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攻略:我与皇上打天下 - xp1024.com
《巫女攻略:我与皇上打天下》


易子两国,棋局初现

“大巫师,今日深夜请您前来,实属事出突然,朕实在是失了主意,今日之事还望大巫师帮朕决断。”年轻的皇帝留着一撮小山羊胡子,黄袍加身束发整齐,绣花精致栩栩如生的衣上真龙似乎更让他本就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更弱不禁风。

皇帝慌得连故作镇静都忘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这一身黑袍之人的面前,甚至双手相扣作揖完全忘了他身为皇帝应有的尊严。

黑袍人单手抬起皇帝要作揖的双手,对于一国之君如此大礼他似乎并不放在眼里,波澜不惊的宛若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万王之王。

内苑宫殿细小摆设精致韵味,古董字画,锦衣玉塌,甚至还有好些许未见过的新奇玩意都一一被陈列在此宫中,纱帘风吹可起,一层接一层的挂起只为了挡住主卧里藏着的那位娇美之人。

居住在此处之人正是万延皇朝皇帝宠妃珏贵妃之居所。

方珏清沙遍,纵横气色浮。

当年贵妃初入宫闱与皇帝相见第一眼,便被赐下了此封号,可见美人如斯定有使人一眼难忘一见钟情之姿。

贵妃盛宠怀上龙子,深夜产子后皇上却封禁宫门,着人请大巫师前来,想必是腹中胎儿有所不得见人之难隐了。

屋中安静异常,没有产妇产子那般熙熙攘攘,也没下人手忙脚前跑后踮,白纱帷幕之后仅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产婆一人怀中抱着一个金丝被走上前来。

黑衣人轻轻嗤笑了一下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陛下真乃料事如神。兼金必贵双,珏玉不独只。您三年前就预料到此事了?”

皇帝苦恼的皱着眉头着急的直跺脚“大巫师!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打趣朕!真是想叫朕疯魔不成。”

黑衣人伸出手,噫,连手上也带着黑手套不露分毫肉身,黑袍黑衣本就奇怪却偏偏带了一张白色的面具,黑夜行走在外宛若鬼魅令人不寒而栗。

他将手放于第一个孩子脸上,那婴儿哇一声便哭喊起来,像见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任产婆如何哄如何摇也不歇下,大巫师扒拉了一下孩子的眼皮,里面是黑溜溜的眼珠,若黑玛瑙一般圆润还带着珠玉之光。

大巫师将手拿走又看了第二个孩子,这孩子却不哭,大巫师扒拉开他的眼皮子,金色的瞳孔像西域那波斯猫儿一般,虽然透彻若琥珀在常人眼中也毫无美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怪胎。

看完了两个孩子,大巫师摆摆手转身漫步走向了坐榻,皇帝也摆摆手,身边的管事太监便上前吩咐两个产婆将孩子抱回了里屋去。

大巫师落座,皇帝也不怪他先于自己落座,反而生怕招待不周连忙跟了上去,也不能怪这皇帝迷信,只是这大巫师仿佛不是常人,早在他皇爷爷开朝之时便在,将近五十年间他为万延三位皇帝处理密事,自己却步履轻盈脚下生风还若二十岁少年一般。

看皇帝一副着急的模样大巫师似乎有意拖着不说话,落座后整理整理衣袍又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杯把玩欣赏,皇帝整个人身子都斜向大巫师生怕他说了什么自己没听到,但是半响这人也一言不发真真是让人心焦气躁。

“大巫师!您到是说句话啊!别再拿朕打趣了!”皇帝双手将大巫师手里的杯子夺下随便丢在桌子上。语气里是几分哀求几分焦虑还有几分气恼。

“答案陛下心里早就有数了,何必问在下呢?”大巫师懒懒的说着,摆明是拿出对于事情漠不关心的态度,天生异色瞳此为一不祥,皇家出双胞胎此为二不祥,所以无论如何这孩子终是留不得。

此事皇帝本可以将孩子私下处置再把相干人等一并解决,从此你不提我不提再无人可知,可是他却非要把大巫师请来寓意为何?无非是想给这孩子一条生路,而这份仁慈不知是出于对珏贵妃的宠爱还是出于美人苦苦哀求让这皇帝实在于心不忍。

这些小心思大巫师早就看透了,只是他不主动提出只等着皇帝开口求他,此事谁先开口万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这黑锅就死死地背在谁身上。

皇帝环顾四周只有自己的贴身太监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站在身后,他咬咬牙暗自叹息伸手握住了大巫师的手“大巫师,朕将这孩儿托付于你,只求大巫师给这孩子一条生路。朕从未有过什么双生子,也未曾有过异色瞳皇子,大巫师以后还是长延的大巫师,朕必将如皇爷爷如父皇一般将大巫师奉为神明一般。”

好话说尽,大巫师歪歪头似乎颇为满意,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握着自己手的皇帝的手示意他放下心来,然后便起身拂袖朝着那婴孩而去,将孩子接过来抱到怀里。

接了这孩子,大巫师便朝着宫殿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突然掉头回来和皇帝叮嘱了两句,皇帝听完若有所思随后将自己腰间别的一块玉佩解下交给了大巫师。

这下大巫师似乎才心满意足,带着孩子踏夜色而去,那天晚上夜色如墨,晨星熠熠,月明如玉,晚风轻柔,一切都是如此惬意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于是这有着金色双眸的男孩子便有了一个很女儿家的小字--未央。

五十五年前,这中原天下本是珉王朝一家独大,不料百年王朝却惨遭世家大族腐食,以至于王族软弱无力徒有虚名。

后西南木家,东北齐家联手造反,一举将这本就空壳的王室推翻,从此天下两分成了长延王朝和万朝王朝的天下。

珉王朝皇室上至王孙贵族,下到女眷仆从全部被就地斩杀,血染宫闱如人间炼狱,只为斩草除根,以防春风吹又生之乱。

中原大地一分为二,然天下却是三家做大,还有西北雁塞人偏安一偶,雁塞民风粗狂男女老少骁勇善战,有草原可驯骏马,有商路可换金银,百年基业不可撼动。

长延开国皇帝四十岁建国称帝,乱世初定劳心费神身体日渐虚弱眼见登基不过三年就要归天,突有一巫师称可用秘术为其续命回天,老皇用之,竟然回神聚气,精神百倍。

自此巫师长延供为神明,为皇室解决辛酸秘史,而老皇帝足足活至老骥之年六十五才毙。

二代皇帝二十五岁登基,对大巫师半信半疑,并不如老皇帝一般敬重大巫师,更直言巫蛊之术邪门歪道不可用,大巫师拂袖而去远离皇室,此后长延王朝年年水患旱灾虫疫鼠患,竟无一年安稳之年。

而二代皇帝自撵走大巫师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四十五岁于夜在寝宫暴毙,随后年仅二十的九皇子继位,登基当日身边跟随的居是失踪三年的大巫师。

此间利害众说纷纭,最为被流传的便是先皇不敬大巫师以至百姓受苦,上天责罚让其英年早逝,而九皇子继位寻回大巫师可保国泰民安。

长延三位皇帝共统治国家五十年,而一同造反起兵的万朝之国木家王族却才有两代皇帝。

开朝皇帝木家少年郎骁勇善战,鬼才心机,二十便登基为帝在位四十五年,寿终正寝后年仅十八的新帝登基,如今也已在位五年,唯一奇怪的事就是,皇家子孙单薄,先帝之子无论男女全部早毙只留下当今皇帝一个独苗苗。

而新帝在位五年,后宫嫔妃怀孕者有七八,全部诞下死胎无一生还。

皇室最怕无子无嗣,不信鬼神的万朝皇帝也终于被迫秘密派人寻大巫师前来以解燃眉之急。

万朝皇宫,皇帝内宫,年轻的皇帝年仅二十有三却几经丧子之痛,额间居然已隐隐有白发。

他端坐在九龙宝座之上,手里握着一块暖玉来回的搓捻,派人寻人三月有余无果,这大巫师却自己突然不请自来,这般诡异怎叫人心安。

宫人将人引入屋内,皇帝早已退避左右,听闻大巫师一身黑衣全身上下不漏一处而跟在宫人身后的人却是一身红衣的娇俏女子,女子妆容精致,脚步轻盈,样貌有倾城倾国之姿令人一见倾心。

她怀中抱着一婴孩,笑容灿烂若九天艳阳,见了坐上之人,不跪不唯诺,只是用一双水铃铛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皇帝看。

“五十年前,我初见先皇,也是这般光景,他高高在上却是杀伐决断英气风发不似陛下这般憔悴。但相同的是,父子二人都是生的如此俊朗。叫人看了真是好生欣喜。”女子声若银铃带着几分调笑,看上去也就十八的年纪却如老妪一般说出五十年前的事情,叫人有些觉得此人疯癫。

皇帝笑了,问她“大巫师何在。”

女子回答“正是小女子。”

皇帝又笑了“不论你是不是本尊,只要能解朕燃眉之急,大巫师以后就是万朝王朝的坐上之宾,还请姑娘代为转告。”

娇俏的姑娘撇了撇嘴似乎很是失落,怀中的婴孩却突然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陛下可知,先帝和您为何都子嗣单薄?”女子垂眸哄着怀里的孩子,用手指点点婴孩的小鼻子,唠家常一般的和这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高高在上的皇帝似是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漫步走下龙椅,来到了女子身边,看一眼那怀中的孩子,几月而已的婴孩,双眼却如琥珀一般透亮,金色的眼瞳真叫人怕又惊。

他伸出手指用指肚轻轻地摸了摸孩子水嫩的脸颊,鲜活的婴孩他是从未见过的,虽然这孩子天生异色双眸,但是在他眼中也是可爱至极了。

“是诅咒,当年先皇和长延先皇起兵,长延负责与珉王朝的军队厮杀,而珉王朝的宫闱内苑却是先帝带兵清理的。他断了珉王朝所有血脉,这上苍便要惩罚先帝与朕,叫我王室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长延皇帝二十有五,万朝皇帝二十有三,前者比后者年长两岁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后者沉稳。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万朝皇帝很是平静,仿佛那些陈年旧事事不关己一般,这般沉着冷静的性格还真的是很像他那无情淡薄的父皇。

皇帝用指肚将孩子挠的咯咯直笑,女子顺势将孩子直接推到了他的怀里,皇帝也毫无拒绝之意的将孩子收了下来,可以看得出他似乎真的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女子笑道“此子,天生妖孽,生辰硬命硬,克夫克妻克兄,但是对于陛下而言却是一道挡箭牌。”

“哦?”皇帝依旧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示意女子继续说下去。

“陛下只需将这孩子列入宗谱,好生养大,有他这硬命扛着陛下以后的子嗣便可顺利诞下。他平安陛下的子嗣便可平安,陛下可懂了?”

“呵,原来今日来的不是大巫师,是送子观音么?”皇帝停下了逗弄孩子的手,终于抬起他那长俊脸用鹰眸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眼里的不屑不信任都快要溢出,这叫女子看的真是十分不爽了。

“那大巫师还有何吩咐?”皇帝摇晃着怀里的孩子,眼神四顾环绕偏偏就是不看红衣女子,想必是未曾把她真当过大巫师,全然一副和下人说话的模样。他四处游走的眼神好似漫不经心,实则心里却在想着那大巫师身在何处,不亲自现身却叫人来传话有何目的。

红衣女子一步跨到皇帝面前,抬起手硬是掰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皇帝的脑袋让他低下头看自己。

“第一,陛下要好生照顾这个孩子,待到孩子五岁以后大巫师每年要进宫一月不受任何热打扰的亲身教导这孩子学习。第二,陛下要将自己诞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送于大巫师,待到孩子五岁后大巫师就亲自来将他接走带与身边亲身教导。第三,这孩子小字必须叫未央,此乃大巫师亲自取名。三者但凡有一项陛下觉得不合适,这易子之事就此了断。”红衣女子双手掰着皇帝的头逼迫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皇帝被这女子的无理惊的一直眉头紧皱。

“朕允了,你能放开朕了么。你为什么要掰头?”皇帝自小生在在宫里,那宫里的小丫鬟见到自己怕的都不敢喘气,自己若是稍有怒气连皇后也是不敢上前来一步,之前二十三年从未有女人对自己如此放肆无理过,而今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感觉到生气,反而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女子双手依旧掰着这位皇帝的龙头,她脸上的笑容更深像是夜色之间悄悄绽放的红莲,妖艳诡谲却令人心生向往“此事重大,陛下原本应该誓血为盟,如今我只是要求陛下四目相对以表信誉陛下都做不到么?”

皇帝听了这话冷冷的轻笑出了声“哼,和魔鬼做交易罢了,信誉与否有何重要。”

女子突然怒上眉梢,双眼瞪得如铜铃,双手向下挪动一抓一大把就将皇帝脸上的所有皮肉都握在了手里。红唇一张一合张嘴就是嗔怒之语“陛下说我是魔鬼?”

一张俊脸已经被捏的认不出来是不是本人,皇帝却还是语气轻佻故作沉稳“你不是,你主子才是魔鬼。你是佳人,若有朝一日你厌倦了现在的主子,可到朕身边来,卿本佳人,朕可封你个妃让你在宫里,安享年华。”

红衣女子直接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手放开了手里的两把肉,掉头便走,皇帝得意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笑的开心至极,打嘴仗真是此生都无法戒掉的快乐。

红衣女子走的决绝,每一步都踏的很沉仿佛要将他这金殿都踏破了,皇帝抱着怀里的孩子跟着走出了金殿内,当他刚走到门口,那女子却宛若移形换影没了踪影,本想吩咐下人尾随看看能否探知大巫师下落,谁知这女子却宛若鬼魅转瞬即逝。

空荡荡的大殿之外一块无瑕白玉静静地躺在地上,皇帝弯腰将那玉佩拾起握在手中,冰凉的玉气,通透的材质,还真是个宝物。

若是再见之缘,在将这玉佩还给那红衣娇俏的姑娘吧。

怀里的小人儿此刻正酣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也不知道自此以后是否真的可以保他子嗣平安,只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罢了。

秋风初起 万朝风云

十八年后

小巷阁楼,深院宅门,走夫贩卒,歌姬胡商。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又在初秋之际驶入了万朝,马车车延挂有流苏一圈,四角有宫铃作响,拉车的两批黑马浑身毛发油亮没有一根杂毛,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双眼明澈若明珠,走起路来更是昂首高傲,仿佛在述说自己高贵的血统又吹了吹自己曾立下何等牢牢战功。

而马车一左一右跟随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烟灰色劲装,一头长发高高竖在脑后,精简干练,气质不羁之中又带着贵气,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之子。

少年目若朗星,清新俊逸,品貌非凡,他时不时地和另一头的女子调笑说话,一举一动之间潇洒桀骜,叫人难以转目。

而那红衣少女被这少年逗的面带恼气,却是双颊微微泛红爱慕之意不言而喻。

少女皓齿明眸虽然年纪轻轻很是清纯,却是一笑百媚生天生带着那勾人魂魄的本事。她的穿着和周围女子大为不同,异族服饰锦衣绣花,大红大金之下却衬出她异域风情更美似妖姬,金链宝石也将她衬的若沙漠草原最深处最美的花朵,一双眼眸更是若深潭般令人沦陷至死。

“师傅为何每年初秋便要来这万朝,这鬼地方早晚冷,午时热。肉不香,菜不鲜,酒不烈,就糕点马马虎虎算是个样子给量却小的不够吃!这不是来受罪的么!”少女骑着马栽栽央央的扁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不乐意不开心。

少年听着却不乐意了,扬鞭指着四周车水马龙的街市言语里充满了自豪“万朝不比你那草原热闹么,商家走夫,所有物件吃食应有尽有,街道整齐干净,初秋下的果盘品种繁多,过一阵子蟹子下来了肥美诱人,好酒更是初酿成,开罐香气扑面而来。此等繁华盛世哪里不好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鬼地方。”

“这是你家!你当然说好!回来能见你父皇母后还有你那瞎子皇兄!你可不开心的紧!”少女对少年夸耀万朝似乎颇有不满,张嘴就开始顶撞,丝毫不留情面。

面对少女的恶言相向少年丝毫不虚,横眉瞪眼唇齿轻启就开始了一场恶战“你这野丫头,跟着师傅十年了怎么一点东西都没学会,我皇兄眼瞎心不瞎,再说了论辈分他可是师傅坐下大弟子,你这野丫头还要尊称一声大师兄,这点礼教都没有,出来真是丢了师傅的人。”

“呸!我贺兰柔荑乃雁塞公主!你算什么人和我称兄道弟,我贺兰皇族你攀不起我这亲戚!要不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我早就拿这鞭子把你大卸八块!”

“呵大卸八块?师傅那文化课真是白给你上了,不会不可耻,乱用才羞人。皇族?谁还不是个皇族了?你是公主我还是皇子呢!我木瞻有你贺兰柔荑狂妄么?”

“木瞻!出了草原你就如此顶撞我!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出现在我地盘上!不然我找人把你五马分尸!”

“呦呵这次说话倒是利索了,您瞧您这话说的就和平日里我不是这么怼您似的,我说话向来百无禁忌,无所忌惮。我怕过你么!别成日里就想着带陷的糕点,糕点里陷子还花样百出呢,您这么漂亮的小脑袋里可别全装水了。”

木瞻越说越开心,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得意和嚣张,仿佛故意做出这般贱兮兮的模样故意气那贺兰柔荑。两人平日里就这么吵,吵了这么些年也没有个腻烦的时候,木瞻像极了他父皇就喜欢逞嘴上一时之快。

而不巧的事贺兰柔荑也像极了她父皇,脾气爆几句说不过便是要动手了。

贺兰柔荑被木瞻气的咬牙切齿,一排银牙磨得嘎吱作响,握着鞭子的手连关节都用力到开始发白,一双美目如猎鹰满是凶狠,只需这木瞻再多说一句,她就会立刻不顾此时此刻何等处境立刻打的他满地找牙。

占了上风的木瞻得意洋洋的坐在马上,张嘴还要说话,车厢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呵斥了这两个火气旺盛精力充沛的人“瞻儿,收声啊。天子脚下,万民面前和一小女子呈口舌之快也不臊得慌。就不懂得让让你师妹么?还说你师妹白学了?谦谦君子,话不说尽,事不做绝。忍让谦逊,心静如水。自己做到哪一点了,闭上嘴好好想一想。”

“是师傅,徒儿知错了。”被车厢里的人训斥后,木瞻变得安静了下来,垂头丧气的把脸偏向另一边,暗自生着闷气。那模样就像是落了水的小狗,弱小可怜又委屈,一双明眸黯然失色直叫人心疼不已。

这边的贺兰柔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摇头摆尾的骑在马上,她不再言语上去刺激木瞻,因为她知道自己也有错,再恃宠而骄怕是师傅下一个训斥的就是自己,得了便宜就卖乖才是聪明人所为。

街上少了他们两个人吵吵闹闹这闹市氛围却丝毫不减,车内的人伸手悄悄将马车的车窗帘子掀起一个小角,露出小小的缝隙看看这繁华人间。

为何要在这金秋九月来万朝呢?因为九月的万朝有菊花糕,有万朝会,有中秋节,有花灯会,有一个少年要过生辰。

万朝皇宫,金鳞殿。

这金鳞殿是宫中最为素雅的地方了,没有金银,没有红墙,装饰除了素色便是黑白,与其说这里是宫殿不如说这里更像一个书斋,通透的阁廊挂着轻纱罗蔓,雪白的纱随着过堂风微微浮起宛若起了烟雾的人间仙境。

宫里有浅浅的小池 ,浑体通透可见水中石子锦鲤,深度不过一掌立于水面,屋内延伸出一栈桥直通小池中心,再竖一棚架挂以轻纱,立一半高山水屏障,后摆一小桌两张厚厚的软垫,桌上有笔墨纸砚,清茶糕点,还有七八本的书,每本都被翻的书角皱起,看得出来主人已经反复看过许多次。

而湖中少年公子皎如玉树临风前,陌上偏偏人如玉。青楼斜影疏,纤手如玉脂。面若山峭棱角分明,肤胜白雪吹弹可破。

一身白衣遗世独立,却以一条白巾蒙眼不见。

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耳朵却上下左右的轻轻动着,再仔细听听后,少年的嘴角突然挂上了笑意,宛若千年积雪融于暖阳。

一身黑衣的人走了好久好久终于走到了他的身后。

“大巫师,可叫人好等。”少年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般温润,温柔的像是这座下的一池水,轻抚砂石温情无比,似夜晚的晚风吹起竹叶,似初雪落下的轻扬落寞,总之像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安静的岁月一般。

“耳朵越来越好使了。”大巫师一身黑衣坐在少年的对面,白色的面具上被人用红色的颜料画上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女子的樱桃小嘴,不用想便是那贺兰柔荑的佳作,只可惜这煞白的面具上填上红色嘴唇没有声息就算了反而更加渗人了。

少年轻笑“大巫师和旁人不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好认极了。”

“乱说,没有心跳那我不是死人么。我要是死人坐在你面前跟你讲话的是鬼魅么?”

“以心代眼,可分善恶之真伪,可见万事之根本,可辨生死之轻重。”

大巫师轻笑,伸出手倾身前去,一把抓下了少年眼前系的白巾,少年缓缓睁开双眼,阳光将他金色的眼瞳照的更加透彻美丽,西域有一种叫做琉璃的东西色彩琉云璃彩,质感晶莹剔透,光泽饱满令人赞叹不已,他的金瞳就像活着的琉璃,美的叫人难以转睛,生怕下一秒就会破碎消失。

他若妖精鬼魅,眼里充满了笑意,似乎在勾引着每一个和他对视的人,危险却又叫人欲罢不能。

“别和为师装了,你又不是瞎子,说什么以心代眼。”大巫师将白巾丢在桌上,透过那白色的面具看着眼前这位绝美少年,尽管自己从小看着他长大,但是每年一见还是忍不住感叹真乃绝代佳人,盛世美颜。

少年眼神流转,朱唇轻启,却是满腹委屈“父皇说我是瞎子,我就是瞎子。这万朝子民谁不知道大皇子木睚是个瞎子,是个瓷器一般脆弱的人儿,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许做,此生此世只能在这金鳞殿里惶惶度日。最可笑的是我这名字里有两个目,这是在讽刺我么?可笑至极。”

木睚说话的语气很平稳,没有大声的争吵,没有嘶吼崩溃,有的只是慢慢地失落和自嘲。他像一颗天上的流星,闪耀夺目却一闪而过后缓缓陨落。古语总说红颜薄命那男子是否也这般?

“大皇子若是觉得闷得慌,我可以和陛下商议商议,带您出去走走。”仔细想来木睚和木瞻一比真是令人心疼,木瞻从五岁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去过荒漠银川,见过山川河流,吃过草原的肉,喝过山间的酒,历尽千帆,走过万路,身边还有个贺兰柔荑这样爱闹腾的师妹每天打趣嬉闹。

而木睚从小就生活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从五岁开始就听自己口述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妙,山川走向如何陡峭,奇人异事多么有趣,灯会花节那般旖旎。

他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却得不到父皇母后的宠爱,他盛世美颜却不能给任何人眼见,他是一叶孤独的舟在暴风雨里独自前行,这是何等的孤独落寞。

他不懂自己这么乖巧聪慧父皇母后为何不爱他,只是以为是因为自己一双异色瞳,而真相残忍的不能让他知道。

大巫师本以为自己早就没了心活的可以洒脱到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但是木睚却成了他心中的一颗刺,而他悲惨的人生正是自己一手安排的。

木睚金色的眼睛黯然失色,他身体软软的靠在屏风上,嘴角恰着那一抹苦笑“我不去。与其燃烧希望再毁灭,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让我看到光明。”

他的成熟,稳重的令人心痛。

“你在这小小一方天地苟且一辈子就满意了么?”大巫师问道,心中有一个很危险的念头涌上心来,不由得自己思考,牵引的绳子便先冒出了头。

“满不满意,不是我说的算的。”

“不如随我出去看看这世界,看看你的野心有多大,看看你想不想拥有这盛世江山。”

木睚冷冷一笑“大巫师,父皇是不会传位给一个瞎子的。”

有时候大巫师就是喜欢少年这份简单纯朴的天性,身上的衣服实属厚重,大巫师缓缓起身后上前两步弯腰摸了摸木睚的小脑袋“他不给,你不会自己要么?”

决心归朝 心系白衣

那双原本失去神采的金色双眸突然闪现出以往从未出现过的光彩,木睚缓缓抬头之看到了那煞白的面具和妖娆的红唇,他想知道大巫师有一双怎样的双眸,是和其他人一样漆黑如夜,还是和自己一样拥有着不同的色彩。

大巫师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所算的心,是否能从他的眼眸里暴露出来,他戴着面具究竟是为了藏面还是为了藏心。

“今日刚到万朝,身体不痛快,为师说的话你且自己想想,明日我再来给你上课。”说罢大巫师便拖着他那一层一层的黑衣,缓缓走出了金鳞殿。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如果他是聪明的孩子一定懂得自己该怎么做。

以往的木睚都是极其隐忍,活的像一潭死水,打一圈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只会装作漫不在意,甚至还会笑着问你手疼不疼,受了委屈也会憋着不说,但是今日却一点就燃一定是自己不在万朝的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木钊这死老头子,敢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欺负他所托的孤,看他不把事情查个一清二楚,再把这万朝皇宫搅个天翻地覆。

出了金鳞殿的大门口还未走远,就先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吵吵嚷嚷的朝着这边来,大巫师都不用仔细听是谁,这金鳞殿门庭冷落也就只有那一心惦念着他大皇兄的木瞻小傻瓜肯来了,而贺兰柔荑也是个怪女子,明明和木瞻在一起就吵架却非要跟他形影不离。

果不其然,木瞻带着大包小包就来看他大皇兄了,这木钊也是个能人,打木睚进了宫那一年,他居然有三个妃子接连怀孕,而且头三胎还全是皇子,十八年间育有三个皇子七个公主,真是比母猪还能生,比那雁塞的配种的马还野还能留种。

大皇子木睚是个瞎子,二皇子木瞻自小跟在自己身边,三皇子木眈四皇子木昧已经活跃于朝堂似乎为争储君之位打的头破血流。

此次回来想必木钊必要向自己讨要木瞻让他留在万朝,以此学习朝堂事物也为他木钊不在有小辫子抓在自己手里。

只需想想,此等机遇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抓得准局势够心狠手辣定能一飞冲天。一切就看他木睚能不能想明白想透彻了。

木瞻和贺兰柔荑打打闹闹推推搡搡的就来到了金鳞殿门前,木瞻宛若见了救星一样三步并两步走飞快的走上台阶窜到了大巫师身后“师傅!你看这野丫头!我要来看我皇兄她不乐意来就算了还不让我去,我来了还非得苍蝇般的跟着我,您可管管她吧,有没有王法了!”

贺兰柔荑站在台阶下咬着下嘴唇恶狠狠地看着木瞻“你说要陪我逛街的,如今进了宫却处处躲着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小妮子气坏了,甩出手里的长鞭狠狠地就抽翻了手边的宫灯,宫灯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打的四分五裂,可见这人出手多么狠心里的气有多大。

“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有本事你别追我!”撂下一句狠话,小妮子掉头就走脚走的很快,但是也就到了宫墙的转角处就开始逐渐放慢,想必心里也在犹豫或者在暗搓搓的等着木某人去追她。

看着小丫头走了,木瞻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怕她走而往返迟迟不肯从大巫师的身后出来。

大巫师看这没出息的徒儿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人都走了,你还不出龟壳。”

木瞻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憨憨的笑起来“师傅此言差矣,您说我是乌龟,那您是我的挡箭牌您不成了龟壳了。”

“木瞻,我恨你是块木头。”女儿家的心意已决流于言表这么明显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木瞻缓缓从大巫师身后站出来,得意洋洋的将手里的礼物盒子抬起来给大巫师看“师傅您忙,我先去见我皇兄了。”说着掉头就要往哪金鳞殿里钻。

大巫师反手就勾住了木瞻的腰带拽着他就往殿下走,木瞻失了重心只能随着大巫师一直后退,他焦急的喊着“哎哎哎!师傅您这是做甚?您可别戏耍徒儿了,我皇兄还在里面等我呢。”

“你皇兄身子不好,歇下了。改日再见。这第一日回宫你不先去看你父皇母后反倒跑来金鳞殿,没规矩,叫陛下知道了治我个疏忽教导之罪......再治你皇兄为兄不孝罪名,我看你良心受不受的下。”

他大巫师还真不怕这皇帝给自己治罪,反正自己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木瞻也清楚自己师傅无所拘束,所以大巫师才不得不勉强加上最后一句话。

人人都有软肋,而木睚就是木瞻最大的软肋。

虽然这话听上去勉强,但是涉及到他皇兄的安危无论什么事木瞻都会多思多想做事开始束手束脚。

果然听了自己可能会害了木睚,木瞻也不吵闹着非要先去见他皇兄,拎着他那两包东西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巫师就离了这金鳞殿。

小小的少年又垂头丧气开始心情低落,大巫师转身一把揪住他的小耳朵拽到自己嘴边“我见你皇兄心情低落,怕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若朕对你皇兄有心,就......”

木瞻将手掌贴在大巫师面具那红艳的嘴唇上,眼中突然多了几分狠厉,面部也凝重而严肃“无权无势的瞎子皇子,自然是人人都想踩一脚,师傅无需多言,木瞻自会去调查这件事。”

与和贺兰柔荑平日里打打闹闹的说话语气不同,木瞻宛若换了一个人,冷绝锋利似一把匕首,只是他平日里都将这张脸隐藏在一个阳光烂漫的少年心性之下。

大巫师满意点点头“聪慧。”

“既然刚归国,就请师傅和徒儿一起去给父皇请安了,一年没见,父皇想必也十分挂念师傅。”木瞻脸上又挂上了暖暖春意一般的笑容,仿佛刚才的阴狠从未出现过。

“陛下想必日日都在想我这妖魔鬼怪怎么还不死,却是十分挂念我了。”

“师傅平日里教导徒儿要把心里话藏起来,怎么今日却自己全吐出来了。”这些年来虽然每次当着自己的面父皇都对大巫师礼让尊敬,但是似乎每次师傅和父皇私下说完话后父皇总是会龙颜大怒,而师傅却是春风得意的走出来。

所以可想而知二人关系必然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他俩的斗嘴可不是一般的斗嘴。

“瞻儿今年即将十八弱冠,你父皇怕是想让你留在万朝,尽一尽皇子的义务。”说出此话时大巫师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的落寞,毕竟是跟了自己十三年的孩子,不舍之情还是有的。

“师傅,瞻儿爱自由,不喜欢这皇宫里的拘束和争斗。”木瞻撒娇似的说出这句话,虽然他心里知道身为皇室子孙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但是在师傅面前还是忍不住撒娇表达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瞻儿,人活着不一定是为了自己,若你那三皇弟四皇弟继承大统,且不说你大皇兄没好日子过,他为政后会不会想要北伐雁塞,会不会成为昏君鱼肉百姓。这都是未曾可想的事情。为师今日和你说这些话,你这一路且好好想想,等会到了殿上如何回复你父皇一并好好想想吧。”

有些事情注定是残忍的,真实往往像一把刀子,要你性命让你难以喘息。

木瞻一路跟在大巫师身后,心思繁乱复杂,三皇子性格阴狠是个如狐狸一般狡诈的人,四皇子像头孤狼不念亲情。

自己虽然随师父在外游历但是也有所听闻他俩为了储位之争打得头破血流。四皇子没少给三皇子挖坑陷害,三皇子也没少给四皇子落井下石,前段时间二人因争一刑部位置打的头破血流,父皇趁机撤除了二人一众党羽,现在双方都养精蓄锐按兵不动,朝堂气氛紧张一些中立大臣不知如何站位,而父皇明显不想扶持他二人任何一人,若自己此刻进入势必能迅速崛起。

正如师傅所说,人活着不仅仅为了自己。

而皇室子孙的命运也不可更改,为何不放手一搏。

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大殿之上,那把龙椅上坐着的父皇虽已四十之年,容貌却依旧丰神俊朗,岁月似乎对他格外的温柔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木家的人似乎个个生的都样貌非凡,不说大皇子阴柔如斯的盛世美颜,二皇子玉树临风,三皇子器宇轩昂,四皇子温文尔雅,都是各有各的风度。

木钊见了木瞻格外欣喜,眼角都弯了下来,木瞻附身跪拜语气里充满了喜悦“儿臣给父皇请安!”

一旁的大巫师懒懒的随便抬手作揖没了舌头一般敷衍草草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给皇上请安。”其含糊程度叫人怀疑大巫师是否说话烫嘴。

在长延,皇帝见了大巫师要主动上来问好,在雁塞,听闻大巫师前来亲自率兵出城迎接。

就他木钊,对自己不理不睬,即使十八年前他送子保他子嗣这人也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尊敬感恩之情。

不过偏偏他就喜欢看木钊这看不上自己却又不得不用自己的模样,也是可爱至极。

木钊先是白了一眼大巫师,随后又一脸父爱的看着木瞻“大巫师舟车劳顿一路辛苦,皇儿这遭随大巫师出去游历可又是学到了什么新东西。”

木瞻笑盈盈的起身老老实实的回复他父皇“启禀父皇,儿臣此次随师父去了大漠戈壁,所见新奇之物,新奇之人颇多,待到晚上去父皇寝宫与父皇细细说来。只是儿臣在外游历十五载,未曾承欢膝下,心中自责,儿臣今年将及弱冠,似是过了儿童贪玩的年纪,想着以后若能留于......”

“陛下!”大巫师突然一声大喊打断了木瞻的话,木钊气的狠狠地捏了手里的玉佩,这孩儿刚要说道要紧之处突然杀出这么个程咬金,真叫人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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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巫师这个妖孽,皇帝只能心里生气,但是面上他却只能笑盈盈的问“大巫师有何见解啊。”

大巫师摆出一副蛮横的模样“陛下,这江湖奔流,百川纵横,正是少年英雄掀狂澜之时,大好河山二皇子还未走完,再过些时日就到了西南的起潮之时,今年大潮乃百年难得一遇,掀起波澜可遮天蔽日,颠倒日月,明日我便带二皇子启程赶往,再晚怕是就要错过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潮。”

木钊何等聪明,只言片语就听明白了大巫师言下之意,这人暗喻万朝朝廷少年起势,双皇子争抢不休,搅得朝堂上波澜不定,若想颠倒平复这乱局,必然要让新潮涌入。

自己想留木瞻在国的心思已经被他猜的透透彻车,但是此人狡猾偏要自己说出来,自己若不主动挽留,他可真敢带着木瞻明日便走。

此等心思缜密,玩弄心权之人,真是叫人不爽不痛快。

大巫师突然岔开话题说要带自己走,木瞻隐约觉得有所不对,仔细一想师傅以前说过“谁先说出口,就是被动者。”心下大悟,险些心急坏了好事。

于是顺着由头木瞻堆起了单纯无辜的少年笑意“师傅所言极是,待到儿臣再游历个十年二十年,看遍这天下江河,回来再为父皇说,儿臣此时资历尚浅,实在不敢在父皇面前班门弄斧。是儿臣疏忽了。”

哎呦真是把羊崽子送到了狐狸手里,现在这自己的儿子都会和这老狐狸一个鼻孔出气了,再让他们二人相处下去可如何了得?到时候别再认贼作父。

木钊气的脸色发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事到如今此事也只好自己开口,等把这小狐狸留在自己身边后再好好教育一番!

先开口的就输了,这大巫师必定要提一堆乱七八糟的要求,真叫人不快。

木钊正了正身子面上摆出一副严肃“皇儿也快到了弱冠之年了,毕竟是皇家子孙不可再如儿童一般在外戏耍,该是出师归家,宜家宜室的时候了。”

木瞻皱皱眉,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可是父皇......”

“陛下所言极是!身为皇室子孙就要务实朝政为陛下解忧,只是瞻儿心计不深怕是不懂得这权御之术,可归朝而不可出师,在下斗胆请陛下赐予二皇子府邸久居天子脚下,而在下也将住于皇子府邸之中教导皇子学习权御之术,大皇子二皇子速来亲近,在下斗胆还请陛下允许大皇子搬来与二皇子同住,以便在下一同教导二位皇子。”

嗨呀,好气啊,这人怎么这般不请自来,听这意思是要常住万朝了,想撵走又不敢撵,还记得那长延二帝撵他走后国内无一日消停,自己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请神容易送神难,古人说话真是诚不欺人。

“大巫师自小照顾瞻儿朕无所担忧,只是大皇子久居宫中,身体羸弱,若是突然搬出去,朕心中担心挂念。”这木睚算是自己手中唯一牵制大巫师的棋子了,虽然不知大巫师对这木睚到底有几分情谊,但年年回万朝教导之情不假,如今若是拱手相让,以后这狐狸不得骑到自己脖子上来?

“父皇,儿臣在国没有二三好友,于三皇弟四皇弟又疏远,唯独大皇兄自小就不嫌弃儿臣絮叨话多视为知己,若是大皇兄能与儿臣同住那儿臣日子过得也轻松些,大皇兄不暗朝政,又视不可明,无所依靠,交与儿臣照拂也可让他余年安稳。此事还望父皇成全。”木瞻说的声泪俱下,字字感人,仿佛那大皇子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一般。

大巫师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跟着自己多年,就这卖乖逢场作戏的本事学的最独到,用的最顺手。

拗不过木瞻声泪俱下的恳求,木钊也不忍伤了爱子的心,只好勉强点头答应,其实心里是怕他一不顺心跟着大巫师又跑到天涯海角,倒是就是后悔也追不回来。

有今日殿上一闹,次日皇帝便颁下圣旨,二皇子木瞻游历归朝,赐予府邸,念兄弟情深令大皇子木睚搬出宫闱与其同住。

万朝朝堂掀起巨变,双皇夺权局势有所变化,新潮入室,不知会掀起何等波澜。

要说这皇室办事,总是事半功倍。短短三天一座府邸便收拾的干干净净,皇室喜金碧辉煌,往往屋内只有华贵金玉少有韵味风雅,他那个爹就是个例子,生得俊俏品味却出奇的可怕。

不过好在木瞻自小随自己游历在外没有沾染上这皇室陋习,所以家族遗传并不可怕,有些事通过自身教养是可以改变的。

木瞻忙前忙后亲自指导宫中匠人制版府邸,做的素雅简洁颇有韵味,最有趣的是对于院落的安置,木瞻的院子左边住的是大巫师,右边是他大皇兄,在贺兰柔荑不休不止的吵闹下也被迫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就在大巫师住所一边。

府邸装修好了,有些许多人前来贺喜,尤其是朝中那些大臣都想来见一见这位新主子的模样。于是这门槛红墙便要被踏碎了,有的官员来送了礼打个照面便走,有的人只是差遣下人过来送礼走走过场。

官员是最好打发的,可是晚上那两位主子就不好打发了,今夜三皇子四皇子要来过府小聚,而且还是不请自来,叫人心烦。

木瞻放下手头一并事物只管要亲自进宫去接他大皇兄,于是这府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落到了大巫师手里,大巫师又是个懒惰的人全权又交给了贺兰柔荑,这小丫头虽然平日里粗莽,但是做起事来却是稳中带细,像个女主人一般将府里打理的仅仅有条。

人生惬意的事情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恰巧今日暖阳温柔,大巫师便在庭下半靠着廊柱懒懒散散的看府中人忙上上下,这滋味好不惬意。

但他手中有两盒黑白棋子,独有棋子没有棋盘,他用刻刀在棋子地下刻字,刻完即丢回棋篓,想必是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什么。

贺兰柔荑忙里偷闲过来看大巫师在做什么,大巫师却笑笑说“以后有你生气的日子过了。”

贺兰柔荑疑惑“师傅何出此言?”

“谁叫你偏生喜欢一块木头。”无需多言,贺兰柔荑便懂了师傅的意思,最可气的就是师傅这语气,三分嘲笑七分捉弄,叫人好生难受。

贺兰柔荑扁扁嘴,却没有做出生气的表情,反而是老老实实坐在了廊下,下人还在手忙脚乱,贺兰柔荑慢慢地躺下将头放在大巫师的腿上,语气里充满了甘愿“我就不信他能和他皇兄过一辈子,我贺兰柔荑做事情,不在乎对错,只在乎真心。只要我愿意,哪怕刀山火海,我也甘之如饴。”

大巫师伸出手轻轻地摸着贺兰柔荑的小脑瓜,他自以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孔孟之书,兵甲之道无所不知,人心诡谲,步步经营也是稳操胜券,但是唯一不知情为何物。

尤其是这儿女情长的事情,即使诗词讲的再美好,故事说的再凄美,他也无法领会这种一往情深肝肠寸断的感觉。

来来往往的人将这府邸搅的像个集市,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满了一个又一个房间,账房先生一一记录在册也是忙得无法开交。

也不知道那个傻孩子去接木睚是否还顺利。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好天气,秋风送爽动身出门也不会觉得闷热难忍。木睚一身朱红色新衣面带喜色乘着马车便入了宫,走之前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再去接皇兄。

自己打小野孩子一般跟着师傅,师傅懒散从不讲究请安问安这些琐碎小事。只要好好跟着他学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其他事情一律不过问。

但是这到了宫中就不同了,即使血浓于水也要顾及这繁文缛节,如此一比倒显得皇家之亲情虚伪冷淡了。

到了宫中,先不说这皇宫偌大,高堂金殿长得差不多,红墙绿瓦也好似迷宫若非有宫人带路那他怕是绕上一天也见不到皇帝。

见自己的父皇前需要宫人再三传召,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回宫不久传召后并未等多久便轻松入殿。

木钊正坐在侧塌上看书,案几前摆着小糕点和茶盏,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许是心中苦楚所以格外爱吃甜食,小糕点一块接着一块,贴身的大宫人劝他少食以免积食,木钊看着刚拿起的糕点犹豫着又把他放回盘里,想想却又拿起来咬上了一口才真真正正的放了下去。

木瞻堆着笑容前来,脚步轻盈看起来朝气蓬勃满满的少年清新之感“儿臣给父皇请安!”

不知怎的木钊一见到木瞻心情就格外的好,可能是因为他与其他宫里长的孩子不同,身上是亲近的自然之气,再加上木瞻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再加上他母妃先皇后为生他难产而死,多年来木钊心有愧疚,所以对这孩子便多有亲切吧。

红衣少年,朝气蓬勃,爽朗英俊,再加上木瞻眉间带喜,木钊便忍不住开始打趣他“怎的我皇儿今日有喜,为父却不知,是哪家小姐叫皇儿看上了偷偷掳了来娶作妃了。”

木瞻笑着低下头“乔迁之喜,也是喜事,儿臣今日来接大皇兄迁府,父皇若非要说成这嫁娶之喜,那儿臣还要多谢父皇搭桥牵线之恩了。”

最是炼狱 无情天家

“好个皇儿,伶牙俐齿随大巫师修学多年,就这嘴皮子越发利索,还不快快上前来坐和父皇手谈一局叫朕看看你有无其他长进。”木钊拍拍身边的坐榻示意木瞻前来,宫人赶忙将棋盘端了上来又加了一茶盏,这常年在殿前走动之人果然机警,这位常宫人看来需要私下好好结交一下木瞻如是想着。

木瞻应招上前,先是将父皇先前看的书夹上书签后合上放置一边然后才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父皇对面,木钊指了指那盘糕点,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宠爱“瞻儿尝尝。”

小糕点精致可爱,淡淡的香气还未到嘴里放在盘子里就闻到了,难怪父皇爱不释手,木瞻拿起了之前木钊咬过一口的小糕点吃了起来。

“瞻儿怎么不吃块新的,吃这剩羹作甚。”木钊选了白子已先手下,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喜欢先手不爱退让,这便是武将出身皇帝的性格吧。

拿着手中的糕点,木瞻伸出手将他放在皇帝鼻前走了一圈,脸上的殷切,语气里有几分调皮“父皇闻闻,可有什么气味?”

平日里和大巫师说话他便老被这山野乡人圈套,面对这个从小随着大巫师的孩子,木钊做事说话之前先生猜忌,心里小心翼翼的作答“江南小糕点罢了,只是普通的桂花酥。”

一瞬间木瞻眼里的神秘变成了得意,眼睛笑的弯弯的如月牙一般,木钊心下觉得不好怕不是着了这小狐狸的道了。

“父皇仔细闻闻,可有龙涎香的味道?”木瞻一边确之凿凿的说着,还把小糕点拿着又在皇帝的鼻尖前走了一圈。

木钊眯着眼睛扫了木瞻一眼,白白酥酥的小糕点并且无异常“皇儿莫要欺负朕年老五感失察。”

见父皇没有猜透自己的小心思,木瞻笑的更是得意洋洋,脸上那副讨赏等夸的模样叫人看了着实是觉得憨娇。

他将小糕点捧与手心言“父皇乃真龙天子,那真龙咬过的东西多少会留下唾液,涎也唾液也,那不就是龙涎香么?”

木钊听了缘由不禁开怀大笑,伸出手点点木瞻“就是会抖机灵,不讲道理,睁着眼睛说瞎话,在这和朕玩文字游戏。”

可以看得出来,木钊笑的是发自肺腑,笑声爽朗开怀,还有那笑起来弯弯的眼角,原来木瞻是像了他这父皇。

“能逗父皇一笑,儿臣也不白抖机灵,父慈子孝乃是世间万民都乐见之事,儿臣自小生长于民间和各位王兄王弟不同,放得下面子扯的开架子,只要父皇开怀,儿臣也开怀。”木瞻低眉顺眼,表情真切,似乎所言所语字字真心,一时之间木钊听得居然颇有伤感。

在皇家,荣华富贵不难求,真情实意确实难得,一时之间他对这大巫师居然不知是该怨还是该感谢。

“可是父皇,不只想让皇儿做个孝子,你我是父子,更是君臣,父皇叫皇儿回朝,不仅是让皇儿当孝子,更是......教你为朕分忧,皇儿可明白。”

木钊的笑容总是短暂的,也许不仅仅是木钊,自古皇帝的笑容和快乐都是短暂的,宛若昙花一般转瞬即逝,好的皇帝要做到不怒不喜,不卑不亢,在他人眼里威严的像一尊佛让人惧让人敬让人尊,唯不可叫人爱。

爱对于一个皇帝而言,太过于沉重。

木瞻脸上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木钊的低沉并没有带动他的心情,脑子转的还是那般快,回答问题也总是就轻避重隐藏真心“父皇正值壮年,还要活百岁千岁万岁,在位一日这天下事天下忧便都是父皇的,所以儿臣不可替父皇分忧,只可替父皇解忧。儿臣在朝中无依无靠,是父皇的孤臣,只要父皇想,儿臣便去做,这就是儿臣唯一的路。”

这小狐狸伶牙俐齿,虽然在表忠心却叫人好生担忧,木钊伸出手摸了摸木瞻的小脑袋“朕叫你做什么,怕是你那师傅心里明镜似的,你初入朝堂有拿不准的事情就与你师傅商讨,那可是个视人心透彻的老妖物,但切勿过度依赖,否则玩火自焚可就不好了。还有,虽然你大皇兄在你府上与你同住,只谈风月便可,朝堂之事却不可与他商论,睚儿自小身体孱弱,免得他忧心过度伤了身子。”

皇帝这最后一句话加的实在是牵强,同样是儿子,他待木瞻是极力扶持,对木睚却一味打压甚至不给他一丝自保的手段,听说大皇兄的生母只是宫中婢女,因父皇酒后误事才有了大皇兄,那婢女生下皇兄便撒手人寰。

而木瞻的母亲却是父皇的结发妻子乃是先皇后,先皇后之前曾两次丧子,生下木瞻后身体便像被掏空了一般渐渐枯萎,卧榻不起,生下木瞻后三月有余便病逝,只留下了他这个嫡长子。

母亲的身份,决定了孩子的未来,木瞻心中默默替大皇兄难过,只是这在皇家早已司空见惯,任你如何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木瞻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退去,一丝忧愁上了眉眼“儿臣明白。”

见小家伙心情低落,木钊终于舍得放他走“这么早进宫,不就是为了接你皇兄么,快去罢,免得晚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木瞻叩谢之后便快步离去,木钊看着木瞻的背影心中担忧,一是担忧他前途迷茫,二是不知这木睚到底给木瞻下了什么迷魂药,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只要不作乱朝堂即可。

对于木睚,木钊对他是防又爱,爱他因为自从他进宫以来自己膝下的确子嗣旺盛,而木睚却从小体弱多病大病小病一场接着一场,就真如大巫师所说,他就是在为自己的孩儿挡病续命,由此他不免心中愧疚。

虽然多年来木睚不涉朝堂,但是他的直觉总是不允许自己对木睚掉以轻心。

如今木瞻回朝又与木睚形影不离同居一府,真是叫人心中不得不生疑。

出了大殿,木瞻自己在心里来回琢磨,不可置信的结果是他居然觉得父皇方才和自己说的话,竟在有意无意之间点拨自己去和三皇子四皇子争抢储位。

但是他不能,他能做的只有和父皇周旋其中,做父皇的一把利刃。

正是因为木眈和木昧都想为自己博得一片天地,所以父皇才会召自己归朝来压制他们,他们始终没有明白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不论他们如何争抢,父皇不想给,谁都别想占为己有。

他们都在想父皇的身后事,活在未来。往往忘了活在当下,如今命怕是命都保不住了,还要什么几十年后的王权富贵?

师傅教过他最在理的一件事就是,莫要高瞻远瞩,否则不注意脚下跌落悬崖,可就无力回天。

越想心中就越是难过,皇家真是亲情淡薄的令人在烈日暖阳之下都浑身发冷,他以为自己和其他皇子不一样,心中有热血在乎感情,但是那高位之人对你无情,却是叫人实在难用热脸去贴那冷屁股。

心里虽然心情低落,但是脚步还是乘云踏龙之势,宫里虽然大,但是到金鳞殿的路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走到哪里有小树林可以抄小路,哪里的亭子需要绕开,他都在心里记得一清二楚。

从今往后再也无需走这么长的路来看皇兄,只需出门一拐,就能见到,仔细想想回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心中想着美事,木瞻面色红润,朱衣少年又喜上眉梢了。

金鳞殿没有仆从,进宫都无需禀报,木瞻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皇兄的耳朵总是如此好用,要怎样小心翼翼才会不让他发现?为了减少走路的声音木瞻还特地和大巫师的好友蓬莱山上的道士学过绝世轻功,走路动静比猫还轻,可惜还是次次没到皇兄身后便被发现。

只是?莫非是今日自己被父皇说的魔怔了,这平日里悄无声息的金鳞殿怎么如此喧闹?

男男女女的笑闹声,酒杯碰撞的交筹声,似乎在开什么宴席一般,好不热闹,好哇这大皇兄居然结交了这么多好友还不和自己说,幸亏今日要来接他没和他提前说,不然还撞不到如此有趣的事,看他今日不好好为难一下他。

木瞻面上挂笑索性大步走了起来,反正屋内吵闹异常,自己区区脚步声便是银针落地无足轻重。

原本想着眼前是何等盛宴好事,谁知一转角步入主屋,眼前的一切却令木瞻失魂落魄,此情此景惊的木瞻手抖不止连手中那轻轻地物件也拎不动直直的便掉落在地。

师傅那张惨白的面具出现在脑海,像是鬼魅一般,眼前的一切令他毛骨悚然。

他见过雁塞人是如何惩罚奴役,也见过万朝的刑罚是如何处置暴徒,但是却没见过如此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人间炼狱。

他们的笑声如雷贯耳,叫人抑制不住眼泪,叫人难以呼吸,甚至连愤怒的力气都化作虚无,只想转头逃离,然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噩梦。

耳边一直重复着那日金鳞殿外大巫师在自己耳边悄悄耳语的话“我见你皇兄心情低落,怕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若真对你皇兄有心,就......”

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去调查,这人这事就自己撞到了面前。

蔽日遮天 乌木藏林

屋内脏乱不堪,杯盘狼藉,男男女女打作一团,皇兄平日喜欢的书被丢在地上任意践踏,喜欢的茶盏被他们拿来倒酒,有人打翻了酒壶却只是滚在地上哈哈大笑全无体统,女子更甚,在一旁跳舞助兴玩的好不快活。

而他们之中有一人身形似男子却着女装,若一片落叶在一群人之中被推推搡搡好不委屈,他双手被人用绳索捆绑,牵着绳索那端的人肆意大笑站在桌上高举酒杯对天饮酒,喝的全身湿透却直呼“酣畅淋漓!”

一身穿华服的男子脸上堆着猥琐的笑意,卑躬屈膝的跪在那人身前语气好似那人贩子一般“我的爷!我们这位姑娘自命清高!风华绝代您可要给双倍的价钱才能把人带走。”

站与酒桌之上的男子放声大笑,语气好不硬气“钱爷有的是!不论他是贱女还是宫婢之子,长得一副妖媚模样,爷买了就是欢喜就是图一乐呵!”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直接丢给衣男子,男子得了宝贝一般笑着谢恩,模样倒是那街上卖奴役的人一样的卑劣。

男子拽着绳子狠狠一拉,被绑着的人便脚下不稳应声倒地,在堂之人全哈哈大笑,男子招手,又上来一紫衣男子,他指着那地上之人说“去替爷闻闻,身上可有异味!”

紫衣男子笑的得了赏赐一般,上前直接骑在那人身上手附身就压在那可怜人身上手也不老实的直接朝着裙底伸进去。他细细嗅着那人身上的味道,鼻唇在那人脖间游走,一脸享受的直呼“香气袭人,香气袭人!”

此等场面,简直比风月场所更腐糜,叫人面红耳赤不耻所见。

那女子笑的前仰后趴,手拿一壶酒直接朝地上二人浇去,二人面目一身具湿,她便教唆那紫衣男子“美酒佳肴不可浪费,快尝尝这美人美酒是不是味道更佳!”

有了那女子的教唆,紫衣男子越发大胆油腻腻的嘴就要触碰上那雪白的玉肤。

而受辱之人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没有求饶没有泪水没有挣扎,仿佛早就习惯了,早就清楚了反抗无用,只要咬牙忍过一时一切折辱就会结束。

那带头的男子笑的越发张狂,也更爱说些风凉话“原来大皇兄不仅是瞎子,还是个哑巴真是出乎意料哈哈哈哈哈。”

美人玉体在身下,眼见就要一亲芳泽紫衣男子心中雀跃,王室之女难以接近,但这皇子却被折辱在自己身下那也是说出去有趣有面,何况这大皇子生的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谁不想尝尝这禁忌的味道。

眼见就要得手,男子却突然身上一轻,整个人居然腾空飞了起来,飞起来的时候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个人都表情都很木讷,难道是这酒太好了竟然如痴如醉了?但是随后一击重击他只觉得身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今日这里三男两女,木瞻识人不多,但是有两位却是实在不得不认,他亲爱的三皇弟木木眈,还有木眈同母所生的皇妹皎月公主。

宴饮男女本来玩的开怀,这突来的不请之客却让他们都慌了神。

绿衣男子不认木瞻,叫嚣着站起来指着木瞻鼻子就开始辱骂“哪来的狗东西敢打扰三皇子宴饮!我看你真是不想......”

那男子话还没说完,三皇子起身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立马切上一脸笑意面对木瞻,那马屁精躺在地上有些蒙住了,自己追随三皇子当了狗腿子这么多年还未曾遇到此等事情,今日三皇子的表情明显可以看出来,他怕了。

这位平日可是出了名的皇权恶霸,就连王公大臣都敢戏弄,今日怎么对一个少年如此惧怕,到真不知这少年是什么身份了。

三皇子心虚不已,脸上的笑容也是僵硬无比,酒精麻木了他的神经,他上前想去和木瞻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没有话,待到刚想张嘴说话只觉得下腹一痛整个人便也飞了出去,这一脚堪比万斤铁锤,下脚之狠简直要把肠胃全部踹出来。

三皇子应声倒地直接将身下的木桌都压塌了,木桌碎裂木渣子居然直接刺穿后背扎入身体,原本锦衣玉袍一下鲜血渗透叫人看的心惊肉跳。

皎月公主大呼一声跪爬到三皇子面前“皇兄!你怎么样!”

受了伤的三皇子前后受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肚子一直摇头表情痛苦狰狞,却不敢多少话。

这皎月公主本就天生焦躁,再加上受宠万分,见自己皇兄被人殴打自然是气不过,直接上前窜到木瞻面前,张嘴就要骂人“混账!你敢打我皇兄!木瞻你这宫外的野人!懂不懂规矩!”

木瞻任由皎月对着自己破口大骂,他低下头似乎在准备什么,他握了握左手又握了握右手,似乎对自己的右手很有自信,然后开始慢慢地动作极致优雅的将左手的两枚戒指系数摘下来套在了右手,此时此刻右手有四枚戒指,看起来真是贵气逼人啊。

皎月见木瞻不敢和自己还口越发嚣张“你个没有娘生没娘教养的狗东西!你给我等着看我不让我母妃好好......”

木瞻手起手落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一个耳光打的那是如雷贯耳,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被这清脆的一巴掌震的颤了三分,整个金鳞殿乃至殿外甚至都能听到这一下子。

其它三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都跪在地上不敢瑟瑟发抖完全没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只一巴掌,皎月公主的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又紫又红还带着长长的极为狰狞的血痕,木瞻的戒指四个有三个是贺兰柔荑送的,异族的戒指总是金属做成尖锐的形状,宛若刀尖一般锋利,今天这一下她皎月想不留疤,可要好生养一养了。

皎月被打的蒙了,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见鲜红的鲜血流下全身颤抖面色苍白,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两个主子全都倒下了,那三个人慌的连滚带爬的跪在木瞻面前求他饶命,声泪俱下好不感人。

木瞻面冷若阎王,一双眼犀利若刀锋“叫什么名字。”

那三人只会哭喊饶命,完全没有理智来回答木瞻的问题。

木瞻叹了口气抬脚又给了紫衣男子一脚“叫什么名字说!”他提高声音,暴怒之意尽显,那三人才哭着颤颤巍巍说出了自己的家室。

“二皇子饶命!二皇子饶命!小人李相之子李闻达,他是刑部尚书之子昭思,那小女子乃是公主殿下闺中密友万朝第一富商之女陆琴琴。小人也是听从三皇子和皎月公主之命!还请三皇子饶命啊!”

木瞻真没见过哭的如此真切之人,身家性命似乎全在这几滴泪水之上,木瞻冷笑缓缓附身,轻轻招手示意他们三人上前来,三人宛若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不敢上前,木瞻拿出平日里温柔的笑意再招招手,仿佛不会害他们一样,这般他们在战战兢兢的凑上前来。

咬紧牙关,隐藏恨意,木瞻面上带笑小声说道“以后,好好夹着尾巴做人,本王看着你们。”

三人赶紧磕头跪首仿佛真的诚心改过,木瞻笑笑“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有人问起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三皇子还有这皎月公主就是我,二皇子木瞻打的,记住了么?”

三人面面相觑,却迫于木瞻威严只敢点头称是,木瞻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三皇子和皎月公主“还不扶你主子回去就医?”

