袋的小鬼,因为小兰的歌曲“催”醒了他,他自然而然地把小兰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为了表示对恩人的感谢,胖雷让人摆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明岩,对于那位只会吹牛皮,胆小如鼠的“妖道”李封,胖雷本想打断他一条腿赶他离开,但在明岩的一再劝说下,胖雷也就不计前嫌原谅了他。

看着阿狸和小兰在房间里追逐嬉戏,胖雷高兴地哈哈大笑,明岩也是松了口气,这次能救活阿狸,小兰有很大一部分功劳,只是一想到这么聪明的孩子却要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他心里多少有点难过。

这一次的坎算是通过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道难关要去克服。

胖雷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拍拍胸脯爽朗一笑:“小兄弟,哥说话算话,你救活我儿子,我肯定会放你离开,而且我还要给你一笔钱,算是哥的一份心意。”

“胖哥,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钱我就不要了。“

”不行,必须得要,你不要就是看不起你胖哥。“

“谢谢胖哥,不过钱我真的不要,但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

“只管说,跟胖哥别客气,只要咱们店里有的,你随便开口,我都可以给你。”胖雷说到这儿,突然坏坏一笑:“不过漂亮的女人哥这里没有哦。”

“哈哈哈……”在座所有人不禁哈哈大笑。

明岩被他这一说,不由得变得腼腆起来,他微微一笑道:”胖哥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其实我并不是想要什么报酬,我只是希望胖哥以后能不能别开这种店了?“

胖雷顿时一愣,整张脸瞬间阴沉下来,在座其它人一个个不由得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一个灾难性的话题,李封内心的喜悦被一沷冷水给全部浇灭,他觉得明岩就是一个二愣子,这么高兴的场合居然会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

第四十九章 照片

“说的容易,不开店,我们吃什么呀?”正当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的时候,黄毛突然一拳劈在桌上,他这么一拍着实让在座所有人吓了一大跳,个别人手上的杯子直接掉在了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两个正在追逐嬉戏的孩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下,小兰赶紧跑过来用自己的小身板护在明岩的跟前,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敌视地看着胖雷,生怕对方会再次伤害她的明岩哥哥。

黄毛虽然个性莽撞,但他的确说出所有人的心声,戳中了胖雷的内心深处,李封嘿嘿一笑:“那个,雷哥,你别听胡说,他在和你开玩笑呢。”

胖雷犹豫片刻,方才爽朗地笑了起来:“明兄弟,关掉饭店不现实,你看我这底下还有一大帮的兄弟要吃饭呢。”

“我没说让你关掉饭店,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换种经营方式?”

“换种经营方式?”胖雷有点蒙圈。

“是的,一切按市场价格来,顾客来去自由,不再以强制别人吃饭为牟利手段。”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明岩索性直截了当:“你现在的经营方式和黑店没有任何区别,有些事可以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想让你的手下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而你又能从中获利,就必须改头换面,按我说的去做。”

“我不是没这么想过,可是在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如果不这么做,有几个人愿意上我这里来吃饭?”

“赚钱不是靠强买强卖,一是服务,二是质量,服务到位,味道好吃,价格公道,就不愁没有生意。”

明岩的一番话说得在座所有人咋舌,小兰和阿狸两个孩子纷纷拍手叫好,李封也表示赞成,这些话在他心里也积压了好长时间,只是他没有明岩那么有魄力把它说出来。

胖雷点上一支香烟,吐了口烟圈,目光扫视了他的那几个手下,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以前在江浙那边打工,每次回来都会经过这种店,有一次我还和店里的伙计干了一仗,打电话报警,线路也被他们掐断了,来的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假警察,最后被吊起来打了一顿,一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被他们搜刮干净,从此以后我便不再相信什么法律,不再相信这世上有公道这一说,后来我就开了这样的店,我们学外面的那些店,花大价钱贿赂那些司机,当然也会遇到那种不给面子的司机,我们就会对他进行恐吓逼他就范,渐渐的,过往的大车都会把车开到我这里来,收益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李封道:“你做的这些都是犯罪,早晚会有被查到的一天,咱们国家的法律对这一块管得还是很严的,外面的那些店怎么样,咱们先不去管,咱们先管好自己就行。”

胖雷看了看明岩,又看了看李封,然后又看了看那两个孩子,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明岩身上,“罢了,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胖雷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就照你说的去做吧。”说罢对黄毛道:“你以后也甭发那么大的脾气了,你们几个都听好了,一会都给我交待下去,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不准刁难任何一个乘客,他们来去自由,吃不吃饭是他们的权利,不准要挟恐吓,还有这卫生质量这一块也给老子盯紧了,另外把所有饭菜的价格都改一下,可为几个档次,一荤两素,一荤三素,两荤两素等等,给我分得细一点,量一定要给我提上去,都听清楚了吗?”

“是,老大。”

“以后也别叫老大了,听着像黑社会,还是叫老板吧。”明岩建议道。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胖雷点头默许,他们立马改口道:“是,老板。”

胖雷眯着眼睛点点头,然后对着明岩微微一笑:“那个,明兄弟,你的医术这么好,又对经营这一块儿这么在行,要不以后就留下来跟哥一起干吧,以后万一有乘客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你给看看,咱免费给他看,你放心,看病的钱哥全包了。”他瞅了瞅小兰说:“这小丫头也到上学的年纪了吧?我供她上学,阿狸将来也有个伴,顺便还可以和她学学英语,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暂时不考虑了,我们还有事要去处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考虑过来帮你。”明岩笑着说,平心而论,他从未想过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但假如以后部队真的不要他了,他倒是可以考虑找个稳定的活过日子,至少可以避开外面的打打杀杀,不过他绝对不同意让小兰也跟着自己呆在这里,这丫头无论是出身背景还是她自身的优越条件,放到这里一辈子就废了。

“那我呢?胖哥,你就做做好事,把我也收下吧,我可以给这小子打打下手,就是在前面端端盘子也可以啊。”李封没脸没皮地说。

胖雷懒得搭理他。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一个女帮工,神色有些慌张地说:“老板,前面来几个年轻人,说是上咱们这儿打听一个人。”

“甭理他们,就说没看到。”胖雷不以为意,这年头来打听人的多了去了,有丢婴儿的,有夫妻吵架离家出走的,有孩子赌气出门的,还有更可笑的,有人曾拿着一张宠物狗的照片过来找狗的,结果被他给狠狠批了顿,尼玛,当老子这里是动物园吗?

“可是他们拿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胖雷不厌其烦地说:“有照片也不行,我们这里一年下来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鬼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有没有打我们这里路过。”

包括胖雷在内,所有人都没它当一回事儿,明岩却无意中看到女帮工手里的那张照片,他一把将照片抢了过来,小兰看到照片后不禁大惊失色,李封发现他们兄妹二人的脸色不对劲,带着好奇心把头伸过来,明岩二话没说将那张照片还给了女帮工,并说道:“大姐,你就说没见过这两个人就是了。”

女帮工吃了一惊,整个饭店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见过照片的人,照片上的人不就是老板旁边的两个孩子吗?她正要向胖雷请示,明岩急忙朝她递了一大姐求求你千万别乱说的眼神,女帮工拿不定主意,胖雷一句话顶了过来:“还愣着做什么,就照明兄弟说得去做的,让他们上别处找找,妈的,一天到晚找人,老子又不欠他们的。”

明岩看过那张照片,应该是通过监控截取下来的,把他和小兰不同角度的两张图像粘在了一起,虽然有点模糊,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即便胖雷不会出卖自己,但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对自己对对方都是好事。、

李封却突然冷哼一声:“这么着急把照片送走,怕是有诡异吧?”说话时刻意地把目光落在明岩和小兰身上,看得他们兄妹二人内心一阵发毛,明岩心想,难道说这小子看到照片了?

胖雷对李封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侧目看着他:“你小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胖哥,他那……”

“爸爸,我要吃这个。”李封刚要说下去,阿狸跑到父亲身边,撒娇地指着桌子上的那盘鸡爪。

胖雷给他挑了一个最大的鸡爪,然后慈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先到边上去玩,别影响大人谈话,李封清清嗓子道:“胖哥,你是不知道,他们俩个……”

“爸爸,他是个坏人,咱不理他。”阿狸指着李封说。

李封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发作,但他决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能打击明岩的机会,便道:“胖哥……”

“行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胖雷宠着自己儿子,自然是儿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明岩,小兰,快吃菜,一会儿凉了都。”胖雷笑呵呵地说。

李封只好闭上嘴巴。

……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为免夜长梦多,明岩打算下午就走,在胖雷一再挽留下,他只好答应在这里留宿一个晚上。

只是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白天的那张照片不是警察就是马三的人带来的,说明这两拔人马还在马不停蹄地找自己和小兰,还有一件事也是他最担心的,那是李封,这个人天生就是一副无赖嘴脸,万一他真的看到了这张照片,他肯定会找机会向胖雷说明一切,胖雷是火脾气,他一知道,全店的人都会知道,并不是店里每个人都和胖雷一条心向着明岩这边,一旦有人把事捅了出去,就算他走了,那两拔人马顺藤摸瓜抓住自己和小兰不说,胖雷说不定也要倒霉。

…………

夜,静悄悄,万籁俱寂。

睡在柴房的李封心里一直想着白天的那张照片,白天如果不是那个小鬼头捣乱,他早就把自己见到的告诉了胖雷,到时胖雷还会喜欢那小子吗?不,他肯定会偏向自己这一边,他会觉得自己才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店着想,没准还会把我留在这儿。

姓明的那小子这么在意那张照片说明其中一定有鬼,这小子断了我的财路,我非收拾他不可,每每想到这儿,李封翻天覆去睡不着觉,于是悄悄揿开被子来到了那些工人睡觉的地方,他挨个看着门牌,很快摸到女工房间外面,胖雷的店里一共有三个女工,他打听过了,白天的那个阿姨姓刘,也是最早跟着胖雷的。

“刘阿姨,刘阿姨。”李封轻轻敲了敲门,捏着鼻子,把声音压得很低。

“外面是谁呀?”

“是我,明岩。”李封道。

第五十章 吐血

冒用明岩的名字似乎更能引起对方的注意,不一会儿功夫,李封便听见房间里面传来稀稀拉拉穿衣服的声音,电灯也被拉亮了。

“吱呀——”老式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披着一件大棉袄站在门口,不时用手捂着嘴巴打着哈欠,定了定神,瞄了一眼李封,又看了看左右,四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不禁诧异道:“刚才是你喊我吗?”

李封嘿嘿一笑:“那啥,那小子刚刚还在这儿呢,这不,突然有点闹肚子就先回去了。”

刘姐信以为真,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封忙摆手道:“不是我要找你,是明岩要找你。”

“那他找我啥事?”

“也没什么事,他就是想再看看今天白天的那张照片。”

“照片?”刘姐顿时有些不解,心说奇怪,白天不是刚看过吗?而且明岩那孩子好像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那张照片似的,怎么会这么晚了突然想起来要看照片了,而且还带着李封?

“刘姐,你也知道,明岩这个人呢话也不多,白天当着胖哥的面不好意思仔细看,晚上这不大伙儿都睡了吗?他想再好好的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照片上不就是你自己吗?刘姐心里抱怨,毕竟寒夜的温度很低,尤其是北风刮得脸颊更是疼如刀割,虽然心里不爽,却又见不得李封一个人在外面受冻,便道:“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取。”

李封自然是欣喜若狂地点头称好,刘姐刚转身进了屋子,身后则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李封一愣,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一根棍子重重地击打在后背,他顿时感到天昏地暗,两眼一抹黑瘫倒在地上。

刘姐听到动静后赶紧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只见李封像头死猪似的趴在地上,胖雷和明岩在跟前站着,其中胖雷手里还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

她一下子全都明白了,手里撰着那张照片不知道如何是好,胖雷似乎看出她的忧虑,便说道:“妹子,把照片烧了吧,就当啥也没见过。”

“好。”刘姐点点头,这些年她一直默默地跟着胖雷,不为钱,只为了一辈子能守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哪怕是做个当个端茶倒水的佣人,只要是胖雷吩咐她做的事,她绝无二话。

于是,不由分说,立即跑去里屋找来一个打火机,当着胖雷和明岩的面烧掉那张照片。

胖雷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岩也彻底松了口气,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睡不着,总觉得今晚会有事情要发生,便披着衣服出来走走,却无意中看到鬼鬼祟祟的李封。

既然没办法阻止对方强烈的好奇心,他干脆直接找到胖雷,并将那张照片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没想到胖雷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原来今天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胖雷就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但是在他看来,明老弟即便是杀人放火的通缉犯那也是他胖雷的好兄弟。

“妹子,外面太冷,回屋睡吧。”胖雷向刘姐摆摆手说。

“好的,哥。”一句“妹子”听得刘姐满心欢喜,这么多年胖雷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自己,转身进屋前,她指着地上的李封问:“哥,他咋办?”

“你先去睡吧,我会处理的。”

“嗯,好的。”

刘姐进了屋子,明岩反倒觉得心里有点愧疚,刚要张嘴说话,胖雷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啥也不用说,然后举起手里的木棍朝李封的脑袋劈去,明岩急忙拉着他的手说:“胖哥,这么做你会坐牢的。”

“你这孩子知道个啥?挖个洞一埋直接完事,谁会查得到?”

“那也不行,违法犯罪的事儿咱不能干。”

“你还太嫩,你没听说过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吗?”

“胖哥,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再饶他一次吧。”明岩说道:“我一早便带着小兰离开,他就算知道什么,也对我们没有多大影响,求求你了胖哥。”

“你——”胖雷很是生气,只好道:“明兄弟啊,你初入这个社会,不知道人心险恶,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你今天放他一条命,将来他会害死你,有时候善良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明岩忽然觉得胖雷这会儿说话的口气和带兵排长特别像,嘿嘿傻笑说:“放心吧,不会这么巧的,世界这么大,以后能不能和他见着面都不知道。”

“嘿,你还真别不信,有时候有些事就有这么巧,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时留他一条狗命,但是你别怪哥今天没提醒你,今天你放过他,今后有你后悔的时候。”说罢扔到手里的棍子兀自扬长而去。

明岩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远远地喊了一声:“胖哥,这么冷的天,咱还是给他弄回去吧。”

“要弄你弄,冻死拉倒。”远处传来胖雷愤怒的声音,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

黎明破晓,金鸡鸣啼。

灰蒙蒙的天空飞来几只鸟儿,叽叽咋咋的四处觅食。

胖雷一早联系好了一辆南下的大巴车送明岩和小兰离开,小兰本来想和阿狸告别的,只是阿狸昨晚非要拉着小兰玩耍,直到半夜才入睡,这会儿应该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小兰不想去打扰他。

两人在村口上的车,胖雷让刘姐准备了很多零食和食物打包给他们一并带到车上。

明岩和胖雷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小兰上了车,坐在行驶中的大巴车内,小兰通过车后面的玻璃看着胖雷和刘姐,只见他们正朝这边挥手告别,依依不舍地始终不肯离去,小兰是个感性的丫头,顿时热泪盈眶,明岩替她抹去眼泪笑着说,傻丫头你哭什么?

小兰说,她有点舍不得这里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过来,明岩告诉她等以后你找到家人了,一切恢复正常以后随时可以回来看他们。

小兰高兴地说下次过来她要带好多的英语CD歌碟过来,还要送一个时下最流行的随身听送给阿狸。

上了车之后明岩才知道司机和胖雷是多年的好哥们儿,昨天晚上司机就接到了胖雷的电话,所以特地留了两个位置给他们,而且一路上对他们俩非常照顾,所以旅途还是比较愉快的。

两个孩子在车上聊天、睡觉、吃东西,要么就看着一直播放着音乐从未间断的影碟机,也就不那么无聊了,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听司机师傅说,再有半个小时车子就要下高速,第一站便是明岩的故乡——滨海市。

这时候车上的影碟机放起流浪歌手陈星的一首新歌《望故乡》:

“越靠近故乡心情越凄凉,回家的念头从不敢奢望,故乡的景色,故乡的爹娘,我爱你们一路往常……”

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明岩的心情不仅凄凉,更是忐忑不安,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和父母说明一切。

父亲在外面是个老好人,在家却有着一个火爆脾气,得知自己的儿子当了逃兵,他一定火冒三丈,痛骂一顿是在所难免的,弄不好还要被打一顿。

下车后,明岩牵着小兰的手走出了车站,第一件事就是去路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个手机卡和一份最新滨海日报,然后拨通了大华和黄有福、师傅、齐天义以及胖雷的电话,除了大华的手机关机,其他人都接通了,大伙儿得知他和小兰已经平安到家都显得特别高兴。

挂了最后一个电话,小兰指着那张报纸的第二个版面的右下角说:“明岩哥哥,快看,这下面有你的名字。”

最担心的事儿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明岩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大标题为《征兵工补充说明》一栏。

“广大市民请注意了:日前,滨海市海宁县霞芳村二组新兵明岩涉嫌杀人袭警,拐卖儿童,目前在逃,如有发现,请立即报警,报警电话……”

“噗——”

明岩突然觉得体内翻江倒海,一股火气由丹田直冲胸腔,最后无法控制地从嘴里吐了出来,浓浓的鲜血染红了半张报纸。

“明岩哥哥。”小兰吓得直落泪,急忙将他扶到旁边绿化带的花坛边坐好,并从包里拿纸抹去他嘴角的鲜血。

好在那份报纸上只是写了名字,没有照片,但是这个家是不能回了,至少不能正大光明地回。

花坛离公交站台和车站很近,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虽然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俩,但在这里实在太扎眼,明岩拖着病体拉着小兰的手来到天桥底下。

桥下是一片清澈的小溪,不时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一群野生的小鱼在岸边欢快地游来游去。

小兰无心欣赏江南的美景,拿着一块小手帕金狮后替明岩清洗着嘴边以及身上的血迹,并安慰着说:“明岩哥哥,这些信息都不真实,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呢?不如,我们去找警察叔叔说清楚吧。”

明岩摇摇头,“不能找警察,千万不能报警,知道吗?”他当心自己一会儿扛不住晕过去,这丫头会做出傻事来,所以一再千叮万嘱。

“好,我听明岩哥哥的。”

“把手机给我。”

“嗯,明岩哥哥,给。”小兰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他。

第五十一章 勒索哥

明岩拿起手机拨通了姨夫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帮自己了,姨夫当年是整个滨海的散打冠军,人脉广,动用他的关系网,或许能有办法帮助自己和小兰。

遗憾的是,他的手机一直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走。”明岩抓起一根木头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明岩哥哥,我们去哪里?”小兰问。

明岩没有说话,而是在她和木头的支撑下走到桥面上去拦了一辆三轮车。

三轮司机是一个留着八字胡子的中年汉子,他见明岩脸色不好,走路都在打摆子,便关切地问:“小姑娘,你哥哥这是咋了?看样子病得不轻啊,去医院吗?”

“不用你管,去瑶田村,多少钱?”明岩道。

“瑶田?有点远啊,最少得二十。”八字胡说道,心里却对明岩的狗咬吕洞宾表示很不满。

“丫头,把钱给他。”

“哦。”小兰赶紧打开随行包侧面的拉链,发现里面有一沓钞票,都是面值五十块的,至少有五千块,小兰惊呆了:“明岩哥哥,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明岩也觉得纳闷,但仔细一想,包是胖雷送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胖哥啊胖哥,你不厚道啊,他心里道。

小兰拿了一张五十的给司机,八字胡从大衣口袋里掏了一大叠零钱,有些不情愿地将三十块零钞递给小兰。

“坐稳了。”八字胡吆喝了一声,手刹,离合,挂挡,油门,一套娴熟的驾驶技术,三轮车就像火箭一般冲了出去。

坐在颠簸的三轮车里,明岩体内一阵翻滚,小兰让司机开慢点,但是对方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直猛轰油门。

由于三轮车的噪音太大,明岩越发感到身体不舒服,脑袋昏沉沉,就跟酒精上了头,全身上下不停地打摆子。

无论小兰怎么用力敲击三轮车的玻璃,司机依旧是我行我素,明岩看了一眼外面,却发现三轮车走的根本不是往瑶田方向的路,而是开进了一条凹凸不平的山路,完全是背道而驰。

他心下一紧,立即将包里的现金揣进外套的里衣口袋里,并让小兰用手去推门,然而车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没想到刚走出一家黑店,又来了一辆黑车,明岩内心不由感叹不已,难道这是老天在故意考验自己吗?

八字胡开着车顺着那条泥淖的山路十八弯,最后拐进了一个大山坳里。

突然的一个急刹,毫无预兆之下,小兰的身体猛地前倾,如果不是明岩及时把身体歪过去替她挡了一下,她的脑袋非得撞出血不可。

八字胡拉上手刹,拿着一把扳手绕到车后面,拉开车门,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喝道:“下车,下车。”

明岩假装吃惊地问:“大哥,好像不是这条路吧?难道车坏了?”虽然身体不适,但绝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小子,你就甭和我装了,把东西交出来吧。”八字胡狞笑道。

“交,交什么?”明岩表现出来的冷静让小兰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她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件事,于是对那八字胡道:“大叔,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穷人家的孩子?你这丫头说话可真是不腰疼啊,我问你,你那包里是什么?”

在得到明岩的眼神暗示后,小兰机灵地说:“包里都是一些吃的,当然,您要是想要的话都拿去吧。”

八字胡毫不客气地抢过那个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衣物和一些吃的,侧面的拉链拉开,那一叠鼓鼓的钞票也凭空消失,八字胡将所有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明岩和小兰已经悄悄地推门下车,八字胡没找到钱,恼羞成怒不已,拿起扳手挡住他们的去路,“把钱交出来。”

小兰撅着小嘴道:“大叔,我们没有骗你吧?都说了是一些吃的,您要是肚子饿了就拿去吧,反正我们也到家了。”

“放屁,你们当我眼瞎啊!”

“大哥,你还真是眼神不好,你看看你的脚底下是什么?”明岩道。

八字胡下意识地低着头,却发现脚边什么都没有,他气的咬牙切齿,猛的抬起头,却只看到小丫头一个人站在那里,另一个病殃殃的少年“不翼而飞”。

他又惊又怒道:“还有一个呢?”话刚说完,他便发现地上多了一个影子,本能地转过身,脑袋正好迎上了对方的拳头。

“啪啪——”

明岩双拳同时出击,八字胡只觉得眼前飘过无数颗星星,一气之下欲要抡起手中的家伙事儿反击,被明岩的一个单手擒拿抢了过去,八字胡看到他们两个孩子才生起了打劫的歹意,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病成这样了还这么能打。

但是,他又不甘心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拿起诺基亚手机准备打电话喊来帮手,明岩一脚踢飞了他的手机,然后以雷霆之势将手中的扳手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背,八字胡受到重击后顿时感到天昏地暗,晕倒在地。

小兰惊呼道:“明岩哥哥,他会死吗?”

“不会,我下手有分寸。”明岩扔掉手里的扳手,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东西,茶叶蛋和面包都被八字胡故意踩烂,小兰气愤地说:“这可是胖雷叔叔辛辛苦苦给我们做的,现在都不能吃了。”

“都不要了,走吧。”明岩拉开车门把包扔在车上,并让小兰坐在后面。

虽然是第一次开这种三轮,但其原理和摩托车是一样的,明岩在家就经常开着姨夫的摩托车出去拉风,技术相当过硬。

拧钥匙,捏离合,轰油门,然而尝试了几次都熄火了,下车检查之后才发现车子没油了,明岩苦笑道,运气真是够背的,只能徒步走了。

小兰知道他身体状况不好,便主动背起了随行包,从这里走到瑶田村最少有五六十里路,丫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明岩自然不会让她做这种体力活,两个人就由谁来背包的话题争抢了好一会儿,小兰知道拗不过他,灵机一动便捡来一根木棒穿过随行包的带子,就这样,兄妹二人一起“抬”起包走路。

然而没走几步便听到对面传来摩托车轰隆隆的声音,放眼望去,前面那条不宽的公路上开过来六辆红皮三轮机动车。

“不好,快躲起来!”明岩说道,这种无牌无证的三轮车以前在他学校附近最多,最近几年在市区开始乘蔓延趋势,它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给市民的出行带来了方便,但因为缺乏统一管理,出事最多的也是这种车,除了存在自身的危险系数,这些司机一般都是亲戚带亲戚,朋友带朋友,拉帮结伙的后果是,有钱大家一起赚,有事大家一起上。

如果让他们发现八字胡被打了,他们一定会采取疯狂的报复。

于是兄妹二人立即向小路跑去,这条小路一直通往大山里面,远处,郁郁葱葱,林木茂密,越往前走越能感觉到一股阴森的冷风扑面而来,二人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

当兵之前,明岩就曾听许多老人说,滨海的深山老林里藏有不少野兽,有狼、有老虎、有豹子和狮子,还有最恐怖的,听说这里面还闹鬼。

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明岩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但山中假如真有野兽出没,情况就有点糟糕了。

“吼——”

是饿狼的叫声。

第五十二章 白猿

“明岩哥哥,我好害怕。”小兰把身子往明岩身后挪了挪,明岩把包背在身上,将棍子拿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往前是狭长幽深的大森林,往后则会遇到八字胡的那些同伴,横竖都是死胡同,明岩左思右想,眼下倒是有一个保险的办法,那就是爬山,只要能爬到山顶,才能避免遭遇到这两股可怕的势力。

抬头看看高不可攀的山峰,顿时整颗心都凉了一大截,虽说半山腰不乏有树根、秃石作为垫脚石和拉手,但是想爬到顶峰其难度不亚于上青天,更何况还要带着小兰。

与其像只无头苍蝇乱串,倒不如先看看情况再说,想到这儿,明岩立即带着小兰找了一个石壁的凹坑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三轮车陆陆续续开到了那片开阔地,八个司机下车将八字胡扶了起来,八字胡慢慢苏醒后向他们道明了事情的原委,然后指着东边的那片山林说:“那两个孩子往那边跑了,抓住他们。”

大伙儿一听两个孩子身上有那么多钱,心里直痒痒,要知道他们辛辛苦苦跑一天车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白捡的东西谁不想要,于是纷纷从车上拿了工具去追,然而在进入山林之前,便有一人打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他说,林子里面常有野兽出没,而且据说还闹鬼。

有命挣没命花?这种蠢事谁要去做?不过也有两个要钱不要命的,他们拿着一根一米左右长的钢管跑进了那片树林,但是没多久两个人便耷拉着脑袋从里头走了出来,就在刚刚,他们做了一番艰苦的思想斗争,决定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

外面有人嘲笑地问了一句,哥们儿,咋不进去了?

其中一个家伙把头抬了起来,满脸带着气愤,然而这种表情只维持了短短的半秒钟,便被兴奋和激动所替代,因为他看到了石壁的洞穴中有两个孩子正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们在这儿!”他高兴地喊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又有点后悔了,碰到这样的事,最明智的做法是装作没看见,然后等同伴们走了以后再偷偷赶回来“吃独食”。

司机们顿时欣喜若狂,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明岩赶紧拉着小兰的手绕着山腰跑了过去,他也是刚刚才发现,除了硬性地往上爬,原来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山顶,那就是依山而行的这条羊肠小道,这条路是绕着山边旋转而行,远看就像一个螺丝,但由于小路太窄,只能容下一双脚踩在上面,山下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明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让小兰走在前面,彼此间用一根木棍牢牢地拴在一起,小兰走在上面双腿一直在打颤,尤其是看到右侧的深渊,感受到谷底吹来的冷气,脸色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

那个最早发现他们的司机第一时间追了过来,大概是没有留意脚下的路,加上速度又快,一不留神右腿一滑,整个人像一块巨石向山底栽了下去,同伴们大惊失色,所幸他的运气不错,一只手攀住了长在石壁上的一根树根,这时候只要有人搭把手拉他一下,他还是能上来的,可是任凭他在那里歇里斯底地大声呼救,没有一个同伴愿意过来救他,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树根支撑不了多久随时会断,运气不好,救他的人会被他一同带到谷底。

那人彻底绝望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些个家伙平时在牌桌上,在酒席上一个个说的义薄云天,到了关键的时刻想到的只有自己。

然而就在他对过去的三十多年做出一番总结,准备把这些经验教训一并带到来世的时候,突然他的面前伸过来一根木棍,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明岩正用一双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明岩虽然恨透了这伙人,当看到这样的情况,却又管不住自己的那颗侠义之心,他一只手抓在石壁洞窟内,另一只手使劲拉着那根木棒往上提,耗尽了吃奶的力气总算将那人拉了上来,然后扔下棍子继续带着小兰去登山。

得救的司机叫阿三,刚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的他顿时泪流满面,二话没说赶紧原路返回,张开双臂拦住了那些正准备攀涯的司机说:“放过那两个孩子吧。”

“阿三,你疯了吧?快让开。”

“是啊,阿三,你不会刚刚被吓怕了吧,你要是怕了就回去在车里坐着,一会儿我们拿到钱了多少给你分一点。”

“没错,你麻利地赶紧给我们让开,别耽误了事儿。”

几个人说着话便要去推开阿三,谁知对方的立场特别的坚定,义正言辞地说:“哥几个刚才也看到了,我刚才差一点就丢了性命,幸亏被那个孩子救了,我并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我想刚才掉下去的换做是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我相信那孩子也会去救你们上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而你们呢,你们眼里只有钱吗?”

司机们听到这些话后一个个面红耳赤,有个别人已经决定放弃了,这时,八字胡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朝阿三招招手说:“阿三,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阿三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八字胡突然给他一拳,阿三猝不及防地趴在地上,八字胡从地上将他抓起来劈头盖脸地一顿拳打脚踢,阿三被打的鼻青脸肿,顿时也暴怒起来,双手掐着对方的脖子要和他玩命,大伙儿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过来拉架。

两人被拉开后又开始在那里互相对骂,最后司机们的立场也分成了两派,一派赞成去抓那两个孩子,一派则是放弃追逐,回去继续做自己的正规买卖。

两派就为此事争论不休,差点再次发生火并事件,当然,最后还是全部同意了阿三的建议,因为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来倾盆大雨。

毫无一点预兆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让人生疼,明岩和小兰眼看马上就要登到山顶,谁会想到老天竟是这么的不近人情。

大雨冲刷着巨石,飞石乱飞,大风吹来,草木皆断,这是要赶上发地震的节奏啊,两个孩子紧紧抱在一起,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看不见路,前进和后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不让大风吹走才是最要紧的。

“明岩哥哥,我好冷。”小兰说。

明岩脱下外衣包在她的身上,并紧紧的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大雨无情地冲刷着他们的浑身上下,而且是越来越大,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关键是狂风也跟着过来凑热闹,整个山林传来大风呼啸,林木折断的声音。

滚落的石头砸在身上,轻则受伤,重则可让人毙命。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明岩心里想道,忽然他发现前面靠近山峰的地方有个洞穴,里面隐隐冒着一丝亮光。

有亮光的地方就会有人,怀着满腔的希望,明岩拉着小兰的手,顶着狂风暴雨向那个洞口走去。

洞口虽然不大,却能容下两个人钻进去,但是里面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危险,谁也不知道,这种高危的事明岩不会让小兰去做,他先把包塞进洞内,一旦有危险还可以用它来替自己挡着。

就这样,他的身体慢慢地沿着洞口爬进去,小兰则在后面抱着他的一条腿跟着爬了进来。

洞内的温度适宜,这让浑身湿透的兄妹二人感到特别地舒服,只是一股酸腥味和屎尿的臭味几乎在同一时间呼入他们的鼻子让他们一阵呕吐。

“嘎嘎——”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洞内产生了回音,却始终看不到声音,这个石洞里面很大,四周墙壁上插着火把,照亮整个山洞,与其说这是个山洞,倒不如说它更像一间石屋,里面有床,有桌,有烧饭的灶台,还有沙发,电视,当然了,这些都是石头雕琢出来的。

大自然的神奇让明岩大开了眼界,这样的奇景怕是没有被人发现过吧,因为在这里一点也看不到所谓的商业气息。

“嘎嘎——”

这回兄妹二人都听到了,声音的源头在石壁的最角落,突然,一只巨型的白猿从石壁的后面走了出来,初看它有着男子的正常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一身雪白的绒毛,脸上没什么毛,五官分明,和人没什么区别,它张着獠牙,面目狰狞地看着闯进来的两个不速之客。

“啊——”小兰脸色苍白,明岩也吓得双腿发抖,难道,难道说这就是外界传言的鬼,鬼吗?