阎罗王可算是放下话来,这三人才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架起三皇子和皎月公主连滚带爬的跑了。

热闹的宴席就这样不乐而散,等他们的脚步声彻底听不到了,这狼藉一片的屋子里只剩下风声木瞻咬着唇把不悦全部咽到肚子里,堆起满面的笑容慢慢走到木睚身边缓缓蹲下。

他曾经以为,大皇兄可怜是井底之蛙,看不到世界的美丽,原来他活着却比井底之蛙更要痛苦,他住在一个人间炼狱,这金鳞殿就是他的金丝笼,是他的十八层地狱,所有尊严骄傲全都一文不值,任人践踏。

而自己每年回来他却对此只字不提装作一片岁月静好的镜花水月模样,听自己说着外面世界的万里河山如此美妙。

自己捧在手心里放在心里的人却被别人如此糟践,大皇兄心里的苦,又无人可说,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自己快意江湖,快马人间,而自己在深渊里越陷越深永无翻身之地。

那日在金鳞殿外师傅对自己说的话又在耳边回响“瞻儿,人活着不一定是为了自己,若你那三皇弟四皇弟继承大统,且不说你大皇兄没好日子过,他为政后会不会想要北伐雁塞,会不会成为昏君鱼肉百姓。这都是未曾可想的事情。为师今日和你说这些话,你这一路且好好想想,等会到了殿上如何回复你父皇一并好好想想吧。”

为了未央哥哥,为了柔荑,为了自己所珍爱的人,这王位,必须是自己的。

长乐未央 红衣如故

木睚很安静的坐在地上,白色的眼布遮在脸上,他不瞎什么都能看到,那些人丑陋的表情,魔鬼一般的笑意,全部能尽收眼底,半夜睡梦里梦到也是能惊出一身冷汗。

他在地上捡起自己的书,用手心小心翼翼地熨平整,不说自己的委屈,不说自己的难过,还是如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潇洒人一般。

木瞻抓住木睚的手放在胸口,眼中含着泪花却憋着不让它落下来“未央哥哥,我们离开这腌臜地方,长乐的府邸装的可风雅了,你的院子就在长乐隔壁,以后长乐可以随时找未央哥哥说话了。”

手被木瞻捧在手心里捂在胸口,而此时此刻他单膝跪地眼中含泪,木睚忍不住笑了出来“噗,这般深情的模样不留给心爱的女子,用来给你皇兄,岂不是浪费了。”

怎么又是这般豁达毫不在意的模样?木瞻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啪嗒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未央哥哥莫要惹长乐哭。”

“穿的这般喜庆,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接新娘子的,可惜我这没有美人送你,要不你看看我这女装模样如何?若看的上眼长乐便娶去了吧。”木睚笑的开怀,仿佛刚才受辱之人并不是自己,也未曾被人欺凌,他愈合伤口的能力太强,强到让人无法察觉。

如今木睚面若无事,木瞻却哭的不成人样,反倒要他去哄他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金豆豆可珍惜的紧,还不快收了回去,免得叫人看到笑话你堂堂三皇子竟如女儿家一般爱哭娇憨。”木睚话语温柔满满宠溺,将手从木瞻手里抽出来拿起自己的衣袖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木瞻别过脸去深吸两口气顺便把鼻涕眼泪一起收了回去,再转过脸来已经是满脸堆着笑意眼眶红红的小小少年了“乔迁之喜也是喜,怎么就不能穿的喜庆,不仅仅我自己穿的喜庆,我还给未央哥哥带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裳,未央哥哥换了好随我速速出宫去,长乐还有地方要带皇兄去。”

木睚答应着接过木瞻带来的包裹,转身到后殿内去梳洗,木瞻坐在前殿收拾着散落的书籍,心中此起彼伏,皇兄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说出口,这般倔强的性格怎叫人不担心,比起哭哭闹闹一场就好的人,那些表面坚强心里失意的人才更令人担心。

小时候师傅就经常和自己说,要好好待他皇兄,自己这小命都是他皇兄替他顶命才能来的。所以自小木瞻就和木睚亲近,吵吵闹闹的人总喜欢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比如动若狡兔的他就喜欢静若处子的木睚。

这种感情是那种血液里的兄弟感情,是亲情,是疼惜。

此仇不报非君子,三皇子四皇子,终有一死,不过是先后问题,今日一事,看来这刀下第一位就是今天在堂的五个人,木瞻的骄傲和护内之心忍不下这口气,他一定要先辱再杀之而后快。

心中盘算之时,木睚已经换完衣裳出来,换下那可笑的女装,一身水红色长衫的翩翩佳公子映入眼前,木瞻欣喜上前去左看右看,伸手将木睚眼前的白布摘了下来,抓着木睚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木睚赶忙拦住了他“哎!遮眼布还我!”

木瞻一拍头暗自埋怨自己“我怎么这么笨呢忘了重要的东西。”

说着伸出手在怀里一顿翻找,拿出一条更为轻薄的布带亲自给木睚带上,木瞻得意的炫耀着“这布带可和未央哥哥以往所用的不同,质地更为清透,是我和师傅去沙漠西域的时候我特地留心为未央哥哥做的,带上视物更为清晰,您若带着您那东西出门,不得三步两步撞一个人。”

这新布带不进带上视物更加清晰,而且质地柔软冰凉舒服极了,木睚微微轻笑心中开怀,见木睚笑了木瞻笑的就更开心了了。

“你这孩子,别看粗枝大叶的不懂规矩,有些事倒是心细如丝。”

“有了这东西,未央哥哥以后看世界就能更加清楚,看我也能更加清楚啦。以后到我了我府上,你在家里行走都无需带这遮眼带,家里有个师傅那个黑山老妖就够奇怪了,您这异色瞳看根本不算什么,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您是有异族血统,未央哥哥你有所不知我见那异族胡姬瞳孔都如您一般金色美丽,而且还有蓝色的!如海妖一般!美丽至极!他们不仅是眼睛连头发也是金色的,红色的。真真是美丽至极。”

木瞻说着,眼里亮亮的好像把整个夜空都藏在了眼里,木睚也只是笑着点点头说“好。”

之后木瞻抓着木睚的手腕抬脚便走,木睚不乐意的推搡“两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放开。”

木瞻站在原地噘着嘴不乐意,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木睚“小时候我也常这般拉着未央哥哥,哥哥从不凶我。”

木睚此刻反而硬气了起来语气难得的带了几分凶“你都快要18了,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还拿自己和孩子比吗?等我跟大巫师商量,叫他给你到父皇那里去讨个王妃,以后有人管你了我看你还是不是这般孩子气。”

听闻此言木瞻吓得连忙松了手“别别别!有师傅和贺兰柔荑那小丫头凶我我就怪可怜了,回来之后父皇压我一头,看来以后在府里未央哥哥还要管我一头,再来个王妃不是要我再五行山下行走成了那孙猴子。”

虽然有遮眼布盖着,但是木瞻能感觉到木睚得意的眼神瞟了自己,木睚笑笑昂首挺胸便自己走到了前面,木瞻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憋着嘴很是委屈。

秋风初起,两位红衣少年一前一后走出了这金鳞殿,从今往后金鳞殿怕是要真成了一座没有人气的荒废宅院了,但是木瞻很高兴,木睚喜忧参半,木钊忧思不定。

且看这皇室之中,朝堂之上,有人要登高处,有人要下地狱,报应因果,来往不爽,不知谁才能笑到最后。

马车缓缓驶出宫中,身边如此吵闹令木睚好奇不已,他悄悄掀开窗帘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没有皇宫精致的亭台楼阁,却有风格百变的屋檐楼窗,那女子居然为了一文钱和商贩讨价还价,那男子居然当街坦胸露乳耍大刀,而旁人不禁叫好还给他赏钱。

木睚觉得好玩朝着木瞻伸出手,木瞻有些摸不着头脑,“未央哥哥要甚?长乐的心么?我吐出来给你?”

木睚摇摇头,这小子花言巧语脱口就出,身上全然一副市井气息,日后真该好好治治他这信口胡说的毛病。

“你心太花了,我要银子。”

虽然木瞻不知道木睚要银子做什么,但是既然未央哥哥跟自己要钱,那他肯定不能吝啬,于是木瞻掏出钱袋,拿了最大的一块金锭子给木瞻。

木瞻欣喜的结果金锭子掀开车帘,抡足了力气一丢直接就抛到了那卖艺人的面前。

这从天而降一枚金子,卖艺的人惊了,周围的人也惊了,普通百姓家这一锭金子可以做一家人半年口粮,而且还是顿顿有肉有菜。

卖艺的汉子拿着金子应声跪地,木瞻看着自己皇兄视金钱为粪土,把一锭金子直接丢给杂耍艺人,整个人惊讶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常年久居宫中的皇兄不知道这世间金钱价值几何,那一锭金子对于他而言或许没什么概念,看来以后还是要教这位皇公子吃一下人间烟火。

钱都给了不能收回,那这波势气得装起来,不然这钱不是白给了么?木瞻起身上前将身体贴向木睚,微微掀开半个车帘,假装随意大方的喊了一句“拿着吧!二爷赏你的。”

木瞻半个肩膀靠在木睚的身上,他的头发有些浅浅的棕色,想事从小野在外面不在意保养,但是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少年感。

木睚曾经问过大巫师一件事,为什么五岁才来给自己授课,五岁才带走木瞻。

大巫师说,小孩哭哭啼啼太烦人,他曾经路过一家酒家,店里老板的孩子五岁就会给大人递东西乖巧得很,于是觉得孩子五岁了多少懂得一点事了,可惜是自己想法太片面,那是穷人家的孩子当家早罢了,皇室的孩子五岁可娇软宝贵的紧,早知道就等你们十岁再来带孩子了。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那个皇室娇娇小小的孩子都长成如此出类拔萃,风流潇洒的少年郎了,真是叫人不得不感叹时光荏苒。

木睚忍不住伸手去轻轻触碰木瞻的发丝,木瞻回过头木睚的指尖顺着他的脑袋拂过脑门,木瞻咯咯的笑着“痒痒的。”

木睚反手将木瞻一把推回他自己的座位上“没规矩,行如松坐如钟,你就不能稳当一些。”

话说出去后车外响起了汉子震耳欲聋的声音“多谢爷赏赐救小人一命!来日必定报恩!”

这话木瞻也未曾放在心上,听听也就罢了,他看了看木睚然后真的端端正正的坐在位子上,小眼睛转一转然后两颊鼓起气假装胖乎乎的样子,手臂还故意抬成弧形假装自己是一口钟。

二人四目相对,木睚哭笑不得。

只若初见 感同身受

马车一路行驶,却没有先回府里,掉头一转居然去了花柳街。

奈何木睚从未出过门,因此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只知道木瞻带自己来了一个更热闹的地方,这里歌舞升平,姑娘们都软声细语,可了不得。

马车在朝歌楼前缓缓停了下来,木瞻先下车再扶了他皇兄下车,等下了车木瞻便探进半个身子从马车里掏出一个大斗笠,这斗笠四面带纱帘,木瞻把他罩在木睚身上,木睚整个人都不见了踪影神秘至极。

木睚不解,撩开纱帘问道“此事寓意为何啊长乐?”

木瞻哼了一声,眼神瞟向屋内的女子“我怕未央哥哥绝世容颜,惹得这帮女子纠缠不休,挡上好!省心!”木瞻的语气满满的醋意,仿佛是生怕自己心爱的糖果被其他孩子盯上一般,别人看一眼心下就不开心不自在。

木睚也不想多生事端,放下纱帘乖乖的就和木瞻走进了屋里,这屋内装修的别有洞天,竟然都是自己平日里未见过之物,屋里的女子也如天女下凡个个美艳绝伦不说,还有许多异族女子。

便如那时木瞻对自己所说的,这些异族少女如同自己一样有着金色的眼睛甚至金色的头发,但是她们自信美丽,浑身上下散发着魅力,让来到这里的男人对自己充满了渴求幻想。

原本忙着招待其它客人的管事姐姐见是木瞻来了,放下手头的事叫其他姑娘接应她的客人后匆匆便来找木瞻,她面上堆着温柔开怀的笑意,本就生的温婉可人,这一笑若春水荡漾任是什么样的男人也遭不住的。

“二爷回来了!一年不见二爷今年又俊俏了不少,怕不是要把我这朝歌楼里的姑娘都迷的神魂颠倒?”女子上前挽住木瞻的胳膊,木瞻也不躲避,反而很受用,看来两人应该是老相识了。

木瞻面色为难摇摇头,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陈年旧事叹息不止“若水姐姐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身边跟着只母老虎,您也不是不知道,前两年有个姑娘非要自己赎身跟我回府为奴为婢,这话刚落下那母老虎发威就把人赎下来打发下人送她回老家了。我可不敢再招惹姑娘们了,只求万花丛中过,片香不沾身。”

木睚老老实实跟在木瞻身后,因为他带着斗笠又只言不发显得有些孤僻,还没有姑娘敢上前纠缠,再加上他是二爷的朋友因此也不敢用惯用的伎俩上前套话。

对于身后这个包裹严实的人若水也是充满好奇,但是贸然询问又是何等无理,她回头看看这斗笠人想探知一二,结果因为他包的实在太严实还是无功而返。

若水一手挽着木瞻的胳膊一手轻轻搭在木瞻手腕处,侧头靠近木瞻浅声低语“二爷要的人已经在屋内等着了,现在是否要见一见?”

木瞻点点头“还请若水姐姐带路了。”

言罢若水便牵着木瞻上了楼,木睚则一路静静的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若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事情令她忧心“虽说这事是大老板安排的,可是呀,这位柯萨辛姑娘天生傲骨逆鳞,若是心里不愿跟这位主子,还请二爷和大老板求求情,别怪罪她。”

朝歌楼里的姑娘和其他花柳姑娘相比有所不同,脾气都大得很,因为她们都各有所长,或天籁歌喉,或舞姿曼妙,或妙手弦音,或出口成章,喜欢你便和你缠绵,不喜欢你便挥鞭打人。

一半汉女,一半胡姬。

许多新贵大臣,王孙贵族,富商甲胄都喜欢来朝歌楼,因为档次够高,够新鲜。喝酒闹事了也不敢惹事,因为这朝歌楼背后东家势力及大虽不知是谁却无人敢惹。

进了一间雅致的小屋子,屏风后隐隐有一女子曼妙身影,单是影子就娉婷娇丽叫人实在窥之欲穿,还不知本人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木瞻叫若水暂先退下,带着木睚进了屋。

等到房门轻轻关上,屏风后的美人才缓缓从后走出,一头金发微卷,肌肤雪白胜雪,隐隐泛着红光,一双凤眼轻轻眯起高傲的对这世间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金色的瞳孔和她怀中抱着的猫儿一般,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好像那孔雀羽毛的扇子,每一下都瘙的人心痒痒的。

她的美是金色的沙漠神秘危险却让人向往,眼里的金色是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耀眼夺目,迷人勾魂,为之沦陷。

美人如斯,腰间却一左一右挂着两把长长的弯刀,如她家乡的月牙泉一般,和中原女子的温婉不同,胡姬的野性是制服男人的致命要点。

木瞻看的惊了,虽然自己经常来这朝歌楼,却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摄人心魄的女子,好久才缓过神来想要说话,那女子却是先开了口“柯萨辛想和身后的公子单独谈谈。”

哦?这就嫌自己碍事了?果然这朝歌楼的姑娘脾气都不太好,真不知道师傅是从哪里搜罗来的人。

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木瞻也不好意思在留下,走前和木睚贴耳说了两句话便乖乖走开了。

这门开了又关,屋子里只剩下三个金色瞳孔的家伙,柯萨辛将怀里的猫儿放走,大胆的上前想牵起这斗笠人的手。

木睚下意识的回躲,谁知这姑娘动作还真如猫一般矫健轻松抓住了木睚,她牵着木睚往里屋走,木睚从未牵过女人的手,但是书里都说女孩子的手芊芊素手柔软异常,而这位姑娘的手却是老茧恒生,恐怕是从小练武磨出来的老茧。

柯萨辛引着木睚坐下,然后自己则站着摘掉了木睚的斗笠,柯萨辛暗自抽了口冷气,此人即使遮着双眼也可如此俊美,于是好奇心让她迫不及待的就去解那遮眼布。

木睚反手握住柯萨辛的手腕,心中满满的抗拒,虽然木睚知道柯萨辛也是金色瞳孔,但是他还是害怕在人前露出自己的双眼,和人直接四目相对的感觉令他害怕。

“大巫师说,我们是同类。如果不能四目相对,交换真心,我怎么做你的仆从,真心待你。”柯萨辛的声音坚定温柔,这般勇敢的女子木睚不知道自己是否配得上她的忠心。

握着柯萨辛的手缓缓收回力气落到腿上,柯萨辛眼中带笑动作小心翼翼的解开了木睚的遮眼带,柯萨辛觉得看到木睚双眼的瞬间,心就被击中,那双干净透彻还带着丝丝慌乱的眼神,让她想要永远守护着他。

柯萨辛的泪水不由自主的留下,她单膝跪地握住木睚的手,头轻轻地放在木睚的膝盖上“我的神明啊,请让我永远守护你。”

木瞻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柯萨辛的头,毛茸茸的金发好像猫儿的毛发,柔软顺滑,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而哭,为何泣不成声。

“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跟着我你会吃苦的。”木睚心中悲伤,他连自己无法保护,何谈去保护手下的人,这些年来久居金鳞殿,他不是没有过仆从,只是他们一个两个最后都被奸人残杀,而自己只能视若无睹。

柯萨辛更加用力的握住了木睚的手,仿佛自己是那即将被抛弃的小猫儿“大漠的风沙,沙匪的弯刀,神明的诅咒,柯萨辛都不怕,只怕您不让我留在身边。”

既然是大巫师的安排,想必有他自己的道理,木睚也不再拒绝推脱,他反手握住柯萨辛满布茧子的手心中有些心疼“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如猫一般的美人眼里噙着泪水缓缓抬头,金色的瞳孔相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主子不问柯萨辛的过去么?”

木睚浅浅的笑着“不问昨日,不问明日,活在当下。”

木瞻坐在楼下独自喝茶吃糕点,舞姬的舞蹈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趣,心中啊宛若热锅蚂蚁一样着急,这都一个时辰了,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那美人虽绝色却看起来是个狠茬子。

兴许是担心皇兄惯了,总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他一般,若水笑着为木瞻填茶,嘴角挂着满满的笑意“柯萨辛那姑娘天生脾气古怪,和那人可以说这么久的话必然是情投意合,人家二人郎情妾意,二爷就莫要担心了。”

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光是说道这两个词木瞻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那妖女垂涎自己未央哥哥美色躺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木瞻一股无名火气的直握紧手心。

若水似乎是没有察觉的木瞻的不悦,嘴上只想劝慰木瞻安心,于是话都往好处说“男男女女在一起很正常,若是说的投机视彼此若知己,那不更好,君解我深闺寂寞,妾排君仕途落寞。世间男女不都是如此,二爷尽管放宽心......”

嗨呀!这话木瞻是越听越气越听越着急,这么些年未央哥哥就自己一个知己好友,突然插入旁人来,能不生气么!木瞻拍桌起身双眼中似带着熊熊怒火,他面色冷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二楼那个房间“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我上去看看。”

话音刚落还未等到木瞻迈出第一步,那二楼的门扉便缓缓打开。只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位此刻手牵美人,美人怀里还抱着一只猫,他不再带着斗笠也没用带着遮眼带,金色的瞳孔灵动的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繁华的世界。

幕后操盘 结盟为誓

他是倾世容颜,她是异族神女,二人携手前来真宛若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一时之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对神人的身上,木睚对于旁人的目光直视有些胆怯,柯萨辛隐有察觉,更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这是她给他的勇气,柯萨辛希望木睚能成为更加坚强的人。

虽然是佯装镇定,但是木睚却把自己的不安隐藏的很好,在旁人看来他此刻脸上只是波澜不惊还挂有浅浅的笑意,高贵无比。

只需一眼,木睚就找到了楼下的木瞻,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木瞻眼里的惊讶,跟旁人的钦慕不同吗,,他的眼里还有些许开怀,或许这幅模样就是木瞻希望看到的自己,一个自信行走于人前的木睚。

若水用手帕捂住嘴,天那这公子生的居然如此美貌,二爷本就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此人更甚,不过确切的说,二爷的模样是俊朗少年英气勃发,而这位则是阴柔绝美,身为女子都不敢比较。

木睚和柯萨辛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下台阶,木睚走到木瞻面前,木瞻只是直直的盯着他没说话,似乎是看呆了,木睚抬起手给了木瞻一个脑蹦,这块小木头才转醒。

“二爷,该回府了。”世间万物,都比不过他浅笑低吟,木瞻感叹到,所以不论她是谁,是男是女,是丑是美,只要她能让木睚快乐,他木瞻就守得他们一生平安。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却是三个人,回到府里已经是夜色带昏,月上柳梢。

见熟悉的马车终于回到府前,贺兰柔荑蹦跳着从台阶上站起来,她在这门口蹲守木瞻许久,这人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丢下一堆烂摊子给自己,看她今日不好好收拾他,不对,等送走了屋里的那尊大佛再和他算账!

木瞻下了马车,看到贺兰柔荑脑子就开始隐隐作痛,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对付着小丫头,却察觉到贺兰柔荑眼神似乎很严肃,果然小丫头没有找他的茬,语气凝重语言简略留下一句“你四皇弟在屋里坐了许久了,师傅在里屋应付,你还不快过去。”

“你若是一直如此识大体,何愁找不到好夫家。”木瞻笑笑留下一句话便径直往屋里去了,贺兰柔荑好气懂事反而被嘲笑,好你个木瞻!看以后怎么收拾你。

快步进了府邸,果然正殿里大巫师和四皇子相对而坐,有师傅替自己摸底木瞻还是有恃无恐的。

四皇子长了一副典型的木家脸,就是窄脸加深邃五官,俊俏的很,但是这品味怕是也随了他那没品味的父皇,紫色的长衣配绿色的腰带,还挂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金银玉饰,恨不得把皇权富贵四个字写在脸上,活生生像一个大茄子。

这就是长得帅乱用脸,木瞻不禁打了个冷战,幸亏自己从小在外长大,不然品味也被这般带跑偏可真是太恐怖了。

见木瞻回来了,木昧赶紧起身,脸上带着标准的官场笑容迎接这位姗姗来迟的家主,大巫师虽然戴着面具,但是木瞻能感觉到大巫师开心的松了口气,大巫师起身作揖丝毫不留恋的悄然退场。

看来师傅还是不喜欢应付这些官场宴席,虽然木瞻也很不喜欢,但是既然有所图这种事情以后就是难免的了,中原饭局最令人不愉快的就是话中有话,无情装作有情,客气有礼却每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商人嘴脸。

“冒昧来访,还请二皇兄不怪罪,三王兄本来要一同前来,却突然旧疾复发不能一同赴宴,只我一个小客还请二王兄别怪罪。”

木瞻笑着上前牵起木昧的手,引着他往主位上去,木昧连连推辞不敢跟他去“使不得使不得皇兄,客不可做主位,这反客为主毫无礼数的事您可不能叫臣弟做。”

木昧越是推辞,木瞻手上的劲就越大,他装出一副不屑礼俗的模样仿佛是恨透了这朝堂的繁文缛节“我自小在外,不曾与四弟亲近,今日大殿上就你我二人,坐得近说说心里话,四弟就别再推辞了。”

这木瞻手劲实在是大,木昧是被半拉半扯生生托到座位上的,二人就坐,木瞻面露难色一副壮士不得志的模样“四王弟,为兄是个老实人,正好今日就与你说说心里话,此番父皇留我在朝为的不过是隔山震虎,吓一吓那嚣张跋扈的三王弟,可怜我偏生爱自由被拘在这宫里好不自在,我本想着,回来做个闲散皇子,日子久了父皇也就对我失去兴趣,便能放我重回江湖,可今日我撞见一事,这心啊始终难以安置。”

木昧好奇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不知道这二皇兄是要做什么戏,都说这大巫师诡计多端一个肚子里装的全是心眼,这二皇兄从小耳融目染他就不相信眼前的人真是个心无大志的草包。

“哦?二皇兄撞见什么了?可否和臣弟一说?”虽然心里对木瞻充满了芥蒂,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装作一副信任关心的模样。

木瞻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左右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将门轻轻关上后才走回席间,走到一半突然停顿站在原地想了一想后又转身将屋子里的窗户全都关上,这下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一般的回到席间。

他坐的和木昧很近,说话声音更是如窃窃私语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知晓此事“今日我去大皇兄的金鳞殿接他出宫,却......却碰到......三王弟,我今日所说之话你可万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啊!”

木昧听得着急,这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哎呦我的二皇兄你倒是说啊!”

你着急听,我不着急说,见木昧着急,木瞻就越不着急,支支吾吾的打着哑谜假装被吓破了胆子不敢言语出口。

这木瞻不是行走江湖侠肝义胆么?怎么碰到这么点事情就吓破了胆子,木昧心中对木瞻有了几分轻视“二皇兄莫怕,你尽管说,本王发誓,绝不外传。”说着还竖起了三根手指对天发起了誓。

“哎!那三王弟!居然假借大皇兄的地方开宴会,那里男男女女混作一谈,好生腌臜,我进去的时候不巧,正碰到三王弟和他身边的随从!行断袖之事!我撞破了这事,三王弟好生气!拔剑就要杀我,要不是我有点身手此刻已经成了亡魂了!三王弟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在朝中无依无靠,民间都说四王弟是贤王,心地善良,四王弟可得帮我啊!”

木瞻说着说着眼泪都飚出来了,扒着木昧的胳膊整个人怕的都快钻到他怀里去了,木昧听完后也是一时失了主意,老三平日里的确跋扈,这不假,但是没想到还是个断袖?难怪他身边长跟着两个少年公子,原来是这般缘由。

见木昧将信将疑,木瞻赶快添油加醋想乱拳打死老师傅,今天就给这四王弟洗洗脑“为兄虽然身在江湖,但是听闻三王弟在朝堂是一手遮天,三王弟性格乖张残暴若是以后继承大位怎会放过我们这几个兄弟!他就是那孤狼眼里容不下别人!四皇弟为了以后为了自己你可一定要和他争一争着储位啊!”

木昧一听叫他争储位,马上变脸“这储位有父皇决断,二皇兄可别再说了,以免惹祸上身。”

“大皇兄目不能视,我又无心朝堂,只有四王弟有继承大统之能,只要搬倒三王弟,这储位您就是父皇心里第一人选。”木瞻语气肯定真诚,好像一位谋士为自己主子出谋划策。

这番话说的木昧心动不已,的确若二皇子没有争权夺位之心,储位除了老三就是自己了。二皇子朝中无所依仗,自己和三皇子斗了这么久也是各自持平,若能借木瞻之力搬到木眈那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木瞻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又有什么能力和他争抢?

至于木睚,他可从来没把一个瞎子放在眼里。

“为了我万朝未来盛世,二皇兄真愿与我一起翻一番这朝堂?”木昧不敢说自己的野心,只说为了父皇和国家,倒真是个心思细密的人。

木瞻含泪点点头“三王弟不是那阴狠之人,必能容下我和大皇兄两个飘零无助之人,只愿能帮四皇弟在这朝堂之上立根,才有以后的活路。”

“可惜三王兄在朝堂里说一不二,朋党众多,不是轻易能扳倒,此事你我二人还需从长计议,待他犯错抓到他把柄,便可......”

“四皇弟,怎如此天真,若他一直不犯错,还等他一辈子不成?”木瞻坐起身来擦了擦泪痕,脸上挂上了体面的笑容。

木昧一时之间疑惑“二皇兄什么意思?”

“师傅曾经教导我,想要的东西别人不给就要自己去夺,三皇弟不犯错,我们可以逼他犯错。四王弟无需操心,只要坐等收渔翁之利便可,为兄会为三王弟,编织一张捕网,叫他,一去不回。”

方才有那么一刻,木昧以为木瞻真的是个草包而已,但是此时此刻木瞻眼里透露的狠绝却是叫他不禁毛骨悚然,他意识到心中还是要小心提防这人。

联盟算是暂时结定了,木昧不知是福是祸,但是若真能假借木瞻之手除掉木眈又何曾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自己可能是在养虎为患,但是此刻眼前最大的危机是已有一只成年老虎和自己处处针锋相对惹得自己做事束手束脚,而弱者联手除强自古就是兵家首选。

木昧和木瞻又说了些表面话后便匆匆离去,不知为何,此时他心中实在不安,需要回府和谋士商谈,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掉落到什么陷阱之中却全然不知。

送走了木昧,大巫师才缓缓的从后屋走出来,他站在木瞻身边语气似有不悦“徒儿的演技,太假了,险些露馅,以后还需仔细磨炼。”

木瞻笑笑“他又何尝会信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忙了。”

“哦?”大巫师饶有兴趣的看着木瞻,这小子莫非已经胸有成竹了?

“师傅手下的线人可能抓到四皇子的把柄?”

“想要什么都有。”大巫师得意的说着,语气里满满的自豪。

“好,那接下来这几天,忙着花钱就行了。”木瞻歪歪头轻松的笑笑,大网已经开始编制,两只飞蛾一个也别想走。

赴约前来 设局揭短

今日大朝,木钊坐在龙椅上心情很不愉悦,木瞻这小子今天又没来上朝,下旨叫他来旁听议事他也不来,本想着朝堂之上随便交给他二三事务叫他办一下,有了功勋就能顺理成章封个王爷,三皇子四皇子早就封王,偏偏他这个做二哥的却丝毫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一般。

喊他上朝他就装病,喊他议事他就功课缠身用大巫师当挡箭牌。私底下涉猎赛马,逛街游玩,酒会夜宴天天过的如那纨绔子弟一般,听说今日还大开土木在府里建什么汗蒸屋,亲自下地监督,好不用心。

半月前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做自己孤臣的臭小子好像跑了一般,这孩子跟着大巫师有样学样莫不是也是从头到尾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但是有一件事木钊却觉得怪异,木瞻归朝以来木昧和木眈确实是消停了不少,这朝堂上的硝烟味道没有以前那么重,二人也不再处处针锋相对,尤其是木眈最近老实得很,话都很少说。

少了这两个不懂事的儿子在自己面前处处争夺,日子清闲的叫人困倦,木钊早早地散了朝回到寝宫休息去了,刚回到寝宫,这木瞻的信件就来了,木钊好奇打开一看,呵这小子胆子大啊,居然敢邀请朕到他府邸去汗蒸?

大太监心中疑惑“陛下,这二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木钊自然也是猜不到,所以就更想着前往一探究竟,他手中掂量着这信件“今日说朕身体不适早早歇下了,你安排上信得过的侍卫晚上随朕出宫,你留在宫里给朕把门,谁都不见。”

他到时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装不装得下乾坤值得皇帝亲自出宫一看。许是那些司空见惯的招式见多了,木钊对于这些旁门左道的鬼点子反而特别上心,看他们花样百出的演戏又不是这无聊日子里一件趣事?

木瞻府邸

前些日子木瞻府邸前来了几位贵客,不是旁人,正是那日他接木睚回府路过街上,木睚抛出一锭金子打赏的卖艺汉子,找上门来了。

这汉子有些了不得,一路跟着马车跟到了府门口,说是要报恩。

二爷这个混名,混花柳街的人都知道,就是指的木瞻,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人,这汉子当时跪在地上说要报恩,木瞻从没有听进心去,如今人真来了倒让他有些束手无措了。

他来也就罢了,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兄弟,而且还有两个女子,这阵仗可不想报恩,在外人眼里更像是上门讨债的。

木瞻怕了赶忙叫下人把他们都招待进来,自己这府邸里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这门口几个壮汉衣着褴褛面相凶狠,再把他这府给砸了那还得了。

谁料那几个壮汉一进屋见到木瞻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先是整整齐齐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是长跪不起,木瞻觉得自己像是个菩萨,倒不是他大言不惭敢自喻菩萨解救万民于水火,只是这上来二话不说就跪拜实在是让人费解。

“几位侠士,快快起身,莫要折煞了本宫。”木瞻上前想把带头的老兄搀扶起来,那老哥却如长在地上一样死也不起身。

他五体投地,语气凄烈“草民愿带兄弟誓死效忠二皇子,求二皇子收留!”

木瞻为难,他这话句句说的是斩钉截铁他今日若是不答应怕是这些人不会走,此刻大巫师缓缓走进屋里,他上下打量着这些人不知是作何心思。

“这府中不收来历不明之人,你且说说,你们这兄弟,姓甚名谁,家自何方,为何流落街头,又为何非要认这二皇子为主。”大巫师既然开口了,想是有意留下这般兄弟,他初回朝堂手下没有可信之人,若有这些兄弟跟着一些隐秘之事就会好做很多,而且他们虽然衣着褴褛狼狈不堪,但是可以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

带头的人叹息,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庞却是能感受到他的悲怆“小人和兄弟乃是燕洵乡下人,以前行走江湖是做那押镖生意的,半年前燕洵天灾,百姓民不聊生,这生意自然也是做不成了,朝廷放量赈灾,可这粮食一级一级的下来每过一处便剥削一些,到了我们这些百姓手里就所剩无几,我们兄弟几个想为乡亲们讨粮却被官差砸了门面打伤,一家流荒到朝城,草民妻子路上又染上瘟疫,于是只好卖艺讨些钱,正巧那日殿下马车经过赏钱这才有钱医治病妻,殿下救命之恩不敢相望!草民愿带着兄弟们效忠殿下!也求殿下给草民和兄弟们一个落脚之地!草民和兄弟行走江湖各个不说身怀绝技,也是能以一敌十,还请二皇子收留!”

木瞻摸着下巴在屋里踱步,这话虽然长,他却听出两点端倪,他转身看向大巫师言语之中试探着问道“师傅,这朝廷下令赈灾的官员?是谁?”

“正是三王爷。”大巫师言简意赅,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要什么就来什么。

木瞻眼神流转面上带笑,脚步也轻盈了起来“你说你妻子染上瘟疫,这瘟疫又是在哪里染上的。”

那汉子抽泣着回答“回殿下,是在进入朝城不远处的利炬山染上的,哪里瘟疫蔓延却无朝廷人员救灾,只有好些许官兵,见人杀人,想要将此处毁尸灭迹。草民也是带着兄弟拼出一条血路才跑出来。”

“好一个,毁尸灭迹,隐而不报啊。这利炬山在朝城附近贴近皇室猎场,这地方的父母官,可是三皇子手下之人?”

大巫师点点头。

木瞻不禁拍案叫绝,他又转身将那汉子扶起来,这次用上了自己的手劲,硬是将那汉子拉了起来,木瞻蹲在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这位壮士,本宫交你一差事,你若办成了,从此以后你和你兄弟就是我木姓家奴,府中侍卫,我供你吃穿用度,还可留你妻女在府里,送你女儿去学堂授课,您意下如何?”

话刚说完,那汉子鼻子一抽,木瞻觉得不妙,果然刚扶起来的人又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木瞻叹息无奈摇头,不过他敢肯定一点,这次三皇子必然倒台,这大彩头就白白送给四王弟了,只希望他,不要一口吃的太饱撑到自己。

夜色已深,皇城的守卫开始巡逻上岗,一辆金玉马车身后跟着十二名身着便服的侍卫缓缓驶出皇城,守城侍卫最懂得不多问,只要你的手牌档次够高不论你是谁要去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多问。

走了些许时候终于到了木瞻的府邸,今日的木钊穿的玄色衣衫也没有多带什么挂饰,简单的不似他平日的穿衣风格,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这简单的衣衫反而衬的木钊更加英气完全不似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下了马车,木瞻木眈木昧全都站在门口迎接,今日木瞻下帖子邀木昧木眈务必前来,木眈不好推辞硬着头皮前来,只是每每看到木瞻下腹都会隐隐作痛。

木眈不曾想他木瞻本事如此之大,居然连父皇都请来了,心中难免有些隐隐不安,侧目看一旁的木昧却是毫无惊讶之意,如此诡异的气氛想必今晚要小心应对了。

木瞻笑的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上前去扶木钊,木钊摆手笑言“朕还没老到需要人搀扶,你今日请朕前来汗蒸?若是无趣不合朕心意,看朕怎么处罚你。”

听了这话木瞻对自己的汗蒸房似乎特别自信,挺直了腰板眼睛一转鬼点子就来了“那若是父皇十分喜欢,可怎么办?儿臣是否有赏赐?”

呔!这混小子最喜欢跟自己讨价还价今日许了他上次,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难为自己,木钊伸出手指点点木瞻“你大兴土木,花的是朕的钱,朕的钱都是要花在刀刃上的,办得好你应当,办不好问你罪。”

这父皇还真是机会交手下来就不再上当了,木瞻扁扁嘴拿出一副好生委屈的模样“父皇真小气,怎么这才回来一月不到,父皇就盛宠不在,不惯着儿臣了。”说着还眨眨眼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这木瞻演这委屈可是太拿手了,木钊看的也是心里一软,但明知道他这是故意为之却忍不住开怀大笑。

这出戏码看的跟在身后的木眈木昧是一愣一愣的,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云,这木瞻真是大胆,还敢当面指责父皇在这卖乖抖机灵,而偏偏父皇还很吃这一套真是叫人费解。

木瞻一路引着他们三人来到了汗蒸屋前,从外面看这屋子和普通屋子并无区别。进去之后便有下人来为他们脱鞋,屋里的地板都是木质好生奇怪,在往里走居然放着几个大浴桶,这来别人家洗澡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事情。

下人上来伺候脱衣沐浴,木昧和木眈都束手束脚不知所措,让人惊讶的是木钊似乎欣然接受,跟着下人进了一个隔间进去沐浴了,木瞻走到二人中间伸手一左一右揽住二人肩膀“二位王弟莫要害怕,尽管洗,看看咱们父皇,做事多么果决。”

说完果决二字后木瞻的头偏向木昧,手掌还捏了捏木昧的肩膀,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说完二人便被簇拥着各自进了一间浴室间,木瞻走出屋子大巫师正双手管袖矗立在门口,夜风习习,到底是到了秋季,风吹得叶子翩然落下叫人看的只是神伤。

“今晚的配角,可安排好了?”木瞻双手抱胸背靠在墙上,抬头望月似有所思。

大巫师点点头,末了又忍不住叮嘱“徒儿切记,这人可辱不可杀,这么做是为了殿下。”

贪污粮款 命悬一线

“师傅从小就教导徒儿,动心忍性,徒儿明白。”言罢,木瞻转身又回到了那屋中,大巫师侧头看着少年的背影,也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约莫两刻钟后,父子四人洗浴完毕后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出了沐浴室在往里走是休息室,有软塌书桌,茶点热茶,再往里走才到了今日的重点,汗蒸屋。

这屋里暖色灯火通明,墙壁是石头切成,坐榻也是石头,还有几个如床榻般大小的前坑,里面铺满了青色的小石子。

木瞻走在前面打开了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伸手恭请“父皇请,王弟请。”

一进这屋子木钊就觉得闷热难忍,屋里的处处都又热又烫,木钊站在门口似乎不知所措。

“父皇早年征战苦旅,听闻腿部有伤每到阴雨日便隐隐作痛,且父皇终日久坐批阅奏折恐怕腰肌劳损,不如父皇到这石子床里躺一躺,烫一烫,且听孩儿为父皇讲一讲这汗蒸之妙。”

木钊点点头,向着那石子坑就走了过去,一脚下去陷入里面,而后缓缓走进躺平,这屋里虽然闷热但这烫石子躺着却着实舒服,身上的疲乏一散而去,叫人若置身云端一般轻松。

木昧和木眈像两个小鸡仔一般,站在原地不敢动,这父皇不说话谁敢坐或躺?

木钊用余光看了这两个战战兢兢的儿子,终于松口“今日家聚,眈儿昧儿无多礼,如何自在如何来。”

二人这才弯腰感恩,找了一处地方坐着。

木瞻一如既往的大胆,找了木钊身边的另一个石头坑安安心心地就躺下了,躺下后嘴里就开始念叨“父皇有所不知虽然呢这屋里是水深火热,但是呀却对人的身体极好,汗蒸能放松身体,舒缓情绪,缓解压力,打通身体经脉,促进身体代谢,祛除湿气,还能养颜美容。是儿臣和大巫师游历他国时学来的,虽然身处水深火热,但是啊一旦蒸个两刻钟后大汗淋漓,出去便是一身轻松,可谓守的云开,见月明。”

“嗯,就你能说会道,朕倒要看看两刻钟后朕出去熟没熟。”木钊笑着,他宠爱木瞻因为他更像一个孩子,君臣之道懂得少,爱撒娇,爱使性子,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民间都说,会闹的孩子有糖吃,便是这样的道理。

木昧坐在一处此刻已经是额角出汗“儿臣总喜欢听二皇兄和父皇说话,只觉得如民间父子斗嘴一般,有趣亲切。”

“昧儿从小乖巧懂事,朕甚为欣喜,若每个皇儿都如瞻儿一般能言善道成日和朕斗嘴,朕可要愁白发了,如此伶俐之人,一个足矣。不过如昧儿所说,偶尔感受一下这民间的天伦之乐也是令人身心愉快。”木钊的语气里隐隐约约带着笑意,似乎颇为开心。

方才父皇来之前,木瞻曾和自己悄悄说过,今夜和父皇说话可以放肆,稍加俏皮便可讨得欢心,看来果真不假 ,这木瞻还真是把父皇的心思摸得透彻。

木昧有高人指点,木眈就比较惨了,他二人说话放荡放肆,自己便要有理由宾方可凸显“父皇乃天之骄子,身负重任,切不可玩乐误国,天家父子,也是君臣,当以大事为主才能不负民情。”

木眈说完话,久久的木钊都没有回复,木昧暗自憋笑,父皇明显兴趣正浓,这人可真不会看时机说话,浇了父皇好兴致愚蠢至极。

木昧也不说话乐的看木眈笑话,就想看看他这话掉在地上何其尴尬,不过好在有木瞻这么个爱挑事的人,木瞻微微一笑“三王弟素来办事严谨认真,父皇最爱三王弟这着事之能,只是前几日听闻三王弟身体有恙,似乎是受了重伤,不知现在身体可还好?”

“哦?眈儿受伤了?伤的重不重?怎么朕不知?”木钊闭着眼睛躺在石子里,语气里有着一丝担忧,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哪有全然无情之道理。

木眈笑的牵强“儿臣无事,只是一点小伤,前些日子儿臣上街碰到一群暴民,此间往来有些摩擦并不碍事,只是这朝城安危是四王弟所管,近日朝城内暴民突增,王弟还需多留心朝城安危啊。”

这木瞻可真不是好东西,伤明明拜他所赐,他却主动提起来叫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他怎甘心自己委屈?非要拉着木昧一起下水。

“暴民?昧儿,你有何说的?”皇帝的语气里似乎有了些不悦,这朝城之内,天子脚下怎么会有暴民?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事,换谁能不生气?

“父皇,儿臣这府邸不是朝堂,今日不是来享天伦之乐的么?就别论朝事了。”木瞻语气婉转,也不知道是想维护谁。

木钊叹息,双眼缓缓睁开,身子也从石子坑里缓缓坐起“眈儿说的说,天家父子,先君臣后父子,未王你管理朝城守卫,暴民一事,可有何解释?”

这突如其来的事搞得木昧有些束手无策,他赶紧上前来跪在木钊面前“启禀父皇.......”

说话前木昧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父皇身边的木瞻,木瞻点点头示意木昧继续说,木昧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一切具备。

“启禀父皇,近日朝城内出现许多乞讨者,各个骨瘦嶙峋,衣不蔽体,今日儿臣赴宴前来路上,正巧撞见一群人拦车哭冤,所闻之事实在令儿臣惴惴不安,本想明日上朝再说与父皇,不想这事怕是压不过今晚,儿臣想,父皇可否见一见这些可怜百姓,见后便一切一清二楚。”

木昧面露难色,隐有哀伤,木钊问道“人在何处。”

“儿臣来时路上碰到他们,见他们面色枯黄实在可怜,便带到了二皇兄府里,二皇兄仁慈已安排他们在府中用餐,父皇若想见,召之即来。”

木钊摁着头缓缓起身,木瞻赶紧上前搀扶“更衣,召见。”

木瞻搀着木钊走出了汗蒸屋,木眈跪在地上左思右想心中察觉大事不妙,他侧头看向一边的木昧,只见木昧嘴角含笑,这笑容阴森得意好生险恶,木昧没有多说一句话,面上挂笑起身便走,独留下木眈一人,跪坐在原地,原来一句无心之说却正中人下怀,掉入圈套了。

已经换好衣衫的四人在正厅,木钊自己独坐主席,木瞻站在离他最近的身后,木眈木昧则站在阶下。

不一会府中侍卫带着一群汉子上前来,这些人面目狼藉,衣不蔽体一看就是逃难而来的难民。

几个人进了屋直接跪在地上却不敢说话,木昧轻声安抚“在座之人乃当今圣上,你们无需惧怕尽管有事说事,自会为你们平冤。”

有了木昧的保证,这带头的汉子才缓缓起身咬咬牙眼中含泪悲切无比,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哭的如此凄惨不禁叫人好奇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男儿似乎有话却哽咽着不敢说,几次看向木眈,之后就更加如鲠在喉,木钊眉头锁的更深“有何冤屈,你尽管说,朕为你做主。”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这汉子又行了个大礼三叩九拜这才张嘴说出些话来“回皇上的话,草民乃燕洵难民,和兄弟几人逃荒到朝城。”

“燕洵?燕洵灾难朕已有所知,早早便有朝廷拨款赈灾,还免收三年赋税?你兄弟为何还会逃荒至此?”木钊面色已经隐隐有怒气,看来马上就要有人遭罪了。

那人哭的泣不成声,支支吾吾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朝廷的赈灾粮食草民和乡亲们是一口没吃到,县官不仅不开仓放粮还强制收税,乡民们上门要粮全都拳脚相向,有乡民说要去找大官告,谁知官官相护,只说他头上有沈王相互,任是百般委屈,也无处说理。臣的一双儿女和妻子都已饿死途中,家破人亡,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这汉子声泪俱下,最后两个字更是呜咽着含含糊糊勉强才说出来,说完直接扑到在地,身后的人也哭的泣不成声跪在殿下,叫人看了好生心疼。

站在一旁的木瞻倒是说起了风凉话,他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原来如此啊,我说为何这只有三王弟有暴民拦车,而四王弟却只能遇到灾民喊冤。”

此时此刻,殿上之人已经是面若冰霜,脸色铁青,木钊怒目而视,木眈吓得直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他浑身颤抖冷汗从额角流下,木钊还未开口说话他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木眈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父皇容忍自己和四皇子明争暗斗,容忍自己做事跋扈都是建立在自己对于朝政大事不欺暗室,小事可忍便可无伤大雅。

但是现在他木眈成了这伴食宰相,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而且还涉嫌阿党相为,枉法取私,父皇必然不会饶过自己。

今日突然天降大难,木眈心中猜测不知是木昧安排的还是这木瞻安排的,仔细一想这些年来想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过是木昧,好在自己身后有名师指导才历经劫难,如今事出突然却教他慌了神志。

雪中送炭 假意相救

曾经木眈也信誓旦旦想做一个好皇子体恤百姓,但是和木昧的争斗,拉拢官员都需要钱财,靠着那一点俸禄根本就是入不敷出,而且没有好处捞,哪里有官员愿意追寻你?于是木眈从小贪上尝到了偷食禁果的美妙,便开始越来越贪利欲熏心,直到如今才知道捅了这天大的篓子,覆水难收。

“朝廷赈灾款项居然也有人敢贪污,好啊,好一个有沈王相护,朕倒是要看看朕要管着沈王还护不护得住!未王听令,穿朕手谕,彻查赈灾款贪污一事,调户部协助赈灾。”木钊按耐住自己一腔怒火,先处理赈灾事物,一个儿子做不好,他就不信第二个也敢不好好做。

木昧上前领旨,不敢多说话,此时此刻气氛凝重,多说多错,保持沉默即可。

“沈王木眈,贪污赈灾款项,包庇手下尸位素餐,削现职,滚回自己王府禁足三月。”木钊手中紧紧攥着玉佩,青筋暴起,现在面前有百姓不便发怒,他只能遏制暴怒,装出这幅无情的模样。

木瞻此时却不怕事一样缓缓走下台阶跪在了瑟瑟发抖的木眈面前,他说话不紧不慢如置身事外,木眈心中已如惊弓之鸟,见木瞻要说话就更加局促不安,他莫不是要落井下石将自己置之死地!

“父皇息怒,儿臣认为,事情还未查明,三王弟未必就纵着下属贪污王法,三王弟这些年来办事严谨从未有大过错,想必是底下之人为了中饱私囊私自抬出三王兄做幌子,这事三王兄顶多只是管教不严,三王兄是朝中忠臣父皇的左膀右臂,事务繁多不能面面俱到。此事还请父皇三思,从长计议。”

万万没想到木瞻居然会为自己求情,这人真是反复无常,明明方才还说风凉话对自己落井下石,有了木瞻的话木眈赶紧顺着台阶下,一头铺在地上喊冤“请父皇让儿臣戴罪立功彻查此事!儿臣绝对不敢贪污朝堂赈灾钱款,但是此事儿臣引咎自责,难逃干系!还望父皇莫要让儿臣背负这侮名!”

皇帝侧头一双龙眼带怒看向了木昧“未王,此事你怎么看。”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此事沈王难逃干系,数千百姓身家性命,真真是治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别说什么阖家欢乐,如今为了活命背井离乡,实在是心中苦楚却无处诉说,身上有理也无处寻礼。”木昧避重就轻的回答,但是言下之意还是不愿意放过木眈。

木瞻冷冷一笑,当真是天真无知没脑子,这朝里历练的皇子也不过尔尔罢了,在利益和死敌面前全都没了脑子。

“父皇,四王弟说得对,三王弟这次难逃干系,但是他捅下的娄子就叫他回府待着两手轻闲,而四王弟却忙前忙后提他善后,好不公平呀,不如叫三王弟给四王弟打下手协同查案,再扣三王弟两年俸禄用作赈灾,听闻三王弟府里金银珠宝,奇珍异石也不少不如拿出一部分来填补这赈灾款项,叫他,花钱消灾。”

这一句句话说的轻巧,听得木眈可真是肉疼,但是为了脖子上的这颗脑袋,肉疼也得割舍,木瞻这换着法子的整自己,表面上是帮自己求情实则是狠狠地整顿他,此人心机真叫人不敢恭维。

而木瞻说话的语气虽然不正经,但是点子却似乎很符合自己的心意,木钊点点头“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填补,就如你二皇兄所言,沈王胁从未王办案,把你那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几天掂量掂量,免得以后再做事没轻没重彻底把他丢了。”

木钊冷哼一声起身拔腿就走,一眼也不多看殿下跪着的一票人,木瞻赶快跟上去鞍前马后的伺候。今儿这主子可算是受足了气,近些日子还是少进宫以免惹祸上身,木钊趁着月色踏兴而来,如今天色似乎也会看人脸色了,乌云蔽日夜色无神,木钊也扫兴而归。

送走了这尊大佛,看着马车和人马缓缓离开,木瞻才算松了一口气,再回身只见木眈和木昧也从大殿上走了出来。

二人一个面色铁青却极力隐忍不让他发作,一个面上带喜却还有些不解,这哥俩真是各怀鬼胎,没有一个好东西。

虽然此时此刻木瞻态度暧昧不明,有时踩自己一脚,有时拉自己一把,而且算上金鳞殿的事情他还真踹了自己一脚,算是和自己结过梁子,但是今日多亏他替自己说话开脱,自己才没有被关禁闭,这份恩情还是要言谢的。

见了木瞻木眈赶紧弯腰谢恩“多谢二皇兄今日替木眈说话,此情此恩,木眈必将投桃报李。”

“三王弟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说几句公道话罢了,无需放在心上,三王弟身上还有伤早些回府休息吧。哥哥府上还有些西域秘药,可缓解伤口发炎加速伤口愈合以免留疤,明就叫人给三王弟送到府里,三王弟一定要记得用呀。”聪明人都听的出来,木瞻这是下了逐客令,不过不用木瞻撵他走,这府邸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皇上走的匆匆,是忙着回去生气。

三皇子走的匆匆,是忙着回去和谋士师先生探讨。

留下木瞻木昧二人站在府门口,是夜已深,木昧也该告辞回府好生休息,再过一会天亮了上朝又是一番动乱他还得小心应对,但是今晚有些事他实在心里不解,想要和木瞻好好说清楚。

“二皇兄把这大礼拱手送到我手里,臣弟感激不尽,只是为何今晚二皇兄要维护那木眈,莫不是二皇兄还信不过本王,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木昧的话语之中隐隐带气,今日之事本来可以让木眈禁足三月,这三个月足够自己在这朝堂上兴风唤雨,而木瞻轻轻的几句话就把木眈救了下来,还让他协同自己办案,若是他木眈使坏自己那不是岌岌可危?

本来以为木瞻对于自己的质问会忙于解释,但是恰巧相反的木瞻不忙于解释,还摆出一副对自己极其失望的表情,他频频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语气里满满的责备“四王弟,千里之体溃于蚁穴,你都和他斗了这么久,心急在这一时半会么?木眈是禁足了,可他党羽众多不需三月,三天就有人为他翻案到时候也不过是个治下无方,想凭这一件事就搬到这根深蒂固的大树,我怎么从不知道四王弟,如此天真?”

此话一出,木昧恍然大悟,心里仔细一想,的确是自己思虑太浅,而木瞻此时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去,不愿看木昧,木昧知道是自己唐突惹到了这位皇兄,赶忙绕到木瞻面前和他低头赔不是。

只是这刚绕到木瞻面前,他便再转过身去,木昧不放弃再绕,木瞻再转,如此往来三四次木昧终于气不过着急上了手,他一把拉住木瞻的胳膊摁住木瞻,语气里满满的焦急“二皇兄!都是臣弟不对,是臣弟着急了,以后臣弟凡事都与你商量,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弟这一次吧。”

木瞻的眼神还是眯着,虚无的看着远处他假装打了一个哈气装作睡眼惺忪“本宫困了,来人送沈王回府。”

磨人!这木瞻真当是爱磨人!几个侍卫缓缓上前来,似乎真的要如木瞻所说送他走,木昧焦急万分,眼见那带刀的侍卫走的越来越近,木昧咬咬牙赶紧又说“二皇兄海量!您说您要什么只要小弟能做到,就算做不到千山万水也为二皇兄寻来,二皇兄就饶了臣弟这一遭吧!”

此话一出,木瞻的眼睛一亮,木昧看的可是真真切切,明知道自己着了道还不得不认栽认罚,木瞻伸出手挥了挥,身后的侍卫终于站住了脚步不在上前来,木昧这才松了一口气。

木瞻表情变化微妙,眼神左右流转,似乎在看着四周有没有什么人走进,他低下头压低声线珏木昧说悄悄话一般的叮嘱“父皇此次派你,督查此事,你为主他为副,岂不是排除异己,删减党羽的好机会,反正这事已经落实是他手下之人所做,木眈虽然愚昧但是他手下的谋士可不是吃干饭的,再舍不得也会为了大局弃车保帅,到时候四皇弟还不是,想贬谁贬谁,想砍谁砍谁。而他木眈只能壮士断腕,忍痛割爱,他若是敢拦你办事,你就参他一本以权谋私,我把他送去给你欺负,你还怪我帮着他,我能不生气么你说说?”

木瞻一经点播,木昧就全都懂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办他心里也有数了。

看木昧的眼神,木瞻就知道他懂了,和聪明人合作就是舒服至极,若是以后让他和贺兰柔荑共谋大事,输的肯定是他,因为他会初审未接身先死,不是被贺兰柔荑气死的,就是被贺兰柔荑笨死的。

木昧心情大好,出手也痛快起来,主动提起方才那事“那二皇兄,可有想要之物?”

“二王弟,先别着急谢我,还有一大礼本宫要送给二王弟,不知道二王弟敢不敢收?”木瞻莞尔一笑,他倒要看看这人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那木昧真如木瞻所料,是个虎狼之师,在木瞻手里拿过一次甜头后便不管不顾的扑上来毫无防备“请二皇兄指点。”

木瞻拉起木昧的手,带着他在原地绕了一圈,最后朝着西边的方向看去,“这西边的利炬山是皇室猎场,今日父皇玩的不尽兴,过些日子中秋佳节,本宫打算请父皇去利炬山秋涉,四王弟若是有心,不防派身边信得过的高手,在利炬山附近村子走一走,万一,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虽然不知道这木瞻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是肯定必有所指而且事关重大,木昧心中窃喜恨不得马上回到王府吩咐人立刻去探查,木昧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疯狂上扬,仿佛他已经是最后的赢家将木眈已经击溃在地。

木瞻知道,这人已经着了魔了轻轻一笑几乎是满腹嘲讽,他拍拍木昧的肩膀吩咐道“四王弟今日辛苦了,来人送四王爷回府。”

末了木瞻还特地弯腰凑近木昧耳边,小声叮嘱“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要小心谨慎啊。”

木昧连连称是,其实魂魄怕不是早就飞到利炬山上去想看看那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他转身就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下人随着他一起离去,等马车走起来了,他才回过神一下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

木瞻背对着大门往屋里走,木昧扯开了嗓子喊“二皇兄!二皇兄!你还没说你要什么呢!二皇兄!”

府邸的大门缓缓关上,木瞻的身影渐渐远去未曾停顿或者回头,木昧更加大声的喊着,木瞻却不理会他,直到大门彻底被关上,门地那一边才隐隐恢复到“先欠着!”

难得的今日木瞻勤快跑了趟宫里,回来之后就兴高采烈的冲到了木睚的小院子里,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小院子里‘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贺兰柔荑和柯萨辛在空地上切磋,长鞭和双弯刀一软一硬,一长一短,你来我往,两个姑娘都是动作狠厉却身手轻盈,若一只大漠沙狐和一只草原鹰雀在刀光剑影之间起舞。

柯萨辛的出手干脆利落,招招致命看起来像极了那做杀人营生的手段,木瞻心中对这个过分美丽的女子抱有怀疑,她的过去究竟是什么。

虽然不能喝柯萨辛的杀伐果决相比,但是贺兰柔荑的武功也不是绣花枕头,气势磅礴,未出招先吓一下对手,有的更多的是江湖儿女的侠肝义胆。

这边两个姑娘飞檐走壁,你一刀砍破了柱子,我一鞭抽散了宫灯,简直称不上切磋,就是单纯的拆家。

而大巫师和木睚则是坐在屋前两人下棋喝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完全不管两个姑娘打的多凶。

木瞻小心翼翼的绕着这两朵霸王花走,走一步看一眼,生怕她俩打的上了头波及自己。木瞻还是觉得娶妻还是要娶中原女子,这大漠女子性格火辣,草原女子性格彪悍,不论娶回家哪个都是请了一尊大佛,倒不如中原女子娇俏温柔,不仅能做美人帐还可以做解语花。

见木瞻来了,木睚笑着将手边的东西放到另一头给他腾出一块地方示意他做到自己身边。

自从柯萨辛到了木睚身边,木睚越发达开朗,在府里也不再带遮眼纱,和人说话也敢直视对方,态度温和从容,或许这就是师傅的用心良苦,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的便是如此吧。

在木瞻的印象里,柯萨辛一直是沙漠里最娇艳的花朵最高傲的狐王,美丽又自信,他希望这朵来自异域的解语花能代替自己解开木睚的心结。

木瞻靠着木睚坐下,顺势就将后背靠在了木睚的后背上,木睚不躲就老老实实做的壁纸甘愿做木瞻的靠垫,他手里棋局不闲,嘴上话语不停“都是领朝廷俸禄,为君解忧的人了。怎么还到处撒娇坐没坐相,叫人看了去笑话,说你二皇子是条没骨头的蛇。”

任木睚怎么说,木瞻就是不起来,木睚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但是这香气很陌生,应该是属于女孩子香囊的味道。

于是木瞻的眼睛开始全身上下的打量木睚,果不其然以往不爱跑佩戴东西的木睚身上有了一个玄色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只腾云驾雾的仙鹤,栩栩如生仿佛冲破云霄鹤戾九天。

“今日朝堂上有什么喜事,你兴致冲冲的就回来还不快报喜?”大巫师盘腿坐在软垫上,远看这一身黑衣像一只大狗熊,孤零零的静悄悄的,动作缓慢幅度又小,在旁人看来画面有些诡异但是又莫名可爱。

师傅看似高深莫测,其实是个最爱八卦的人,木瞻总是怀疑师傅是不是个女人,因为他爱探听到到消息这一点和柔荑实在是相像,以前在草原上的时候,谁家小伙子亲了谁家姑娘,谁家的女人在外面找了野男人,他都要暗搓搓的过去听一听。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过两日要中秋节了,我今日和父皇提议要去利炬山皇家猎场狩猎,父皇应了,还说要大皇兄一同前去,中秋节那日是皇兄生日,双喜双节一起过了!”

原本正血战的酣畅淋漓的柯萨辛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下了动作,贺兰柔荑正巧一鞭子挥过去,柯萨辛躲闪不及眼见那长鞭带风就要正中柯萨辛面门,此时一根长锏从另一方飞来。

那锏打偏了长鞭并且裹着长鞭飞了出去,贺兰柔荑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的前仰后合站立不稳,手一松长鞭卷着锏飞走,自己也要摔倒在地上。

好在柯萨辛反应及时一脚踢起弯刀,那弯刀刀尖勾住柔荑的腰带将她带了回来,贺兰柔荑从后仰变成了前扑,柯萨辛早就一步上前等她过来,一伸手稳稳的就将柔荑接在了怀里。

“柯萨辛姐姐你可吓死我了!险些就打到你了!”柔荑躺在柯萨辛怀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埋怨不满就这样赤裸裸的写在脸上,不过这些情绪的出现只是出于对柯萨辛的担心。

怀里的小人像一只小猫一样,就和自己那只波斯猫似的,喜欢撒娇还很粘人,自从认识柯萨辛以后贺兰柔荑就不再粘着木瞻了,性格大大咧咧的柔荑注定没法和大家闺秀的中原女子成为朋友。

但是柯萨辛不同,她虽然心思缜密却对人温柔百般包容,骨血里也是直来直去从不玩花花肠子,再加上美人天生就讨人喜欢,所以柔荑和柯萨辛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两个女孩经常一起逛街讨论装扮,切磋以武会友,倒是不一样的闺中密友。

柯萨辛将双刀别再腰侧,将柔荑扶稳,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柔荑的小鼻子,这举动就和她平日里逗猫一样“今日不打了,改日在切磋,昨儿从街上看的那块布料我还是喜欢,你随我去买回来可好?”

柔荑点点头反手拉起柯萨辛就要往外走,柯萨辛脚步踌躇回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木睚,木睚的耳朵简直就是顺风耳,他看向柯萨辛嘴角含笑温柔的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随意走动,他的眼是流云一般的散漫轻雅,柯萨辛觉得自己是清风,痴狂的缠着流云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院子里走进来一个身材结实魁梧的汉子,此人正是那街头卖艺的汉子,上次木瞻交代他去跟木昧告状,这件差使他做得很好,人也够仗义,身手更是不凡。

于是便把他一家和那些个兄弟都留在身边当做侍卫,给了他新的名字木拙,木瞻希望自己所做不到的那些暗处的事,他可以替自己代劳出手解决。

木拙使双锏,这双锏光是重量就有五十斤有余,在木拙手里却轻如木棍,他的每一下挥舞和出招都是行云流水丝毫不显吃力,但这锏打人一下可是能将人击飞三尺开外,可见其威力。

木拙先走进屋里去将贺兰柔荑的长鞭捡起来,小心的收好之后递给贺兰柔荑,别看他是个铁汉但是做事却处处细致。

伸手接过自己的长鞭,贺兰柔荑甜甜的笑着“谢谢木拙大哥出手相助!”

被贺兰柔荑这么一谢木拙反而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恭维着“不敢当不敢当。”手足无措之间居然还真惹人捧腹而笑。

贺兰柔荑的目光微微看向那锏方才落下的地方,只见木质的地板居然被砸出一个大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对木拙更是钦佩。

两个小姑娘终于走了出去,木拙上前去先是行了个礼,然后便要上前去要和木瞻附耳说悄悄话。

木瞻赶紧摇摇头,身手指了指大巫师和木睚“师傅和皇兄都是贴己人,你见他们和见我一样,以后无需避嫌,有事直说就好。”

木拙扶手称是,然后就开始一本正经的报告“启禀主子,朝歌楼传来消息,沈王与皎月公主还有刑部尚书昭尚书在朝歌楼议事,似乎打算在中秋宴上向皇上请求赐婚迎娶李相之女李笑清汝。”

巫师献计 暗波涌动

听完此话,大巫师停下手里的棋,缓缓将放松的身子立起来,正襟危坐起来。木瞻知道这意味着师傅要开始认真用脑子思考了,一旦师傅开始认真起来,就有人要倒霉了。

“说来有趣,李相之子李闻达是沈王身边的密友还有那刑部尚书之子昭思,三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刑部尚书是沈王一手提拔可以说是沈王的左手右臂,但是李相却是权威老臣,在朝政上不偏不倚,甚至很不喜欢沈王的做事风格经常在朝事上和沈王针锋相对,此刻沈王想提娶李相之女就是想拉拢李相为己所用。”

别看大巫师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但是这世上之事仿佛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论是朝堂站位还是皇室秘辛,又或者是坊间传闻,他都一清二楚。

这归功于大巫师手下的眼线众多,木瞻只知道,无论是去万朝还是去长延大巫师在花柳街都有一两家自己的店,师傅说过,大隐隐于市,尤其是花柳市最是容易鱼龙混杂的地方,消息不用仔细打听有时候自己就会冒出来。

既然他沈王想拉拢李相,那木瞻定然不会让他得手,而且还好好好玩一下他,玩一下他身边那两位朋友。

当然此事和以往一样,自己是不会出面当刀子的,表面上木瞻把所有功劳都给了木昧但是这无异于送他去火中取物,有人冲在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自己躲在阴暗处操控全局既可以看两虎相争,又可以时候渔翁得利,岂不妙?

“这中秋佳节,花好月圆,自然是要家人团聚,宴席也是人多才热闹,对吧瞻儿。”

木瞻最佩服师傅的一件事,就是他永远说话只说一半,但是却每个人都听得懂,师傅的教育就是让你学会耐人寻味,揣度他人心思,并且言传身教,落实基础生活之中。

这句话看似是一句没用的话,其实是在点播自己。

“这府里的小点心做的真真好吃,徒儿下午就再进宫一趟给父皇送一些,顺便提议父皇允许随行官员携家眷一同前往利炬山猎场狩猎游玩,共度良宵佳节。”

大巫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整个身子放了气一样又软了下去懒懒的靠在背靠的软垫子上,宛若一个古稀老翁,虽然这么些年听说他从未老过。

“最近天气干燥,瞻儿睚儿要多喝水,我近些日子就觉得嘴唇干涩难忍,秋天要注意滋补以免冬日天气凉了生病频繁。”

“徒儿这就吩咐府里下人把父皇新赏的茶叶送到师傅屋里,新上的鹿茸人参也给师傅送过去。”这老头子,动动手指头木瞻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师傅每句话的弦外之意他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卖乖就是了,要知道在人精手底下讨生活是多么不容易。

“哎呦这棋子摸起来太凉了,你皇兄身体弱不易受寒再过些日子摸着这凉棋子下棋怕不是要伤了身体......”

“师傅说得对,瞻儿那有一副暖玉棋子,这就安排过来。”

“哎?瞻儿这玉佩雕琢精巧,不知是......”

大巫师话还没说完,木瞻从腰间把玉佩直接取下来反手就给了背后的木睚,他还是抬头望天懒懒的靠着木睚,或许多看看天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吧。

“师傅喜欢,送给师傅,师傅开心,徒儿就开心。”

“既然宝物易主到了睚儿手里,我就借花献佛送给睚儿了。哎呦睚儿这香囊真是雅致,以前不见喜欢佩戴这些小东西,莫不是柯萨辛亲手绣的?还有那柔荑,我看前几日上街买了个鼻烟壶不知道是要送给谁。女儿家心事你们要小心留意啊。”

木睚将玉佩捧在怀里,手上的棋局未定,也懒懒散散的说着话,看起来下棋无心说话也无心,比起师傅的高深莫测,木瞻有时候更看不透的是木睚的身在云中,他所说的话,做的事都叫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木瞻发现,说起柯萨辛的时候木睚的嘴角总会轻轻勾着笑意,是一种隐藏不住的宠溺“柯萨辛哪有那本事,小野猫一样坐不住,叫她做女红不如叫她去切白菜,手劲那般大杀个人都比拿绣花针舒服。这香囊不过是她花钱从好绣娘那里定做的,虽然不是亲手做的,但是有这心意就够了,她若真亲手绣个歪歪曲曲的四不像给我,我反而不敢带了。”

不知道为什,每次一看到木睚脸上挂着这种宠爱的笑意木瞻心里就顶不舒服,以前他是唯一,但是现在他不是了。

木瞻失落心里憋闷,起身说还有事便要走了。

“今日跟瞻儿要了这么些好处,为师就再提点你一句话。有时太沉迷于手边的事,往往会错过身边的人。”大巫师白惨惨的面具上还有那火辣的小嘴,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不知道这身边的人在指谁。

木瞻没多说话,掉头继续走。

身后突然传来了木睚的声音,他轻轻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还是那般温柔听着那般舒心,木瞻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木睚却不在说话,只是两只手指夹着棋子在棋盘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木瞻眼底一亮,喜上眉梢,脸上的不悦和失落一扫而过,面带喜色的就离开了庭院。

等木瞻的身影在转角处彻底消失木睚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发出幽幽的叹息,金色的眼睛上浮起担忧,美人蹙眉神情低落,叫人看来真是心疼不已“这朝堂风云诡谲,个个都是人面兽心之辈,瞻儿初入朝堂,不知应不应付的过来。”

这边木睚思虑担忧,那边大巫师却完全不担心,木瞻现在做事有头有绪,心思缜密,手段雷霆,再加上他洞察人心若探囊取物一般轻松,朝堂上那些人鲜少有是他的对手。

“农家的孩子从小会干活,商家的孩子打小就会做生意,我手底下长大的孩子自然是从小就会玩弄人心,你也不用太担心,木瞻啊游刃有余着呢。”不知道为什么大巫师话语之间居然还有莫名的自豪感。

虽然大巫师这样劝慰木睚,但是木睚似乎还是闷闷不乐,于是大巫师话锋一转“李相是个耿直老臣,他那个女儿李清儒从小家教好,知书达理,听说长得也不错。沈王的才情配不上他,未王胸怀配不上他,瞻儿的脾性配不上他,中秋之宴上你多留意一下,没准会是你的一番好事。”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人家看中我什么?大巫师可别拿我找乐子了。”木睚低头浅笑,自我调侃,木睚自然知道自己就算身无旁物,寻常女子只需自己莞尔一笑或者不经意之间四目相对便会对自己一见倾心,生的好也算是本事。

但是李家女儿,从小生在富贵人家,教养颇好美名在外,是这富贵圈中有名的才女,所以自然不能和其他女子相提并论,自己若无何特别之处,并不能让其倾心相对。

“如今这朝堂,瞻儿处理掉沈王之后下一个就是未王,你若不趁瞻儿羽翼未丰满前拉拢自己的势力,以后怕是无力一争储位。”凉风来袭,小院之内树叶哗哗作响,飘零败落叫人心生箫肃。

一早木睚就知道大巫师是魔鬼,听魔鬼在耳边教唆低语无异于在地狱边缘徘徊行走。

方才这些话,他说的轻巧,仿佛木瞻不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不是他疼爱的弟子,他看似步步提点木瞻为他做事,其实又何尝不是在身后推着木瞻去搅乱这朝纲。

今日木瞻在朝堂里小心翼翼的和木昧木眈博弈,建立自己的势力笼络官员成为自己的党羽,背后大巫师却开始挑唆自己早早蓄力为以后从木瞻手里抢夺储位。

当真是,魔鬼当道。

木睚轻笑“我和瞻儿从小感情深厚,这事大巫师休要再提了,既然则主,就要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不要总想做那多姓家奴。天气凉了这屋檐下风大,木睚还是回我那暖阁中避避寒躲躲风,大巫师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木睚便起身回屋,手里攥着刚刚从木瞻身上要来的玉佩,这玉佩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易主,江山却不能。

“你的心思我在清楚不过,何必跟我说这些体面的话?瞻儿只适合做英雄,不适合做帝王。因为他的血是热的心中住了太多的人。木眈愚昧,木昧轻浮。你才是这万朝江山最好的继承人,如果你真不想要,又何必偷偷摸摸在背后做那么多事。”,这人总是如此嘴硬装的风轻云淡,大巫师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装清高的样子。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木睚噙着嘴角轻笑,他总是这般,以为对谁都了如指掌,这就是他最不喜欢大巫师人原因之一。

当然了,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别人一眼看透,即使被看透了也不会承认,当你内心最阴暗最肮脏的东西呗别人挖出来摆道明面上来,你甚至会想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大巫师于木瞻有教养之恩,木瞻对大巫师又反哺之情,所以对大巫师及其信任且依赖。

但是木睚不同,大巫师于他只是恩师,他从不像木瞻一样喊大巫师‘师傅’,而是如同父皇一般对他敬而有礼喊他‘大巫师’。

父皇之所以是皇,因为他足够冷绝无情,瞻儿不像父皇,他的心思太过柔软,有所爱就有所短。

论无情,木睚自觉自己最像父皇。

李清汝,仔细想想,倒是一枚特别好用的棋子。

月下相会 中秋开幕

是夜,已深,府里的人都睡下了,只剩下巡逻的侍卫还提着灯笼在巡夜。

木瞻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走出自己的院子,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这是自己家自己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像个做贼的一般?

这么一想才觉得不对,于是挺直了腰身继续往前走,但是脚步还是很轻。

嗨呀这么走要走到何年何月,木瞻干脆直接开始飞檐走壁,反正翻过这墙隔壁就是木睚的院子了。

还别说,这飞檐走壁不仅走得快了跑起来感受这夜风还惬意舒服,木瞻在夜里灵活的像一只飞狐,不一会就踏着月色跑到了木睚的院子里。

果不其然,木睚也没有睡,自己一个人怀里抱着那柯萨辛的小猫儿独自靠在上午他和大巫师下棋的地方。

月色倾倒,泄了银一般全都洒在木睚身上,他一身白衣肤色也是白嫩如玉,一双金色的琥珀双眼静静的仰望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

他好似月下仙人,不经意之间流落凡尘,愁思着天庭的月色在想法子回去。

木瞻十分忍心的打破了这份美好的画面,快步前去直接进了屋里,一顿翻找之后找到了那微厚的披风先给这仙人罩在身上。

“未央哥哥还真当自己是仙人了,这九月夜里秋风萧瑟含凉,回头伤风寒了,看你用什么身体去利炬山狩猎。”

木瞻将披风没好气的盖在木睚身上,然后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木睚身边,嘶!这夜晚的地上还真拔屁股,真叫人凉的脑子都僵了。

见木瞻龇牙咧嘴的模样,木睚笑将披风取下来,他终于舍得离开那根柱子,挪着身体和木瞻贴着坐下,他将披风盖在腿上,另一半盖在了木瞻的腿上。

“长乐最疼我,我若是走不动了长乐会寻最舒适的马车载我前去。”木睚说话温柔动听,仿佛哄那小孩子一般,但凡说话大点声就惹得那孩子不开心。

偏偏木瞻是个不争气的家伙,木睚稍微哄一下就好了,木睚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得可爱“你这大半夜不睡觉,来我院里就为了生气?詹王这么清闲么?”

听了此话木瞻更是生气了!转过头去双眼直勾勾的等着木睚,那边的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敲着地上“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还不是未央哥哥暗示我夜晚前来,如今长乐来了哥哥又说我不请自来,我看你就是诚心戏耍我取乐。”

木睚眼睛笑眯眯的就和那天上的月亮一般,他笑而不语这惹得木瞻更加生气“若不是在这等我,你在这空坐着做什么?真是没见过比你还矫情的人了,未央哥哥有什么事就说吧,免得更深露重真生病了。”

归根到底木瞻还是最担心木睚的身体,在木瞻的记忆里木睚总是病殃殃的像个瓷娃娃手上稍微一用力就碎了,记得有一年自己带着他在外面做了一阵子,叫那风呲到了头,这下可好深夜里就发烧了病了足足十几天。

木睚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犹豫“大巫师......”

“嗯?师傅怎么了?对了未央哥哥你也算是师傅的徒儿,为何你从不称呼大巫师为师傅,总是叫他大巫师多生分啊。”木瞻瞪着他圆圆的眼睛微微歪着小脑袋似乎对这件事极其不解,此刻这模样就像木睚怀中的猫儿一般,可爱有余天真无邪。

大巫师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只能敬重不能敬爱,只可供奉不可信赖。

木睚想这么跟木瞻说,但是看木瞻对大巫师早就视他为父对大巫师无比的信任和依赖,若是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只怕也是会被木瞻绝口否决,反过头来他还要劝说自己别太多心。

于是这话到了嗓子眼,木睚却硬生生把他咽了下去“大巫师可否也一同前去利炬山?”

木睚漫不经心的问道,木瞻却是兴致勃勃的回答“去的去的,师傅这次不知怎的转了性子,若是以往他肯定是推脱一番躲懒去了。”

怀里的小猫儿喵喵的叫了起来,在木睚的怀里蹭了蹭撒起娇来,木瞻却横眉瞪眼,小小玩物居然敢在木睚怀里撒娇跟自己争宠!

木瞻一把将木睚怀里的小猫儿抱到自己怀里,不对,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掐着猫儿的肚子直接给捉过来,这也就是夜深了柯萨辛早早地睡下了,否则叫柯萨辛看到有人这么欺负自己的猫儿肯定双刀已经握在手里了。

猫儿很不喜欢木瞻,挣扎着直接跑回了屋里,支走了这么个小家伙木瞻却得意了起来,木睚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顺手将身上的香囊解下来塞到了木瞻的手里。

“也没什么事,就是许久 没和你坐下说说话了,你入仕不久,这朝堂风云诡谲,你可千万要小心,长乐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油嘴滑舌两面三刀之辈,也不要过分依赖谁,权利要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木睚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知道木瞻是否能听得进心里去。

即使知道只是白白浪费口舌,木睚也要絮叨一遍,有些话要说出去叮嘱过了才能安心。

木瞻握着那香囊,这香囊不是别的正是白日里那个绣着仙鹤的精致香囊,木瞻小小的眼睛里透着大大的疑惑“未央哥哥这是做甚?”

“白日里看你一直盯着这小玩意,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木睚轻描淡写的带过,要说他这哥哥也不知是个无情的人还是对于情爱之事过于榆木,这姑娘家送的香囊怎可轻易转手送人?

木瞻反手将那香囊丢回了木睚怀里,语气里似乎有了些许恼怒“姑娘家送你的香囊,那是表白爱慕之意,哪有转手送人的道理,哥哥敢送长乐还不敢收呢。我若真收了叫柯萨辛看去扒了我的皮就算了,惹得她暗自伤心就糟了。”

“哦?看不出来长乐如此玲珑心?这姑娘家的心思你倒是照顾的很全面。”木睚口气里吊着满满的调笑意味,似乎故意那木瞻打趣。

“未央哥哥若想送长乐一件贴身物品,还是自己好些准备,再叫我发现你借花献佛我可要生气了。”

“过几天就是我生辰,我不跟你要东西也就罢了,你还要和我讨东西?世道上还有这么个礼?”

木瞻斜眼藐了木睚一眼“我不管,未央哥哥从未送过我礼物,你欠我的,就是要。”

说完这句话木瞻气鼓鼓的从披风里钻出来,转身就走了,留下那月下仙人自己在屋外坐着。

嘴上虽然说着生气,但是心里却很开心,木瞻总是喜欢和木睚闹别扭,看起来是无理取闹其实是在撒娇,而木睚总是哄一会吊一会,觉得这孩子可爱极了。

夜色渐晚,心里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去,人与人往往便是这样,即使是亲兄弟,有些话碍于颜面碍于事实始终都无法说出口,木睚也自我反思,没有提醒木瞻小心提防大巫师,会不会也有一些原因是出于自己的私欲。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想法,一旦坐实他会得到很多,也会失去很多,木睚不禁感叹大巫师果然是活了很久的老妖精,授课的时候他就常说:帝王业,万骨枯。金龙椅,无心人。

金秋九月是个春华秋实的季节,皇帝带着皇子公主,大臣家眷兴师动众的去了利炬山皇家猎场。

中秋节恰巧也是大皇子的生辰,双喜临门皇帝脸上也难得的布满了笑意。

二皇子木瞻寻来了西域医师治好了大皇子的眼疾,皇上心中欢喜借着由头终于给二皇子封王,赐封号詹。

其实老皇帝早就想给二皇子封王,奈何这人天生纨绔,不爱上朝,不理朝事,想给他个白白的功勋顺理成章给他进阶,他偏偏就不去吃这礼,搞得皇帝十分头疼,只能借着为大皇子治好眼疾的理由夸他爱惜兄弟之情,孝顺仗义,这才勉强封王。

这秋猎可是个展示男儿英勇雄姿的好机会,各个王孙子弟都跃跃欲试,再加上今年詹王爷和皇上提议要办个游园会,让官家那些女儿和少爷近距离接触,谁今年拔得头筹必将获得女眷青睐,婚事以后自然也是不愁了。

中秋佳节,白日狩猎,在野帐处各个女眷也只能坐在软亭里以扇遮面,莺莺雀雀的在一起看着这一个个英勇俊俏的少年郎,一会谁家的公子策马而来,一会谁家的少爷三两结伴而去,都看一看最后评一评谁最俊俏。

木钊的御马已经准备好,这江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所以狩猎骑射之术是木钊最爱,总能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征战沙场的英勇雄姿。

木眈在众多皇子之间显得格外的殷切,最近木眈借着赈灾一事把自己压的好生难受,削除自己好些党羽,朝堂之上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都以他为重,风水轮流转真叫人难以接受,今日他非要好好漏两手,拔得头筹力压群雄讨得父皇欢心。

远处一匹白马载着一位蓝衣少年奔驰而来,那少年鲜衣怒马而来,到了皇帝面前勒马翻身而下,动作潇洒轻快。

他手中执剑而来,走路带风,脸上笑容灿烂爽朗,模样生的俊俏无比,女眷们见了都暗自惊讶,世间怎会有如此少年郎,眼若星河,面若山峭,叫人看了心中便觉得亲切无比。

“嗨呀,这位便是新回朝的詹王陛下吧,生的真是好生俊俏。”

“穿着打扮也不凡,真是皇家少年郎,不知今日有多少姐姐妹妹看了都芳心暗许呢?”

女子的目光若即若离,想再看看这少年郎,却又不敢看,终于忍不住再看一眼,却发现那少年郎路过这边时居然毫不避讳的也看了过来,脸上挂着那如沐春风的温柔笑意真是要迷醉几个人不可。

她们看他,他就大大方方的看回去,甚至还停下脚步朝着这面扶手行了个礼后才继续往前走。

这举动惹得姑娘们惊呼连连激动不已,木钊看木瞻这一路招花引蝶都忍不住摇摇头笑了起来。

秋狩布局 有谁落网

姑娘们还沉浸在木瞻谦谦君子彬彬有礼的俊俏模样之中没脱离出来,身后又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缓缓而来,先是下来一个身着五彩华服的娇俏少女,那少女下了马车三步并两步匆匆上前去追赶木瞻。

木瞻停下脚步等着贺兰柔荑过来骂自己,脸上挂着我无所谓的表情显然是习以为常,二人打打闹闹看的一旁的姑娘好生羡慕。

之后马车上又下来一位妙人,金发碧眼五官深邃,异域风情火辣性感,这次不仅仅是看呆了姑娘们,连在场的公子侍卫也见其美貌目不转睛,失魂落魄。

异族女子下了车后抬起手去扶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藏在白色的袖子里半伸出来,那人举止小心,慢慢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一举一动都优雅细致,举手投足之间全是魏晋之风,比起木瞻这位公子玉肤玉骨,哥笑倾城。双目如潭,温文尔雅,宛若那九天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白衣胜雪更是显得他风度蹁跹,风华绝代。

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表达姑娘们的震惊,只想上前去说一句,公子下凡辛苦了。

最令人惊叹的还是那一双金色瞳孔,在阳光之下比那金玉都要耀眼,淡淡的琥珀琉璃一般叫人不忍挪动目光,尤其是那女子和这男子并排而走,简直就是天赐妙人,让人恨这上苍怎么如此不公,把这两人生的如此美艳不可方物。

这位公子一身白衣,金发女子一身红裙,二人视旁人为无物,高傲的往前走,仿佛那天仙不屑与凡人交流,即使是这样少女们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心动惊呼,想着多看他们一眼哪怕就一眼,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木瞻和柔荑等柯萨辛和木睚到了之后才拔脚一起上前面圣,四个人全都样貌不凡走在一起乍眼至极。

木钊的目光一下就被这金发金瞳的异族少女吸引,果然人要是美再大的异同也不会让她看起来像鬼怪,反而看起来更像是仙人。

有了柯萨辛的衬托木睚也不算是最扎眼的那一个,大巫师果然用心良苦。

在皇帝面前,每个人都是一副顺从的模样,嚣张跋扈的变的乖巧,高傲冷艳的也变得乖巧,或许这皇权威严,绝对的权利就是让人不得不低头的理由。

木昧和木眈早早地就到了殿前,二人和往常一样穿的花里胡哨,非要用什么成语来形容除了华丽贵气居然再憋不出其他话来形容二位的穿着。

实不相瞒,今日也是木昧和木眈第一次见到木睚的长相,二人皆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表达了自己心中的震惊,明明是一个父皇的生的孩子他怎么会生的如此俊朗不凡,他们平日里对自己的容貌也是十分自信,但是在木睚的比较之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作为有权在握的当朝王爷,木昧木眈很体面的将心事藏在心底,表面上看起来随和平淡仿佛一点也不惊讶木睚的容貌,这是就是在职贵族的职业教养吧。

“贺兰公主精通齐射,今日可要和我万朝男儿比试比试?”木钊对于贺兰柔荑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贺兰柔荑经常随大巫师来万朝游玩,所以雁塞那边对万朝也亲近一些,这种友善的关系通过小辈建立起来实属不易,木钊一直珍视的很。

贺兰柔荑歪头一笑,语气满满元气“谢陛下隆恩,柔荑今日穿着骑服前来,倒不说要和万朝男儿一争高下,就是想看看这万朝男儿和我雁塞男儿相比有何区别,我父王在我临走前特地交代我,出来若是有心仪之人无论是万朝男儿还是长延男儿都可招做驸马。”

这话听起来可就有趣的很,难道雁塞王有意和亲?不管是否有意既然贺兰柔荑亲自说出来了,那这般好机会何不让自己万朝男儿抢先露一手?木钊一拍大腿对着坐下的王孙公子说其实更是对自己那四个儿子说道“今日当着贺兰公主的面,当着各位京城贵女的面,你们可不能丢了我我万朝男儿的面子,等会骑射都要竭尽全力!拔得头筹者朕有赏赐!”

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又有皇帝金口玉言许下的赏赐,在座的男儿们都显得跃跃欲试,每个人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上马拉弓射箭去林子里猎熊射虎。

时刻将到,在场的男儿纷纷下席出场,去帐前牵了自己的马,少年们翻身上马,劲装执鞭,是何等的英姿勃发。

木睚不会骑马皇上便召他上前到自己手边坐着,木睚从小就体弱多病鲜少和兄弟们玩耍,出自己殿去给父皇请安都少有,更别提在马场遛马学习骑射。

不过自从木睚搬去和木瞻住后看他气色似乎比以往好了很多,红润了不少走路也没有以前那般虚浮,木钊心里有了一丝安危,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所愧疚。

“瞻儿府伙食好的很么,睚儿精神可是比在宫里好多了。”木钊一脸慈爱的和木睚搭话,心里想着要不要也给木睚封王,毕竟三个兄弟他作为大皇兄迟迟不封王也说不过去,但是封王就意味着要独立门户,木钊还是无法彻底放心木睚。

听闻有人呼唤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水波流转,毫不畏惧的看着皇帝,木睚脸上微微带笑,似乎出来玩也让他变得心情很好,木睚扶手笑的腼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父皇的话,是睚儿近日贪吃了,有大巫师经常来找儿臣下棋说书,大巫师又是嘴巴闲不住的人,不说话就要嚼东西,儿臣借着光也有口福。”

说道大巫师木钊这才突然坐直了身板双眼在席下左右的扫,这一身黑独独带个白面具的人应该是很好找,但是怎么今就是看不到呢,若非木睚今日提起他还真忘了有这么一个祸害还留在万朝。

见父皇找的辛苦,木睚说道“大巫师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在自己的软帐里休息,等会身体有了精神自会前来拜见父皇。”

听木睚这么说,木钊才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又懒懒的靠回了椅背上。

场下那些热血儿郎们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皇帝一声令下便深入深山去搏一搏。

木瞻骑着马缓缓走到了木昧的身边,他面目带笑看起来好像只是来和木昧说说体己话,但是眼神却躲闪神秘,看四下无人后才更靠近木昧“听闻三王弟骑射功夫了得似乎更胜四王弟一酬?”

说道骑射功夫木昧脸上的笑意充满了自豪“本王从小就精于骑射,父皇亲自教导,年年狩猎都是我拔得头筹,今年自然不会含糊。”

“哦?那三王弟今年怕是不能如愿了。”木瞻眼神突然诡变,眼里带有杀意凶狠至极,木昧看的不知所措,不知道木瞻又有什么计划。

木昧也四下看看才压低了嗓子问道“二王兄,可有什么计划?”

木瞻侧过头去目光看向女眷处,木昧顺着他的目光追去心里还是一团迷雾“三弟想求取李相之女李清汝,名为求娶,实为拉拢。今日若他拔得头筹肯定会向父皇讨赏赐婚。”

李相在朝中不涉及站位,一直都是不偏不倚,但是听闻这李清汝乃李相大夫人所生,备受宠爱,如果李清汝嫁到谁府上,李相以后在朝堂之上难免会有所帮衬,若是让木眈这如意算盘打响了那可了得?

木昧心中来气焦急万分“哼!想得美,本王断然不会让他得逞!看本王今日......”

“哎,四王弟今还必须让让他。”木瞻笑容神秘,心中早有计谋。

“啊?二王兄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么?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木眈听完缘由还是心中疑惑,既然木眈要就着头筹之奖求婚,不全力相争就算了,又为何还非要将这头筹之礼拱手相让?

有时候木昧真不知道木瞻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多花花肠子玲珑心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木昧一脸疑惑不解,像个傻子一样,他越是着急问木瞻缘由,木瞻一如既往的说话就变得慢悠悠起来专门吊着他“大喜大悲之人难免冲动办事,冲动就会有破洞,叫人抓了小辫子他还有命么?前些日子不是叫四王弟查查这利炬山么?我不信四王弟今日没有安排?”

木昧一下就理会了木瞻的言下之意,胯下的马儿不安分的走来走去,木昧嘴角轻扬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木眈“本王令下人准备了一只沾染瘟疫的熊,本来打算自己猎杀献给父皇,看来今日要便宜木眈这小子了。”

“不知四王弟那熊身上可有其他伤口?”木瞻语气低回婉转,好像在问木昧你今天吃饭了么一样温柔普通,但是木昧已经习惯对木瞻每一句话都稍加揣摩。

跟木瞻共事这些日子,木昧不敢说自己懂木瞻,但是木昧知道木瞻从来不说一句废话,虽然他每一句话都看起来是在和你扯家常,但是其实每句话都是话里有话,你猜得到就有好事,猜不到就等着吃亏。

无需过多揣摩木昧就懂得了木瞻的意思,木昧恍然大悟扶手称谢“捕而放之的熊身上该有什么,臣弟明白。”

“四王弟真真聪慧,和聪明人谋事就是舒服。不过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四王弟可别做的太夸张。”

该说的都说完了,木瞻留下一抹诡异的笑容调转马头便走掉了,那去往的方向不是向别人二十冲着贺兰柔荑而去。

狩猎开始 正中陷阱

柔荑此刻正在自己生闷气,木瞻抛下自己去找木昧说话,柯萨辛又说要陪着木睚所以不跟着下场去涉猎,自己一个人好生无聊,有两三个不长眼睛的臭小子想上来搭讪都被柔荑毫不留情地撵走了。

见木瞻终于过来找自己了,柔荑不迎反躲调转马头轻轻用鞭子拍拍马屁股自顾自的就走了,木瞻知道小丫头又开始闹脾气了,只好夹紧马肚快跑几步上去追。

虽然柔荑掉头就走,但是走的很慢心里还是在等木瞻追自己,木瞻轻松追上二人并肩而行,木瞻温柔的喊着柔荑的名字,柔荑噘着嘴把脸别到另一头。

知道小丫头不好哄,而且自己最近的确怠慢了她,好在自己早有准备,木瞻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小盒子,把玩在手里有些伤心的自说自话“哎,都不理我啊,亏我还买了礼物想好好致歉,既然如此那算啦,我等会随便找个小姑娘送给她吧,哎我看户部侍郎家的姑娘就不错。”

贺兰柔荑猛然回头,两人并排而走靠的很近,她长臂一伸勒紧马缰探出去半个身子就将那小盒子从木瞻的手里抢了下来,这小小的盒子锦面绣花精致无比,柔荑噘着嘴瞟了木瞻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小盒子。

只见里面是一枚血红色的宝石戒指,红色的宝石被打磨的很多棱角艳的像血在阳光下绽放出流光溢彩,在红色宝石左边有一颗小的黄色宝石,右边 有一颗白色宝石,三颗宝石散发出流光溢彩那个姑娘看了都会心动。

木瞻得意洋洋的笑问“好看么?”

柔荑的首饰虽然很多,但是却都是草原上那些样式,这是他回来以后特地叫工匠做的戒指,造型简单却精致可爱就像柔荑这小丫头一般,红色代表心爱,黄色代表开朗,白色代表纯洁。

都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收了礼柔荑也就不再生木瞻的气了,她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戴在了我左手的食指上,一双玉手带上这宝石戒指更显得芊芊温柔,看那宝石色彩瑰丽就知道不是凡品。

戴了戒指,柔荑将那小盒子也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不舍的丢掉,木瞻虽然经常会送自己一些小东西,但是都是一些玩物吃食,那些都是送给小孩子的,一讨欢心罢了。

但是这个戒指柔荑觉得不同,首饰是送给女人的,或许自己心里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不知道这小小礼物,公主殿下可还喜欢?”木瞻虽然已经看出来柔荑很喜欢,但是也要张嘴问一句,他就是想看她不好意思还逞强的模样,木瞻觉得那是她最可爱的样子。

“凑合。”柔荑将手收回来用衣袖掩住手指,仿佛刚才那个一直看手上戒指的不是她本人,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公主殿下出手相助。”

“呸!我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看在戒指的面子上你说吧,太麻烦我可不做啊。”

那边皇帝已经站了,等皇帝说完话便会吹响号角,到时候狩猎就开始了。

木瞻面色神秘,压低了声音悄悄和柔荑说道“狩猎之后木眈的猎物恐怕会有蹊跷,你自小狩猎,经手猎物无数,有何端倪还望公主当面拆穿他。”

“这点小事?应了你了。”柔荑不屑的用目光扫了扫远处的木眈,然后拍马离开去出口处寻摸个好地方,今她想抓只活兔子给柯萨辛姐姐玩一玩,因为出们涉猎柯萨辛姐姐把她那只猫儿放在府里了,见她在马车上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找什么抱在怀里。

没有猫寻只兔子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木瞻四处逢源和人打交道说话,最后又招来了贴身的侍卫木拙,低声附耳吩咐了几句后木拙似乎领了什么命令,便转身离去,不过在场人数众多,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侍卫的行踪。

“我万朝的江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今日在座各位都是少年英雄相信骑射之术不会令朕失望,今日参加骑射之人具有赏赐,一个时辰后拔得头筹者朕另有厚赏!成绩以重量论输赢!比赛开始!”木钊说话声音洪亮清晰,果然练过武的人总是如此中气十足,即使人到中年也是元气满满。

皇帝说完话号角声缓缓吹响,几十匹骏马载着少年郎风驰电掣而去,声势浩大,马蹄阵阵,不光骑马的人热血喷张,看着的人也是心潮澎湃。

少女们吱吱呀呀的说着话,大臣王孙们也和木钊说着溜须拍马的俏皮话,木睚坐于高位却和以往一般安静,只要不有人主动和自己搭话他绝对不会开金口多说半个字。

但是即使他静默不语来自下面的目光却源源不断从未少过。

而此时木瞻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深山老林之中,利炬山树木广茂林中有野兔野鹿甚至有野熊出没,但是动物的听觉总是灵敏的,如今突然进来几十个人和马,想必早就被吓得躲了起来。

比起其他人的兴致勃勃,木瞻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他不想狩猎只想等狩猎之后看戏,于是他进了林子后便和大部队分开走想找个地方去躲个懒。

一路骑马慢行,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九月蝉声已经变得稀少,连鸟也变得少,估计是要到南迁的时候了,过了这秋季冬天就要来了,木瞻还未曾见过白雪皑皑的皇城,不知道万朝的冬天是否有雁塞冬天的寒风刺骨,或者像长延一般寒气逼人。

走着走着木瞻抬头突然看到了好东西,这突然出现的柿子树上结满了柿子虽然红的少青的多,但是选一点摘回去总比空手而归好,到时候说几句俏皮话也就搪塞过去了。

于是木瞻下马将马儿拴在这棵柿子树下,撸起袖子就开始爬树,木瞻练过武身手矫捷,接着树枝三两下就爬到了上面,都说登高望远,这句话在树林里是不存在的,登高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树枝和树叶罢了。

透过林荫木瞻抬头看看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时候还早的很,木瞻干脆找了个粗壮些的树干靠着想小憩一下,暖阳融融的透过树叶斑驳的撒下来,照在身上直叫人舒服,今日丽日当空还当真是个偷懒躲闲的好日子。

木瞻阖上双眼,耳边是簌簌作响的树叶声,秋风送爽也吹的人神志迷幻,使人舒眉展眼,沁人心腑。悠然自得,陶情适性。

这边有人躲懒去了,自然就有人勤勤恳恳的认真狩猎,木眈带着他那两个公子哥朋友朝着深山走去,早两日他就叫下人捉了一只成年母鹿,只等今日到那约定好的地点,将鹿一放,随便给那鹿一箭就可拔得头筹。

李闻达笑的脸上开了花一般“今日王爷求娶舍妹看来是志在必得了。今后闻达和王爷就是亲上加亲,我那老古董父亲也是聪慧之人,必然以后在朝堂上为王爷鼎力相助。”

对于这门婚事那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李闻达乐得为之,而昭思却心中苦闷,若是成了以后李闻达就是皇亲国戚,以后在王爷面前必定压自己一头,虽然二人平日里为王爷出谋划策,但是因为家族地位不同昭思总是说话缺少底气被李闻达压制。

区区刑部尚书怎么能和李相爷家相比呢?官大一阶压死人,说的便是如此。

“我倒是觉得,王爷不妨考虑一下那柔荑公主,有雁塞做后盾岂不是更稳可靠。”昭思说道,看似是给木眈提意见,其实不过是相让木眈对婚事再三考虑而已。

李闻达早就看清楚了昭思的心事,哈哈一笑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之意“思兄此言差矣,此时国内时局不定,先安内才可安外,等殿下成为陛下后为国家着想才可再提和亲之事。自从师先生给殿下提出成亲之计后思兄几番劝阻,莫不是怕我和王爷成了亲家从此怠慢与你?”

李闻达话语激进故意给昭思难看,昭思皱皱眉头心中不快,此时还没成李闻达就已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来这沈王府以后当真是没有自己呆的余地了,还是应该另谋出路。

好在昭思已经习惯了李闻达的冷嘲热讽,笑一笑言语怼一下就过去了“闻达兄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是为了王爷好,说说意见罢了,王爷待我一家恩重如山,就是王爷打我撵我走,我也会蹲在沈王府门口为王爷做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此话一出,听得李闻达心里很不舒服,正欲发作谁知木眈却笑了起来,他看看昭思手指伸在半空点点,一副无奈又开心的模样“思兄最喜欢贬低自己说这些俏皮话,这日子若无思兄在左右过得该是如何无趣,本王自然是舍不得撵思兄走的。”

昭思扶手会心一笑,得意之情写了满脸“承蒙王爷厚爱。”

李闻达和昭思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李闻达是木眈的左右手,而昭思是木眈的狗腿子,因为地位越低越能放得下身段说一些俏皮话,而李闻达总是放不下丞相之子的尊贵身份说话言到为止,做事也是独善其身。

所以和李闻达一比,昭思就会被沈王的私心偏袒,这种偏袒很单纯的出于一种心里的喜爱而已,但是李闻达却总是如临大敌,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情真意切的友谊其实脆弱的一击即破。

丛林遇险 身受重伤

安排好的下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到了,身后牵着一头角断了一半的公鹿,那公鹿双眼充血一看就是疲于挣扎无力后才变得如此老实乖巧。

下人放下鹿之后便三两步掉头走开了,以免被人发现越少说话越好,要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木眈拉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一箭就射穿了公鹿的脖子,公鹿应声倒下后木眈又拉弓在他的腿部和肚子上补了两箭,这样才像是经过一番激烈的猎杀后得到的猎物。

“恭喜王爷猎得公鹿,我这就回去叫人来搬抬猎物。”李闻达面上挂着伪善的笑容,那笑容品味起来还真是诚心诚意,就好像这猎物真是刚才木眈经过一番精彩的追逐得来的,不知道回家之后他要对着镜子练习多久才能把表情管理到如此炉火纯青。

木眈挥挥手“慢慢去,拖些时间。”

李闻达应声,而后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木眈和昭思留在原地看守猎物,在马上骑着也累人,木眈下马手中执鞭在这林中溜达了起来,昭思是个细心的人自己下了马后便过去将木眈的马也牵起来,等把两只马都安顿好栓在树干上后才小跑着去找木眈。

“昭思啊,闻达虽然有时候说话直爽了一些,但是你不要同他计较,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脾气罢了,你最知轻重,切莫放在心上,即使我娶了他姐姐,你与他在本王心里都是一样的朋友。”木眈越想越不放心,想着说些话给昭思吃个定心丸,万一昭思真被李闻达挑急了可是要大事不好,毕竟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都是戏中人。

昭思腼腆的低头笑了笑“不会,昭思是沈王殿下的人,不会因为平常两句拌嘴就心生不满,昭思和闻达兄也相处好些年了,知道他不过是少爷脾气大了一些,只要他不坏王爷好事,昭思权当哄孩子开心了。”

昭思的话语真诚,不哭闹不争抢,乖巧懂事的叫人心疼,木眈摇头叹气伸出手拍了拍昭思的肩膀,他如同他那个父亲一般,能隐忍,这正是他一手扶植昭家的原因。

身边有咋咋呼呼会吼叫的开路狗,也得有心甘情愿背负隐忍的伏货马。

“殿下策马狂奔追逐公鹿必定身上微有汗意,我看这阳光正好,不如晒一晒?”昭思左右打量后将木眈引到一处阳光之下,做戏就要越逼真越好,身上太过于干净未免假了。

木眈最喜欢昭思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凡事不会说出来,但是心里却小心翼翼的替你安排稳妥。

所以木眈便如昭思的建议站在了阳光下,昭思站立于木眈身边眉头紧皱似乎还是略有所想,不知怎么的今日昭思总觉一切有些顺利,总怕大意之下阴沟里翻船。

正站着突然林子里似乎有些躁动,昭思警觉起来看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昭思以为自己眼花缭乱了但是一转过身来身后草丛又有所骚动“殿下可觉得周围似乎有活物?”

话刚说完身后又有东西快速穿过草从作响的沙沙之声,木眈这些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由得握紧了手中长鞭而后四顾环绕寻找那隐藏于暗处的东西。

好久没有声响之后,突然身后又响起声音,不过跟刚才不同,这次那黑影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逃走,越跑离他们二人越远。

昭思觉得奇怪,但是木眈却转身去解马,他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扬鞭便朝着那方向追赶而去。

没辙了昭思只好上马跟随,心里紧张又害怕生怕木眈出些什么事到时候没法交代。

木眈快马执鞭丝毫不畏惧,甚至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是兴奋,或许弄虚作假的猎物让他心中不安,真正展开一场猎杀才能让他这个热血男儿更有底气去邀功论赏。

木眈焦急的追赶猎物,昭思着急的追赶木眈,二人就这样朝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越走越深,这树木更加浓密视线变得越发模糊,木眈突然勒马停了下来,昭思也赶紧跟着停下,张嘴要询问,木眈将手摆到身后示意昭思不要说话,而后那手缓缓向前移动指着那林深之处。

昭思顺着木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草丛之中,林荫深处有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的东西缩成一团背对着他俩坐在不远处。

那东西其实昭思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但是还是不敢相信于是眯起了眼睛脖子往前探了探想再看得清楚一些。

胯下的马儿有些慌乱,开始左右的摇摆挣扎似乎是受惊了,马儿对野兽的气息很敏感所以才会如此。

正如昭思所猜所见,二人一路追赶的正是一只野熊!野兽无灵,恐怕惊扰到他会伤人,昭思想要带着木眈赶快远离此地以免招来横祸,但是昭思刚要出言相劝一抬头却看到木眈已经拉弓搭箭,他眼神狠绝铁了心要猎杀这只野熊。

“王爷莫要出手!”昭思急的大喊,但是话却没有木眈讨赏领功的心快,那只箭已经脱离弓身直直的就冲着那只熊而去。

箭身很不巧的射歪了,只射到了熊的后背上,这野兽吃痛起身长啸嘶吼,整个树林的飞鸟都被惊的从树上起飞,昭思和木眈的马也受了惊,不安分的开始挣扎跳跃,昭思废了好大的力气拽住马缰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去,而木眈却因为射箭后没有立刻收弓,马儿受惊他没有坐稳直直的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那野兽受惊了变得狂乱起来,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就扑过来,它张着血盆大口,口水一边跑一边流,浑身的皮肉颤着就横来,厚而而有力的熊掌拍的地面都在颤抖,木眈跌落下马似乎摔伤了手臂,躺在地上无力起身。

眼见那熊就要扑上来撕咬木眈,木眈无处可躲,昭思无路可选,一个翻身下马手持长剑直接扑向了木眈,昭思抱着木眈在地上翻滚,野熊的一击打在了昭思的后背上,霎时间昭思的后背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木眈赶忙接过昭思手上的长剑,忍着手臂的剧痛想要和这野熊殊死搏斗,不然今日二人都要命丧此地。

突然身后飞来冷箭,射中了那野熊的脖颈,野熊痛的倒地却还在苦苦挣扎,木眈提起胆子上前,手起刀落,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朝着野熊的脖子一剑砍下去,野熊半个脖子被砍得皮开肉绽,鲜血喷涌而出,那庞大的身躯站起来四处乱窜,最后装在一旁的树上终于应声倒地,过了许久也再没有动静。

昭思身负重伤躺在地上昏厥了过去,木眈手臂受伤浑身沾满了血和泥土狼狈不堪,他回头看去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个男人,只是那男人不上前来射了两箭之后反而直接掉头就走,木眈想上前去追赶,但是却力不从心,从马上摔下来似乎摔断了手臂,疼痛叫他动弹不得。

那人转身就消失在树林里,刚才的熊吼引来了人,李闻达带着下人赶紧前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来话。

木眈疼的龇牙咧嘴,嗓音沙哑的他低吼“愣着干什么,还不救人!”

李闻达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看那边倒下的熊,再看看这一地的血迹,只恨自己刚才不在木眈身边,看着木眈受伤李闻达心里也是难受极了,自己年少时期就跟着木眈,早就已经从心里将他当做知己好友,只是碍于身份从不敢过分亲近,李闻达吩咐下人去收了熊和鹿的尸体,然后带着手上的木眈和昭思回到大营。

这一回到营地,见是沈王回来了皇帝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但是当他看到木眈血淋淋的被抬回来心里却咯噔一下,木钊顾不得什么身份直接走下去看看木眈到底受了什么伤。

下人抬着木眈直接进了大帐,李闻达也顾不得那么多礼数叫下人赶快去喊太医救命,安置好了伤员,李闻达才走出来跪在地上跟皇帝回禀情况。

皇帝着急的带着随从便直接追来了木眈的帐前,群臣见皇帝起身也都呜呜央央的的要跟过来,木睚起身朝着大臣们扶手,笑的轻松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各位大人稍安勿躁,请就在原地等候,切莫声张跟随扰了父皇心情。”

木睚毕竟是皇子,说话还是有用的,那群大臣又面面相觑的坐下不敢跟随,只是开始左右搭话,如今情况不明谁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安顿好了大臣,木睚便带着柯萨辛去追皇帝,木眈是自己的皇弟,自己应当随父皇前去前去探望。

到场后之见李闻达面色凝重心中自责“启禀陛下,沈王殿下在林中狩猎遇熊,身边未带随从只有昭思一人,二人与熊搏斗虽然猎得野熊,但是都身受重伤,沈王殿下跌落下马手臂似乎断裂,昭思背后受熊一击血肉模糊,现已请太医医治,沈王殿下并无性命之忧,请陛下放心。”

听到并无性命之忧后,木钊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几个儿子无论哪个受伤他都心中心疼,早在木瞻之前自己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的丧子之痛,这些个孩子生养不易他更是个个都放在心上真心疼爱,如今木眈受了伤,他也是挂记不已。

无心留情 狡兔挂心

木睚缓缓上前,他见父皇眉头紧皱担心不已,想要说几句话劝慰“启禀父皇,儿臣身边这位手下是接骨高手,三王弟摔落马下肯定是摔断了骨头,若不正骨以后势必会留下残疾,不如叫我这位手下去给太医们帮帮忙。”

柯萨辛木睚身后走出来,半跪在木钊面前,木钊心中疑惑这个小小女子还能比太医正骨手艺好?但是木睚一向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事必然不会冒险,就算他不相信这个小女子也应该相信木睚。

皇帝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允了,柯萨辛领旨后便转身就进了大帐,随后屋里就传来了木眈撕心裂肺的喊叫,但是也就这么一声之后,屋内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皇帝焦急的在账外转圈圈兼职坐立难安,不一会太医和柯萨辛走了出来,二人跪地复命,老太医一脸钦佩的看着柯萨辛“启禀皇上,这位姑娘已经为三皇子正骨,这位姑娘手法老练动作果断,三皇子只需静养不会留下病根,只是方才接骨剧痛现三皇子已经昏了过去,休息一下就会转醒。”

这下有了太医回话皇帝提仔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下,转念一想似乎方才说昭思也受了伤,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昭思似乎是刑部尚书之子。

“常勤,你亲自去给昭侍郎传个话,就说昭公子无事,叫他放宽心,昭公子护驾有功,封六品官阶,允他殿前行走,回宫后再安排些最上等的补药给昭府送过去,叫太医好好医治昭公子,切不可怠慢。”

常勤是何等人,那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有他亲自去传话可以说是皇帝给了天大的面子了,常勤领旨后便转身去寻昭侍郎。

木钊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木睚举人有功,方才又断后稳住群臣,木钊笑着拍了拍木睚的肩膀,心中很是宽慰“睚儿做也过了而立之年,今日恰逢也是睚儿的生辰,待到回宫朕便为你寻封府邸,册立王位。”

木睚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打算接受这份大礼“儿臣在詹王府过得很舒服,有二王弟和大巫师相伴,且过了些有人说话的日子,封王另立门户,儿臣又要清净过日子了,此事还望父皇再缓缓。”

“也罢,你想吃吃烟火气也好,你以往过于安静清净,和瞻儿住在一处闹腾闹腾也好。”木钊点点头也就不在勉强木睚。

木钊起身不再在木眈的帐前停留,众臣还在主帐前等着自己也不好太久的停留,木眈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等回到主帐后皇帝又换上了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将所有心事都埋在心里不叫群臣看出端倪。

侍卫拖回公鹿和野熊说是木眈的猎物,皇帝看看这两个畜生,公鹿到算是尸首完好,那熊却是头身半分离,藕断丝连看起来血腥又恶心,在座的女眷纷纷举扇掩口鼻似乎被这血腥场面吓到了。

贺兰柔荑抓了只小兔子早就回来了,此刻正捧着兔子坐在座位上,这熊的血腥味道实在是浓,但是又隐隐有些臭味,和寻常的死物似乎不太一样。

“陛下,这熊身上似有恶臭,柔荑自小见过这种猎物颇多,却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仿佛是五脏六腑都烂掉了。”柔荑不似这帮大家闺秀,对于动物的尸体没有一丝的害怕,甚至还抱着她的小兔子走下去仔细的打量看看。

那熊实在是恶臭难闻,柔荑不由得干呕,只得学得那群女子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柔荑又看看那公鹿,伸出手去掰开那鹿的眼睛,瞳孔还未完全扩散,是最近死的,肉肯定很新鲜,只是这鹿眼睛里的眼白却布满了红血丝。

柔荑心中奇怪,看了一圈慢慢走到了木睚那边,她将手里的小兔子交给了柯萨辛,并且小声的和柯萨辛耳语“姐姐今晚千万别吃这鹿肉。”

皇帝见柔荑探查了一圈后并未说出什么端倪,也就没有再去接她的话。

他和身边的常宫人吩咐“去叫侍卫过一下斤两做个记录,看来今日头筹必定是沈王了,你留意一下那边帐中动静,等沈王转醒后立刻告诉朕。”

“这鹿便交给后厨房,晚上烤了吃给在座的各位分食。”果不其然柔荑猜测的没错,皇帝必然会将这猎物分食,其实心中还是想向大家炫耀一下自己这儿子如何英勇罢了。

“陛下那这熊可怎么安排呢?这熊身上有剑伤,做毯子是不行了,若是丢了又白白可惜。”柔荑和皇帝搭话,既然是木瞻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她必然会仔细去做。

木钊也是颇为苦恼,这尸身不可存放太久,看在座的女眷已经都恶心难忍,还是越早处理了越好“柔荑公主可有良方?”

柔荑乖巧的微微一笑“那便和陛下讨个赏,我看这熊背上皮毛还好,不如交给柔荑,柔荑的扒皮技巧可是族里最好的,让柔荑小心将这熊完整的皮毛扒下来带回去做个垫子可好?”

在座的女眷一听这蛮夷公主居然要亲手扒熊皮,不由得惊呼连连,世间居然还真有如此胆大的女子么。

皇帝很开心,便应允了柔荑的要求,此等成人之美的好事一定是不能驳了的。

侍卫终于把那熊抬了下去,柔荑手里握着小刀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这雁塞之地便是女子当男子用,男子当牲口用,雁塞人自称有百万雄师,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屯兵众多,子民一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今日的牧羊人明天就能披甲上阵,且就看这身份尊贵的公主都能手扒熊皮,这是何等的气魄。

柯萨辛将怀里的小兔子推到了木睚的怀里,在府里的时候她那猫儿就总是很喜欢往木睚怀里钻,木睚倒也不拒绝总是用手指温柔的扣着猫儿的下巴,一坐就能坐上一个下午。

木睚接过那野兔上手摸了两把,顺滑柔软只是感觉身上的肉少了一些,他微微侧目看到坐在台下的女眷们都悄悄地看着自己。

一个公子也不好意思总是抱着这些小东西,木睚招招手,柯萨辛弯下腰去听他在耳畔低语,柯萨辛的表情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是还是伸手将那小兔子抱起来然后朝着台下走过去。

柯萨辛走到台下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容,找准了那个长相温婉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姑娘,巧言浅笑将那小兔子先送到了女子怀里“清汝姑娘安好,这小东西是大皇子着奴家给您送来的,大皇子见您一门往那边看,想必姑娘是喜欢这小东西,便借花献佛赠与姑娘。”

李清汝脸颊上突然飞霞,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因为裙摆实在过于繁琐还碰倒了杯子,好在里面的水已经喝完了没有撒到身上,李清汝身边的女眷好友笑着将杯子扶起来,眼睛里满满的调笑。

她怀中抱着兔子深深吸了口气,将心情放缓后才又规规矩矩的朝着柯萨辛行了个谢礼“多谢大皇子美意,劳烦姑娘走这一遭了,是清汝无礼管不住这眼睛左顾右盼,下次不会了。”

柯萨辛甜甜一笑伸手将李清汝扶起来“姑娘无错,女儿家喜欢这些小东西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话说到一半柯萨辛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兔子的小脑袋“跟着贵女你可要乖一些。”说完后便转身而去回到木睚身边。

李清汝抱着兔子坐回去,这些身边那些闺中密友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调侃她“大皇子真是琉璃心,只不过我们清汝可不是爱看着兔子,看的可是抱着兔子的妙人啊。”

“这么多女眷坐在一起,大皇子偏生注意到你,清汝啊你说会不会那位对你也是有些心思?”

“哎,两情相悦,一见钟情,说起来可好生浪漫。”

“大皇子生的如此俊美,要是我啊就是每日在家里看着他心情也会特别好。”

小姐妹们越说李清汝的脸就越红,最后娇嗔佯装生气“你们莫要戏弄我!再乱说叫旁人听到,传出去风言风语,对殿下不好。”

一位伶俐的小姐姐笑的更加开心,伸手去缠着兔耳朵,语气更是阴阳怪气故意调笑李清汝“哎呦,清汝姐姐这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担心夫家的名声了么?”

李清汝害羞的无地自容,干脆直接把脸扎在怀里扎在兔子身上,兔子柔软的皮毛在脸上轻轻剐蹭,李清汝想起方才那位也是这样讲兔子抱在怀里,用他那双手轻轻地摸过这兔子的皮毛,这算不算是他与她间接接触?

想到这里李清汝的脸更红了,也就更加用力的把脸扎在了怀里。

周遭的小姐妹们都嬉笑着说说闹闹,席下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狩猎即将结束,少年们或满载而归或怏怏不乐空手而回,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最叫人关心的还是这几个皇子有何斩获,木眈不必说必然是拔得头筹,木昧猎得几只兔子和山鸡,木瞻就了不得了,脱了自己的外套扛了一大包野果回来。

皇帝看着木瞻摇头苦笑,这小子必定是跑到哪里去躲清静了,找些果子来交差而已,这不说说他让他轻易蒙混过关可行?