第五十三章 猿兄你好

“嘎嘎——”

白猿努着嘴,泛红的双眸充满敌意地瞪着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两只毛茸茸的手捶了捶壮实的胸肌,发出邦邦的声音,以此来表达内心的不满。

明岩见它虽然面目狰狞,但无论举止神态都和课本上的类人猿很像,只是比类人猿多了一身的猴毛而已,既然是人类的近亲,他的心里便不再那么恐惧了,并试着与它沟通起来,“猴哥,您好,我们不是有意侵占您的地方,实在是因为外面的雨下的太大了,您放心,只要外面的雨一停,我们马上就走。”

令人意外的是,白猿听得懂人话,在听到明岩的话后,他还特地拖着笨重的身体去外面的洞口看了一下,回过头瞅着二人点了点头,嘎嘎地叫了两声,意思是说,你们随意吧。

兄妹二人不由相视一笑,明岩让小兰拿点东西给白猿作为见面礼,小兰从随行包里拿了两份沙琪玛和两包面包,但看到白猿那副狰狞的模样,她又不敢去靠近,只得由明岩亲自给它送过去,白猿毫不客气地接过这两份“大礼”,由于常年待在深山老林里,它从未见到过这种外形奇特的食物,于是包装也不撕直接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可是怎么嚼也嚼不烂。

小兰咯咯咯笑了起来,白猿感到很没面子,顿时满脸通红,明岩向它解释说这个东西要拆了外面的塑料纸才能吃,它赶紧吐出嘴里的那包沙琪玛,剥掉外面的那层塑料纸后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脆脆的沙琪玛吃到嘴里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看它一脸满足的表情,应该是味道特别不错,不一会儿便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吃完后意犹未尽地看着明岩,明岩索性把包里剩下所有的食物都送给了它,尽管有些包装已破还进了水,但却不影响白猿的食欲。

小兰身上衣服已经湿透,全身直打哆嗦,时不时还打着喷嚏,这丫头年纪小,抵抗力弱,这么硬扛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明岩将那个随行包翻了个遍,然而里面没有一件衣服是干的,抱着她取暖也不行,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抱在一起反而病得更快。

除非,除非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显然这种方法也是行不通,一来明岩是个大小伙了,多少知道了一点男女之间的事儿,这种事情就是打死他也是做不出来的,二来人家小兰虽然今年只有九岁,却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懂事得早,女孩子的这点矜持还是有的。

“砰——砰——”

就在明岩被给小兰取温一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白猿推开自己睡的那间“卧室”的石头门,找来了两件虎皮,一件递给明岩,一件扔给了小兰。

兄妹二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白猿拍拍胸脯,嘎嘎地叫了两声,明岩知道它是在要求自己和小兰赶紧把衣服换了,小心感冒。

换上虎皮后,的确感觉全身舒适了不少,白猿自豪地咧着嘴嘎嘎地笑了起来,随后弯腰捡起两块白白的鹅卵石,啪啪的反复相互撞击,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如此反复数次后终于生了一堆火。

小兰坐在篝火旁帮忙添置柴火,白猿被烟熏得眼泪直流,俨然变成了一只灰头土脸的泪猴,等到火势稳定之后,它一手提了一只已经拔了毛的黑天鹅走过来,用木棒穿透天鹅的身体架在火堆上烘烤起来,没多久便有一股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兄妹二人顿时食欲大增,白猿把肉撕成几块硬塞到他们手上。

二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两人加一猴就这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餐。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珠很大,啪嗒啪嗒地敲击在山头的土坡上,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明岩站在洞口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心中无限感伤,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已经彻底迷茫了,以前总盼着回家,如今都到了家门口却不能进去,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也是这种感觉吧?

如今那份逃兵的协查通报已经发到了家里,很难想象爸妈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多么地伤心难过,村里人的冷言冷语就不说了,那些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亲戚,他们一定也是非常的失望吧。

镇警官啊镇警官,你把所有的问题都丢给了我,我该怎么办呀?

想到这儿,明岩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让本来性格就比较内向的他变得更加的深沉,更加的忧郁,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小兰正和白猿坐在篝火旁烤火,听到明岩的叹气,缓缓地走到明岩的身后,心情沉重地说:“明岩哥哥,都是我不好,害得你有家也不能回。”

明岩转过头去,轻轻抚摸着她那湿漉漉的发梢,微微一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不回家了。”

“可是咱们好不容易到你的家乡了,你应该回去看看叔叔和阿姨的。”

“回家只会连累他们,还不如不回呢。”

“要不咱们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把叔叔阿姨约出来见个面,这么一来便不用担心被村里人发现。”

明岩一愣,自己只顾多愁伤感,却没想到这个办法,于是赶紧拿出手机,可惜手机已经进水自动关机,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反应,他一气之下拿起手机就要往洞外面扔去,谁知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是个136尾号为7319的号码。

是姨夫打来的。

他立即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程荣军的大嗓门:“喂,谁呀?”

“姨夫,是我。”

“明岩?你是明岩?”程荣军吃完饭后,闲着没事和几个朋友在家里打扑克,接到明岩的电话后,扔了扑克一口气跑到三楼的房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急忙对着电话问道:“明岩,你现在在哪呢?孩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老老实实告诉姨夫,通报上说你当了逃兵杀了人,还打伤了警察,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一句“孩子”听得明岩泪流满面,“姨夫,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当逃兵,我没有给家里人丢人。”

“什么丢不丢人的?孩子,你给我听着,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姨夫都是相信你的。”

“谢谢,谢谢。”明岩已经泣不成声。

“岩,你现在在哪里?身上的钱够用吗?这样,你把卡号给我,我让姨夫给你打点钱去,不要饿着知道吗?”阿姨在厨房洗碗,听到动静后也追上了三楼,敲了几次门也没反应。

姨夫是不想让妻子伤心难过,所以不想给她开门,她只好用钥匙开了门,一把抢了丈夫的电话,抱着手机激动地说道。

“姨,我很好,你们都别为我担心,你们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我,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明岩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阿姨听到电话里头的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岩,好孩子,姨相信你,你这么懂事的孩子是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儿,你一定是被冤枉的。”

“现在别说这些了,你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实在不行就回来,我去接他。”

电话那头传来姨夫急切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

阿姨赶紧问道:“岩,你现在在哪里?不行就让姨夫去接你,记住,千万不要进站买票,现在满城都在通缉你,你回来后,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嗯。”从小到大,阿姨都对自己呵护备至,溺爱有加,有时候明岩总觉得她更像是自己的第二个母亲,而此刻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和她还能说些什么,便借口手机没电挂了电话。

小兰眼圈红红地说:“明岩哥哥,不行咱们就去上海吧,去找我舅舅。”

明岩还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他感觉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

“嘎嘎——,嘎嘎——”

白猿凄惨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回头一看,只见白猿的大腿上一片红,鲜血从破口处一直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因为太痛的缘故,白猿抓起地上的石头一阵乱扔乱砸,其中有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径直向小兰身上飞了过来,明岩下意识地歪过身体,用胸口替小兰挡住了那块石头,顿时只觉得体内一阵沸腾,一口浓浓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胃部串向喉管,最后从嘴里喷发出来。

“明岩哥哥……”

第五十四章 姨夫特烦恼

黑暗笼罩着滨海市的每一寸土地,尤其是在那些偏远的山村,假如这时你正行走在村道或是田间的小路上,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因为在这儿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走夜路,迷路还只是小事,一不小心掉进水坑和鱼塘,那才是最危险的。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偌大的瑶田村根本就找不出一家是亮着灯的,除了程家的二楼阳台上隐隐点缀着一抹亮光外,整个村落一片漆黑。

程荣军身体斜靠在阳台上一直不停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地上散落的一堆烟头和烟灰就足以证明了这一切。

偶尔从外面飘进来的瓢泼大雨从昨天傍晚就开始下,整整七个多小时一直就没有停过,雨点啪嗒啪嗒地拍打在楼下的水泥地面上,将沾满灰尘的水泥地冲洗得一干二净。

南方今年的气候出奇的干燥,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对于种地种庄稼的农民们来说的确是件喜事,至少他们再也不用为了鱼塘的水打架,不用为了抢河里洗衣服的墩子争得面红耳赤。

程荣军家不种庄稼,洗衣服用的是洗衣机,自然用不着为这些琐事去烦心,因为程荣军的父亲当年是部队退役下来的军官,他们一家在整个村里是唯一的居民户,那时候的人们对居民户口都特别的羡慕,通俗的说,那可是城里人,加上程荣军又是市体育馆的武术教练,这年头人家都怕狠的,所以村里人都巴结着他们家。

如果不是因为明岩的事儿,程荣军的心情也不会那么糟糕,自从逃兵公告发到了霞芳村后,村委和乡里的人隔三差五会“走访”他这里,表面上是走个形式,其实是间接地打听明岩的下落。

甭说程荣军不知道明岩在哪里,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和他们说。

他至死至终都不愿相信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外甥会犯罪,这孩子从十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练武,在程荣军的印象中,明岩性格内向,老实本分,在所有练武的同学中数他学得最快最好,即便如此,别的同学欺负他,他都不知道去还手,程荣军不止一次说他老实得有点过了火,而他则是一句话顶了回来,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前年明岩在市郊的河边还救过一个落水儿童,为此还曾受到区政,府的大力表彰,至今他的画像和英雄事迹还张贴在马路边的白墙上。

这样的素质,这样的人品,怎么能和通缉犯三个字联系在一起呢?到底是另有隐情还是其中有什么阴谋,公告上说明岩还绑架了一个儿童,这个儿童又是什么人呢?

越想越烦,越烦越气,他只能通过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来解心中的烦闷。

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冷不冷?饿不饿?有地方住吗?不会是和那些乞丐一样睡在天桥下面吧?

想到这里,程荣军皱着眉头叹息地摇了摇头,远处刮来了一阵冷风,夹杂着稀稀拉拉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和脸上,他不禁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来御寒。

这时,一件厚厚的军大衣从后面披在了他的身上,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点睡吧。”

程荣军转过身,刚好对着妻子清澈美丽的双眸,微微点了点头。

夫妻之间没有说一句话,但都能走进彼此的内心世界,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有些话题聊多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悲,至少在没有想到合理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是这样的。

“滴——滴——”

程荣军立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妻子问了一句谁呀,他打了嘘的手势,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定是明岩那孩子打来的。

“喂,你好,请问是程教练吗?”

“你好,我是程荣军。”

“哈哈,是我,我是阿三,老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阿三?”程荣军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有叫这么个“印度”外号的同学。

“就幼儿园时和你坐一起的,你忘了?这才多少年啊,你就忘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程荣军算了笔账,他现在四十岁,从幼儿园到现在起码得有个三十多年吧,鬼才记得那时候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呢,又不是一个村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拐了个弯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同学叙旧吧?于是他装作认出了这位“印度”同学,哈哈一笑:“原来是你小子啊,怎么样?这么些年混得还好吧?”

“别提了,一言难尽啊。”那边的声音突然语气一转:“我说老同学,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是没有认出我呢?”

“哪里,哪里,我当然记得你,咱们当年可是一起玩泥巴的老铁,我只是有点奇怪,居然会在大半夜里接到你的电话。”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心里装着事儿,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你,呵呵,我不会打扰到你和嫂子吧?”

妻子听着他们的对话只是朋友之间的寻常叙旧,便识趣的先回屋睡觉了。

程荣军望着妻子远去的倩影,然后对着电话问道:“不会,怎么会呢?你是不知道,你嫂子是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

“那就好,那就好。”阿三停顿了片刻才道:“荣军啊,今天我遇到了一件事,本来压在心里不想说的,可是实在是睡不着了,你帮我合计合计呗。”

“你相信我就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呗。”

“好的。”阿三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儿,其中包括八字胡抢劫未遂、追击孩子、被孩子所救,天开始下雨等等,说完后还不忘交代程荣军一句千万不能报警。

程荣军嘴上答应他,心里则不由得产生了怀疑,电话那头的阿三所描述的那两个孩子,其中那个男孩和明岩特别像,公告上不是说明岩不仅当了逃兵还涉嫌绑架一个小女孩吗?刚好那孩子旁边也跟着一个小姑娘,还有昨天夜里的那个电话,虽然中途被挂断了,但是心细的妻子还是听到了明岩那边也在下着大雨,难道真的是他?

而且阿三还说,昨晚有一伙外地青年专程坐长途汽车过来打听那两个孩子的下落,他自然不会出卖两个可怜的孩子,却难保八字胡那些见钱眼开的家伙,为了钱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这些人不是警方便是军方派来的,目的就是抓捕明岩,程荣军心里猜想道,他让阿三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等到天一亮,他立刻骑着摩托车向翡翠山开去。

……

下了一夜的雨,世间万物被雨水冲洗得特别干净,天亮之后没多久便开起了太阳,和煦的阳光洒照着大地,大山里的生物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明岩昨夜昏迷了一夜,今早醒来感觉浑身上下舒服了许多,而且四肢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身上的骨髓都被彻底清洗了一遍,走起路来身体轻飘飘的。

听小兰说,他昨晚昏迷之后,白猿拿了一种药丸强制给他服下,当时小兰想要阻止来着,可是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会是这种庞然怪物的对手,人家随便挥一挥手,她就像一张纸似的飞了出去。

老实说,这才过了一夜,明岩就像一个没事人似的,小兰也觉得不可思议,看来是自己误会白猿的好意了,所以一觉醒来她便向白猿道歉,明岩也向白猿致谢。

这是一只神奇的猴子,它的生活方式和人类有着惊人地相似,比如一日三顿非常规律,早上跑步刷牙洗脸做早饭,中午出去觅食准备午饭,晚上也是一样,而且它还知道太阳大的时候把晚上睡觉盖在身上的兽皮拿出来晒。

唯一缺憾的是,它不会说话,明岩也无法知道它的过去,但他确信在白猿的身上一定发生了许多精彩坎坷的故事。

对了,它腿上的伤好像还是没有治愈,依稀能看到伤口处还流着血,明岩很纳闷,心说它既然都能治好我的伤,为什么不救救自己呢?

“猴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可以吗?”他坐在洞口,回头看着忙碌的白猿说。

“嘎嘎——嘎嘎——”

第五十五章 取弹

白猿眼神迷惑地看着明岩,似是在说,你会治病?

通过一夜的相处,小兰已经对这只相貌怪异的猿猴不再有一丝的恐惧,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拉着那只毛茸茸的大手说:“猴哥哥,你放心,明岩哥哥的医术很好的。”

白猿咧着嘴傻傻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看上去特别的可爱,且不说明岩的医术如何,对于小兰这位张口闭口猴哥哥的“小妹妹”它还是很放心的,便从地上捡了块兽皮拖着笨笨地身体走到明岩身旁,将兽皮垫在地上坐了下来。

这家伙倒是挺讲究的,明岩暗暗一笑,在看过白猿的腿伤之后,他不禁大惊失色,这只猿猴的两条腿上中的都是枪伤,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农村里的那种双管猎枪,但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步枪打的,口径在八到九个毫米左右,弹头还留在肉里面,所幸没有伤到骨头,要不然它这辈子就废了,甚至会因为双腿残疾出不了门而饿死在洞内。

从伤口周围结痂的血迹和内部糜烂的肌肤来看,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至少拖了有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好在现在已经入冬,如果是夏天,只怕整个洞穴内臭气熏天。

明岩打心底佩服这只猴子的毅力,昨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一副活奔乱跳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来它的腿上有伤,至于后来它的伤口为什么会突然恶化,明岩给出的解释是——鹅肉。

没错,问题就出在那两只天鹅上面,天鹅也好,家养的鹅也罢,它们的身体特征大同小异。

早在古代的时候,人们就知道了鹅肉属于一种发物,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曾给他手下的将军送过一只蒸鹅,当时那位将军背上长疮流脓在家静养,然而在吃过那只蒸鹅之后,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朱元璋也因此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这个故事也告诉了后世的人们,受伤了以后是不能吃鹅肉的,尤其是开过刀动过手术的人,当一个人生了病,他本来的内脏就较为湿热,再过量食用鹅肉,会更加湿热,以至于身体久久不能康复,还会加重病情,就算鹅肉的胆固醇低,但是它的脂肪很高,对一些有三高疾病的人,特别是高血压、高血脂的人更是要少吃鹅肉。

这些推断有一半来源于民间,另一半则追溯于黄有贵写的那本行医手记,所以是没有错的。

“嘎嘎——”

白猿因为伤口痒,便要用指甲去抓挠,明岩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它手板心上重重打了一下,它痛的嘎嘎叫,瞪着眼睛凶巴巴地看着明岩。

小兰温声细语地说:“猴哥哥,你要想病好得快就必须得听明岩哥哥的,还有,您的指甲盖上是有毒的,越抓伤口只会越痒。”

明岩满意地点点头,小丫头这句话的确说到了点子上了,人类的身体有两大毒,一是牙齿二是指甲,一块好好的皮肤如果时不时用指甲去抓,时间长了没事也会变成了有事,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地方的医生和护士不准留指甲的道理。

于是在取弹之前,他交代了小兰一个任务——即替白猿剪掉它那些留得跟慈禧太后一样的长指甲,白猿起初还有些抵触,但在小兰的一再好言相劝之下,它则非常温驯的坐在那里,任由小兰替它修剪着指甲。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替白猿取子弹了,可是明岩目前手头上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和一点消炎药,外加一些用来做针灸的细针,没有麻药,没有消毒水,就连绑伤口的纱布都没有,所以这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

见明岩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白猿似乎也领悟到了对方内心的难处,伸出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拍拍明岩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肯定。

明岩只能愧疚地说道:“猴哥,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白猿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

取弹的过程还算比较顺利,除了含在白猿嘴里的木头被咬断了好几段之外,倒也没闹出什么乌龙事件。

伤口子弹被取出后,明岩迅速将已经捣成粉的消炎药倒在上面,没有绷带,只能用一些干净的布条代替,只要不让伤口裸露在外面就没什么问题。

白猿感激涕零地向明岩嘎嘎致谢,明岩早已累得满头大汗,随意地冲它微微一笑。

这是他第二次由自己亲自操刀治病,但这次明显比上次压力大,上次是救人,这次是救猴,上次没动刀,这次一动就是两刀。

刚才他动手术的时候,白猿痛的四肢挣扎不已,五官更是拧成了一团,一双大手不停地扒拉着地上的头,坚硬的石头愣是被它抓了两个窟窿眼。

虽然在动手之前明岩用藤蔓将它四肢全部固定在石头上不让它乱动,却还是有点担心它会因为疼痛而挣断身上的绳索,继而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来,因此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他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猴哥,你那药丸还有吗?”明岩和白猿一起坐在洞外面的小山坡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起了天。

白猿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指了指对方的肚子,明岩知道它是想说,药丸只有一颗,只不过已经到你的肚子里了,明岩有些惭愧地道:“猴哥,你伤得比我重,你本可以把药留给自己的,你却把药留给了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白猿嘎嘎地比划说,这种药对它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它的体内因为长期服用这种药丸,已经产生了免疫的抗体,药丸服下还没来得及到胃就会被抗体直接同化和稀释掉,起不到任何作用。

至于药丸的来历,它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上来,只说是一个名医留下的。

明岩心里一直有个谜,小的时候他就听老人们说滨海市郊的那片山林里面闹鬼,而且这种说法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据说从清朝的时候就有这种传说了,难道说白猿出身于清朝?那么按照时间推算,它最少有一百多岁了。

还有这个山洞,从石壁内的凿痕来看,应该是人工刻意为之,洞府口子往里倾斜,正对着天空,这么一来最大的好处便是有利于隐藏,人们在山下很难发现这里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洞府,除非他们登到山顶,当然了,由于这里地势险要,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到万丈深渊,没有人会愿意冒着这样的危险爬到山顶。

明岩大胆臆测,几十年前曾有一个老神医背着竹篓上山采药,最终登上山顶并发现了这只白猿,而且正好赶上白猿和其他动物打架受伤在洞中静养,老神医救了它,并送给它几枚补身增力药丸,白猿吃后力气特别大,从那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些野兽的欺负。

这样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明岩呵呵一笑,心说自己还真是一个会编故事的段子手。

“嘎嘎——,嘎嘎——”

白猿忽然指着远处突然急躁地喊了起来,边喊边将坐在洞口晒太阳的小兰往洞里面推,随着啪啪的几声枪响,五六枚子弹从明岩的身边插肩而过,其中有两枚子弹落在石壁上,留下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窟窿,一股浓浓的硝烟味扑鼻而来。

能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开枪射击,而且准星度还那么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远处的某个山头潜伏了狙击手,从弹头的方向来看,对方应该是两个人。

一开始明岩还以为白猿的腿伤是步枪子弹留下的,没想到对方大有来头,能够拥有这样的装备和水准,只有两种可能,这伙人不是军方就是警方的狙击手,可是从中国对动物的保护力度上来看,无论是警方还是军方,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猎杀动物的。

不管他们是谁,显然他们打白猿的主意已经不只一两天了,刚刚的那些子弹是故意打偏的,目的就是逼白猿下山,他们想抓活的。

明岩现在也没时间去纠结这些,还是先保命要紧,对方可以放过白猿,未必会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手下留情,于是立即连滚带爬进了山洞,并和小兰一起帮助白猿合上了那道厚厚的石板门,只留下旁边一个很少的缝隙。

外面枪声持续响起,子弹啪啪地打在石门上,顿时尘土飞扬,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但是照这么下去,白猿早晚会被他们抓住,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拔掉对面山头的这两枚钉子。

第五十六章 狙击手

“明岩哥哥,他们是马坏蛋的人吗?”小兰战战兢兢地问。

“不是。”明岩摇摇头说,且不说马三的人能否找到这里,就算是他们,一来他们刚刚完全可以一枪击毙自己,二来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杀到洞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镇旭东手里掌握了马三大量的犯罪证据却一直不肯收网,也许就是因为马三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说这些狙击手真是马三派来的。

老实说,明岩现在也有点犯迷糊了。

“猴哥,你这里可有什么称手的兵器?”话刚说出口,明岩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太过天真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兵器呢?看来李封说的对啊,我真是西游记看多了,他自嘲一笑。

白猿倒是没有让他失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副用树枝做的弹弓,弹弓的力筋都是用兽皮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居然这么有弹力又结实)。

明岩拿到手里试了一下,除了做工粗糙了一点,弹性和力度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准星和射程怎么样?

白猿屁颠屁颠地跑到睡觉的地方抓来一把大小均匀圆润的石子,明岩一惊:“猴哥,原来你早有准备啊,你牛。”

“嘎嘎——”白猿非常自豪地拍拍胸脯,仿佛在说,那是,哥是谁哦?哥好歹也是万兽之王。

明岩拿了一颗“子弹”,瞄准最里面石墩上的一只野山果,轻轻一拉,飞出去的“子弹”不偏不倚,刚好命中,谁知那颗“子弹”在完成任务之后很不老实地石壁上弹来弹去,最后直接打在白猿的脑袋上,白猿痛的捂着头嘎嘎喊疼。

明岩和小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虽然有了弹弓在手,但这玩意儿的射程和杀伤力毕竟有限,况且万一在使用过程中突然坏掉,那么剩下只有挨枪子儿的份儿了,因此明岩做了第二手准备,那就是自制一把结实的弓弩。

可是打造弓弩得需要一些树枝和藤蔓,虽说外面的枪声已经停止,但并不等于那两个狙击手已经撤离,贸然跑出去实在太危险。

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一番,无意中看到地上的一缕阳光,顿时灵机一动,立刻解下腰带,取下上面的铁扣,并从小兰那里要来一件纽扣会发光的衣服,小兰和白猿不明所以,明岩来不及解释,只是让他们找来一些会发光发亮的东西,二人立即照做,不一会儿便找来了各种各样发光的物品,比如废弃的易拉罐瓶子、塑料纸、锅铲、匕首等,还有镜子,其中有些是白猿在山下捡的,有些是明岩带来的。

接着明岩让白猿去找来一些稻草,然后照着他们三人的个头扎了三个稻草人,并将这些发光的物体绑在上面,最后用一根木头像穿糖葫芦一样将三个稻草人穿在一起。

一切准备就绪后,白猿小心翼翼地拉开石门,明岩将稻草人慢慢地推了出去,远处枪声再次响起,子弹邦邦的打在外面的石壁上,其中就有两枚子弹打在了稻草人的腿上。

明岩以稻草人做为掩护,悄悄地溜了出去。

“嘿,伙计,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刺眼?”

“我也看不见了,好像是那两个该死的孩子和那只臭猴子。”

“我说,你击中他们了吗?”

“击中大腿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反应。”

“嗯,头说了,千万不要打死了那只猴子,要不然我们就没办法知道那批宝藏的下落了。”

“买噶的,狡猾的中国人实在该死,他们以为耍诡计就能躲过我们的子弹吗?”说话的狙击手是一个穿着一身美式迷彩,全身披着绿叶作为掩饰的老外,他通过瞄准镜发现那三个“人”站在洞口后一动不动,旁边突然冒出一个脑袋,飞快的向山顶的一侧快速移动,他大呼一声上当,果断的瞄准明岩的脑袋准备射击,哪知道洞口方向突然射来一束刺眼的光芒,刚好照着他的眼睛,但他还是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偏落在了石坡上,留下一个枣子大小的窟窿,他气的一拳捶在地上,用一口英语骂道:“该死。”

“伙计,别生气,他还会回来的,一会儿你再给他补一枪,让他见鬼去吧。”

小兰立即收回手里的那根绑着一面小镜子的树枝,这也是明岩的意思,一旦他从稻草人旁边冒头,小兰就拿着镜子作为掩护,然后快速收回,要不然就会被对方发现,要知道那面镜子可是明岩最有利的护身符。

果不其然,她刚把镜子收回来,子弹呼呼的飞在了石门上,发出崩崩的声音。

白猿高兴地拍拍手,小兰则一脸担忧,就在刚刚明岩冒头的一刹那,她的一颗小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红扑扑的小脸蛋挂满了汗珠,白猿用手替她擦去脸上汗水,嘎嘎地朝她竖起大拇指,小兰知道,它这是在夸自己勇敢呢。

对面的狙击手耐心等待着目标的出现,然而半小时过去了,洞口和山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俩人皆是一头雾水,他们哪里知道,明岩此刻已经拿着做好的弓弩悄悄的摸上了他们的身后。

“伙计,那家伙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不会,他不会丢下里面的人不管的,咱们再等等吧。”

“该死,他这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呢,真后悔刚刚没一枪干掉他。”

“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两个狙击手聊着天,其中一人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另一个人,对方正要伸手去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石子击中了虎口,虎口被生生地刮掉了一层皮,顿时鲜血直流,他痛得大骂一声shit!

来不及用创可贴止血,立即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端枪射击,由于他的冲动举动,远处飞来的一支利箭正中他的大腿,他吃疼地跪在了地上,手里的狙击步枪也滑落在地,另一名狙击手看到同伴中箭,随即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枪口瞄准木箭射来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开枪还击。

“扑——扑——”

明岩全身趴在地上,任凭子弹呼呼地在耳边飞过,他会玩枪,会玩弹弓,唯独对弓弩比较业余,而且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也没办法将弓弩做得更精准,只能对付着用了。

本来打算一箭干掉对方一个狙击手,剩下一个就不足为患了,没想到居然失手了。

我勒个去!

而今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他们面前,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一枪爆头。

“该死的,出来!”

受伤的老外单膝跪地,端枪射击,一连打出几发子弹都从明岩耳边擦肩而过。

明岩一动不动地趴在草地上,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脱身,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他没办法做到像烈士邱少云那样任由炮火在旁边燃烧仍旧保持着纹丝不动。

两名狙击手在胡乱射击了一阵之后,互相交递了一个眼神,由受伤的老外火力掩护,另一个呈S形向明岩这边展开搜索。

不,绝对不能趴在这里等死!

明岩心里这么想着,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一声:“队长,不用管我,开枪射击。”

正在逼近的狙击手立刻停下脚步,受伤的狙击手也停止了射击,两人非常警惕地回了一下头,明岩毫不迟疑地起身,拉起弓弩瞄准目标射去。

“噗——”

这次没有失手,射出去的箭直接穿过那名站立的狙击手的后心,对方像一座大山似的扑倒在地上。

那名老外做出了最快的反应,猛的回头端枪瞄准明岩,明岩扔掉弓弩换弹弓,旋转飞出的“子弹”射进了那人的眼睛,顿时血如泉涌,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后,双手握枪跛着腿向明岩冲了过来,明岩一把从肩膀后抓来一根削得很尖的木箭迎刃而上……

第五十七章 格斗

“买嘎的,我干死你。”

老外狙击手拔出腰间的军用匕首向明岩刺了过来,明岩左躲右闪,只待后者从旁边擦身而过,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反扣,一拧,咔嚓一声脆响,对方惨叫连连。

明岩移步而上,继而抓住他的另一只胳膊,毫不犹豫给拧断了,然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中国人,都该死!”

老外躺在地上张口就骂,明岩拿着木箭狠狠地扎在他另外一条腿上,怒道:“滚回你们国家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洋鬼子。”

“啊——”老外痛得晕死过去。

虽然干掉这两个狙击手没有花太大时间,但却费了明岩不少力气,从刚刚的格斗来看,这两个人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反应速度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与其说他们败给了明岩,倒不如说他们是败给了自己,因为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把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放在眼里,因此也就住定了他们将会成为一个失败者。

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准备离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站住,别动,把手举起来。”

明岩心里咯噔一跳,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不过他也不敢多想,只好把两只手给举了起来。

“把脸转过来。”对方道。

明岩把身体转了过来,两人同时打了一个照面,同时目瞪口呆:“姨夫?/明岩?”

程荣军扔掉手里那支用橡胶做的手枪模型,他心里那个高兴啊,他今早天没亮就来到了这茫茫的翡翠山,除了林子里面没去,他几乎找遍了翡翠山周边的每个山头,也没发现明岩的下落,他本来打算进山林里面搜索一下,即便里面就像外界传言所说的,闹鬼或是有猛兽出入,他也必须得进去看看,这时,山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他立即寻着枪声找了过来。

“姨夫,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明岩心里特别激动,鼻子酸酸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程荣军板着脸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把眼泪给我吞回去。”

明岩只好用袖子擦掉眼泪,跟随姨夫一起去检查那两个狙击手,程荣军蹲下身去把手探在那两个狙击手的鼻子,其中一个已经断了气,另一个还有一口气在,他惊奇地看着明岩问:“孩子,都是你杀的?”

“嗯——”明岩点点头。

程荣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并朝他竖起大拇指说:“好样的。”

明岩还以为姨夫会责备自己,被他这么一表扬,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姨夫,他们都是什么人啊?你看他们的衣服都是军式迷彩,用的枪也是部队的,不会是部队的逃兵吧?”

程荣军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但在他发现其中一名狙击手是张老外的脸之后,他果断的摇摇头说:“不是,他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雇佣兵。”

明岩一愣:“雇佣兵?也是部队的一个兵种吗?看他们的身手和部队的特种兵差不多。”

“你见过特种兵?”

“哪能呢?我,我都没进部队。”明岩小心翼翼地说,生怕会遭到姨夫的一顿臭骂,程荣军没有训斥他,而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在电视里看的,咱们中国的特种兵个个身怀绝技,刚刚你是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枪法有多准,我差点挨他们枪子儿。”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和特种兵交过手了呢。”程荣军不由得松了口气,心说倘若这两个人真是军方派来的,你可就真的摊上大事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两个躺在地上的狙击手,皱着眉头纳闷地说:“奇怪,咱们这儿又不是边境,怎么会有雇佣兵呢?难道他们是专程过来追杀你的?”

“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但其实不是的,我昨天才到这里,而他们潜伏在这里最少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好像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哦,不是对付你的,我就放心了,这些人特别的难缠,被他们盯上了,他们就会像鼻屎一样黏着你,怎么甩也甩不掉。”

“哈哈。”明岩发觉姨夫还是像以前一样幽默,便问道:“姨夫,姨还有我爸妈和弟弟,他们,他们都还好吧?”

“他们都很好,就是特别想你,公告上说你……”

“姨夫,我没干坏事,我没当逃兵。”明岩果断的打断道,他最害怕听到公告上那些不实的内容。

“姨夫知道,你是姨夫一手带出来的,姨夫怎么会不相信你呢?”程荣军拉着明岩的胳膊站了起来,见他满身污垢,头发也长了,估计好长时间都没洗过,乱糟糟的,心里隐隐有些难过,用手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孩子,走,跟姨夫回家。”

“‘嗯——”明岩心里感到特别的温暖,“家”带给他的是温馨是踏实,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别这冷冰冰的亡命天涯的日子,再次回到那可亲可爱的家,再次见到那些对他关怀备至的亲人,然而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程荣军诧异地问:“怎么了?”

“姨夫,我还有朋友在对面的山洞里,我可不可以带他们一起回去?”

“是不是一个小丫头?”

“您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了,没事儿,你把她一起带上,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哦,对了,你刚刚说的‘他们’,还有谁呀?”

“还有白猿。”

“白猿?什么白猿?”

“就是一只猴子,和咱们人类很像,昨天我和小兰被一伙司机追,多亏它收留了我们。”

“你确定是只猴子吗?”程荣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心说传闻翡翠山闹鬼,很多人都见过,据说那鬼一身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莫非说的就是这只猿猴?

他没有多想便爽快的答应了,明岩高兴极了,就在这时,阿三拿着一把大扳手火急火燎地从前面跑了过来。

明岩一眼认出对方就是昨天那个差点坠涯的黑车司机,立即摆出格斗架势做好战斗准备。

程荣军摆摆手说:“自己人。”

“自己人?”明岩一头雾水,不过他深信姨夫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也许他们之间还是朋友。

阿三朝明岩尴尬一笑,然后焦急地面向程荣军道:“荣军,不好了,山下来了好多外国兵?”