宫宴之上 好戏开场

木瞻抱着他那一大包果子,一路边走还边送,给在座的大臣女眷分食,开心的不得了。

皇帝佯装生气“叫你去打猎,你倒好摘了一包果子搪塞交差,成何体统。”

从父皇说话的口气里,木瞻就能听出来他不过是想拿自己打趣而已,自己这个父皇可能是朝政压抑,妃子体贴因此觉得生活没有什么乐趣,最喜欢的就是找人打嘴仗。

这果子木瞻也算是自己辛辛苦苦从树上摘下来的,为了摘这果子还不小心把衣裳划破了,可惜这衣裳新做的怕是穿过今天就要丢了去了。

“儿臣的骑射是普通马师教的,但是三王弟四王弟的骑射却是父皇从小亲自讨教的,父皇年少英雄,征战沙场,催马扬鞭,风驰电掣,王霸之气令人敬仰,儿臣的骑射怎么敢和您亲自调教的人比?自知不如便另辟蹊径,瞻儿觉得这宴席之上什么酒肉饕餮都不缺,只能搞些小果子给父皇和各位大人小姐刮刮油解解腻了。”

这番话说的木钊很是开心,不仅为木瞻自己解围,还顺便拍了一下自己的马屁,而且拍的地方和力道刚刚好,木钊一直都将自己定义为英雄,年轻时候的沙场征战一直都是他功勋章上最辉煌的一笔,让他最引以为豪。

这江山是先皇打下来的,但是打江山容易收江山难,万朝初建家族势力割据纷争,那些跟随先皇打江山的老将都有封地且拥兵自重,早些年这万朝还真就是万朝那些人仗着自己的功勋几乎是要自称土皇帝了,木钊上位后亲自征战削番,这才将外露的王权收回死死攥砸手里。

木钊手里攥着木瞻摘下来的果子,颜色明亮新鲜清香,拿起啦咬了一口,酸甜可口,脸上逐渐浮现了笑意。

一旁的常宫人见木钊笑了对这木瞻微微一笑,这些个皇子里面果然只有二皇子才能哄得陛下换欢心,若是以后二皇子在朝政上在上上心,这个储位必然是他的。

木钊没有多说话“赏。”

木瞻扶手谢恩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寻找起木睚来,看到木睚坐在父皇身边的座位上木瞻直接起身凑过去硬生生将木睚挤到一边,愣是让他在自己的席位上给自己腾出一个地方来,他这般欺负木睚自己反倒可怜兮兮的委屈起来“皇兄真真狡猾,离父皇这么近是不是为了躲我,嫌我话多聒噪了。”

“瞻儿怎么还和你皇兄耍赖起来,成何体统,像个孩子一样任性不知礼数。”木钊数落木瞻,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堂堂一个王爷耍小孩子性子真是不太体面,看来自己还需要板一板木瞻的品性。

从口气里听出了一丝丝的不悦,木瞻立刻就一脸严肃起来,撒娇是要把握度量的不能总是恃宠而骄,否则下一次就不好用了。

“是瞻儿唐突了,瞻儿这就回自己座位上去。”木瞻老老实实的起身留给木钊一个落寞的背影,仿佛一只兴奋地小兔子突然搭拢下耳朵性泱泱的回到他的小洞里一般可怜。

还没等木睚说话,皇帝却摇摇头“常勤,给詹王在大皇子的座位边上加个席位。”

木瞻停下脚步一个转身直接跪在地上,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雀跃无比“谢父皇隆恩。”

木钊没有多说话,只是拿着宠溺的眼神看着木瞻伸出手指点点他,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

此番赐座之后明眼人都看得清皇帝是如何疼爱这位二皇子,想必中秋节之后上门结交之人会不少,盛宠在身就不怕没有出路,能否一跃冲天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打猎的事情就此告离段落,所有参加狩猎的少年公子都有赏赐,参加的皇子也有赏赐,但是皇帝故意气木瞻一般偏偏就没有给他赏,木瞻也不不抱屈,反而坐在木睚身边说说笑笑特别开心,一会打趣一下木睚一会和他父皇皮一下,玩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狩猎之后大家便都散了,等着晚上那顿饕餮盛宴,木钊回了大帐休息,木瞻木昧木睚三兄弟去探望了木眈,只可惜他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没有醒过来,屋里只有李闻达一边哭一边照顾着木眈,给他更换布包擦洗伤口。

大巫师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所以他主动去找了木钊下棋,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大巫师兴高采烈的从木钊的大帐里走出来,手里多了好多小东西,而大巫师走之后木钊的大帐里就穿出来摔杯子的声音。

看样子大巫师又去气木钊了,木瞻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大巫师这么喜欢气父皇,可能这也算是他的一种兴趣爱好。

大家各做各的,夜幕降临后又都重回宴席,丝竹歌舞夜夜笙箫,今年特地安排了胡姬献舞可谓活色生香,看的在座的人都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后厨忙了一下午,听说这鹿皮还是贺兰柔荑亲自操刀扒下来的,扒皮之后还将那鹿鞭鹿茸收拾好留下来拿去泡酒了。

御厨忙上忙下将整只鹿直接熏烤,外焦里嫩,金黄酥脆,烤的时候腹内放有香料使得整头鹿飘香十里,令人垂涎欲滴。

皇帝命令宫人将鹿肉为大家分食,新鲜的鹿肉口感鲜嫩,再加上后厨的精心调制丝毫没有膻味和腥味,反而有着浓郁的香料味道,口感一流,可惜因为在做人较多,每人也只能分得一小口尝一尝。

“父皇觉得这鹿肉味道如何?”木瞻已经准备好一副讨赏的笑容,就等着皇上夸上一句,想必这烤鹿的厨子是他安排的人了。

“十分特别,赏,厨子。你可别想借光从朕这讨赏。”知子莫若父,皇帝笑得开心偏偏就不给木瞻赏赐,他隐约猜到木瞻怕是又懂了小机灵,安排了厨子想抖个机灵,但是今日他已经出了太多的风采,若是自己再对他表现出宠爱,那他以后还不是恃宠而骄要飞上天去了?

有打有宠才是皇帝的爱,所以皇帝似乎并不接木瞻这一招,给了他一个冷板凳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木瞻落寞的坐在位子上,吃着鹿肉,心里很不是滋味,起码脸上是这样表现的。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个父皇,心中不甘心,突然眼睛一亮“父皇手里这个冰裂纹的小碗可真精致!儿臣喜欢,不如送给儿臣罢!儿臣学猴子在树上爬上爬下也很是辛苦!不赏儿臣些什么,儿臣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小碗宫里还有一只一样的,你要是喜欢,朕改日回去叫人将那只送到你府里,。这可好?”

木瞻摇摇头故意抖机灵“父皇日理万机,回去就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儿臣今日还就要父皇手里这只了。”

木钊摇摇头,实在是拿这木瞻没办法了,喝干了碗里的茶水,直接交给常宫人,挥挥手示意他赐给木瞻,

坐在一旁的贤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是笑着合不拢嘴,温柔的和皇帝说着俏皮话“陛下还真是宠爱詹王,这要是叫昧王沈王看到了怕是要吃醋了。”

“朕的皇儿都知规矩,木昧沈王个个沉稳,谁跟他似的像个猴儿。”,皇帝虽然在说木瞻不够成熟,但是嘴里却是藏都藏不住的喜爱,贤妃眼神中有些暗淡,只怕这詹王还真是来者不善。

木瞻喜滋滋的接过来拿在手里直接用了起来,木钊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冲着他这只猴儿。柯萨辛想起了柔荑先前和自己叮嘱过千万不要吃猎来的肉,看着木睚碗里的鹿肉只能干着急。

皇帝和大臣都已经吃到嘴里了,木睚却迟迟没动筷子。

这时木瞻突然笑着看向木睚“皇兄斋戒不可动荤,这鹿肉鲜美放着浪费,不如送给臣弟。”

木瞻这边刚说完话,苛萨辛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来将木睚面前的鹿肉端走,木瞻来的真是时候还真是叫自己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这鹿肉有何蹊跷,不过只要木睚无碍苛萨辛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木睚看着木瞻大口吃下鹿肉,心中有些疑问,柔怡知道的事情木瞻不可能不知道,他敢吃证明没有问题,但是既然没有问题他又为何让柔怡传话不让自己进食?

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是木睚只能默不作声。

贵妃见皇帝吃得开心,眼神流转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似乎正伺机而动想找个机会说上几句话。

木眈终于醒来了,皇帝身边左边是贵妃,右边是贤妃。

贵妃是木眈的生母,贤妃是木昧的生母,二位今天打扮的都是花枝招展生怕输给对方。不过贤妃爱素净风雅有余贵气不足,贵妃就人如其封了,一身金衣玉饰,尤其是那手上一串红珊瑚手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生美丽。

难得的四个皇子都坐在一起,皇帝今天的心情是特别的好,中秋节本就是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如今妻子儿女都在可谓是开心至极了。

贵妃看着木眈满眼都是心疼,一双眼睛流连四处“陛下,眈儿受了伤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贴身照顾实在是担心,眈儿身边又没有贴心的人照顾,臣妾真是寝食难安。”

此话一出,木瞻心想,好戏要开演了。

瘟疫蔓延 木眈中计

皇帝点点头,认同贵妃对儿子的一片心疼之意,转眼又看看那面色苍白的木眈。

木眈装着虚弱,眼神缓缓看向木钊,想起身说话却还没站直就又跌落在位,皇帝赶紧摆摆手“眈儿有伤在身,不必行礼。”

“谢父皇。”木眈声音虚弱的叫人几乎难以听清,说上两个字后还不忘咳嗽两下装装可怜。

木昧面带笑意冷冷嗤笑等着看他笑话,木睚面无表情仿佛不曾看到他演戏,木瞻就比较过分了,直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离得近的人都能看到他脸上的不屑。

“父皇,儿臣听闻儿臣今日狩猎是否拿了第一?”

“眈儿英姿勇猛,朕很是欣慰,只是不知道赏赐些什么,眈儿可有想要的可说与朕听听,朕必当满足眈儿的这片勇猛之心。”皇帝今日很开心,满口答应着,只要木眈不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肯定都会答应。

木眈微微一笑,眼神朝着下面看去,目光落在了李清汝的身上“回父皇,儿臣心仪李相之女李清汝许久,还请父皇,圆了儿臣一片热诚之心。”

此话一出有两个人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个是李相爷一位就是这位李清汝姑娘。

“哦?李相的千金?不知是哪位?”皇帝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坐下的女眷,却也不知道是哪一位。

李相坐在官员席之首听皇帝的意思要见一见小女,赶忙起身走出来跪在殿上,李清汝也收了收惊讶匆匆从女眷席上走了出来,与其说她脸上的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吓。

父女二人跪在殿前,皇帝细细的打量着这位令木眈心仪的女子,长相清丽却实高雅可人,而且李相之女似乎是在城中有所名气,听闻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李相,朕的儿子心仪你的女儿,你可愿和朕做这个亲家?”木钊笑着问李相,毕竟儿女婚事,父母之言,李相若是松口了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话刚问出去,李相似乎面有犹豫,张嘴刚想回答却被身旁的小女子抢先一步“小女子不愿意!”

李清汝字字说的清晰有力,李相吓得赶忙叩首“陛下恕罪!”

场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每个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语,呼吸都变得轻了起来,这李清汝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居然敢如此果断的拒绝皇帝赐婚,还真是烈女。

当众求婚被拒贵妃心中不爽,笑中带着嘲讽面色已经是尖利不悦“怎么?贵女以为沈王配不上你么?”

如此被刁难,李清汝也不慌张反而眼中的神情更加冷静果决,她先是叩首向皇帝,随后便跪立再地,身板挺得笔直如松如竹,倔强的眼神里写的都是不甘“并非贵妃所言,只是今日中秋佳节陛下特办了游园,清汝以为,陛下赐婚不是天定姻缘,而是天赐姻缘。清汝一介小女子只想寻一天定姻缘,所以想考一考沈王殿下,看看我们二人是否是天定姻缘。”

贵妃正欲发作,自己的儿子乃皇子龙孙,主动提亲已经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如今这小女子还非要刁难真是胆大包天!

但是皇帝却似乎和贵妃所想南辕北辙,对于李清汝的提议,他似乎很有兴趣。

“你且说怎么个考验方法,若是连你一个小女子的考验都过不了,那朕这儿子便真是与你无缘了。”

今日皇帝应允了李清汝的考验之词,其实心里想的不过还是朝野分化,他的确是不想让李相和木眈做了亲,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往后李相必然在朝堂上有所帮衬木眈,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李清汝灵机一动“今日沈王殿下猎得公鹿,小女刚才多看了几眼,它体态纤长毛色浅褐似有白金之色,背部花纹更是疏密有度,形似梅花。只要沈王殿下能再从山里寻到一头一样的鹿,臣女便甘心下嫁。”

“李清汝,你说这话可是另有它意?”皇帝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这李清汝的玲珑心说出的机关话他似乎已经听了出来,其中似乎另有所指。

“回陛下,臣女今日午宴后随一众姐妹到后山去骑马,突见山崖崩塌落石,声震木林,却无惊鸟走兽。臣女心中觉得奇怪便和姐妹们大胆上山一看,只见山中万籁俱寂,毫无生气,见到的是鸟兽横尸,山中恶臭难闻,怕是这山中出了瘟疫。”

李清汝此话一出,群臣震惊,就连皇帝也瞬间面色转黑。

贵妃大怒一拍桌案“大胆!毫无凭据在这散播谣言胡乱人心!你做何居心!”

李清汝俯首不再说话,皇帝却不理会贵妃,语气温柔的对李清汝说道“把你知道的都给朕说说,莫怕。”

此刻皇帝已经是心中怒火中烧,只是不便发作,贵妃再也沉不住气再次向李清汝施压“小小女子也敢在这胡言乱语,本宫今日就要治你个讹言惑众之罪!”

“贵妃好大的脾气,是要压朕一头么?”皇帝语中带笑开玩笑一般的说出这句话,但是贵妃心里知道,皇帝越是这张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越是生气。

深知自己犯了错贵妃赶紧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殿前跪了下来小声的说着“臣妾知罪。”

眼见自己母亲跪了下来,木眈身子一下变得利落了起来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贵妃身边,不敢多说话。

“且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皇帝心中凄切,这中秋节果然还是过不得,事端只是早晚的事,可能会晚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今日大皇子送了臣女一只兔子,这兔子活泼可爱但是毛皮成浅灰色。皇家猎场臣女的弟弟和沈王爷相交甚好以往常来玩耍狩猎,带回家的野兔毛色都是发褐色,偶有猎鹿回来,那鹿皮也是成深棕色,且四肢短粗更为健壮,和今日沈王殿下所猎之物,似乎并非同种。”

李清汝说完后边再次叩首俯身不敢抬头,皇帝不发只言片语,但是却能感受到他已经是雷霆震怒,只不过在隐忍。

已经有人为自己铺桥建路,木昧从座位上缓缓走出跪在了殿前“启禀父皇这前山后山若有瘟疫必然是相连,若如李姑娘所言,后山一片死寂,前山却生灵活泼,实在是蹊跷不已,这山上出现了不属于山里的生物,那是否是有人刻意为之?”

虽然木昧话没有说的露骨但是其中稍加分析就能猜到他是有所指,这鹿是木眈猎得的,提前叫人安排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这皇家猎场所在的利炬山地方官又是木眈的手下,想在这里做手脚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现在说的这些都是一些推测和风言风语,没有却实的证据很难给一个王爷定罪。

这时殿外突然进来一个行色匆忙的侍卫,侍卫上前来直接跪在地上“启禀皇上,柔荑公主突然病重昏迷不醒,太医定诊似是瘟疫!”

这山中居然真有瘟疫横行?木钊终于坐不住了一挥手将手里的酒杯直接丢向了跪在殿前的木眈身上。

“沈王今日猎得的鹿并非利炬山本山之鹿,所以大家分食也都没有身体不适之感,但是柔荑公主不仅碰过那鹿,更碰过那熊,早些柔荑公主杀鹿后并无不妥甚至还在后山教女眷骑马,而现柔荑公主处理完熊皮后却突染瘟疫,可见这熊必然是生于这利炬山,这利炬山必然有瘟疫横行,沈王猎得此物也是机缘巧合,可见沈王只是贪功,但是作假之罪也是确之凿凿。”

木昧认真的总结着今天木眈的得失,言语之间有落井下石之意,但是也似乎有为他说清之意思,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父皇,儿臣听说这利炬山的村民世代狩猎,烧烤手艺了得,因此儿臣狩猎之前曾叫贴身侍卫请这利炬山下的村民前来大帐后厨为父皇做膳,想是那村民现在还没走,不如请他们来问问,看看这利炬山上到底有没有瘟疫,是有人隐瞒圣上,还是有人想乌云蔽日,一问便知。”木瞻缓缓的说着,却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并没有跪倒殿下去。

这表现的他对木眈所做之事毫无心虚,找当地猎户来做厨子只是自己安排的一点小心思,并没有想要布局陷害谁。

皇帝面色发黑,气愤之下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或许他心中早就猜到了答案,但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证人他就不愿意让自己的皇子背负污名,于是他隐忍着点点头,常宫人会意立刻捏着嗓子高喊“宣!利炬山猎户觐见!”

门外的侍卫听到店内的传话立刻去出发去带人,兵家相撞的声音还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听的叫人心里压抑。

“父皇,柔荑公主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柔荑病重瞻儿心中很是挂念,请父皇允许儿臣前去探望。”木瞻神情担忧,可以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焦急,如今雁塞的公主在万朝感染瘟疫,这瘟疫治得好也就叫人虚弱上一阵子,治不好可能会出人命。

皇帝神情凝重起来,若不快些医治好柔荑,到时候危及到两国关系就得不偿失了“詹王你速速带随行的所有太医前去给公主探诊,不论用什么药材用什么法子,要速速治好柔荑公主。”

木瞻领旨不多说话转身就快步离去,心中慌乱不已,本来只想让柔荑微微留意一下猎物谁知道这小丫头倒好,直接上手亲自去扒皮,真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该骂她,如今倒好把自己身子搞垮了。

出了大殿木瞻看到侍卫压着三两个穿着朴素的猎户进了大殿,好事将成,但是他不想为了一个区区木眈失去贺兰柔荑这个小妮子。

宫里的太医都是一群规规矩矩的家伙,治疗个头疼脑热还好,让他们治瘟疫还不如让赤脚大夫来看病,于是木瞻直接朝着大巫师帐篷的方向跑去,师傅行走江湖多年什么病症没治过,有他在柔荑就不会有事。

东窗事发 脱身无法

那边木瞻为了柔荑四处奔跑,这边好戏也即将开场。

大帐之下三个衣着简朴的猎户战战兢兢地跪在皇帝面前,他们身边还跪着当朝最为有权势的两个皇子,还有当朝大臣,还有皇帝枕边人贵妃娘娘。

若是说这三个人是猎户,恐怕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敢相信,猎户自然以捕猎为生,一般都身材魁梧,神采奕奕,做着杀生的应当身上多少会有莽气,但是这三个人却个个面黄肌瘦,身形憔悴。

皇帝的心已经凉了一截,从这三人的面向看着山中必然是瘟疫横行,但是人都带来了,审还是要审一审的“见你们个个面黄肌瘦,必定有冤屈,你们且说,朕在定当给你们做主。”

三个猎户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木昧站出来循序善进的诱导他们说出事情的真相“你们可是这利炬山附近的居民?”

“小民世代在利炬山狩猎为生。”一个猎户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回答木昧的问题,眼神却只敢看着地上不敢看木昧。

眼前的人非富即贵,都皇亲贵戚这小小猎户哪敢多看哪敢多言,就是皇帝坐在上面为他们做主,那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只有木昧问一句他才敢说一句。

木昧又问“这利炬山可有瘟疫横行?”

“回大人,利炬山已有瘟疫二月有余,山中鸟兽,田间粮草全部死光了,就连人......都活不下去了。”

木昧皱皱眉头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瘟疫是大事,这利炬山的地方父母官,怎么不救灾抗瘟?未曾有官府之人前来医治救助?”

说道这里,那汉子的眼眶居然有些湿了,想必是心里的委屈涌上心头“回大人,没有。”那汉子想必是血性方刚,不爱在人前落泪,他呜咽着强忍着泪水简简单单的回复了这几个字,他抬起他的手臂用那粗陋的布衫擦了一把眼睛,仿佛这样还能维持他男儿最后的尊严。

“那这山中有瘟疫,你们为何还留在这不到附近镇子去医治?”

“回大人,官府封村,不让人进出,说是怕瘟疫横行传到外面去,村里得了瘟疫的人就会直接被拖到乱葬岗活埋,没得病的人也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村民有反抗的官府带人就直接动手杀人,说我们是暴民。”这汉子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泉水一般夺眶而出,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满腹的委屈此刻倾倒而出,那种无力叫人听着都是鼻子一酸。

“那你可知道,掌管这地方的父母官是谁?此地离皇城不远,怎无人上去告状?”木昧接连叹气,嘴上的问题却步步紧逼,似乎在等着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回......回大人,利炬山前山是皇家猎场,后山可供村民狩猎,所以掌管利炬山的大人景天宇景大人属皇城内官,想跨级告状只能去御史台,村里曾组织有伸手的人去险象迭生逃出官府围剿,好不容易到了皇城寻到了御史台,一听说是告利炬山瘟疫便直接被抓到大牢里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后就给轰了出来,我们这贱命不值钱,也无处伸冤,慢慢的也就只能看破这世道,在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上等死了,落叶归根也算是感谢这利炬山为我们祖祖辈辈提供猎物报恩了。”

明明正值青年,坐下的这三个猎户却走投无路只能在这瘟疫横行的地方等死,官不官,民不民,别说什么安居乐业,百姓受灾本就叫苦不迭,还要受官员迫害家破人亡,这万朝的子民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木钊坐在椅子上,嘴角疯狂的上扬,自嘲,自怜,自哀,悲愤,怒气,五味陈杂。

“利炬山距皇城不过一日距离,滋生瘟疫却无人上报,他景天宇一个小小地方官员还敢擅自处理,直接抹杀百姓想必是上面有人给撑腰。御史台接到消息不去探究密而不报杀人灭口,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裙带相连,朋党相互。”

木昧冷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皇帝捋了鸽清清楚楚,他语气沉着冷静,思维清晰利索,今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这木眈直接拽下皇马,只是他不明白木瞻为何突然离席,照理说他们二人谋划许久的大事终于在今日要大功告成,而他却为了一个女子掉头就走,从他那行色匆匆的模样里木昧看不出是在演戏。难道真是自己高看木瞻他不过只十个儿女情长的草包罢了,但仔细一想若是这份关怀是假装的,其中又是令有所谋,那他还真是个可怕至极的人物!

“前些日子本王手下的看城侍卫上报有三五载车背大量金银玉器,毛皮锦缎进城,正是景大人送于沈王的秋礼,这也就没人敢拦下。传闻沈王殿下和景大人关系甚好,眼见天气转凉,景大人特寻了一批上好的狐狸毛皮送到沈王府,还真是知冷知热,贴心挚友啊。”木昧语气暧昧,很明显的冷嘲热讽,这有意无意竟然彻底将沈王和景天宇彻底绑在了一起。

木眈跪在殿下百口莫辩,那边景天宇也已经被侍卫从帐外拖了进来,好好一个中秋团圆佳节今日怕是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贵妃刚才还嚣张跋扈,如今居然像是会变脸一样挂上了一副楚楚可怜,冤枉委屈的模样“陛下!眈儿在朝多年办事尽心尽力对您忠心耿耿,您可莫要听信谗言冤枉了他!区区几个山野村夫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并不知这利炬山有瘟疫横行,景天宇所作所为儿臣一概不知!”

木眈跪在殿下双膝蹭着地板往前跪走两步,神情焦急迫于和景天宇撇清关系。

而刚被侍卫拖进来的景天宇早就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当他听到瘟疫二字之后似乎意识到事情败露干脆直接哐当一声将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

“罪臣景天宇,欺瞒陛下,鱼肉百姓,甘愿受罚,此事沈王殿下并不知晓,全是罪臣一人所为。罪臣领罚,还请陛下饶了罪臣无辜的家人。”

景天宇接连三下朝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生生震耳,等他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是高高肿起,青紫可见,鲜血淋淋。

“陛下明鉴!眈儿乃皇子,万不可背负污名,还请陛下三思后审啊!”

那边景天宇认错认得快又干净,仿佛早就料到会有事情败露的这一天,这边贵妃哭的我见犹怜逼得木钊心中更加不悦。

不怕敌人如狼似虎,就怕队友像猪像鼠。

贵妃这边哭哭啼啼的说完话,沉寂了许久的木钊突然火冒三丈,拿起手中的杯子朝着贵妃就丢了过去,金杯直接打中了贵妃的脑袋,贵妃本就哭的声嘶力竭没了力气,这一下打的她直接趴在了地上。

出于对母亲的保护,木眈下意识的就抬起头狠狠的瞪向木钊,甚至还站起来了半只腿似乎想要冲上去对高位之上的那个人拳脚相向。

木眈丝毫不畏惧的瞪着自己这个冷酷无情的父皇,他眼里满满的怒气只因为一片爱母心切,贵妃回过神来赶忙又跪回去,一手压住木眈的腿将他拉扯着也跪回地上,但是心里却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他的眈儿了。

“真是你母后的好皇儿,万朝第一孝子。”木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甚至还为木眈拍手称快。

木昧却在此刻看向了景天宇“景大人,你一小小官员怎么够顶这天大的罪过,想保你一家人平安?你心里只有你的家人,可曾想过你迫害的那些百姓也人人有家人?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你想独善其身怕是得实话实说,从实交代,否则就别怪法网无情。”

景天宇的额头还在缓缓流着鲜血,他闭目双手握紧,死咬牙关,心中抉择不已,挣扎痛苦,迈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的心开始动摇,看眼前局面沈王已经是自身难保,又如何如之前所说保全他的家人?

“景大人,您可若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您若是老老实实说了,本王或许可以向父皇请恩,网开一面啊。”木昧的话语就像是恶魔的低语,在景天宇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响,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家人的面容,早知如此就不该走上这条不归之路。

皇帝听着木昧说话,没有反驳似乎默许了木昧的做法,只有这样他才能听到更多的真相。

“陛下!沈王负责朝中事务,事无巨细,手下人难免办错事蒙蔽于他,沈王有失职之罪,但却无如此歹毒之心压迫灾民!还请陛下明察!莫要让沈王蒙受这冤屈!”

贵妃声泪俱下,话语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坚定,从一味的喊冤不想沾惹一点罪名,到现在的弃车保帅,还真是一个懂得见风使舵的女子。

“景大人,你府中儿女从才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你可切莫要连累了他们,早早地就到下面去陪您啊。”木昧依旧不放过景天宇,儿女始终是为人父母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景天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眼中是绝望,漆黑的叫人察觉不到一丝的生气。

沈王落马 大局已定

“启禀陛下,罪臣景天宇于二月之前发现瘟疫横行利炬山,罪臣曾亲自到沈王府中禀报沈王殿下,殿下却叫臣封锁消息,并且将灾民全部私下处理,因沈王殿下奉命处理燕洵灾情,因其间贪污赈灾粮款而导致灾情难以控制,正忙得焦头烂额,因此不想再多生事端,便命罪臣压下此事。皇上突要来利炬山中秋涉猎,沈王便令臣从其他山林间抓捕野兔野鸡放于本就死气沉沉的利炬山之中,为保沈王殿下今日涉猎拔得头筹,还特抓捕一头公鹿早做准备。罪臣直属沈王规管之下,所作所为,都是奉命行事,做此丧尽天良之事罪臣也猜到有一天会被揭发治罪,沈王殿下曾答应罪臣,一旦事发只要罪臣独揽大罪,便可保罪臣全家安康。”

景天宇这长长的一段话说下来,不卑不亢,倒是有一种忠义之士的气魄,可惜做的全是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就算你再傲骨嶙峋也不配被世人称赞。

皇帝此刻已经是面无表情,眼神中满满的失望,他手中捏着那枚玉佩,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恨不得将过手之物全部捏碎才能解他心头之恨“贵妃张口闭口都是沈王冤枉,总想着沈王一身正名不受玷污,可你看看你这儿子,你说是你皇儿的名声重要还是百姓的命重要?你皇儿的命是命!这万民的孩子就不是命了么!”

“视人命如草芥,冒功领赏,怕是你母子俩早早就串通好想讨这赏叫朕赐婚,若不是事发东窗,朕还不是亲手将李相的女儿送入狼窝!骗朕!欺朕!不要紧,朕能忍,但是至万民于不顾,朕容的下,这万朝律法,容不下!”

皇帝几乎就要坐不稳,全身向前倾恨不得立刻站起来下殿去给这不忠不孝的儿子一脚,但是此时满朝文武大臣,女眷,还有山野村民都在,他不能失了天家的威严,于是只能狠狠地敲桌子,木钊冲冠眦裂一双龙目瞪得硕大眼珠子都要气的爆出来,就连那紧握玉佩的手也气的频频发抖。

今日皇帝这雷霆之怒怕是无人能解,木昧知道木眈已经是在劫难逃,而从今往后这万朝朝堂之上将会是自己一人独大。

做皇帝,喜怒哀乐都要学会隐藏,莫要让他人看清自己,木钊深深吸了几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强压下去,还有心中那一丝丝的不舍的父子之情,也一并藏了起来。

贵妃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哭泣,她知道木已成舟今日被人算计,沈王是保不住了。

相比较贵妃的看破,沈王却还在挣扎,他冲上去拽着景天宇的衣领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活活掐死,他咬牙切齿瞪着景天宇“你为何要陷害本王!小人!你胡说!本王和曾与你这般交代!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当朝办公,为民为国!儿臣恪尽职守!儿臣冤枉!”

这木眈还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当村民跪在皇帝面前的时候他冷笑着无动于衷,当景天宇被压上来他也是不卑不亢,终于等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讲清楚以后,这沈王殿下才开始着急的为自己辩解,只可惜尘埃落定,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木昧一言一语引导景天宇的时候他没有及时察觉进行反击,因为他胸有成竹以为所有事情都大局在握。正是这份狂妄自大让他如今了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他木眈习惯了高高在上事事压木昧一头,到不成想今日居然疏忽输在了他手里。

坐在席位上的皎月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先前她一直被身边的侍女拉扯着,否则早就冲了上来,她的母妃,皇兄全都跪在地上前途未明,她怎么独善其身?

察觉到席位上有躁动,贵妃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皎月公主,那丫头急的火急火燎好在有懂事的宫人在一旁摁着她才没有冲上来,贵妃朝着公主身边的宫人比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千万看好公主不要让皎月趟入这潭浑水。

那宫人会意,手起手落一掌拍在皎月的脖子上,跃跃欲试的皎月脖颈处被用力一击直接晕了过去,好在当下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宫人将皎月公主放回座位上,用手扶着皎月假装她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

见到皎月不再激动,贵妃也算是放下了心,她这个做娘的没用已经害了一个孩子,不能再让第二个也入了这生死路上。

“三皇子沈王木眈,目无王法,贪赃赈灾粮款,恶意隐藏瘟疫灾情,营私结党,徇私舞弊,冒功领赏,罪不可赦,剥其王位,关入宗人府,以儆效尤。”皇帝没有给木眈解释的机会,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曾经最宠爱木眈,知道他名声不好嚣张跋扈,但是他办事却从来没有大的过错,所以也就一再包容容忍,可没想到反倒是他的退步酿成木眈今日大错。

木眈的心凉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他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沈王居然就这样倒台,他在地上爬着,想要靠近那高台之上的人,但是他却始终触及不到,他从未想过他和父皇之间的距离居然如此遥远。

他在父皇的眼里看到了失望,厌恶。他不敢相信一个人变脸怎么会如此之快,方才他还为自己猎鹿而感到自豪一脸的欣喜,转念就换了个人一样,自古都说帝王无情看来时真的。

“带下去。”木钊别过头去,甚至不愿意再多看木眈一眼,门外的侍卫上前来将地上匍匐的木眈直接拽走,木眈挣扎着大喊“放手!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本王!父皇!儿臣冤枉!你不能对儿臣如此无情!”

“自己做错了事情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还怪父皇无情?三皇兄真该到宗人府,好好自省。”木昧冷笑着摇头,在它看来木眈当真是愚蠢至极,自己居然和一个如此愚蠢之人明争暗斗许久,还真是,笑话。

殿外突然走进来一人,他脚步匆匆神情焦急,进了屋内不先和皇上请安,反倒出手拦下侍卫“干什么呢?皇家子嗣怎允许你们这般欺辱,把人放下。”

两个侍卫拖着狂躁的木眈有些不知所措,两人面面相觑,拦下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圣上面前红透半边天的红人詹王木瞻。

这指令是圣上下的,拦着的人是王爷,两个侍卫不敢有表情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就这样架着木眈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木瞻上前两步走到殿前跪在了贵妃的身边,他扶手看着座位上揉着额角的皇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被人拖走的木眈“父皇,大巫师已经医好了柔荑,治这瘟疫的药有了,儿臣已经发给当地官员,叫他们到就近的医馆配药先救治灾民。”

皇帝依旧不愿意转过头,闭着眼睛低头揉着自己的脑袋,淡淡的说了句“詹王有心了。”

显然此时此刻灾民已经不被木钊放在心上第一位了,虽说皇帝应以天下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为首任,但人心可不都是肉做的,贬废木眈作为一个几经丧子之痛的父亲而言实在是心头放血,身上割肉。

贬废木眈,他又何尝不是痛心疾首,只是他是皇帝不能偏袒不能痛哭,他与木眈先是皇臣再是父子,所以伤痛只能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愈合,悲伤也只能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父皇,儿臣以为,沈王虽然罪不可赦,但是关入宗人府未免过于狠绝,沈王这两年辅佐父皇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就算将功抵过了。还请父皇不要将沈王关入宗人府,进了宗人府关也要关没人半条魂,就算放出来了也无颜再面对世人,这人一辈子就废了。沈王年少身边无人规劝,难免办错事,儿臣斗胆,请父皇将沈王禁足在沈王府中,儿臣这个做二哥的,也不忍心看自己弟弟沦落至此。”

这朝堂之上,皇室之内,谁不是拜高踩低,树倒猢狲散,沈王威风的时候人人锦上添花,可如今一倒台倒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他说话,此时木瞻与沈王交情不深,却站出来为沈王说话,惹得皇帝居然鼻中一酸。

比皇帝还吃惊的人正是木眈本人,他实在不懂木瞻为何要冒险为自己求情,他俩无恩甚至还有怨,他难道真的是因为手足之情为自己求情?想起当日在詹王府邸,也是木瞻为自己求情,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自己,不论如何木眈已经对木瞻感恩戴德,心存依赖。

原本以为大功告成,谁知道木瞻却突然倒戈又救了木眈一手?说好了他们二人联手解决木眈,如今他站出来做好人,他站在明面上唱黑脸,事后等父皇回去慢慢回想起来又该如何想他这个无情的四皇子?木昧皱眉不解,味同嚼蜡,眼神盯着木瞻那张伪善的脸庞,心中捉摸不透。

扑朔迷离 心如磐石

皇帝一直在等这么一个求情的人站出来,终于木瞻没有让他失望,既然木瞻出面给他铺好了台阶那么他自然是舒舒服服的走下来。

“逆子,看在詹王的面子上,还不快滚回你的沈王府。”

木瞻猜中了,父皇曾多次痛失子嗣,即使木眈犯了滔天大罪,心里也是软的不肯要他的命,当所有人都狠绝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求情,父皇必然顺杆而下,而且你还顺手摘得了圣心。

拖着木眈的两个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二人放开手中的木眈乖乖的站在原地,甚至二人同时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儿臣谢父皇隆恩!柔荑方才转醒,还请父皇允儿臣回去照顾。”木瞻叩首谢恩,皇帝挥挥手,示意他随意去留。

贵妃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连谢恩的力气都没有了,常宫人给了宫女一个眼神,贵妃身边的侍女赶紧下殿去搀扶,连拉带拽的将贵妃扶起来直接扶走不再在这鸿门宴上逗留。

侥幸逃脱捡回一条命的木眈对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便踉跄着起身狼狈的离开大帐,木瞻离去的时候顺手扶了他一把一路半抱着将木眈带出了大殿。

随后三个猎人被常宫人亲自带下去,皇帝下令抗灾治病后几个官员匆匆离席去办事。而后歌舞丝竹之声依旧,中秋之宴在这大起大落之后依旧其乐融融的进行着。

身后就是欢庆的喜乐,歌舞喧嚣,好不热闹,木瞻扶着木眈二人缓缓地走在漆黑寂静的夜里。

“多谢二皇兄为木眈求情,若有朝一日重回高位,木眈必定投桃报李。”木眈咬牙忍着背后的伤痛,说出了这句话,此刻他对木瞻早就是感恩戴德,真是万万没想到最后雪中送炭的人居然是他。

“人只要活着,没有什么熬不出头的。三皇弟切莫保重身体。”木瞻步履缓慢,前方迎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走近一看果不其然就是李闻达。

李闻达赶忙上前结果木眈,他在帐外守候许久,听闻木眈在殿上险些被管入宗人府,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但是自己人微言薄又不敢进殿去怕在生出什么事端给沈王添麻烦。

见沈王被詹王搀扶出来,李闻达满头雾水,他上前去从木瞻手中接过沈王,心中满腹疑惑也不敢多言。

“三皇弟且下去休息,好生保重。”木瞻神色温柔,倒真像是亲兄弟一般关心木眈,木眈有气无力想要开口说几句话,木瞻伸出手将手掌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示意他不必多言。

李闻达扶着木眈慢慢走回他的大帐,明明几个时辰之前皇帝带着一种人围在这大帐外满心焦虑的担心这木眈的身体,而现在却只有李闻达一人扶着他那失势的主子苟且残活,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背后的大帐歌舞笙箫与这里的静谧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人不忍心痛。

送走了木眈,木瞻漫步朝着贺兰柔荑的帐篷走去,圆月高挂,秋风微凉,树影婆娑,该来的人果然在拐角处就会遇到。

木昧面上挂笑缓缓而来,看他额角发丝微乱想必是在此久侯自己多时“二王兄。”

“恭喜四王弟,除去了心腹大患,从此朝堂之上为您马首是瞻,好不快活?”木瞻故作礼数,扶手朝着木昧拜了一头,今日救下木眈他早就猜到木昧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来找自己辩论。

“二王兄,你我二人筹谋,将木眈拉下马,木昧不懂,父皇都下令将他打入宗人府,你为何替他求情?二王兄做事总是诡谲叫人难以猜测,你我结盟有些事你却不告知我,木昧实在是觉得心中忐忑难安。”

言下之意,木瞻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木昧觉得抱屈心中不痛快,怪自己坏他好事,毕竟进了宗人府那就是一辈子别想翻身,但是关禁闭在自己王府里,没准哪天父皇心软就给放出来了。

本是木昧上门抱屈,木瞻反倒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见木瞻又是这幅面容,木昧肚子里跳出一股无名火,上次在詹王府他为木眈求情说是要等下次犯错给他致命一击,的确木瞻做到了,但是这次是让木眈跌落深渊最好的机会,他又给木眈求情,自己在明他在暗,木瞻这不是要置自己于不仁不义之地?

“四王弟,今日已如你我谋划一般发生,虽细节之处少有偏颇,可结局还是一样。你我所求相同,又所求不同,你只要木眈失势再无反抗之力,但是本王,想要他死。”

木昧心中一惊,双眼睁大带着不可置信缓缓抬眸看向木瞻,还是那副笑嘻嘻的好人模样,这么温柔的脸是怎么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木昧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听错了。

“四王弟可知,早在大皇兄之前,父皇的子嗣都是一出生就暴毙,父皇几经丧子之痛,所以才对你我兄弟多番包容,木眈一次两次犯错父皇都不忍心重罚也是如此,我两番为木眈求情,就是为了让他信任我,好在第三次犯错的时候,叫他命丧黄泉。”

眼前的人眼里满满洋溢着温柔,甚至嘴角还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但是说出的话却叫人听得不寒而栗,他从一早就布局想要木眈的命,丝丝细节都把控的精准,这人城府之深,叫木昧不禁开始反省,反省自己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掉到了他的陷阱里,而却只缘身在此山中,浑然不知。

木瞻的说法叫木昧开始重新反思,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此刻应该全身而退不能再和木瞻纠缠下去,否则必然会吃亏,师先生曾经多次在书信中叮嘱自己切莫和木瞻交情过深以免深陷泥潭,如此看来师先生所言极是。

之前木瞻曾和自己透露那木眈乃是断袖之人,现在想来他所说的未必是真的。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木瞻的确在大皇兄的殿里撞见了不该看的事,且因为这件事让木瞻和木眈结下了梁子,以至于木瞻拼死拼活也要搞死木眈。

“既然二王兄已经有所安排,木昧也不便过问,方才借着醒酒的由子跑出来,木昧还是应该早些回去,马上就要放烟火猜灯谜了,二王兄切莫辜负良辰美景。”木昧已然收手心生退意,先前气势冲冲跑来指纹木瞻的气焰在短短时间内就烟消云散的一干二净。

木瞻也不纠缠木昧,他想收手也罢,不过既然已经入局又怎能全身而退?木瞻也不多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木昧可以离去,木昧心虚着转身快步离去,仿佛生怕下一秒木瞻就叫住自己不放自己离去。

说来也有趣,木昧对木瞻又怕又鄙,他不知道木瞻究竟是什么样的狠角色,但是他偶有露出来的温柔天真也并非假装。

帐前传来熙熙攘攘人流攒动的动静,想必是宴席结束皇帝带着众人去后山放烟花,猜灯谜了,今年木瞻特地着人效仿民间夜市搭建了彩灯长廊,彩灯之中藏有灯谜,谁猜出来的最多便可到谜底人处去积分,到最后灯谜会结束便可看看谁猜的最多,大出风头不说皇上也必然会有所赏赐。

到了柔荑的大帐,木瞻还没进屋看到人便先听到了声音,掀帘进屋,果不其然,柔荑正在对着宫里的小宫女发脾气,虽然感染瘟疫,但是好在感染程度很浅,而且及时医治,陛下又叫御厨房端来好些补药,柔荑身子底子又好,这不到了夜里便又开始不安分了。

只见柔荑穿带整齐,就要往外走,小宫女拦着她哭哭啼啼的“公主殿下,您病重切莫到处乱走,再伤了身子病情加重叫奴婢怎么跟上面交代。”

这草原女子最见不得人哭哭啼啼,柔荑又气又手忙脚乱,若是直接推开这小女子娇滴滴的也叫人不忍,但是要她在这小屋子里呆一晚上还不如把她绑起来。

“噗嗤”木瞻见此场面直接笑了出来,还故意笑出声音叫柔荑察觉到自己。

见到了木瞻,柔荑眼睛都亮了起来,就和此时此刻天空中的繁星一般闪烁着。

她一步窜到木瞻身后,拽着木瞻的胳膊摇来摇去“木瞻!你可救救我!这小女子可真缠人,就是那藤草也没有她缠人!”

“哦?你贺兰柔荑还有怕的人?叫我瞧瞧是何方神圣?”,木瞻说话阴阳怪气的,伸长了脖子在屋里四处探看寻找什么似的,最后他看向就贵在他面前的小宫女,笑着伸出手点了点“哦?莫非就是这位仙人?”

小宫女憋着嘴,心里委屈,那么多闲的宫女偏生自己就被调遣来伺候这位外邦公主,末了遇到詹王还要被打趣,不过詹王生的真真好生俊俏,等到回到内务府自己便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王爷莫要折煞奴婢。”,小宫女皱着眉跪在地上,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幺蛾子。

柔荑看看小宫女,又看看木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顺便冷哼了一声“真是怕了你们中原人这文绉绉的说话。”

被柔荑这般嫌弃,木瞻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小姑娘家惯着就是了,没必要和她争个长短。

只是这小宫女想必是宫里派来伺候柔荑的,木瞻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弯下腰直接塞到了小宫女的手里,小宫女仓皇无措不敢收下,木瞻便推了推她的手,肌肤相碰木瞻温热的指尖划过小宫女的关节惹得她的面庞霎时间就红的如那晚霞。

灯火阑珊 心意扑朔

“知道你有皇命在身,不过现在这不需你伺候了,且回你的地方去吧,出了事本王顶着,今天是中秋佳节,寻上你的小姐妹躲懒去吧。”,他的声音懒懒的,好像再和你说着只属于你我二人的秘密,宫里的皇亲贵戚每个人说话都吊着一口气,高傲好像是他们生来具有的品质,而木瞻却更像是邻家的少年郎,随便就能撩拨少女的心弦。

小宫女拿着钱红着脸跑掉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木瞻和贺兰柔荑,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敏锐的,好你个木瞻当着我的面就敢撩拨别的小姑娘,真是越想越气,于是手起手落贺兰柔荑握着拳头朝着木瞻的后背就打了下去。

好在木瞻练过武身后这杀气腾腾他怎么会感受不到?还没等贺兰柔荑的小拳拳锤到自己身上,他便一个侧身躲过,顺便还反手一把握住了贺兰柔荑的手腕。

柔荑气恼“你!你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我我!笨丫头再不出去就赶不上看烟花了!”,木瞻拽着柔荑的手腕直接出了帐篷,木瞻的手心滚烫紧紧的抓着柔荑的手腕,但是用的力道却很小生怕捏疼了她,虽然木瞻知道柔荑皮糙肉厚的或许不在意这些,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守护这这朵草原上的格桑花。

看着木瞻的背影,柔荑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与其说是晕眩不如说是梦幻。

玄色的衣衫不知道掺了什么料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泛起银色的珠光,他高高竖起的长发像马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潇洒。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气,混着夜色顺着晚风向她袭来。

或许木瞻只是一时兴起牵着她漫山遍野的乱跑,这件事对于木瞻而言或许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但是柔荑却心动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荑是坚韧的野草,但是总有柔软的芯子,此时柔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第一次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这让柔荑想起了以往在草原上的日子,木瞻喜欢草原的宽广,日出日落的时候总爱自己骑着马出去狂奔,等草原的风吧他的头发都吹散了他才留恋不舍的回来。

他骑马的样子自在如风,后来木瞻再牵着马出去柔荑总是也牵着马跟在他身后,而他故意不理柔荑,但就这样放任着柔荑一路跟随,从尾行,到并肩,再到每次出发前木瞻都会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她。

那份心意始终没有人主动说出口,两个心知肚明的人都选择了沉默。

远处的天空绽放光彩,烟火一跃升空带着刺耳的鸣声在黑色的幕布上绽放,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烟火绚烂的绽放,点燃了这空旷的原野,远处人群的欢呼声笑声打闹声让这片土地变得温情无比。

木瞻和柔荑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两个人比肩而立,因为刚才的奔跑所以呼吸都有些急促,木瞻的胸膛起伏,微微张嘴呼气,他的眼睛里闪闪发光映着天空的烟火。

“嗷呜!”柔荑蹦蹦跳跳的挥发着所有的热情,她学狼叫释放出心中的压抑,她不会乖乖的站在原地感叹烟花易逝,时光荏苒,她总是活在当下尽情享乐。

筋疲力尽了,玩够了,柔荑终于安静了下来,看着天空中依旧绽放的烟花,看着木瞻俊俏的面庞“长乐。”

“嗯?”木瞻歪歪头看了看这个疯丫头,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叫自己的小字,木睚和柔荑。

木睚木瞻只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相互喊小字,而柔荑只会在认真的时候喊出这个名字。

“你会娶我么?”

天空中烟花上升,最大的烟火一股脑的奔向晨星,爆炸声掩盖住了柔荑说出来的话。她说出来了,他却没有听到。

“啊?你说什么?”,木瞻的眼睛里藏着星星,一闪一闪的他的笑意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只是这份温柔不仅仅只属于一个人。

“啊......没事,我是说,我有点想雁塞了。”,柔荑笑着,很勉强很牵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却没有传达到,遗憾和慌张占据了这颗小心翼翼的心脏,或许注定他和木瞻总是有缘无分。

“万朝不好么?我和师傅都在,还有柯萨辛陪你玩,还会觉得孤单么?”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难以猜测,所以木瞻从来不去猜,有事就直接问,好在柔荑从来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女儿家,有什么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相互信任之上,二人之间坦坦荡荡干干净净,才能心灵相通。

说道这里柔荑反而闹起了脾气,抬手就打了木瞻身上一巴掌,好似打一下就能解气一般。

不得不说柔荑果然是从小练武的女孩子,小小的手掌,力道倒是很大,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还把木瞻打的向前踉跄了一。

木瞻揉着自己的胳膊心里委屈,脸上也委屈“作甚?平白无故打我?”

“姑奶奶打你还需要理由么?”,好一个嚣张跋扈的贺兰柔荑,木瞻咬牙叹气,面上挂笑连连摇头“不需要不需要。”

他木瞻堂堂万朝的王爷,叫一小小女子打了还不敢作声,这要叫旁人看到了该多掉价?

在外人面前木瞻是风流倜傥,温柔潇洒的翩翩公子。

但是在柔荑面前,他始终只是个油嘴滑舌的出气包。

若问她喜欢木瞻哪里,她会说喜欢他冬日里从外面回来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露出的白色手腕,喜欢他听到自己喊他名字漫不经心的回眸眼里流露的温柔,喜欢他喝茶时轻轻触碰茶杯的嘴唇,喜欢他的春夏秋冬,喜欢他的一举一动,喜欢他的生活琐碎。

“这次回来,你都不陪我玩,整日忙得都抓不到你人影,无趣。”,柔荑扁扁嘴,还如如小孩子一般爱撒娇,所有不顺心都写在脸上。

只是岁月不饶人,人总会有长大的时候,木瞻无奈的笑着抬起手摸了摸柔荑的小脑袋瓜“人都会长大的,要去做自己不喜欢却该做的事情,希望我们小柔荑永远都不要长大。”

若是放在从前,柔荑肯定会推脱着一掌拍开木瞻的手,但是今天她却老老实实的任由木瞻摸着自己的头,他手心的温度,他身上的香气,都会让柔荑感到安心和喜悦。又或者是此时此景她自己也舍不得再去伤害木瞻。

他长大了,而她却没有跟随上他的脚步。

木瞻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的将手帕塞到柔荑手里。

又送礼物?那手帕里包着一个冰冰凉凉的小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玉佩,只是奇怪的是这玉佩虽然造型别致,但是至是个半圆形的,而且还有契口,似乎是有另一半的。

“你是封王了有钱了?怎么最近总送我东西?还是说你黄鼠狼给鸡拜年,另有所谋?”,嘴上说的刁钻脸上挂着不满,但是却小心翼翼的将玉佩藏在怀里心里也是满满的开心。

从小到大木瞻就喜欢送柔荑东西,大到马匹衣物,小到首饰胭脂,细到河边捡的好看的鹅卵石,柔荑都小心翼翼的收好。

送礼还被奚落一番木瞻倒也不生气,这丫头就是死鸭子嘴硬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了“这玉佩是一套的,你一块,我一块,未......总之你小心收好,这可是有特殊意义的。我也不跟你讲这雕花如何精美,玉制如何通透,说了你也不在意。真是个混丫头。”

最后一句话木瞻放低了声音小声嘟哝着,这要是叫柔荑听到了那不是讨打?

听这话柔荑气的不打一处来,张嘴想反驳,你送我的东西我哪个没有小心翼翼的留着,就是那路边随便摘的野花,她也小心翼翼晾干寻个好看的香囊装起来再放到雕琢精美的木盒子里。

只是想了想,这话说不得,免得说出来他嘲笑自己,叫他得意的辫子翘到天上去,于是这话就全部原封不动的又咽回肚子里去了“知道了知道,你可真墨迹,跟万朝的小女儿家一样叨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这叫喋喋不休,师傅真是白教你这么久中原书,你倒是有些长进叫师兄我看了开心开心啊。”

“你刚才还不是要我不要长大,怎么这一会就反悔了!柯萨辛姐姐说的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烟火逐渐变得零星半点,看来烟火会要结束了,站在山坡上可以看到那长长的花灯街灯火通明好不热闹,柔荑不理木瞻直接小跑着就走掉了。

前面柔荑自顾自的走,后面木瞻大步流星的追,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埋怨“柯萨辛柯萨辛,谁都说柯萨辛好 ,你俩跟她过一辈子好了!哎!你慢点啊!山坡路不平你别滚下去!哎!柔荑!贺兰柔荑!你慢些走!”

身后的人喊的越着急,柔荑脚下就越是健步如飞,她低头偷笑着,脸上的笑意像是烂漫的山花,明媚可爱又俏皮,这两个人便一个追着赶着,一个逃着跑着,多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这条山路是走不完的快乐,没有尽头到达不了终点。

良辰美景 佳人相伴

花灯夜市,灯火通宵,高高挂起的彩灯有很多形状,莲花的,小动物的,还有最简单的四面六面八面灯,他们的灯芯下都挂着红纸,红纸下挂着流苏,一个花灯里写着一道谜题,有的花灯自带谜题,有的却是空白的纸张等着有兴致的人亲自写上。

在花灯长廊的尽头还安排了杂耍艺人,做杂技的,跳舞的好不热闹,还有一些宫人假装的小商贩,卖些小东西,还有那小茶摊小糕点摊,真像是将民间的街道搬来了一样。

木瞻设计的用心,皇帝很是欢喜,下令在座的随意游玩不必在乎身份地位。

虽然皇上是这么说了,但是在皇帝面前谁又敢放肆,一个个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于是此时此刻就该出现一个起带头作用的人,木睚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去,他一身白衣胜雪飘然若仙,目无旁人懒懒散散的走进了花灯长廊,柯萨辛跟在他身后,木睚挑了一盏花灯取下灯芯里的红纸,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后摇头微微一笑,似乎一眼就猜出了谜底,但是他不说,而是将谜题递给了柯萨辛,故意刁难她。

木睚和柯萨辛说说笑笑,在暖融的灯火之中迷离虚幻,他们像是不经意来到凡间的仙人,金色的瞳孔里是对一切都好奇的微光。

第二个走出去的是李清汝,她抓着自己的两个小姐妹跑跑跳跳的也进入了花灯长廊,女子的莺声燕语打破了夜里的静谧,有人开了先河后大家也陆陆续续的走进花灯长廊,大家故意忽略皇帝的存在,开始游玩。

木钊低头看了看手里一只攥着的那枚玉佩,小小的暖暖的,心里想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却俏皮可爱的红衣姑娘。

指肚不知道第几千次几万次拂过这光滑的玉面,仔细想想都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贤妃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搭在了皇帝的手腕上,木钊顺着那玉手看去,才发现贤妃今日恰巧也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在这暖黄色的灯光之下温柔似水,娇艳如花。

她浅笑顾盼,朱唇轻启,声线如以往一般柔情“陛下可愿意陪臣妾二人在这千灯万盏中走走?”

都说儿子像母亲,木眈随了他那脾气嚣张的母亲,木昧便随了他这温柔可人的母亲,此时木钊才想起来贤妃本是江南小女子,还未入宫之前肯定中秋节也爱到那小街里走走,在河边放放水灯,在廊下猜猜谜题。

“朕若说不愿意呢?”,木钊放下玉佩,小白玉乖乖的垂坠在他腰间。虽然嘴上故意这么说,但是木钊的手却是停在半空中,似乎在等着贤妃主动牵起他。

嫁给皇帝这么些年,皇帝什么脾气贤妃自然是一清二楚,可是今日此时此景她却偏生想有了小女儿家的心性,贤妃的手慢慢滑落如丝绸划过臂膀一寸寸都留下痒“那臣妾便自己走走罢了,可惜良辰美景,没有情郎相伴,不过倒也不是过不下去。”

谁家女子 一往情深

贤妃刚自己向前踏出半步,木钊动作极快反手就将贤妃的小手握了起来,,木钊拉着贤妃慢慢的往前走融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后的宫女太监想要追上来,贤妃却回头摆摆手,她的贴身宫女立刻将这些宫人都拦了下来。

对于木钊的性格,贤妃早就猜的八九不离十,有时候激他一下比什么百依百顺都好使。

“臣妾当做小女儿家的时候,梦里都会幻想这般光景,灯火珊阑,人群之中我的情郎牵着我在灯海漫步,花前月下,情深意长。”,贤妃挣开皇帝的手,反手大胆的垮上了木钊的胳膊将他牢牢地锁住,一面走还微微的将头枕在木钊的肩膀上。

“哦?那现下的光景可还如爱妃所想一般?”,木钊故意放慢了脚步,他知道女人家的步子总是很小,不似他大步流星,他总觉得女子是娇花一般需要呵护的疼爱,只是他很少和人谈情说爱,宫里的女人又如出一辙的见到他瑟瑟发抖,也就只有贤妃玲玲七巧心可以和他说上几句话。

“不似。臣妾未曾料到,我的郎君生的如此俊俏罢。当年臣妾父亲还想把我嫁给江南富豪家那个傻儿子,我悄悄去看过一次,他说话都流口水,可是吓死臣妾了。恰巧陛下那年江南巡游,臣妾央求父亲好久,父亲才许我在宴上为陛下弹琵琶唱一曲酥软评弹,幸亏陛下慧眼识美人,不然臣妾怕不是就要嫁给那个傻子了。”

回忆总是有趣的,贤妃说着眼睛里也是流波婉转,她抬头看着天空的晨星嘴角压抑不住的笑着,不知道是庆幸自己没有嫁给那个傻子,还是在笑小时候自己倔强坚强。

她的快乐木钊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忍不住勾起指尖在贤妃的鼻梁上轻轻剐了一下“哪有说自己是美人这般厚颜无耻的,原来朕居然水一个傻子的候补,虽然抱得美人归,但是还是高兴不起来呢?”

“臣妾能遇到陛下,真是千年修来的福分,不求生生世世,只求今生朝朝暮暮,执子失手,与子偕老。”,说着说着,贤妃的眼睛里便缓缓流下了小小的泪花,或许她是真的心里有木钊,只是他是皇帝必然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此间的苦楚和辛酸都化作了妥协,令她只能一往情深。

木钊抬起另一只手臂,轻轻地拍着贤妃跨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下两下三下,他们二人脚步慢慢在这灯火之中,爱不要轻易说出口,谁先说出来谁就是被动者,但是木钊已经老了,即将年过半百也没了少年那般喜欢激情,相反的这种温情的告白更令他心安。

月色之下灯火之中皇帝和贤妃卿卿我我好不甜蜜,看的那群小女儿家久怀慕蔺,皇帝虽然已经四十有余但是天生生的俊俏,老了也是眉目之间都透着深沉,成熟温雅的气质也是十分打动少女的芳心。

最令人艳羡的还是他举手投足之间对贤妃的关切疼爱,坊间都说皇家木氏爱出痴情子,开祖皇帝和皇后恩爱一世,当今陛下也是对已故皇后情深意切,他对贤妃的宠爱也是无微不至柔情万分。

但是当今大皇子孤芳自赏还未曾有坊间闲话,二皇子游走关外好像也没有沾花惹草,三皇子四皇子至今未有娶妃,如此看来嫁入皇室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李清汝和一群小姐妹站在木睚不远处,她用团扇遮挡着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出一双凤眼小心翼翼的偷窥着木睚的一举一动。

他身边的金发胡姬好生美丽,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天作之合,即使心中嫉妒却也不得不感叹这是一双碧人。

那柯萨辛是个警觉的人,周围有谁的目光悄悄盯着她们她都一清二楚,察觉到李清汝的关切,柯萨辛有些担忧的看着木睚,这女人伶俐的很,不知道会不会对木睚不利“主子,那位李姑娘总是看着您,她是否有异动之心?需不需要我去解决一下。”

本来木睚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近人情了,没想到这柯萨辛比自己更甚,在她眼里除了危险和警觉居然没有其他任何感情,木睚微微侧脸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李清汝,嘴角勾着一抹撩人的坏笑。

李清汝看到木睚的余光扫过来慌乱的将团扇举起来挡住自己的双眼,侧过头去假装和小姐妹说话假装没有盯着木睚看过,但是心里慌得不得了,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要吐出来一般。

这分明是小女儿家钦慕的目光,怎么到了柯萨辛眼里就成了想要行凶的目光?木睚觉得好笑至极。

木睚拿了一旁小桌上的毛笔,笔走龙蛇在红纸条上留下一行字,他交给柯萨辛后又指了指一个莲花灯后便独自慢悠悠的往前走,柯萨辛去将那谜题挂在灯里便随着木睚而去,二人逐渐隐藏于人群之中。

李清汝见他二人没有回头,赶忙上前去找那莲花灯,蹦蹦跳跳的取下放在灯芯里的谜题,他的字笔酣墨饱,灵动流逸,都说见字如见人还真是有道理。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李清汝喃喃自语的念叨着,突然一双凤眼惊得睁硕大,朱唇微张,眼珠上下左右不安的转动她胸口上下起伏,慌张的不知所措。

她再三低头看那谜题,脑子里想了好多次,最后确认了答案笑的甜甜的将那红纸揉在了胸口。

双颊飞起红霞,她不敢相信却又无比确定。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不就是河边有位女子,便是汝字了。

而诗经蒹葭又是一首情诗,她大胆的猜想,那位殿下对自己是否有所留意?

李清汝一时冲动,顺着木睚离去的方向向前追赶,人群涌动她难以前行,却坚持着怀揣着这颗躁动心一往前行。

她踮着脚尖越过拥挤的人群眺望,她看到了,看到木睚白衣飘飘未曾回头,她看到柯萨辛回眸,柯萨辛看到了她莞尔一笑便转了回去,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满满的戏谑的意味。

就是因为这一笑,李清汝冷静了下来。

方才的冲动全部化成了泡沫,她冲上去找到木睚要和他说什么,问他谜底是否是她的名字?还是问他是否钟意自己?

这谜题随便挂在那谁都可以去摘,自己只不过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罢了。

李清汝突然失落的像一只失了声的夜莺,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人群从他身边穿流而过,而手中却还是紧紧握着那红色得谜题像是抓住她那颗鲜血淋淋的心脏。

“主子,她不追了。”,柯萨辛一脸的疑惑,她以为那女子会追上来,可是却突然很失落,她不懂,在她的家乡,女孩若是喜欢谁就会大大方方的告诉男人,就算被拒绝了也不会这般失落。

木睚温柔的笑着,眼里却毫无感情,冰冷的如那终年不化的山脉,“柯萨辛,你以后找郎君,可千万不要找如我这般的男子。”

“为什么?主子是很好的男人啊。很多女孩都会喜欢主子的。为人谦逊,待人温柔,做事严谨。”,柯萨辛不明白木睚为什么会这样说自己,她始终无法理解中原人的心思到底是有多少弯弯曲曲,他们说的话,做的事总是环环相扣,叫人难以理解。

“我只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柯萨辛还是不明白,一双金色的美眸来回转动就差在脸上写上两个大字‘不懂’。

“那今日,主子为何要叫我去后山假装偶遇李清汝,提点她猎物之事?”

今日大殿之上,李清汝揭穿木眈猎物作假之事,但她一小小女子怎会细心留意那猎何种是何模样?

原来早在中午散宴之后,木睚便派柯萨辛去后山假装偶遇李清汝。

柯萨辛假意去山中遛马,遇到李清汝后主动上去搭话,因为柯萨辛是木睚身边的侍从,所以李清汝便也毫无芥蒂的和她搭话想从她口中听一些关于木睚的话。

顺水推舟,柯萨辛说了一些暗中提示“大皇子和詹王殿下关系最为亲密,以往詹王也常来皇家猎场狩猎,经常带回一些野兔野鸡,但是这毛色似乎和今日殿下送小姐那只大有不同。”

李清汝也是个心细的女子,她仔细回想一下这猎物和以往李闻达带回家中的猎物似乎的确不出于一山之中。

但是此事说的没头没尾,她也没有仔细想,直到大殿之上,沈王求娶自己,李清汝便一下就想透了。

为了不嫁给沈王,她也只能釜底抽薪将这事说了出来。

柯萨辛从不去猜想木睚要做什么,她只知道好好陪伴在木睚身边,木睚吩咐她做什么她便去做什么,这样就够了。

今日木睚三番两次的给李清汝留情,先是送了兔子,后又留了她小字的谜题,但是自始至终他始终都没有和李清汝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正眼看李清汝一眼,这般若即若离,直叫人心痒难忍。

“今日我生辰,你还不快将准备的东西送给我,可是要留着生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木睚突然岔开话题,主动跟柯萨辛讨要起礼物来。

到木睚这么一说,柯萨辛才想起来今日忙得居然忘记送礼了,这才慌慌张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发簪。

手足兄弟 女子佳人

递过去之后柯萨辛仔细想想才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主子怎么知道我准备了礼物?是谁告诉你的?柔荑么?哼,这小丫头嘴巴不严,准是她告诉了詹王,詹王又跟你说了!”

明明生的一副妖艳精明模样,却偏偏是个呆呆的榆木小脑袋,木睚觉得这真是柯萨辛最令人惊叹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可爱的地方。只要她不张嘴说话,就是那个高冷的金发女神,但是神明给了你姣好的面容,矫健的身手必然要抽走你脑子里一点智慧,所谓人无完人便是如此吧。

“这还用说么?你那日和柔荑打到一半就跑到街上去了,都无需动脑子,一看就知道了。”

木睚顺手接过那簪子拿在手中细细看了半响,那发簪模样可爱居然是一只玉兔踩云的图样,“这样式,不是女子的发簪么?”

“啊?是么?我和柔荑去的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收拾铺子惊蛰楼,那店家老板也未曾说这簪子是女子用的啊!骗子看我回去不砸了他的店!主子且还我,我改日再补您一只其他的。”,柯萨辛气呼呼的伸手去抢夺那发簪,脸上全是不好意思。

木睚倒是漫不在意,举起手直接将那发簪插在了自己头上,还别说这发簪戴在他的头上倒是显得他有些可人,好像那玉兔精成仙下凡一般。

“送人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我很喜欢,谢谢你。”,收到礼物的木睚笑的很开心,这和他平日里装出来的开心还有那拒人千里的假装温柔有所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木睚突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大声的喊着自己,“大皇兄!大皇兄!”

木睚四处看了一圈才很轻松的就发现是木瞻和柔荑来了。

许是因为木瞻从小练武又四处游走,而且在关外呆的时间又很长,草原的酒肉奶茶将他养的比一般男子要结实,边塞的风雪夜吹得他更加高大。因此木瞻走在人群中便比常人高出半个头,非常明显的就能看到他。

更何况此时木瞻高高举起手朝自己打招呼,木睚停下脚步静静地等着木瞻前来,因为人比较多,所以木瞻的另一只手牵着柔荑的手腕怕人群涌动不小心让着傻丫头走丢了,而且他走在前面也能为柔荑开路免得人潮涌动挤踩到她。

到了木睚面前,木睚第一眼就看到了木瞻和柔荑牵着的手,随即暧昧一笑,木瞻顺着木睚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自己牵着柔荑手腕的手,突然脸上发烧慌忙的松开柔荑的手腕。

此般儿女情长的模样木睚从未见过,初次看来倒也是可爱至极,总算在木瞻身上看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状态。人前木瞻总是装作一副风流模样故意把自己装作太过世故成熟,而私下他总和自己撒娇耍无赖又如那三岁小孩。

被木睚这一眼看的双颊发烧的除了木瞻还有柔荑,柔荑根本不敢多看木睚直接侧过身子假装四处看灯,这些年来虽然木瞻和木睚关系亲密,但是柔荑却很少和木睚说话,每次他们兄弟二人见面柔荑总是很自觉的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柔荑总觉得木睚很吓人。他虽然表面笑的温柔,对谁都亲切,可是那笑容是没有灵魂的,就如师傅的巫蛊娃娃。所以柔荑总是故意躲着木睚,这世上让柔荑怕的人不多,木睚算一个,与其说是怕,还不如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毛骨悚然。

“柔荑,我和皇兄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和你柯萨辛姐姐去逛逛。”,这才刚刚见面木瞻就想着把柔荑和柯萨辛两个碍事的人支开好喝木睚独处?

柔荑瞪了木瞻一眼,眼里都是狠厉“你叫我走我就走?你是谁啊这么大本事?”,木瞻想着,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柯萨辛,如今放你们姐妹俩去玩又是我的不对了?斜眼看看柯萨辛,确实是个美人,但是柔荑说他好,未央哥哥说他好,他就气的不得了,觉得她特别不顺眼,甚至想着人查查她的过去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和一个小女子为敌?有时候木瞻也不太懂自己的脾气,真是古怪,仔细想想一定是随了师傅那古怪脾气,对没错,全怪他。

虽然很不服气木瞻对自己这样指手画脚,但是她的确很想和柯萨辛姐姐去玩一玩,而且木睚在这里她恨不得拔腿就跑。

有人不懂事,就有人会见色行事,柯萨辛笑着牵起柔荑的手拉着柔荑起身便走,还不忘宽慰这丫头给她个台阶下,“好啦,你权当陪我啦。方才我看到个小摊子卖糖果,看起来可香了你得陪我去看看。”

柔荑被柯萨辛拉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再瞪一眼木瞻。

两个姑娘慢慢走远,木瞻摇摇头表示心中苦闷“我就是个受气包罢了,还是豆沙馅的,又软又粘谁都爱捏。”

“你可省省吧,别在这里跟我装委屈,除了她谁敢给您詹王脸色看?”,木睚回头朝着两个姑娘离去的反方向慢慢走动,看到前方有个茶摊于是加快脚步想去坐一会,这一晚上光顾着看戏了根本没吃饱,再不找点东西吃恐怕他肚子就要开始和他说话了。

“你啊。”,这答案木瞻想都不想就说出来了,语气里充满了肯定和理直气壮。

“啊?你几时变得有事说事?这般坦率了?”,言下之意木睚自己心里也清楚木瞻在自己这面是受气的,但是他不喜欢当事人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还真是霸道的很。

哎,堂堂当朝王爷,皇上身边的红人,却处处受气,木瞻心里叫苦不迭,两个都是祖宗谁都惹不起。于是就只能忍着,等到时候把这气撒到外人身上,就看谁运气不好第一个撞到自己火气上。

比木睚高出半个头的木瞻总是有意无意的低下头尽量和木睚对上视线,他喜欢看着木睚说话,因为这样会显得特别真诚,也的确是因为木睚生的好看想多看两眼。

木睚朝着那小茶摊气势汹汹的就杀了过去,他往那一坐,小二看他看的都呆了也不知道是被容颜的精致惊艳到了,还是被那双金色的双眼惊诧到了。

这凡人初见天颜想多看两眼看的呆了,木瞻也是能理解的,但是看看就得了怎么还呆在这不动弹了?木瞻的心里是傲慢的自豪,别人夸木睚的时候可比别人夸他的时候更感到开心。

“小二,上壶花茶,把甜口的咸口的糕点上来个三四样,油皮的不要,枣泥的不要,动作快些。”

若说木瞻对木睚,那可是口味喜好了解的一清二楚,未央哥哥和父皇唯一像的地方可能就是对小糕点的偏爱,父子俩坐在那桌子上一定得有小糕点,否则就会很不自在的四处寻觅吃食,坐立不安。

木睚喜欢喝茶,但是喜欢清香型的,他怕这茶摊上没有好茶,于是干脆点了花茶,喝这花茶总比喝不上档次的茶叶要来的好。

这木睚往这里一坐,不说不笑,身板子挺得笔直,垂着眼皮子眼神逐渐散漫。木睚猜到他是饿了,别看木睚这人平时装的人畜无害,对谁都面上带着三分笑,但是唯独有两个时候笑都笑不出来,一个是饿了的时候,一个是没睡醒被人叫醒的时候。

店小二被木瞻这么一通吩咐之后才逐渐缓过神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他习惯性地走了两三遍客官说的话后才逐渐找回自己的精神,他意识到直勾勾看着客官实在不礼貌,慌忙的弯腰鞠躬带匆匆退下。

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这灯会上的不是皇亲贵戚就是王孙大臣,没一个是好惹得,自己刚才如此失态没被责骂打一顿还真是那二位还真是好脾气不跟他小人物一般计较。

木瞻握着手里的礼物踌躇着不敢送出去,未央哥哥现在心情不佳,送出去肯定也见不到他笑,还是等等再说。

谁有小心思在木睚的眼里都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木瞻现在这幅小媳妇模样,自己到底脸有多黑他都不敢和自己说话?“有事就说,憋在肚子里,我自己一个人可吃不了三四样糕点。”

“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哥哥,你是什么人物啊?莫不是火眼金睛能洞晓万物万事?”,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但是被木睚看穿木瞻就觉得是他在关注自己,所以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有些小得意。

手里的东西被木瞻老老实实的拿上来,是一块半圆形的玉佩。

这玉佩浑体通透,隐有血色,雕的样式倒也好玩,是一副夜色月中芦苇摇曳景,工匠精心的雕刻出空中的圆月和微微弯腰的芦苇群,光让人看着就能感受到月朗星稀,微风拂面的惬意。

这木睚似乎很喜欢这块玉佩,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意,唯有这独具匠心的物件才能哄得他这性格乖张的皇兄,“你那半呢?拿来我看看。”

对面那人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猜出来这是成对的物件?自己真的这么容易被猜透么?

偶遇佳人福祸相依

看出来木瞻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木睚脸上的笑容终于重新变得温柔起来,“这玉佩,或圆或方,哪有半圆形的成品,而且还带有契口,一看就是一对的。”

“哦。”,木瞻怏怏不乐的将自己腰上的玉佩解下来,那是一块方形的玉佩,上面的景色是日照当空,芦苇个个都笔直的站着,正是烈日炎炎,艳阳高照。

“第三块呢?给柔荑了?”,木瞻用手摸着那方形玉佩的两侧,发觉两侧都有契口,想必是三块一组的玉佩,这世上除了柔荑也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木瞻送这成对的玉佩傍身了。

店小二端着托盘将花茶和糕点一并端了上来,木睚都没等店小二下去,直接上手抓起一快圆形的蛋黄酥咬了起来,这糕点外皮酥软,里面有红豆沙和一整颗蛋黄,模样也做的好看,外皮金黄坠有点点黑芝麻,形状圆润如空中明月,听说是长延那边的小吃,木睚及其喜欢这咸香的口味。

邻座的人都忍不住不断地往木睚木瞻这边投来目光,男子们都在议论这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有的人认出了木瞻却不知道这位白衣仙人是谁,而女子们却眼尖的早早认出了这二人。

生的俊俏的少年郎往往都是姑娘们关心的重中之重,她们莺莺燕燕小声的讨论着这二人,有趣的是那男子们全都安静的闭嘴伸长了耳朵听这群小丫头说话了。

“哎!今日有幸可算是看到神仙食这人间烟火了。”,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胆子很大,眼睛粘在木睚身上一般,她就心里想着多看一眼是一眼,多看一眼赚一眼。

“大皇子和詹王还真是一对神仙兄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家姑娘。”,带着满头金玉的姑娘却是叹息不断,他们这种金贵的皇子,娶王妃必然是朝中重臣家的女儿,可惜自己家势不硬,怕是和这俊俏郎君无缘了。

见小姐妹要和自己探讨,于是粉衣女子这才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将头凑过去和小姐妹认真的说起话来。

“哎,我看清汝姐姐对大皇子好像很是钟意,今日大皇子还派人送了只兔子给清汝姐姐,你说这算不算郎情妾意。”

“哎呦,我说怎么皇上赐婚沈王她不乐意,原来是瞧上了这大皇子,不过沈王手握重权,大皇子不涉朝堂,一介闲人,哎罢了,如今那沈王也是一朝失势,落魄的很。”

“姐姐这话说得,你想想,大皇子那般仙人似的人,就算闲庭野鹤叫我在小院中和他厮守一辈子,我瞧见那脸也是乐的合不上嘴。”

“既然合不上嘴,那在下请姑娘吃些糕点填一填。”,两个小女子聊得正开心,突然身后响起了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因为先前二人凑着小声说话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过来。

两个小女子心中咯噔一声,动作僵在了原地,不敢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慢慢回头看去,正对上了那双琥珀一般的美丽双眼。

和他近距离对视,只觉得这美丽惊心动魄,他的眼里没有生气,面上笑着甚至还有一丝戏谑的趣味,木睚将一盘糕点轻轻地放在这两个姑娘面前,他这人耳朵实在是好用,她们说了什么木睚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没想到今日稍稍留情就全都叫这些人看在了眼里,以后自己做事看来还需要小心一些。

的确因为李清汝的身份,木睚故意给她留情想搭上李清汝这条线,留着以后肯定会有所用途。

两个小丫头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后便举起团扇挡着脸不敢说话,尤其是那满头朱钗的小丫头,看都不敢看木睚,但是那粉衣女孩却是胆大,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木睚,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就心中涌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放着光一般。

“殿下这算请奴家吃食么?”

呵,好一个大胆的小丫头,木睚点点头也不忍心给这小女子面子上过不去。

这粉衣小女子抱着的心态是,今日这花花绿绿的女眷众多,大皇子必然不知道她是谁,就算今日说了什么得罪的话,改日迎面相见也未必识的出来谁是谁,再加上她脾气本就如此也难以掩饰,于是话语之间就放肆了起来。

“殿下真是很懂女儿家,今日送清汝姐姐兔子,现在又送奴家小糕,莫不是喜欢在花间流连,处处留情?”,粉衣女子话语犀利,言下之意居然将木睚说成了一个登徒子。

听到这话木瞻坐不住了,拍桌正要起身却被木睚一只手摁回了座位上。

被人说的这么不堪,木睚倒也不生气,反而眼中挑起了一番兴趣“倒是不敢说懂女儿家的心思,只是狡兔配伶人,香糕填碎嘴,送什么礼也是看收礼人的脾性,才能做到事半功倍。姑娘如此伶牙俐齿,说话是一针见血与其他小娘子相比倒是别致特殊。”

“殿下这是在夸我?还是暗讽我说话刁钻刻薄?”,粉衣女子底气十足,对着皇子说话都理直气壮的,要比某些男子更加血性大方。

“小姐真真是个妙人,看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想必家中父亲定然是铁血武将。小姐说话口音不似皇城脚下常住之民,听闻镇远将军陆将军近几月才携妻女从边关任调回城,不知陆姑娘在皇城中可过得惯?”

陆雁南心中一惊,唇齿轻启居然再说不出那些妙语了,此人仅仅和自己交谈几句,就通过性格,口音揣摩出自己姓甚名谁,方才多番大胆全都建立在她可以戏谑完不负责任的就跑掉,但是如今小狐狸尾巴被人抓住了,心中一下就虚了。

就算她不怕死,也要为家中父亲的前途担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大皇子没有权利可以云游朝堂,但是他生来是皇家的人这就足以让群臣见者对他卑躬屈膝。

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不在说话了,木瞻脸上笑得得意,大皇兄果然自有妙招,但是转念一想,大皇兄不涉朝堂怎么对朝堂之事如此关切?居然连谁被调任回京都一清二楚?

肯定是大巫师有事没事和皇兄说的吧,木瞻这样想,毕竟皇兄不喜朝堂争斗也没必要去关心朝堂之事。

见那小丫头低下头不敢看自己,木睚就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慌得不得了。

可他偏偏就故意又上前走了两步,身子微微向前探去,居然将面颊放到了陆雁南的耳边,他的长发垂落扫在女子的胸前,他的嗓音软软的极其温柔,还有他的呼吸轻缓从容,木睚她的耳边小声的絮语起来。

“姑娘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谨言慎行,这皇城里说错话就掉了脑袋的人不少,犯了错拖累全家的人也不少,此地人心难测不比边关民风淳朴,姑娘以后还是要谨小慎微一些好。”

虽然说得都是一些无关风月的话,但是这暧昧的动作却叫陆雁南面红耳赤,即使再大胆的女子面对男子的近距离接触都难免会觉得害羞,更何况木睚生的如此俊美身份又高贵。

所以在旁人看来,这大皇子和这女子贴面耳语,而且那女子又面色潮红怕不是再说什么情话?

旁边桌的人唏嘘不已,原来方才的争吵不过是打情骂俏么?那倒是没什么可看的热闹了。

满头朱钗的女子也听不到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但是心中却很是吃醋,明明是她们二人在一起,却被她抢了风头,陆雁南凭着自己任性妄为勾引大皇子,等回去了可得和其他姐妹说说评评理!

木睚说完话便风过无痕的起身,面上还是挂着那暧昧不明的笑容,他故意提高声音“陆姑娘以后若有事要本宫相帮,可携此信物到府上找本宫。”

那木睚递出去的不是旁物,他抬手从自己头上摘下一支发簪交给了陆雁南。

玉兔腾云,簪缠青丝。

陆雁南不敢伸手去接,木睚便主动将发簪塞到了她的手中,冰凉的发簪上还留有他青丝上的香气,她能想到这发簪如何别在他的发间,如何三千青丝一挽而就。

这发簪在陆雁南手中格外烫手,她握紧发簪朝着木睚微微屈膝然后便不管不顾的掉头跑掉了,她的小姐妹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脸面再在此处停留,于是慌忙的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木睚看着两个小女子兔子躲鹰一般的逃跑了,脸上的笑意渐浓。

他回身,在座的其他人也回身收回眼神假装相聊甚欢之前并没有在看他的热闹,木睚一副正气的模样,偏就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小茶摊上。

从木睚的神情上,木瞻可以确定他对那女子一丝丝的心思都没有,而却故意当众给她留情,恐怕自己这位皇兄是在戏耍她罢了

“皇兄真是人如其名,睚眦必报。”,今日这女子就算先前无心,如今被皇兄如此一撩拨肯定是春心萌动了,她拿着那簪子,回去之后日思夜想,朝暮思索只会越陷越深。

木睚也不反驳,静静地笑着吃吃喝喝,偶尔抬头看看这当空明月,灯影阑珊,人流来往,他却仿佛置身事外笑看一切。

不知要用多久她才会发现这只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一切都是他这皇兄人前做戏故意哄骗她的罢了。

闲敲棋子 下场轮番

皇兄是何等身份,今日一亮相什么也不做便摘得众女芳心 ,怕是秋猎之后大街小巷都会有大皇子神仙俊逸的美名,皇兄这般对她好,她必定在女眷之中树敌颇多,到时候怕是身边在无人和她玩耍。

今日风言风语若是传到李清汝耳里恐怕那小女子生气起来也是会去惹是生非。

只是可怜了这丫头,深陷棋局却浑然不知。

皇兄从不当面出口伤人,他的厉害是叫你不知身在此山中,用他人的言论他人的行为狠狠报复,而自己却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大皇子。

这就是手段,无论男女,大小事物,他都狠得下心算计你。

木瞻不由得觉得背后一寒,如此阴狠之人,他却将他捧在手中如挚爱之宝。

也是因为他知道皇兄手段了得,但是他有自信,皇兄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这般算计,长乐未央,便是亲如同母的兄弟。

人总是喜欢去触碰禁忌,越是危险的美丽的花朵越是想要贴近,哪怕伤的自己遍体鳞伤也冒死要尝一尝这危险的甜美。

中秋涉猎,虽然木睚没有骑马拉弓,却也是,满载而归。

转眼秋去冬来,这漫街的黄叶似乎是一夜之间就不见了,铺在地上踩着沙沙响也挺有趣。

天气越来越冷,叹口气呼出哈气旁人也就能察觉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皇城不知道寒了多少层了,只是觉得这身上又冷又潮怎么也热乎不起来。

小猫儿是最聪明的,专门找那大巫师身上去躺,因为他身上衣裳厚实又总是坐在火炉旁,往往一躺就是一天都不动弹。

秋猎回来后因为木眈落马,朝中事务一下子多出来许多,皇帝也有意扶持木瞻,于是这活就全都落到了木瞻身上,他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木睚也是很久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了。

才一月时间,木瞻就成了朝堂上足以和木昧争锋之人。

赈灾抗瘟,除却贪官和木眈党羽,提拔新官入职,整顿朝中风气,坊间都说这二皇子雷厉风行,厉害得很,他这性子最像当今皇帝。

“木眈失势后,我也派人去寻过那师先生的踪迹,但是此人却如人间蒸发。前些日子花了好些钱雇人打听,这才知道她是去了未王府,我说怎么有人间才人相助,还落得如此下场。原来那师先生本就是未王的人,一直潜伏在沈王身边,里应外合,也不怪沈王如今如此凄惨。”

“大巫师似乎对这师先生格外关切?”,木睚懒懒的靠在火炉旁,外面的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大巫师终于不再和自己坐在房檐之下对弈,因为实在是寒气入骨冻手至极。

所以就变成了单纯的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有的没的闲话。

本以为木瞻初入朝堂,定然有许多事情要请教大巫师,没想到这皇家的孩子生来就会交际之术,他在朝臣之中宛若游鱼见水,游刃有余的很,面对朝事也鲜少和大巫师讨论,自己有主见的很。

且处理的面面得体从未出错,也不知道是他能如此,还是他听了木睚几次三番叮嘱过他的话。

“七巧玲珑心,谋算洞察眼。是个很了不得的后生,身为女子却被称为‘鬼谋’,前些年且有机会与她交手一二,若不是我经历高些险些要在她手上吃了亏。”

怀中的小猫睡得很香,用小面颊蹭了蹭大巫师的腿,大巫师伸出手指扣了扣它的小脑袋,小家伙又蹭蹭脑袋,眯着眼继续睡。

若能活的如这猫儿一般那可算水太幸福了,会撒娇就行,日子过得省心又舒坦。

“那还真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既然她藏在木昧身后,那瞻儿是否会在木昧手里吃亏呢?大巫师不出手帮帮你这徒儿么?”,连大巫师都将那人奉为对手,木瞻定然不是那师先生的对手,木睚心中隐隐有所担忧。

然而大巫师却摇摇头,看起来并不打算帮木瞻,“年轻人脾气倔,我说的话也未必好使,他已然在朝堂上吃了甜头,自然不会听我多言,等他吃了亏自然会回头找我,倒是省的我现在白费口舌。”

人心如此,大巫师似乎早早就看透,他从不做多余的事情,又是极端的悲观主义者,对于徒弟的教育他总是喜欢让他们先吃亏,这样才能记得疼,才会飞快的长大。

“其实比起瞻儿,我倒是觉得你的手段更像我。”,木瞻站在朝堂上尽心尽力的做事,先前借刀杀人,假借木昧之手除掉木眈,但是等木眈这颗棋子失去意义,木昧也就清醒过来,以后定然不会再为木瞻所用。

其实木瞻还是将自己慢慢地放在了明面上,恰巧这种争锋相对最容易出错最容易叫人抓住把柄。

但是木睚不同,他心里是有野心的,只不过他更加阴险。

在别人面前他永远是不争不抢的大皇子,他不和朝臣做朋友,反而处处和朝中重臣的女儿留情,不论是李清汝还是陆雁南,这种手段隐晦且卑鄙,往往为君子所耻。

依靠裙带关系慢慢攀附权臣,也只有木睚有此胆量心计。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好的,便无人对你的过往说三道四。这不是大巫师跟木睚说过的么。木睚只是学以致用,刁钻的门路自然要舍去些许面皮,长乐不屑用,我却不怕用。”

木睚风轻云淡的说着,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夜路走的多了自然不怕鬼,他见过最污垢的井底,当有一根绳草坠下,他必然要牢牢抓住。

“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没有心。”,大巫师的面具上终于没有了那火红的小嘴唇,白惨惨的面具终于从诡异变成了吓人。

曾经的木睚在大巫师心里只是一个干净又脆弱的少年,但是现在的他却是一个城府深深叫人三思而后怕的鬼怪,他的确有意让木睚去争抢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却没想到他觉醒的如此之快。

秋风起,裹挟着秋雨又潲到屋里,看着地板上的水花木睚缩了缩脖子,“我知冷热,有欲望爱权势。所以我是有心的。但是大巫师你一年四季不知冷热,甚至都没有呼吸心跳,你到底才是个什么东西啊。”

暖炉里的木炭噼里啪啦的蹦跶,红色的火星跳出火炉却在落地的瞬间变暗成灰,大巫师的心里也有些惊讶,或许是因为木睚自小更多用耳所以他对于声音动静十分敏感。

只是没想到他的秘密还是有人发现了,多年来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更多的是为了用奇异的伪装掩盖没有呼吸声的不妥。

大巫师干干的笑了两声,“我是巫师啊,算是半个通神的人了,自然不和常人一般。”

“真是个魔鬼。”,木睚眼里充满了鄙夷,大巫师的存在对他而言亦师却非友,他知道大巫师就是每个人心底的恶魔,他诱惑你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他把你变成最贪婪地饿狼,最后还要你对他感激涕零。

这小徒儿的聪明叫大巫师心底发毛,他眼神里的不屑和鄙夷太过于明显,叫他心中不适,对于木睚他从小精心教学却不想到是养虎为患。

手中的棋子太多,各个都任他摆弄,偏生出了这么一个异类,叫大巫师心中不爽快,又有满满的不安。

“我顶多就是人非人,鬼非鬼。你却是个披着人皮的鬼,还是徒儿更令人害怕,为师甘拜下风。”

气氛僵住,大巫师心中犹如深冬飞雪,他或许真的对木睚有一丝的亏欠,所以木睚一直是自己最捧在心中的孩子,但是往往你最爱的人伤你最深。

此时柯萨辛缓缓从外屋走来,木瞻早就察觉了她的脚步声,坐直了身体收起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脸又挂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炉子上的热水烧的沸腾咕嘟咕嘟的响着还往外跳着水花,木瞻微微起身主动去提那水壶,给大巫师面前的杯填了热茶。

“大巫师也莫要担心瞻儿,顺其自然就好。”

眼前一副和睦气氛真叫大巫师感觉难受,明明刚才还针锋相对,两个人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柯萨辛一来了他就瞬间变脸又成了那个岁月静好的妙人,这话看似说的无,其实是说给柯萨辛听得,叫她隐约猜到他和大巫师不过是说些家常。

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重情重义,关切兄弟又尊重师长的正人君子。

真是了不得了。

大巫师也不拆穿他,只能自己在心里悄悄生着闷气,人家不把你当回事,你说一句他就怼你两句,骂着你王八蛋,故意摆出一副看不起你的模样气你。

可你就是惦记人家,和他拌嘴也开心,把他真惹生气了有不舍得,只能自己打破了门牙往肚子里吞。

要他说,这人有没有心,活了多少年都一样,就是贱,就是喜欢冷脸贴热屁股。

小猫儿察觉到自己亲主子来了,迷离的睁开双眼看向柯萨辛,它伸伸懒腰后便从大巫师身上爬了起来,踱着优雅的脚步,朝着柯萨辛走过去,柯萨辛也蹲下身子张开臂膀等着迎接,猫儿三下两下跳到了柯萨辛怀里,还伸出小小的粉舍舔了舔柯萨辛的下巴。

“主子,时辰到了,该去茶场了。”,在府中待着也确实无聊,木瞻经常出去四处走动,自从适应了和人交际,木瞻变得越来越滑头,总是似有似无的对他人抛出橄榄枝,交际之后有用的便留着,无用的便舍去。

长歌莫尽 茶馆会客

戏楼里他会见王孙公子,王孙女眷。茶楼里他结交三教九流江湖义士,无论对方何种身份他总是不卑不亢的与他们结交,让人感觉他不在乎是身份地位,只是单纯的依照性格喜好交友。

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的慢慢变小,乌云退去晴日渐现,是出行的好时机。

木瞻缓缓起身,柯萨辛放下猫儿赶忙到一旁的屏风上选了一件夹了毛绒的披风,她贴心的为木瞻披在肩膀上,玉手轻轻地挽起木瞻披散的长发为他挑出来,踱着小碎步跑到木瞻面前为他系牢披风的带子。

柯萨辛无微不至的伺候着木睚,给木睚穿好衣裳后又取来了暖手炉塞在木睚怀里,二人指尖微微触碰,他的手还是如此冰冷,叫柯萨辛直心疼,“主子,马车备好了在外面候着呢。”

木瞻点点头随后又上下打量着柯萨辛,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悦,他伸出手捏起柯萨辛的衣角,搓了两下试探了厚度,“小姑娘家,光照顾我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这衣裳这么薄冻到自己怎么办?府里给你做的新衣裳面料都是我亲自给你选的花纹,怎么不穿?”

一物降一物说的就是有道理,大巫师看得出来木睚是真心待柯萨辛,从生活中的小细节,到他总是在柯萨辛面前装作翩翩君子。

不过是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展露自己最好的一面罢了,如此一想来木睚也不是无情,也是有心,只是心不在自己身上而已。

这算不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呢?大巫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心中的失落简直要溢出,幸亏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庞让人难以察觉他的喜怒哀乐。

倒也不是柯萨辛不爱穿厚衣服,只是她一天到晚活动身上总是热乎的,再加上从小练武身子底板又好,自然要比这文质彬彬的木睚抗冻一点。

可是柯萨辛也不解释,只是笑着点点头心里吃了蜜糖一样“谢主子关心,回来就换。”

临走前木睚朝着大巫师扶手作揖,“木睚失陪。”

大巫师摆摆手也不多说话,他朝着自己这般彬彬有礼,无非是故意气他,装模作样真叫人生气。

木睚带着柯萨辛一路出了詹王府,上了马车,路上的下人见了木睚都如见了木瞻一样不敢懈怠,谁不知道这王府里有两个主子,尤其是不能怠慢了这大皇子,曾有一小丫鬟没准时给大皇子送膳食,叫詹王知道了,打了二十板子就罚她去后院做最粗俗的活,到现在都没被调回来。

出了王府,上了马车,穿过大街小巷便来到了热闹的集市,茶楼从来都是卧虎藏龙的地方,文人雅士,官员大臣,王孙公子,江湖走侠,各自有各自的故事,各自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说书先生今天说的是一出刘备三顾茅庐的老掉牙的故事,台下就有人起哄要换个听听。

掌柜的见是木睚来了赶忙上前去迎接,这位主现在可谓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殿下请,昭大人在二楼雅间恭候多时,特地吩咐小的在此迎接。”掌柜的满脸的讨好亲自安排,木睚也不与他说一句话,只是笑着点点头,柯萨辛跟在身后给了老板银钱拦住了他跟着木睚的脚步“掌柜的且忙。”

言下之意就是叫他别再打扰,这掌柜的也见过不少世面,拿了银钱便也不纠缠是个明白人,嘴上说着谢,脸上笑开了花,总想着攀附权贵,可权贵都不屑看他,但是掌柜不着急,日子久了多少都会有些情面。

今日木睚前来茶楼乃是赴约而至,前些日子他在这茶楼听戏,昭思主动上前来与他攀谈,因为救了木眈负伤所以昭思被皇上给封了官,自此自立门户也就不在跟着那没前途的木眈鬼混。

昭思曾经跟在木眈身边见过木睚最狼狈的时刻,照理说他应该避之不及,但是却偏偏自己送上门来,因为昭思知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现在昭思在朝堂是应是属于木瞻一派,木瞻替他安排实活叫他建功,因为之前他父亲刑部尚书属于木眈亲信,为了保全昭思,刑部尚书主动辞官告老还乡以免坏了儿子的仕途。

现在刑部尚书一职业空缺,昭思曾私下与木瞻会面表明追随之意,木瞻正值用人之际便也留他在身边,答应等他稍有功勋便向皇上举荐他坐这位置。

所以为了这官爵之位,昭思也得勤勤业业的为木瞻卖命。

而木瞻最在乎的又是他这个皇兄,自己若不和木睚搞好关系,以后怕是也没有上升空间,昭思是个聪明人,与其等仇家找上门来,不如自己去负荆请罪。

对于那段黑暗的过去,木睚也不想回首,对于昭思他肯定是记着仇的,木眈,昭思 ,李闻达,皎月,商琴琴,一个都别想逃过。

面对猎物,最好的捕捉方法就是放下身段对他百般容忍,让他觉得自己安全,等他不在防范的时候在给他致命一击,可不快哉?

所以,木睚对于昭思是一副往事莫提的宽容模样,说懂他也是寄人篱下迫不得已,轻易地就原谅他了。

对于这份原谅,昭思觉得来的突然又轻易,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又欣然的忽视细节欣然接受,他便从此经常给木睚送礼约他出来喝茶看戏想要讨好木睚缓和关系。

木睚也不拒绝,看心情赴约,每次都叫昭思空等个一两个时辰后自己才姗姗而来,昭思没有生气的资本,只能忍着,这叫木睚心中感到快乐。

上了楼,木睚在楼梯上就听到了悠悠琴瑟之声,男子空旷醇柔的声音配着拨人心旋的琴调使人心醉沉迷。

他小声的哼唱着,声音像是潺潺的流水使人心中沉静,更像是一方良药治愈你破损的心。

顺着那歌声,木睚便直直的去了,那人坐在唱戏的小台子上,悠然自得的自弹自唱,客人们都难得的静静坐着听他唱歌,有的被他的歌声所惊艳的居然一直握着茶杯忘记放下或者喝下。

木睚寻了个前面的位置坐下,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木睚,嘴角微微有笑意,和木睚四目相对,彼此算是打了个招呼。

此人名叫曲莫尽,是这皇城里最出名的琴师歌者,他的琴音若高山流水,他的嗓音醇而轻柔,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不过如此。他天赐的嗓音更是如那放了几十年的老酒,一听就能醉人。

木睚常来这个茶楼,也是因为他常在这里坐场。

曲莫尽是个很低调神秘的人,身上背着一把长琴,对其爱惜不已,深居简出,以坐场弹唱赚些银子过日。

身边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人,就如此孤孤单单一个人,向他的名字一般清清冷冷。

木瞻常来为他捧场,千方百计的打赏他却注意不如那些土财主一样损了他的自尊,久而久之曲莫尽便与木瞻稍微亲近一些。

偶尔木睚还会邀曲莫尽到府里去小住,二人宛若伯牙子期,将对方士为知己。

一曲作罢,曲莫尽收琴下来,掌柜的亲自给他送来演出的银钱,因为曲莫尽在的日子来喝茶的人总是坐的满满当当,只为一闻此天籁之音。

木睚请曲莫尽坐下,亲自为他斟茶倒水,曲莫尽也不拘谨,将琴小心的放在桌上就和木睚寒暄了起来。

这曲莫尽虽然已经三十有余,但是却生的俊俏温雅,举止温文尔雅,一双大眼亮儿有神,弹琴哼唱的时候深邃如夜空中的明月。

眉眼又若群山拔萃,有着男子硬朗成熟的气质,和他在一起叫人分外有安全感。

可以说是,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因此随年已三十有余,却如二十一般的少年俊俏,再加上歌声迷人幻醉,有许多小女子也对他追捧不已。

就在曲莫尽弹唱的时候,座下的少女都一脸痴迷的望着他,或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快要窒息死亡了。

“曲哥哥的声音真乃天籁之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绝世的男子。”,看那女子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令人心驰神往的东西,她激动地拉拽着和她一起来的小女子的手。

那个小女子也是面目绯红激动不已,她们摇着彼此的手,说话已经开始有些囫囵,“我的天哪,真是神仙唱歌,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迷人的男子。你快摸摸我的心还在不在,真是叫人偷了去了。”

这夸张的动作和语调,叫坐在一旁的木睚不想注意都不行。

木睚留意着这两个小女子,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这爱慕中的小女子还真是好玩可爱的紧张,平时一个个娇滴滴的话不敢多说,多听了两首歌,多看了爱慕的人几眼,就胆子大的什么都敢说了。

觉着好玩,木睚也捏着嗓子假装温柔,学那两个小女子一样说话“曲哥哥又出来跑生意了?”,木睚笑着和一脸严肃的曲莫尽打趣,这说话语调好不正经,很难相信这是平日里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大皇子。

点拨心弦 不知祸福

“生活不易,曲某弹琴唱歌讨口饭吃,再和大皇子讨杯茶喝,也能过了这深秋了。”,曲莫尽笑着,眼里看着木睚的全是难以掩藏的温柔。

那两个小女子听到木睚学自己说话,羞的不知所措,连忙用团扇遮住自己的面庞,安安静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了。

这两个人说话也当真好玩,没有一个正经的,都是衣冠楚楚的俊俏公子,在外人面前冰冷若寒霜,偏偏碰到一起就和那逗趣艺人一样相互拆台嘲笑。

“今日本宫还有约,改日再约莫哥哥到府上一聚,哎!可千万不能爽约,否则我这无处安放的心可怎受得了。”,木睚阴阳怪气还在学那小女子讲话,站起来后还故意看了看那小女子。

这下可好,惹得那小女子更是羞的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这般模样叫人看了去,还故意学她!这人可真缺德!而且还无聊!

“那曲某就却之不恭了,改日定到大皇子府上去混吃混喝。”,见木睚起身,曲莫尽也起身抱起他的长琴,没有好友在此地,他是断然不会多留一刻的。

“今天外面有雨,曲哥哥抱着琴不方便,柯萨辛你喊辆马车,送送曲哥哥。”,若说这无欲无求的曲莫尽对什么身外之物最上心,那必然是他这把长琴,那是捧在心尖上,磕了碰了自己都能坐着难过半天。

所以木睚叫人送曲莫尽他定然不会拒绝。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曲莫尽心中感动,也知道木睚是一片好意,也就没有再三推脱拒绝。

木睚目送曲莫尽抱琴离去,如此天籁之人,为人又无争自在,木睚是真心将他当做朋友。再吩咐柯萨辛随后给他送些炭火酒菜到他家里,木睚这才放心,生怕深秋之中曲莫尽生了病过得不好。

温情款款的送走了曲莫尽,木睚又变成了那副冰冰冷的表情。

“昭大人莫怪,今日逢雨,来的晚些。”,桌子上的茶都等凉了,小糕点也摆放的整整齐齐昭思不敢动一块,听闻木睚这般说,他这个干等一个时辰的人却更加诚惶诚恐。

见木睚身披杏色斗篷优雅而至,昭思赶忙起身相迎,脸上堆着笑容好不真切“殿下应了臣的约,就是给足臣面子,臣甘心侯着殿下。”

店小二匆忙上前将茶壶端走去换一壶热茶,就连那一动未动的糕点也撤走,动作极快的换了新的来。

虽然才是深秋初冬,这皇城的第一场雪还没有下下来,但是这茶楼便早早地点了炭火盆,而且因为人多涌动所以屋里便也更热乎一些。

柯萨辛为木睚脱下了披风,一缕一缕的找好褶子叠整齐后抱在怀里,木睚和人交谈的时候柯萨辛都会乖巧的候在门外,主子的事情做下人的不能听,听到了也当没听到,这是规矩。

退避旁人,这小小的茶室冒着热气的只剩下了客人和请客人还有那壶刚上来的热茶。

刚见面要先会晤,先说说家常谈谈无关紧要的事才能步入正题,这是中原人的习惯,昭思亲自给木睚斟茶,脸上笑得殷切全然不怪木睚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晾着他。

一开始昭思以为木睚是记仇故意晾着自己,后来多番打听才发现木睚就是天生喜欢姗姗来迟,不论跟谁会面必然要晚上一会功夫,这许就是皇家架子,对方明知道会被木睚晾着,却也只能早不能晚,万一哪一天这位爷心血来潮早来了,叫他等自己,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这些日子冷的厉害,微臣机缘巧合下得了一小香炉,是镂空架子嵌着珐琅彩的,好看极了,总觉得殿下会喜欢,今日特地给殿下带来送给殿下,希望殿下喜欢。”,昭思从一旁的椅子上拿上来一个锦盒,盒子上还悬着玉挂饰开合口,光从这素雅的包装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也是精致无比。

盒子已经被推到了木睚面前,但是木睚笑着瞟了一眼盒子,随即又抬眼看了一眼昭思,似乎不曾将这小物件看在眼里。

见木睚没动手,昭思便主动又将那盒子打开,盖子掀开露出一个小香炉,雕刻精美,珐琅彩色彩炫实,香炉的形状圆润丰满,可爱小巧,着实是难能一见的小东西。

昭思献宝一样的将小香炉取出就差直接送到木睚手里了,但是木睚还是不给面子,一动不动的坐着,昭思觉着尴尬,却也只捧着香炉不敢动弹。

等昭思站的弯的腰开始酸疼,木睚才勉强开金口“本宫身无旁物,所以从不收人礼物,无以还礼,岂不尴尬,承蒙昭大人厚爱,还是请昭大人收回吧。”

这次木睚终于舍得动弹一动,用他冰凉的指尖微微推了昭思的手,示意他不会收他东西。

这是昭思第七次送木睚东西了,可是他一次都没有收,想借机讨好也不成,他永远都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昭大人讨好本宫,不过是因为詹王的面子,怕我以后因为旧仇和詹王嚼耳根,昭大人尽管放心,往事莫要回首,你全当做个糊涂人儿,木睚也不会计较。”,最好的疗伤方法就是遗忘,既然木睚想走出那段黑暗的过去,昭思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在耿耿于怀,与其一味地道歉让他不断回忆,心情更加不好,不如缄口不提,粉饰太平。

昭思缓缓坐回了座位,手中的小香炉被他抱在怀里,里面没有点香没有热气,冰凉的触感却打不醒他麻木的脑子。

“本宫近些日子也没见到詹王,不知詹王在忙些什么,昭大人乃詹王同僚可知道?”,木睚主动发问了,昭思一个机灵,迫不及待的回答他的问题。

“啊,最近有些胡商店铺与盗贼合作,帮盗贼出售那些赃物,不仅是大臣贾商的家中被盗,宫中也有物件流落到市面上。陛下将此事交与詹王殿下调查,近日詹王殿下为此奔波忙碌,詹王殿下虽然有陛下圣恩,却是初入朝堂身无门道,办案调查处处碰壁,也没有什么进展,微臣人微言薄,也没法帮到詹王殿下,只能干着急罢了。”

嘴上说自己着急,其实也就只是过过嘴瘾罢了,这昭思,木眈一失势,立刻和沈王府划清界限,墙头草狼心狗肺的东西又怎么会真心跟随木瞻?

他倒是还没有那李闻达好,木眈虽然成了废人被囚禁于府内,人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偏他心念旧主,日日去陪那木眈,后来干脆直接住在王府,日日夜夜相伴,倒也不辜负木眈以往对他一片提携。

死心眼的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们的心事铁,认准了磁石就不会放弃。

但是像昭思这样自以为精明的人却是一把很好用的利刃,自大自负往往会适得其反,“那,昭大人可想给詹王表表忠心,昭大人曾经是什么身份这皇城里怕是没不知,这过去不光荣,未来的路可是不好走啊。”

若是说木睚最擅长的就是故弄玄虚,他最会把握那掐人心的度数,说话的腔调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虽然摆出一副我就是在算计你的气势,但是却叫人好奇的凑上来,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

木睚是什么人?就是你第一眼看上去心里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心计,可是你就是想贴近他想看看他到底会给你下什么陷阱。

听木睚话中话的意思,莫不是想提点自己一下?木睚的话不可全信,但是他那灵光的脑子说的话肯定又有用,且先听听总是有益无害的。

“殿下可真是昭思的贵人!还请殿下指点一二。”,昭思毕恭毕敬的等着木睚说话,此时木瞻在朝堂之上做事的确束手束脚,若自己此时能为木瞻出力,那他以后就是木瞻的心腹之人,此等好事且能错过。

机会从来不会来主动来,主动出击才能转个盆满钵满。

“大人的忠心,一文不值。但是大人的贪心却价值连城。”,这番话说的昭思是云里雾里,听着像骂人,但是又好像有点东西。

果然这木睚不是什么善类,见缝插针找到机会就要贬低贬低自己,不过昭思早就认栽了,谁叫自己当时眼瞎,没想到这位菩萨也能翻身。

昭思眉头紧蹙,若有所思,但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头绪,但是自己却不敢说,万一和这主子说的大庭相径岂出了事又要谁负责?于是昭思只能困惑着双眼朝着木睚扶手“昭思愚昧,还请殿下,说清楚些。”

“当今朝堂,无非就是詹未二位王爷的争权夺利,想帮詹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未王吃瘪,大人只需假意投靠未王,用两个无关痛痒的真消息取得信任,再用一个假消息彻底让未王落马永无翻身之地,到时候大人还不是一等功臣。”

魔鬼出的主意,果然是要命的交易,但是富贵险中求,不置身险地哪能涅槃重生?木睚说的轻巧,但是这事其间有一点差错就是掉脑袋的事,可是仔细一想其中利害,万一大事将成那自己就是光耀门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此事昭思暗自思索,久久不说话,心中纠结翻滚,心动却又胆怯。

宫中失窃 暗中调查

看昭思此般模样,木睚微微一笑便想推波助澜,既然他做不了决定,煽风点火让他的火苗燃的更大就是木睚的目的,“到时候昭大人若一味地表忠心未王定然不会相信。昭大人尽管开门见山,狮子大开口跟他木昧要钱要权,他定然信你六分。这蛰伏需分前期后期,前期取得信任,后期挑拨离间。昭大人是聪明人,相信必定能事半功倍,入局冲阵,全身而退。”

那木睚说话实在是太好听了,不知不觉居然将昭思说的心中对此事有了几分认可,昭思皱在一起的五官逐渐舒缓,眉头也不再阴郁甚至有几分欢喜,想必是直接想到了功成名就之后的好处,一时被迷了心智。

这时昭思才察觉自己手中抱着小香炉,这才后知后觉的将怀里的小香炉放在桌子上,就像是将自己的心放下一般。

“多谢殿下提点,昭思且好生思量,为詹王铺路。”,茶盏里的茶水冒出的热烟变得淡起来,二人座谈也不吃食不进茶,这茶楼还真只是个说话的地方罢了,可怜厨子用心做的小糕点,也只是做个配饰。

“哎,提点说不上,不过是好友之间,闲聊一二。这都是昭大人自己想为詹王尽一些绵薄之力不是么?”,不论功不领赏,这是木睚一向的准则,话自己是说了,你照着做了无论好坏都于他木睚无关,不需要你感恩戴德,所以失败了也别想让他负责。

木睚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想沾身,昭思也是聪明人,对于木睚决不能惹怒他威胁他,便是他想做什么就顺着他,今日得了他一番提点,是否能有所收获全靠自己以后经营谋划。

这空手送来的大礼,昭思一人全占,岂不美哉?

那昭思已经是面露喜色,跟刚见面的时候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木睚知道自己此行没有白走,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该落幕退场,多留些时间给昭思自己好生思索。

事情已经说到这份上,清清白白,就让他顺着这美好的结局继续遐想才行。

而且很明显此时的昭思,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和自己打太极了,怕是心里早就痒痒的准备出手了。

木睚缓缓起身,凳子摩擦地板发出声响,屋外的柯萨辛敲了敲门,只这小小的动静她便全都放在眼底,站在门外时也是全神贯注注意着里面木睚的安危“主子,商公子还在府中等您去赏画,是否要动身了?”

“叨扰昭大人许久了,且走了。”,柯萨辛轻轻推开门扉,怀中还是抱着木睚的披风,进来先左右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动才将披风一抖为木睚披在身上。

直到木睚身上衣衫都穿利索了,昭思才从自己的臆想里走出来,他缓缓起身说着客套话,但是可以看出来并非真心,“陛下不再坐会了么。”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巴不得自己快马扬鞭麻利的走才好。

木睚摆摆手走的很痛快,昭思上前两步要送送木睚,但是木睚转身将手滞在半空顿了顿示意他不必送行,留下个暧昧不明的笑容后便带着柯萨辛二人扬长而去。

走到茶楼门口,木睚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大门,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脚停在了半空,似乎若有所思,随即将脚又收了回来,他伸出手用掌心试了试温度。

跟在木睚身后的店老板赔笑一路送行,嘴上说着什么话木睚却一句都没听到,因为他干脆将他这个人无事掉了。

站在原地,仰头看看远处的天空,小雨将停,只有几滴还在执着的下坠,若不是打在了积水的小水潭里,落在身上都没人注意到。

“回府。”木睚淡淡的说道。

“是。”,木睚抬脚继续走出了茶楼,柯萨辛面色严肃,将手里的弯刀拿在手上将那狗皮膏药店老板拦了下来后自己才跟上前去,有时候不展示一下手里的武器,这攀龙附凤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出了茶楼只几步路的功夫,身上的暖气就被吹散了,好在出了茶楼就上马车,柯萨辛早早就将小暖炉烧好放在马车里给木睚热车,一股脑的钻进马车,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柯萨辛先扶着木睚上了车,在车外吩咐车夫,“先绕道去南城巧嘴巷子,去买上两份主子喜欢的糕点,然后打道回府。”

驾车的小厮不解,“姑娘,咱们这么走不是绕远了么,而且不是要去商府么?”

“主子的事你照做就行,别问那么多为什么,跟着咱家主子多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柯萨辛用手打了一下小厮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声响却很大。

小厮笑着挠挠头回应道“是是是。”

随后柯萨辛小心的掀开马车的一个小角,一出溜的就钻到了马车里,进了车厢后又小心的将马车车帘子好生掖好以免外面的凉风传进来。

车里的木睚蜷缩在小小的角落,眼神黯淡无光面上全无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柯萨辛乖乖的坐在另一个小角落,两个人像两团兔子一样,静静地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如果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心里其实阴城府颇深,置人死地。你会不会失望。”,木睚说着话,眼神却没有看向柯萨辛,而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小香炉,袅袅香烟升起,叫人心中也随和宁静。

柯萨辛轻轻地笑了起来,嘴角轻扬,目光也没有看向木睚,而是垂眸转着手指上的小戒指,“不要让别人定义你。第一次见到主子,柯萨辛就决心不会离开主子,直到我黄土白骨。”

“那,你今晚会给我炖鱼吃么?”,木睚微微将身子转向柯萨辛,显然她的回答让木睚心中舒坦,放下戒备,就连面上的表情也微微舒缓没有刚才那般忧愁。

“会的。”柯萨辛笑笑,她的语气肯定又坚毅,仿佛再大的风雨也无法阻挡她那颗守护挚爱的心。

深秋的万延总是下着雨,停也不停,他不是一天到晚从白天到黑夜都在下,而是时而乌云蔽日瓢泼大雨,一阵过后立刻晴天艳阳,但也暖不多久顶着太阳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总之最近就是忽晴忽阴不适宜出门,但是有公务在身的人想偷懒也没有办法,只能在身边备上一把伞,下雨就撑不下雨就丢在一旁。

木睚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袍且长袍上到处都印染着黄色的小花,手中拿着字画折扇,十个手指头,有九个都呆了戒指,还有那头上别的簪子,也是一大块红宝石,生怕人看不到一样,再看身上,也带了许多金银玉佩,走路乒乓作响,且不说好不好看,打远那么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这富家子身后自然是要跟着随从了,就连木拙今日也换了衣裳,平时他穿的都是王府里侍卫的衣裳,木瞻四处打听后寻了件衣裳布料中等的行头给木拙穿上,为了不暴露还叫木拙将他那双锏放在府里,随身佩把剑防身就得了。

离开了爱锏的木拙显然很不开心,但是和跟着保护主子相比这不足为道。

“殿下,您这打扮怎么如那未王沈王一般,花里胡哨,真真没品。”,自从木瞻收留了木拙一帮兄弟后他便忠心耿耿的跟着木瞻,但是和其他府邸的侍卫相比,身上还是有江湖气息,尽管他说话已经很注意,有时候却还是实话实说听着叫人不舒坦。

对于万朝贵族的打扮,木瞻从来都不敢苟同,也许是因为皇帝品味差,所以带着一众大臣贵族品味都差,看贵族都这般穿衣服,下面的人便跟风也如此穿着。

万朝的穿衣毫无品味可言,只要颜色够鲜艳,刺绣够华丽,身上能挂多少就挂多少,那就是帅就是有品位。

很显然木拙这么说自己,木瞻也很生气,心里一股无名火就冒了起来,但是木瞻还是压低了声音,一打折扇掩住嘴巴小声的和木拙交谈,“你以为我喜欢这么穿衣服啊!要不是为了暗中调查蹊跷,我才不屑和那帮没品位的家伙穿的一样。”

木拙斜着眼睛又上下打量了木瞻一眼,脸上还是那副难以接受的表情,这有钱人的欣赏水平,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殿下您以后可别学他们,您穿的成这样,就像我们床上的花被子一样,乱七八糟的抗磨糊。”

那木拙语气诚恳,似乎真的怕有一天木瞻真的变成这般品味,本来穿上这衣服木瞻就不开心,如今被自己的随从如此嫌弃,心中更是憋闷,于是说话的语气都有了撒脾气的意味,“怎的,爷要是这么穿,你还不跟着爷了呗?”