“外国兵?”程荣军和明岩不由相互一愣,明岩指着身后地上的狙击手问:“是不是穿他们一样的衣服?”

阿三扯着脖子往那儿一看,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程荣军立即跑回去捡起那两把狙击步枪,并对明岩道:“姨夫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玩狙击步枪。”

明岩激动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支绑着迷彩布条的狙击步枪,毅然点点头。

“那,那我呢?”阿三听说要打仗,心里特别兴奋,可是他们爷俩人手一杆枪,自己手里却只有一把扳手,一会儿一旦双方开火,我这不是典型的活靶子吗?

明岩卸下背上的弓弩和弹弓递给他,阿三顿时苦笑不得:“把我当小孩使呢!”

第五十八章 对战

没办法了,就算是三岁孩子的玩具,那也总比啥也没有的好,况且就算那爷俩真把枪让给他,他也不会使啊。

“嘿,那件衣服倒是不错。”阿三的目光落在了那两具尸体身上,便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

明岩和程荣军找到一处制高点趴在那里,此处西临悬崖峭壁,东边则是绿树成荫,依稀还能听到大山深处潺潺的流水声,天边飞来几只大雁,呈“人”字队形朝向南方自由翱翔……

由于正对着对面的那座石头山,摆在洞口的三个稻草人身上不时闪闪发亮,这让程荣军的眼睛有些难过,只好将身体斜转四十五度角,明岩抿嘴偷着乐,却被他发现了,他问你小子笑什么?明岩只好说,姨夫你拿枪的姿势实在是太帅了,程荣军在他脑袋瓜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笑骂道,才多久没见,你小子倒是学会油嘴滑舌了。

二人说话的空档,山下的那支由十八人组成的队伍已经顺着那条羊肠小道悄悄摸上了半山腰,他们时而变换着前三角和后三角或者梯形的战斗队形对整片翡翠山进行拉网式搜索,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两个工兵,他们拿着探雷器进行探雷和扫除陷阱。

这伙人非常专业,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程荣军用短的时间教会明岩怎么拿枪,怎么使用瞄准镜,怎么开保险推子弹上膛,以及在使用狙击步枪过程中的几点注意事项,

明岩很快掌握了基本的一些射击要领,程荣军让他沿着旁边的一条小路摸到侧翼,这么做的好处是一旦战斗打响后,可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不至于被他们包了饺子,这时,阿三穿着一套迷彩服笑嘻嘻地来到程荣军的旁边,可把程荣军吓了一跳,程荣军让他从另一侧摸过去,目的就是吸引敌方的火力,阿三一听要让他当诱饵,顿时撒手不干了,程荣军说,你可以不干,但是你现在下山肯定是死路一条。

无奈之下,阿三只好硬着头皮照做。

眼看那批外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明岩屏住呼吸,心里默数着十个数,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大场面,要说心里一点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姨夫说过,这些外国兵在我们国家的领土上已经构成了侵略,绝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去,但在明岩心里却有着另一套策略,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杀伤一个敌人往往比杀死一个敌人更具有打击性,那些抗日剧里不都是这么放的吗?消灭一个敌人还有更多的敌人,然而重伤一个敌人将会消耗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战斗力,况且他今天也是第一次使用狙击步枪,不敢保证自己的枪法能够百发百中。

心里这么想着,立即打开瞄准镜瞄准一名工兵的大腿,在没有收到姨夫的信号之前,他也不敢轻易开枪。

“咀——”

就在他耐心等待着姨夫发信号的时候,山的那一边突然传来一声鞭炮的声响,天空中出现了一束五彩斑斓的烟花。

这是敌方用信号枪发出的信号,那些雇佣兵收到信号后立即掉头向山下集结,速度特别快,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岩有些郁闷,心说这伙人怎么突然就撤退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

程荣军也觉得很意外,阿三更是一头雾水地跑过来,结结巴巴地问:“荣,荣军,这仗还没打起来呢,就,就走了?”

这时,身后的山坡上传来两声枪响,程荣军惊道:“不好。”

不由分说,赶紧拿着枪往山上跑去,明岩和阿三也跟在后面迅速回到了山头,却发现周围的草丛晃动了几下,像是有东西刚从这里滚下去,明岩毫不犹豫地朝草丛开了一枪,除了被打碎的树叶飘了起来又落了下去,什么也没发现,再看那两名狙击手的眉心皆已留下了一个弹孔,阿三吓得手一哆嗦,弓弩和弹弓掉在了地上。

程荣军用手在两名狙击手的鼻间探了一下,发现他们都已停止了呼吸,不禁叹道:“不愧是专业杀手,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草,谁干的这是?这不添乱吗?”阿三惊道。

明岩从弹口的大小可以断定他们两个是被人近距离射杀的,而且凶手是出自同一个人,也就是说他们刚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悄悄摸了上来,他若有所思道:“自己人杀自己人,姨夫,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程荣军点点头,阿三目瞪口呆地看着明岩问:“啥玩意儿?你是说他们是被自己人干掉的?”他气的咬牙切齿:“妈的,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还是人吗?太禽兽了吧。”

“阿三,明岩,来,搭把手,把他们推到下面去。”程荣军带头跑到悬崖旁边把枪扔了下去。

姨夫做的对,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被逮到的话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明岩二话不说,立即将手里的狙击步枪抛进谷底,并和程荣军一起抬着一具尸体往谷底一扔。

阿三撇着嘴,不想干这种无聊的事儿,在程荣军的一再催促之下,只好一起参与到搬运尸体的大工程里面,不过他可不舍得扔掉手里的“武器”,虽然他手里的玩意儿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但用来防身和偷袭还是不错的。

三人快速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处理完善后工作,阿三问程荣军下一步该怎么办,程荣军刚要表态,山下拉起了长长的警笛声,五辆警车开进了大山凹,二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装特警严阵以待。

八字胡领着一名带队的特警指着白猿所处的那个山洞说:“警察同志,他们就在上面。”

特警队长打出一个手势,队员们分工明确,狙击手迅速找好制高点,其他人则持枪小心翼翼地向山顶靠近。

“草,自己是劫匪还敢报警,这不是贼喊捉贼吗?”阿三气愤地握紧拳头,于是拉起弹弓远远地瞄准八字胡的脑袋。

程荣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道:“你要干什么?”

阿三没好气道:“干什么?就是这个家伙要打劫你的外甥,也害我差点丢了性命,自己打不过人家,居然找警察来帮忙,我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家伙,看我不削了他。”

“胡闹,这么多警察在这儿,你要袭警吗?”程荣军斥道。

袭警?这罪名可大了去了,阿三可没那把牢底坐穿的魄力,顿时吓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明岩抢过他手里的弹弓,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抓了一颗石头,拉了一个满弓,对准八字胡的屁股瞄准一松手,子弹刚好打在了八字胡肥胖的屁股上,八字胡痛的啊呀一声尖叫,指着身后的那座大山道:“警察同志,他们在那儿。”

“我草,你个小鬼,你这是要害死我和你姨夫啊。”一时间,所有警察把目标锁定在这边山头,阿三又急又气地看着明岩道。

程荣军也不理解一向稳重的明岩怎么会突然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正要开口斥问,明岩一句话堵了过来:“姨夫,三哥,对不住了,对面的山洞里有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他们落到警察手里。”

阿三双手掐腰气道:“我去,他们是你朋友,我们就不是了?荣军还是你姨夫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来的时候已经查勘过这一带的地形了,姨夫,三哥,一会儿你们就朝这边走,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山下,警察是抓不到你们的,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你们遇到了警察,你们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反正我现在是名通缉犯。”

“通,通缉犯?”阿三惊得后退两步。

程荣军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瞎嚷嚷什么呢?我警告你,我的外甥不是通缉犯,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别,别介啊,我相信,我相信,就冲昨天你外甥救了我一您,我阿三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站在你们这边,还有今天这事,我当啥也没有发生。”

“好了,你们快走,我去引开他们。”明岩见那些警察越来越近,不由心急如焚。

程荣军好不容易找到外甥,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他坚持要替明岩完成这项工作,谁知明岩突然拔出一把军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含泪道:“姨夫,不要逼我。”

程荣军急了,忙道:“你要做什么?快把刀放下。”

“我现在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死就死吧,你不一样,你有姨,有斌斌(程荣军儿子),姨待我像亲生儿子,请原谅我不能回去为她尽孝,还有我父母那里,你有空就替我多看看他们俩,我将来一定会堂堂正正地回去看他们。”

“你,你这孩子,合着我说什么,你都听不懂是吧?”

“姨夫,请你别逼我。”明岩手中的刀锋利无比,已经划破了颈部的皮,鲜血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

“荣军,你就听你外甥的吧,要是你们俩都被抓进去了,谁还能帮他?”阿三劝道:“听我一句劝,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住嘴,他不是你外甥,你懂个屁。”程荣军抬手要去打还在那儿叽叽咋咋的阿三,阿三赶紧闭上嘴巴。

“再见了,姨夫。”明岩收起军刀,拔腿向另一侧跑了过去,边跑边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大批特警呈搜索队形向他围捕过去,程荣军热泪盈眶地一跺脚,狠心来向那条近路往山下跑去,阿三脱掉身上的那件迷彩服用力扔到悬崖底下,紧跟着程荣军身后跑了过去。

明岩拼命往山下跑着,衣服被漫山遍野的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鞋子也掉了一只,特警放出三只警犬去追,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捡鞋子,使出全身力气去逃命,却一不小心踩空从半山腰上滚了下去,脸上、身上全被荆棘刮得道道伤痕,眼看马上就要坠落万丈深渊,他的双手胡乱抓住一根树枝,整个人悬空吊在悬崖上……

第五十九章 威廉上校

树枝的承受能力远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顽强,短短的五秒钟过后,随着一声嘎吱的脆响,树枝连根拔起,陪着明岩一起坠落万丈深渊,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明岩,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秤砣一样不断地下沉,在连续砸断生长在峭壁上的两个松树以及凸起的石头之后,重重落在一间昏暗的山洞内,山洞幽深宽阔,面积与白猿所居住的石洞差不多大,初入洞内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

忍着全身的巨痛试着慢慢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体右侧腰部以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摔断了右腿,成了一个废人,虽然不甘心会是这种结果,但比起那些粉身碎骨一命呜呼的人来说,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幸运儿,不就是断了一条腿吗,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办法从这里走出去,哪怕是爬也要爬到上面去,小兰和猴哥还在等着自己呢。

心里这么想着,便咬牙切齿地用双手和右腿的力量慢慢往洞口爬了过去。

“什么情况?”两名身着迷彩,清一色黑色头巾的外国雇佣兵端着AK47冲锋枪从外面冲了进来,两人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明岩抬头一看,对方的装扮和那两个死去的狙击手一样,一看就知道是那些人的同伙,他心想这些人刚刚在搜山的时候突然接到信号撤退,估计就是怕与中国的警察交火,毕竟是在中国的地盘,有道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些来自国外的武装势力一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字——团灭。

“中国人?”发现明岩后,两人立即推子弹上膛,枪口瞄准明岩的脑袋正要开枪射击。

“先别开枪。”话音刚落,一个大个子高鼻子绿眼睛,并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的军官带着几个士兵跑了进来。

两名士兵收枪立正,向那名军官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军官回了一个军礼,其中一个士兵道:“报告上校,我们发现了一名可疑的中国人,我们怀疑他是中国警方的奸细。”

威廉上校抬头看了看山洞顶部的那个缺口,然后低头看了看明岩,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几片绿叶以及被折断的几根树枝,根据他的判断,这个从高空突然落下的中国人不可能会是什么奸细,倒像是被警方追捕的逃犯,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试想他们这些人一路乔装打扮好不容易来到这偏远的中国,为的就是找到那只神猴并打开那个尘封了千年的宝藏,但由于地形不熟,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吃了不少的苦不说,他们还因此折了四个弟兄。

如果说有一个当地人带路就不一样了。

“小子,你是中国人?”威廉上校觉得亚洲的人长得都一个德性,没法分辨,所以他必须得先确认一下,不过在看到明岩一身土里土气的穿着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太过幼稚,随即改口道:“你是滨海本地人?”

高三毕业的明岩英语水平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对一些普通的交流还是没问题的,他用英语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威廉。”威廉伸手要和对方握手,明岩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你们侵犯我们国家的领地,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威廉旁边的一名少尉打了一个手势,便有两名士兵将明岩从地上架起来,少尉用枪顶着他的脑袋狠狠地说道:“闭嘴吧,愚蠢的中国人,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开枪杀了你。”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明岩咬着嘴唇说道,他身上的伤已经够他折腾个半死了,如果对方真要给自己来个痛快的,他还求之不得呢。

“詹姆斯,别激动。”威廉用手将詹姆斯的枪往下压了压,然后目光转到明岩的那摔断的腿上,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只要你能和我们合作,那么我们不仅会替你治好你伤上的身,还会放你走。”

“威廉上校……”詹姆斯刚想阻止就被威廉打断了:“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与我们合作,那么非常抱歉,我们就只能送你去见上帝了。”

明岩哈哈大笑:“那就送我去见上帝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们这些侵略者合作的。”

“侵略者?不不不,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们是不会与贵国发生正面冲突的,我们的目的只是赚钱,只要我们拿到了我们要的东西,我们马上就会离开,决不会在这里多呆一天。”

“你不用解释,总之我是不可能与你们合作的,况且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不如一枪毙了我。”

威廉摆摆手,满脸堆笑地说:“你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中国人,不过你先别这么着急地拒绝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外面的那些中国警察现在满山的搜捕,他们是在抓你吧?恕我直言,你既然都已经被你们的国家给抛弃了,你的忠诚还有用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值得。”

“值不值也不关你的事儿,再说,我乐意,怎么了?”明岩话刚说完,詹姆斯气得用枪托在他胸前狠狠砸了几下,直到将对方打得吐血不止,威廉才打出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用手掐着明岩的脖子,另一只手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去给他擦拭满嘴的血,讪讪一笑:“孩子,不该受的罪不用去硬扛的,只要你给我们带路,我们就能早一天找到那笔钱,你还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我不敢说有多少,但我可以保证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无耻的强盗,去死吧。”明岩用英语大声骂道。

威廉也很生气,但他的生气从来不会表露在脸上,他向詹姆斯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中国小子,詹姆斯拿起枪托正要往明岩胸口砸了过去,忽然外面跑来一名士兵:“报告上校,中国警察已经撤退,请问我们是否继续搜索?”

威廉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根据他的计划,只要警察一撤退,那么下一个就应该轮到他们登场了,可是通过今天在山头的两名狙击手被偷袭的事件来看,这座山上一定还隐藏着另一股势力,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只神猴,他们必然还会有伤亡,如今他们抓到了一个当地的中国人,如果能说服这个家伙替自己做向导,那么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可是这小子嘴巴太硬。

就在威廉一筹莫展之际,一声报告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两名全身披着青枝绿叶的狙击手从外面押了一个人过来,威廉和詹姆斯顿时一头雾水,明岩则一眼认出了那个全身发抖脸色苍白的家伙——八字胡。

八字胡被带到威廉面前,一名士兵道:“上校,警察撤走后,这个家伙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詹姆斯拿着军刀架着八字胡的脖子上道:“你又是什么人?”

八字胡听不懂英语,吓得全身直打哆嗦,忙道:“大哥饶命,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哪。”

明岩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威廉一愣,直接将八字胡的脑袋按到明岩的跟前,并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问:“你认识他吗?”

八字胡看到明岩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点头道:“认,认识,他和那只猴子是一起的。”

洞内的雇佣兵个个皆是中国通,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威廉的脸色不再那么好看了,他冲着明岩冷冷一笑:“小子,真是没想到啊,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这是想吃独食啊。”说罢朝詹姆斯道:“一会儿让阿塔木进来,不管用什么法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的腿给治好。”

“是,上校。”詹姆斯肃然地打出一个军礼,然后狠狠瞪了明岩和八字胡一眼,兴致勃勃地出了山洞。

……

明岩和八字胡一起被关在了最面的一个小山洞,外面有四个雇佣兵把守着,两个小时一轮班,除此之外,他们俩的脚腕上都拴着指头粗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捆在石壁的峭洞内,无论八字胡怎么去拉都拉不动。

“别废力气了,你要是能拉动它,这座山也就要塌了。”明岩坐着地上,嘴里含着一根稻草,玩味地看着他。

八字胡转头怒目而视:“臭小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抓到这里来,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一定先把你弄死。”

“哈哈。”明岩冷笑道:“你这个人能有今天其实一点也不希奇,每天不去想着好好赚钱,专门想着去赚那些不义之财,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今天把警察带来,无非就是想抓我去领赏钱,可惜的是,你的愿望落空了,如果我是你,我就老老实实回去继续开我的三轮车,而不是像你一样,明明和警察已经安全地出了山,最后还要跑过来送死,有句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会死,你就是自己在作死,你知道吗?”

“你这个杀人犯,你别得意,一会儿我就让他们弄死你。”

“哼,你以你是谁啊,上帝吗?”明岩吐出嘴里的稻草,兀自闭上眼睛,这个时候他需要静养,而不是跟这个无聊的家伙聊些无聊的话题。

八字胡贼眉鼠眼地扫视着周围,发现在自己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内的地上有根木棍,于是悄悄地捡来那根棍子,趁明岩闭目养神之际举起棍子向明岩的脑袋上劈了过去……

第六十章 军医阿塔木

就在这时,明岩突然睁开眼睛,脑袋往旁边一闪,避过那根棍子,八字胡气急败坏,欠身而退,双手握紧木棍变劈为刺,直捣明岩小腹,其阴狠企图昭然若揭,虽然明岩废了一条腿,但并不影响他上半身的灵敏度,他微微扭了一下腰,借助腰力猛地抬起左腿,直接将那家伙勾倒在地。

八字胡像条脱水的泥鳅不停地挣扎,明岩死死地用腿卡出他的脖子。

外面两个外国兵饶有兴致地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里面的精彩打斗,虽说他们对这种搏斗早就麻木了,不过眼前的画面还是挺让他们意外的,谁也没想到一个断了腿的小鬼头居然会这么厉害。

这时,威廉上校和詹姆斯从外面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名士兵看到长官立即扔掉手里的烟头保持立正姿势,然后便要去阻止里面两个正在打斗的“俘虏”,威廉朝他们打了一个嘘的手势,两名士兵只好作罢。

这样的场面对威廉来说可不多见,他寻思着这小子这么能打,中国警方一定被搞得焦头烂额吧,如果他能加入我的队伍,用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如虎添翼,对,如虎添翼。

一旁的詹姆斯看到长官在那儿拖着下巴抿着嘴偷着乐,这样的表情实在是有点耐人寻味,不过詹姆斯毕竟跟了威廉那么多年,长官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岂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能看出来威廉很欣赏那个中国小子,说实话,作为威廉上校身边最得力心的腹,他也很欣赏这小子,也很希望那家伙能成为上校手上的一把利刃,可这么想的同时,他这心里不免些许失落感,他担心的不是随时为了“事业”而献身,而是被长官给冷落甚至是抛弃,如果威廉真的降服了里面那匹脱缰的野马,那么他的地位自然而然地降下一个档次。

既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没必要去阻止它的发生而引起长官的不快,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于是小声说道:“长官,我看这小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上他又是个中国人,如果他愿意为您效力,那么我们今后的计划将事半功倍。”

威廉满意地点点头,“说的不错,这个小子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对了,我不是让阿塔木过来治他的腿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詹姆斯低着头,怯怯地说:“长官阁下,您别生气,是这样的,阿塔木的兄弟阿吉儿死在中国特种兵的手里,所以他不愿意给中国人治病。”

“shit!”威廉气的双手掐腰,然后将詹姆斯拉到外面,用最严厉的语气对他说:“听着,伙计,你去告诉他,咱们来中国不是来报仇的,咱们是来赚钱的,脑子里不要总想着仇恨,这样对谁都没好处,你替我带句话给他,他兄弟的仇我会替他报,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全部都听我的。”

“是,长官!”詹姆斯立正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扭头向洞外走去。

……

明岩被单独带到了洞外的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军用帐篷里,为他治腿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大叔,听詹姆斯那家伙说,这家伙是他们的随行军医叫阿塔木,医术非常不错,尤其擅长接骨疗伤,只是明岩总觉得他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的消极,看样子他很不情愿给自己疗伤。

“大叔,我的腿还有救吗?”明岩问道。

阿塔木不说话,而是漫不经心地去替他接骨,动作非常粗暴,明岩痛的全身直冒汗,却又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只要这家伙能治好自己的腿,他就能早一点从这里逃出去,痛就痛吧?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阿塔木,阿塔木。”

阿塔木将明岩的腿骨接好,用两根木头绑在上面,然后用绷带一圈圈地给他绑了个严实,这时,两个士兵架着一名腿部受伤,表情痛苦万分的士兵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阿塔木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而是头也不回地说:“有什么事等我忙完了再说。”

那名受伤的士兵恳求道:“阿塔木,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的腿要断了。”

“阿塔木,我们刚刚奉上校的命令去搜山,一不小心踩到了猎人的野猪夹子,我们好不容易给他拿掉,可是他的腿骨断了,你赶紧给他看看。”

见阿塔木没有反应,另一名士兵怒道:“阿塔木,你聋了?我们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阿塔木依旧我行我素,那名士兵气的冲过去伸手去拉他的肩膀,却被他反手一扣,轻轻松松地推倒在地上。

“阿塔木,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摔倒在地上的士兵很快怕了起来,直接用枪抵在阿塔木的脑袋上,阿塔木的右腿朝天一蹬,轻而易举地踢掉对方手里的枪,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山洞顶部的石头上,灰尘落在那名士兵的眼睛里。

明岩看得一惊一乍,他没想到这么这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而且还只是一个随行的军医,果然是雇佣兵里无孬兵啊。

听到枪声,威廉上校和詹姆斯慌慌张张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詹姆斯卸掉开枪士兵手里的枪要拉出去枪毙,明岩忙道:“等等。”

詹姆斯在威廉的授意下停下脚步,阿塔木则继续为明岩绑着绷带,全当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明岩道:“就因为这点小事,你们就要枪毙他,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威廉冲着明岩冷笑道:“擅自开枪,只会引来贵国的警察,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们剩下的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些,还是你根本就不怕死?”

“是人都怕死,但就算再怕死,也要讲点道理,还有,你们在我们中国的地界开枪杀人,已经触犯了我国的刑法,你们要动用私刑我不管,但请你们别把血留在我们的国土。”

“该死的,你在胡说些什么?”詹姆斯恼羞成怒地瞪着明岩,如果不是威廉上校一直在袒护着这小子,他恨不得现在就一枪崩了他。

“国法?哈哈,说的不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阁下你如果真是守法的公民,那么那些警察为什么要咬着你不放?”威廉哈哈大笑,随即言归正传道:“当然了,你如果不希望我处决手下,我可以放过他,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明岩不屑冷笑:“关我什么事?”

“之前我只是希望你给我们充当向导,让我们早日找到神猴,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一切都好商量。”

“这不可能。”

“那就没得商量了,拉出去吧。”威廉叹了口气,朝詹姆斯打了一个手势,詹姆斯推着士兵就往外走,那名士兵吓得脸色苍白,不住地向阿塔木求饶,阿塔木装作没听见。

受伤的士兵挣开战友的搀扶,爬过去抱着詹姆斯的腿求情,威廉直接掏出手枪,装上消音器后朝受伤士兵的脑袋开了一枪,后者顿时脑袋开花,血肉横飞。

两名士兵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一个个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阿塔木的淡定让明岩非常恼火,他敢断定只要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军医稍微表个态,威廉绝对会卖个人情给他,可是他却没有。

詹姆斯继续推那名士兵出去,望着对方那双无助的眼神,明岩只好狠下心来,说道:“威廉,我答应你。”

威廉满意地点了点头,詹姆斯这才把手松开,获救的士兵以及先前扶着伤兵的那名士兵纷纷向明岩鞠躬表示感谢。

明岩感到很欣慰,然而内心的心魔却不停地质问自己,明岩啊明岩,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他们是侵略者啊,死不足惜的,你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还要答应加入他们的团伙?你的脑袋里面难道真的进水了吗?

不,一切只是暂时的。

明岩暗暗打定主意,他现在浑身都是伤,想从这里跑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只有取得威廉的信任,他才有机会逃出去,除了取得威廉的信任,他还需要这些士兵的支持。

第六十一章 伏虎和阴谋

在翡翠山下养伤的这段时间,明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山上的小兰,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是否老老实实地在山洞里呆着,还是望眼欲穿等不到自己回去,然后不顾白猿的劝阻一个人下山找我?

猴哥啊猴哥,你可千万不要放她离开啊,她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事实证明明岩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自打他滚落山崖之后,小兰可不止一次偷偷溜下山,她坚信明岩哥哥一定是出了事,要不然不会不回山洞。

小姑娘胆儿小不敢贸然闯进那片深山老林里面,只能沿着森林外围去找,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只能通过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猜剪刀石头布的方式来决定往左还是往右?

就这样围绕着满山的荆棘一路寻去,划破了衣服,割破了手脚的皮肤,弄坏了鞋子,最后只找到了一个弹弓和一件迷彩服,她认出那个弹弓是白猿拿给明岩的,至于那件衣服,她并不认识,但既然找到了弹弓,至少说明明岩在这里呆过,明岩哥哥一定是在这里遭遇到坏人,那件衣服就是坏人留下的,她心里这么想着,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

“嗷——”

小姑娘的哭声不仅没有帮助她找到她要找的人,反而引来了一只庞大凶狠的猛虎,却见它一身黑白相间的条纹,面目狰狞,龇嘴獠牙,一张血喷大嘴足以塞进去一个小孩。

小兰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看,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小腿哆嗦着不停地往后退,谁知一不小心被树根给绊倒在地,面对着猛虎的步步紧逼,她不敢站起来跑,只能慢慢地向后爬,一双小手被带刺的树枝刮出道道伤痕,鲜血淋漓,她顾不得伤口的疼痛,继续以这种方式去躲避这只拥有着庞大身躯的敌人。

闻到血腥味的老虎仰天长啸了一声,似是在向藏在丛林中的其他同类炫耀着说,快出来吧,已经安全了,再不出来,我可要一个人享受着美食了。

小兰很快被逼到了悬崖边,威严的老虎再次发出一声怒喝,大地为之颤抖。

与其被老虎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倒不如从这里跳下去,即便摔得粉身碎骨也好歹留了一句全尸,起码以后明岩哥哥发现了我之后,不用再满世界地去找我。

明岩哥哥,我们来世再见!

小兰鼓起勇气站了起来,闭上眼睛就要往悬崖下面跳去,只听身后传来“咦呀”的一声惨叫,然后则是白猿的大嗓门,“嘎嘎,嘎嘎”,她兴奋地回过头,只见白猿骑在老虎身上,手里坚硬锋利的匕首已然插在了老虎的头顶,老虎痛的上蹦下跳,却怎么也甩不掉背上的这个包袱。

白猿力气很大,双腿死死地勾住老虎的肚子,一只手抓着那把已经没入虎头的匕首,另一只手握着一块很尖的石头,对着老虎的头颅一阵猛敲猛刺,那只猛虎终于撑不过去,全身像块肉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对于奄奄一息的对手,白猿没有放弃对它的打击,手里的石头就像捣蒜一样砸在它的脑袋上,直打得它脑袋血肉模糊,全身不再有一丝起伏方才住手。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血腥的画面,小兰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害怕,就连白猿冲着她发出嘎嘎的笑声,她依旧是没有反应。

白猿扔掉手里的匕首和石头向她跑了过来,这时山的那边刮来一阵冷风,风吹着小兰凌乱的刘海,刺骨的冷风刺激着她那满是污垢的小脸蛋,她这才缓过神来,面对迎面跑来的白猿,她开心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白猿那毛茸茸的身体嚎啕大哭。

……

明岩坐在一处山头晒着太阳,看似悠闲,实则心事重重,就在十分钟前,他听到了老虎咆哮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好像还听见了白猿嘎嘎的叫声,还有,还有小兰的哭声。

如果他大声呼喊一声,兴许会让上面的人听到,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伙计,心情不错啊。”

詹姆斯挎着枪从旁边的草丛里提着裤子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在明岩的旁边坐下,并瞄了一眼他那受伤的腿问:“怎么样?可以走动了吗?”

明岩摇摇头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一百天?哦,我的天,那太长了,最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也就是说,你还可以坐在这里晒一周的太阳。”

“如果以后都下雨呢?”明岩反问。

“下雨?那好办,那你就去看雨景,看一周的雨景,你们中国的雨水似乎并不多见,我倒是希望来一场雨,把那只该死的猴子给逼出来。”

“省省力气吧,你以为猴子会那么笨吗?”

“它是不笨,不过它有个好朋友在我这儿啊,哈哈——”詹姆斯得意地笑了起来,但看到明岩冷冰冰的表情,他皱着眉头道:“你不会要反悔吧?”

“我倒是想啊,你放我走吗?”

“你真会开玩笑。”詹姆斯抬头看了看最高的那座山峰,纳闷道:“刚刚我好像听见了老虎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明岩点点头说:“听见了,不过那不是老虎的声音。”

“那是什么?”

“是魔鬼的声音。”

“魔鬼?哦,买嘎的,你是说人死后的灵魂吗?”

“你说呢?”明岩淡淡道,说完拄着拐杖向山洞里面走去。

詹姆斯从地上拔了一把草朝他扔了过去,骂道:“混蛋,你要敢耍花样,我会杀了你。”

威廉正和八字胡在洞外的帐篷里面密谋着应该用什么办法找到那只猴子,两人在地上铺了一张地图,八字胡分析着上面的地形,然后用笔给它标注起来,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告诉威廉,要想让猴子下山并且将他抓到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断绝一切山上的食物来源,以及在猴子很可能走的地方挖陷阱。

雇佣兵带来的武器不少,其中不乏有各种地雷,威力有大有小,只要埋在地上,轻易不会被发觉。

明岩从帐篷外经过,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气愤地冲了进去,举起手里的拐杖朝八字胡打去,八字胡吓得躲在威廉身后,两名卫兵赶紧过来将明岩控制起来。

威廉忙道:“明岩,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明岩瞪着冒出一个脑袋的八字胡骂道:“你这个狗汉奸,就你出的这种馊主意,你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

第六十二章 你想逃跑?

“说我是汉奸,你是什么?你不就是个通缉杀人犯吗?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八字胡躲在威廉背后,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明岩指着他的鼻子痛骂道:“是,我是通缉犯,但我起码还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而你呢,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我在山上埋地雷,不过是想配合威廉上校早点抓到那只猴子,你我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这样做有错吗?”八字胡狡辩道。

“埋地雷,我让你们埋,我让你们埋。”说着,一脚踩在那张地图上,使劲在地上一磨,一张好好的地图就这么被磨出好几个洞。

见刚绘好的地图被损坏,威廉气匆匆地冲过来,抡起拳头照着明岩胸口就是一拳,“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谁让你不打报告就进来的?你还懂不懂一点规矩?”

明岩嘴角留着鲜血,依旧挺直着腰杆,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中国人,中国人绝不会残害自己的同胞,永远不会毒害自己的生灵。”

“啪——”威廉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明岩鼓足力气将一口带血的痰吐在他的脸上,威廉恼羞成怒,立即掏出手枪顶在他的脑门,恶狠狠地说:“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的耐性是很有限的。”

“开枪啊,打死了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那批宝藏。”

威廉眉头一皱,将信将疑道:“你说什么?你知道宝藏下落?”

“威廉将军,别信那小子,他在胡说八道。”八字胡道。

威廉把枪收了起来,用手掐着明岩的脖子,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那个问题:“你真知道那批宝藏的下落?”

明岩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顽强地道:“你别忘了,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地方。”

威廉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明岩又道:“你们不用找那只猴子了,它早已不在这座山上,而且它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告诉你宝藏的下落。”

“什么条件?”威廉立即松开那只手,饶有兴致地问。

“一,不准在山里安放地雷和炸药,第二……”他的眼睛瞪着八字胡道:“杀了他。”

八字胡吓得跪在了地上,“威廉上校,威廉将军,您千万别听他胡说,他根本就是在骗您,您一定要相信我,您要是真把我杀了,您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威廉拔枪指着八字胡,却没有扣动扳机,忽然调转枪口对准明岩的脑袋,“你以为就凭你的三言两语,我就会相信你吗?”

“不信你可以去查,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等我抓到那只猴子,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罢,把枪收到枪套里面,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八字胡像条哈巴狗似地赶紧跟在后面。

……

次日一早,威廉亲自带着詹姆斯去翡翠山的一处小土坡上,用望远镜勘察着附近一带的地形,心里不由想起明岩昨天的那番话,倘若那只猴子真的不在山上,那我们此行不是白来了?

但作为一名常年穿梭于各国领域寻找文物宝贝的雇佣军统帅,自然不会就这么轻信于一个外人说的话,只不过要想打胜仗,适当做些其它的假设还是很有必要的。

詹姆斯看出长官的忧虑,随口说道:“将军,那小子如果真的知道宝藏的下落,那倒是给咱们节省了不少时间,据最新气象报道,未来一周中国的南方会大面积降温,有部分山区将会迎来一场大雪。”

“哦,是嘛?看来我们得加快动作了,必须得速战速决。”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小子真知道宝藏的下落,不如咱们先与他合作,只要他交出宝藏,我们再干掉他也不迟,您说呢?”

威廉取下望远镜交给旁边的卫兵,回过头淡淡地看着他说:“詹姆斯,咱们都小看那个家伙了,他如果真的知道那笔宝藏的下落,也不会蠢到等着警察去抓他,他大可以拿了钱远走高飞。”

詹姆斯觉得长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他有些纳闷:“既然您都知道他是在撒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这家伙是个人才,直接杀掉确实有点可惜了,我们的队伍里面就需要各色各样的人才。”威廉叹了口气道:“先留着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发现他有什么可疑和不轨的企图,再杀他也不迟。”

“是,将军。”

“对了,那小子最近这几天都在干嘛?”

“还能干嘛,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跟在阿塔木屁股后面转悠。”

“跟在阿塔木后面?”

“是啊,不过阿塔木话也不多,一天跟这小子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的腿伤都好了吗?”

“都好的差不多了,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小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是摔断了一条腿,而且这才过了一周的时间,他就能下地走路。”

“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来我们的军中有阿塔木这样的神医,二来这小子本身就不是一般的人。”

“也许是这样的吧。”

……

明岩接近阿塔木有两个目的,一是从他身上打开逃跑的缺口,二是从他身上吸取一些医学上的知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明岩发现他的医术相当精湛,有些治病的法子既接地气又很巧妙,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精通中医的玄黄之术。

早前由于时间的关系,明岩从黄有贵那里也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虽然后来也曾经经历了两场手术,但这些并不能代表什么,以后走的路还很长,未来还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知,所以,有个一技之长防身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阿塔木这家伙是个闷葫芦,明岩每次想找些话题和说话,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明岩只好厚着脸皮跟在他后面,碰到阿塔木在为士兵疗伤的过程中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便会主动过去搭把手,阿塔木也从来不会说一声谢谢,有一次阿塔木在为一名士兵治病的时候突然晕倒,还是明岩将他背到山洞里面休息。

就这么,一来二往,时间久了,阿塔木对他的态度也就没那么冷淡了,有时候还会主动和他聊上几句,阿塔木问他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逃跑?

明岩向他坦言自己以前也学过医,出于对医学的热切向往才会与他接近,阿塔木将信将疑,直到明岩医好了两名士兵的小毛病,他不由得对这小子刮目相看。

第六十三章 假死

阿塔木告诉明岩,以前这里的每个雇佣兵的身体状况都是很好的,只是到了他国之后,由于长期的奔波劳累,加上水土不服,久而久之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小疾病,一到变天的时候就会发作,就比如说关节炎和类风湿这两种病,普通的药物治疗根本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靠日常的休息和保养,这就需要随行军医有足够的耐心,因为士兵犯病的时候会骂出各种难听的话,甚至是做出暴力的举动。

明岩笑着打趣说,难怪你的武功那么好,敢情也是被打出来的,阿塔木由衷地感叹道,他哪里会什么武功,十年前他不过是乡间的一名很普通的医生,家中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只有弟弟阿吉儿这么一个亲人,后来弟弟昏了头加入了这支队伍,他既然无法阻止,只好也跟着进来了,别人的目的是挖宝发财,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弟弟的安全。

没想到的是,就在去年,这支队伍在金三角一带遭遇到了中国的特种兵,双方交火的过程中,阿吉儿被一枪击毙。

说到这里,阿塔木热泪盈眶。

明岩深表遗憾,他告诉阿塔木说,既然是战争,就无法避免死亡的发生,但是这样的战争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不是你们在华夏的领土上胡作非为,就不会有这场战争,中国的特种兵就会朝你们开枪,阿吉儿就不会死。

原本还想着这番话会激怒阿塔木,明岩已经做好了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的准备,但对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趁着四周空无一人,小声问明岩,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明岩很是吃惊,却也不瞒他,点了点头,阿塔木表示可以放他离开,只是这么做有点冒险,明岩说,只要能早一点离开这里,哪怕就是担着再大的风险也要去试一试。

……

寒风刺骨,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雪,经过一夜的洗礼,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已经积起了厚厚的雪被,有的地方还露着草色。

山洞内已经升起了两个火堆,二十多个雇佣兵围着火堆烤着火,不时搓着冰冻的双手,对着手心哈着气,都说中国南方的气候没有北方那么冷,谁会想到大雪来得比北方还要早。

这也是明岩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恰恰印证了阿塔木的预言。

阿塔木预言未来几日会大变天,而这批雇佣兵多半来自东南亚的一些小国,从小就生活在气候温热的地区,根本无法适应这种零下的环境,加上外面又飘起大雪,他们更不敢轻易出门,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跑最好不过了。

在此之前,明岩只知道阿塔木是个神医,想不到他还是个能掐会算的占卜先生。

威廉和詹姆斯也被突如其来的降温冻得够呛,好在他们提前准备好了御寒的衣服和被服,两个人穿着军大衣还是忍不住直打哆嗦,威廉目光扫视着底下所有人,发现那些士兵一个个冻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而那个被抓来的中国小子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多大的不适应,于是他招手唤来一个卫兵,对着卫兵悄悄地咬了咬耳朵,卫兵立即拿了一个根拇指粗的铁链戴在明岩的两条腿上。

明岩并不觉得意外,因为阿塔木先前早就和他说过,威廉是个多疑的人,越是在非常时期,他越是会做出非常的举动来。

看到明岩像一条狗一样被拴起来,坐在明岩对面的八字胡心里非常得意,他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万一今后真的找到了那批宝藏,他坚信他的卖力表现肯定能从中分到一杯羹,比起以前在车站门口吆喝着嗓子拉生意可要强太多了。

正想着,又有一名卫兵走过来,拿了一根同样粗的铁链套在他的两条腿上,他顿时哑然失色。

明岩忍不住想笑,对付这样的汉奸,绑腿还是太便宜他了,如果能像牛一样,将铁链从鼻子里面穿过去该多好啊。

“阿塔木,今天吃什么?我有点饿了。”威廉摸着肚子说。

“上校阁下,还有些野味。”阿塔木说。

“赶紧拿过来吧。”

“是。”阿塔木起身要去拿些先前士兵们打来的野味,明岩赶紧叫住了阿塔木,说道:“木叔,除了野味还有别的吗?”

阿塔木木讷地摇摇头,威廉不解地看着明岩问:“怎么?你不喜欢吃野味?你们中国人不都喜欢打猎吗?”

明岩没好气地说:“那是其它人,我吃野味过敏。”

“过敏?”威廉不太懂这两个字的意思,便朝八字胡道:“他说的过敏,有没有这回事?”

八字胡赔笑地说:“有是有,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像他这种年纪的小孩应该不会吧?”

“什么叫不会吧?我的腿还受着伤呢,你看不见吗?万一我吃死了,你来负这个责任啊?”明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八字胡正要反驳,威廉朝他挥了挥说:“你去和阿塔木一起看看除了野味还有什么其它吃的。”

“是,将军。”八字胡躬身出去,阿塔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晕倒在地上,士兵们吓了一跳,威廉忙让詹姆斯去看看怎么回事,詹姆斯看了之后告诉威廉说,阿塔木应该是近期太过劳累才会导致晕厥,再加他本身就有贫血的症状。

威廉让人带阿塔木下去休息,由八字胡独自去取食物,不久八字胡扛着一个竹篓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里面装着山鸡、野兔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动物。

士兵们有序地排好队领取所谓的“午饭”,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不太乐意。

这些野味只能作为烧烤来食用,拔毛、剥皮、刨肚、取出内脏,然后在前面撒点盐,直接放在火上烤,烤出来都是一个味道,连日来天天吃这个,大伙儿都有些反胃了。

威廉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士兵,心里很是烦闷,之前他也曾派人去附近的镇上去买过一些粮食,由于山路崎岖,还要冒着被人跟踪的危险,况且一下子要买那么多口粮,风险更大,所以只能平日里打些野味对付一下。

眼看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温度也越来越低,长此以往,谁还会替他真心实意地卖命?

“只有这些吗?”明岩问。

八字胡阴阳怪气地说:“只有这些,你不是过敏吗?还是不要吃了吧?万一把你给吃死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明岩嘴角弯出一道弧形:“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偏不吃,鬼晓得你有没有在里面下毒?”

“你,你说什么?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八字胡气急败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跑到威廉跟前一个劲地解释自己没有下毒。

威廉知道他们两个一直都不对付,不过对于食物方面,还是慎重点为好,他对明岩道:“你得吃,不仅是你,你们两个都得吃。”

“我不饿。”明岩态度坚决。

詹姆斯向士兵递了个眼色,四名士兵拿来一只烤好的山鸡,其中两人强行将明岩按倒在地上,一个人用筷子撬开他的嘴,最后一个人将半边鸡腿强行塞进他的嘴里。

明岩被迫嚼啃着那块油乎乎的鸡肉,然而半边鸡块才咬掉一半,他便觉得腹中一阵惊涛骇浪,一股强烈的气流从丹田猛烈地撞击着胃部,直抵喉管,白白的吐沫从嘴里迸发出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八字胡一看苗头不对,还没等那四个兵靠近,吓得拔腿就跑,他这么一跑便坐实了他下毒的事实,威廉掏出手枪直接朝他后背开了两枪,八字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倒地身亡。

而明岩在一阵口吐白沫之后也“断了气”。

威廉让士兵们把手中的食物全部扔掉,詹姆斯请示该如何处置这两具尸体,威廉非常恼火的命令手下将他们扔到山里面喂狼……

第六十四章 宝藏

雪花纷飞,大地苍茫。

翡翠山从山顶到山谷尽是一片白色,寒风袭来,枝头摇摆,雪花凋零,像散落的盐巴一样洒在地上。

远处两只野兔在雪地上尽情地追逐嬉戏,几只山鸡时而飞起时而落地,一番觅食未果后最终向丛林深出飞去,霎时间又从里面飞了出来,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两只兔子这时也停止了追逐,两只眼睛非常警惕地看着林子里的那两个小雪堆,其中一个雪堆微微动了一下,厚厚的积雪像花瓣似地向两边分裂开来,露出一个人形。

推开身上冰冷的雪,明岩脑袋昏沉沉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陌生的丛林里面,放眼望去,四周树木林立,枝叶茂盛,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个小雪堆,一看就是被雪埋藏起来的人,刨开一看,竟是已经断了气的八字胡,这家伙的背上还留着两个被子弹打穿的窟窿眼。

看来阿塔木的计划很成功,威廉果然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八字胡的头上,虽然明岩觉得这家伙这次的这个黑锅背的有点冤,但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会祸害别人,也算是死有余辜吧。

阿塔木提供的假死药效果很不错,只是这副作用来的有点太猛,明岩站起来后就觉得脑袋特别地晕,如果没有手上的木棍作为依托的话,甚至站起来都有些吃力。

一路朝着林外走去,被冰雪覆盖的山丘看起来到处都是一样的,好在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明岩的方向感还算不错,很快便从连绵起伏的山峦中找到了白猿所居住的那座山。

踩着厚厚的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路上摔倒无数次,又无数次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继续前进,实际上从他出发的地方到对面的山头并没有多少路程,可是他却花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然而令明岩大失所望的是,通往山顶的唯一一条捷径已经被大雪覆盖,贸然上去,弄不好就会踩空坠落悬崖。

也难怪威廉那伙人这段时间特别的安分守己——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谁吃饱了没事把自己往刀口上送?

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刀割,明岩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风从他衣服的缝隙钻了进去,掠过他身上每一寸湿哒哒的肌肤,就好像全身被揭掉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他抬头朝山顶不停地喊着小兰的名字,一连喊了十几声都没有任何反应。

眼瞅着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心说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吗?

“嘎嘎——”

熟悉的叫声源自山头,明岩猛然抬头,只见白猿站在山顶的最高峰,手里还拿着一卷藤蔓。

“猴哥——”明岩兴奋地喊了一声。

白猿将藤蔓抛到明岩的面前,明岩扔掉手里的木棍,双手紧紧地抓着藤蔓……

……

小兰见到消失多日的明岩哥哥,那种兴奋和激动可想而知,明岩的心情更是难以用三言两语来形容,小别数日恍如隔世,明岩发现小丫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让人心疼。

在听到明岩惊心动魄的遭遇后,小兰哭着说,以后不管明岩哥哥去哪里,做什么,她都不要跟明岩哥哥分开。

明岩和白猿说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必须在冰雪彻底融化之前迅速转移地方,白猿没有作任何的表态,两日后它打开了卧室的一道机关门,是一间又深又长的地道,里面常年都点着火把,亮如白昼。

在连续打开三道由图案控制的关卡后,一个金碧辉煌的密室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从墙上到地上或挂或堆,满屋子都是金山,闪闪发光的金子、各式各样的首饰以及古时的十八般兵器,皆由纯金打造而成。

兄妹二人一时看花了眼,白猿随手拿了一锭金子和一串首饰分别送给明岩和小兰,两人都没有接受,在明岩看来,这些宝贝都是老祖宗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将它占为己有。

这里的宝藏价格不菲,难怪威廉那伙人拼的头破血流也要得到这批宝藏,不管怎么样,明岩绝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在他们的手里。

白猿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箱炸药,明岩明白它的意思,假如哪一天那伙人真的找到了这里,它就会引爆这里的炸药和他们同归于尽。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是明岩觉得这么做并不能绝了那些人的贪念,死掉一个威廉,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还会有更多,最为保险的做法就是把这些宝贝全部捐献给国家,由国家来保管,白猿极力反对他这么做,明岩不知道它反对的理由是什么,但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给它陈诉其中的道理,白猿根本就听不进去。

一人一猴争得面红耳赤,明岩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山洞住了几日,外面的雪终于停了,明岩觉得不能在山上逗留太久,他必须得尽快带着小兰去找到她的亲人,于是辞别了白猿带着小兰下山去,临别时他一再交代白猿,无论如何都要提防着威廉那伙人,必要的时候转移阵地,至于那些宝藏,估计威廉那伙人一时半会也未必能找到,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在密室口上安放炸药,只要他们敢上去就让他们灰飞烟灭。

只是这么一来,难免会损坏那些宝贵的遗产,没办法了,谁让猴子就是这么一根筋呢?

下山的路还是比较顺利的,如今家是不能回了,去姨夫家也不太现实,思来想去如今只能听小兰的,去上海,找她的舅舅,只要把小兰安全送到她舅舅家,任务也算完成了。

由于谷底被那些雇佣兵给封死,他们只好沿着半山腰的小路,顶着刺骨的寒风一路往前行走。

被雪埋过的路面特别的滑,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兄妹二人尽量放缓步子,直到天黑才走出这片大山,来到了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路面的积雪留下许多被车轱辘压过的痕迹,很多地方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走在上面特别的滑。

“叭叭——”

“叭叭——”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紧随而来的是一辆大货车从马路的北面开了过来,因为惯性和路面打滑等因素,货车司机虽然及时踩住了刹车,却没有立即停下来,明岩赶紧将小兰推到旁边,这才躲过了一劫。

车子滑出十几米后停了下来,驾驶室的车门推开了,一个身上裹着军大衣,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大胡子嘴里叼着烟从车上走下来,远远地冲着两个孩子骂道:“妈的,搞什么东西,不看路啊?”

“对,对不起。”明岩一看对方这架势就不像什么善茬,再说这天马上就看不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站住,老子的车刚刚险些从这里翻下去,你们两个说走就走了?”大胡子喝住了两个正要转身离去的孩子。

第六十五章 大老刘

“大哥,你想怎么样?”

明岩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小兰也眨巴眨巴着一对清澈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慢慢走来的大胡子。

“多少意思意思吧?”大胡子吊儿郎当的挡住他们的去路,小兰说道:“叔叔,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差点撞到了我们。”

“你喊我叔叔?”大胡子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伸手摸了摸嘴边的胡子,不由惬意一笑:“小妹妹,哥哥呢只是胡子长了一些,其实没那么老,叫哥哥就行了。”

对方笑起来的样子很猥琐,小兰吓得赶紧躲在明岩身后,大胡子目光再次落在明岩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样吧,看你们都是孩子的份上,随便给个一千块钱,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一千块?”小兰目瞪口呆,然后抬头看着明岩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小妹妹,别那么紧张,就我这车的配置,随便碰到一点漆都要大几千块。”

明岩看了一眼他那辆只有七八成新的东风货车,农村又称之为“后八轮”,这种车轮子多,烧柴油,马力大,可以说是拉货最好的帮手,价格确实不便宜,但并不是说价格贵它就配置高,完全两码事,却被他混为一谈,而且这辆车刚刚在即将撞到山边的石壁的时候及时刹住了车,并没有发生任何的碰撞和损坏。

“大叔,你瞧我们的样子,像是能拿出一千块的人吗?还有,你差点撞到我妹妹,我是不是应该和你要精神赔偿呢?”明岩冷冷地说。

“还让我说几遍啊,别叫大叔。”大胡子很恼火,撸起袖子装腔作势吓唬他们,“罢了,拿不出一千,五百也行,要不然你们就别走了。”

明岩如果不是因为带着小兰,才懒得和对方浪费那么多口水,噼里啪啦一顿拳腿法组合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将眼前这位磕碜家伙给干趴下,他态度坚决地说:“别说是五百,五毛都没有。”

“呦呵,小子,年纪不大,赖皮的功夫倒是不错啊,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大胡子吹胡子瞪眼,抬起一条腿就往明岩身上踢去,明岩身如灵蛇躲了过去,双手顺势接过对方那条笨重的腿随手往后一拉。

“刺啦——”

地面本身就滑,加上对方腿抬得高,重心不稳,一不留神身体下滑,双腿前后劈叉,牛仔裤裤裆拉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那条红短裤。

“大叔,本命年啊?”明岩玩味一笑,小兰捂嘴偷笑,大胡子满脸涨得通红,气的捡起地上的一块冰往明岩身上砸去,后者往旁边轻轻一闪,大胡子一不小心踩到冰块,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地上的冰被砸出一个大坑,因为穿着大衣,并没觉得有多疼,只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出了丑,他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砰——”副驾驶的车门开了,一个身上裹着军大衣,头上戴着毡帽的中年人下了车,他刚刚从反光镜里看到同伴被人打趴下,立即从车座底下抓起一把大板手,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支援。

明岩懒得和他们周旋,拉着小兰的手转身离开,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明家小子?是你吗?”

明岩猛然转过身,说话的正是那个手拿板手的中年大叔,仔细一瞧,这不是村里开小卖部的刘叔吗?对方一身包得严实,像个圆圆的粽子,如果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刚想叫声刘叔,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人见人恨人见人怕的通辑犯,他只能装着不认识,拉着小兰的手加快速度往前走,大老刘扔掉手里的板手从后面追了过来,不料落地的板手刚好砸在大胡子的脚背上,大胡子痛得嗷嗷叫,骂道:“日了狗了,大老刘,你他娘的到底是在帮谁?”

大老刘站住脚步,回过瞪了他一眼:“废话,我当然帮我女婿了。”

“女婿?”大胡子顾不得脚背上的疼痛,一个机灵从地上滚了起来,他只知道大老刘有个漂亮的闺女在上海打工,却从未听大老刘提起过他还有个女婿,想到这里,大胡子那狐疑的目光落在小兰的背影上,不由大吃一惊,这丫头不会就是这老头的女儿吧?这才多大哦?大老刘啊大老刘,你就这么等不急要当外公?太变态了吧?

明岩停住脚步,其实他是被“女婿”两个字给惊住了,从小到大,大老刘可不只一次在他的父母面前提起两家联姻这件事,当时他的父母也只是把大老刘的话当成是一个玩笑,而他那时还小,对婚姻的概念也是非常模糊,直到后来才慢慢知道,大老刘是想把女儿刘梦嫁给自己做媳妇。

没错,他是喜欢刘梦,他知道刘梦也是喜欢自己的,能娶到刘梦这么好的女孩做老婆,他觉得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和刘梦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别说是做夫妻了,这辈子要是还能让他见上一面刘梦,他都心满意足了。

逃兵通报和追辑令早早地发到了霞芳村,而且大老刘又是这么一个消息灵通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出了事,换作一般人,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要么就是装作不认识,要么就直接打电话报警,兴许还能领些赏钱,可他却还把自己当成他的女婿,就冲这一点,明岩从内心感觉到特别地温暖。

“你这孩子,你跑什么呀?连刘叔我都不愿意搭理了吗?”大老刘气喘吁吁地跑到明岩的跟前说。

明岩惭愧地低着头:“刘叔,我……”

“你们……”说到这儿,大老刘很是吃惊地看着他身边的小兰,问:“这丫头长得可真水灵,她是谁呀?”

“叔叔好,我叫小兰。”小兰是个聪明的丫头,她从明岩的表情可以看出,眼前这位又黑又瘦的大叔不仅不是坏人,而且还是明岩哥哥的老熟人。

小兰的懂事让大老刘很是欣慰,不过他也没时间听这当中一波三折的故事,于是二话没说,一把拉着两个孩子的手上了车,让他们坐在后排的卧铺间。

大胡子一瘸一拐地上了车,关上车门,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一只手要去拧钥匙,从后视镜里看了那两个孩子一眼,然后转头看着还在那儿盯着两个孩子傻笑的大老刘道:“你说,你啥时候有女婿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大老刘笑眯眯地看着他,边说边脱掉身上的军大衣丢给明岩让他穿上,明岩把大衣穿在小兰的身上,小兰却非要把大衣让给明岩,两个孩子推来推去。

看到这一幕,大胡子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大老刘啊大老刘,他们俩相差最少十岁吧?你可真是想得开啊。”

大老刘见他目光盯着小兰,便笑着解释着说:“你想多了,这小姑娘可不是我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妮子这些年一直在上海就没回来过。”

“怪不得呢,我就说嘛,你大老刘好歹也是一个老板,怎么会干出这种奇芭的事情来呢?”

“啥叫奇芭?”大老刘笑嘻嘻地问。

大胡子有些泪崩,也不理他,回头瞅了一眼明岩,说道:“小子,身手不错啊,练过?”

明岩点点头。

“不过你弄坏了我的裤子,你说这事儿该咋办吧?”

“一条裤算个屁啊,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赔给你。”说着,大老刘说着便要去解腰带。

大胡子忙按着他的手:“得,刘叔,就当我啥也没说哈。”

谁不知道大老刘表面上是个老板,实际上是个极不讲究的主儿,这些年虽然赚了钱,可是这些钱都花在了疾病缠身的老婆身上,自己的裤子前后都打着补丁,他胡伟怎么说好歹也是一名经常和老板货主打交道的货车司机,这年头货车司机多吃香啊,你让他穿着打满补丁的裤子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别啰嗦了,快开车吧。”大老刘说道。

大胡子撇撇嘴,脑袋一耍,拧了钥匙,打了一把方向盘,倒车、挂档、提速,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了绵延弯曲的山路上。

下过雪的路面很滑,吸取了刚刚的教训,大胡子一直不敢提速,二十多里的山路愣是开了两个多小时。

这一路上,大老刘和明岩只是简单的叙叙家常,其它的话题不敢聊,虽说他信得过大胡子不会到处乱说,可是这小子好酒,万一哪天喝多了把那些不该说的抖了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明岩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在说话的时候特别地小心,坐在温暖的车厢内,小兰很快就睡着了,明岩将她平放到自己的腿上,并用大衣盖在她身上,这一天不停地奔波,他也累得够呛,就在车子马上要开出这片山区的时候,他实在撑不住了,打算美美地睡一会儿,然而刚把眼睛闭上,车子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只听大胡子对着大老刘叮嘱了一句:“把钱藏好。”

大老刘脸色一变,赶紧去摸口袋,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四个手里拿着双管猎枪的汉子,分别来到车头的两侧,用枪托去敲车窗玻璃:“下来,快下来。”

明岩抬起头往前一看,只见前面离车十米的地方倒了一颗大树,很明显是有人提前设下的障碍,这时,睡梦中的小兰也被外面砸车的声音给惊醒,明岩立即将那五千块钱塞到小兰的衣服里面,小兰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拉上衣服的外套拉链。

第六十六章 黑吃黑

两扇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强行拉开,大胡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套,双手上举,像个投降的俘虏,大老刘下车的时候,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车上面,心里惦记着放在坐垫底下的几千块钱,还有,还有那两个孩子。

一名枪手用枪托在他后背上狠狠砸了一下,骂了一句:“给我老实点。”

大老刘愤怒地转过身,奈何人家手上有真家伙,他只好学着大胡子的样子把手举起来,并蹲在了车轮边上。

明岩和小兰也相继被赶下了车,三名劫匪负责看守他们,由一名劫匪上车搜索,不久那名劫匪高兴地拿出一打钞票走过来朝同伙炫耀,四人哈哈大笑。

大老刘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铺货的钱,心里一急,便说道:“那是我的钱,还给我。”

旁边的大胡子用胳膊顶了一下他,不停地朝他眨眼睛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惹毛了这伙人。

毕竟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杀个人就跟杀只鸡似的,这伙人常年在这个地方踩点,之前他就听说很多司机都遭遇过这种事,当然,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留下“买路钱”,人家基本上不会为难你,但若是你要反抗,他们真敢开枪,然后再来个毁尸灭迹,公安查都查不出来。

保住了命比什么都重要啊。

“你的钱?”那人用手中那叠全是小面额的钞票在大老刘的脸上拍了一记耳光,轻蔑一笑:“现在它已经不属于你的了,身上还有没有?全部拿出来。”

“没,没有了。”大老刘心里那个苦啊,这三千块钱是他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这次出来进货他舍不得搭车,从店里拿了包烟给胡伟让捎自己一程,可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要抠,为了省那点过路费,不走大路,专挑这种小路,雪天路滑,本来就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如今又遇到这档子事,他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

哎,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贪小便宜惹的祸。

“虎子,搜他们的身。”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最长的高个子,那个叫虎子的家伙用枪挨个指着蹲在地上的几个人。

胡伟非常配合地举起双手站起来,任由他们搜身,对方从他身上只找到了一包烟,然后又还给了他。

轮到大老刘的时候,他吓得蹲在那里迟迟不敢站起来,他的这一举动很快引起劫匪们的怀疑,虎子拿起枪托向他脑袋猛砸过去,枪托是纯实木打造,这要真落在他脑袋上,还不得头破血流。

说时迟那时快,明岩一只手推开虎子的胳膊,并顺势反拧他的手腕关节猛地往怀里一带,虎子痛的哎呦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明岩刚要继续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一只冷冰冰的枪口紧紧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并将他的身体推搡至货车门边。

“别伤害他。”大老刘想要阻止,却被人用枪指着脑门,只好乖乖的在原地蹲好。

高个子从皮衣口袋里拿来一个小手电筒在明岩脸上照了照,不由冷冷一笑:“小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啊,你想干什么呀?想死吗?”

胡伟见势不妙,忙道:“大,大哥,小孩子不懂规矩,别和他一般见识,来,抽根烟消消气。”说着便掏烟打烟,那个叫虎子的家伙一脚踢飞他手里的半盒烟,并骂道:“再不老实,一枪崩了你。”

胡伟吓得赶紧把嘴巴闭上。

“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你觉得我们身上会放很多钱吗?”明岩可没把眼前这伙劫匪当回事,如果没有手里的那几杆枪,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高个子冷哼一声:“那你刚刚紧张什么?”

“我怎么会紧张呢?我那么做是在帮你们啊。”明岩道。

“怎么说?”高个子满脸狐疑。

“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那位老先生又是谁吗?”

“我管你什么人,大哥,别听他胡说,不如一枪崩了他算了。”一个刀疤脸走过来踢了明岩一脚,然后用枪顶在了着他的眉心准备开枪射击。

“慢。”高个子推开刀疤手里的枪,指着明岩问道:“小子,你往下说。”

“你先把枪移开,我怕你走火。”明岩说道。

高个子果真把枪移开他的脑门,然后不厌其烦地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或者你在耍花样,我会送你下地狱。”

“好。”明岩松了松筋骨,清了清嗓子,然后指着胡伟和大老刘说:“他们俩都是盗墓贼。”

胡伟和大老刘目瞪口呆,胡伟更是怒火中烧,瞪着明岩道:“臭小子,你乱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说会害死我们的?”

大老刘不可思议地看着明岩,后者悄悄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欲言又止。

“接着说。”

“翡翠山你们听说过吗?”

高个子点点头:“听说过。”

“我们刚从里面出来。”

“什么意思?”

“里面有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古时候有钱人家用的首饰和金银珠宝之类的。”

见明岩说的这么轻松,就跟真的见过那些宝贝一样,胡伟哭笑不得,他侧目望了大老刘一眼,心说你倒是找了个好女婿啊,吹牛都不带脸红的,大老刘无奈一笑,老实说,他现在也有点云里雾里了,他是看着明岩长大的,这孩子从小话就不多,但做事一向很靠谱的,难道他真的见过所谓的宝贝?

等等,翡翠山?不是说那里经常闹鬼吗?想到这儿,他的后背不由得冷汗直冒。

虎子和刀疤也提醒大个子不要轻信这个孩子,翡翠山是什么地儿,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鬼山,甭说是这两个孩子了,就是大人都不敢往那里面跑。

大个子叫高发,绰号高大胆,有此绰号并非他不怕鬼,而是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事,不过同伴们这么一说,倒是提起了他的兴趣,他用手指着胡伟和大老刘,问明岩:“你说他们是盗墓贼?”

“没错。”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们的胆子还没你大?”

“那是因为他们低调,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要说?”

“因为我怕死。”

“哈哈哈……,有意思,继续往下说。”

“外面人都说翡翠山闹鬼,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只是那里最近来了一伙外国的盗墓士兵,我们也是看到他们才不得不离开的,要不然谁愿意把白花花的金银珠宝拱手让给他们?”

胡伟越听越玄乎,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兰天真地歪过脑袋看着他说:“叔叔,明岩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知道……”胡伟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高发喝令住嘴。

虽然小兰的话让高发的疑虑打消了几分,但他还是转头对明岩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明岩掏出插在腰间的那把锋利的军刀以及口袋里的两枚子弹头。

第六十七章 一窝端

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胡伟和大老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明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些都是那些外国兵留下的,不信你们可以拿回去找些专家问问。”

高发接过那几枚子弹和那把军刀,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不由眉头紧拧成一团。

“那些外国兵现在控制着翡翠山的那座古墓,那里面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你们如果真有本事就去赶走那些外国人,抢回属于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东西,而不是把枪口对准着我们的同胞。”

明岩说的义正言辞,胡伟听得热血沸腾,“说的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住嘴!”虎子用枪顶在他的脑袋上,胡伟两手抱头,嘿嘿陪笑:“我闭嘴就是了,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小心枪走火。”

见高发沉吟不决,明岩趁热打铁道:“那里的宝贝随便拿走一样都是价值连城,够你们吃几辈子了,总比每天守在这种鬼地方拦路抢劫好吧?”

高发仍是没有表态。

明岩进一步道:“我的话讲完了,你如果还要这么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开枪吧。”说罢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那一枚罪恶的子弹的到来。

这孩子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高发的内心发生了动摇,他是四人组里面唯一一个上过初中的,大道理他不懂,他就认死理,与其每天冒着风险拦路打劫,倒不如去干笔大票,一辈子吃穿不愁,何乐而不为呢?

相比之下,虎子和刀疤可没有所谓的爱国情节,他们只想图个安稳,小打小闹赚点小钱,至少脑袋还挂在脖子上,至于什么古墓,什么价值连城,那些离他们太遥远了,他们不敢也不想去奢求,再者,退一步说,就凭他们手里这四杆破枪,拿什么和武器装备精良的外国兵斗?

高发沉默不语,目光突然落在了明岩身边的小兰身上,“这丫头又是什么人?”

“她是我妹妹。”明岩搂着小兰的肩膀说,小兰有点害怕,小身板向明岩身后挪了挪。

刀疤在没有得到老大的授意下,强行一把将小兰从明岩身边抢了过来,小兰挣扎着、哭喊着,抓住刀疤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你这只小疯狗!”刀疤痛的抬手向她打去,明岩厉喝一声:“你动手试试,我保证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嘿,你个臭小子,你在威胁我?”刀疤端着手中的双管猎枪指着明岩。

高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这才没有抠动扳机。

“你说的外国兵有多少人?”高发看着明岩问。

“二十多个,不过他们现在都躲在洞里不敢出来。”

“为什么?”