那木瞻装破皮无赖,木拙也没有办法,也不能跟主子硬碰硬,哎还是行走江湖好,有一身武功走到哪都是老大,不像混了这皇贵圈,有了主子,走到哪都是个弟弟。

“倒也不能这么说,有句老话说的好,母不嫌儿丑,主子就是主子,穿成什么样,那都是木拙的主子。”,这话说得虽然是话粗理不粗,但是木瞻听着总觉得不是滋味。

木瞻扣着脑袋走进了之前就踩好点的珠宝店,因为这身衣服穿着实在华贵,阳光打在身上那金银玉石都反光刺眼的很。

店小二见木瞻第一眼就知道是个大主顾,于是赶紧上前照应,他脸上堆着笑容勤勤恳恳,一看就是平日私下没少对着镜子苦练,“公子好生贵气!小店有许多配得上公子这锦衣的物件,不知道公子想看看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小的为公子前后侍奉。”

步入珠翠 几番探索

木睚白了店小二一眼,眼睛四处打量着这家珠宝店,但是神情里似乎全都是不满意,木瞻瘪瘪嘴摇摇头,刚想转身走,那店小二立刻看出来这位公子全然瞧不上店里摆放的东西,于是赶紧窜到木瞻面前,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殷切。

“公子是贵人,自然瞧不上这些,还请公子移驾里屋。来人啊!给公子看茶!”,要说这商贩怕是各个都跟猴学过,眼尖手快,脑子还灵活。

店小二一路将木瞻直接引进了里屋去,到了里屋,这装饰就一下子华丽了不少。

挂着的是绫罗锦帐,罗列物品的架子上是一个一个又一个的精致锦盒,往往因为物品珍重怕直接摆设在外落灰或者有所碰撞才放于锦盒之中小心收好。

这凳子坐起来柔软舒适,且屋里焚香烧茶,在门后还有专门看茶的小丫鬟等着服侍来客。

“公子您坐,今想看什么,是要摆件啊,还是字画啊,活着首饰玉佩?”店小二忙上忙下,招呼那小丫鬟上前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生怕把这大主顾伺候不舒坦了。

只是这下人忙来忙去,木瞻却对眼前的茶水糕点一手也不碰,似乎是瞧不上这桌子上的东西。

当主子的就要端稳了架子,话不可以多说,尽管坐着叫伶俐手下去说。

回了皇城后,木瞻难免的要和一些皇孙公子接触,因为多参加私下宴席聚会才能结交更多能人异士,从而拓展自己的人脉圈得到更多的资源和消息。

贵族是很不屑和普通百姓说话,尤其是和这些下三滥的店小二。

一般都是手下人去交流安排,自己就要有个爷的样子等着就好。

于是今天出门前他叮嘱过木拙今天要拿出他走江湖的霸气,有话主动上去说,为主子铺路。

木拙站的溜直,像个木桩狠狠地插在木瞻身边,脑子里是那些纨绔子弟身边带的狗腿子的德行,于是也假装趾高气昂,拿自己的鼻孔看那店小二,“不管什么物件!我们公子就要最好的!钱不是事!就怕你们店里没有配得上让我公子开眼的东西!”

木睚被木拙这幅模样逗得直想笑,但是却强人笑意,觉得自己不太自然于是甩开折扇,漫不经心的给自己扇了两下风粉饰太平。

店小二赶忙在架子上取了好些个锦盒,放在木瞻面前,有珐琅彩的花瓶,有琉璃金月玉搔头,还有那锦缎金线帕。

推荐物件的店小二口灿莲花,将每一个小东西都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个绝无仅有,但是奈何木瞻始终兴致缺缺,用他那双明眸冷冷的瞟一眼后便看向别处。

这位爷来头是不小,店小二开始有些犹豫,尴尬的继续介绍物件却心里觉得都是在做无用功。

这些个物件都不过是中等偏上的东西,算得上贵重却算不上极品。木瞻打了个哈气转头看了一眼店小二,那一眼里是满满的失望,依旧是一句话没说,木瞻直接起身整理整理衣袍转身就要走。

见金主要离开,店小二终于开始着急,慌忙的站到木瞻面前陪尽笑脸“爷爷爷!您留步!再看看!”

这时候木拙直接上前挡在店小二和木瞻中间,木瞻侧过身不屑于店小二交流。

“你们店瞧不起我们公子?全拿这些破烂物件糊弄人!滚开别挡路,否则惹我们公子不高兴斩了你也没人过问!”,这木拙是行走江湖的老镖师,平时脸上笑嘻嘻的平易近人,这猛地凶神恶煞起来还真是如那土匪一般吓人。

就两句话,将那店小二吓得说话都开始嘚嘚瑟瑟的。自己抽着自己的脸颊一直给木瞻道歉,弯腰鞠躬好不真诚。

“爷息怒!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去请我们掌柜的来!春香!快!带这位爷去里间,把那最好的西湖龙井给爷泡上!”

站在门边上的小丫鬟缓缓上前而来照应,店小二像那泥鳅一样一醋溜钻到了里屋去,似乎是去请他们大掌柜的了。

这店里的小二油腔油调一副奴才样,但是这屋里的小丫鬟却始终文文静静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受过调教的丫鬟,如此看来这店老板还是有些讲究的,起码身边伺候的人还算有点礼数。

小丫鬟将木瞻引入里屋,顺着长长的楼梯直接上了三楼,二楼似乎是这珠宝店的小仓房,三楼是老板平时会客的地方。

和一楼那一看就金碧辉煌的会客厅不同,三楼装饰的古色古香,从桌椅摆件,到茶具香炉都可见这屋子主人高雅的品味。

倒也真想不到这店铺的老板会是个怎样的妙人。

楼下的小丫鬟似乎不被允许上这三楼,之江木瞻送到二楼楼梯门口自己便缓缓退下。

一进了三楼,就有三楼的小厮上前而来,他说话文绉绉的轻言细语,一看就是跟着大主子办事的机灵人。

“等候公子许久,公子气质不凡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公子这边请,茶点已然备好,家主去取公子想要之物,请公子入座稍安勿躁,久等片刻。”

呵?这一见面那小厮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就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先夸你一波,然后顺势说自己主子已经去为自己取物,叫自己没法责怪,还真是个玲珑心的小厮。

身边的小厮都如此会察言观色能言会道,倒是更加让他好奇这珠宝店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了。

木瞻落座在长榻之上,面前的小几上铺着蜡染的长巾,银质的小香炉冒着袅袅的烟火,茶杯是白玉的,即使再阴天的光线下也显得通透无比。

到了这文雅的地方木拙反而没了在一楼的破皮无赖模样,老老实实的站在木瞻身边也不多说话,嚣张跋扈的气势随着上楼后全部丢在了楼下,论狠的没怕过谁,要说风雅谁来他都怕。

没等多久,那楼梯口就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顺着那声音看过去,木瞻透过楼梯栏杆的缝隙,看到了高高盘起的发髻,发髻上插了一排小小的珠花,可能因为那人觉得这珠花太过单调,在一旁还配了一支步摇,长长的穗子随着那人一摇一摆十分可爱。

来者逐渐完整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罗裙居然是个女子?

来者脚步缓缓,面上带笑,手中捧着锦盒,等那人全都走到楼上来木瞻却发现,她看起来好似十几岁的总角少女,身高好生娇小,若是自己站起来不过才到自己胸口还要往下?

来者莫不是小丫鬟?木瞻这样想着于是看了两眼心里有些忐忑,却也还是把目光移开了。

直到那小厮弯弯腰,朝着那小丫头说了一句“掌柜的。”

木瞻心里咯噔一声,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这女子断然不会只有看起来年纪这么小,莫不是天山童姥么?

出于对女子的礼貌木瞻起身迎了一下,若掌柜的是个男子他断然不会起身,但是自小柔荑就整日在木瞻耳边说,何时何地你都要让着女孩子,女孩子本就娇弱的像朵花你怎么忍心叫人家难堪?

仔细想来也是很有道理,于是木瞻对女性无论老少都是格外的忍让。

“奴家叫公子久等了,奴家就是这惊蛰楼的掌柜,店小二之前对公子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那女子笑脸如花,甜美可人,脸颊微微泛红更显得她亲切乖巧。

木瞻还是不说话,伸出手臂示意女子坐下也算是有礼节了。

女子拿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轻轻捂着嘴,手臂上挂着的珊瑚手串显得她更是肤白胜雪,她将木盒放在小几案之上,俯身给木瞻请了个安,娇滴滴的说着“公子生的好生俊俏啊,一看就是贵人,谢公子抬爱,奴家今日带来这镇店之宝,请公子过目。”

女子伸出手就要去掀开这盒子,木瞻却突然用扇子抵住这盒子的盖子拦住了女子的动作。

木瞻眯着双眼嘴角的笑容渐渐展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容“我这无名无姓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姑娘就把这镇店之宝拿出来放心大胆的给我看,是不是轻巧一些?”

从一开始木瞻就觉得这小女子有些不一般,见到自己之后她太过于镇定,对自己的上下打量也不是商人看顾客的眼神,反而是一种见到新奇动物的眼神,打量之下更多的是不过如此的好奇。

仔细一想也是有许多的漏洞,那女子被木瞻这么一问突然睁大了双眼似乎是心中惊讶了一下,她的手缓缓从盒子上拿起来,亲自给木瞻倒了一杯茶,珊红色的珊瑚串珠随着女子手腕的运动来回的滚动,木瞻忍不住盯着看,女子顺着木瞻的目光缓缓地推到木瞻面前。

“公子一看就是金子多的随地丢的人,这富贵看穿着,财气看气质,公子气质不凡,我经商几年混迹商道,一眼就能看出公子是大财神。若是如公子所说,做生意见谁都先盘问一遍,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地里几亩田,那哪里还有人到我这来买东西,吓都吓走了不是?”

这小女子口齿伶俐,面色沉稳,说的头头是道的,一点也不含糊。仔细想来也是,做生意的人总是要大胆才能赚到钱,否则畏手畏脚谁还怎么做生意?

似乎被那女子说通了,木瞻也不再纠缠,此行目的不在此木瞻也不想多生事端。

羊入虎口 送上门来

还未请教主子,木瞻就迫不及待的给商醉金安排了行程,木瞻三步并两步走目标明确朝着木睚的小院子飞奔而去,他从未感受过如此风驰电掣的感觉,明知道商醉金就在自己府邸不会跑掉,但是还是猴急猴急的着急去见那人一面。

听闻这商醉金是个爱玩的主,喜欢交朋友爱尝试新鲜事物,今日木瞻就是使劲全身解数也要交这个朋友!

但是木睚是怎么会和商醉金交好呢?木瞻心中疑惑,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这个皇兄的确没事就喜欢出去喝茶看戏到处溜达,想要攀附的人比比皆是,再加上皇兄见人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种看惯了别人对自己热枕的富贵公子最喜欢结交这种冷美人做朋友。

人性本贱说的可真没错。

一路几乎是跑着来到木睚的小院子门口,天气渐渐冷下来,木睚和大巫师终于回到了屋子里去坐着,如果他们还在屋檐下坐着木瞻就会怀疑他俩真的是为了装风雅不爱惜自己身体,他就要狠狠地说一说这两个闲人了。

自己跑的一身汗呼吸还有些仓促,木瞻站在门口稍微冷静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装作波澜不惊后才脚步慢慢风度翩翩的走到了木睚的小院子里。

果不其然屋里有木睚和他今天的主要猎物商醉金,还有那个永远不在自己屋里待着的大巫师。

商醉金和自己想象中有些差距,木瞻以为会是个翩翩风流公子,但是却是个长相随和有些微胖的人儿。

可能是平日里伙食太好又不爱运动,他那小肚子高高的鼓起来像个胀气的小青蛙,白白净净的小胖子长了一副老好人的脸,木瞻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后来一想居然有点像那弥勒佛。

今日商醉金本来约了木睚去自己府邸上赏画,他最喜欢的就是花大价钱买贵的东西,若论古董字画他一向不懂,只是以为贵的就是好的。

木睚和商醉金结识是在一次酒宴上,商醉金拿出自己花了重金拍下来的字画给众人欣赏,木睚一眼就看出那是个赝品,毫不留情的当着大家的面就说了出来,奇怪的是这商醉金不但没有觉得拂了自己脸面反而请木睚到自己府里去看其他字画为他鉴定。

众人都说这商醉金有公子脾气,谁不给他面子叫他丢脸定要报复,可能因为木睚实在生的俊俏吧,往往生的不好看的人就是对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格外向往。

因此木商醉金单方面的将木睚当做了自己的二三好友,木睚对谁都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冷冷的却对谁都很有礼貌。

今日木睚照例叫商醉金在府里空等了一个时辰,商醉金早早就将府里打点好就等着贵人来,但是等来的却是一个小厮来传话,说是木睚偶感风寒不能赴约。

这商醉金不但不生气,立刻呆了补品只身坐着马车跑到詹王府来探望木睚。

木睚走了之后大巫师也懒得挪动地方,就在这坐着,怀里还是抱着那只小猫儿。见来了客人也不起身也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坐着。

大巫师的名讳早在这金贵圈中流传,商醉金脾气也好,给大巫师请了个安也把他当空气一样搁置脸上笑盈盈地全然不在乎这么个诡异的人跟自己坐在一起。

本来木睚只是想爽约晾一晾商醉金,没成想到这人这么热情居然跑到了自己府里,正头疼的不知道如何打发走,一抬头却看到了自己好些日子没见到的人缓缓走来,只是那人今日穿的实在是难看,木睚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情不佳,满脸的嫌弃甚至有些不想理会木瞻。

但是人都来了,而且看木瞻那一脸不安好心的笑容,木睚就隐约猜到他是有备而来,都是狐狸谁不了解谁啊。

“皇兄今日有贵客上门?怎么不告知臣弟一声,免得臣弟叨扰到贵客。”,木瞻一上就先打趣了木睚一番,想来最近忙于办案,也是很久没有和木睚见面说话,心中有些愧疚,只愿皇兄不要责怪自己。

内心发虚所以木瞻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乖乖的,木睚故意冷着脸给木瞻看,好一个小崽子整日在外面乱跑回家也不知道来报个平安,好容易来了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心里也知道木瞻在外面办正事,但是就是忍不住给他脸色看。

“詹王殿下整日忙繁公务,本宫一个闲人怎么好意思去叨扰殿下呢?”,这话说得可是真真客气,木瞻完全感受到了木睚心里的不悦,他这个皇兄耍起脾气来可真是完全不掩饰啊。

但是今日有重要的事,皇兄就放在以后在哄,这商醉金错过了可就是没有机会了。

大巫师坐在一旁把木瞻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叹息着摇摇头,可怜木瞻骨子里到底是流着木家的血脉,这翩翩清流公子回来几个月的时光居然也变成了这土鳖模样,他父皇好歹也是少年成才,文武精通,怎么回来以后好的不学就偏偏要学这没品味?

“哦?这位公子好生眼生不知贵姓啊。”,一旁的商醉金打木瞻走进院子来就起身在一旁侯着,从这俊俏的模样和在这府里横行的气质就能猜到他必然是这詹王府真正的主子了。

商醉金扶手行礼,平日里都听闻新贵詹王风度翩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皇家的面皮还真都是祖传的,他以前曾经见过未王和沈王,全都是这幅窄脸俏面,五官深邃,身材高挑的贵公子模样。

哎,真是叫人心生羡慕,商醉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心中遗憾不已。

“在下商醉金见过詹王殿下,今日过府拜见大皇子,叨扰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哎唉!可不叨扰!正头疼上哪去找您呢。木瞻心里偷笑,心里这么想着却死也不会说出来,他四下看了看座位,只剩下木睚对面的位置,这三个人倒是会坐,围着火炉铺着毛毯子坐着喝茶吃点心,好不自在。

木瞻大大方方的坐在木睚对面,面色自在的请商醉金无须多礼入座。

只是木瞻来了以后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商醉金的拘谨,这小胖子整个人坐的板直一看就是紧张,而且他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茶碗,不说话不乱看,虽说是第一富商之子,可毕竟在这上位圈,富在贵面前还是难以抬头,只有攀附贵人才能摆脱商人低贱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商醉金一再容忍也要和木睚交好的原因,木睚虽然是贵人,可是也不过是个闲赋皇子,木瞻就不一样了,回朝几个月就接管了不少朝中事务,是现在除了木昧以外最有权势的皇子。

其手段可想而知定然雷厉,见到这样的人,怎么叫人放得开呢?

今日木瞻就是要结交商醉金,说话也就下意识随意了一些“商公子大名如雷贯耳,本王听说,商公子可是个能人。”

这句话听在商醉金的耳朵里可就有点意思了,他不清楚木瞻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暗讽自己,这贵人说话总是故弄玄虚,叫人心中慌乱,商醉金干干的笑了笑,“王爷可莫要打趣我了,我哪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手艺。”

“哎唉,公子莫要谦虚,这皇城之中,论玩乐花钱,可没人比公子更厉害。”

木瞻此话一出,木睚却笑了,“詹王殿下是夸人还是挖苦人呢?把本宫这位小友吓得脸都紫了。”

壶里的热水烧的咕嘟咕嘟响,商醉金的心也咕嘟咕嘟的响,那是灼热着急心乱不已,这詹王到底意欲为何呢?

凡事只要心急了自然会有破绽,大巫师只言不语,木瞻最近做事似乎都有些心急了,进来都没跟自己请安,眼睛见到商醉金之后直冒绿光,目的太过于明显,如此行事怕是要出大事,但是他也不去叮嘱,等他自己吃了亏自然而然会来找自己。

“本王归朝后,性子都给这刚正朝纲压扁了,身边全是一些无聊的人,好不容易抓到商公子,本王怎能放过?既然过府商公子今晚就留下坐宴,跟本王喝喝酒如何?”,木瞻眼光真诚,死死地盯着商醉金,但是却隐有老鹰盯着猎物的捕捉感。

商醉金微微侧头看向木睚,这小胖子还真是慌乱了起来,木睚含笑点点头宽慰商醉金“商公子尽管留下,詹王盛邀您可没有拒绝的面子。”

“哎!皇兄这话说得我是那凶狠之人一般,本王看商公子好生面善,想交个朋友而已。”,木睚皱皱眉头,这木瞻身上怎么有些地痞流氓的味道?莫不是身边跟着木拙那些江湖草莽,久而久之沾染了气息?

其实木睚不知道,这股子江湖草莽气息是木瞻自小就有的,木拙也还真是可怜无缘无故被冤枉一番。

君子有成人之美,自己闹脾气也不会坏了木瞻的大事,于是木睚顺水推舟给了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相信木瞻的手段,今天晚上商醉金走出詹王府后二人就能称兄道弟,狐朋狗友一起混起来了。

“要喝酒,詹王带商公子尽管去你那玩处,可别惹得本宫这小院子一道酒气。”,有了木睚这句话,木瞻就放心大胆的把人带走了,木瞻迫不及待的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商醉金的肩膀,老鹰抓小鸡一样就将那商醉金抓走了。

这木瞻力气够大,商醉金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胖子,一路被拖拽着,眼睛里是满满的不知所措和慌乱,完全没有传说中那般的嚣张跋扈,这木瞻和他平日里所见那些装腔作势的贵人有些不同,爽快的好似江湖汉子一时之间居然叫他难以回复。

看着老鹰抓走自己心仪的小鸡仔,木睚和大巫师二人还是安然不动稳如山。

暗中操作 不换真心

“瞻儿最近心里住了猴子么,怎么做事这么着急。”,大巫师毫不留情地表达出对木瞻处事的不满。

木睚斜楞一眼大巫师,冷冷的勾着嘴角,“心里着急你怎么不去帮帮你徒弟,在这跟我絮叨什么?”

一旦跟大巫师说话,木睚就变得冷漠刻薄起来,好像故意要气大巫师一样,有时候气不到大巫师自己还会生闷气。

“小孩子就要让他吃亏,才能长大。”,好在大巫师早就对这冷嘲热讽渐渐习惯了,听到耳朵里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过心上。

在宫里的时候木睚虽然对自己总是冷冷的但也算是有礼貌,自从出宫来和木瞻同住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木睚对自己就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最叫人生气的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对自己彬彬有礼,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就这般模样了,真叫人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不清。

但其实木睚之所以对大巫师这般态度其实是因为,他看清了大巫师真正的目的,他再三教唆自己去争权夺势,还暗中鼓动木瞻摄入朝堂,他想要的就是这万朝朝堂大乱。

只是现在木睚不清楚的事情只有一件,他究竟是想扶植自己当皇帝还是想扶植木瞻坐上那个位置。

大巫师虽然表面上整日与世无争,其实每天飞鸽传信不知道在和其他人传递书信,对于木瞻他放任不管叫他去朝堂上横冲直撞,这愣头青必然吃瘪,到时候木瞻失意大巫师再出手相助,从而获得木瞻的依赖信任。

由此一手铸就一个傀儡皇帝任他摆布?木睚觉得此事太过简单,定然不会如此。

“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都算计,您可真是个魔鬼。”,木睚暖暖的笑着,语气却冷的像刺骨的寒冰,他为木瞻感到不值感到生气,因为木瞻对于大巫师真的是有信任和感情的。

他之所以不将朝堂上的事情过问大巫师 ,其实更多的是少年心性想靠自己的力量一展抱负,给大巫师看看自己是否学而有成。

黑色的袍子微微动弹了一下,他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儿,若人都如这小猫儿一般可爱该有多好。

“说我魔鬼,你不也是暗中结交权贵,其间有什么想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木睚和大巫师可以说是知己知彼,两人都看穿了对方皮囊下的阴暗,却从不和他人揭露。

说到这里,木睚笑的更加温柔,“那是,教了这么多徒弟,没有一个像你一样两面三刀,怎么行,毕竟这是您毕生绝学失传了多可惜。”

“我倒是觉得睚儿说话狠厉与我最相似。”,大巫师得意洋洋的说着,仿佛说的是什么好事情一样。

着二人也是奇怪,凑在一起就相互挖苦对方,偏偏一个没事就往木睚身边凑,一个见大巫师来了就陪着,叫人好生不解。

那边屋里两个人言语相向,这边木瞻带着商醉金已经去了他那汗蒸房,见了这汗蒸房商醉金震惊不已,说自己会玩会享受那他可真是比不了这位詹王点殿下了。

起初商醉金还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这除了逛窑子,哪有一进屋就宽衣解带的?汗蒸房里的热气将商醉金熏的本就迷迷糊糊,木瞻又和他天南海北的一顿乱砍,渐渐地他倒是觉得这詹王真是个很不错的玩伴。

从汗蒸屋大汗淋漓的出来以后到休息室,几杯浊酒下肚,商醉金才有了胆子和木瞻大大方方的说上几句话。

现在的商醉金面色红润,手里拿着酒杯,甚至已经有些迷糊了“詹王殿下!敬您!”

“商公子真是个豪爽之人,本王早就听闻,商公子为那古玩字画一掷千金,好不爽快,不过,本王冒昧说一句,怕是商公子根本不喜欢的些文绉绉矫情的东西,商公子只是喜欢,出风头的感觉吧。”,木瞻歪坐着手里端着酒杯浅浅的喝着,这中原的酒在眼里就像是白水一样,根本不可能喝醉。

他浅笑轻酌,衣领打开直打到腰腹,肌肉线条结实顺畅,若隐若现的展露,看的一旁侍奉的小婢女脸颊绯红,注意到小婢女的目光,木瞻故意挑眉看她一眼,惹得那小宫女面色更加红润如天边的火烧云。

商醉金直接拿起酒坛子往自己嘴里灌,看来今日是遇到了知己了,旁人总是夸他懂字画,文采非凡,其实他对那些玩意根本狗屁不通,他花大价钱就是喜欢花钱的快感,就是喜欢让别人眼红的感觉,“詹王殿下真是商某的知己!詹王殿下豪爽!不似那些人,表面上敬我,私下却都诽谤我不过是暴发户低贱商人。”

“自古富贵相依,想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背后定然要有富贵朋友相助,商家富甲一方,却始终是不入流的商户,木瞻也是替商公子感到惋惜。”

木瞻眼里流露出惋惜之情,他与商醉金四目相对,虔诚真挚,似乎真的和商醉金一见如故,知己知彼。

这商醉金虽然一直当着游戏人间的公子,却也会天南地北的替他老爹跑生意,心中也是有所抱负胸怀的男儿,只是家父光芒太重他无法超越,家中子嗣零星,本来上面还有个长兄,可惜早年长兄跑生意遇到了海寇,葬身大海,如今家中就他一个男丁,父亲自然无比疼爱,任他玩乐,危险的地方也不让他去,只要他活着就好。

商醉金始终想攀附贵人,却始终无法融入他们的圈子,一筹莫展,只能到处挥霍钱财赚得虚名。

虽然遇到木睚,却也是他一直在讨好木睚,而且木睚虽然是贵人,但是皇上四个皇子只有他没有封王,手里没有任何权势,他也是攀着木瞻才有如今的日子。

与其结交木睚,还不如把握机会和木瞻交好,而且就在眼下此时此刻机会就摆在面前。

“詹王殿下,商某人,想交您这个朋友,从今往后,只要詹王殿下要,商某人,刀山火海在所不惜!”,商醉金一口将那大酒坛子的酒给自己灌下去,其实是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到最后还因为喝的太快呛到了。

木瞻赶紧上前去为商醉金拍拍后背,这人也太没脑子了,自己这橄榄枝还没抛出去刚拿在手上他就自己跳上来了,这么大一个肥鸽子送到嘴边不吃就是傻子,他本来只想忽悠商醉金带自己去黑市。

没想到收获匪浅。

“本王年少时候曾和大巫师游历江湖,所遇都是豪爽侠士,只是这朝堂之上都是一群阴险狡诈势利之人,今日遇到商公子得商公子真情相交,实乃荣幸,以后你我二人,就是知己好友,商公子有事尽管和本王说,本王定不辜负商公子一片桃园之心 。”

忽悠,就完事了。

接下来木瞻一直给商醉金灌酒,其实有一半都是这小胖子自己非要喝的,到深更半夜之后这小胖子终于喝的不省人事被人抬着出了詹王府。

趁着小胖子还清醒的时候,木瞻早早就忽悠他带自己去黑市,说是柔荑快要过生辰了自己逛遍了皇城都找不到好物件为此头疼不已。

小胖子立刻表示要带自己去黑市逛逛,而且日子就在三天以后。

木瞻美滋滋的送出走了商醉金,且有一些事情要安排妥当,木瞻心中有一些事情比较纠结,于是次日便去请了昭思过府一聚。

昭思对于自己是一个十分有用的新人,虽然他不忠但是够聪明心里还有对权势的渴望,所以他用昭思,这种忠于自己的人,你给他的好处只要足够多,他就能为你效命。

因为昨天晚上商醉金在詹王府里喝得太高了,第二天宿醉之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遣了下人大包小包的给詹王府送礼,有好酒有反季节的蔬果,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还亲自修书一封给木瞻为自己的失礼表达歉意,约他三日后去黑市玩玩,顺便还向木睚递了帖子约他一同前去。

今日难得的天气放晴,木瞻因为约了昭思,今日也没有出门,大早上洗漱之后就跑到木睚院子里去陪他吃早饭,听说木瞻现身了柔荑也跑了过来,这屋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孩子多了自然得有个大人过来看着,于是大巫师难得的也起了个早过来坐着,不吃饭不喝茶就在这看着孩子们打打闹闹。

“木瞻你个没良心的!整日晾着本姑娘,我这么久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呢!”,柔荑坐在餐桌上絮絮叨叨的骂着木瞻,她头一次在万朝呆这么久,实在是终日无聊,柯萨辛姐姐总要守在木睚身边也不能整日陪着自己,没人陪她玩她觉得自己像个发霉的蘑菇。

今天早上的皮蛋瘦肉粥特别好喝,木瞻连着喝了两碗,眼见第二碗就要见底马上要添第三碗,“你在这万朝待着不跟师傅好好学习,那就回你雁塞去吧,省的在这给人添麻烦。”

木瞻哧溜哧溜的吃着饭,昨天晚上喝了点酒之后一早上起来肠胃有些不舒服,火烧一般的难受,得赶紧吃点东西填一填。

探索玄机 深入敌方

一听这话柔荑翻了个大白眼,想撵自己走哪有那么容易?“我父皇说了,叫我在终于好好游学一年,跟着师傅好好见识见识,你父皇都允许了,你别想撵我走!”

“哦,那你好好跟着师傅,没事别跟着我给我添麻烦,我办正经事呢。”本来今天早上起来木瞻是想和木睚好好在饭桌上说说话,谁知道跑来这么一群电灯泡,真是什么心思都白花了。

但是他偷偷瞄木睚脸上似乎很有笑意,他可能和师傅一样就是喜欢看柔荑呛自己?

臭男人!一心就想甩掉自己去玩,听说这中原女子都狐媚的很,柔荑是打了决心要跟着木瞻好好看住他,“我整日在府里待着!能学到什么!我要跟着你!”

木瞻一口粥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心里慌成一团乱麻,叫柔荑跟着自己那他还能消消停停的办案么?

强忍着气,木瞻勉强把粥咽下去,“叫你跟着师傅学习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去问师傅让不让你跟着我,师傅同意了我就带着你。”

柔荑眨巴扎眼,央求的看着大巫师,大巫师心里也是个知理的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木瞻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笑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柔荑噘着嘴不开心的将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自己生闷气。

“就让柔荑跟着瞻儿吧,见识见识也好,再说柔荑有武功能自保,我看她整日在这府里待着都要憋坏了。”,今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木睚居然帮着柔荑说话?

木瞻嘴里的包子一下就卡住了嗓子,木瞻疯狂的咳嗽,侍女赶紧上前来给木瞻递水,木瞻喝了一大口将那包子压下去,这一早上还真是要了自己的命了。

“那行,柔荑你去吧。”

木瞻含在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淅淅沥沥如小雨只是其中好像掺杂着白色的食物残渣,有点恶心。

本来木睚帮柔荑说话就够诡异了,师傅跟皇兄统一战线没有唱反调就更吓人了,他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人就是想让木瞻舍生取义,牺牲他一个清静他们俩!

奈何师难为,木瞻也没有资本拒绝。

木拙上前来看着满地得水,绕了一圈走过来和木瞻说话“主子,昭思大人来了,在前殿等着呢。”

木瞻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擦嘴,迫不及待的起身朝着木睚和大巫师行了个礼落荒而逃,柔荑也立刻起身追着木瞻就走了,刚走出去两步突然停下转身甜甜的笑着给木睚行了个礼“谢谢木睚哥哥成全。”

而后便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兔子一样跑掉了。

分明之前还怕木睚怕的不敢跟他说话,今日稍微给了她一点点的甜头就乐呵的叫他哥哥了,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你今日怎么心情好给柔荑求情了。”大巫师心里也觉得奇怪,木睚这么个不通人情的冰块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

木睚满满的嚼着吃食,咽下,放下手里的筷子,柯萨辛从身后上前来递给他手帕,他慢悠悠的接过来擦擦嘴,凡事他都是先紧着自己来,这才符合他的性格“我看柔荑整日照顾我累得很,休息时间还要陪那丫头疯玩。不如叫她去跟着木瞻玩,反正也出不了大事,木瞻喜欢那丫头会好好照看的。”

“啊?木瞻喜欢柔荑?他和你说的么?这小子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大巫师惊讶,虽然他是看出来柔荑喜欢木瞻,可是木瞻总是将柔荑当做妹妹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像那小孩子一起玩的感觉,男女之情真是少之又少。

“傻子才看不出来。”木睚起身,准备出去走走,难得今天天气好,到园子里去溜达溜达也好保持身材,近日天气阴冷他很少走动,都觉得脸上丰腴了不少。

“你是说我是傻子么?”大巫师委屈的起身跟着木睚,他整日无事就喜欢没事找木睚说说话,其实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头铁主动找他吵架挨骂。

基本上平日里只要自己在府里走到哪大巫师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到哪里,除非自己出门他才悻悻的自己回自己院子里去待着,偶尔看他那落寞的背影,木睚居然有些心疼。

但那也是一瞬间的事,一转头想想他的蛇蝎恶毒那份心疼就瞬间烟消云散,“都说十全九美,人无完人,大巫师绝顶聪慧,偏偏儿女之事呆滞,也算是叫我等凡人心中舒坦一些。”

“对啊,就像是你这人倾国倾城容颜,偏偏一说话就咄咄逼人,横行霸道。也算是白璧微瑕,真叫我等常人暂舒一口气啊。”

“您这,大早上就无事生非,找我寻衅滋事,当真是好雅兴。”,柯萨辛为木睚披了衣裳,木睚起身出门,大巫师也在后面慢慢跟着,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顶,也是好不有趣。

只是可怜了木瞻,他以往是自由之身,爱去哪去哪,如今去哪身后跟着个柔荑,直教人难受,木瞻一路快步流星连轻功都用上了,就是甩不掉柔荑,二人你追我赶,好似高手过招,走路带风当真好看。

终于走到了前厅,昭思站在中央等着木瞻,见木瞻黑着脸进来,刚张嘴想问问,就看到柔荑一身红衣娇俏跟着就进来了。

“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叫昭思前来,有何事啊。”,昭思和木瞻也共事过,知道木瞻不是喜欢磨磨唧唧的人,叫自己前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于是也就直接开门见山。

“我今日查宫中失窃一案,有些眉目,只是有些细节拿捏不准,想与你说说看看你的意见,昭兄先入坐。”,木瞻上前拉着昭思入座,昭思却眼中有迟疑,他看看身后的柔荑,张嘴想问问木瞻是否需要退避左右。

但是木瞻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木瞻摇摇头“无碍,但说无妨。”

木瞻和昭思入座了,但是昭思还有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这事兹事体大,叫一个无关的人听去还是心中会有些忌惮。

柔荑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见木瞻是要谈正经事,二话不说就直接转身出了屋子,到外面去找木拙玩。

等柔荑走了,昭思眼里的担忧才缓缓褪去,此人疑心颇重,做事小心,木瞻正是很喜欢他这一点。

木瞻将那日在惊蛰楼里的事情说出来,并且将自己三日后要去黑市探查的事情告诉昭思,昭思周围思索,“那殿下找我前来,可是为何事烦恼?”

“本王想,要不要带兵去包了那黑市。黑市销赃已经是有证有据,若本王贸然派兵去怕打草惊蛇抓空,若不带兵去又怕错失良机给他们察觉的风吹草动跑掉。昭思对此事,有何见解。”

只是几句话的机会,昭思就抓到了机会,木睚曾经跟自己说过要故意卖弄没用的消息给木昧来博取信任,这次黑市就是一次机会!“微臣以为,陛下还是要带兵将他们一网打下,不过这兵,不能用咱们自己的,您得去和未王借兵,这万爷万贯乃是黑道上的狠人,在皇城也是个风云人物,普通府里的侍卫镇不住他,必须得官府的官兵才行。而府里的侍卫,殿下另有用途,殿下叫信得过的人去捉那惊蛰楼的老板,收押入狱,也好做个人证。”

木瞻仔细思索了昭思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如此安排也可保证万无一失,万一当天在黑市没有找到证据,有惊蛰楼的老板做证也可以指正万贯,到时候自己箭在弦上也有了可以彻底搜查的理由“就如昭思所说,本王且安排人手去抓那惊蛰楼的老板,今日本王就去找未王借皇城衙门的卫兵。”

“哎!殿下万不可亲自去,殿下亲自去正名事情紧急,我怕未王从中作梗不愿借兵,殿下若是信得过,且让昭思代殿下前去。且昭思有一计,微臣想假意......”

昭思说着说着话,突然不说了,心中开始反复琢磨,他想将假意潜伏木眈身边的事情先和木瞻说清楚,否则哪天自己空口无凭说不清楚被冤枉,可是这样自己又怕木瞻不同意,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就不会有人愿意往里跳。

所以昭思说着说着,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奈何话说到一半听的人总要问一问,木瞻皱着小眉头双眼死死的盯着昭思,小声的略带疑问的问着“假意?”

“假意......假意嚣张的去跟沈王借兵,用陛下的指令压他,他定然会借兵。”

“哦,好,其中细节昭思量力而行就好。”,虽然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是木瞻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有人主动请缨忙于展示自我,木瞻自然不会拒绝。

好不容易把谎话圆了回去,昭思默默地舒了一口气,想着找个借口等会跑到后院去找木睚商量一下这潜伏的事情。

这次找木瞻借兵,必然要被那小人为难一番,居然有人想替自己受罪,木瞻更是乐此不彼。

木瞻面上装出一副宽心的模样,好像真的打心眼里开心昭思帮自己一般“如此便,辛苦昭思走一趟了,只是昭思千万小心,别惹到未王,也别伤到自己。”

受了命听了消息,昭思起身朝着木瞻行礼,一副壮士毅然的模样“定不负殿下使命。”

睚眦必报 暗中设局

如此一来昭思就有了正当去找木昧的理由,自己若是私下去找木昧万一叫有心人看去颠倒乾坤乱说一通可不好,如今借着借兵的名头堂堂恒正去见木昧,就没人敢从中做鬼。

木瞻想了想手头还有些许其他事情没有做,于是也起身准备出门“事不宜迟,昭思便与我一同出府吧。”

这时昭思却顿了顿脚步,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先忙,微臣想去找一下大巫师。”

“哦?昭大人找师傅有什么要紧事么?”,木瞻好奇不已,师傅虽然神通却不太爱搭理人,这今日有人主动找他怎叫人不心中奇怪?

此时此刻昭思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的笑着还抬手摸了摸脖子“殿下也知道,微臣和大皇子,有些过节,好在大皇子不计前嫌不和微臣计较。微臣私下在茶楼也和大皇子打过几次照面交谈过,一次大皇子提及大巫师会卜算玩卦,而且特别准,微臣也和大皇子提及近日心仪一家女子,大皇子便叫微臣有时间拿来府里,请大巫师给看看,这不今日微臣就厚着脸皮带了生辰八字,想请大巫师给看看。”

看这昭思说话也挺不好意思的,木瞻微微张着嘴“啊。”拉长了长音断断续续的点头,“那昭大人请便,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木瞻心中了解,也不怪昭思想和木睚打好关系,毕竟他以前跟着木眈的时候没少做荒唐事情,如今收的这些罪都是应该的。

将昭思丢下,木瞻很痛快的就走出了屋子,刚一脚踏出门,左边一个黑影拎着长锏,右边一个红影挂着皮鞭刷一下就出现在了木瞻左右。

三个人一个打头两个人跟随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府里的管家引着昭思去后院找了木睚,这昭思那里是来找大巫师的,其实就是想来找木睚商量一下事情。

木睚和大巫师在府里的湖心亭喂鱼,再过几日上冻了这湖面就要结冰了,想再来喂鱼享受这种被拥簇的感觉可就要等上整整一个冬季。

这喂鱼的小吃食是从后厨带来的小糕点,木睚细细的用手指头碾碎一边喂鱼一边也往自己的嘴里送一些。

木睚面对湖心,坐在廊桥上悠闲自在,大巫师则站在他身后杵着像跟木头,二人都很安静没有说话,因为刚才相互呛声呛累了,暂且中场休息一下,等休养生息好了再炮火冲天的开战。

官家带着昭思前来,毕恭毕敬的报信“主子,昭思大人前来拜见。”

木睚喂鱼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昭思找自己来无非就是为了那件事情,于是手上动作继续,将掌心的碎碎都丢到湖里后,木睚起身拍拍手,四处张望发现柯萨辛不在身边,这才想起来刚才打发柯萨辛回屋里去把自己的小暖炉拿来。

手上还有一些小渣滓,木睚四处看看,最后干脆弯腰拽起大巫师的一截黑袍子握在手里把手掌擦干净,一边擦脸上居然还一脸的嫌弃?嘴里咕哝着“什么衣服啊这么硬的料子,平日也不见你换衣服,洗没洗过啊。”

您用我的衣服当擦手布用?还嫌弃我衣裳脏?有没有天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霸道蛮横的人?

大巫师心里感觉很委屈,面具下的脸不自觉地瘪了瘪嘴。

昭思缓缓上前而来,木睚瞬间变脸,换上了温柔的笑容上前迎接。

“参见殿下,参见大巫师。”,昭思彬彬有礼的给在座的两个人请安,看他这副乖巧忠善的模样,谁能想到他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呢?

心里再怎么不待见他,见面还是要亲亲热热的上去,不然他怎么会上当呢?“昭大人无须多礼,且坐下吧。”

今日虽然天气会暖一些,有阳光照得身上暖融融的,但是这湖心亭的小石椅子可一点也不热乎,偏偏木睚就是指着那凳子叫昭思坐下。

思前想后,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昭思咬咬牙还是坐了下去,嘶!这冰凉的感觉拔的屁股疼不说,昭思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冻住了。

看着昭思咬牙切齿强忍的模样木睚心情好了一大半,他转过身去看着大巫师,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随和就像今日的阳光一样,“大巫师身子不好也不宜在外面久留,先回去歇息吧。本宫和昭大人叙叙话,稍后就回去。”

这若是换了旁的人,大巫师肯定不会理他,但是这是木睚的逐客令,不走就等着以后挨收拾吧,于是大巫师立刻转身,话不多说直接跑掉了,他不管木睚和昭思要说什么话,只要自己不惹了这位爷就好了。

等大巫师走远了,昭思才缓缓站起来想和木睚说话,木睚笑着摁住昭思的肩膀又结结实实的把他摁回了那冰凉的石头板凳上坐的安安稳稳的。

而自己则翻身坐回了被阳光照得暖呼呼的木头椅子上,“昭大人找本宫,可是心中对潜伏这事情,有些不安?”

屁股实在是凉,捂都捂不热乎,昭思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开始有些不舒服,回去怕是要闹肚子了,他强忍着这种贯穿大脑的冰冷强颜欢笑“是,在下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这件事提前和詹王殿下坦白。”

一如既往地,木睚慢悠悠的说话,他就是想多看昭思受一点罪,他这个人人如其名,睚眦必报,所有仇都会记在心里然后秋后算账。

“那可不行,你若是告诉了詹王,他做事就会有所顾虑,有了顾虑就会露出马脚,未王那边也有个绝顶聪明的人,只怕很快会被人察觉到,昭大人可得沉住气。大丈夫要能屈能忍才能成就大事,昭大人无需担心,中间若是有什么差错,本宫自会向詹王作证,绝不会叫昭大人和詹王之间心生隔阂。”

吃了木睚这颗定心丸,昭思才终于将自己悬着的心思放了下来,他起身朝着木睚鞠了一躬深表感恩,顺便叫自己的屁股远离这非人的折磨。

“微臣多谢大皇子照拂!微臣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昭思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的作响,想必是凉到了,得找个如厕方便一下。

哎嘿,木睚偏偏就是不让他走,木睚起身上前一只手搭在木睚的手上专门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拖延时间,“昭大人如此隐忍,将自己舍身险境,完事可千万小心,莫叫人察觉到。”

“是是是,下官必然打起十二万的精神。若没什么事,下官先行......”

这话还没说完,昭思已经转过去半个身子了,木睚赶紧手上用力又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掰了回来“哎,上次大人送本宫的小手炉,本宫思来想去还是有些惦记,那雕刻的花样的确别出心裁,不知是哪位工人的作品,在哪家购买,还望大人告诉本宫,本宫叫人去寻个一样的。”

昭思已经欲哭无泪了,这木睚平时话挺少的,怎么今日这么粘人?这么墨迹?当初自己送给他他不要,今天还非得跟自己要?什么怪人啊?

“殿下若是喜欢,小的回去就叫下人给殿下送到府里,殿下微臣实在不行了先走一步!”这次昭思终于学聪明了,转头拔腿就走,他可不能再给木睚说一句话的机会了,否则明天大街小巷就要传出他失禁的笑话了。

昭思绝尘而去,木睚捂着嘴偷偷笑的不停,当真是快乐,快乐无比。

先是痛快的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昭思庆幸自己忍耐力很高,踉踉跄跄的走出詹王府,昭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门外就是自己的轿子,上了轿子他立刻马不停蹄的就去了未王府。

相比较詹王府,这未王府就麻烦很多了,木瞻是个不喜欢繁文缛节的王爷,入府只要告诉侍卫,侍卫告诉管家后就能直接进屋见人。

但是未王府可就麻烦了,这府里是自小在皇城里长大的皇子,最爱的就是这种门面的礼节,入府得先传唤侍卫,侍卫告诉府里小厮,小厮通告管家,管家通告木昧身边的贴身侍卫,贴身侍卫再告诉侍卫总管,总管再告诉木昧。最后还要看这位主子的心情好不好,让你等多久。

昭思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因为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等会每句话要怎么说,在演习木昧会怎么问自己,如果他怀疑自己又该怎么解释最为通畅,当一个人心里有事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特别的快。

终于昭思经过百般通传终于走到了木昧的书房里,见到了他本人。而且在书房里还坐着另一个熟人,师先生。

这小巧玲珑的女子,一直假意帮主木眈,其实让他每次领功都是自伤一半,而且也是她引诱木眈去贪污赈灾粮款这才酿成大祸。

没想到她隐藏的这么深,居然是木昧的人。

见来者是昭思,木昧嘴角含笑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书,朝中皆知这昭思跟着木眈鬼混好些年,木眈一失势他昭思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跟了木瞻,倒是个聪明的人物,只是可惜二度选主子还是选了个没用的东西。

“昭大人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说话用的是最官方的套词,木昧也不清楚昭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见招拆招就是了。

潜伏敌方 为君解忧

昭思上前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扑通一声先是给木昧磕了个头,然后中气十足的扶手说“微臣昭思,想跟陛下做个交易。”

看他来势汹汹的,木昧吓了一跳,但是他这一说话却把木昧逗笑了“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还想跟本王做交易?你脑子里当真装的是石头么?”

木昧瞪大了眼睛,看昭思的表情就像是看一个笑话一样,可是他的脸上有一种情感昭思看的一清二楚,那就是狂妄。曾经在木眈的脸上昭思无数次见过这个表情。

世人都说沈王狂妄,未王温雅。其实一切都不过是错觉而已,木昧的温雅只是建立在他的伪装之下,还有木眈的没头脑之上。

越是尝过隐忍的人,一旦张狂起来可恶起来那必然是有过之而不及。

如今木眈一下马,他自然也不用再隐忍装好人笼掠人心,他从不把木瞻放在心上,是谁给他的这份勇气?可能是坐在他一旁的这个被称作无双谋士的女子吧。

“启禀殿下,微臣自知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是若没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心,又怎会绝处逢生,逆境翻盘呢?”,面对木昧的挖苦,昭思也不恼怒也不惭愧,就坦坦荡荡的接受,而且似乎面上还有几分自豪。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昭思已经名声臭了日子久了也就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只要自己过得好,位极人臣,自然不会有人再说你的不是,起码当着你的面不会。

“昭大人,要如何向本王表诚信忠心呢?”,木昧缓缓放下手中的本子,他的眼神飘忽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师先生,师先生面上含笑微微点头,示意先听昭思自己说。

“微臣的忠心一文不值,不值得和殿下做交易。但是微臣的诚信价值千金。只要殿下能给昭思想要的东西,昭思也会给殿下想要的。”

听了这话,师先生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满含笑“昭大人对自己的认识,还真是精准深刻啊。”

“师先生过奖。能得师先生夸赞,昭思三生有幸。”,早在木眈手下的时候,昭思就觉得这个女人绝非如此简单,如今看来倒真是如此,她最会玩弄人心,叫你依赖她到难以割舍,没有她在身边什么事都做不好。

木昧以前从未关注过昭思这个人,今天短短的几句话的交谈却让他开始注意到这个隐藏在深处的小人物。

“朝堂之上,大家都知道你是詹王殿下的人,求富贵你不去找詹王殿下,反而来找本王,意欲为何?”

“跟海边的渔夫商贩做买卖,不过是挣一些小虾米钱。但若是和皇城里最好的酒楼做生意,挣得就是贵人兜里的黄金白银。跟随詹王不过是沾沾王爷吃剩下的东西,但若是跟着未王殿下,赚的就是天下之主的恩赐。”

木昧听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四下无人昭思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此话言语之中不就是在说自己将会是天下之主之人么?“昭大人还真是胆子大,什么疯言疯语都敢说。莫不是要,捧杀本王。”

做微商的木昧装出一副瞪眼生气的模样,其实自己心里却十分认可昭思的话,但是有些事只能想不能说,尤其是坐在他的位子上,若是传出去了,那就是谋逆。

“未王殿下是万朝的古树,根深枝繁。詹王失万朝的浮萍,无根无水。如今微臣在浮萍上行走,始终觉得缥缈不安,如履薄冰。想着还是寻一大树安栖才能心中宽坦。如今微臣已经深得浮萍信任,若能为这大树传递消息,不知这大树能否送微臣枝头一颗果。”

昭思说的隐晦又明显,挑明了要做这双面奸细。

师先生想了想,问道“昭大人想要的可是官爵地位?”

昭思摇摇头“不,微臣只要银钱宅院,官爵对于微臣而言太过缥缈遥远,微臣并非为未王卖力,只是和未王做交易,因此只想图钱财不敢图官爵。”

“那昭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詹王的动向要告知未王?詹王初入朝堂,未王与詹王兄弟情深,经常担忧詹王是否仕途顺利呢。”,师先生虚情假意的说着一些客套话,昭思只觉得很累。

这金色大殿,奢华金迷,却是多少凡人尸骨换来的。未王能有今天的地位,一路上也是躺下不少无辜之人,他不值得让人心疼。

于是昭思暗自将心中的价钱加了一倍。

“殿下,还没听微臣的价格,微臣是真心来做生意,还请未王殿下不要草率应付微臣。”,昭思死了心眼子就要和木昧谈钱的事情,但是偏偏是这幅贪财的模样,木昧却觉得他是真实的。

但是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疑虑,木昧侧目看了看师先生,师先生点点头,今日这昭思话说得很明白了,若他今天来卖弄诚信,那此人定然不可相信,但是他今天是来要钱的,爱钱的人一定很爱自己,爱自己的人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

“你且说,只要消息好,钱不是问题。”,有了师先生的认可,木昧说话也有了底气。

“二百两,黄金。”

呵!木昧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甚至觉得可笑至极,这昭思真是狮子大开口,一上来就敢要这么多?

师先生突然发言,“第一次合作,不是我们不舍得钱,只是昭大人难以叫人完全信任,不如第一次先给一百两黄金,等消息坐实了,有了好的交易记录,以后再按照昭大人所说的开价格。”

师先生故意讨价还价,他心中对昭思还是十分怀疑,想要再旁敲侧击的试探试探他。

“微臣卖命的,师先生一刀砍一半,实在叫微臣不敢尽心,一百五十两黄金,不能再少。”

“一百四十两。”

“一百五十两。”

“一百三十两。”

“一百五十两。”

“一百两。”

“微臣还有要是在身,先行告辞!今日就当微臣没来过。”,师先生一通讨价还价,惹得昭思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居然拂袖而去,气恼不已。

师先生抛给木昧一个眼神,木昧赶忙起身,对这昭思离去的背影大喊“昭大人留步!”

背对着他们二人,昭思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却在转过身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替换的是黑着的脸满满的不高兴。

木昧出来打圆场,语气明显比之前和气了不少,甚至有一丝劝慰的感觉“师先生就是喜欢捉弄人,昭大人以前也和师先生共事过,还不了解这些么?昭大人请坐,莫要生气,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

“微臣卖命的生意,在师先生眼里如此讨价还价,是,微臣贱命一条不值得师先生看在眼里。而且师先生如此不信任微臣,微臣这生意还真不想做了!”,这昭思撒起脾气来还真是九头牛都拉不住,转过身来气恼的说了一通话居然转头又要走!

这下木昧着急了直接走下座位三步两步的去追赶昭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拽着拉着直接摁到了座位上。

脸上的笑意满满,心想这书生都是愚昧倔强,无一例外。

师先生见昭思反应这么激烈,心中的防备之心卸下了一点点,笑着也起身道歉,“昭大人何必跟我一个小女子置气,今日是小女子不对,给昭大人赔礼了。”

木昧也跟着打圆场,嘻嘻哈哈的说话,昭思却别过头去自顾自的生闷气。

这遭是过不去了,木昧想着赶快换个话题,于是直接问道“不知昭大人的消息,是什么消息呢。”

昭思低头不语,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决定张嘴说话了,“昨日詹王去惊蛰楼暗访,发现了......那钱什么时候给我。”

这昭思着急的居然连敬语都不用了,木昧觉得好笑,拍着大腿宽慰他“今日晚上,本王就派人小马车给昭大人送到府上,昭大人无需挂心。”

木昧的回答叫昭思很满意,于是整理了一下心情,昭思继续说“发现了惊蛰楼里有皇家流落在外的物件,而且詹王已经知道了黑市的存在,明日就是黑市十日一开的日子,他明天会和商醉金还有大皇子一起前去黑市探查,而且今日派微臣前来,就是和未王殿下借官府的兵去围堵黑市,一旦发现有皇室丢失物品被拍卖,就立刻出兵捉拿,同时詹王还派府中侍卫去捉拿惊蛰楼的老板,要当做认证。未王若是不想办法阻拦,只怕这詹王就要破案领功了。”

今天昭思说的话,倒是都是真话,木昧点点头,随便应付了两句便给昭思下了逐客令,昭思生意做成了,也不想多留生怕露出什么马甲叫师先生看见了坏了大事,于是痛痛快快的走了。

但是在临走之前,还不忘一步三回头问一句“未王,今晚几时交易啊,要走后门啊,走前门叫人看到了难免怀疑。”

“且放心!昭大人去吧!”,木昧心中真是苦笑不已,这昭思真是个贪钱鬼。

说完了正经事昭思收拾收拾准备离去了,走了两步突然又去而复返。他神秘兮兮的好像偷鸡的黄鼠狼。木昧也心里疑惑,这人还想再讨价还价不成?

排兵布阵 窥得玄机

“昭思还有一事相告。詹王尝尝托人给沈王府送送东西,偶尔也去走动一两次。陛下因此也夸赞詹王重情义。陛下对于兄弟父子手足之情格外看重,想得陛下心,未王殿下有空应去沈王府走上一遭。”

这好心的提醒将木昧一语点醒,仔细想来父皇的确是颇为重视血缘亲情。即使木眈犯了这天大的错痛楚这么大的篓子,木瞻简单的几句求情父皇就当真心软顺着台阶下去了。

思索一番,这昭思说得的确不错。木昧点点头朝着昭思一扶手“劳烦昭大人挂记了。”

昭思之所以跟木昧说这番话,也只是为了让木昧觉得自己是为他好。显得自己这人诚信做生意有诚信。此事无关痛痒,想来说说也没什么大问题,不会对木瞻不利。

未王府不算是个好地方,办完了事情昭思便马不停蹄的离去了。

等昭思走的没了人影这师先生和木昧才敢放心的交谈。

“他说的话,倒是都是真的,只是对于我们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局就是未王殿下为詹王精心编制的。至于陛下那边,殿下近些日子确实表现的有些冒失了,有功夫还是要去沈王府走一趟,不为别的,只为了给陛下做做样子看。”,师先生缓缓起身走到了木昧的身边,腰身柔软的直接坐在了木昧的怀里,嘴角是得意的笑容,神色里却有着一些担忧。

正如外人所看到的,曾经木眈在的时候木昧只能装作温柔亲和的贤王。而当没有了木眈的压制,这木昧寻到了自由肆意的快乐,近些日子做事太过于狠绝,为人相处也冷漠自大,长此以往只会对他自己不利。

木昧伸出手指点点师先生的鼻尖,眼神里全是宠溺“哪里是本王的布局啊,是本王怀里的小妖精在作怪罢了。”

这皇宫失窃宫中宝物流入市场,正是木昧一手策划的,就算到时候木瞻查到了最后,也只能查到是宫里太监和守城侍卫串通一气,查不到自己头上。

他派人去抓那惊蛰楼的老板,就会发现,惊蛰楼的老板早就失踪人也不见了,他那日见的人是师先生故意去唬他的罢了。

借兵大阵仗的包围黑市得罪地头蛇万贯,倒时候父皇必定会狠狠责罚他,叫他再也风光不起来。

木昧怀抱美人,心中窃喜不已,如今木瞻已经进入陷阱,想脱身也走不了了,更何况他毫无察觉,都说大巫师才智无双,在他看来根本比不上自己怀里的这小小美人,这万朝的太子之位必然是他木昧的,也只会是他的!

“殿下可别避重就轻,沈王府要去的。”,不知不觉之中木昧变得很多,这叫师先生感觉很陌生。

从前的他内敛而理智,不像现在将所有野心都赤裸裸的写在脸上。以前的她给木昧提意见他都会小心仔细的听取,认真分析后再斟酌去做。而现在他听话只听自己喜欢听的,不喜欢的就直接躲过去不去理会。

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他怕的,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不得不说,木昧膨胀了。

师先生还是温香暖玉的靠在木昧怀里,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不嫁人不生子,就这样留在这个少年身边想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是她的王,师先生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助他登峰造极,蔑视天下。

时间是残酷的,随着身边环境的变化,她的少年变得令她难以安心。敌人的利剑还没有来,她怕木昧玩火自焚自己先灼伤了自己。

“是是是,肯定去。明就去。”,又是如此不耐烦的语气,又是这般糊弄的表情。木昧坐起了身子,将怀里的师先生推了出去,这女人越发的爱墨迹了。总是挂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只要自己不犯错,稳住大局,又何必费心在这些区区不足挂齿的小事上。

女人的心总是纤细的,她们喜欢注重细节,将牛毛大小的事情放大再放大,思前想后,做最坏的打算然后来对你束手束脚。

木昧觉得师先生也不过是区区女流之辈,对于朝堂之上的见解也不过如此了。不知不觉他居然已经没有曾经那么信任信赖师先生了,想要成为千古一帝,还是要遵从自己的想法,若一味的被谋士牵着鼻子走那就只能当一个昏君。

从木昧怀里跳下来的师先生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这件事,她能看出来木昧心里的不情愿,可能他觉得这件事无关痛痒,可是细节决定成败,师先生不希望木昧这艘大船漂洋过海却在阴沟里翻船“师某要王爷明就去。”

“师先生放心,本王心中有分寸。定然去,你就放心吧。”,木昧转过身去牵起了师先生的手,对付女人尤其是墨迹的女人,你若是态度强硬她们只会愈演愈烈。只要稍微温柔一点,叫她们放心,她们自然就会闭嘴了。

果然木昧的怀柔政策起了效果,师先生低头看着木昧牵起自己双手的双手,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温情款款的摸了摸他这肤白脂嫩的双手,不做粗活,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有皇家子弟才配有这样的双手。

她对木昧的迷恋不止一星半点,可以说木昧就是她的一切,是爱人,是家人,是主子,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明。

“本王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了。”,安抚完了师先生,木昧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就跑掉了。比起和这个无趣的女人在一起浪费时间,他更喜欢去花楼找几个年轻风趣的姑娘喝酒唱歌。

将师先生留在身边,木昧只是将她当做谋士,却没想到女子往往都喜欢一往情深。是她自己会错意,将自己当做最之爱人,这也不能怪木昧利用这份感情换取她的忠心。

师先生颔首,乖乖的点点头,目送着木昧逃也似的离开,甚至临走前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但是能这样默默守在他身后师先生就赢心满意足,或者说是她早就习惯了默默地等候。

爱一个人总是会将自己最卑微的状态展现出来,当然你自己是注意不到的,因为这份甘愿就是你得自我感动,就是你的快乐。

准备了一些东西,木昧还是抵不过师先生的絮叨,在第二天老老实实的来到了沈王府。

曾经门庭若市的沈王府却好似完全变了个模样。明明金色的牌匾还挂着,朱红色的大门还立着,但是却感觉这里好像荒山野岭里荒废了几百年的野庙。

空荡荡的门口有两个身披甲胄的士兵立着长枪把守,不允许外人进来,也不允许里面的人出来。

这里是一座活牢,关着的是木眈这具会呼吸的死尸。因为来者是未王,所以士兵也没有过多的盘问,老老实实的将木昧和随从放了进去。

进来前木昧试探着问那把守士兵“可有其他人来看过沈王?”