“他们都是东南亚的兵,受不了咱们这里的气候,所以我觉得你们可以试一试。”

“好,我就信你一次,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跟我耍花样,哥几个,收拾一下,去翡翠山。”

“啥?大哥,你真要拿鸡蛋去碰石头啊?”虎子和刀疤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发问,还有一个枪手是个哑巴,他虽然也太不赞成老大这种以卵击石的做法,不过作为高发的铁杆跟班,高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于是不由分说,立即把枪收起来站在高发的身后。

剩下那两个家伙见老大心意已决,只好硬着头皮把枪收起来挎在背上。

获得了自由的胡伟,赶紧拉开车门上车拧了钥匙发动车子,虎子在车门上狠狠踹了一脚,骂道:“我同意你上车了吗?下来!”

胡伟只好灰溜溜地下车,高发道:“你开车带我们过去。”

“啥?”胡伟大惊失色,“我说哥几个不是开玩笑吧,这儿离翡翠山有几十里路呢,而且这一路上都是冰,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付不起这个责。”

明岩说道:“叔,人家又不是不给油费,再说,就算出了事,大不了大家一起陪葬呗。”

见他说得如此轻松,胡伟肠子都悔青了,心说,都怪你小子,非要整出一个什么古墓,翡翠山有古墓?老子咋就没听说过,还说老子是盗墓贼?你他娘的就知道瞎鸡—巴乱编,你怎么不说有个大宝藏呢?我嘞个去,你小子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干嘛非要拉我一起?

还有,都说过多少遍了别叫叔,你是故意出我洋相不是?

牢骚归牢骚,面对眼前这几个亡命之徒,胡伟心里即便是一万个不乐意,也只好照着他们说的去做。

大伙儿利利索索上车,高发坐在副驾驶,大老刘和其他三个枪手则坐在后面的车斗内,车子准备走的时候,高发害怕明岩在半路上耍花样,便将小兰抱到后面车厢交由自己人看管。

……

深夜寂静,寒风凛冽。

要知道大山里面只有这么一条路,车子没办法掉头,只能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倒回去,由于下过雪的马路路况不好,一路上既要提防着后面的车,还要小心右侧的悬崖,加上夜里光线也不好,一不小心就要翻到下面。

而今旁边还坐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劫匪,胡伟紧张地全身直冒冷汗,其压力可想而知,本着活着就是本钱的念头,他只得提起一百二十颗心,最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车开进了翡翠山。

已经是凌晨两点半,高发让明岩下车带路,剩下的人由虎子负责看押。

明岩朝大老刘和小兰打了一个你们放心,我很快就下来的眼色,然后便开始爬山,高发带着哑巴和刀疤跟在后面,高发倒是不用担心明岩会耍滑头,因为他们手上有人质,只要明岩敢耍花招,他就会打电话给虎子直接撕票。

两条命换三条命,值了。

心里美美地这么想着,然而他的计划还是落空了,因为上山之后没多久,他就再也没有看见明岩的影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敢大声去喊,甚至手电筒都不敢打开,只能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四处摸索。

突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哑巴倒在地上,高发和刀疤上前一看,哑巴的右腿被一个野猪夹给死死地扣住,小腿以下全是血,两个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将他腿上的夹子打开,但是哑巴已经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只能由刀疤一路搀扶着前进。

三人一路特别留意脚下的路,谁也无法预知脚下还会不会有陷阱,接下来的路换高发搀扶着哑巴,由猎人出身的刀疤去前面探路,刀疤不负众望,一路上解决掉了不少陷阱,高发意识到自己被明岩引到了一片陷阱区,一气之下便要打电话给虎子,谁知刚把手机拿起来,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身型庞大的大猩猩。

高发还未来得及把枪举起来,白猿手中的棍棒已经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只觉脑袋一沉,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鬼呀——”

刀疤吓得扔掉哑巴拔腿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明岩一拳撂倒在地,刀疤从地上捡枪反击,白猿从后面冲过来,两只手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

第六十八章 小兰病了

“猴哥,不要杀他。”明岩喊了一声。

“嘎嘎——”白猿非常听话的松开了手。

只是那刀疤不禁吓,白猿才刚把手松开,他便像一团棉花似的晕死了过去。

“呜呜,呜呜——”

剩下的那个哑巴拖着一条瘸腿挣扎着去捡地上的猎枪,白猿一脚将他踢晕,然后用绳子将他们三个人像串糖葫芦一样绑了起来。

大功告成后,明岩用高发的手机拨打了110。

“猴哥,谢谢你。”明岩把手伸了过去,白猿拉着他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两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实说,这次白猿的出现是明岩始料不及的,他本来的打算是,先和高发这伙人捉会儿迷藏,毕竟他对翡翠山这一带的地势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哪里有野猪夹,哪里有陷阱,他都摸得一清二楚,只要高发上山,他就有办法引他们中伏上当,与此同时他将以最快的速度内跑下山解决掉那个叫虎子的枪手。

“猴哥,一会儿会有大批警察过来,你就躲在洞里千万不要出来。”明岩反复强调道:“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嘎嘎——”

刚才明岩已经向110指挥中心详细说明了这边的情况,不出半个小时,滨海市将会出动大批公安、特警、武警来围剿威廉这伙人,大战一触即发。

别的不说,他最担心的还是白猿的安危,至于那些宝藏,既然白猿这么护着,这其中除了对前主人的一个至死不渝的承诺,或许还掺杂着一定的个人感情在里面,毕竟它守护了那么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暂时还是不要让政—府部门介入了吧,只要这批东西没有落在外国人手里,那么就还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宝贵遗产。

……

虎子站背靠在路边的那颗大树上,手里端着枪,目不转睛地盯着胡伟、大老刘以及那个身上裹着军大衣却还是瑟瑟发抖的丫头小兰。

他已经推子弹上膛,只要高发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他随时都会结束这些人的性命,可是这一晃都快一个小时了,紧握在手里的诺基亚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禁纳闷,心说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说大兄弟,你困不困?要不,也来抽一支?”胡伟蹲在车轱辘边上又困又累,便想到抽支烟解乏。

“抽吧,多抽点。”虎子淡淡地说,心里却在冷笑,省得一会儿到了黄泉路上叫着没烟抽。

胡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掏了一支香烟点上,抽了一口,歪着头瞥了一眼正闭着眼睛打盹的大老刘,居然还能听到打呼噜的声音,不由嘿嘿一笑:“这老家伙可真厉害,这么冷的天居然也能睡着。”

随即又看一眼灰头土脸的小兰,那丫头正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自己,胡伟拔出嘴里的香烟递过去,调侃道:“要不你来一口?”

“抽你的烟吧,那么多话?”大老刘闭眼喃喃说道。

“嘿嘿,你没睡着啊。”胡伟一愣,赶紧把烟放回嘴里,顺手给他也打了一支。

大老刘抽上烟,抬头看了看那片白茫茫的翡翠山,自言自语地说:“我说胡伟啊,一会儿真用你车装那些宝贝啊。”

“没问题啊,拉过宝贝的车子叫财车,财源滚滚来,看来我今年要走大运了。”胡伟笑着说。

虎子仍是像个木头站在那里,这一夜的这腾实在太累了,他实在有些困,可又不敢有一丝的松懈,胡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了过去:“大兄弟,别客气,这玩意儿提神,试试看。”

虎子一开始是拒绝的,在胡伟和大老刘的一再“怂恿”和诱惑之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点上了一支,这一抽还真来劲了。

烟是好东西,不仅能提神,还能拉近彼此间的关系,虎子渐渐不再抵触他们的“热情”,所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在抽了几烟后,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索性把枪扔在背后,三个人坐在车厢内开始着“喷云吐雾”的人生。

胡伟是个吹牛逼高手,什么国家大事,时事政治,上下五千年等等,话一出口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说的大伙儿哈哈大笑。

说着说着,大老刘忽然有些尿急,下车去撒尿,清理完膀胱后,刚把裤子提上,黑暗中一只手从后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吓得魂飞魄散,直到对方轻声说了一句刘叔是我,他这才释然,明岩将一包蒙汗药交到他手里让他找机会放到烟里面。

大老刘照做。

明岩掐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车,胡伟和虎子皆吓了一跳,虎子立即站起来拿枪,明岩双手抱在胸前玩味一笑,倒数了五个数,对方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扑通一声摔倒在车斗里面。

在得知这家伙是被下了药才会这样,胡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大老刘在虎子身上搜到了自己进货的那笔钱,一时激动差点哭了起来,明岩拿出一叠钞票扔给胡伟说这是补贴你的油费和误工费,胡伟点了一下,足足有一千多块,他高兴地抱着明岩手舞足蹈,如果不是明岩一只手紧紧拉着车边的护栏,早就被他扔飞了出去。

明岩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报了警,高发那些人持枪拦路打劫,怕是这一辈子要把牢底坐穿了,胡伟用最崇拜的目光看着大老刘说,你这个老头虽然自己混得不咋地,但是这个女婿真是选得不错,真看不出来,你个老家伙居然长了一对火眼金睛,一席话说的大老刘笑得合不拢嘴,明岩也觉得特别尴尬。

就在大伙兴高采烈,扬眉吐气的时候,小兰晕倒了,明岩用手探了一下她的脑袋,顿时大吃一惊,这丫头烧的好厉害。

大老刘说,出了山,前面的镇子上有家卫生院,胡伟一听赶紧开车出发,可是从这里过去还有起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明岩只能暂时用湿毛巾敷在小兰的头上,并不时为她擦拭着四肢,然而温度还在持续上升,明岩心急如焚,这次回来他准备了一些药物,可是半路上大都被一场大雨全部浸湿了,刚刚的那些蒙汗药还是从高发身上找到的。

第六十九章 上海

昏迷中的小兰一直不停地呼喊着明岩的名字,为了让她安心,明岩捧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一路上不停地跟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唱歌,总之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让她睡着。

寒夜气温骤然下降,在这种气候之下,小兰的体温仍是居高不下,说明她胸腔内的那股火气已经不单单冲上了脑门,还有心脏以及其他肝脏器官,大有向血液里蔓延的趋势,这种情况在没有及时有效得到药力控制的情况之下,必须得让病人脑子里保持着一定的意识,一旦睡着,就是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力。

大老刘倒是提出了不少民间土方降温,有些是村里人以前用过的,有些则是医书里看的,但最后都被胡伟给打断了,且不管他说的土方子管不管用,这大晚上的上哪里找那些稀奇古怪的原料去?难不成把车停在路边,黑灯瞎火的去从雪堆里翻找那些中草药植物?只怕到时候不但药没找到,反而延误了小兰最佳治疗时间。

大老刘是个认死理的人,胡伟也是不依不饶,就为这事,两个人在车上喋喋不休地争得面红耳赤。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岩担心以小兰的体质肯定撑不了多久,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一个最笨的法子——放血。

“胡哥,靠边停车。”

“啊?”胡伟感到很惊讶,这小子终于肯叫自己“哥”了,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高兴地应了一声:“哦”。

车停稳后,明岩让大老刘帮忙抱着小兰,然后迅速拿出别在腰间的那把军刀,从胡伟那里借来打火机消过毒之后,不由分说,划开小兰两只小手的中指,腥红的鲜血从指头的刀口汨汨而出,隐隐散发出一丝燥热的血腥味。胡伟和大老刘吃惊地面面相觑。

明岩也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剩下他要做的就是打开小兰的血管,释放出那些已经被高温“加工”过的污血。

果然,在经过一番彻底的大放血之后,小兰的体温骤然下降,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许多,明岩不由唏嘘了一口气,胡伟看呆了,朝他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地说,你小子果真是万能钥匙啊。

黎明破晓,金鸡啼鸣。

货车终于驶出了山区拐进一条平整宽广的国道上面,半小时之后紧靠路边的一家大型物流中心门口停下,此时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物流门口却早已停满了车子,马路边堆满了用蛇皮袋打包好的货物,大大小小,琳琅满目,一些动作快的司机已经清理完货物开始慢慢装车,他们和胡伟一样,都是从方圆几十里地儿赶来给老板提货和拉货的。

胡伟不着急提货,他让大伙儿在车上等着先别急着下车,几分钟过后,他领着一名还在打着哈欠的老医生过来,经过医生的诊断,小兰身上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为了保险起见,明岩让他开了一些感冒药和消炎药。

趁着胡伟去送医生的空当,大老刘问明岩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明岩说先带小兰去上海找到她舅舅,然后设法联系到部队,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是拘是留听天由命吧。

大老刘对明岩的坎坷遭遇感到同情和惋惜,他从包里拿出一张信封交到明岩的手里,上面有刘梦单位的地址和电话,虽然大老刘没有把话说得那么透彻,但明岩心里知道,他借着让自己去落脚的理由,实际上是想让自己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从这里到上海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考虑到这一路上不仅要躲避警方的追捕,还要提防着马三的那些尾巴。

大巴车是没法做了,只能另辟蹊径,明岩让大老刘帮忙想想办法,大老刘很快找到了胡伟,问他能不能找个可靠的老乡送两个孩子去上海,胡伟追问缘由,大老刘谎称自己不放心让两个孩子坐大巴,万一半道上再出点事该咋办?况且小丫头还病着呢,大巴车上人太多,不利于养病。

胡伟笑着说这事好办,你跟他们一起去得了,顺道还可以看看你的宝贝闺女,再说了,老丈人送女婿去见女儿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玩笑归玩笑,胡伟还是很乐意帮这个忙的,他在货场里也混了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大部分司机他都很熟悉,随便转悠了一圈便找了一个刚好要拉货去上海的司机。

就这样,明岩和小兰辞别了大老刘和胡伟,目的地——上海。

坐上车那一刻,明岩不由自主地想到两句诗: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不复返。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难道说这次去上海的这条路是条不归路?

两个多小时过后,货车抵达上海境内,司机师傅说,他的货车进不了市区,只能送他们到这里了,兄妹二人下车后先在一家早餐店点了两笼小笼包,填饱肚子后向老板打听宇洲花园怎么走,老板告诉他们说,从这里到宇洲花园至少要转两趟公交车,差不多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上海可真大呀。

明岩内心感慨道,便拉着小兰的小手一起坐上了公交车,下车后两人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宇洲花园。

连夜赶路,两个孩子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来到宇洲花园门口就被年轻保安给拦了下来,保安把他们当成了乞丐,挥手驱赶他们快点离开。

“保安叔叔,请问张东健住在这里吗?”小兰因为大病初愈,脸色不太好,说话声音也像蚊子似的。

“快走,快走,这里是高档别墅小区,不是你们要饭的地儿。”

“我们不是要饭的,我们是来找人的。”明岩强调地说。

“看你们穿的这样子,不是要饭的是什么?”

对方这般以貌取人,明岩心里特别窝火,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小兰这一身,虽然有点土里土气,可怎么看也不像乞丐吧?哎,这大城市和乡下就是不一样,连保安都那么势利眼。

小兰恳切地说:“叔叔,张东健是我舅舅,我是他外甥女,我这里有他们家的具体地址,您看。”说着将一张写着字的纸递给他。

保安很不耐烦,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把她的手一推,小兰差点摔跤,明岩扶着小兰,冲他理论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你干嘛要这样?”

“小乞丐,滚边待着去。”保安斜着眼睛看着二人。

“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乞丐,你别侮辱人。”明岩气的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

“嘿,你想干什么?想打我吗?小瘪三,弄不离清。”保安骂了一句。

明岩听不懂后两句,但从对方那仇恨的表情上不难猜出,那一定是句骂人的话,他很恼火,很想打人,可这里是上海,是中国的一线文明城市,他这个来自农村的外来客绝不能给乡下人丢脸。

这时一辆尾号为三个“8”的红色大奔从外面开了进来,保安一改不屑的表情,换做一张恭维的笑脸,打开道闸,立正、敬礼,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然敬礼动作很不规范,却足以能看出他特别地卖力和用心。

车里面坐的是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美少妇,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举止投足间透露着城市阔太的那种高贵和优雅,她微微侧目,朝保安岗亭这边随意地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两个孩子身上,然后非常高冷地把头迈过去,一脚油门加速离开。

保安回过头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没好气地说:“看见了吧?都别傻站了,出入咱们这小区的可都是上流人士,有谁家会有你们这样的穷亲戚。”

小兰坚持说自己的舅舅就住在里面,保安就是一句话不让进,小兰说你可以不让我进,但至少让里面的业主知道外面有人找,保安伸手去推她,小兰差一点摔跤,明岩上前一把抓住保安的手腕,直接反扣,只听咔嚓一声关节的脆响,保安痛的身体下倾,如果不是对方及时把手松开,他都要跪下来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再高档的小区也是人住的,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不能有亲戚了吗?”明岩据理反驳。

“小子,你等着,有种你别走。”说罢,保安立马拿起对讲机吆喝道:“队长,西门这边有人闹事,请立即派人支援。”

七八个骑着自行车的巡逻保安拿着警棍很快赶到现场,当他们看到所谓的闹事者竟是两个孩子的时候,一个个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名表情狼狈的保安。

保安队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下颚留着细长的胡须,看上去倒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他的出场让明岩想起一个熟人——大华,两者实在太像,小兰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事实上完全是两个人。

年轻保安恶人先告状道:“队长,这家伙闹事,我的手都要断了。”

保安队长朝明岩打了一个较为标准的军礼,问道:“你是谁?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明岩将那张纸条递给他,然后将小兰推到跟前,保安队长明白了,立即责令那名年轻保安按地址上的住户信息去按门铃。

视频电话很快接通,屏幕上立刻呈现出一张四十多岁的妇女的脸,女人脸上妆化得很浓,一张明显整出来的锥子脸上写满了两个字——刻薄。

她喂喂喂喊了几声,大概是这边信号不好,她没听见这边的声音就开始在那里骂:“弄么事哦,脑西搭唠了(脑子坏掉了)。”

小兰把头垂了下来,明岩不解地问:“是你舅舅家的人吗?”

小兰点点头说:“是的,她是我舅妈。”

“舅,舅妈?”明岩一时傻眼,

第七十章 舅妈

这女人这声音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啊,能不能让小兰进门都很难说。

果然,当保安队长高强说小区门口有两个自称你家亲戚的找你,话还没说完,那头的女人马上变了一张脸,冲着屏幕吼了一声:“浓港都啊,阿拉哪有啥个亲戚?小西施弄不理清。”

“喂,喂……”高强话还没说完,那头就把视频关了。

“队长,您不是不知道16幢养了一只母老虎吧?”

“别瞎说,明明是容嬷嬷好不?”

“不对,我看是李莫愁,平日里见到我们总喜欢摆着一张死人脸,见到谁不爽就给谁来一针。”

“用针?那不还不是容嬷嬷嘛。”

“摆脱,容嬷嬷只扎公主,至少她还听主子的,16幢的李莫愁,天不怕地不怕,谁能管得了她?”

“哎,这家女主人厉害啊,连我们队长都不放在眼里。”

“有什么好奇怪的,甭说是队长了,就是物业主任见了她都得绕着走。”

“小妹妹,这家人真是你家亲戚啊?我看人家都不愿意认你,你还是早点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队员们一个比一个八卦。

高强碰了一鼻子灰,心情本来就不好,加上队员们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他心里更加来气,两手掐腰瞪着他们道:“都他娘的少说几句行不行?一个个都闲得慌是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队员们嬉皮笑脸地一哄而散,西门岗的保安小刘傻愣愣地道,“队长,这,这就完事了?”

“你又有什么事?”高强有些不耐烦地盯着他。

小刘甩了甩那只差点被明岩扭断的手,高强顿时哭笑不得,心说你一个大男人干不过一个孩子,我都替你害臊哦,还想让我替你做主,我都不知道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哦。

他抬起一只脚踹在小刘的屁股上,骂道:“好好上你的班,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我,我正忙着呢。”

小事?手下队员都被别人骑脖子上拉屎了,还是小事?小刘委屈地耷拉着一张黑脸,老老实实地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

高强推车准备离开,明岩一把抓住他的车把,高强用力踩了踩脚踏,谁知车轮就跟吸附在地面上似的一动不动,他微微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笑着说:“小子,力气不小啊?练家子?”

明岩问:“队长,您这就走了吗?”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还有工作呢。”高强加了一把力,然而车子还是一动不动,看来这孩子今天是和自己耗上了,不禁苦苦一笑:“不是我不帮你们,你们刚才都听见了吧?16幢的业主都说不认识你们,你们还是回去吧。”

“可是她都没有看见我们。”小兰眨了眨那双机灵的大眼睛。

明岩接着说道:“队长,我们直接进去找她可以吗?有些事情还是当着面说比较好,您放心,我们一不会偷东西,二不会瞎捣乱。”

“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小区有小区的规矩,在没有经过业主的允许下,我们是不能随便带人进去的。”

“我和妹妹千里迢迢来到上海,就是为了投奔亲戚的,而且我们在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您要是赶我们走,我们今晚只能睡大街了。”

“保安哥哥,求求您了,您就放我们进去吧。”小兰扑通跪倒在地,这一举动着实让高强和小刘震撼不已。

高强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大礼,赶紧去将小兰扶起来,小兰将计就计,和他耍起了赖皮,如果高强不同意让他们进去找舅舅,她就长跪不起。

高强也不是铁石心肠,加上小兰这一跪,引得不少路人和业主的指指点点,他碍于面子上过不去,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领你们进去,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会儿进去之后千万别给我捣乱,我们也是打工的,不要给我们的工作造成麻烦,可以吗?”

“可以,可以。”明岩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小兰兴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谢谢保安哥哥。”

高强把车停在岗亭的墙后面,明岩经过门岗的通道时特地面向保安小刘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哥,刚刚是我不对。”

“哼,不敢当。”仍在气头上的小刘把头往旁边一扭。

他的态度让高强很不舒服,“人家现在都已经和你道歉了,你怎么也不表示一下?”

“我——”小刘气的不打一处来,冷冷哼了一声:“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

“叮咚,叮咚——”

高强领着明岩和小兰很快来到16幢的大门口,并按了一下铁门上的门铃,隔着铁门,明岩远远欣赏着那栋充满古典风格的别墅,不由得眼前一亮,原来这就是别墅啊,太壮观了。

与以往见到的那些普通住宅小区不一样的是,别墅的门口都有一个私人小花园,花园里配备了游泳池、花坛、健身器材、停车场、跑道等等,如果不是被白茫茫的冰雪所覆盖,这里将是一片景色怡人、鸟语花香的休闲圣地。

能住这样的房子,按说素质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为什么那些保安对屋子女主人的评价是那么的不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明岩也觉得那女人的面相有点凶,态度凶巴巴的,怕是不太好相处。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腰间系着围裙的中年阿姨,看样子应该是这家的保姆,高强向她表明来意,她说她也做不了主,说是进屋去请太太过来,哪知道她这一进去就是十几分钟,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高强只好又按了一下门铃。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一个身上裹着棉袄睡衣的妇人气势汹汹地从里面走了过来,她冲着高强指了指:“高队长,你搞什么哦,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舅妈。”高强刚要道明来由,小兰已经挺身走了出来,妇人吃惊道:“你,你是小兰?”

“是我呢。”小兰见到亲人分外高兴,明岩不禁释然,丫头总算是找到了“组织”,以后再也用不着和自己一起到处漂泊了,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快进来,快进来。”妇人赶紧打开那扇小铁门让小兰进去,明岩提着包跟在后面,妇人伸手将他外面使劲一推,明岩一不留神撞在高强身上,高强纳闷道:“张太太,他不是你外甥吗?”

妇人白了他一眼道:“高队长,你不是脑子瓦他了吧?拜托你搞清楚哦,我怎么会有这么寒酸的外甥?”

明岩不和她计较,不管她对自己有多刻薄,只要她对小兰好就行,于是将挎包递给了小兰:“丫头,我就不进去了,里面还有些消炎药,记得按时吃哦。”

“你叫她什么?丫头?你个乡巴佬拽得不要不要的,丫头也是你叫的吗?”妇人字里行间透着鄙夷:“就你这身行头,乞丐堆里出来的吧?”

“舅妈,明岩哥哥不是……”

“你还小,不懂得这世上人情世故,现在有些人哪,装可怜,目的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肉。”

明岩不做任何反驳,说就让她说吧,又不会少块肉。

高强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小子是专程送这丫头来找亲戚的,非亲非故的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难得。

话说这个老妖婆说话也太难听了,换成是谁都受不了,这小子居然一点也不生气,真沉得住气。。

“明岩哥哥……”

小兰喊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明岩,眼泪如雨般往下流,明岩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便狠下心来说道:“丫头,多保重。”说罢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小兰哭喊着追了出来,被舅妈白林和高强拉住,小兰跪在地上,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哭着说道:“明岩哥哥,丫头会听你的话,你也要好好的。”

这一幕刚好被正在阳台上晾晒衣服的隔壁住户邱荷仙看到,她方才从西门开车进来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保安—门岗,当时就觉得那个男孩子看起来有点面熟,明岩?是照片上那个逃兵明岩吗?

想到这里,她立即转身回屋拿起手机打电话。

“老萧,你现在忙不忙?”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他了。”

“看到谁了?大惊小怪的。”

“那个逃兵。”

“什么?”

“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抽空回来一趟吧,对了,那孩子好像已经出小区了,你说我现在要不要报警?”

“先别报警,我马上回去。”

……

明岩抹着眼泪一路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刚到大门口就被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保安拦住了去路,还是刚刚那几个巡逻保安,其中一个正是西大门的保安小刘,不过他现在已经下班换上了便服。

“你们要干什么?”明岩问道。

“没什么,听说你很能打,哥几个只是想和你切磋切磋。”小刘旁边的胖保安斜眼看着他冷冷说道。

第七十一章 比试

“切磋?切磋什么?”明岩明知故问道。

“你说切磋什么?”小刘眼中满是鄙夷。

“哦,打架是吧?一个个上还是一起来?”明岩语气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

保安队员们顿时大跌眼镜,心说这小子也太牛叉了吧,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哦?

但在多数人看来,这小子八成就是缺心眼。

孙雷,也就是小刘请来的帮手,他有别于其他人的看法,他从明岩那双坚毅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凌人的杀气,这种杀气只有一个真正的武行身上才能体现出来。

来宇洲花园之前他在一家KTV里当内保,直白地说就是打手,加上他长得高大威武,又有些武功底子,同事和顾客都对他敬而远之,那些前来闹事一看到他就头疼,私下里都称他为“鬼见愁”。

因为厌倦了纸醉金迷和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最终选择了从“良”做了宇洲花园的一名普通的保安队员,小区不同娱乐场所,保安是为业主服务的,彼此之间既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也是管理和被管理的关系,当然,有管理就难免会涉及到利益的冲突,小到唇枪舌剑,大到互殴拳头。

这些事情在其他小区层出不穷,但这一年来孙雷还从未听说过本小区保安被人欺负的事情发生,至少在他眼皮底下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业主是上帝?

打不还手骂不还手?

去他妈的!

人家骂你看门狗!

你不顶回去咬他一口?

人家把你当狗一样耍。

你还拍手叫好?

咳咳,扯得有点远了,孙雷收拾心情,冲着明岩坦然一笑:“打架那是小痞子干的事情,咱不干,咱听小刘说你是个练家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比一比?”

“比什么?”明岩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不过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拖泥带水的主儿,如果能速战速决倒也是件好事,那个叫小刘的保安今天吃了亏,想捞回点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老孙是我们这里的大力士,你就和他比比力气。”一名矮个子保安笑嘻嘻地说。

见明岩没有表态,小刘冷哼一声:“咋了?怕了?有胆儿比不?当然了,你现在要是怕了也来得及,甭说是你,就是那些所谓的高手见到老孙都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只要你跪在我面前磕几个头,叫声大哥,我马上放你走。”

明岩早就发现孙雷的胳膊比一般人都要粗壮许多,个头也比自己高,一身强壮的肌肉几乎要撑破那身不太匀称的保安服,这样的体格能不能打且先不提,至少抗击打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强。

“如果我赢了呢?”

没有人会想到明岩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小刘笑得合不拢嘴,其他保安也不由地哄然大笑起来。

孙雷却煞有其事地说:“如果你赢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哥。”

“不好意思,你们上面走队长,有经理,而我也没兴趣当你们的大哥。”明岩说着无心,那些保安却听成是他不愿意做他们的大哥,这是间接地向老孙发出挑战的信号啊。

明岩要走,被两个保安拦住了去路,孙雷摆摆手,示意队员们给他留出一条路,明岩大步向前,突然一只大手像个火钳似地从后面死死地扣在他的右肩上,并用力往后一拉,明岩脚底踩到一块冰导致两腿一滑,当即摔了个人仰马翻。

众人嘲笑他哪里是什么高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但是短暂的几秒钟过后,他们再也笑不起来了,后者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迅速起身,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后翻了一个跟斗,直接绕到孙雷身后,双手死死地锁住对方脖子,孙雷力大惊人,身体微微前倾,一套神龙摆尾将趴在他背上的明岩甩了出去。

“飞出去”的明岩身体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借助腿的蹬力,一脚蹬在路边的一块广告排上,结合自身的弹力,像根牛皮筋一样弹了回来,另一只脚已然蹬在孙雷胸前,但是对方皮糙肉厚,明岩感觉自己的脚踢在了弹簧上面,身体再次弹飞出去。

孙雷暗叫一声好腿法,只可惜力度还差那么点火候,于是握紧双拳向明岩正式发起第二轮的进攻。

明岩左避右闪,忽上忽下,几次躲过对方的扫堂腿。

两人的打斗很精彩,引得路人和小区的业主一阵鼓掌喝彩,保安队员们也看的津津有味,小刘一直在那里为孙雷呐喊助威。

“都在做什么呢?拍武打片吗?”

话落,高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从小区里面快速走了过来。

所谓的“切磋”进行到一半戛然而止,明岩和孙雷勉强打了个平手,待围观群众陆陆续续离开之后,高强也喝退了包括孙雷和小刘在内的所有队员,他的脸色不好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手下打架斗殴引来路人围观,造成不良影响。

而是他从16幢回来,平白无故又被那个老妖婆给数落了一顿,他心里那个气啊,这年头奇葩实在太多啊。

“你还没走?”高强将明岩叫进了值班室,打了一支香烟给他。

“谢谢,我这就走。”明岩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有考虑过留下来做保安吗?”高强一口气吸了好几口烟,并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深深地惋惜道:“一来呢,我看你身手不错,二来,你的妹妹在这里,你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看看她,彼此间也算有个照应吧。”

“谢谢高大哥,真的不用了,她已经找到了舅舅,相信她的爸爸很快就会接她回去。”

“你别高兴得太早,那个女人什么德行你没看见吗?”

明岩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丫头自己的造化了。

她的舅妈或许会对她苛刻一些,毕竟是外人,可她不是还有一个舅舅吗?

倒不是明岩狠心,他之所以不敢再去面对小兰,就是因为他害怕让小丫头继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咱们这小区都是高档的住宅区,对保安员的要求也高,但薪水确实不错。”

第七十二章 萧长河

明岩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也行,以后要是想过来,随时过来找我,我叫高强。”

“好的,高队长。”

“生分了,生分了,这样吧,我比你大,以后你就叫我强哥吧。”

“好的,强队。”明岩习惯了带着职务称呼别人,尤其是那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所以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

两人相视而笑,高强摆摆手:“随便你了,反正你这个兄弟我是认定了,那个,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

“明岩是吧?”

明岩还在想着临时改个名字,毕竟他现在是个通缉犯,“明岩”这个名字太过招摇,还是谨慎一点为好,谁知话才说了一半,一位黑色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保安亭的门口。

来人四十多岁,头发虽有些白,腰板却挺得很直,配着那副有点泛黄的老花镜,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富有深度的高贵气质。

高强像打了鸡血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萧董,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中年人和颜悦色地笑着说:“哦,临时有点事需要回来处理一下,原来高队也在啊。”他也就是客套地打个招呼,刚才下车的时候他就从窗子外面看到坐在岗亭里面的高强,却没想到和高强在一起的就是女儿苦苦惦记着的那个“逃兵”。

“呵呵,我也没啥事,就是和一个朋友说点事情。”

“你们是朋友?”萧长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俩。

“是啊。”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定信念,高强索性把一只手搭在明岩的肩膀上纠正了一下:“不对,应该说他是我兄弟。”

“幸福”来的太突然,明岩一时还无法适应,却也只能配合的点点头,只是他不能理解身后的这位萍水相逢的高队长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

“原来是这样啊。”萧长河方才还在纳闷,他和高强打交道已经不止一两天了,这家伙给他的印象是特别能说,每次聊起天来都没完没了,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能扯出一篇篇长篇大论来,甚至就连昨夜吃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玩,他都要拿出来说道说道。

传说中的明岩是一个能打、敢拼、仗义的大侠,生活圈里有这么一个“神话”般的人物存在,他还不得吹上天?

事实上,萧长河从未听他提起过明岩这两个字。

“对了,怎么没看到您的司机还有您的车子?”高强向外头瞅了瞅,没有看到萧长河的那辆黑色奔驰,他不禁有些纳闷。

“哦,车子留在了公司,我打车回来的。”

“啊?”高强吃惊地张大嘴巴,人萧董可是上海响当当的企业家,出门有专车接送,保镖护航,虽然人家低调,不喜欢搞这一套虚把式,但是其他董事以及他的下属宁愿冒着被他炒鱿鱼的风险也要把他当成宝一样的保护起来,如今他不坐专车反而打车,难道是微服私访来了?