看守的士兵老老实实的回答“詹王和皎月公主偶尔会来。”

果然昭思没有骗他的胆子,木昧点点头跨过门槛走进了这一片死寂的沈王府,身后的侍从打赏了门口的侍卫,那狗仗人势的模样叫人看了真真不爽。

木眈是个喜欢玩闹喜欢热闹的人,曾经这沈王府里是朋客不断。歌舞不绝。下人忙前忙后好不热闹,而现在走了将近两个长廊却都没有看到一个下人在伺候。

殿内许久没人打扫落了灰那都算干净,房梁结了蜘蛛网都没有人扫去。甚至那些长廊上还挂着秋季的帘字,因为没有人收起来,那明黄色的帘字被风吹日晒的颜色都快褪没了。

曾经有多风光,现在就显得有多落魄。

虽然木昧和木眈以前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不对付,但是木眈还是喜欢请木昧来府里参加演习喝喝酒,一方面是他喜欢热闹,一方面是喜欢跟自己炫耀他又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只要让他觉得自己优于木昧,木眈就会快乐无比。

凭借着以前的记忆,木昧一路去了几个木眈曾经喜欢的院子,可惜都没有看到自己这个三皇兄的身影。想来自己也是可笑,现在这沈王府冷清的比那深山老林还安静,那些宴会大厅木眈怎么可能再去?

应用去寝宫或者书房找人吧?可是木昧完全没有去过沈王府的这两个地方,他也很难想象木眈那个爱热闹的性格会自己坐在书房里看书或者躺在卧室里打盹的模样。

走了好久终于抓住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脚步匆匆神色还很不耐烦,手里端着两个白色的小瓷瓶着急的往哪里赶路。

身边的随从眼疾手快将那小太监喊了过来,见来者身穿锦衣华服,而且眉宇之间和木眈有些相似,他便猜出来来者应该是未王殿下了。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给木昧行了个礼,木昧可算在这诺大的宅院里看到一个活人,赶紧就盘问起来“你们王爷身在何处?”

“回王爷话,我们王爷现在正在卧房等着用药呢。奴才这就是给王爷送药去。”,小太监手里的两个白色的瓷瓶吸引了木昧的注意力,他伸手拿起一个打开来,那白色瓷瓶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倒出来一点在手上搓捻,只觉得黏稠润滑。

断袖疑云 得知秘密

“沈王有什么病么?”,这应该是外敷药,这木眈成日在府里待着怎么还会受伤?木昧的心中不禁开始怀疑。

“回王爷,这药沈王殿下用了好久了,每日晚上都要敷药,具体是做什么的奴才也不清楚。负责帮沈王敷药的是李公子。”,这话说的暧昧不清,什么药要每日晚上敷?而且这药如那女子的胭脂似的,抹上之后只觉得皮肤滑溜溜的。

木昧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了,他语气一横,命令那小太监“带本王去见你家王爷。”

进了这王府也没有个通报的,也没有个引路的。自己在这大院子里浪费了好多时间,木昧心中已经很不爽了。

小太监贴着笑脸满口答应,请木昧随自己前去。

今日正是阴天,只怕这晚一些又要下雪。随着这小太监木昧总算来到了木眈寝宫,这寝宫想比那些无人照料的大殿看起来要干净利索一些。起码看得出来平日里是有人收拾的。

可是这刚走进大殿,还没往里走,却突然听到了男子呻吟的声音,那呻吟若有若无叫人听的心都一颤抖。

木昧不敢往里走了,小太监端着药站在寝房门口小心的回应“王爷,药来了。”

殿内响起了木眈嘶哑的声音,他低吼咒骂,似乎很不耐烦“还不快给本王拿进来,李闻达你想疼死本王么?”

回应木眈的却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同样也是男子的笑声,而且言语之间似乎有些调笑的意味“王爷您怎么还是改不了心急的毛病?”

“滚!还不去把东西拿进来!”,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之后一个人似乎朝着门口走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打开门扉裂开一个小缝隙伸出一只手,那手招一招示意小太监将药递上去。

照例小太监送上了药物,张口想说未王殿下来了,回头看一眼未王,木昧却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通告。

大白天的这寝宫却关紧门扉,而且拉着厚厚的帘帐,似乎有意隐藏什么不想叫人看去。

拉着小太监木昧连木眈见都不见就走出了寝宫,他心里想着那润滑的药膏,想着那男子呻吟的哈声音,还有白日里故意掩盖的门扉。

生活常识不允许他没有想歪,想起那些小倌接客的时候总要用那种润滑的药物帮主行房事,木昧真是羞的脸都泛红了。

走的稍微远了一些,这木昧才敢仔细盘问这个小太监。

即使身边没有其他人,但是木昧还是压低嗓音小声的说话,他神色紧张,好像撞破了天大的秘密“沈王殿下整日都与李公子在一起?”

“是啊,李公子对沈王殿下是真心好,从王爷被禁足以后就搬来和王爷同吃同住,上下伺候着王爷。有李公子相伴,王爷精神也好多了,不似刚开始那两个月那般颓废。”

“这药整日晚上都要用么?为何今日白天就送过去?”,木昧继续问,小太监的话语里将两个人说的及其暧昧,他迫不及待的想通过细节证实自己脑子里那个大胆的猜测。

“是每日都用,有时候白天也用。”,小太监老老实实地回答,木昧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但是木昧觉得他是在吊着自己,于是给了侍从一个眼神,那侍从立刻从怀里掏了银子塞在小太监手里。

在这王府里伺候的,很少能得到打赏,见木昧出手这么大方小太监想也没想就收下了开心完全挂在脸上,宝贝似的将那银子攥在手里。

打赏之后木昧更加有底气的问这小太监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这大白天的沈王关门拉帘子是为何?你可知道他和李公子在屋里做些什么?”

小太监转转眼睛似乎在仔细的思考,半响说出的答案却也不太让木昧满意“王爷从不让下人靠近,奴才也不知道王爷和李公子在做什么。只是经常听到王爷呻吟喊疼,时而癫狂大笑,时而哭泣悲悯。好似疯魔一样。”

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木昧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两个男子交叠在一起做着那种事情。

平日里和朋友偶尔也去烟花柳巷玩一玩,那些小倌的交易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家子弟玩女人就算了,这木眈好大的胆子居然开始玩男人了?

转念一想也不能怪这木眈,他被禁足在府里,只有李闻达相伴,在这种危难情况之两个人相互扶持的过日子不会暗生情愫也怪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越需要别人的陪伴和照顾,这李闻达乃是李相唯一的儿子,可惜李相两朝元老祖坟上居然生了这么个人物,也是令人唏嘘感叹。

脑子里浮现出了木瞻的面庞,那是木瞻第一次来找自己说要合作的时候,他面色有些惶恐,眼中带着躲闪,说在木睚的宫里看到木眈和他的朋友行苟且之事。现在回味起来,那种难以言喻是否就是在暗指这件事情。

素来无欲无求的木瞻突然回朝就和木眈结下了梁子,和自己联手将木眈拉下马,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因为那木眈简简单单的羞辱木睚么?会不会他其实也隐藏了一些说法,欺辱其实是羞辱,做的是更过分的事情。

前因后果,思来想去,木昧好像钻入了死胡同,越想越觉得木眈就是一个断袖龙阳。

但是想起来中秋宴上木眈曾经和父皇求娶过李相爷之女,不过这皇家婚姻,大都是政治婚姻,其中很少有掺杂感情的时候。他想迎娶李相之女也不过是为了拉拢李相仅仅如此,到时候人娶回来了往旁边一晾即可。

心里实在是慌乱,木昧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想赶紧回到自己王府去找师先生说说话,将自己所知道的,所猜测的,所顾虑的还有最后的猜测全部都跟她倾倒而出。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于依赖师先生,有大事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找师先生谈一谈。

又打赏了这小太监一点银钱,木昧带着侍从逃也似的快马加鞭就回了王府。

他一路急匆匆赶路,低头不语,师先生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木昧直接推门而入冲了进来。

这一下可是把师先生吓了一跳,惊得将手里的书都丢在了桌上,见木昧这么急匆匆的来找自己,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是木瞻惹事还是没有惹事还是大巫师惹事?短短几秒她在心里过了好几种可能但是都一一排除。

木昧进屋之后反手就将门扉关上,看四下没人,赶紧上前坐在了师先生的面前,他顾不上安抚师先生受惊的心态,开门见山倒土豆一样说了一大串话,吧自己在沈王府所见所闻,还有木瞻的话,自己的猜测全部跟师先生说的明明白白。

他迫于得到这个谋士的回答,想知道到底的是不是自己真的猜对了这天大的秘密。

师先生低头沉思,突然喜上眉梢,她反手握住木昧的手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王爷可是有护身符了。”

当时木瞻为木眈求情,师先生心中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木瞻聪明,还是大巫师技高一筹。居然看的如此长远。

不经意之间居然将大巫师留给木瞻的护身符挖了出来,还真是喜从天降。

木昧皱着眉头不知道这师先生到底在说什么。一个好的主子会明辨是非,会在大事上决定自己的选择。

而一个好的谋士要做的就是看得越远越好,将看似不相干不入眼的东西稍加分析找出他能用的地方,而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为自己的主子牟利。

大巫师就是一个很好的谋士,她走一步可以看穿以后的十步,喜欢将小细节利益最大化。

就好比木眈的存在,皇帝爱子嗣,他就留着木眈,如果有一天木瞻犯了滔天大罪,她就会把木眈提出来,到时候两个皇子都犯了错,一方面可以转移皇帝注意力,一方面这也是一种威胁性的求情。

师先生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坚定的看着木昧,“王爷,正如你所猜想,木眈是龙阳。但是这件事木瞻知道,大巫师也知道。你不要去着急和陛下说,等哪一天你落入无力之时,再将此事说给陛下,可保您一命。”

最令师先生开心的不是发现了这天大的漏网,而是木昧对自己的这份依赖和信任。

当他遇到大事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这是何等的信赖,哪怕是利用她也心甘情愿。

仔细想了想师先生说的话,木昧也变得喜上眉梢,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也会有危难的那一天,但是天威难测,世事变化,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保不准。

看着师先生欣慰快乐的双眼,木昧握着她的双手,女子的手大都柔软小巧,师先生也不例外,她很坚强,很聪慧。可惜自己不能给她这份感情回应,甚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等上王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掉这个真心爱着自己的女人。

她无怨无悔的付出叫木昧心中不安,如果有一天这份感情变质那么他就是养虎为患。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木昧这样想着。

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三日之约,转眼即到。只是今日天街小雨稀里而下,而且阴云密布,直叫人打不起精神。

商醉金一大早就跑到了詹王府来接木瞻和木睚,拍卖会却是在夜里才开始,于是商醉金就这么在府里坐着,硬生生等着。

听说商醉金来了,木瞻收拾好便去找他叙话,木睚就很不给面子了,自己懒懒散散的睡到中午才很不情愿的起身,慢悠悠的梳洗,慢悠悠的熏香穿衣,直到晚上快要出发了这才姗姗而来。

这一白天的功夫下来,木瞻早就把商醉金忽悠的对自己死心塌地,他带着商醉金去城外林子里顶着雨钓鱼,而后二人策马狂奔顶着雨回来,玩的一身泥巴湿哒哒的走路还淌水。

用最简单的陪伴嬉戏,木瞻就获得了商醉金的死忠,给了商醉金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简单快乐。

当木睚白衣公子干干净净的走出来的时候,正巧木睚和商醉金脏兮兮的一身泥巴干草回到府里。

木睚见到这两个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吩咐下人赶快带二人去换衣裳,顺便还责骂木瞻,口气就好像大人呵斥自己家淘气的孩子一般“我的祖宗啊,瞧瞧您做了什么,带着商公子也不学好!还不去收拾收拾!”

木瞻嬉皮笑脸的故意往木睚身上蹭,他知道木睚最喜欢干净,今日就偏偏要弄脏他的衣服!

这泥团子凑过来,木睚赶紧匆忙的后退两步,反手就从柯萨辛腰间抽出了一把弯刀,直直的就抵着木瞻的肚子,叫他和自己保持足够的距离。

因为木睚不会武功,所以他持刀的姿势也特别奇怪,他居然将那弯刀上下颠倒拿翻了,握刀的姿势也像捏绣花针一样,还翘起了小拇指好不秀气。

虽然姿势不对,但是脸上表情还是很严肃,他嗔怪木瞻一直用弯刀戳着他撵他走,好在这弯刀上有刀鞘倒是伤不了人,于是木瞻就更大胆的顶着刀鞘往前贴,从而戏弄木睚。

木睚眼神露出凶光,反手抬起弯刀用那刀身去锤木瞻的脑袋,那模样好像是中秋画里嫦娥身边的玉兔,白白小小的一只抱着大锤子一下一下的捣药,这笨拙的模样好不可爱,就连一旁的商醉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滚!”木睚低低的骂了一声,木瞻这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掉了。

木瞻一走,身后倒是跟了一串,商醉金,贺兰柔荑,每个人都是落汤鸡。

大巫师从屋外走过进来,正巧看到木瞻一行人出去,看他们一身湿漉漉的也忍不住默默拉开距离,甚至还爱惜的收一收自己的袍子捧在怀里。

那三个人走了,大巫师和木睚一黑一白好像那黑白双煞,柯萨辛上前收回木睚手里的弯刀别再腰间,笑的好不温柔“这东西危险,主子还是不要在碰了。”

木睚侧头眼神温柔的看着柯萨辛,对待柯萨辛他似乎有用不完的温柔和柔情,“那你整日带着,怎么不嫌他危险了。”

“没有双刀就无法保护主子,所以对我而言这刀不危险,它是我留在主子身边的勇气。”,柯萨辛的指尖划过弯刀的腰身,爱惜无比。

这二人怎么气氛如此情意绵绵?大巫师惨白的面具好像鬼魅一样直勾勾盯着这两个人,但是却没人在意他,全然把他当空气。

“大皇子对为师要是有这一半的温柔,为师就能开心整整一年。”,想起自己和木睚平日在一起,见面就吵没有一次不吵的,清醒这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否则每次见面那就不是吵架,而是大打出手了。

这大巫师怎么话里话外隐隐约约有些醋意呢?木睚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本宫平日对大巫师不还不够尊敬么?大巫师整日到本宫小院子空座还感受不到岁月静好么?”

“感受不到,你总是整日气我。”,大巫师终于在柯萨辛面前抱屈了,今日他就要揭露这个阴险小人的两面三刀的本性!

“读书人之间的辩论怎么能叫气您,那是争锋而已。唇齿交战若不能酐畅淋漓,过后您还记本宫的仇,那以后木睚不跟大巫师论法就是了。”

“啊?”,大巫师只觉得脑袋一懵,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是他总是欺负自己,到头来倒是说的自己被欺负一样,还显得他斤斤计较小气的不行,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可真愁人。

柯萨辛站在一旁,一双金色的大眼睛在大巫师和木睚身上来来来回回的看,唇齿轻启想上前说两句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慌张的一直眨眼睛。

“大巫师您可别生主子的气,主子不善与人打交道,有时候话语直接一些,您可别在意。”,柯萨辛上前来温言细语的来劝大巫师不要和木睚怄气。

想当年柯萨辛还是自己将她带来中原,自己也算先木睚认识柯萨辛,而且也是自己一手撮合了他俩的主仆情缘,大巫师不讨厌柯萨辛,因为他知道这个是好姑娘,大巫师也不讨厌木睚,因为他知道木睚只是个需要关怀的人。

可是怎么,这两个自己都很喜欢的人凑在一起,看他俩天天腻歪他就很难受呢?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巫师很不懂自己,委屈的说不出来话,柯萨辛还在着急的说着蹩脚的中文为木睚解释,木睚在一旁温柔又耐心的劝慰柯萨辛不要着急,顺便还说了两句大巫师如何如何好的好话,这样一来更显得自己人畜不如。

好在木瞻和商醉金快速的换好了衣服出来了,不然自己恐怕就要被这两个人活活气死了。

得知今日木瞻要去干大事,大巫师特地在府里找了他一整天,总算逮到他了。

换完衣服的木瞻清爽了不少,变回了那个帅气的英俊少年,只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但看起来也并无大碍。

一旁的商醉金就不太好了,这府里的衣服他只能穿得下木瞻的,因为他身材比木瞻矮小一点,才勉强套上木瞻的衣裳,那袖子长的需要挽两下,衣服也要在腰上别两圈才能不拖地。

商醉金穿着这身衣服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但是他本人却特别开心,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别人的衣服,这衣服还是木瞻自己亲自找给自己的,现在商醉金已经完全将木瞻当自家兄弟,对他一片真心赤诚可见,木瞻给他一点好,他就全部记在心里感恩戴德。

若是这木瞻是个女子,他怕是要直接上门提亲了。

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大巫师上前去拍拍木瞻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说正经的,为师昨晚夜观天象,乌云蔽日,夜空无星。恐怕今日有难,黄道不吉,今日之事可否往后挪挪。”

木瞻抬手拍了拍大巫师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师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恕徒儿直言,那是积雨云,今天这不下了一天雨么。师傅无需担心,徒儿晚些定然回来,您早睡。”

哎?怎么回事?木瞻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听笑话一样就打发过去了,还真是孩子大了不中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自主,天天合起火来起自己。

木瞻笑嘻嘻的带着商醉金就走了,木睚也得意的带着柯萨辛跟了上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甩给自己一个得意的眼神。

大巫师自己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一个个走去,孤家寡人,留守老人,好不可怜。

好在还有一个有良心的,小柔荑缓缓走过来温柔的握住了大巫师的手,小丫头眼神里带着怜惜,这还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别人可怜。

“师傅,师兄最近忙,你就别找他麻烦了,木睚师兄和柯萨辛姐姐交好,那也是男女之间正常的事,您一个大老爷们,就别乱颤糊了,师傅早点睡,明天柔荑给您带好吃的小点心啊。”,柔荑这一通哄小孩的语气,听得大巫师整个人呆若木鸡。

这还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有了男人就忘了师傅?更何况这丫头还没嫁出去呢就帮着木瞻说话,这以后他俩要是真成了那他手底下不是没有一个听话的徒弟了?

撂下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柔荑小跑着就去追赶木瞻一行人,也走掉了。

整个屋子里就留下他这个大乌鸦,好不可怜。

这一个两个三个,全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相互学习了起来,木睚专门教他们如何不尊师重道,木瞻教如何糊弄师傅,柔荑倒好没有什么恶劣行为,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学好。

辛辛苦苦带出来三个孩子,凑到一起居然没有一个顺心的,大巫师行动缓慢的挪动脚步走到了椅子面前,缓缓地瘫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这只大乌鸦仿佛失去了灵魂。

她仰头瘫坐在椅子上,散了真气一样,眼神涣散,小嘴一张一合有气无力的自己悄悄的念叨“这日子,是彻底没法过了。”

那声音,轻柔甜美,是女子的声音。

财阀万贯 无理之徒

万贯是何许人也?万贯是这皇城之中流氓地痞,赌场妓院的大老板。只要你是做这不正当的勾当生意,你就得卖他万贯一个面子。

除了做这不正当生意,万贯还买卖那些贵重的却没有来头的物品。只要是能来钱的生意,他万贯都不会放过。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下流生意,万贯就算不上皇城的爷。之所以他能被大家叫一声完爷,是因为他和富商贵族都有交往,江湖也有不少朋友,可以说是走哪都有人照面,去哪都是爷。

这黑市就是万贯专门销赃搞出来的地方,参加之人非富即贵都不是普通人。

商醉金手拿邀请函前来,身后带着几位面生却好俊俏的朋友,这一行人走在一起真的是不想引人数目都难,俊男靓女可比这金银玉石的死五件还好看。

黑市说是市,其实就是在万贯名下的一个花楼里办,里面歌舞升平,美人起舞,乐人敲鼓,热闹的不得了。

商醉金是老熟人了,一进来就被一个管事的美人纠缠上,一路顺风顺水的就去了商醉金平日爱去的二楼隔间。

这花楼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有一个大台子,一看就是拍卖物品用的台子,此刻正有舞女随乐起舞热场子,调气氛。

在台子下面是一些散席。二楼和三楼就建有许多可以看到一楼的隔间,一面掏空面相舞台,里面铺设精致,还有专门的人站在门口侍奉。

也许为了照顾商醉金这个小胖子爬楼梯太累,所以商醉金的隔间就被安排在了二楼。

虽然今天商醉金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但是大家也都视而不见没人敢说他,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的就是大爷。

几人落座不久,房门就被人敲响,没想到来的可是一位贵人,万贯本人亲自来了。

在木睚心里万贯应该是个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身材健硕魁梧长相刀眉厉眼的男子,此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自己收拾的却很干净利索,给人感觉是很历练能干,身上散发着那种特别让人安心的大男子气息,五官不算精致,却粗犷的很帅气。

万贯一进屋,就先问起罪来“商公子不够仗义!带了新朋友也不给万某介绍介绍。”

商醉金不好意思的笑着“您可是大忙人,我上哪找您麻烦啊,不过也无妨,万爷您是千里眼顺风耳,这不自己也找来了么。”

二人一番寒暄,木瞻端着架子没从座位上站起来,柔怡也稳稳当当的坐着杵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万贯看个没玩,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唐突了。

商醉金为万贯一一介绍自己这几位朋友,脸上的自豪得意溢出,炫耀着“这位是詹......”

“在下詹两,是跑边关生意的,这位是家妹,今日有缘结识万爷,幸会幸会。”,木瞻突然打岔,故意隐藏身份,商醉金本来想炫耀一下新朋友,但是看木瞻如此做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也就没有说穿,只是神情上隐隐失落。

生意人万贯见的多了,但是这个詹两身上却毫无生意人该有的气质,反而更多的是贵公子的气质,万贯在黑白两道游走多年真话假话还是分辨的出来,既然此人有意隐藏自己身份,无意交友搪塞自己,那他也不强求。

木瞻和万贯简单认识了一下,就不再攀谈。他万贯朋友五湖四海,不缺这一个两个,而且强求他人是不是万贯的做事风格。

万贯的目光和注意力后移,恍惚之间被站在栏边的那两个人吸引过去。

苛萨辛的金发太过于引人注目,光是背影就看的人心神荡漾,木睚也是一身白衣黑发如瀑,二人仙人一般静静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往往,完全没有和屋里人打交道的意思。

“这二位是?”,万贯伸长脖子脚步往前蹭了两步,对苛萨辛和木睚好奇万分。

木瞻笑着回答,这谎话说起来是一点也不觉得脸红,现场直编一点也不卡壳“这二位是我的胡人朋友,是西域人,这次随我前来中原见识见识。”

伴随着木瞻的介绍,木睚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肩膀微微倾斜脖间和下骸延长出优美的弧线,那双金色的双眸懒懒散散的在万贯身上游走了一遍,但是始终是兴致缺缺。

美人万贯是见识的多了,就连木睚身边的柯萨辛在他眼里看来也只是惊艳一下后便再无多想,但是这个冰美人仿佛拒人千里对谁都爱答不理。

再加上他刚才眼神中那那一丝无趣,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瞧不上,心中的胜负欲突然燃烧,今日非要和这小美人说上几句话。

木睚看了万贯一眼又将脸转了回去,他的心不知道飘在哪里,眼神满场的乱看,但是又什么也瞧不上,眼里写着的都是人间不值得。

万贯上前走到了木睚的身边,美人侧颜冷峻看得人心间乱颤,万贯就像那登徒子一样,面上带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木睚,语气轻佻,“万贯觉着小美人看着实在眼熟,不知道以前是否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

这突然的搭讪似乎将那心智游走的仙人拽了回来,木睚的小耳朵动了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煽动,他的脸上挂上了温柔的笑意,脸颊慢慢侧过来双目很坚定的和万贯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万贯觉得这一眼可以比过万年,不知道是屋里的灯火太明亮,还是烛影的忽明忽暗让他脑子有些神志不清,万贯居然觉得那人的眼睛里有星辰一般,一闪一闪的好不可爱,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上一次体会似乎是在十几年之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喜欢纵马江湖,缺始终没有遇到这么一个一见钟情的人。

她的唇齿张开了,声音有磁性而温柔,哎?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您觉着我眼熟?那您再仔细瞧瞧,看看我像不像您......”,木睚一脸坏笑,语气过分的温柔,木瞻隐隐约约感觉到要有大事发生,木睚每次露出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嘴里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眼前的小美人模样太过于娇艳,甚至让万贯忽略了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不自觉的顺着他的话走,“哦?像?”

“像不像您,失散多年的,野爹。”

“啊?”万贯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小美人如此温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这么欠打的话。

在座的各位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商醉金吓得连嘴里的吃食都掉了出来。

木瞻心中佩服,皇兄果然是皇兄说话就是狠绝,皇兄因为自小生的好看总被人误认为是女子,所以他最讨厌别人将他当女子看待,但凡遇到这种事他定然要伺机报复以解心头之恨。

那人脸上的笑容还在,如沐春风叫人心生荡漾,万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他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人怎么如此无礼。

万贯虽然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人在高位总要装的平易近人一点才能有一个好名声,但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自己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不发怒?

“我万贯真心相待,你却这般折辱!你......”,万贯觉得气恼,要不是在场有人自己估计连手都动上了,三十岁的人,被一个小毛孩子戏弄,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混?

木睚却仿佛自己更有理,直接打断了万贯对自己的问责,嘴角抽搐着干笑了两声,眼神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漠“本宫堂堂七尺男儿,您上来就将本宫当做女子百般调戏叫本宫难堪,还想让本宫以礼相待么?本宫和友人今日一进了这黑市万爷就立刻知道了消息前来,本宫就不相信万爷不知道这万朝大皇子木睚是个金瞳之人。”

木睚咄咄逼人完全不给万贯问责自己的机会,他这辈子最恨人将他当做女子,而且想起万贯方才那副登徒子模样,心中就犯恶心,让他想起了曾在金鳞殿里自己被木眈一众人羞辱的场景。

木睚和木瞻完全走两种不同的风格,一个隐藏自己,一个就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身份,而且还要骂上一骂万贯。

这突然眼前的小美人变成了男人,他先开口骂自己反而被人家一顿说,而且摇身一变这人还还当朝大皇子。

这叫万贯如何接受得了?

回想一下刚才的确是自己太过于唐突,万贯觉着不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给木睚跪了下来,羞辱皇子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就算自己再怎么有权有钱也没有资本和皇室的人斗。

“大皇子恕罪,草民唐突。”,虽然人是跪着的,但是万贯的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和惊慌失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总是能在危机的时候保持镇定,这是一些初入江湖的小辈望尘莫及的事情。

木睚将头又转走自己憋气静静地看着一楼的动向,决心不再和万贯说一句话,任由他就这么跪着。

商醉金上前来也跪在了木睚面前,本来商醉金是可以不用跪的,但是万贯跪着自己就不能站着,商醉金跪是为了保全万贯的面子。

黑市糟乱 好戏开场

“大皇子息怒,万爷乃是江湖儿女,不懂那么多规矩,今日冒犯也是无心的,所谓不知者无罪,大皇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万爷计较了。”,这商醉金说起话来倒是叫人听不出来毛病,也许因为是个小辈,所以在人际交往上往往更加小心谨慎。

木睚还是无动于衷,柯萨辛看看自己这个主子,知道他今天是不会在说话了,于是主动上前解围,先把这麻烦的人都打发走得了。

“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万爷还要去主持大局,今日之事暂且过去了,万爷还是先去忙吧。我们主子生了气不爱说话,越说越气,商公子替主子送送万爷吧。”,主子不说话,身边的侍从说话了,那也行,给个台阶就要顺着走,否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商醉金连忙拉起万贯就往外走,这大皇子是个性情古怪的人,至今没有人摸透他,商醉金也不敢冒险,还是溜之大吉。

“多谢殿下,多谢姑娘。”

万贯和商醉金一起出了这小隔间,木瞻终于放声笑了出来“皇兄你可真是厉害,您这话说的真是能把活人气死了,死人气活了。”

“多谢夸奖,没想到我还有妙手回春的手艺?”,木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留意一楼散席的动静,其中看到了一些熟人,尤其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叫陆雁南的小姐。

木瞻上前去和木睚并肩而站,注视着楼下人来人往,台上的舞蹈结束了,万贯走上台去意气风发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商醉金也没有马上回来,可能是在楼下遇到了熟人叙旧去了。

拍卖会开始,万贯亲自拍卖今天的宝贝,按照惯例一天只拍卖十件物品,木瞻仔细的看着每一件拍卖物品,只可惜站的有些远,虽然视野开阔却看得并没有一楼散席的人看得那般清楚。

肯能是木睚的目光太过于灼热,陆雁南似乎有所察觉,她歪着脑袋在二楼来回的扫视,终于在找了四五圈以后,陆雁南的视线和木睚的视线对上了。

她今日穿着男装倒是莫名的爽朗可爱,头上梳着男子的发髻用的却是那日木睚送她的小兔子发簪。

陆雁南心中惊讶,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木睚,自从上次中秋之宴上遇见,回去之后她就像中了魔怔一样,白天里整日握着这小簪子反反复复得看,晚上睡着了那人也总是自己跑来梦境里。

糊涂的时候她还会不自觉地走到詹王府门口想进去找他,可是自己找他也没有缘由,见面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就只能日思夜想。

陆雁南的兄长见她近日总是魂不守舍,于是干脆带她出来玩一玩,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这魂牵梦绕之人。

眼前的场景如此梦幻,似真似假,陆雁南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而且她确定之前一直在看自己的眼神就是他的。

站在高处的他翘着嘴角一脸得意的看着你,他心里十拿九稳的知道,你中意于他,于是调皮的挑了一下眉毛,故意惹得陆你面红耳赤。

此般场景谁家小女子受得了?

陆雁南脸上着了火一样捂着脸起身就离开了散席,想必是出去冷静冷静去了。

木瞻拿眼神瞟了木睚一眼,自己这个皇兄隔空还能传情也真是厉害,今日有要事要办,否则他定要好好说说自己这个不正经的皇兄!

拍卖的物品一件接着一件,来的还都是有钱人,拍的没完没了,谁都想出个风头,根据黑市的规矩,每次拍卖会的最高价格竞拍得主会获得很不错的福利,来这的人也没有几个是为了买东西来的,大家都是为了出风头而来,自然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一转眼东西已经卖到了最后一件,拿上来的是一个小碗,这小碗是不大一只手掌即可拿住,而且还是冰裂纹瓷碗,裂纹纵横交织精美绝伦,万贯将这小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木睚眯起眼睛仔细看,觉得这小碗眼熟得很,闭上眼睛脑子疯狂回想,突然中秋之宴上的自己跟父皇抖机灵要碗的场景在脑海浮现,那个碗的模样居然清晰的印在自己脑子里,父皇送自己那只冰裂纹的小茶碗如今还在自己府里,估计早就被木睚拿去用了。

木瞻清楚的记得,父皇说过这冰裂痕茶碗宫里还有一只,木瞻看台上那小碗,越看越觉得和自己府里那只一模一样,心中狂喜。

木瞻转身离开看台走向站在柯萨辛身边撒娇的贺兰柔荑,他拍拍柔荑的肩膀,柔荑呐呐的转过头来,木瞻二话不说一只手就搭在柔荑的侧腰上,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

柔荑张嘴正要喊,木瞻又将拦着她侧腰的手往上一挪,摁着柔荑的小脑袋就埋在自己怀里。

这下可好,柔荑脸红的也不敢说话了,柯萨辛感觉到身后有动作,转头却看到木瞻将柔荑捂在怀里,脸红的会心一笑,立刻转过去不去多管闲事。

拍卖正在进行屋子里很是吵闹,窃窃私语根本没人听得到动静。木瞻将柔荑掳到了墙边的屏风后,将柔荑抵在墙上,他想和柔荑小声耳语,但是柔荑太矮了,于是木瞻也只好自己弯下腰贴上去,但是尽管这样发现还是够不到柔荑的小耳朵?

无奈,木瞻只好用一只腿撬开柔荑的双腿,在将腿插在柔荑双腿之间用膝盖顶住墙,腿弯了之后才终于有了能和柔荑耳语的高度。

只是此时此刻的柔荑是真的面红耳赤,大气不敢喘一个,这暧昧的姿势,她都怀疑木瞻下一刻会不会就把自己办了。

虽然他们草原儿女都很不拘小节,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贺兰柔荑和木睚站的还离自己挺近的,被看到那有多不好意思。

木瞻的脸缓缓凑上来,柔荑不敢看他的双眼,他的眼神迷离危险好像旋涡一样要将她吞噬,柔荑的心疯狂的跳动,呼吸也十分急促。

她缓缓闭上双眼,嘴唇微微翘起欲迎还羞的等着木瞻的亲吻。

但是她突然觉得脖子痒痒的,木瞻的鼻息和呼吸在她的耳边搔的她的碎发来来回回摇曳,柔荑全身都在颤抖,心想这木瞻跟谁学会这调情的法子,可真折磨人。

“柔荑,你现在立刻去楼外对面的街角,拿着我的令牌叫带兵的将领立刻包围花楼进来抓人,速度要快。”,木瞻将一块令牌塞到柔荑手里,然后居然!就这么!起身了!

柔荑缓缓睁开双眼,感觉世界有些晕眩。

木瞻纳闷,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呆了?于是双手搭着柔荑的肩膀将她从墙上拔起来,给她转了个身,就这样直接将她丢出了屋子,最后还不忘催促她一句“你快点啊。”

屋门被轻轻的关上,柔荑手里握着令牌,面对着大门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起自己刚刚心里想的龌龊事情,抬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柔荑啊柔荑,你可要懂得廉耻啊!

清醒了一下柔荑才脚步匆匆的跑出了花楼,一路上还一边跑一边让木瞻的脸滚出自己的脑子,只可惜睁开眼是他朝着自己缓缓贴来的模样,闭上眼是他滚动的喉结和他散落的发丝。

混蛋,果然和阿姐说的一样,这木家的男子,都是祸害!

木瞻拆迁了柔荑去喊人,这边就老老实实的等着看戏就好了,突然身后的房门被敲响了,这紧要关头之下是谁来了?难道是商醉金回来了?木瞻转身要去开门,柯萨辛却脚步更快一些,甜甜的笑着说道“我去,詹王且坐。”

柯萨辛缓缓的打开屋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小女子,这不走心的打扮,柯萨辛随便一眼就看了出来,那小女子咬着下嘴唇看得出来十分紧张,她伸长了脖子透过柯萨辛往里屋张望,只一眼她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脸上的笑意满满的荡漾开。

“姑娘有什么事?”,柯萨辛甜甜的笑着问道,这下陆雁南才注意到来给自己开门的人居然也是个绝色美人,即使自己是女子也被她的美艳惊得心中悸动。

方才鼓起的热情却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他身边的侍从生的肉如此美,又怎么会瞧得上自己?

那日中秋之宴,他怕是连自己长什么模样都没记清楚,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恐怕也早就忘了她这个没特色的小虾米。

陆雁南突然情绪很低落,低着头不也不说话,柯萨辛也很奇怪?今天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突然柯萨辛身后缓缓走来一个人,回头看去原来是木睚走了过来。

那女子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眼中含泪,柯萨辛不知所措了起来,自己分明什么也没做啊?柯萨辛看着木睚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木睚知道这女子的泪水和柯萨辛没有半分关系,于是伸出手拍了拍柯萨辛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张先退下。

接收到了木睚的示意,柯萨辛走到了木睚身后,脑子里还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中原女子还真是 水做的,一个一个都真能哭。

小惩大诫 木睚护短

那娇滴滴的小女子抬头看到木睚走了过来,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支支吾吾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明白。

第一眼,木睚就看到了她头上的发簪,于是心中烦闷的微微皱眉,女子果然不该随意招惹的,否则沾身实在难甩开。木睚看出来她的紧张,无奈的笑了一下“回你朋友身边去,等会这楼里要乱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话,木睚便后退一步将门缓缓的关上,虽然木睚是很随意的将陆雁南打发走了,但是站在屋外的小女子却是咬着嘴唇满心欢心,起码她知道,他是记得她的,而且还在担心她。

门外的小女子站在屋外将自己的鼻涕眼泪都擦干净了才开开心心的走掉了。

柯萨辛想起刚才那小女子带着的发簪,样式似乎和自己送木睚那只一模一样。

将门关严实的木睚转过身来,笑着先发制人和柯萨辛说道“刚才那小丫头头上的发簪跟你送我那个一模一样,你还敢说不是女子的簪子么?”

被木睚这么一说,柯萨辛反而不好意思了,完全没有想过那簪子就是自己送给木睚的,而他转手就送了其他女子,“主子可别打趣我了,谁知道那惊蛰楼的老板这么黑心,本来看他胖乎乎的很老实,没想到一肚子坏水可能看我是胡人就骗我。还说那玉如何好,如今看来可能也就是普通的簪子,批量生产的罢了。”

坐在一旁的木瞻等着看热闹,他还以为柯萨辛会发现这簪子的端倪好好跟皇兄闹一闹,没想到这姑娘,长得一副蛇蝎美人的模样,心肠却是白璧无瑕天真烂漫,一时之间他居然都心生惋惜。

只是,柯萨辛说的话却令木瞻突然心里一惊,惊蛰楼的老板是胖男人?

木瞻坐不住了站起来去问柯萨辛“柯萨辛!你方才说?惊蛰楼的老板是个胖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木瞻突然心里特别的慌张,好像隐隐约约觉得要出什么幺蛾子。

柯萨辛也不明白木瞻突然问自己这么奇怪的问题做什么,但是他问了就要乖巧的回答,柯萨辛点点头态度无比的诚恳,叫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那日我和柔荑去买东西,正巧那天惊蛰楼月底大甩卖,人手不够,所以老板也出来帮忙,就是他忽悠我买的那个玉兔簪子,我看他对其他店员呼来喝去,大家都喊他老板,哎,那簪子可花了我好多钱呢。”

回想起来柯萨辛眼里还有隐隐的失落,摸着下巴心疼自己的钱包。

花楼里突然变得特别吵闹,一队官兵拿着武器就冲了进来,他们进来将屋里填得满满登登,上去就将万贯抓了起来。

在座的客人受到惊吓四处逃穿,侍卫持枪镇压,有的人带了手下来干脆直接打了起来,一瞬间这花楼从风流地就变成了炼狱场。

木瞻觉得头脑晕眩,心中慌乱无比,难怪木拙去抓那惊蛰楼的老板没有找到人,恐怕自己是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

吵吵闹闹,兵器碰撞。今夜的皇城可真是不消停,在皇城调兵抓人自然是会惊动父皇,木瞻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下令将这花楼里彻底搜查,万贯直接被押入刑部大牢,搜查的赃物一并带走记录在册。

看来今晚是不得安歇了。

这边木瞻刚用了兵,皇帝的信使就深夜前来詹王府宣他入宫面圣。

黑市的来客被遣散走,没在府里找到木瞻的来使直接跑到了黑市来抓木瞻,木瞻心中知道大事不妙,却不得不随着召请入宫。

木睚心中放心不下,于是也随着木瞻一起进了宫。

小柔荑也要去,却被柯萨辛拦了下来“女儿家的,就不要去添乱,你随姐姐回府等着。”

确实,她一个外邦的公主本就没有资格介入万朝的朝政之事,若是贸然前去只会曰天越乱。

两个小女儿站在混乱的夜色之中,看着自己心中最挂记的人匆匆离去,世事总是难料,她们无力反抗,只能学会等待。

随着宫人脚步匆匆走进皇城,这是木瞻第一次如此快速的走进皇城,他从未觉得皇城的路这么短,抬头今晚夜空无星,深吸一口气那凉气冰的他全身都在颤抖。

木睚快走两步走上前去摸了摸木瞻的头,木瞻侧目看到他冷峻的面庞严肃而坚定,他从未见过如此正襟危坐的皇兄,仿佛正在蓄力准备打一场很大的战斗。

“别慌,我在。”

木瞻的心一下就放松了起来,真的只需要他一句话,就够了。

刚走到大殿外面木瞻就在侍从处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那日自己见到的所谓的‘惊蛰楼老板’。

现在,木瞻总算清醒了,彻底清醒了,自己是中了这木昧的圈套了。

那小女子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木瞻,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真真叫人一生难忘。

进了大殿,果不其然,木昧早就站在殿前侯着,就等着自己这条大鱼自己跳到岸上来。

皇帝面色不悦,有人来报方才深夜有人动兵在坊间大打出手,惹得官民乱打揉作一团,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这皇城的官府兵,一向掌管兵符的正是未王木昧,皇帝气势汹汹的将木昧喊来训话,木昧却说是木瞻用父皇的口喻给自己施压逼他借兵。

于是木钊又连夜将木瞻也招进了宫里准备好好问问是个什么情况,要知道在天子脚下擅自用兵若非重大事件都要被惩罚,就算他是王爷也不例外。

木瞻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帝面色不悦的问道“深更半夜,带兵抓人,还伤及百姓,搞得满城风雨,詹王你要做什么。”

“启禀父皇,儿臣领旨彻查皇宫失窃一案,查到万贯在自己的花楼里大开黑市,买卖皇家御物,故,带兵捉拿。”

“那可有证物,可搜到了赃物。”,皇帝继续发问,这个案件已经交给木瞻将近半个月,半个月没破案,还有皇室物品不断在市场上流失,今夜又大动干戈,他若不给个交代,也堵不上悠悠众人的嘴巴。

“启禀父皇,先前而臣从惊蛰楼老板手里得到了贵妃娘娘的红珊瑚手镯,此物儿臣曾在中秋之宴上见娘娘带过,所以从惊蛰楼老板处得到了黑市售卖皇家御物的消息,而且在今日儿臣在这拍卖上见到了父皇的冰裂纹茶碗。所以才出兵抓人,请父皇明鉴。”

“惊蛰楼老板人在何处?”,现在事情尚未明了,皇帝也是耐着性子听木瞻解释,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好的答复。

“启禀父皇,儿臣派人去寻找,失踪了。”

皇帝揉揉脑袋只觉得头疼无比,“朕的冰裂纹瓷碗,尚在,今下午还用了。你可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没有,儿臣唐突用兵,扰民乱国,自愿认罪领罚。”

木瞻早在来的路上就知道,自己是落入陷阱走的太深,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只有老老实实认罚,才能平息父皇的怒火。

“詹王木瞻,罚半年俸禄,杖责二十大板,限你三日之内了结此案,否则你就继续跟着你那师傅当江湖草莽去吧。朕的皇儿,不能无能。”,木钊一直在压抑着怒气,与其说是怒气不如说是对木瞻失望,他本以为木瞻是个聪慧的孩子,没想到还是经验太少吃了亏,最气人的就是大巫师那个祸害,自己的徒弟都不帮一把,整日闲散吃他万朝的大米,当真可恶。

木睚随着木瞻前来,到了殿上一直留意着木昧的表情,那种难以掩饰的雀跃全都被他一收眼底,今日他算计木瞻害的木瞻被罚,还想自己全身而脱看完热闹拍拍屁股就走?那是想的太美了。

本以为今日的事情就会以木瞻受罚就此结束,木昧得意的脸上笑得都开了花,却看到一直站在一旁的木睚慢慢地走到了殿前。

“启禀父皇,儿臣有一事,心中有些疑问。”

大皇子从来不涉及朝政,难得的有话要说,皇帝自然不会不听,面对木睚皇帝的口气变得温柔了下来“詹王半夜动兵不对,皇城之中不上奏用兵就该责罚。但是这兵权却是未王给的,詹王初回朝堂不懂得万朝法度,未王却辅佐父皇多年,借兵给未王也不上表启奏,如此看来借兵的是詹王,出兵的却是未王,那是不是此事不应该责罚詹王一个人呢?”

跪在一边的木瞻感动的快要哭了,木睚虽然表面上冰冰冷冷的其实却是一个十分护犊子的人,木昧叫自己吃亏他定然要反戈一击。

这突然事情还成了自己的错,木昧也无话反驳,没想到木睚会拉自己下水,他如今要是推脱责任就会显得他不守兄弟之情,万万没想到经历过大风大浪居然会在木睚这个阴沟里翻船。

迫于无奈,木昧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跪下领罚。

皇帝点点头,只罚一个人未免就给了朝堂上那群见风使舵的人一个风向,责罚两个就会让他们摸不到头脑,既然这主意是木睚出的,那责罚的法子自然要问他了“睚儿觉得,当如何惩罚未王。”

“未王殿下可能只是手头公务太忙,一时疏忽忘记上奏,责罚说不上,就请未王殿下重新抄写一份万朝律法,以儆效尤,给朝中臣子做个榜样,告诫朝臣,做事办事应当以律法为先,父皇觉得如何?”,木睚笑里藏刀,这罚虽然听起来容易,但是那万朝律法有多厚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就是在折磨木昧罢了。

皇帝不发表意见,反而问问木昧“威望觉得如何?”

自省自悔 重新做人

木昧心中是有苦难言,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他能说什么,只能认了,就怕自己不认这木睚再想出个更折磨人的法子“儿臣觉得,大皇兄言之有理,儿臣心甘情愿认罚。”

夜已经深了,皇帝也累了不想在纠缠此事,痛快的吧三个人放走了,木瞻皮糙肉厚的去领了二十个板子,出来揉揉屁股活蹦乱跳又是一条好汉。

木昧领了万朝律法,苦哈哈的回府,师先生的面色没有刚才那么好看,她瞪着木睚恨不得冲上来撕了这个妖精,木睚挑眉给他做了个挑衅的表情,然后故意走过去和木昧拜别说了好多风凉话,临走之前还故意踩了师先生的裙角,害得她差点摔倒。

今日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了下来。回府的路上木瞻一直往木睚怀里蹭,撒娇哭疼装病,明明那二十大板打在他身上跟没事似的。

回了府里,木睚还是拗不过木瞻耍赖皮,只好去给他擦药,木瞻脱了裤子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等着木睚来给他上药,怕伤口感染所以木睚特地去用热水洗了手才过来,

二十大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打的还是有些紫青,木睚也不嫌弃木瞻露了个屁股给自己动作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一边擦药,一边还忍不住说上两句“这次吃亏了,知道该以后该怎么做了么?”

那木瞻就像是没长心一样,天真烂漫的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木睚手顿了一顿,瞪了木瞻一眼,手向上移动冲着木瞻的腰间抓起一把肉就拧了起来,痛的木瞻吱哇乱叫眼泪都飚出来了,趴在床上求饶不停“错了错了,未央哥哥饶命!”

“你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轻,你活了多少年,大巫师活了多少年?他老于世故,老谋深算的你不去找他辅佐你。这就是你做过最没有脑子的事情。”,木睚毫不留情的训斥木瞻,这孩子再让他这样自己跟木昧玩下去怕是要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若是跟木昧斗就算了,可是木昧身后那个师先生却是木瞻招惹不起的。

木睚和木瞻说正经话,木瞻却笑嘻嘻的假装不正经“这不我失策了,还有未央帮我整木昧么,还是未央哥哥最心疼我。”

“你不找师傅帮你,不就是自己逞能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么,但是这朝堂之事不容的一分一毫的失误,一步错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你自己也别倔了,我是跟你说过让你别太依赖大巫师 ,但也没说让你不借他的力啊。”,木瞻这孩子似乎是有些死心眼,木头似得看的直教人生气又着急。

“师傅也不管我啊,我找他有什么用,怎么能全都怪我呢?”,因为木睚一直在絮絮叨叨说自己的不是,木瞻心里有些委屈,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小声的嘟囔。

“你师父你还不了解么?你拉下面子去找他,说几句软话,他能不帮你么?你父皇找他办事都得拉下脸求他,你还想让他主动帮你?你就好好等着吧,等他把你耗到坟头三尺草都等不到。”,药擦完了,木睚捏起手巾擦擦手,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高升的明月。

今日下了一天的雨,晚上居然有圆月,而且如此明亮也是不容易。只是这天气到了晚上就越发的凉气逼人,木瞻怎么还开着窗户也不怕受风寒?

这瓶白的是金疮药,这瓶绿的是止疼的,木睚小心将药瓶放在木瞻的书桌上,找了两张纸备注好贴上条条以防他自己用的时候搞混。

最后又到窗前,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夜里的凉气,瞬间觉得头脑都清醒了。小心的将窗户关好,木睚拾起自己的衣裳准备离去,走到桌前回头看发现木瞻已经提好了裤子趴在床上翘着小腿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木睚瞪了他一眼,直接吹灭了烛台,转身关门离去。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长夜且漫漫,落叶听风声。木睚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门口,果不其然屋里是灯火通明。

柯萨辛怀里抱着斗篷站在屋檐下眺望,见到木睚的身影后立刻冲上来,她熟练地将斗篷甩开为木睚披在身上,看到了木睚她的这颗悬着的心也就算是放下了“主子您可算回来了,没有什么事吧。”

木瞻摇摇头,他在柯萨辛面前永远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他只是希望这个小女子不为自己担心罢了“我能有什么事,木瞻挨了两板子,刚去给他上了药,这才回来的晚了一些。”

“主子,大巫师也在屋里等着您呢。”,本来心情好好的谁知道柯萨辛这句话说出来,木睚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一半,今日实在是太了累了,他无心和大巫师吵架,不知道这人究竟在等什么。

进了屋子,柯萨辛就直接跑去了木睚的卧房为他铺床热塌,木睚夜里总是容易冷,因此她要将屋子里的火炉点好,再用香炉把床榻弄暖了。

大巫师惨白的小面具和黑色的大袍子在夜里看来总是会吓人一跳,即使是木睚也不例外,那惨白的面具越看越瘆人,木睚看了一眼以后干脆转移视线看向了别的地方。

“夜色也不早了,大巫师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木睚懒懒的坐在椅子上,语气里充满了疲倦,难得等到木睚有气无力的跟自己说话这么一天,大巫师也不想再折腾他。

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自己走的这么痛快木睚却突然喊住了他“等了一晚上,想问什么就说吧。带着心事睡觉,会做噩梦的。”

大巫师缓缓地转过身来,要不是他那惨白的大脸转了过来,说实话还真看不出来他身体动弹了。

“明早晨吃什么。”,大巫师语气懒洋洋的问着,木睚温柔的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

“做什么吃什么。”

“哦。”

说完,大巫师转过头去又慢悠悠的走掉了,他的背影离开了屋内的烛光很快就和这如墨夜色融为一体,好像鬼魅进入旋涡消失了一样。

他想问什么呢?想问木瞻好不好,想问自己好不好?虽然他面上总是装作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魔鬼,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这群孩子。

聪明如他,见到自己如此淡然就已经猜到今夜算是有惊无险。所以他不会问出这么简单又显得他很有人性的问题,只会装作冷漠罢了。

有了自己的话,木瞻明日应该就会请大巫师出手相助,曾经木睚也不希望木瞻太过于依赖大巫师,他害怕大巫师另有所图从而伤害木瞻。

但是与其让木瞻在外人手里受伤,不如让他在自家人手里难过。

想要成为那个坐在最高位置的人,究竟要如何狠心才能做到?把心挖出来放上一块石头么?

木睚自嘲的笑着,他果然还是不够狠啊。

“师傅!这是叉烧包您尝尝,这馅鲜美可口的特别好吃。师傅!您再尝尝这馅饼,外皮酥脆,里陷鲜亮。师傅您再尝尝这粉丝老鸭汤,慢火熬制清香不腻。”,大清早太阳还没爬起来,木睚就去了木瞻的卧室,告诉他大巫师说府里的早餐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木瞻是个机灵人,一点就透,于是大早上带着木拙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一顿乱跑买了十多样早餐回来。

等大巫师起床来到木睚小院子里后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吃食,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大巫师吃饭的时候会自己带一个斗笠,身边还要有个专人伺候给夹菜。他说吃什么,下人就夹过来放在他面前,他带着大斗笠小小的裂开一个缝往嘴里送东西,所以大巫师吃饭特别的慢。

木瞻因为要请大巫师出山为自己出谋划策,所以今天格外的殷勤,自己买了早点,还左右贴身伺候,以前大巫师可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儿这么有当奴才的天分。

大家沾了大巫师的光今天早餐吃的都格外的好,柔荑昨晚听说木瞻被皇上叫走了,着急的眼睛都哭红了,早上起来就成了两个又红又肿的大核桃,哭可能也挺费力气的,所以在餐桌上小柔荑话很少,吃的却很多。

木睚慢悠悠的吃点这个吃点那个,也不说话,他身边坐着柯萨辛,柯萨辛一边自己吃一边伺候木睚,大巫师在就习以为常。

“师傅您觉得这早点好吃么?”,木瞻眼睛笑眯眯的可爱极了,木睚本来还担心木瞻不会当狗腿子,今天见了才知道,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真香。”,大巫师手里拿着包子,一边嚼一边说话,但是却言简意赅不给木瞻接话的机会。

“师傅,您看,徒儿之前太刚愎自用了,吃了好大的亏。这父皇昨天晚上还叫我三日内破案,我这暗自追了半个月了都没有进展,您要是再不帮帮徒儿,徒儿开花的可就不是屁股,是脑袋了。”

木瞻憋着嘴很委屈,终于又开始跟大巫师装可怜,这权势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当你拥有了就会莫名其妙的膨胀起来,想想自己之前做事的确是太过于鲁莽着急,因此漏洞连连叫人趁虚而入。

现在想起来,木瞻真恨不得给自一巴掌,那种蠢事他究竟是顶着怎样的脑袋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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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下,慢慢说。”,有木瞻在这跟自己搭话,饭根本吃不好,而且这大计怎么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所以大巫师叫木瞻坐下慢慢谈。

木瞻干干的笑了笑“师傅说,徒儿站着就行。”

大巫师心中纳闷今天是怎么了?后来才想起来,他昨天晚上被打的是屁股。

既然如此,师徒一场,大巫师就更要让木瞻坐下说话了!大巫师一口将手里的包子全部塞到嘴里,用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捉哈。”

这东西都没咽下去,大巫师兴奋地呼唤着木瞻入席,他这个师傅还真是个魔鬼!木瞻十分不情愿的缓缓挪到凳子面前,小心翼翼,慢悠悠的落座,希望越慢接触凳子面他收到的疼痛就会轻一点。

就在他马上要接触到凳子的时候,大巫师一只手直接拍在了木瞻的肩膀上,那一瞬间木瞻就感受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木瞻只觉得肩膀上,一沉,师傅好像用尽了毕生力气狠狠地,将他压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此刻的木瞻,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才没有不体面的发出尖叫声。他挤眉弄,五官几乎是挤在了一起,只为了通过其他方法来释放臀部带给他的疼痛。

这屁股下面的不是一把木头椅,木瞻觉得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而且每一根都准准确确的扎在自己的神经上无休无止的刺痛着他。

大巫师投来关切的目光,即使他戴着面具挡着斗笠木瞻都能感觉得到“瞻儿,舒服么?”

不争气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并且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但是还是要继续微笑以对,木瞻咬牙切齿的笑着,声音颤颤巍巍地透过牙缝挤出来“舒服......师傅待徒儿......真好......”

捉弄了木瞻一下,大巫师一清晨心情就变得特别好,于是也主动地说起了正经事,“你对这案子,有什么想法么?”

桌子上坐了一圈人,木睚和柯萨辛小声絮叨着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容不下旁人,柔荑只顾着吃饭,完全没人关心木瞻和大巫师说什么,“师傅,我......嘶。木昧故意引我去黑市,叫我找错方向,不仅仅是想害我......嘶。其中必有所隐瞒,徒儿觉得公众失窃和他肯定有关系......嘶”

木瞻好可怜,屁股上的疼痛一直持续,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打完这二十板子,本来木瞻毫无感觉,但是今日被大巫师这么一折腾,就变成了彻骨的悲惨回忆。

“你调查下去,到最后也不过就是查到是宫中侍卫和太监联手作祟。背后主谋你是抓不到了。这次不如就如了他们所愿,让他们放松警惕。人不能总想着防守,要先发制人才能取得胜利。”

这次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局了,大巫师只想快快解决,你若总是一味的执着在他人的棋盘上起舞那就只会越陷越深。

“师傅有何见解。”,这案子是木瞻回归朝堂之后第一次接手的大案子,他若是不办的漂漂亮亮的以后估计也无法在朝堂上立足。

大巫师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想办的漂亮,只要抓住的老鼠越大自然会越漂亮。你只要让太监,变成总管太监。让侍卫变成皇城总领侍卫。那不就得了。”

“这皇宫里丢东西跟这两个人肯定逃落不了干系,你只要留心去抓,肯定能抓到马脚。而且目光要放长远,你这次结案的目的,是为了把皇城侍卫总领的这个位置安排上自己的人,你懂了么?”

“可是师傅,我在皇宫里并没有眼线,我又如何抓那太监总管的把柄?”,木瞻疑惑,自己若是有母妃,在后宫之中还有一些帮衬,可惜后宫之内他并无友军。

大巫师突然不说话,坐的笔直抬手就打了木瞻的小脑袋瓜“谁让你进宫查的,你在门口等着抓他们交易的时候不就得了。”,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回到万朝之后越来越傻了?

“可是太监总管又不会自己亲自来交易啊。”,木瞻瘪瘪嘴委屈极了,怎么说着说着还动起手来了?师傅可真是个野蛮人。

大巫师只觉得脑仁子疼,木睚叫他给木瞻出谋划策,又不是让他把脑子安在木瞻脑子上,这孩子怎么脑子都不转了?

“你随便抓个小太监,放出去假消息,直接去抓太监总管,到时候炸他一下,他为了保命肯定什么都说。你再去侍卫那放点假消息,那边的人坐不住了自然要出错,到时见机行事,敲山震虎懂么?我这么多都白教你了么?你是不是全还给我了?下面的人总是对上面的人不放心,只要他们觉得自己成为弃子,就会一五一十的全部从实招来,懂了么?傻孩子?”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木瞻最近的确做事不太带脑子,虽然屁股上的疼痛还在延续,但是木瞻知道自己该清醒清醒了。

“那皇宫侍卫总领一位,师傅觉得应该推举谁上任?”,虽然木瞻身边有些交好的大臣,但是却没有交好的武官,因为木昧一直负责掌管军务,所以朝廷武官大都以他马首是瞻,木瞻身边无人,想安插个人进去也没有人选。

木睚微微抬眼,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陆鸣将军刚归朝,父皇十分看重他,但是他的长子陆燕骑却身无职务,你不妨推举陆燕骑,到时候陆将军定然对你感恩戴德,他不是木昧的人,以后自然会跟你亲近一些。”

木瞻像是突然得了宝贝一样开心,虽然他还是好奇皇兄从哪听来这么多小道消息,但是还是对木睚感恩戴德“多谢皇兄提点!”