萧长河也不想和他解释,目光再次落在了明岩身上,小伙子的第一印象还是令他比较满意的,这小子除了比照片上黑点之外,模样绝对称上是一表人才,而且很精神,尤其是那一双像刀一样的眼神,将一身的傲骨表露无疑,很像当年的自己,怪不得小琳那丫头总是挂念着这小子。

见萧长河的目光一直紧紧注视着明岩,高强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诧异道:“萧董,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明岩摇了摇头,他虽不认识这位姓萧的中年人,但见高强开口闭口的“萧董”,想来这位老先生一定是位德高望重的著名企业家,不过他还是有必要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叔叔您好,请问您是?”

萧长河指了指小区里面,眉开眼笑地说:“我家就住在里面,方便去我家坐一会儿吗?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对方一句“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摆明是话里有话,似乎不想让高强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明岩有些飘忽不定,由于他目前的“身份”特殊,因而所做的每一个动作,走的每一步都特别特别地小心,生怕会引火上身。

只是听这萧董话里的意思,好像有好多话要告诉自己。

见明岩犹豫不决,高强心里那个急啊,在他看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元宝,百年千年都难遇到,换成是他,早就像对太君那样点头说“嗨”了。

“实在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叔叔,再见。”明岩思来想去,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哪有仅凭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跟着走的道理?

虽然高强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渊源,别的不说,能被萧董看重那是多大的荣幸啊,这小子咋就怎么执拗呢?

萧长河没有因此感到生气,相反,明岩的谨慎他更加看中了对方的人品和稳重。

明岩非常恭敬地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忽然听到对方冒出了一句:“你应该还记得萧琳吧?”

明岩立即停下脚步,萧琳?萧丫头?他也姓萧?那他不就是?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他猛地回过头,萧长河猜到了他想问什么,默默点头:“没错,我就是她的爸爸。”

……

话说白林领着小兰进了自家屋子后,立马就变成了另外一副嘴脸,小兰的脚步还没站稳,白林嫌她身上太脏,逼着她把身上衣服脱光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小兰因为大病初愈,怕脱衣服受凉,坚持着不愿脱衣服,白林板着脸说,不脱衣服就休想进屋。

小兰不敢违背舅妈的意思,毕竟这是舅舅家,不能像自己家里那么随意,只好站在门口就把衣服脱了,这时屋里突然冲出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水枪往她身上不停地嗤水。

寒冬温度低至零下,小兰穿着单薄的衣服都觉得全身瑟瑟发抖,那些水冲在裸露的肌肤上,她哪里承受得住,整个人冻得蹲在地上不停地打摆子。

那个和小兰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名叫小蝶,是白林的女儿,论月份比小兰还小两个月,但是这位表妹由于继承了母亲的“美好”基因,加上从小娇生惯养,渐渐培养成了刁钻泼辣的性格,就连这欢迎客人的模式都那么别出心裁。

保姆翠婶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小兰身上。

小蝶气地用水枪对着她的脸上一阵乱嗤,翠婶随手抢走她手里的枪放在地上,小蝶用手揉着眼睛哇哇哭了起来,听到哭声的白林赶紧从楼上跑了下来,小蝶指着翠婶告状说:“妈。这个死女人她打我。”

白林气急败坏,走过去给她一巴掌,骂道:“谁叫你多管闲事的,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翠婶是张家这一个月来请的第十个保姆,前面九个都是因为受不了这母女俩的刻薄而被迫离开,翠婶若不是看在家里的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钱也不会忍气吞声撑到现在。

如今她也想通了,儿子的病要治,但是这样的东家她没办法伺候,她怕自己时间呆长了,会变得和她们一样完全泯灭了人性,于是转头狠狠瞪了母女二人一眼,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阿姨,别走——”

翠婶终于还是没有回头,小兰看到了她委屈的眼泪。

“还敢给东家使性子,走了就别再回来。”白林没好气的双手掐腰,突然瞪着蹲在地上的小兰道:“她留在这里,你给她开工资啊。”

“舅妈,翠婶她——”

“你再提她,就和她一起滚出去。”白林恼羞成怒地说。

小兰只好闭上嘴巴,这时,小蝶从小兰的包里翻到一打钱,她高兴地朝母亲炫耀说:“妈,这是给我的零花钱吗?”

小兰很是吃惊,一股热流夺眶而出,心说那可都是明岩哥哥的钱,明岩哥哥把钱都留给了我,他自己该怎么办呀?

她刚要解释说那些钱不是自己的,白林抢在她前面笑道:“这些都是小兰姐姐给妈的伙食费,妈本来是不收的,你小兰姐姐懂事啊,非要给妈,行吧,这些钱给做零花钱吧。”

“舅妈,那可是五千哪。”

“五千?”白林听到这个数目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淡定下来:“五千多吗?你吃我的,住我的,一会儿还要给你买衣服,不都花你身上了吗?”

“哦。”小兰只是想说这么多钱给小蝶做零花钱有些不妥,毕竟她还这么小,身上放很多钱只会害了她,而今舅妈这么一说,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晚上吃完饭,白林拉着小兰的小手说,现在外面保姆也不好招,一时半会儿不一定会有人过来,以后家里的家务活希望她能帮着分担一些,妹妹还小,需要好好学习复习功课。

小兰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于是乎,白林母女在嗑瓜子看电视,小兰在洗碗拖地,母女二人在房间里追逐嬉戏,小兰的双手正泡在冰冷的盆里洗衣服——舅妈说洗衣机太费水费电,而且手洗就是比机洗的干净。

也不知道明岩哥哥现在在哪里?他会不会有危险?

小兰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抬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

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一个子弹壳做的吊坠,这个吊坠还是明岩哥哥在翡翠山的时候亲手为她做的,她一直挂在脖子上不舍得摘下。

大概是刚才洗澡的时候忘在了洗澡间里面,没想到这么快被小蝶给捡到了。

小蝶摇晃着手里的吊坠,似笑非笑地说:“这是什么?用什么做的,这么好看。”

“子弹的外壳做的。”小兰说。

“送给我的吗?”

“不,你要别的我都可以给你,这个不行。”

“我就要这个。”

“这个真不能给你。”

第七十三章 小兰的遭遇

“我不,我就要这个。”小蝶骄傲地像只大公鸡。

“这是明岩哥哥送给我的,虽然它不值钱,可是对我有着纪念意义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过几天上街给你买和这一模一样的。”小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她手里抢回了那个子弹吊坠。

小蝶气的直跺脚:“你住我的房子,吃我的东西,现在又穿我的衣服,我都没和你计较什么,向你要个破东西你都不舍得给,好吧,你现在马上把衣服脱下来还给我。”

小兰也不理她,把吊坠重新挂在脖子上,并塞进衣服里面,小蝶气急败坏,突然扑在她的背上,双手将她的脑袋按到水盆里。

小兰猝不及防,整张脸浸泡到掺着洗衣粉的水里面,味道特别刺鼻,直接冲入她的鼻子致使她越发的不能呼吸,她双手不停地挣扎,可是小蝶就像一座大山似地死死地压在她背上,她根本没办法起身,两手一通乱抓,身体来回摇摆,好不容易才算摆脱了背上的那只“虱子”。

失去重心的小蝶从她背上滚下来,额头磕在地面上留了好多血,痛的哇哇大哭起来,闻讯赶来的白林不分青红皂白,照着小兰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小兰瘦小的身体全部栽进了洗衣盆里。

白林才不管像只落汤鸡的小兰,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医生说小蝶的额头只是擦破点皮,不会影响孩子的正常发育和成长,而且皮肤上没有刀口,以后也不会留疤,即便这样,白林也并未宽心,回到家后,揪着身上衣服还是湿淋淋的小兰到阳台上罚跪。

跪在阳台上的小兰泪眼婆娑地望着外面璀璨的星空,心里念叨着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和明岩哥哥,默默地念诗来抵御身上的阵阵寒意。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妈妈,小兰好想你啊,爸爸说你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可是你真的能看到我吗?爸爸找到新妈妈后就不喜欢我了,这些你都知道吗?你那时候告诉我说,让我有困难就找舅舅舅妈,可是舅妈一点都不喜欢我,舅舅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妈妈啊妈妈,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新妈妈和舅妈都不喜欢我呢?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们不再讨厌我呢……,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位好哥哥,他叫明岩,是他救了我,这一路上他全心全意的保护我,为了我,他放弃了当兵的梦想,还被坏人追杀,这个世上除了你,只有他对我最好了,他是个好人,你一定要保佑他不让坏人抓住啊。”

说完这些话后,她只觉得脑袋一热,晕倒在地上。

……

“阿嚏——”明岩坐在萧家客厅的沙发上,正和萧长河聊着天,竟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喷嚏,幸好及时捂住鼻子,要不然真的出洋相了,他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鼻子,略带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萧董。”

“受凉了吧?瞧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哪能穿这点衣服?”邱荷仙捧了两杯热茶过来,明岩忙接过那杯热茶并说了声谢谢。

“荷仙,你去屋里找件外套给他。”萧长荷说道。

“嗯,好的。”邱荷仙笑嘻嘻地转身进屋,

明岩顿时受宠若惊,忙说不用,邱荷仙转身冲他微微一笑:“别那么拘束,来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你萧伯伯又不会吃了你。”

能不拘束吗?这可是在集团老总的家里呀?在这将近两百平米的阁楼里,装饰豪华,布置气派,家具家电全是上了档次的,内墙以及地面皆是清一色的暖色调,这一点倒是与普通的住宅没什么两样,不过明岩以前曾听一个搞装修的老乡说过,一个房子的装饰风格和主人的性格是密不可分的,喜欢鲜艳华丽色调的一般为人都比较高调,比如城里的那些暴发户都喜欢用这种色调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看来萧董是个内敛低调的人。

只是明岩万万没想到的是萧丫头的家里居然那么有钱,而且上次一别,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再见到这丫头了,谁知这么快就有了交集,这也许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吧。

听萧长河说,萧琳这段时间都住在学校里,说是怕在家耽误了复习,影响来年的高考,不过萧长河又说了,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萧琳,说不定那丫头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喝茶。”萧长河暖暖的声音打破了明岩的思绪,城里人喝茶动作都很讲究,这就是所谓的“茶道”,他这个大山沟里长大的孩子也不能丢了山里人脸不是?于是效仿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做这些僵硬的动作。

萧长河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邱阿姨说的没错,千万不要太拘束,还有,你也别叫我萧董,我觉得萧伯伯这个称呼就很不错,显得亲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让我也卖回老吧。”

不愧是商业大亨,思维敏捷,言辞圆润,明岩打心底崇拜,讪讪一笑:“萧伯伯言重了。”

“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萧琳……”

“哦,对,瞧我这记性。”萧长河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沉声道:“你知道现在警察到处都在找你吗?还有部队方面也已经把你当成逃兵来处理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这些我都知道,萧伯伯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实在的,孩子,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不相信公告上所说的,但我很好奇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方便跟我说一下吗?”作为管理着数万人名企的董事长,萧长河一生阅历无数,尽管妻子劝诫他说好人坏人不会写在脸上,但他坚持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到如今,明岩也不想瞒他,于是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

萧长河听了之后,脸上皱纹拧成一团,不禁叹道:“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经历了那么多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正义将永远战胜邪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向那些邪恶低头。”

“好一个正义将永远战胜邪恶。”萧长河对明岩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内心却不由得感慨万端,还是丫头眼光独到啊,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他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忽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公司那边打过来的,他惬意一笑:“你先坐着,我去接个电话。”

明岩微笑地点点头。

萧长河接完电话后,远远看到坐在沙发上明岩还是一本正经地坐着,只是这孩子身上衣服单薄,隐隐还在发抖,这才想到妻子上楼有一会儿没下来了,拿件衣服需要这么长时间吗?真是的,他赶紧笃笃笃地跑上了楼。

明岩确实全身发冷,还好是在屋子里,估计外面温度还要低吧?他无意中把目光转向窗子外面,却发现小区的道路上开进来三辆警车,而且都是冲着萧家方向来的,他心里一个激灵,萧长河报警来抓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说好了要等萧琳回来的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第七十四章 安眠药

“外面怎么来了那么多警察?你报警了?”萧长河上楼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妻子正拉开窗帘望着楼下,他一时好奇也来到了窗边,只见小区的路边停着几辆警车,没开警笛,但是警灯一直闪着,十几个警察拿着手枪快速手枪直奔萧家的大门。

萧长河明白了,非常恼火地一把拽着邱荷仙的胳膊问:“我不是让你不要报警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邱荷仙眼中满是恐惧,结婚二十年了,这还是丈夫头一次冲着自己火,她含泪说道:“老萧,你听我说……”

“一会儿还是想想怎么和小琳解释吧。”萧长河推开妻子的手,快步向楼下冲去,然而下楼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早已是人去楼空,书房的门是敞开着的,他立即跑进去一看,窗子大开,寒风吹着窗帘来回摆动,这小子刚刚从这里跳了下去?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心说跑了就好,本来他的计划是想劝说明岩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自首的,尽管他深信这孩子没有犯事儿,但并不等于警方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能及时主动自首向警察说明一切,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正义永远不会缺席,可是现在报警让警察来抓他,那么性质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邱荷仙紧跟着进了房间,纳闷地说:“这孩子居然还能跑?”

萧长河不解地扭过头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邱荷仙面带窘色,支支吾吾地说:“老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快说。”

“我怕你面对着一个杀人犯会有危险,所以……”

“所以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一口气说完。”

“所以我特别在他的茶水里面放了一点药,就是你前段时间晚上失眠,医生给开的……”

“安眠药是吧?”萧长河感觉自己彻底被妻子打败了,但是他既然答应了不生气,只好隐忍着不动肝火,况且妻子这么做的初衷也是为了自己好,心平气和地苦苦一笑:“荷仙啊荷仙,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跟小孩一样?”

“老萧,我也是怕他对你不利啊,杀人犯都是不要命的,万一他……”

“好了,别再说了,去开门吧。”

“啊?”

“啊什么?开门先让警察进来再说。”

“可是他都跑了,我该怎么说?警察不会说我报假警抓我吧?”

“现在知道怕了?”萧长河掐着腰拿她没办法,“你就照实说好了,小区里面有监控,警察会取证的。”

“哦。”邱荷仙点点头,随着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赶紧去开门。

……

明岩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把脚给崴了一下,一路上只能一瘸一拐地走着,为了错开警车和外围那些持枪警察的视线,他只好改从小区的东大门走。

孙雷正在东大门站岗,和别的队员不一样,他天生好动,站在岗台上喜欢两只眼睛东张西望,无意中看到明岩向这边一扭一扭地走过来,他赶紧跳下岗台,进到岗亭把对着大门的两个摄像头给关了,然后跑过去搀扶着对方到屋里坐着。

明岩一看对方正是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个保安,便不敢过多停留,说了声谢谢后准备离开,孙雷拉着他的胳膊嘿嘿笑道:“哥们儿,那些猫是过来找你的吧?”

“猫?”

“没错,你是老鼠,他们当然就是猫喽。”

明岩假装听不懂,孙雷咯咯笑了起来:“不用瞒我了,我如果要害你,一个对讲机就可以把他们引到我这边来。”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不怕?”

“救人需要理由吗?怕什么?怕警察吗?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我怕他个球啊。”

明岩微微点头,这个孙雷看着的确不像是坏人,只是这腿上的伤实在太痛了,他疼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孙雷蹲下身子说:“来,让我看下你的腿。”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他直接拉起了明岩的裤腿,轻轻用手摸了摸,不由一笑:“应该是脱臼了,问题不大,你忍着一点。”

“好。”

孙雷抱着明岩的腿直接一使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一瞬间明岩觉得自己的整条腿都要断了,孙雷让他起来走几步,他照做,这才发现那条受伤的腿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孙雷打趣说:“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谢谢。”

“谢什么,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没想到你也会中医?”

“啥中医不中医的,我们这种经常打架的人,时间久了也多少会一点。”说到这儿,孙雷瞅了一眼外面,发现没有警察以及同事过来,于是小声问道:“我听说来了不少警察,而且个个都拿着枪,说来也真是奇怪,按常规他们今天来的人其实也并不多啊,这和一般的抓捕凶犯完全不一样。

我说兄弟你到底犯啥事了?跟哥说说呗,没准哥还能帮你,说……”说了一会儿没有反应,他抬头一看,明岩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孙雷用手探探他的脑袋,不烧啊,然后拍拍他的脸颊,问:“兄弟,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困,特别想睡觉。”明岩感觉脑袋很沉,一双眼睛疲惫地不想张开,他很纳闷,好像没有生病啊,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时,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萧太太给自己端来茶水的画面,难道说是那个茶水里做了手脚。

果然是城里人套路太深,防不胜防啊。

“想睡觉?那,也行。”

保安—门岗的后面有个小隔间,以前是用来放警械器材以及给对讲机充电用的,现在对讲机都统一放到监控值班室,警械也统一放在了一个地方,所以这地方也用不着了,平时拿来堆放一些纸板之类的杂物,很少有人会进去。

他用纸板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将一件厚大衣铺在上面,等明岩睡上去之后,再用一件保安大衣盖在上面。

完事后再把门关起来,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他非常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尘,这时桌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队长高强的大嗓门,“东门,东门,收到请回答。”

“收到请讲!”孙雷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思绪,按下了对讲机的说话键。

“你检查一下你那边的监控设施,看看是不是跳闸了,我这边看不到你那里。”

“收到,收到。”孙雷故意等了两分钟再打开摄像头的开关,然后对着对讲机说道:“队长,你说的没错,是跳闸了。”

第七十五章 大排档

腊月十五,皓月舞空,繁星点点,冷风席席。

闸北区的某处大排档生意热火朝天,二十多家商铺,几乎每家都是人满为患,酒气熏天,屋子里坐不下,老板们便在外面支起了帐篷,篷布却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起亚开进了这里,这个地方四通八达,交通便利,附近是住宅小区、学校、医院,北面是一个很大的工业区,所以人流量特别多,尤其是下班之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孙雷告诉明岩,他以前下班经常会来这种地方吃夜宵,这里的味道很正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里的东西巨实惠。

下了车,孙雷带着明岩轻车熟路地走进南边那家最大的一顶白色帐篷里,听孙雷说,这家的大排档是这二十多家里面规模最大,东西最全,生意也是最好的一个。

明岩也觉得这家排挡无论是面积、排场布置,装修风格还是卫生方面,都与普通的大排档不一样,像个高级餐厅,里面光服务员就有五六个,而且清一色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个个容貌姣好。

“别盯着人家看,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两人找了个位置坐好后,见明岩双目紧盯着里面的那几个忙碌的女服务生发呆,孙雷不由窃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胳膊。

明岩这才把目光转移过来,他可没有心思看美女,他在想刘梦也在做服务员,估计和这些女孩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吧,每天端盘子送菜,招呼客人,活不算太累,不过时间挺长的,她这些年过得一定非常辛苦吧?

“嘿嘿,你小子发什么愣呢?没睡醒还是咋滴?你都睡了三个多小时了。”孙雷郁闷地摸了摸扁扁的肚皮道:“为了等你,我连晚饭都没吃,这马上都九点了,你不饿我还饿了呢。”顺手打了一个响指招来一个服务员。

“孙哥,今天要吃点什么?”一个漂亮的女服务生手里捧着菜单走到二人跟前,看样子她和孙雷还是挺熟的,两人不时还在用眼神暗送着秋波。

孙雷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拿来那本点菜单放到明岩跟前说:“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

明岩长这么大也没出入过几次这些饭馆,自然没什么经验,便将菜单推到他跟前说:“还是你来吧,我随意。”

“好,那就老样子吧。”

“好的。”女服务生朝孙雷富有深意一笑,城里人管这个动作叫抛媚眼,孙雷一只大手顺手在女孩挺翘的臀部上用力捏了一下,露出一脸的坏笑,女孩似乎早就习惯他这种举动,用手里的菜单在他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孙雷哈哈大笑。

明岩刚喝进去的热茶喷了出来,洒得孙雷满脸都是,孙雷忙不迭地用面巾纸擦去脸上的茶水,“我去,你小子可不可以别这么疯狂哦。”

女孩朝他嘟嘟嘴,仿佛在说,叫你耍坏,活该。

明岩忙说了句对不起,孙雷也不和他计较,依旧摆出一副嬉皮笑脸:“快点上菜,爷都饿坏了。”

没多久,孙雷点的几道菜陆续上齐,他顾不得和明岩客套,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明岩看着他的野人吃相,忍不住想笑,都说胖的人能吃,果真是一点不假。

“我去,你咋跟个娘们似的?快点吃呀,你不会告诉我你还不饿吧?”孙雷吃得正起劲,无意间发现明岩没有动筷子,两只眼睛像中了邪似的一直盯着厨房后面。

明岩目不转睛地说道:“孙哥,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啥?”孙雷一时好奇,放下筷子顺着他的目光向后面望去,厨房那边蹲着一个洗碗的大婶,不禁吃了一惊:“咦,这不是李莫愁家的保姆翠婶吗?她怎么也在这里?我去,李莫愁家工资这么高,她晚上还要来这里兼职,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李莫愁就是白林,也就是小兰的舅妈,明岩正愁着没办法打听小兰现在的情况,如今看到翠婶,顿时心里一喜,不由分说赶紧大步流星地向厨房走去,孙雷也扔掉手里的筷子跟在后面。

“翠婶。”

明岩喊了一声,翠婶一脸憔悴地抬起头,左右看看,然后有些木讷地看着明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你在喊哦吗?”

“废话,不喊你喊谁哦?”尾随而来的孙雷略带讥讽地说道,他并非有意针对翠婶,而是他看不惯白林那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嘴脸,自然而然地对她家里所有人都没有一丁点好感,包括她家的保姆在内。

“哦,原来是小孙啊。”翠婶不认识明岩,却识得孙雷,毕竟以前她出去买菜的时候没少和这些保安打交道。

平心而论,翠婶这个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她和她的东家李莫愁完全不是一类人,她的善良在整个宇洲花园里所有的保姆中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孙雷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有些不好,便温声细语地关切道:“翠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儿啊?您一天做两份工作,身体吃得消吗?”

“我?”翠婶脸色暗淡,低着头,自卑地说:“我已经没在宇洲花园做了。”

“啥?”孙雷不置可否,明岩也觉得这件事发生的有些突然,小兰刚找到舅舅,翠婶就出来了,有这么巧合吗?不会小兰出什么事了吧?

“不是,翠婶,您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孙雷实在难以理解,虽然他很讨厌李莫愁,但不得不说,在整个宇洲花园里,在整个保姆界,李莫愁家的工资无疑开的是最高的。

“翠婶,小兰她还好吗?”明岩迫切地问。

翠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你是那天送小兰小姐过来的那位小伙子吧?”

“是的,是的。”明岩连连点头,翠婶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再替白林隐瞒下去了,就算豁出这个月的工资不要,她也要揭发这对母女的恶行,于是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我去他妈的,这个李莫愁还是人吗?”

在听到小兰的悲惨遭遇之后,孙雷气的咬牙切齿,一拳打在地面上,直接击碎了地上的瓷砖。

明岩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眼中却已经是泪花闪烁,他和小兰在一起两个多月,彼此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别人看着他们两个像兄妹,实际上除了没有那层血缘关系,他们的关系比亲兄妹还要亲。

而今妹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甭提有多难受。

原来小兰开始一直没有提起过上海的舅舅,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了那是一个火坑,但是为了不再拖累明岩,再大的坑她也心甘情愿地往里面跳。

明岩啊明岩,你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明岩内心充满了自责,心说自己只顾着想尽快地完成任务,甩开身上的“包袱”,可是一直以来从未考虑过丫头的感受,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把她往人家家里推,这样做实在是太自私了。

“兄弟,别难过,明天我就去找她算帐。”孙雷说着,转头问翠婶:“翠婶,她这个月工资不给你了吗?”

翠婶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要了,我今天下午去找过她,没说几句话就被她拿着扫帚赶了出来,哦,对了,我今天看见小兰小姐脸色不太好,好像生病了,还被小蝶呼来唤去的干活。”

“小蝶是谁?”明岩问。

孙雷抢着翠婶前面回答:“简单地说就是小李莫愁。”

明岩气的狠狠跺了一下脚,地上的瓷砖又裂了一块,默然说道:“孙哥,你是这个小区的保安,最好不要露面,还是我去吧。”

孙雷想了想,毅然点点头:“好的。”

……

“爸,妈,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我都说了,那个当兵的不是杀人犯,你们还要让我说几遍啊?”

萧家客厅,萧长河夫妇俩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接受着女儿萧琳的“审判”,萧琳听说明岩来了,一颗心早就从外面飞奔回来,谁知当她兴致勃勃地赶到家,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说好请人家进来坐,却背地里报警去抓他,偏偏这么言而无信的人又是自己的母亲。

期间萧长河一直保持着沉默,邱荷仙却不像丈夫那么沉得住气,说道:“小琳啊,我看那孩子土里土气的,真不适合你,而且我听说这农村人哪最善于伪装自己,说实话我对这孩子的第一印象也是不错的,老实,本分,还很懂礼貌,可是一看到警察来了,他溜得比兔子还快,而且你看你现在已经高三了,这一晃马上就要高考,绝不能因为早恋而耽误了学业。”

对于妻子的话,萧长河不太赞同,反驳道:“荷仙哪,我得纠正你的观点,我觉得农村人可没你说的那么难堪,你忘了,当年你我知青下乡的时候没少接触到农村人吧,你那时候还说他们朴实无华呢,而且我们的祖辈也是农村人,这好人坏人和他们出身的家庭环境并没有绝对上的关系。”

第七十六章 张东健

“就是就是。”萧琳绝对不能错过和老爸保持统一战线的机会,“什么农村人城里人,老妈,你这是严重的阶级思想。”

“你这丫头,你才多大呀?小小年纪就敢给你老妈上纲上线了。”

“老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相信明岩可以理解,因为你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他,他真的是个好人,他为了救人才脱离了部队,一路上还要被黑社会追杀。”

邱荷仙不屑道:“被追杀?他自己还杀了人呢?这又怎么说?”

萧琳据理力争:“那是正当防卫,他杀的是黑社会的人。”

“是不是正当防卫,你说了不算,得让警察来评定。”

“好吧,老妈,我不想再和你争了,但不管怎么样,你至少也应该等我回来再说吧。”

“瞧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赶他走的,是他自己跳窗逃走的,我看他是贼心不改,哪有人随随便便进别人书房爬窗的。”

“你如果不报警,他会走吗?”

“他要是心里没有鬼,逃什么?”

“老妈,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

“行了,都别争了。”眼看着母女两个上演着唇枪舌剑,谁也不让着谁,萧长河都不知道该向着谁说话,只是作为长辈,他也只能说句公道话:“小琳啊,你妈她有可能处事的方式方法有些偏激,但她这么做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你好。”

萧长河一语中的地戳中了萧琳的内心深处,面对一向宠爱自己的母亲,她也不好说太多责备的话语伤她的心,更不应该和她争吵,于是低声道:“老妈,对不起。”说罢拿起沙发上的小背包背在肩上扭头就走。

邱荷仙倍感吃惊:“丫头,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他,他刚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

“然后呢?”萧长河拨了拨眼镜,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见萧琳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平心静气地接着说道:“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来处理,任何人都帮不了他。”

“你爸说的对,他的事情太复杂,又是杀人,又是绑架,又是逃兵的,你还是让他自己来捋清手头上的事吧。”邱荷仙说。

“我赞成你妈的说法,虽说我比较看好明岩这小子,但如果他连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的话,他就不配和我萧长河的女儿交往。”

邱荷仙一愣:“啥?老萧,你也赞成他们交往?你不是昏了头吧?他可是通缉犯啊?你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吗?”

萧琳哭笑不得:“老妈,我真是被你打败了,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邱荷仙半信半疑。

“是的,您就别多心了,我的母亲大人。”萧琳按着母亲的肩膀坐下,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胳膊上撒娇道:“你女儿我都这么大了,做事情哪能没有一点分寸呢?您是我最最尊敬的老妈,我哪敢不听您的话呢?”

“知道就好。”邱荷仙表面上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老妈,我有点饿了,家里还有东西吃吗?”

“刚吃完饭才多久又饿了?真是饿死鬼投胎。”邱荷仙用手指顶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了一句,然后起身去厨房煮面去了。

好不容易支开了老妈,萧琳打算先说服老爸,移过身子一把挽着老爸的胳膊,晃了晃问:“爸,你觉得他怎么样?”

“谁呀?”萧长河眯着眼睛问。

“还能有谁呀?当然是那个当兵的了。”萧琳撅着嘴抗议老爸的明知故问。

“哪个当兵的?”

“哎呀,你讨厌死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谁。”萧琳白净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

萧长河哈哈大笑,正准备开口说话。

“你们两个不会又背着我密谋什么坏事了吧?”邱荷仙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冲着沙发上的那对父女发出警示:“老萧,小琳,我觉得你们爷俩应该好好聊一聊来年高考报志愿的事。”

“拜托,来年还早呢。”萧琳嘟噜着嘴。

“早什么早?半年多的时间,你就不能好好规划一下?”邱荷仙提高了嗓门,没好气地说。

“是,谨遵皇额娘懿旨。”萧琳漫不经心的嘟哝了一句,并学着清宫里的格格向老爸打了一个福辑:“皇阿玛,请给儿臣指条明路吧。”

萧长河则非常配合地扭头看着靠在门边站着的邱荷仙,两手一摊道:“皇后才是一家之主,朕也没辙啊。”

邱荷仙被他们父女俩的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就在那里作吧。”

萧家父女依旧继续上演着古装大戏。

“皇阿玛,儿臣有件事情和您商量一下呗。”

“只管道来便是。”

“儿臣想请个家教,还请皇阿玛恩准。”

“没问题,朕明天让李秘书安排一下。”

“不用劳烦人家李大人了,儿臣已经有合适人选。”

“谁呀?朕认识不?”

“暂时保密。”

“好,朕准了。”

“谢皇阿玛。”

父女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哄然大笑起来。

……

“呼——呼——”,狂风呼啸,大树在狂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发出啪啪的声音。

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一夜大雪,城市的房顶上积起了一层厚雪,站在高楼的平顶上望出去,就像连绵起伏的雪山。

在阳台上睡了一夜的小兰,全身上下都铺上了一阵厚厚的雪花,这时,她的小身板微微动了一下,但被“雪藏”了一夜的她终究还是没有爬起来。

睡梦中,她掉进了一个偌大的冰窖里面,里面不单有冰,还有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可怕极了,她不停地呼喊着救命,不停地挣扎着爬起来,她明明看到了妈妈和明岩哥哥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他们就是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伤心欲绝的她只能嚎啕大哭,眼泪落在冰窖里很块结成了冰……

“喂,醒醒,醒醒,别在这里装死哈。”额头上包着纱布的小蝶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小兰,小兰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自己,便尝试着爬起来,却发现全身上下都麻木了,使不出一点劲来。

“没死就给我起来,这都几点了,说好的一日三餐都由你来做,到底是你伺候我们,还是我们伺候你啊?”紧跟着出来的白林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见小兰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反应,她气急败坏地让小蝶打来了一盆冷水冲在小兰的身上,小兰身体越发的哆嗦起来。

白林努着嘴冷哼一声,这时,外面的门铃连续响了几声,小蝶赶紧跑去接视频电话,对方穿着一件管道煤气的工作服,戴着一顶鸭舌帽,尽管帽子压的很低,但小蝶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张俊俏帅气的脸,早上起来就能看见帅哥,她的心情甭提有多高兴,便一改大小姐的脾气,温柔地问:“帅哥,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管道公司的,刚刚接到物业的电话,让我来查一下所有住户的水管,这两天太冷,主要是防止管道被冻坏,影响住户的正常使用。”明岩提前做好了功课,滚瓜烂熟地背了一套台词。

小蝶信以为真,在没有经过母亲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按了开门键。

明岩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子,进门就喊着小兰的名字,白林赶紧从外面阳台跑了出来,指着明岩的鼻子喝道:“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小蝶紧紧盯着帅哥的俊脸,随口问:“大哥,你不是管道公司的吗?”

明岩没有理会她们母女,接着喊了几声小兰,依然没有等到对方的应答,他心里越发焦急,便绕着整间屋子寻找,白林气的拿起手机报警,明岩抢走她的手机直接卸掉电池扔在一边。

从来就没有敢这么对自己,白林简直要疯了,随手抓起一个扫把打在明岩身上,明岩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四周,突然发现阳台的地上有只小手,他立即翻过沙发,冲破白林的阻拦跑过去,却发现小兰奄奄一息地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昨夜听到翠婶的话后,明岩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去设想着小兰受苦的画面,却没想到她竟然被折磨成这样,此情此景,他不禁泪如雨下,一颗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于是擦了擦眼泪,脱下外衣包在小兰身上,弯下腰去抱她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好烫,必须马上送去医院。

白林挡住他的去路:“你不能把她带走。”

“你这个没有人性的恶毒女人,让开!”明岩歇里斯底地咆哮道:“我不想打女人,别逼我出手。”

白林吓得一颗心嘣嘣直跳,只好往旁边挪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里是我的家,他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的?于是抱着一个花盆追过去向明岩的脑袋上砸去。

小蝶心里喊了一声帅哥小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花盆敲击在对方的脸上发出一声脆响,那个陶瓷烧制的花盆顿时四分五裂地掉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然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白林吓得束手无策,明岩猛的回过头,一脚踢飞地上的碎瓷片,飞出的瓷片像把刀从白林脸颊边滑过,割断了她的一缕刘海,差一点点就让她破了相。

明岩抱着小兰走了出去,刚到门口,一个身穿白色西服带着两个保镖的中年人推开铁门走了进来,“站住,你是什么人?你来干什么?”

这时,白林从屋子里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出来,忙不迭地朝那西服男招手说:“东健,快拦住那个小流氓。”

两个保镖一听,立即过去挡住了明岩的去路,明岩听到白林叫那个人“东健”,想来应该是小兰的舅舅张东健,而此时张东健也看到了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小兰,顿时惊呆:“小兰,她,她这是怎么了?”

明岩略带气愤地说:“这个问题还是让你的那位好太太告诉你吧。”

第七十七章 献血

“你胡说什么?”白林生怕事情败露,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要去打明岩耳光,却被丈夫张东健抓住了胳膊,“白林,究竟发生了什么?”

“东健,他就是个流氓,他冒充物业的人上门抢走了小兰,快抓住他。”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岩苦笑地摇摇头:“人在做天在看哪,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就不怕夜里鬼敲门吗?”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白林恼羞成怒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东健,你别听他的鬼话。”

自己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张东健心里是有数的,白林的刁钻刻薄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他在公司上班的期间,已经不止一次接到物业打来的各种关于妻子的投诉电话,当然,他也只能听听,毕竟他在这个家里是没有话语权的。

上周他跟着集团老总跨国实地考察,一个小时前刚下的飞机,这次出国一切顺利,他还顺道给老婆孩子买了些礼物,然后悄悄回到家给她们一个惊喜,哪知道到头来没有惊喜到对方,自己却被吓到了。

他一气之下,指着明岩道:“臭小子,把小兰给我放下,今天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要不然我马上打电话报警。”

“你报吧,我也正好向警察叔叔反应小兰在你们家受尽各种虐待。”明岩也想过了,什么通缉犯,什么逃兵,和丫头比起起来啥也不是

当务之急应该马上送小兰去医院,而不是是听谁解释谁是谁非,于是赶紧从明岩手里接过小兰,坐上自己的那辆宝马车。

看着明岩也被父亲叫上了车,小蝶吵着也要去跟着去,白林说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让她别去瞅这个热闹,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驶出了了自己的视线。

急诊室外

明岩和张东健坐在走廊的交椅上静静地等待着,明岩分外焦急,不时走到门边,透着玻璃往里头看,由于手术台离得太远,他只看到了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正忙碌着,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本就摸不清。

他心里默默地为小兰祈祷着,丫头,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要快快醒过来。

“那个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张东健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大老板的气势。

“我不叫那个谁,我叫明岩。”明岩从心底看不起这种在家事事顺着那只母老虎,在外人面前耀武扬威的男人,男人怕老婆不是什么坏事,但总该有个度吧,不可能老婆做错了事,你也跟着指鹿为马吧?

“你什么态度?”张东健非常恼火,试想自己一个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人前人后哪一个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的,没想到一个毛头小子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我就这个态度。”

“好,很好,我不跟你计较。”张东健缓了缓内心的愤怒,接着道:“我问你,小兰为什么会这样?”

明岩冷笑:“在车上我都说了,这一切都是你太太的功劳,你还要让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

“哼,你少在那里狡辩,我太太她就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在家。”

“我,废话,她是我妻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你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我懒得跟你废话,等小兰醒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好啊,我等着就是了。”

“还有,我家小蝶的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明岩忍不住想笑:“叔叔,我看在小兰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叔叔,请你不要把除了你家人以外的人都想得那么坏行吗?”

“哼,我看你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张东健近似的咆哮地说。

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一名护士走出来问:“谁是病人的亲属?”

“我是,我是。”

明岩和张东健异口同声地凑到护士跟前,张东健推了一下明岩说:“有你什么事?”

明岩也不理他,直接问护士小兰的病情。

那名护士随便看了二人一眼,然后说道:“病人四肢出现血液凝结,需要往她体内注入血液。”

张东健忙问:“护士,请问她到底严不严重?”

“病人由于在极寒的温度下冻的时间太长,大脑内的血液得不到及时的回流,已经出现短暂的休克,现在必须要在她体内加注新鲜的血液才能激活她的脑细胞以及其他器官。”护士合上本上看着二人:“你们谁是A型血?”

“我是”明岩撸起袖子说:“护士,用我的吧,我的血很健康。”

护士摇摇头:“病人需要大量的血液,你一个人不行,你呢?什么血型?”说这话的时候,她转头看着张东健。

张东健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我是B型血。”

护士一眼看出他在撒谎,只好对明岩问道:“小姑娘在这边还有其他亲属吗?”

明岩看了看张东健,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了。”其实A型血是最常见的一种血型,张东健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所以他敢断定这家伙肯定血型是符合的,既然人家惜舍那点血,他也懒得去揭穿他。

“谁说没有,我们都是她哥哥。”话音刚落,孙雷、高强还有保安小刘迎面走了过来。

明岩吃惊不已,孙雷鄙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张东健,然后撸起袖子说道:“护士,我的是A型血。”

高强冲着明岩微微一笑:“我也是。”

小刘不甘示弱地说:“我是O型血。”说着他推了一下明岩,悄悄说道:“别羡慕哥,哥只是个传说。”

“我去,传说中的人居然是O型血?不错,不错。”孙雷打趣地说,三人哈哈大笑。

张东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借口出去打个电话。

孙雷冲他背影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儿?还舅舅呢?捡来的吧?”

高强从后面踢了他一脚:“你他娘的小点声,人好歹也是业主。”

“你们都跟我来吧。”

第七十八章 张东健摊事了?

四人跟着护士去了血液采样室,最后三个抬着一人出来了——万能血的保安刘明晕血。

……

“消息可靠吗?”

医院走廊的拐角,张东健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脸色顿时煞白,两条腿也在不住地打着哆嗦,他刚刚为了避免尴尬,故意拨通老婆白林的电话,响了两声后挂掉,没多久,白林便打电话过来,并给他带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明岩是杀人通缉犯。

“绝对可靠,我也是买菜的时候听老候家保姆说的,听说昨天警察都来了,那个孩子在别的地方犯了事逃到上海来的,是个极其危险的kongbu份子,你千万得小心点。”

白林这么一说,张东健吓得腿脚一软,差一点就跪了下来,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问道:“你怎么自己买菜了?翠婶不在我们家吗?”

“她?”电话那头微微犹豫了一下,叹道:“估计是听到这个消息害怕了,杀人犯杀人不眨眼的。”

“哦,原来如此。”

“东健,要不咱们报警吧,你如果说话不方便,我这边给你打电话。”

“暂时先不用。”

“那好吧,对了,小兰怎么样了?能救过来吗?”

“还在输血,应该没什么问题。”

“输血?东健,你没有抽血吧?我跟你说,一个人的身上就那点血,可值钱了,你别白白浪费了,对你身体不好。”白林紧张地说。

“我知道。”张东健这边正打着电话,刚好明岩和那几个保安从后面走过来,他看到明岩后顿时心生恐惧,赶紧挂了电话。

孙雷见他表情很不自然,不由冷冷一笑:“哟,张总这是在给家里的领导汇报工作吗?麻烦您转告您家里的那位,就说咱的妹妹好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高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张东健瞪着孙雷道:“我记得你,你是物业的保安,有你这么跟业主讲话的吗?我要投诉你。”

孙雷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张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请不要在我面前端出业主的架子好吗?”

张东健气的不打一处来,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今天又没带保镖,要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还有那个杀人犯,人家可是亡命之徒啊。

“谁叫明岩?”

走廊尽头的特护病房门开了,一名护士探着头向这边喊了一声:“病人要见明岩,哪位是?”

“我是。”明岩说着便要跑过去,孙雷一把拉着他,然后问那名护士:“护士,你确定她只见明岩吗?”

“是的。”护士点头。

虽然不知道孙雷这么问的用意在哪里,但小兰指名道姓地喊自己,至少说明她的神智还是很清晰的,之前大家都在担心小兰醒过来后会失去记忆,而今这些所谓的担忧全都成了多余,他心里高兴极了,一个箭步冲进了那间病房。

得知外甥女安然无恙的消息,张东健心里也是比较欣慰的,内心的激动促使着他情不自禁地往前挪了几步,却听身后孙雷笑着挖苦道:“张总,小兰现在最不想见的应该就是你们夫妇吧?您刚才没听见吗?只见明岩一个。”

张东健很想发怒,却又没那个魄力。

闻到火药味的高强生怕他们会打起来,借口说去看看刘明怎么样了,拉着孙雷的胳膊赶紧离开。

张东健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嘀咕道:“一个破保安也敢在我面前逞能,明天我就让你下岗。”

小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和手上都插着针管,一张小脸很是憔悴,明岩坐在病床旁边轻轻地捋着她那有些凌乱的发梢,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小兰的樱桃小嘴微微动了动,发出很小的声音:“明岩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真的。”明岩握着她那只有些冰凉的小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感受到少年脸上的温度,小兰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鼻沟流进了嘴里,喃喃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明岩哥哥了。”

明岩用纸拭去她的眼泪,微笑着说:“就会说傻话,以后明岩哥哥都不离开你了,好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嗯,我会的,我永远都听明岩哥哥的话。”小兰泪眼婆娑地点头。

护士过来为小兰量体温换药水,明岩退到一旁,等护士换好药后,张东健不声不响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舅舅?”还是小兰最先发现,明岩猛地转身,冷哼道:“你来做什么?”

张东健不敢和他叫板,而是径直来到病床旁边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小兰,感觉好一点了吗?”

小兰漠漠点头,“舅舅,快坐吧。”

“我站着就行。”张东健非常小心地用余光看了看一旁的明岩,生怕他会从背后偷袭自己,然后对小兰道:“好好养病,需要什么尽管和舅舅说。”

明岩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等待着张东健说一句道歉之类的话,然而对方对于小兰怎么得的病只字不提,看来这家人都是一个德行,人性这东西在他们眼里竟然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舅舅,你先回去吧,你和舅妈还有妹妹说一声,我已经没事了,还有,我病好之后就不回去了。”

小兰的话让明岩感慨万分,这丫头的善良纯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正能量。

张东健纳闷道:“为什么不愿意跟舅舅回去呢?你先在舅舅家住着,等过段时间我再通知你爸爸。”

“舅舅,我爸爸他现在是不是很忙?”小兰问。

张东健点点头说:“你爸爸好歹是集团董事,一天到晚事情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咳咳,你也别怪他,你妈妈去世早,你在这世上除了你舅舅,只有你爸爸这么一个亲人了,他娶妻也是为了照顾你,你要体谅他,不要……”

“舅舅,我没有怪爸爸,我只是……”说到一半,小兰突然咳嗽不止,身体起伏得厉害,呼吸也变得很困难。

明岩赶紧按了病床上的紧急呼叫,几秒钟过后,一名医生带着两名护士匆忙地跑了进来,医生说小兰是因为说的话有点多引起大脑供血不足,小兰这种情况需要多休息,不能说太多话,二人只好一前一后走出了特护病房。

刚到外面,张东健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不禁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明岩,明岩才没兴趣偷听他的电话呢,于是拐弯进了刘明的病房。

半个小时后,刘明也醒了,明岩和几个保安说说笑笑地从病房走了出来,发现张东健拿着手机在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

明岩想过去看看小兰怎么样了,孙雷以为他是去关心张东健,忙拉着他的胳膊说:“走,先下楼吃点东西,刘明请客。”

刘明一愣:“我哪有说过?”

高强哈哈笑了起来:“我请客。”

孙雷给了刘明一拳说:“我去,传说中的人居然是只铁公鸡。”

“你才铁公鸡呢?我只是没带那么多钱。”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你才掩饰呢。”

“好了,都别争了,走吧。”高强笑着说。

几个朝气蓬勃的搂着肩膀高高兴兴地向前走去,只听张东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岩。”

众人吃惊地转过身,明岩以为自己听错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你在叫我吗?”

张东健点点头说:“是的,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孙雷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道:“我没听错吧,您一个大名鼎鼎的公司老总居然也有求人的时候。”

高强推了推他,然后对着张东健客气地说:“张总要不也和我们一道吧,咱们边吃边聊。”

张东健摇头像拨浪鼓,“不,不,事情紧急,我就不去了,明岩,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

明岩暂时放下成见,诧异地问:“什么事你说?”

“我女儿小蝶被绑架了。”张东健支支吾吾地说。

“啥?”高强、孙雷、小刘不由得面面相觑。

第七十九章 绑架

明岩表现出异常的冷静,张东健这个人过于高调,又爱显摆,尤其看不起基层的下面人,出事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报应到自己家人的头上。

这种事情明岩不想管,只好道:“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说罢转身就要下楼。

张东健冲过去挡住他的去路,哭丧着脸说:“我知道你恨我们一家人,可是小碟是无辜的,她才九岁,从小就没吃过这种苦头,我实在难以想象那些绑匪会对她做什么。”

孙雷有些费解:“我说你这个人真是有趣,这种事情报警就可以了,再说了,就你们家那丫头那飞扬跋扈的脾气,估计小兰病成那样,她也脱不了干系吧?我觉着吧,让她出去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你就少说几句吧。”高强心里也恨张家人,只是他觉得没必要和他们抬杠,便心平气和地对张东健道:“张总,实在不行就报警吧,不是有那么句话,有困难找警察嘛,你找明岩,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旁的刘明也随声附和地说:“强哥说的对,报警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张东健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不,绝对不能报警,绑匪说了,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报了警,他们就会杀了小碟。”

“这话你也信?绑匪绑架你女儿无非就是想要钱,你要是不想报警,他们要多少,给他们就是了。”孙雷心里多少有些心灾乐祸,不过他还是比较好奇,张东健女儿丢了找明岩又是几个意思?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张东健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明岩跪下,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嘣”的一声闷响。

一时间所有人咋舌,明岩也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明岩,求求你救救我家小碟吧,我知道你的本事大,一定能从他们手中救出我女儿的,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酬劳,决不食言。”

明岩哭笑不得,合着对方是把自己当救世主了,这么看来,张东健这家伙很有可能已经查过了自己的底细,也有可能是他那长舌妇的老婆白林在哪里八卦到了这些信息,毕竟昨天事情闹得太大,出动了那么多警察,她应该已经听到了风声。

孙雷可不管这些,双手掐腰气愤地说:“张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女儿丢了,你就让别人跟着你一起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你也太自私了吧,还有,你不是有保镖吗?你让他们带上赎金保证能救出你们家的宝贝女儿。”

高强也觉得张东健这次做的有点过了,这年头富人喜欢把穷人踩在脚底下,恨不得再辗上一脚。

你为富不仁也就算了,大不了穷人避着你走就是了,可恨的是你们一有事就打这种“同情牌”来博取别人同情,利用完了再一脚踢开。

当然了,做为一个局外人,高强也不好说什么,但只要明岩点头,他就随着一起过去,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不过他从心底是不愿意明岩冒这种险的。

明岩的态度也很强硬,坚决拒绝了张东健的苦苦哀求,头也不回地地下了楼。

……

四人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大家伙都注意到明岩有些心不在焉,其实明岩心里确实有个包袱,这个包袱并不是张东健女儿被绑架这件事,而是小兰,小兰病好之后肯定不能再回张家了,难道真的要跟以前一样,继续跟着自己流浪吗?

换做以前,他找份工作,哪怕工资低一点,但养活自己和小兰绝对不是问题,可是他现在没有身份证,大城市的企业都需要身份证才可以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请高强给自己找份工作,最好是那种不要身份证的,孙雷抢在高强前面拍拍胸脯说没问题,他有个堂哥在工地上干包头,给明岩安排个活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高强的意思是不要找工地,工地上的活太辛苦,况且那活儿也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该干的,刘明也表示,年纪轻轻上工地,这辈子都不会有太大出息。

孙雷只好断了让明岩上工地的这个念头,不过他还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明岩,找工作的事就包在他身上。

吃好饭,三个保安因为还要上夜班,便坐上孙雷的车先回去了。

明岩给小兰打包了一份她最爱吃的馄饨,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张东健还在走廊的交椅上焦急地等待着,看样子这家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看到明岩回来,他就像一只看到猎物的猎人一样扑了过来,明岩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绕过他进到小兰的病房,张东健脸上满是失落之色,叹了口气后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

醒过来的小兰背靠在床头,脸上隐隐有了些许光泽,看到明岩进来,她眉开眼笑地说:“明岩哥哥,你来了。”

明岩发现床边桌上放着一只刚削好皮的苹果,不用说,一定是刚刚张东健进来过,于是将手里的那份还在冒着热气的馄饨在小兰跟前扬了扬:“丫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兰凑过鼻子一闻,闭上眼睛笑咪咪地说:“是馄饨的味道。”

明岩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小兰狼吞虎咽的样子,明岩不禁咽了咽口水,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还没有吃饱。

“明岩哥哥,小蝶出事了。”吃完了馄饨,小兰忽然说道。

明岩笑容戛然而止,淡淡地点头:“我知道。”

“你……”小兰扁扁小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不能帮帮舅舅?”

“不能。”明岩毫不客气地一口拒绝,意识到自己口气重了些,目光转到那只削好皮的苹果上面,微微一笑:“你舅舅他是个能人,他有办法的。”

“明岩哥哥,舅舅他刚刚已经代舅妈向我道歉了,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他刘小蝶这么一个女儿。”

“他可怜?你怎么不说自己可怜呢?”

“舅舅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傻丫头,你都差点被李……,被你舅妈害死,还在想着他们。”

“不怪他们,说来也是我不好,小蝶只是向我要那个吊坠,因为那个吊坠是你送给我的,所以我想留着,我这次来也没给她带礼物。”

“傻丫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都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头上呢?再说了,那个吊坠也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你送给她就是了,大不了以后我再给你做一个。”

“不一样的,那是明岩哥哥用命换来的,明岩哥哥,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怀念咱们一起在翡翠山的那些日子,还记得白猿哥哥吧,每当我看到那个吊坠就会想起你,想起它。”

“行,我以后有机会带你回去找它。”

“好啊,好啊。”

两人就翡翠山发生的一系列有趣的事情兴致勃勃地聊着,张东健再次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明岩身后,可把明岩吓了一跳,心说这个家伙怎么跟鬼一样呢?

“明岩,小兰的情况白林都和我讲了,是我们不好,求求你救救小蝶吧。”说罢扑通跪倒在地上。

这次是他第二次下跪,明岩已经彻底麻木了,“张总,我都说了,我真的帮不了你,我没有那个通天的本事。”

“舅舅,你先起来再说嘛,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

“明岩,小兰,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明岩你去救小兰,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其实绑架了小蝶的人你们都认识。”

明岩、小兰不由诧异的相互一愣。

“这伙绑匪的老大你们都见过。”

“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明岩很不喜欢他这种不痛不痒的拐弯抹角。

“马三。”

“马三?”

明岩大惊失色,小兰顿时脸色煞白,好久没有听到关于马三的消息了,还以为已经彻底摆脱了这个恶魔的魔爪,没想到这家伙不仅阴魂不散,而且居然把手伸到了张东健的家。

不对呀,马三怎么和张东健扯上了关系?他为什么要绑架小蝶?难道单纯的只是为了钱?可是在明岩的印象中,马三可不是一般敲诈勒索的人贩子,这绝对不是他为人处事的风格。

明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他大胆总结出了一个结论,马三抓小蝶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张东健用小兰来换。

第八十章 贼窝

果不其然,张东健和盘交代了马三想用小蝶交换小兰的事实,但也开出了第二个条件,那就是拿一千万的现金去赎人,前提是不准报警。

一千万对张东健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他又不愿意用小兰来交换。

还算他有那么点良知,这事也就是摊在他身上,要是换做白林,只怕这会儿小兰早已落在马三的手里。

“张总,为什么马三一定要抓小兰?”这也是明岩最困惑的事情,他从马三手里救出的小孩不止小兰一个,对于其他逃走的孩子,马三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唯独对小兰一直不肯放手,莫不是有什么其他利益关系在里面,他犯不着这么做,之前的镇旭东警官给出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明岩也无处可询。

张东健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隐情,只是说道:“小兰的父亲是国际上著名的企业家,生意场上难免会有竞争对手,没准就是这些人在幕后操控。”

明岩摇了摇头:“这就更加说不过去了,竞争对手不是傻子,一次失手不可能再继续第二次,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他们是不可能去干。”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东健话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还是原来那个号码,明岩见他脸色不对,随手从他手中抢来手机,按了接听键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大嗓门:“姓张的,考虑得怎么样了?交钱还是交人?赶紧给个痛快话,我再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见不到我们要的东西,你就等着收尸吧。”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把地址发过来,我现在马上给你们送过去。”明岩的镇定让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明岩听到电话那边的大嗓门在和其他同伙小声对话,内容大概是他们没想到一直优柔寡断的张东健突然间变得这么痛快,而且声音也变年轻了。

明岩不厌其烦地对着电话吼了一声:“快把地址发过来,磨蹭什么呢?”

“新东街50号,这边有个废弃的钢厂,你把东西送过来放到外面的垃圾站旁边就可以走了。”

“那不行,我必须要见到你们手上的人质。”

电话那头商量之后表示同意,双方约在车间里见面。

挂了电话,明岩顺手把手机揣到自己口袋,转头对张东健说道:“钱准备好了吗?”

张东健忙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棕色皮箱,打开盖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美元,小兰担忧地看着明岩说:“明岩哥哥,让舅舅陪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张东健身体微微一颤,神色有些慌乱,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那个,小兰需要有人照顾,我还是留下来吧,你开我车去,我的车就在外面停着,车上有导航,你可以导航过去。”

明岩知道他贪生怕死,也不跟他计较,一手接过那把钥匙,一手提着皮箱转身就走,没走几步突然回头看着张东健叮嘱道:“你好好照顾小兰,如果让我发现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也就别想见到你女儿了。”

“一定,一定。”张东健忙不迭地点头。

“你的手机暂时由我保管,事成之后我会还给你,还有,如果两个小时之内我赶不回来的话,你直接打电话报警。”

“好的。”

目送明岩出门,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上后,张东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回头坐在床边凳子上,深深叹了口气说:“但愿他能安全的带回小蝶。”

“舅舅,您就放心吧,明岩哥哥办事很有分寸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张东健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见小兰趴在床头的窗子上往楼下看,张东健走过去才看到自己的宝马车快速倒出了停车场,冷冷地说道:“没想到这小子的车技也这么好,难怪警察一直抓不住他。”

小兰虽然年纪小,却也听出了舅舅话里有话,转头眨巴着眼睛解释道:“舅舅,明岩哥哥是个好人,警察叔叔抓他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有什么误会?他不过是一个杀人犯。”张东健完全换了另一副可怕的嘴脸,耸耸肩膀说道:“小兰啊,你真打算以后就跟着这种亡命天涯,他迟早是要被抓起来的,说不准还要枪毙。”

没想到舅舅也是这样的势力人,小兰终于明白明岩哥哥为什么不肯答应救小蝶了。

……

冬日暖阳,微风习习。

夜幕降临,整个闸北区笼罩在一片灰暗的阴霾当中,所幸城市的街灯照亮了宽阔的市区大道,由于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沿江一带几条市区道路上的车子堵成了一条长龙。

明岩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出了医院后便直接上了高速,过收费站走的都是ETC通道,一路上可谓畅通无阻。

下高速后他根据导航避开拥堵,为了赶时间,这一路上他自己都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违了多少次章,反正有张东健这个大老板买单。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了那个破旧的钢铁厂,根据导航地图上显示,此处是上海、江苏、安徽三省的交界处,正儿八经的三不管地带,除了那个废弃的钢厂,其他房子都被推倒,成了一片废墟。

马三可真会选地方,在这儿杀个人,然后随便刨个坑埋起来,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拔出车钥匙,提着箱子下车,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你倒是很准时,往前一百米,靠右第二条路口进来。”

“好。”明岩答应了一声,这时不知从哪里射来一个红点在他脸上不停地晃动,心中不禁一凛,这是狙击步枪射出来的红外线,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判断着狙击手隐藏的方向,应该在西北角,也就是他身体的右侧,距离他大概三十米左右的位置,也就是厂房的顶端。

通往厂区的道路都是黑灯瞎火,他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面,一步步向前走着。

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岔路口,往右也是一个厂房,相比之下高度明显要低出许多,然而瞄准他的红外线一直游离于他的脑袋、脖子以及两个肩膀之上,马三这回的防备工作做得天衣无缝,就等着他往口袋里面钻,这一路上只要他敢有半点的异常,子弹将会打爆他的脑袋瓜。

第八十一章 留下胳膊放你走

按照电话那头的指示,明岩拎着皮箱小心翼翼地进入那间幽深僻静的厂房内,在手机电筒的照亮之下,只见身体右侧是一面涂着绿色油漆的厚厚砖墙,历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掉得七零八落,裸露出灰褐色的砖头,砖头上面有人为贴上去的生产工序的图纸,还有一些用粉笔写着的歪歪扭扭的字。

脚下的水泥地也是坑坑洼洼,还残留着一些机器留下的油污,两台破旧不堪的车床和铣床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和铁锈,机身上贴着一个显眼的黑色标牌——北京机床厂。

明岩没走几步又接到了电话,对方让他顺着那条笔直的厂道往里一直走,然后再从右边的车间大门出去进入第五车间。

明岩表示无语,这个所谓的废弃钢厂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迷宫,如果不是手上有电筒照明,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到了第五车间,明岩按照指示一口气上了三楼,由于空间太大,加上又是夜里,一切太安静了,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脚下嘣崩的脚步声一直传到车间的那头,回音萦绕,充满了诡异。

三楼走廊的尽头是一间面积很大,布局更像是普通居民住宅区的三室两厅套房。

刚进入房间,只听啪嗒一声,灯亮了,十几个马仔手持棍棒砍刀从四周一涌而出,明岩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两支枪口顶在他的后背。

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光让明岩的眼睛有些无法适应,他抬起拿手机的那只手本能地挡了一下光线对眼睛的刺激,而后快速放下,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人要从身后要抢他手里的那只皮箱,他死死地拉着没有松手,后背却遭来一根重重的闷棍,猝不及防的他当即单膝跪地,然后又很快站了起来,棍棒再次击打在他背上,他两腿外分与肩膀同宽,如同一根挺拔的松树站在那里,任凭棍棒落在身上依旧是纹丝不动。

霎时,一缕劲风从他脸上拂过,下意识地把脑袋往旁边偏了过去,避过那把锋利的钢刀,顺势移步向前,抓住来人胳膊使劲往身边一拽,膝盖重重地顶在对方小腹,对方啊呀一声惨叫,手指一松,钢刀落在明岩手上,明岩微微转手,用刀面拍在他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响亮的脆响,那人吃痛地跪在地上,被拍碎的门牙洒落了一地。

“再不老实,一枪崩了你。”

四个马仔端着四支长步枪紧紧将他围在中间。

明岩心想这些人一个个都杀急了眼,万一一不留神步枪走火,那自己这一趟可算白来了,索性扔掉手里的钢刀,放弃抵抗,至于手里的那个皮箱,只要没有见到小蝶本人,他绝不会松手的,除非对方真的开枪杀了他,但是他有把握,这伙人不会轻易开枪,要不然他下车的那会儿,埋伏在屋顶的狙击手也不会留他活到现在。

“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说话时,一个挺着啤酒肚的马仔走了过来,因为隔得远,他没能看清对方,走近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你不就是那个逃兵?”

明岩看清了对方的面目时也是吃了一惊,心说这不是马三手下那个得力干将吴易吗?吴易这个名字也是他后来听大华说的,这家伙身体肥胖,绰号胖子,别看其其貌不扬,其心狠手辣绝不亚于马三本人,据说当时就是由他亲自动手砍断了方弟军的胳膊,剁碎了之后喂了马三的德牧犬将军。

“原来是你这个死胖子啊,好久不见。”明岩冷冷地说。

胖子脸上满是轻蔑,冷哼一声:“小子,你的命可真够硬的,我还以为你被翡翠山的雇佣兵给吃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上次让你给逃了,这一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说罢指了指楼顶。

明岩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想用厂房顶上的狙击手来威胁自己吗,也不跟他多费唇舌,随手将皮箱在他面前扬了一下,说道:“你要的钱都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吧。”

胖子哈哈大笑:“张东健这个贪生怕死的软蛋自己不敢过来,我还正纳闷呢,原来是给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啊,不错不错。”

“少废话,人呢?”明岩目光扫视四周,满屋子都是虎视眈眈的马仔,并未看到小蝶本人。

胖子打出一个手势,早有两个马仔推搡双手绑在身后,嘴巴封着胶布的小蝶从后面的房间走了进来。

小蝶看到明岩,眼中满是激动兴奋之色,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胖子让人摘掉她嘴上的胶布,小蝶眼泪汪汪地说:“明哥,救我。”

胖子贪婪地瞪着明岩手里的那个箱子,不禁咽了口口水,明岩道:“先放人。”

一名马仔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凶道:“臭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小蝶鼓足力气吐了一口痰在那人脸上骂道:“敢这么跟明哥哥说话,你算老几啊?”

“我操,臭丫头,找死。”那名马仔擦掉脸上的痰,气得抡起拳头向小蝶冲过去。

胖子挥挥手说:“算了,就别跟一个孩子计较了,反正一会儿都要送他们去见阎王爷。”说着冲着对面一直不动声色的明岩说道:“小子,说实话,我特别佩服你的胆识,你知道吗?你上次打死了三哥的将军,我可是被三哥好一顿批啊,我发誓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难道这是天意?哈哈哈,这样吧,钱我就不要了,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回去把那个叫小兰的丫头带过来,用她来换张东健的女儿。”

“如果我不答应呢?”明岩打断他的话,倒是很想听听下一个条件是什么。

“留下一只胳膊和你手里的皮箱,我保证放你们安全的离开。”胖子知道,抓不到小兰,如果能断明岩的一只胳膊,三哥不仅不会怪罪他,说不定还会对他大加赞赏呢。要知道当初就是因为明岩的横插一脚,使得马三所有的计划全部泡汤,他恨不得活剐了明岩。

“当——”

一把明光闪闪的钢刀扔在明岩的脚跟前,小蝶急忙喊道:“明哥哥,这种狗血剧里的剧情,你可不能学,没了胳膊,你将来还怎么过日子啊?”

“怎么了?怂了?你小子不是很厉害吗?”一名端枪的马仔嘲笑地说。

“你如果想带这丫头走,又不想拿那丫头来换,那么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要不然我只能送这丫头去见阎王,一会儿再送你去报道。”

胖子默数了十个数,数到1的时候,打了一个手势,咔嚓一声,一名枪手立即推子弹上膛,枪口顶在小碟的脑袋上,小蝶吓得哇哇大哭。

“不就是一条胳膊嘛,你想要?拿去就是了。”明岩快速弯腰捡起地上的钢刀,冷峻的脸庞微微抽动了一下:“我怕我砍掉胳膊后会马上死去,所以我想在动手之前和这丫头说几句话。”

胖子表示同意,朝左右打了一个眼色,小蝶被带到了明岩的身边。

第八十二章 特警出击

明岩将张东健的手机交到小蝶手里,然后弯下腰对着她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起身的那一刻突然打开那个皮箱,众人顿时傻眼,在灯光的照耀下,皮箱里面装的哪是什么钞票,全是已经拆开包装的小鞭炮,满满的一箱。

卧槽,反应过来的马仔们下意识地去扣动扳机,明岩迅速蹲下身子,一时间子弹乱飞,落在地上墙上留下一个又个窟窿眼。

小蝶用刚从明岩手里悄悄拿来的打火机点燃鞭炮,满屋子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闪耀的火星四处乱串,马仔们顿时乱成一锅粥。

楼上的狙击手也乱了分寸,胡乱开了两枪,但子弹都打在了皮箱上面。

鞭炮燃放完毕后,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再看整个屋子里面,哪里还有那两个孩子的影子?胖子大骂了一句,立马带人下楼追击,然而就在这时,灯灭了,整个屋子乃至整个厂区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考虑到屋顶上潜藏着一个狙击手,所以明岩带着小蝶并未按原路返回,而是向反方向跑去,从小娇身惯养的小蝶腿力根本就跟不上明岩的节奏,由于跟在后面走的太急,脚底一不留神踩空了一个阶梯,瞬间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明岩非常及时地抓住她的胳膊,并让她爬上自己的后背。

屋顶上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随之而来,不时有子弹从明岩的耳边呼呼的飞过,小蝶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直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以胖子为首的那些马仔在一度穷追不舍,很快将两个孩子逼到了一个死胡同,望着一人多高的围墙,明岩顿时恶汗连连,情急之下他只得踮着脚将小蝶送到了墙头,小蝶趴在墙头把手伸过来,明岩刚抬起胳膊,远处飞来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小臂,他忍着枪伤带来的剧烈阵痛,用力将小蝶推到围墙的那一边。

“臭小子,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胖子手里的手电筒照在明岩的脸上,向左右打出一个手势,马仔们早已跃跃欲试,相互递了一个骄傲之色后,一齐向明岩冲了过去,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从他们身后传过来。

“呜呜呜呜……”

楼上的狙击手朝下面大喊一声:“哥,警察来了,快撤吧。”

“砰……”

那名狙击手话才说了一半,眉心中弹,脑袋一歪,整个人失去重心,像只冬瓜似得从屋顶上滚了下来,尸体重重地落在那些马仔和明岩中间的地上,血浆脑糊流了一地。

马仔们吓得大惊失色,纷纷后退了两步,胖子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一把从马仔手里抢来那支步枪,果断地瞄准明岩开枪射击,这时黑暗中突然飞来一枚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那只准备扣动扳机的手,胖子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枪失手掉在了地上。

明岩趁机纵身一跃爬上了墙头,那些马仔们还要继续开枪,十几个武装特警突然破门而出,经过特警队员的清点,除了胖子足吴易逃脱,其他二十五名马仔全部被抓。

镇旭东不紧不慢地把佩枪别在腰里,抬头看了一眼一人多高的围墙,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线,这才大步流星地朝那些特警走了过去。

特警队长是一个五官棱角分明,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名叫边浩东,他带着手下的十来个弟兄一路从合肥追到这里,最终一举抓获这伙跨省的持枪犯罪团伙。

他心里清楚,这次行动能够成功,多半归功于镇旭东提供的准确线索,不由朝他竖起大拇指说:“老镇啊,这次多亏了你,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在领导面前给你请功。”

镇旭东叹息地摇摇头:“惭愧啊,这伙人在我的辖区作恶了那么多年,我们都拿他们没办法,哪像你们特警,这一出手就打的他们一个落花流水,赶明儿我也向市局递交一份申请,把我也调到你们那儿得了。”

边浩东哈哈大笑:“行啊,你我上警校本来就在一个班,名字都有一个东字,说明咱哥俩有缘,以后要是能并肩作战,我求之不得呢。”

看着二十多个马仔陆陆续续被特警队员们铐上了车,镇旭东纳闷道:“好像还有一个吧?”

“可不是,跑了一个吴易,绰号胖子,是马三手里的四大金刚之一。”边浩东惋惜地说。

镇旭东嘿嘿一笑:“以你边大队的身手不可能会失手,故意放水的吧?”

边浩东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同学,摘下头盔,挠挠有些凌乱的头发,惬意地说:“我也是遵照上级的指示办事啊,要不然咋能让那小子给溜了?”

“怎么着?上头还要打算留着马三?”

“谁知道呢?或许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你知道的,马三可不止单单私藏枪支拐卖妇女儿童那么简单,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让他嚣张那么久,对吧?”

见边浩东冲自己露出一个玩味的坏笑,镇旭东忙作无辜状:“别这么看着我,我啥也不知道哦,上头的决策一般不会有错,我们这些当差的只管照做就是了。”

“得了吧,你们干刑侦的就会卖关子。”说到这儿,边浩东悄悄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悄声笑道:“你刚刚说我放水,我看你刚才好像也是故意放走那个小鬼的吧?”

镇旭东一愣:“哪个小鬼?”

“跟我装傻是不是?老实说,我有点搞不懂你了,你说那小子开枪打伤了你,还杀了你弟弟,通缉令都发出去了,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行了,走,吃饭去,我请客。”镇旭东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拉着他的胳膊往外头走去,边浩东笑着摇摇头,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干刑侦的老同学了。

……

明岩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发现小蝶像只兔子似的蹲在墙角,原来她刚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明岩只得背着她,由于大路上现在到处都是设卡的警察,他们只能沿着河滩一直往河畔的上游走。

小蝶想给张东健打电话求助,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她气的随手将手机扔到了那条小溪里面,明岩倍感吃惊:“我说,你怎么把手机给扔了?”

小蝶撅着嘴道:“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留着也是占地方。”

有钱人就是任性啊,明岩表示无语,小蝶见他表情古怪,没好气地问:“你干嘛要皱着眉头,我欠你钱吗?”

明岩受不了她这种大小姐脾气,如果不是看在小兰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管这丫头死活。

见明岩一直不出声,小蝶用手在他受伤的胳膊上拧了一下,明岩痛的暴跳如雷:“你丫有病吧?”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这丫头的泼辣狠劲相比白林有过之而无不及,明岩现在有点后悔救她出来了。

第八十三章 枪伤

小蝶两只小手揉揉眼睛,竟开始哭起了鼻子,明岩看见远处有手电筒的亮光向这边照过来,赶紧拉着她趴在沙滩上的一处小土坡后面。

几个当地的渔民打着手电筒,扛着渔具有说有笑地从旁边经过,他们只顾聊天并未发现土坡后的两个孩子。

明岩不禁松了口气,翻过身仰躺着地仰望着微微泛着白光的天空,胳膊的伤口不时还在往在隐隐渗出鲜血,他必须得尽快把子弹取出来,要不然伤口感染就麻烦了,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附近都是偏僻的农村,就算有卫生院,也早就关门了。

怎么办?

思来想去,明岩把目光投向小蝶,小蝶本能地双手抱在胸前:“你,你看我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吧?”

明岩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麻烦你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什么?你让我替你把子弹取出来?”

“是的。”

小蝶忙不迭地摇头摆手:“不行,不行,这事儿我干不来。”

明岩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既然这丫头害怕,他也不好勉为其难,只好艰难地站了起来。

两人来到那家废弃钢铁厂对面的那条废墟后面,确定那些警察已经全部撤离,这才放心地朝那辆宝马车走去。

坐在车上,明岩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发动车子,正准备挂挡出发,突然车头前面站着一个人,一看竟是孙雷那家伙,孙雷嘴里叼着烟,向明岩招了招手。

明岩立即打开下车门,孙雷扔掉手里的烟头,走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骂了一句:“你这家伙也太不讲义气了,这么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叫上我。”

好事?我怎么没觉得呢?明岩一头雾水。

孙雷往车里瞅了瞅,见张小蝶在车后面气定神闲地坐着,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你不是说不管这事的吗?咋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孙雷明显还在和自己置气,明岩只好说道:“碰到一个老对手了,所以过来看看。”

“是这家伙吗?”孙雷指了指身体右侧的那片废墟。

明岩不明白他的意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废墟的一个大石块旁边躺着一个体态肥胖的黑影,全身上下绑了个严实,嘴里还塞着一只臭袜子,近前一看,这不是死胖子吴易吗?

这家伙没被抓呀?

见明岩一脸的疑惑,孙雷笑呵呵地说:“虽然来晚了一步,不过也没算白来,抓到了一条大鱼。”

明岩不置可否,这时,小蝶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从地上抱起一个大砖块气呼呼地跑到胖子身边,砖块举过头顶要往他脑袋瓜上砸了下去,明岩赶紧从后面拉着她,并抢了她手里的砖头,“你干什么?”

“别拦着我,我要打死他。”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年纪打死人不偿命,我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孙雷没好气地说。

小蝶气的直跺脚。

胖子呜呜呜地发出抗议,孙雷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转头问明岩该怎么处理这个家伙。

小蝶建议直接把他大卸八块,然后挖个坑给埋了,当然,没有人同意她这种恶毒幼稚的建议。

明岩让孙雷把吴易给放了,孙雷很是震惊,为了抓住这个胖子,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尽管他无法理解明岩放虎归山的真实用意,不过这小子思考问题一向都让他琢磨不透,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解开吴易身上的绳索让他滚蛋。

明岩让胖子回去给马三带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早晚会让你这个恶魔下地狱,并警告胖子说如果还有下次,一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胖子那还敢说个不字,灰溜溜地拔腿就跑。

小蝶很不理解明岩的做法,气呼呼地坐在石头上不说话。

孙雷无意中发现明岩胳膊上的枪伤,建议明岩得尽快把子弹取出来。

明岩带着伤确实不方便开车,他问孙雷会不会取弹,孙雷惭愧地摇摇头,但他表示他这次出来就怕出点什么意外,因此特地带了许多医用的棉签药酒以及消毒水过来,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就好办了,明岩立即坐在那片废墟地里,脱掉一只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弹孔,然后用消过毒的匕首往里头割进去,孙雷倍感吃惊,一把握着他拿刀的那只手说:“还是我来吧。”说着伸手夺去他手里的刀。

“好。”明岩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浑身瑟瑟发抖的小蝶说:“丫头,别愣着了,给我讲个童话故事吧。”

“啊?”

“啊什么啊?让你讲你就讲。”孙雷催促道。

小蝶很不满地瞪着他:“凶什么凶?”

看在明岩的面子上,孙雷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叹道:“到底不是小兰那丫头啊。”

“你什么意思啊?我哪里不如小兰了?”小蝶傲然道:“不就是讲故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接下来,她为大家讲了一个发生在校园的鬼故事,孙雷认为她在故意捣乱,想去阻止,明岩朝他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故事,只要够精彩刺激,都能缓解伤口手术的疼痛感。

孙雷手有点抖,尝试了几次都下不去这个手,但在明岩的一再坚持下,他只好狠下心来,细心地用刀剜去弹口周边的烂肉,然后用锋利的刀尖去挑出那颗子弹。

小蝶的故事很精彩,但明岩还是痛得汗水如雨,他咬紧牙关,忍着伤口传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孙雷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停地打颤,紧张地手心直冒冷汗,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

小蝶的鬼故事讲完了,可惜明岩只听到一半便晕了过去。

孙雷用纱布替他包扎伤口,然后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心说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不过他更佩服明岩的胆色,没有麻药动手术,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意志力啊,这小子居然一声不吭地挺了过去。

小蝶也是蒙得说不出话来,这种以往只能在枪战剧里面才能看到的画面,如今真实地摆在面前,她闻到了那股血腥味,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内心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由衷地佩服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大哥哥。

……

第八十四章 快活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层,倾斜的照射在窗台的那几盆打着露珠的盆景上,散落出闪闪的青光。

几只麻雀从远处的树梢上飞来,叽叽喳喳地在窗台上扑腾了一阵,复又重新飞向远处。

小兰一夜没睡,眼睛的周围留下淡淡的黑眼圈,张东健昨夜没有回家,生怕小兰有个闪失,所以一夜没有合眼,这期间白林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还好他身边留着一部备用机,要不然就白林那性子非得急疯了不可。

一大早张东健就跑去外面买了早点,小兰却一点没有胃口,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楼下,医院大门进进出出的车辆不少,却始终没有看到舅舅的那辆宝马车,心说这都一个晚上过去了,明岩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别着急,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张东健尽管表面镇定,内心也是心乱如麻,他昨晚没有等到明岩他们回来,便毫不犹豫地打电话报了警,后来警察那边打电话过来说,绑架小兰的那些绑匪大都已经落网,但是现场并没有找到那两个孩子,据那些绑匪交待,明岩受了伤,带着小蝶逃走了。

那小子可是个杀人犯,他真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还有那笔赎金,这小子不会独吞了这笔钱,把小蝶给那啥了吧?

想到这里,张东健这心里头七上八下,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大意了,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派两个保镖跟着那家伙的,就算看不住那笔钱,至少也能把小蝶给带回来,唉,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舅舅,你也别太担心了,明岩哥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小兰看出舅舅的担忧。

张东健无奈地叹道:“钱没了就没了,只希望他能够放过小蝶,这丫头可是我和你舅妈的命根啊。”

“爸。”

就在张东健颓丧着脸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小蝶活泼乱跳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明岩和孙雷。

“小蝶,你可算回来了。”张东健又惊又喜,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小兰见到明岩平安无事,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她激动地张开双臂去拥抱对方,由于明岩胳膊吊着绷带,没办法给她一个大拥抱,只能用手拭去丫头脸上的泪水,微微一笑:“傻丫头,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啊,乖,给哥笑一个。”

小兰破涕为笑,忙拉着明岩坐在床边,并微笑地招呼着孙雷坐下休息,孙雷哈哈一笑:“小丫头,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看你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小兰笑着点点头:“是的,好多了,谢谢孙雷哥哥,我听明岩哥哥说了,是你和高强哥哥还有刘明哥哥给我输的血,谢谢你们,你们对小兰的大恩大德,小兰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如果将来有机会,小兰一定要报答你们。”

孙雷摆摆手道:“啥报答不报答的,俗话说在家靠亲戚,出外靠朋友了,当然了,亲戚靠不住的时候,就只能靠朋友了。”说这话时,他略带鄙夷的看着一旁的张东健。

张东健脸上挂不住,只好借口带小蝶回家去见白林,让她安心,刚出门的时候,明岩追过去将宝马车的钥匙还给了他,并说道:“你的钱都在后备箱里,我一分没动,还有你的手机被你女儿扔水里去了,皮箱被子弹打穿了几个窟窿,要不成了。”

听到那些钱还在,张东健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忙笑着说:“没关系,那些都不值几个钱,这次还真的要谢谢你。”伸出手要和对方握手,明岩没有理他,兀自回到床边坐好。

张东健感觉到很没面子,便抱着小兰小蝶走出了病房。

孙雷纳闷地看着父女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千:“真是个小气包,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女儿,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他倒好,一句谢谢就算完事了?我去。”

“算了,雷哥,咱不图这个。”明岩笑着说。

孙雷冲他无奈笑笑:“我说你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啊,你都受了伤,怎么着,拿点医药费都不行吗?”

明岩不想和他钻牛角尖,一只手端起桌上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馄饨,小兰忙双手端了过去:“明岩哥哥,我喂你吧。”

明岩摇摇头:“我吃过了,你赶紧趁热吃吧。”

“我去,你啥时候吃的早饭,我咋不知道?”孙雷抱怨道,昨夜他们在车上过的夜,一觉醒来都七点了,哪里还有时间吃早饭。

小兰一听,忙让明岩靠在床头,她来喂他,明岩咯咯笑了起来,“我哪有那么娇气,你先吃,吃饱了肚子,我们回家。”

“回家?”小兰一愣。

孙雷笑道:“我在外面给你们找了间房子,你们一会儿就住进去。”

小兰特别高兴:“明岩哥哥,我们真的有家了吗?”

“嗯,是的。”

“太好了,我们有家了。”

看着丫头手舞足蹈的快活样子,明岩和孙雷会心一笑。

孙雷租的房子在闸北区灵石路率水桥58号,一个几十年老式住宅小区,小区有一个喜庆的名字,叫快活门,但是这里住的并不快活,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管理上来说相对比较松散,里面住着各行各业最底层的打工仔,从建筑工地民工到饭店服务员,从工厂上班的工人到刚毕业没有找到工作的大学生,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不过这里面还住一类特殊职业的人群——站街女,随便哪条胡同都可以看到几个女的三三两两凑成一堆,一个个浓妆艳抹,姿态妖娆,她们有的站着有的靠着,有的吹牛拉呱,有的磕着瓜子叼着烟,看到男的过来都会主动跑过去搭讪,谈好价钱后便会领人上楼,每个胡同口都会有几个男的把风,所以她们倒是不用担心警察找上门。

孙雷跟其中一个叫兰姐的女人混得很熟,上前打了声招呼,兰姐媚眼如丝地盯着他身后的明岩,最终把目光落在那个漂亮的小妮子身上,然后鬼鬼祟祟地将孙雷拉到一边,两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明岩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不过从她们的嘴型可以看出,兰姐是在问孙雷从哪里淘到了小兰这个宝贝,孙雷则解释说身后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哥们,另一个则是哥们的妹妹,兰姐没再说话了,向明岩抛了个媚眼后拐过去拉客去了。

明岩被她这种眼神给电到了,孙雷小声告诉他,兰姐对你有兴趣,明岩不禁一哆嗦,拉着小兰的手快步上了三楼。

这里的房子清一色都是六层的构造,从小单间到大套房,价格都不一样,明岩让孙雷给自己找的是一个单间,一来便宜,二来便于照顾小兰。

在闸北租房子也是暂时过渡一下,房租一个月一结,明岩的钱都给了小兰,如今都被白林当作“见面礼”给没收了,就连房租这点钱都是从孙雷那里借的,明岩打算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替小兰联系到国外的家人,然后去找到部队,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再之后如果有时间就去找刘梦。

他之所以把找刘梦放在最后就是因为不想麻烦她,这年头在外面打工都不容易,能不麻烦就别麻烦人家了。

房间面积不大,家具倒也齐全,有地砖,厕所和阳台,只是房东为了多赚点房租费,将原有的一个房间隔着两个甚至三个小房间,改装的墙壁都是用工地木板,隔音效果很差,一到晚上,隔壁就会传来男女激烈的喘息和啪啪的声音。

明岩找到房东反应这个事情,房东老头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给他当头一棒,在上海这么点钱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你当你在住旅馆啊。

第八十五章 上工地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吧,大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捂着耳朵。

除了夜里隔壁的吵闹声,倒也没出现其他什么问题,住进去的头几天因为街坊领居都不熟,大伙儿也没太去关注这两个新来的租户,然而一个星期下来,情况就不一样了,隔三差五都会有人过来串门,除了兰姐,还有一个叫段明的大学生以及建筑队的民工刘大刚。

兰姐自是不用去说,就像孙雷说的那样,她对明岩挺感兴趣,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股让人摸不透的气质,小兰长得水灵,兰姐总说她长得很像自己当年有失的妹妹,所以但凡没什么生意的时候,她都会找各种借口接近这兄妹俩,要么就是让明岩帮忙抬下家具,要么家里的灯泡坏了,让明岩去帮忙换一下,考虑到她和孙雷关系不错,明岩也不好意思拒绝。

兰姐住的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套间,屋里的家具很齐全也很新,据说都是她自己买的,她说干她们这一行的虽然在外界看来特别肮脏,但她不偷不抢,靠自己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对。

的确,明岩打心底不喜欢她们这种职业,不过还谈不上鄙视,毕竟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她们或许也有她们的难处吧。

段明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每天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打游戏,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也没个着落,被房东逼得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到附近的劳务市场家政公司瞎转悠,每天早出晚归都耷拉着一张脸,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收获。

明岩知道,像段明这些大学生,并非找不到活,而是眼光比常人要高,最好是上班时间短,工作轻松,收入翻倍。

要知道一个人自己给自己的目标定得太高,往往很难实现,段明就是典型的例子,久而久之,他对生活充满了绝望,总想着能从游戏中找寻自我。

房东老头几乎天天都会过来找段明交房租,说再不交房租就要赶他出去,段明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把房东老头给哄走,等房东走后,他又抱着电脑继续开始了他的游戏人生。

有一次段明的电脑坏了,又舍不得拿去修理店去修,便奔着有病乱投医的心理找到了明岩,老实说,明岩上学的时候就没怎么接触过电脑,更别提这高档玩意儿了,好在小兰见多识广,三两下就把它给修好了,段明高兴不已,从那以后彼此间也就混熟了,只要他电脑出现什么毛病,他就会抱着电脑过来串门。

明岩看着那台电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问小兰能不能通过互联网的方式联系到国外的父亲,小兰恍然大悟,忙说可以,她记得父亲的Email邮箱,只要发一份邮件过去,父亲一定能收到。

段明可怜巴巴地表示,因为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他家宽带被房东老头给拔了,明岩问他怎么开通网络,他说只要一个月多交一百块钱就可以,尽管明岩有点不舍得,但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替小兰找到海外的家人,一百块也值了,于是他立即下楼找到正在遛鸟的房东老头,房东说一百块不够,宽带升级涨价了,最少一百五,并且还要自己买线,房东的坐地起价让明岩心里大为恼火,不过还是给了他两百块钱。

网络开通后,小兰发出了邮件,只是一直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她有些气馁,明岩安慰她说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等。

至于那位建筑队上班的刘大刚,说来也巧,那天明岩和带着小兰准备出门找份工作,刚好看到他从屋里倒腾着几个麻袋往楼下搬,由于走的太急一不小心踩空了楼梯,幸好被明岩拉了一把,要不然肯定得从上面摔下来,明岩干脆好事做到底,替他搬完了剩下的两个麻袋。

刘大刚非常感激,明岩问他袋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分量不轻啊,刘大刚笑着说这里面都是工地上捡的铜丝线,他强调说只是捡的人家截断不要的那一节,他说他文化虽然不高,但也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明岩看着他一副憨厚的样子,自然是相信他的,怕就怕有些人不会这么想。

刘大刚说没事,又不是他一个人在捡,大伙都在捡。

卖了铜丝换了钱,刘大刚过来串门,说是为了表示对明岩的感谢,要请他们兄妹俩去楼下的饭店里吃顿饭,明岩婉言谢绝了,他现在尽量少抛头露面,尤其在上海这种大城市,弄不好就会被警方的人发现,在没有找到小兰的家人之前,他暂时还不能被抓进去。

得知明岩正在为找工作的事儿犯愁,刘大刚建议他去工地上跟自己干几天小工,不用身份证,明岩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明岩带着小兰跟着刘大刚去了工地,这个工地很大,房子盖的也很高,防护网还没完全拆掉,由于气温很低,很多地面都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明岩从刘大刚那里要了一件大衣给小兰披着,让她紧紧地跟着自己。

刘大刚干的是架子工,也就是搭铁架子,活儿不难,就是有点辛苦,明岩力气好,又不怕吃苦,没学几天就会了,刘大刚一个劲儿地在工头面前夸他聪明,工头是一个常年嚼着槟榔四十多岁的大胖子,每天动不动喜欢乱发脾气,刘大刚没少被他训斥,明岩也习惯了,这年头上哪赚钱都不容易,骂几句就骂几句吧,又不会少块肉。

这天下午,明岩正埋头干活,却迟迟不见不见刘大刚和小兰的影子,刚刚小兰说要上厕所,本来是明岩带她去的,刘大刚说刚好他也要去,所以两个人便一起过去,可这都去了半小时了还没回来,明岩顿时心里打鼓,立马撂下手中的活儿往厕所方向跑去,谁知刚走几步,远远便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工地上的铜丝越来越少,原来是你们俩偷了,该死的小偷,给我打。”说话的是工地张有良。

刘大刚和裹着大衣的小兰被一群手持木棍的民工围在中间,刘大刚解释说自己没有偷盗,那些都是捡的,张有良哪里听他解释,一声令下,那些民工举起棍子向他们身上打去……

第八十六章 矬子

“等一下。”

明岩喊了一声,那些民工才没有将棍子落下去,明岩快步跑过去,小兰冲破人群向他跑了过来,张有良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大衣领子说道:“臭丫头,偷了东西还想跑?”

“明岩哥哥,我没有偷东西。”小兰委屈地眼中噙满了泪花。

丫头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明岩还能不清楚?他一把推开张有良的手说道:“你说他们偷东西,有什么证据?”

“证据是吧?好,把东西拿过来。”张有良嘴里嚼着槟榔,喘气都是一股槟榔的味道,这时一个戴着安全头盔的民工将一个蛇皮袋往明岩脚边一倒,里面一共有五六捆已经剥好皮的铜丝,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周边还在干活的那些民工们索性扔掉手里的活儿过来这边凑热闹,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一个个都对刘大刚的可耻行为表示气愤。

刘大刚泪水直流:“兄弟们,那些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我只是……”

“闭嘴吧你。”张有良抬起腿就往他身上踹去,哪知一脚踢到了那捆皮线上面。

“张头,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可以先不动手吗?”明岩说罢,随手拿起一捆铜丝线看了看,淡然道:“张头,咱们工地上的线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废话,这是他剥好皮准备拿去卖的。”张有良指着刘大刚说。

明岩笑着摇摇头:“能把一根完整的线剥着这个样子,可真是不简单啊,估计手工很难做得到吧?”

“一个人剥当然不容易,可是他们有两个人。”没等张有良说话,他身后的一个瘦瘦的小个子愤愤不平地插话道。

“矬子,你不懂就别瞎说,我每天捡的都是什么样的铜丝,你不是不知道。”刘大刚非常恼火,那个叫矬子的民工本来和他就有过节,巴不得当着工头的面落井下石。

张有良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刘大刚带来的这个小鬼说的不错,这种线一般手工的确很难剥出来,没有专用的设备根本无法做到,况且刘大刚每次捡地上的残线都会事先跟他打招呼,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疏忽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拉不下面子,冷冷地注视着明岩道:“小赤佬,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岩道:“我觉得应该把你这里的水电工叫过来问一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矬子急了,道:“工头,别听这小鬼瞎说,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

明岩冷冷一笑:“大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在咱这工地上,刘哥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儿不是心里没数,群众的眼睛都是血亮的,况且刘哥捡铜丝这件事也是经过工头允许的,你这么咄咄逼人是心虚吗?”

不少民工点头称是。

“我,我心虚什么?臭小子,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公道之心。”明岩淡淡道,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件事和矬子脱不了干系。

“狗屁公道之心。”

“行了,都给老子闭嘴。”张有良觉得这么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让人找来了工地负责水电安装的老五,老五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头,当工头问起这些电线的时候,他的神色明显有些慌乱,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矬子,见对方不停地朝自己打眼色,他支支吾吾地说:“工头,这些电线确实是刘大刚拿的,他那天和我借了机器。”

“老五,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哪,你那机器我根本就不会用。”刘大刚气的不打一处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张有良一时没了主意,目光瞟向明岩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明岩不去搭理他,随手去搬弄那台看着像北方压面机的机器,捣鼓了好一会儿也捣鼓不出个所以然来,矬子看着心烦,把他往旁边一推,自己在那儿轻车熟路地捣鼓起来,明岩故意说道:“好像不是你那么弄吧?别把机器弄坏喽,还是我来吧。”说着卷了卷袖子。

矬子拿起一根电线捣鼓了几下,开始还好好的,没几下机器就不动了,明岩嘲笑道:“我就你不会吧,没弄过瞎弄,这下好了吧?坏了。”

矬子顿时面红耳赤,一把拉着老五过来帮忙,老五折腾了一会儿,机器也是不转动,明岩哈哈大笑:“工头,你都看到了,机器让他们给弄坏了,让他们赔吧。”

张有良一脸的不高兴,不过他也是挺纳闷的,这台机器没买多久,咋就说坏就坏了呢?正要发作的时候,老五忙解释说:“工头,不是我弄的,我早上交给矬子的时候还好好的。”

“屁话,我什么时候用过你的机器了?”矬子狡辩说。

“就在早上的时候,你说头叫你剥一批线有用。”

张有良怒目而视地看着矬子问:“去你大爷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我,我……”矬子一下子脸红脖子粗。

围观民工一片哗然,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矬子,张有良一下子全明白了,狠狠地踢了矬子一脚,骂道:“你个混蛋,真是你干的!”

“不,不是我。”

“去你大爷的,自己做错了事还要赖上别人,拉出去给我打。”

张有良一声令下,几个民工对着矬子一阵拳打脚踢,虽然明岩特别恨矬子的栽赃陷害,但是张有良这种动用死私刑的做法令他很不齿,想去出手阻止,刘大刚赶紧拦住了他,这个工地是张有良的姐夫承包的,他说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

回来的路上,大家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刘大刚感谢明岩替自己解围,小兰却是一脸的疑惑,她问明岩为什么那台机器好端端的突然就坏了呢?明岩不慌不忙地从口袋掏出一枚很小的螺丝,看起来也就是外观像螺丝,实际上是那台剥皮机上面一个零件,别看它不起眼,却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没了它,机器虽然会转,却不能正常使用,强行用力会自动停下来,然后机器就不会运转了。

二人听后恍然大悟,刘大刚不由得朝明岩竖起大拇指,小兰也无比崇拜智慧超人的明岩哥哥,明岩感觉自己都被这一老一小捧上了天。

从工地到住的地方有十几里路,倒是有直接通往快活门的公交,但为了省那点公交费,三人一路步行回家,明岩和刘大刚轮流抬着那袋铜丝,刘大刚说了,这眼瞅着马上要过年了,等把这些铜丝卖了换钱,就给小兰买件漂亮的衣裳,小兰表示不肯接受,明岩也谢绝了他的好意,因为他们都知道,刘大刚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老婆身体又不好,家里都靠他一个人撑着,赚点辛苦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能忍心再花他的钱。

刘大刚很生气,他说日子要过,但是情义也不能丢,况且他与小兰特别投缘,所以如果明岩兄妹再拒绝他就是看不起他。

没办法,兄妹俩只好领了他这份情,于是三人来到废铁站把铜丝卖了后直接去了一家大型商场给小兰买了两套崭新的衣裳。

从商场出来已经是五点多,马上就要天黑,三人抄近路回去,不料途径一个胡同的时候,狭长的胡同口突然出现十几个手持棍棒的青年,三人下意识地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的路也被七八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给堵住了。

“刘大刚。”随着一声厉喝,矬子手持钢管从那些人里面挺身而出。

第八十七章 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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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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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表白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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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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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我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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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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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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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段阳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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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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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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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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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宇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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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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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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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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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大结局)

明岩站岗的时候打盹,秦大天调他做巡逻岗,明岩夜里遇到醉酒美女萧琳,打跑了要侵犯她的富二代刘超,就是追求刘梦的那个人。

明岩去KTV把一切告诉刘梦,出来却被刘超围堵,花帅带人赶走了刘超,他让明岩不要做保安,跟自己混,明岩不肯加入黑社会。

萧琳找到正在巡逻的明岩假装自己男友,她的父亲竟是刑警队长萧长河(赵排长的老连长),因为父亲当年执勤任务没看母亲追后一眼,所以父女有隔阂。

明岩进了萧家的门被萧长河抓起来,他是在保护明岩,萧琳打晕了父亲救走了明岩。

萧长河给部队赵厚庆打电话,赵不信明岩是杀人犯,让萧帮他,萧答应。

明岩请李准,李大炮还有花帅和秦大天吃饭,算是告别仪式,他打算回家看父母,怕一去不回。

吃完饭,刘梦打电话让明岩陪自己去医院打胎,明岩气的要去找刘超理论,萧琳支持他,并主动陪刘梦去医院。

明岩陪着刘梦回趟老家,两人一路上只能搭乘货车拖拉机回去,害怕被查身份证。

大老刘得知刘梦堕胎,不分缘由打了明岩,而后道歉,明岩偷偷回家被郭建父亲郭川发现,郭川报警,但还是晚了一步。

郭川把明良气出了心脏病,当场死亡。

明岩回到上海波澜街,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咦为平地,只能住李准的公棚。

明岩上班,收到一个快递,打开竟是小兰给自己画的消像。

下班回去碰到被高利贷逼债的李大炮,明岩通过花帅继续打黑拳,三场拳下来却也赚不了那么多钱,花帅和李准还有萧琳想办法凑。

明岩只身去废弃钢铁厂找刀疤吴,对方点名要明岩拿小兰来换,此刻明岩才知道小兰的真实身份是国内外知名企业家何卫东的独女。

双方激战,明岩捉了刀疤吴,让他宽限时间两年,并用刀自插大腿。

警察包围了废厂,明岩被警察带走,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而且警方中有一个人竟然就是马三的上司舌头傲军,傲军一心折磨他。

明岩要挟萧长河跑了,萧长河让他去找私家侦探赵桂发,赵厚庆堂哥。

赵桂发不答应,萧琳用枪逼着他同意,三人去方弟军老家……

马三并没有死,他被明岩逮到并招了一切,傲军也被绳之以法。

真相大白之后,明岩听说父亲病逝,而此时,小兰来了,并且是和小芝一起,小芝是小兰堂姐,摇身一变成了昊天集团副总裁。

她屡对明岩勾引,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他和萧琳,导致萧琳从楼层摔下摔断双腿。

刘梦嫁给了邻村的胡富贵,明岩彻底死心,

他回到上海开始包工程搞建设,并在郑宝帮助下打败了当地的地头蛇洪大宝洪二宝,并让李准李大炮当了自己的助手。

花帅为了帮助明岩,错手杀了二宝,被判有期徒刑八年。

两年后明岩的事业如日中天,并遇到了退伍的郑宝。

郭建考上了军校却因犯了错被开除军籍。,他和小芝狼狈为奸,处处针对明岩。

小兰安心读书,经常来看明岩,何卫东把所有工程都给明岩,小芝处处破坏,甚至设计杀害何卫东。

明岩在赵桂发的帮助下设计让小芝现出原形,谁知一向为他敬重的徐东出卖了他绑架了小兰,明岩在众人的帮助下为萧琳报了仇,最后放弃进昊天集团当董事长的机会,并将新成立的明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交给李准和郑宝打理,毅然进了部队考了军校,十年后转业回来,花帅早已出狱,明岩和小兰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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