事不宜迟,要做就要果断干净,趁着木昧还没准备下一手的时候,他应该马上行动。

木瞻起身,桌子上的人都抬起了头看着他,看着他们诧异的眼神,木瞻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争权夺势不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么?如果有一天自己得到了盛世江山,却无人与共那该是如何的凄凉。

“皇兄要不要随本王入宫去给父皇请安?”,思来想去木瞻还是想将木睚带上,就怕父皇一夜过去还没消气再把自己打一顿。

不用木睚说话,大巫师就语气哀怨的替他回答了“他不去,他今日约了曲先生来府里。哪有时间搭理你我这等无趣之人。”

“那本王先行告退,各位慢用。”,心中有事,木瞻也没时间想太多,吃醋都懒得吃了,不过听师傅方才那口气,怕是府里的醋都叫他吃了,也没自己的份了。而且方才师傅已经将事情讲的十分清晰明朗,此事应当快刀斩乱麻,立刻从中脱身。

见木瞻起身走了,柔荑匆忙的放下筷子起身也要跟着一同前去,大巫师却叫住了柔荑,“事关重大,柔荑,你就别去添乱了。你不想让他丧命吧。”

自己一直跟着木瞻,却始终无法为他出谋划策,甚至是帮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柔荑的心情一下变得苦涩,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座位上,小脑袋搭拢着像是失去了灵魂。

小女儿家的心思最为脆弱柔软,你跟她说一句,她自己能延伸出无数句,越想越多。

大巫师摇摇头温言细语的宽慰她“有些事情你能帮,有些事情你只能看着,柔荑男儿的事情,女儿家要做的是站在身后支持就好。你做多了他会怪你,你不做他反而会谢你。”

虽然师傅这么说了,但是柔荑一直郁郁寡欢开心不起来。

为了转移这小丫头的注意力哄她开心,很少说话的木睚居然主动挑话说,“柔荑整日在屋里待不下去的,你木瞻哥哥前些日子说要在府里养一些信鸽。训信鸽的师傅都找好了,就差去买鸽子了,你若想帮忙就随驯养师今去挑几只鸽子回来。”

这木睚和柔荑的关系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木睚对于女子总是表现的格外温柔又宠溺,就连柔荑这草原的野马也不自觉的跟他亲近起来。毕竟女孩子话多,你若能静静地聆听,即使不发表什么意见她也会对你有好感。

木睚给柔荑安排了活动,柔荑一下就起了精神,可以看得出她还是很听木睚的话的。

这反而叫大巫师有些错愕了,以前这些孩子都只听自己的话,回了中原之后一个比一个皮,还都调转了舵开始以木睚唯命是从。

柔荑甜甜的看着木睚,笑起来好像香甜的小糕点,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很容易得到女孩子的青睐,“嗯!可是柔荑不太懂选什么样的鸽子。”

“哦?你们雁塞不用信鸽的么?”,木睚故意表现的很惊奇,这演技夸张无比,大巫师不屑的一口吞了一个包子才忍住没有开口去怼木睚。

但是表情越夸张反而越对柔荑这种小孩子心性的人好使,而且事半功效。

柔荑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双眼看向远方,好似这样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所看到的草原家乡。

“在我们雁塞啊!草原辽阔,物种繁多。那是很危险的!有野狼,有秃鹫,有老鹰!若是养鸽子传递信息那不放出去了就是给野生的动物送饭去了!而且草原很大很辽阔,鸽子那么小小一只飞到何时何地才能到啊!所以我们雁塞传递信息都训鹰!鹰飞的快,又不怕被其他野兽攻击!虽然难驯,但是这对我们草原儿女不算什么难事!”

只要一说起家乡的事情,这小柔荑就手舞足蹈的格外开心,她学着鹰的样子在地上画圈圈,展翅翱翔好像下一刻就要展翅高飞了。

这木睚果然好本事,轻轻松松就把柔荑个哄好了,柯萨辛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这小丫头还真是比自己还好哄,这回头就忘了不开心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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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贴如木睚,见柯萨辛笑得开心他心里也舒服,木睚转头看着柯萨辛,双目对视的交流才能显现出你对对方的尊重和关切,他语气轻柔的交代“我在府里也没什么事,你随柔荑一块去玩玩吧。小心看好,别叫她惹出什么事。”这后面一句话木睚压低了声音,拽着柯萨辛的手叫她弯下腰来在她耳边小声絮叨。

柯萨辛有些犹豫,她更想陪着木睚。但是听到后面这句话她觉得自己还是跟着柔荑比较好,毕竟小丫头太活泼不看着点还真叫人不放心。

勉强的,柯萨辛点点头,今天就跟柔荑捆绑在了一起。

这边出了王府的木瞻直接就进了宫,这次他学聪明了,先去了找了皇上,跟皇帝说自己有证据要借几个宫里的侍卫,抓人。

昨天夜里木钊刚让他三天内断案,第二天木瞻就跑来抓人,心中疑惑重重。想多问两句木瞻却死也不肯说,只好放手叫他去做,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无理由的宠着木瞻,可能因为他觉得亏欠先换后,可能因为他更希望木瞻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拿到了父皇的旨意,木瞻带着木拙还有一队侍卫长驱直入就去了后宫里最无人问津的厕桶屋,这里的人负责刷洗马桶,却是每日除了清晨运输泉水的太监以外唯一能出入宫门的地方。

每日深夜他们会将宫里的粪水运出宫外,此等又脏又累的活却只有不到十个人在做,长年以来他们身上都被腌出了臭味洗都洗不掉。

而且粪车肮脏,守城侍卫定然不愿意检查,正是运输赃物出宫的最好路子。木瞻这次信心十足定然不会出差错,之前自己总是在末梢寻找痕迹,却忘了源头才是破案的关键。

侍卫鱼贯而入很快就将这四四方方堆砌马桶的地方包围起来,这里有两个管事人,一个大太监,一个大宫女,侍卫将院子里所有人都抓到了木瞻面前,木瞻在他们面前踱来踱去,上上下下打量。

大太监虽然穿着最平常的宫服,可是腰间挂着的小玉佩却有些值钱,大宫女头上的发簪品相也是不错,照理说这么个破地方没有出路没有打赏是不应该有这些东西的。

宫女年满25就会被送出宫,但是每年名额都有限,而且若是碰到那些有钱的主买通上面也许会被先放出宫去,做普通工的宫人尚且想早些出宫,更何况是咋这腌臜地方干活的呢?

相比较宫女,太监因为净身的原因,往往就会在宫里待一辈子,所以他们更看重钱财,因为有钱就能让他们在这后宫里活的相对轻松一些。

“告诉本王,今年多大了,家在哪里?宫外是否还有亲人”,木瞻装作面目和善的上前去温柔的问这大宫女。

许久不曾和如此贵人说话,大宫女显得格外紧张,说出来的声音都能感觉到她心中的害怕与惊恐,“回王爷,奴婢二十有五,家是形乡人,家中尚有父母姐妹。”

“哦?正是到了出宫的好年纪啊,明年六月份你就能出宫了吧,只是每年出宫的名额在九月就会定好,本王派人查了那出宫的册子,你,似乎不在名册之内啊。”,木瞻双眼之中带着惋惜与怜悯,故意将这话说给大宫女听,什么出宫名册,他根本没去看过,不过是想诈一诈罢了。

没想到这宫女突然抬头猛地看了木瞻一眼,这倒是叫木瞻喜出望外,这双眼睛里写满了失望震惊还有被欺骗的愤怒,木瞻知道,事情开始有变化了。

见大宫女情绪变得激动,大太监眼里也有些慌乱,其他小太监们也都有些站不稳,相反的是,小宫女们却完全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

木瞻断定,运输赃物的事情这领头的太监宫女肯定是知情,小太监们每日帮忙运输粪桶肯定也在其中拿了不少好处,而小宫女们只负责刷洗马桶,所以她们并没有利用价值,毕竟钱这东西少分几个人,自己拿的就会更多。

“把人带到慎刑司,严加审问。”,木瞻伸出手指了指大宫女,随后又指了指大太监,侍卫们上前痛快的就将二人拽了气来,大太监还在匆忙的求饶喊冤,大宫女却已经神志不清,眼神呆滞,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她骗我,她骗我。”

在宫里抓人根本就不用去放消息,不到半天整个宫里上上下下就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木瞻将大太监和大宫女分开关起来审问,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你不需要打她骂她,只要跟她好好说话,在谈谈家人,她什么都会说。

阴暗的牢房不见天日,发霉的草席和味道恶心的棉被都叫人难以忍受,大宫女衣衫褴褛面色菜黄的蜷缩在牢房的小角落,木瞻亲自拎了一壶热水带了两个茶杯走进她的牢房,这牢房的桌子和小凳都布满了灰尘,擦都擦不掉,但是木瞻不在意,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穿浅色的衣衫。

他坐进牢房,倒了两杯热水,阴冷牢房渗的人骨头在夜里都会隐隐作痛,小女子更是受不了这个,热水热气腾腾的飘着热气,阳光透过唯一的小窗打进来正好照在这茶杯上,暖暖的明亮和热气的氤氲看的人心中也会暖暖的。

“来喝杯水。”,木瞻向那可怜的小女子发出了邀请,她却仍然蜷缩着不敢上前,但是她的眼神从木瞻进屋来就没有从木瞻身上挪走过,木瞻见过许多女子看自己的眼神,钦慕的,害羞的,而她眼里却是害怕和不信任,见到自己仿佛见到了来讨命的阎王爷一般,而现在却将视线转移在了那杯热水身上。

做事不能太操之过急,她不来木瞻也不强求。

牢房外两个侍卫拖着大太监走过,手里还拿着刑拘,看方向应该是朝着刑房去了,那大太监苦苦哀求侍卫们却都像聋子一样完全不理会他,木瞻自顾自的说起了话“本王问你几个问你,你想一想慢慢回答本王不要心急。”

“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宫女看着侍卫拖走了大太监,心中越发的没底 ,但还是嘴硬着不肯说木瞻想听的话。

嗯哼?居然还是个烈女?木瞻觉着有趣,但也不逼迫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都跟你说了不要着急,好好想一想”

“第一,偷窃宫中财物是否有人指使。第二,是否有同谋。”

牢房的另一头突然响起了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伴随着太监特有的那种不男不女的吼叫,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声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来来回回的回响,他的求饶无人回应,只有一下一下的鞭子回应他。

他像是这黑暗世界的厉鬼,挣扎痛苦全部向他袭来,他潜溺扑腾,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这漆黑阴暗的世界里安静了下来。

一杯茶的功夫,方才压着那太监去刑房的侍卫走来,毕恭毕敬的给木瞻递了一张写满字摁了血手印的纸张,木瞻细细的看了一看,将纸递给侍卫,侍卫先且离去。

“下一个就是你,你是跟我老实的说一说,还是等他们来带你走?”

白纸上的血手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宫女眼里的光逐渐暗淡,她从阴暗的角落慢慢走出来,坐在了木瞻对面,伸出手去握紧了那杯热水,虔诚的捧在怀里,闭上眼睛做心中最后的挣扎。

“他说的不多,只说了同谋,没说是否受人指使。你要是能说出一点,比他说的更有用的东西,本王保你,不用明年六月,出了这牢房,就能出宫回乡,共享天人之乐。”

家的温暖叫大宫女心动了,心中跃跃欲试,她泛白的指尖紧紧地捏着水杯,终于还是决定为自己博一条出路,“盗窃宫中财物,这件事一开始来找我的是皎月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说我们只管运出不用担心,每个月两次, 初五和十五混着粪桶带出去就好,初五和十五的守城侍卫绝对不会查我们。她会给我们分钱,今年还会送我出宫。交给我们东西的人是内务府总管吴贵人,他掌管宫中财物库的钥匙,要拿东西易如反掌。吴总管偷,我们送,侍卫放水。侍卫头领负责运出宫,公主寻找买家。便是如此。”

本以为能做掉侍卫头领就是这个案子极致的收获,但是突然牵涉其中的还有了他这个宝贝妹妹皎月公主,木瞻真是惊讶又惊喜。

“你一个小小宫女,说话无凭无据栽赃当朝公主,怕是叫人难以信服。”,木瞻故意套话,想看看能不能从这小丫头手里在搞出来一点实锤的证据,果不其然,都说狡兔三窟,在危险徘徊的小人物总是会给自己留下后路。

“有!奴婢有公主一开始来找奴婢合作写给奴婢的威胁信件,公主曾给奴婢托信,信里一边诱惑奴才,一边用奴才家人做威胁。奴才才走上了这条歪路,还望詹王殿下救救奴才!”,大宫女突然声泪俱下,木瞻就是她最后的活命机会,他相信木瞻只要自己言无不言一定能有一个相对较好的结局。

木瞻心中狂喜,却不动声色的继续问她“那东西在何处呢?”

殿前告状 真相显露

“公主曾多次叫奴才烧了那信,可是奴才始终心中不踏实,便小心将信件藏在了屯放马桶的库房的西边墙缝里,西边墙的半腰处有一块转松动,奴才就将信夹在那里面。马桶房脏乱一般不会有人停留注意,很安全。殿下派人去寻肯定一寻就能找到。”

这大宫女已经完全倒戈,木瞻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明明就在方才,木瞻跟她说话她还不理自己,现在木瞻问一句她就会迫不及待的回答,完全无条件地信任自己。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界里,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真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本王信你。你且先等着,等案子查清楚了,本王肯定会为你求情。”,此时此刻木瞻只庆幸自己从小就和女孩子打交道,如何让他们平静下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能事半功倍,他都一清二楚。

感谢柔荑大魔王将他磨炼的面对女子如此游刃有余。

木瞻走出了牢房,大宫女在里面抱着热水喝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她也看着自己,和之前不同,她眼里的恐惧消失的一去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希望,此时此刻木瞻在她的心里是一个神明一般的存在,是能救她于水火的圣人。

人在绝望的时候,怎么会如此轻信他人的话呢?木瞻笑着摇摇头。木拙走上来眼睛里满满的疑惑,方才主子和她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木瞻吩咐木拙亲自去宫里取证,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放心外人去做。

木拙领命,只是临走之前还是心中疑惑的问道“主子,您真的会给她像陛下求情么?”

“本王自保尚且难,怎么有闲工夫给她求情?不过是骗骗她而已。再说了偷窃宫中东西,那是死罪,求不得的。”,木瞻无奈的苦笑,说完他细细看着木拙,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本王这样太无情了。”

木拙眼神坚定,摇摇头,他是个老实人却也是个狡诈的江湖人,在事理面前总是看的很清楚“主子这么做是应该的,没用的人无需留着。如果以后主子危在旦夕,必须要舍弃木拙,请主子也如此果决。成大事者,要懂得割舍。”

昏暗的牢房深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忽明忽暗的灯火之下一两个侍卫将一身囚服的大太监拖走,只是他的身上没有伤没有血跟刚才拖走前一模一样,气氛有些严肃,木瞻故意转移话题“这太监怎么晕了?本王不是吩咐不要真动手吓唬吓唬就好了么?”

说起这个太监木拙倒真是发自肺腑的叹了一口气,“主子那侍卫刚把他捆在板子上,鞭子刚抽出来他吓得就晕过去了。这男人当真没了那玩意之后还真是变成了半个女子,胆子是小啊。”

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就算没了那玩意也算是男人,曾经的木拙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经历了今天以后,他发现,并非如此。

胸脯越大的女人越自信,能力越强的男人越自信,当那个预示着你存在价值的东西不见了,你的衡量标准也会随之改变,你就会朝着奇怪的方式活下去,只是畸形的,简单的为了活下去。

“那本王听方才喊的挺欢实的啊,他晕了,那是谁喊的?”,木瞻心中疑问,方才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学的还真像,是个人才。

“是奴才啊,主子。”,木拙用手掐着自己的嗓子,尖细刺耳的声音简直要划破木瞻的耳膜,木瞻皱皱眉万分嫌弃的看了一眼木拙,自己身边还真是才人辈出。

于是木瞻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根本不想理木拙,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看的木拙跟在身后一直在偷笑。

背井离乡出来告御状木拙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遇到了木瞻实在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一届江湖草莽,曾经担心过在这金贵的主子面前侍奉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丢了脑袋,连累兄弟们也跟着自己受罪。

和想象中不同,木瞻是个很随意的人,对手下也都很好,虽然说是在别人手下做奴才,但是却比以前过得还要好,妻女就住在王府不用担心会不会有地痞流氓来家里捣乱,自己也不用经常出远门,回家就能看到心爱的妻女。

兄弟们跟家里报平安,说是跟在詹王身边做事,乡里乡亲一听是跟着王爷都以为是做了官一样光荣。

能得到今时今日的日子,全都是托了主子的福气,所以木拙和手下的兄弟都兢兢业业的为木瞻卖力,即使依旧要过着风起暗涌的生活,但是这和以前相比简直就是幸福窝。

之后木瞻又用了同样的方法哄骗了大太监,这大太监比那大宫女还要胆小,三言两语就全都说出来了,大致内容和那宫女说的差不多,宫女负责和内务府总管接头拿取东西,大太监负责和手下两三个小太监安排运输东西,每个人都得到了不少好处,本以为可以安心在宫里养老,却没想到半路出事。

想到以后木昧可能会说自己对证人屈打成招,所以木瞻吩咐手下千万不能动粗,一切证据都是扣手套白狼骗来的。

只是这简单的偷盗案件突然就涉及皇室人员,木瞻不得不私下和父皇去谈谈。

父皇几度失去自己的骨肉,对待每一个孩子都是百般疼爱,能忍则忍。前些日子木眈刚刚拿出事,如今皎月又非要来添乱。木瞻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个两个不听话若不好好整治一下,依照父皇的性格定然会觉得以后会有更多人目无章法,所以,这皎月公主简直就是来千里送人头,不拿就是自己愚蠢了。

受了木瞻的命令,木拙亲自去宫女所说的地方拿到了她和皎月公主交易的信件,对比过皎月的字迹,还有书信所用的宣纸笔墨,可以确定这正是出自皎月之手。

木瞻的死亡名单上一直都记着皎月的名字,当年他和木眈欺辱皇兄的事情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在脑海,木瞻无时无刻也不敢忘记,他留着木眈是因为他还有更多的用处,但是皎月这遭上天有眼落到了自己手里,他定然不会让她逃脱。

收拾好证据,木瞻便自己径直前往面圣。

今日木钊的心情似乎很好,陆将军和李相相伴左右三人在御花园玩投壶,好不悠闲。

这陆将军年岁和皇帝差不多,年青的时候也随着皇帝几次亲征护驾左右,平息藩王之乱后,陆将军怕边疆不定,自己主动请缨驻守边关数十载,如今皇帝念边关条件恶劣,想起陆鸣年轻时候受过不少伤,边关寒冷,他这身子到了冬天一定很不舒服,于是下了圣旨硬是将他一家都调回了身边。

过去的事都是老生常谈,但是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往事,怀念故人。就连皇帝,也不会例外。

玩的正开心的皇帝听常宫人来报,居然是木瞻来了,便收起投壶的姿势,站在原地看木瞻急匆匆气昂昂的走来,心中还犯嘀咕,这小子昨天打了二十大板今天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看来下次有机会还是得多罚他一点,不然第二天肯定要活蹦乱跳带着怨气来找自己麻烦。

木钊直接冲着木瞻递出箭,这箭尾用的是上好的山鸡毛,颜色虽然是棕色的,但是在阳光下却能闪耀出七彩琉璃瓦片一般的美丽光彩。

做皇帝的是苦的,一辈子都被困在这皇城里,看着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大好的河山都是他一个人的,却只能看着地图,山如何高耸,云雾何等缭绕,城池怎样坚挺,他都不能一一去见。

所以皇帝从衣食住行全都要最好的,最好的还不算,还要别出心裁做得有新意,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黄金笼子里是值得的。

当你不能亲自去看一看世界的绚烂,就必须让他以其他形式呈现在面前。

“丢两把。”木钊将箭递给了木瞻,自己转身回到了椅子上,秋天的阳光是这萧瑟的季节里最奢侈的东西,他能温暖你的身体,也能温暖你的心情。

木瞻有要事禀报,但又不好意思拒绝父皇的美意,只好勉强皱着眉头拿起箭筹,木瞻随意一丢进了,再来一只,进了。木瞻手速很快,弯腰将一旁放着的箭全都握在手里,一根接着一根的丢,动作干净利索,快的叫人看不清他的动作,就只听到了箭落入铜壶叮当一声脆响,十几次下来后,百发百中,无一漏网。

但是从木瞻的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没有玩乐的心情,甚至没有假装高兴一下的心情。

木钊笑着感叹“还说自己骑射不精,都是抖机灵骗朕的。”

木瞻笑着扶手,不多说话。

平日里这木瞻见了自己都是不分场合不分有谁在身边,说个没完没了的,怎么今日面色凝重只言不语?

李相和陆将军站在木钊身侧面面相觑,今日这詹王要弄什么幺蛾子?怎么老了老了越来越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了?“瞻儿今日怎么成了哑巴,见了父皇也不说话了?”

难得的皇帝心情好和木瞻搭话,木瞻冷冷的站在一边低着头却不搭理自己父皇,这让皇帝的话掉在地上就是做臣子的失误了,于是李相只好上来帮着打圆场“想必是查案繁琐,詹王殿下有些累了罢。”

“詹王殿下是陛下的皇子,自然是最杰出的男儿,陛下无需担心,詹王殿下定能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陆将军也是个厉害的马屁精,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启禀父皇,儿臣结案了。”,木瞻怏怏不乐,跪在木钊面前,完全没有结案应有的开心快乐,更多的是忧思重重。

明月蒙尘 水落石出

皇帝皱着眉头仔细看了木瞻好几遍,确信他不会没事来哄骗自己,但是他这状态实在叫人担心,“案子结了?那你怎么蔫了?”

“儿臣见父皇今日开心,不想跟父皇说,还是改日吧,儿臣告退。”,这木瞻真真奇怪,有小性子一样噘着嘴不等皇上说平身,自己起身来转头就要走。

“回来!”,这臭小子自己进来就跪下了,跪下不想说起来就要走,真是没有王法!皇帝故意放大声音吓唬木瞻,木瞻停下脚步不乐意的走了两步回来,自顾自的又跪下了。

“说!” ,皇帝老儿吹胡子瞪眼的等着木瞻说话,那木瞻抬眼看了看李相,看了看陆将军,扶手道“请父皇退避左右。”

“李相和陆将军都是朕的心腹大臣,但说无妨。”

“请父皇退避左右。”

“别磨磨唧唧的!快说!不然在打你二十板子。”

“请父皇退避左右。”

木瞻执着着让父皇退避左右,就是不肯说。皇帝起初并未生气,到最后居然被这磨磨唧唧不说话的木瞻真的气到了。

场面有些拧住了,木瞻不说, 皇帝也撬不开他的嘴巴,李相四顾看看主动说“既然詹王殿下有意,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李相看看陆将军-,陆将军也不想让这对父子在这里焦灼,看明白了李相的意思后也连忙附和要告退。

“你说!出了什么事!朕都不怪你!”,没辙了,皇帝松口恕他无罪,自己这个儿子总是如此逼自己给他免罪金牌,然后做一些过分的事情,但是他天下君主说出的话不可言而无信,他就是看准了自己要面子这个弱点,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折腾自己,真是知父莫子。

有了免死金牌,木瞻自然是懒得再演下去这兄妹情深的戏码,真实的木瞻恨不得冲进来拽着父皇的耳朵马上就大声的告状,但是还是演一下孝子贤兄才能让自己的话更加容易让人接受“启禀父皇,儿臣查到,宫中物件流失,乃是内务府总管太监吴宫人偷盗,如厕屋的掌事宫女接应,掌事太监和其他一众小太监运输出宫,内廷侍卫放水,皇城侍卫总领运输出宫,一趟清晰的分工流水,涉及多人,将皇宫中财物运输出宫进行贩卖。”

皇帝皱皱眉头,宫中有内鬼,这事他早就猜的有所眉目,只是没想到还涉及了三品官员皇城侍卫总领,但是皇帝隐约猜到,这还不是最大的那条鱼“别跟朕避重就轻,主使是谁。”

“皎月公主,木明晰。”

这个名字念出来,木瞻正如自己所料,等待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皇帝气恼,抓起手边的茶杯就要丢木瞻,好在李相眼尖赶紧上前而去跪在了木瞻的身边,“陛下息怒。”

皇帝心中怒火中烧,强忍着平息下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捏起腰间那枚小小的玉佩,来回反复的揉的手指尖都泛白,他沉着嗓子,摆出那副高不可攀的无情帝王姿态“这次,可有证据。”

木瞻从怀里拿出了宫女和太监的认罪状书,还有宫女隐藏的信件,还有吩咐下人去取来的皎月宫里的字迹。

这书信这自己,之前木瞻已经千遍万遍的令人对比过,甚至是皎月最爱用的纸张都是出自皎月宫中。

“常勤,去,把皎月公主,内侍总管,皇城侍卫总领,都带来见朕。” ,此时此刻的皇帝说话已经没有了怒气,他平复了心情,还是不愿意相信现实,但是他一定要当面对质问个清楚,只有皎月自己认罪了,他才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自己这些孩子,一个两个的总是不让他省心,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小的时候太过于溺爱他们所以才让他们变得如此胆大无边无法无天,全都跑来挑战自己的底线。

常宫人领了旨意,匆匆前去。

皇帝自己坐着,低着头想事情,他转过头去和陆将军说话,陆将军连忙附身侧耳“陆鸣,你带侍卫,等皎月公主出了宫,就去搜她的寝宫,务必仔仔细细,尤其是书信往来。都给朕查清楚。”

作为皇帝,木钊想要事情的真相,所以他让陆鸣去搜查皎月公主的寝宫,但是作为父亲木钊却在心里一通拜佛,希望不要查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找的三个人都在宫里,所以没等多久,这三个人就全都被押到了皇帝面前 。

期间木瞻一直跪着没有起来,木钊也倔强就不松口让他起来,喜欢跪着说话是吧?那他就非要板一板木瞻这个死倔驴一样不讨人喜欢的性格。

万朝已经到了深秋,万物枯荣,花败叶落。就连这皇宫之中也难以幸免,人总是喜欢在独处的时候伤感,看着偏偏落地的黄叶,耳边安静的没有夏蝉的聒噪。

皇城侍卫领头和内务府总管已经被押解了上来,二人跪在木瞻身后面面相觑,木瞻声势浩大的抓人,搅得宫里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人心惶惶。

看到彼此的出现,内侍总管和领头侍卫都没有慌张,因为他们是开头和结束,平日里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与合作关系。

但是皇帝无缘无故的不会将他们二人带到面前,只是暂时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事,但是少说就是少错肯定没问题的。

御花园的枝头已经是干枯裸露,众人正觉得万物寂寥之时,皎月公主一身粉衣蹁跹而来,她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一蹦一跳的好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她穿梭在这毫无色彩的秋色中,为这无色的世界带来了绚烂。

皎月公主朝着皇帝行了一个礼,甜甜的喊了一声“父皇。”

但是皇帝的面色始终很凝重,若是放在往日,父皇肯定会温柔的回应自己。

走近了的皎月公主回头才注意到了跪在身后的木瞻三人,心中骤然一紧。莫不是事情败露了?不应当啊。

皇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皎月,虽然他面上很严肃,但是眼里却残存着一丝温柔,这是一个父亲最后的执着。

“明晰,有什么事要说,就老老实实跟父皇讲出来,不要骗父皇。”,对于自己这个公主,皇帝从来都是对她宠爱有加。

他知道皎月爱玩,平时总喜欢闯祸,今天欺负了谁家公子,明天惹到了谁家小姐,他都不在意,是他自己的公主,爱玩是天性也无需压抑。

可是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她欺骗自己。

皎月笑了笑,还是坚持嘴硬,“皎月有什么事要骗父皇啊,皎月自己都不知道。”

此刻的强颜欢笑皇帝已经全然看在眼里,若是放在平日,这小丫头早就耍脾气冲上来贴在自己身上开始耍泼皮了。

皇帝自己心里有数了,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脸上是满满的失落。

他一甩手将那信纸丢在地上,平展的信纸因为被皇帝捏在手心许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就像是此时此刻皇帝的那颗心一样。

皎月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天真的笑容,她弯腰捡起信纸拿在手里仔细阅读,越看脸越白,终于她慌张的看看信纸,看看木瞻,再看看信纸,看看跪着的那两个人,在看看信纸,最后看了看皇帝,此时此刻皇帝已经侧过脸去不再看皎月了,他揉着手里的玉佩面无表情,很明显不想和皎月正面交流。

扑通一声,皎月跪在了地上,珍珠似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小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真叫人难以割舍。

还没等到皎月开始狡辩,皇帝就将常宫人招了招手。常宫人匆匆上前来,因为方才去召请皎月公主,一路走得很是匆忙,一个来回下来额角已经出现了细汗。

“拟旨,詹王破解宫中盗窃案,赏金银玉器,官居一品,赐通行腰牌,进出皇宫无需通报,殿前任意行走。此案涉案者,内侍总管削舌编入辛者库,皇城侍卫总领削其三品官阶贬为平民,押入刑部大牢,着日菜市口处斩。但涉案者,皆杖毙。”

皇帝下旨,了结此案,真相如木瞻所料被隐瞒,他力保皎月,为的不仅仅是一个自己嚣张任性的女儿,保护的也是这皇家的颜面。

常宫人领旨,宣了侍卫将那二人带下去收关,被拖走的太监哭喊着皎月的名号求她救救自己,但是皎月却已经是自身难保,侍卫总领自知命不久矣,他默不作声闭着眼睛突然在地抽搐不止,嘴里鲜血涌出,挣扎了一会便直直的躺在地上。

皎月吓得花容失色跪着多开,木瞻上前前去探查,那人已经断了气息,“启禀父皇,咬舌自尽了。”

“哼,在朕面前装什么烈士,罚他府里之人,女者编入娼,男者贬为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贞洁烈士的模样,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没点掂量么?木钊早年征战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即使有人在面前咬舌自尽身亡,他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侍卫连忙上前将那尸首抬走,顺带处理了地上的血迹,此刻殿前干干净净,竟完全看不出就在刚才一条人命就死在这里。

处理了这些顶罪的奴才,木钊终于能收拾心情来问一问自己这个好女儿,“父皇对你不好么?是缺衣少食了?还是让你过的捉襟见肘了?你要什么父皇何曾不给你?为什么要私自夹带宫中物件出去卖钱?”

“父皇对皎月很好,皎月感念父皇对皎月的宠爱。”

“那你为何要做这等事情。”,这正是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照理说宫中皇子公主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何必偷窃?

借花献佛 攀亲陆家

“父皇对皎月很好,但是对木眈哥哥不好,对母后也不好。自从父皇将木眈哥哥禁足,沈王府那些奴才就苛待木眈哥哥,好在李闻达公子自掏腰包接济,木眈哥哥才过的上温饱的生活。木眈哥哥被禁足,父皇也不似曾经那般宠爱母后,内务府的下人凡事都应付母后,皎月若不想法子挣钱,只怕母后在后宫受人欺辱。父皇有所不知,这后宫之中都是见风使舵,失了宠的妃子连下人都敢欺负,母后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心中惦念木眈哥哥又惦念父皇,如今已经早生华发,皎月实在看的于心不忍,想帮帮母后罢了。”

皎月一番话下来,倒是说的皇帝心中抱有亏欠,只是他更气的居然是自己的妃子居然被奴才欺负?贵妃曾是如何高傲的一个人,如今被那些狗东西欺负苛待又是何等的委屈?

如此一说来,皎月贩卖宫中东西不过是孝心使然,归根结底倒是成了自己的错,是他不知道这后宫之中的疾苦,“常宫人,你等会去贵妃拿走一遭,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有奴才敢踩到主子头上,严惩不贷。”

常宫人毕恭毕敬的应和。中秋之宴后陛下的烦心事是越来越多了,前朝要管理,后宫也要收拾。他自小就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看他从小小少年变成英气勃发的少年,后来慢慢成了现在成熟稳重的帝王。

人总是活得越久烦心事越多,常宫人也经常会替木钊感到疲惫,但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边,为陛下倒上一杯热茶。

皎月一抽一抽的哭着,跪着超前挪了两步,她将双手放在父皇的膝盖上,抬头仰望着这个男人,父皇也有些消气了,低着头看着皎月,伸出手为她擦擦脸颊上的泪痕,父亲对女儿的心总是无比的柔软,很轻易就能原谅这些爱撒娇的小生物“父皇,您饶了木眈哥哥好不好。”

提到木眈,皇帝的连很明显的黑了一下,他岔开话题不想提起木眈,皇帝百般温柔的摸了皎月的小脑袋“女儿家不要管朝廷的事,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做好你的公主就好,父皇会为你选最好的驸马,让你一世无忧。”

江山只有一个,所以做父皇的从不轻易许诺给皇子什么。但是公主不一样,只要给寻个好夫婿,就能给她一辈子稳定的生活,只要这皇朝还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她。

“不,这不是朝堂的事,木眈是皎月的哥哥,皎月怎么能不挂记木眈哥哥,木眈哥哥也是父皇的孩儿,父皇忍心看他一直被关在王府里颓靡么?”,皎月不依不饶的纠缠,皇帝很明显已经失去了耐心。

常宫人劝皎月公主还是别说了,她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沈王殿下被禁足,是因为自己做事不公,你若再纠缠父皇叫父皇放人,那叫天下人如何看待父皇?叫人说父皇以权谋私包庇皇子么?木明晰你自己还是个偷盗宫中物品的有罪之人,父皇为了给皇室留个面子不治罪与你就已经是龙恩浩荡,你还不赶紧闭嘴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还在这里纠缠不清想叫父皇更烦心么?”

小女儿家的小脾气和不讲道理实在是让木瞻抓狂,此时此刻他多希望柔荑在自己身边,这样他就可以示意柔荑直接出手将这个烦人的丫头直接打晕带走。

很明显木瞻的话说的很顺皇帝的心,木钊拂手将皎月从自己的膝盖上退走,已经不愿意在哄她“下去吧。”

可惜这小女儿还是不依不饶,攀着皇帝的手就是不肯走,这时候去搜查皎月寝宫的路陆将军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沓信件,急匆匆的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一一阅读,里面都是一些他和木眈往来的书信,还有一些和宫外销赃的商人的交易书信,这事算是实锤了,皇帝头疼不已,直接将那些信件撕碎丢在地上。

他眼神狠绝,盯着皎月,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咬牙切的对皎月说出了一个字,“滚。”

这是皎月长这么大,父皇第一次凶自己,她跌坐在地,心里觉得委屈的很,却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常宫人使了个眼色,跟着公主来的两个侍女会意,匆匆上来将皎月扶起来带走,相比之前来的时候元气满满,现在的皎月就像是随风飘落的枯叶,干枯脆弱没有灵魂。

花园里又剩下了皇帝,木瞻,李相,陆鸣四个人。

今日没能取皎月狗命,木瞻心中很不爽快,但是他也知道只是时机未到,他告诉自己等一等,再等一等,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木瞻叹息,眼球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舒缓心中的不满,余光却突然一撇似乎看到了那身后的假山里好像有人影浮动。

什么人居然连皇帝说话都敢在这里偷听?木瞻伸长了脖子仔细再看,那树丛的确是动了动,后面肯定是藏了人。

“父皇,身后那似乎有人,儿臣这就......”

木瞻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动身去抓那偷听贼,但是皇帝却冲着木瞻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不管。”

这父皇何时开始脾气这么好,这种事情也能忍了?只见那树丛又窸窣动了一会,而后再也没了动静,想来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既然父皇都发话说不管了,木瞻也没有必要再去深究。

趁着现在父皇心烦意乱,应该赶快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木瞻顺理成章的就提起了皇宫守卫总领一职的接替“启禀父皇,皇宫乃父皇居所,皇宫侍卫总领一职不能一日空缺,儿臣有一人选想为父皇推荐。”

都说木瞻是皇帝的孤臣,因为他曾经无权无势,但是深处朝廷之中又怎么会全身而退不与人交好,皇帝倒是真想听听,木瞻想举荐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结权之心。

“你且说朕听听。”

木瞻一本正经,语气里充满了大无私的意味,他就是要装作这般模样,使劲的鼓吹“启禀父皇,儿臣听闻,陆将军之子,陆燕骑身手了得,而且多年随陆将军驻守边关,对这士兵的排兵布阵和管理肯定熟知了解,陆公子是我朝人才,而且现在身无要职,不如让陆公子担任这一职,也一舒抱负成就少年心智 。”

比皇帝还惊讶的是站在木瞻身后的陆鸣,自己跟这位王爷毫无交情,他居然举荐自己的儿子做这三品官员的位置,怎能叫人不惊讶?

木钊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陆鸣震惊的表情,心中觉得好笑,就算年轻时候再怎么英明的人老了也会被小辈耍的团团转。木钊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木瞻,这禁军总领一位事关重要,之前一直都是木眈手下的人掌管,皇帝心中总是忌惮,如今正好有机会,不如换上自己放心的人,陆鸣是他最为放心的将军,交给他的儿子也肯定不会有错。

“就照你说的,常勤拟旨,明就去陆将军府宣旨,封陆燕骑为禁军头领,官居三品。”

陆鸣出门的时候也没看黄历,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天上掉下了馅饼?想想自己家中陆燕骑没事就待在府里不爱交际,相识的有没有什么皇亲权贵更别说跟詹王搭上关系。相反倒是自己那个女儿不叫人省心整日在外面乱走。

既然圣上已经下旨了,陆鸣自然上前去为自己儿子叩谢皇恩。

日上三竿已经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常宫人开始吩咐下人叫御厨房准备,木瞻李相和陆鸣叨扰半日也该告退了。

扣别了圣上,三个人便一同行走出宫,走出了御花园,陆鸣才停住脚步朝着木瞻叩谢“多谢詹王殿下提拔小儿,陆某感激不尽。”

其实人近中年,雄心壮志已经被消磨的不剩下什么,于是心中最惦记的就只有自己的儿女,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陆鸣最担心的莫不过就是这两点,尤其是自己刚回朝中,也无站队,没什么人帮衬自己,李相虽然与陆鸣交好,却也拿儿女之事没辙,毕竟他虽然身居高位,自己的儿子也没在朝里有个一官半职。

怎么说陆鸣也算是老臣,木瞻赶忙将他扶起来,显得自己平易近人有礼貌,“陆将军无需放在心上,为父皇推举贤才,是做臣子的本分,和你我二人的私交没有关系。”

如今这朝堂之上,不在乎谁的党羽多,而在乎谁的朋友够得到皇帝的赏识,木昧在朝多年虽然身边党羽众多,但是不过是一些猫猫狗狗的小官员,大家都要指着他升官发财,他也很难在往前走。

而木瞻的想法不一样,那些想攀附自己的人,他会精挑细选真正有实力的,日后提拔上来可以独当一面真正为国家效力,而不是当国家的蛀虫。

有了下面的人就要有一些有权有势的朋友,陆鸣和李相就是他的首选目标。这种位极人臣的老臣在朝里说话是有分量的,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帮你一把。

初次交汇不能讲自己真正的想法暴露,就要如此若即若离的吊着,慢慢他自然会贴上来。

“不知詹王殿下是如何得知小儿这种无名小卒?是否私下有些交情?”,陆鸣说白了还是个武将,是个老实人,心中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有问题就要直接的问出来,否则回去问来问去自己也头疼。

前往夜宴 故人相逢

得了便宜的人往往会因为眼前的利益开心的忘记追根究底,但是陆鸣却没有,果然是见过大世面年轻时候跟着父皇打天下的老臣,这三品官阶对于他而言也许并不算什么,他更加关心的是这个职位来的是否正当。

这个问题倒是把木瞻给问倒了,你儿子长什么样,个子多高我是一概不知,木瞻和他唯一的联系就是都见过一个叫陆鸣的老头。

客套话嘛,木瞻在官场走了这些个月也小有成就,于是木瞻拿出那副标准的说客套话专用的微笑的神情,挺直了腰板装作很有底气的说道“这皇城里,最爱传的就是才子佳人,陆公子美名在外,本王只是有所耳闻,平日见陆鸣将军,器宇轩昂,而且早就对陆鸣将军年轻跟父皇征战沙场的英勇故事有所听闻,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陆鸣将军深受父皇信赖,是我朝廷重臣,其子也必然不会差,打仗亲兄弟,上阵亲父子兵。以后还要有劳陆将军父子替我这个没用的皇子,好生保护父皇的安全了。”

木瞻这一大串的话说下来,是个官员都得被他忽悠的天南地北忘了事,他长舒一口气,以为这就渡过难关了。

没想到的是这陆鸣将军居然还真是一个直性子一根筋,他扶手慌忙的将木瞻抛出来的客套话先接下来,“詹王年少英雄,聪慧无双,如此谬赞老臣,老臣实在惶恐。可是小儿的确没有功勋,无功不受禄,是老臣自小教导孩儿的做人准则,突然詹王推举老臣小儿,老臣实在是心中疑惑,还请詹王说的清楚一些。”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活到今时今日遇到了陆鸣,木瞻才算是彻底而又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不是因为当兵的听不懂秀才说话,而是因为两个人对待事情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所以双方始终都不会懂对方在说什么。

没辙了,木瞻实在是不知道编什么好了,要快点摆脱这个刨根问底的直肠子老头才行,对不起了皇兄,今天这事就你来担当吧!

木瞻咬咬牙,面上依旧维持着风轻云淡的笑容,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不要先表于面,叫人看穿心事说什么就都没用了“将军既然如此执着,本王也不好隐瞒,其实本王从未见过陆公子,之所以推荐陆公子,是因为本王的皇兄,大皇子像本王推荐陆公子。”

这小皮球踢来踢去,最后居然到了木睚手里,因为木睚不在场,所以陆鸣的疑问今日算是没人可以帮他解答了。

陆鸣欲言又止,还想在问些什么。李相却赶忙拉住了这个小老弟,“陆将军, 詹王身有要务,还是莫在纠缠了,贵公子都得了这职位,就莫问来源,只问前程。以后认认真真的保护好这皇城,比什么都重要。”

果然这文臣和武将就是不一样,因为有李相出来解围,木瞻终于可以脱身了!找到了机会,木瞻随便搪塞了两句就跑掉了,若是在和这老朽纠缠不清,只怕是披星戴月自己也出不了这个皇城了。

詹王匆匆离去,两个老头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走着,陆鸣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又突然拽出来一个大皇子,这皇城之中关系复杂果然叫他难以猜测,李相是几十年的老臣了,只好劝解陆鸣“这皇城之中,切莫追根刨底,否则就会引火上身。詹王有意结交您才会推举陆公子,至于大皇子为何推举陆公子,那就不得而知。在这朝廷上,陆兄可千万要站对了位置,如今无非是詹王和未王之争,但是他么还是皇子,陛下还在位,还是以陛下为主,没事不要想那么多身后事,两个皇子,对不偏不倚,陛下才会护着你我这种老臣。”

看着皇城这谨言慎行的老朋友,再看看这皇城里个个城府颇深的皇子,还有朝里那些攀附权贵的大臣和平日里只会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陆鸣有些想念边关,那里的人们善良朴实,心里最大的事情就是晚上吃些什么,他们说话会有什么说什么,藏在心里一丝一毫都会坐立不安。

边塞的风虽然寒冷凌冽,却也没有这皇城里温柔的风刮人疼痛。

皇宫盗窃案了结,木瞻算是立了功,虽然其中有一些小曲折,还挨了打。但是结局总归是好的,而且还得了不少赏赐,经过此事每日想要巴结木瞻的人就更多了。

木瞻有了和父皇缄口不提的共同秘密,因为皎月公主的事情,木钊开始着急给她招个驸马,想着有了家室也许就不会整日想着她那个不上进的三哥哥了。

于是在皇城的红墙金瓦被白雪覆盖的深冬,皇帝开始给皎月公主选驸马了。王孙子弟跃跃欲试,外邦王子匆匆报名,雁塞和长延自然也是排了皇子前来。

给公主找驸马,这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木瞻和木昧的头上,二人再度携手合作,却已经和上次有了本质上的不同,皇宫盗窃案,木昧算是损敌一万,自损八千。本想着从中作梗给木瞻找找麻烦,没想到却冒出个皎月来打乱了全盘计划。

当然木昧是不知道此事和皎月有关,所以他才会疑问为何父皇会上次木瞻这么多东西,甚至让他可以再殿前随意行走,要知道他在朝这么久,进宫见父皇还要三通九告。

借着给皎月选驸马的理由,木昧邀请木瞻到府里去坐坐,沟通一下兄弟感情,顺便说说选驸马的详细环节。

这鸿门宴自然不能不去,木瞻不但去了,身后还带了一群小尾巴,木睚,柔荑,曲莫尽,甚至连平时不爱出门的大巫师都跟着来了,而且还是他主动提出的要求,据说木昧府上有故人,想要去叙叙旧。

而木睚则是说,听说未王府里有一把好琴,想带曲莫尽去借琴一抚。

听说木睚要带来的琴师是坊间盛名在外的曲莫尽,木昧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这曲莫尽虽然家境普通,但是美名在外经常有王孙公子邀他到府里奏歌,曲莫尽不屑和这些纨绔公子们交友扯上关系,所以从不登门演奏,只在教坊茶楼流走。

今日算是借了木睚的光,能请曲莫尽这位风雅清高之士到府上一走,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木昧的王府和木瞻的王府有很大的不同,庭院的分区和景物的摆设都很有讲究,美观是其次,最重要的讲究的是风水,大巫师下了马车从第一脚进来就发现了。

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得出来,木昧的确十分的信任师先生,说到底师先生也不过是个通风水的江湖人士,只是脑子聪明了一些,喜欢玩弄权势了一些。

一进王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门旁放了两杠子净水,里面的锦鲤在杠底静静地漂浮。门口摆水预示着招财进宝,这木昧还真是个朴实的人。

今日设宴,木昧不仅仅请了木瞻还请了皎月公主前来,说是想听听皎月自己的想法,也好替她选一个如意郎君。

可惜皎月根本不想找驸马,她心里只有她那个不争气的哥哥而已。

但是圣旨已经下了,她没有资格拒绝,这次犯了这么大的事父皇没有处罚她已经是开了圣恩,自己若是再处处跟父皇顶撞,只怕父皇秋后算账她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木昧是邀请了木明晰,但是木明晰只是差人说,可能会晚一些来,也可能不来。

木昧没想到会跟来这么多人,见者声势浩大的一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是却不得不一一问好请各位上座。

大巫师一进了屋子就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木瞻知道自己师傅今天来就是为了这府上的师先生,自己也吃过这个师先生的鳖,倒真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师傅如何收拾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

“师先生可在?”,大巫师开门见山的问,他丝毫不想看这群人在这里客套,本就不喜欢宴席酒会,就连上次去中秋之宴他也未曾露面,一直自己呆在帐篷里或自己去外面走一走。

大巫师话音刚落,身后的屏风后传来了女子娇俏的声音,师先生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裙缓缓走出来,面部更是精心的画了妆容,首饰也精挑细选,只为了营造出这幅风光的模样,“是谁想念奴家?这便来了。”

多年未见,这女人还是这般妖艳好看,大巫师直勾勾的盯着师先生,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绝对不会这样说,自己饶是夸了她,她还不是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人老珠黄了,就别总穿粉嫩的衣裳,不伦不类。”

这突然地骂人把三个木姓兄弟都吓坏了,三人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柔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看到大家都不敢说话,也只能强忍着笑意假装无事发生。

木睚是知道大巫师平日说话亏损阴德,但是没想到他面对师先生居然如此毫不掩饰的骂起来,倒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以前到底有什么恩怨,以至于这么多年不见还能够刀剑相向。

身份成谜 本是娇蛾

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师先生已经过了十八年华,二十多岁的人最在意别人说自己容颜老去,尤其是在自己精心打扮一番之后被人这么说,心中能不生气么?

面对大巫师的折辱,师先生也毫不退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您倒是一成不变,大白脸黑袍怪,跟那黑白无常的结合体似的。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看你活个一万一千年都行。”

“本来皮肤就黄,还用粉色的胭脂。衣裳穿的也花里胡哨,怎么品味一点也不见长。可惜了那绝世聪明的脑子了,配了个花里胡哨的皮囊。”

“说话这么毒,您做人倒是表里如一,心狠全都抖到外面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咄咄逼人争锋相对,谁都不想退让输给谁。

突然大巫师爽朗的笑了起来,这声笑听得木瞻是毛骨悚然,从小到大,木瞻就没停过大巫师笑,也没见过他有如此强烈的情绪表达,今天这师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巫师突然看向木昧,一伸手就抓住了木昧的手臂,木昧下意识的往后缩一下,但是大巫师手腕实在力气太大抓的他挣脱不掉。

抓着木昧的时候大巫师留心看了师先生的表情,她的表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原来是为情郎卖命,难怪这么拼。

“未王殿下,这是个什么品种的,怎么这么凶啊?”,大巫师指着师先生,言下之意就是骂她是狗。

师先生咬着嘴唇上前去一把拍开大巫师抓着木昧的手,也不计较他骂自己,只担心木昧是否无恙。

这大巫师是个邪门至极的人,善用蛊术,她亲眼见过他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人,蛊虫就种在了别人身上,那人一刻钟之内就暴毙身亡。

师先生撸起了木昧的袖子,露出他的胳膊,前后左右的检查,确认没有蛊虫才放心。

场面就如此焦灼着也不好,木昧收回了手臂示意师先生不必担心,他笑着假装刚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请众人入席,今天是大日子,可不能因为两个人斗嘴坏了大事。

众人终于在看了一场精彩的骂街后坐在了宴席上,跟刚才的吵架相比,这些歌舞已经不算什么,完全提不起众人的兴趣。

“为皎月公主选驸马,最近外邦皇子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皇城,明日柔荑公主的皇兄贺兰负雪王子也要到达,不知安排王子殿下住在何处?”

今日而来还是为了皎月选驸马的大小事情,木昧抓着话题问木瞻,木瞻看看柔荑期待的面庞,于是做出了这样的答复“柔荑公主住在本王府上,这次离家许久心念家人,不如就让负雪王子住到本王府里,也好叫他们兄妹团聚一下。”

听了木瞻的话,柔荑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就知道木瞻最惯着自己。看着柔荑脸上暖融融的笑容,木瞻自己心里也开心了起来,当你所爱的人开心,你也会因为她的开心而快乐。她的快乐源泉你无须懂得,懂得她就好了。

“那长延皇子又该安排在何处下榻?”,这次来的外邦皇子不过只有两个人,一个长延一个雁塞。

雁塞皇子住到了詹王府,长延皇子再安排在客栈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会显得他们万朝有失偏颇。

“本王这府里有许多军事要务,再加上平日里忙碌,怕招待不周,不如还是将长延皇子安排入住客驿,本王会叫人好生布置在派些奴才去伺候,那偌大的客驿就住他一个人,也不算太失礼。”,木昧还是不想惹事上身,故意避险,木瞻点点头看破不说破。

“听闻四王弟府里有一把凤鸣长琴,今日曲先生登门拜访,是为了这凤鸣而来,不知四王弟可舍得搬出来给曲先生一玩?”,这事木睚替曲莫尽提了起来,今日邀约也是木睚主动带他前来赴宴。

因为木睚记得曲莫尽曾跟自己提过南有长琴凤鸣,琴音呜咽使闻者落泪,空响围城使明月藏云。琴声清冽如凤鸣盘山,琴体流畅若行云流水。曾是有名琴师的爱琴,后辗转被人几番贩卖,最后居然被当做礼物送到了木昧手里。

“未王是个事故之人,凤鸣送他就是孔雀收羽归巢,暴殄天物,他一个木头懂什么乐理,对牛弹琴都比对他弹琴来得好,起码牛还会摇着尾巴跟你打拍子。”,这是曲莫尽的原话。

木昧吩咐下人将凤鸣从库房里找出来,若不是木睚提前跟他说今日要带曲莫尽来府里一观凤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府里还有这等好琴。

那下人也是在库房里快将那库房翻个底朝天之后才找到这把不起眼的长琴,拿出来后送去皇城里最好的琴行修整了两三天后才如现在一般光滑如初。

木昧甚至都不记得这把琴是谁送给自己的,但是曲莫尽要弹他就定要收拾好了给他备上。

凤鸣被抬了出来放在花厅的正中央,琴体流畅光滑,琴身没有损坏,幽幽的包浆在灯火之下显得这琴更加温柔近人。

凤鸣身上没有繁杂的雕刻装饰,只是他的用料是上好的玫瑰红木,这棕中带红的木质光感就叫爱琴之人迷恋不已,曲莫尽上前去手指灵活的挑动琴弦,这琴弦铮铮有声一听就是新换的,曲莫尽坐下仔细认真的给凤鸣调整琴弦。

光是他手指流畅的拨弄琴弦,那声音就在大殿之内徘徊回响令人心生感叹。

终于曲莫尽调试完毕,手上拨弄琴弦的速度加快,时而嘈嘈切切,时而轻拢慢捻,曲莫尽也沉醉其中,脸上尽是享受喜悦之情,他浅声低吟,那嗓音清冽醇厚,好像一只温柔的箭射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每个字的咬字发音都精准特别,他失落的时候别人的心已经碎了,他的每一个颤音每一个抑郁悠长的尾音都使人丢盔弃甲。

一曲作罢,在座的众人眼角都隐隐含有泪花,曲莫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凤鸣,而凤鸣似乎也在回应着他,身为名琴却无人弹奏岂不是最痛苦的事情。

木昧吸了吸鼻子,抽出手帕擦了自己眼角的泪水,他不曾相信有人唱歌抚琴会把人唱哭,而今天百闻不如一见,他彻底折服在曲莫尽的手里。

他的嗓音好像是时光的穿机,那些藏在深处的回忆翻涌滚动统统袭来,快乐的悲伤的五味陈杂叫人难以抵挡。

这一刻木昧为他鼓掌,“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能几回闻。宝剑送英雄,好琴赠名士。与其叫凤鸣在王府的仓库里落灰,不如就将他赠予先生。”

木睚没曾想到木昧会如此大方,可能他也是一时激动被冲昏了头脑。曲莫尽就是这样一个有魔力的男人,你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奉上世上最好的东西,你会觉得世界上只有东西配不上他,没有他不值得拥有的。

曲莫尽的手指依依不舍的摸着凤鸣,但是最终还是独自起身,他朝着木昧扶手作揖,“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凤鸣有凤鸣的爱主,莫尽有莫尽的瑶琴,虽比不上凤鸣名贵,但久久相伴,人琴一心足矣。世上再无凤鸣之爱主,不如就让它独自沉睡,不知春秋不知冬夏,感受不到时光的流失,就不会难过悲鸣。”

木昧不是很懂曲莫尽这种将琴当做人的心境,他这辈子都无法参透这种感情,送人东西贵在开心,既然人家不要也不能硬塞下,于是只好作罢。

听过了曲莫尽的歌声后所有的喜乐欢宴都变得寡淡无味,木昧一直在给木眈和柔荑敬酒,这中原小酒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是柔荑却不胜酒力,大巫师不喜欢女孩子酒气满身所以从小就看着柔荑不让她饮酒。

木昧不怀好意的给柔荑灌酒,木瞻一直在替柔荑挡酒但是抵不住柔荑怄气自己往肚子里灌,果不其然几杯下肚她就已经眼神迷离神情涣散了。

柔荑挣扎着起身,说头晕恶心想到外面去透透气,这喝醉了的女孩木瞻怎么放心叫她一个人出去走,木瞻连忙起身搀扶柔荑,眼里全是无奈“我扶你去。”

接过柔荑这只软脚虾,她干脆直接就趴在了木瞻身上,一股劲的将头往木瞻怀里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他的衣服上抹,可能是方才曲莫尽的歌声勾起了这个小女儿家的伤心心事,几杯浊酒下肚就爆发了出来。

喝醉的柔荑没有木瞻想象里那么吵闹,反而是乖乖的撒娇只会自己小声的咕哝话。

木瞻搀着柔荑要带她出去透透风,木昧却上前来拦住了木瞻,他面色通红也是一副喝高了的模样,纠缠着木瞻陪他喝酒,死都不放开木瞻的手,说话乱七八糟含糊不清,这中原人酒量怎么这么垃圾?

“二王兄莫走!陪本王喝酒!本王绝不会放你走!”,木昧拉着木瞻往酒桌上走,柔荑钻在木瞻怀里撒娇,他恨不得自己此刻能有分身之术,这喝醉了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烦人!

木瞻分身乏术,将目光看向了大巫师,柔荑这般模样,他不放心将她交给任何一个外人,自己必须在这拖着木昧,免得他生出什么麻烦来。

大巫师无奈,不过好在今天心情好,把师先生骂了一顿,照顾一下这个喝醉的小丫头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大巫师懒洋洋地起身,上前去一把揪住柔荑的后领子将她拽了出来抱在怀里,好像一只大狗熊抱住了小孩一样。

拜托了一个柔荑,木瞻就被木昧拽到位置上继续喝酒,他乱七八糟的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听得真叫人难受,但是面对酒鬼你急别想讲道理,哄着就好了。

酒宴的气氛杂乱无聊,曲莫尽跟木睚表示今天已经摸到了凤鸣,心愿已了想要早些离去。

木睚也对这无聊的宴席感觉烦闷,起身相送“走罢,我送送你。”

于是大巫师抱着柔荑走了出去,木睚和曲莫尽也一前一后的离去,宴席的主人已经喝高了,无需跟他打招呼众人就悄悄地离席。

大巫师哄小孩一样抱着柔荑在外面随意溜达,柔荑指着哪里大巫师就带她去哪里,这小丫头喝醉了也不老实,真后悔小时候没让她练练酒量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未王要送你凤鸣,你怎么不接着?曲先生不是很喜欢凤鸣的么?”,此时已经是夜三甘,白日下了一天的雪夜里似乎还要下,天空隐隐泛红叫人看的心中惶惶不安,正是风雪欲来,寒风彻骨。

曲莫尽对着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团热气夹杂着些许的酒气变成一团白雾哈气慢慢飘散,今夜夜空无星,曲莫尽的双眼却如繁星一般明亮,如此清澈的眼神较热看的心中异常悸动。

木睚如琥珀一般的双眼在他那双黑色的双眸对比之下居然也显得不是那般美丽,他的双眼升像是深邃的夜空往往叫人看着看着就忘了归路。

“凤鸣啊,我也想要,可那是未王送我的,我可不想跟这位主子搭上关系。而且养琴很贵的,瑶琴自己就要把我这小身板吃空了,凤鸣再来了我怕是不止要去卖艺还得卖身了,只是我这一把年纪也没人要了。”

这人说话总是跟开玩笑一样,喜欢拿自己打趣惹得别人乐呵,而他却还是保持一副严肃的模样,这样强烈的反差对比真是叫木睚对他这个朋友视若珍宝。

“怎么没人要?曲哥哥莫要将自己看得这般轻。您若是难过,奴家的心可就碎成小片片了。”,木睚又想起了那日茶馆里的小女子,于是捏着嗓子打趣曲莫尽。

这次倒是轮到曲莫尽不好意思了, 他挥挥手很腼腆的笑起来,他那种成熟男人抹不开颜面被人调戏的束手无措的模样可真真是可爱至极。

“殿下才是那窗外的白月光,心里的朱砂痣。桌上的画中仙,梦里的意中人。殿下若是眉眼微垂落,曲某的心也会随之陨落。”,曲莫尽干脆也学着木睚的语气说起这羞人的话来,只是他还是脸皮太薄,说完了自己还不好意思的转头笑一笑,耳根都羞耻的开始泛红。

二人一你一眼我一语相互打趣,走到了未王府的门口,正巧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木睚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宫里的马车,想必是这皎月姗姗来迟。

果不其然,马车停下,从中走出两个小女子,还都是熟人,一个是他的好妹妹皎月公主,一个是旧相识商家小姐商琴琴。

木睚含笑站在未王府门口双眼死死地盯着皎月。心情本来就不好的皎月看到木睚以后更觉得晦气,她站直了腰板大步走向木睚,却和木睚擦身而过丝毫没有要主动打招呼的意思。

就连正眼她都没有看木睚一眼,商琴琴低着头跟着皎月走了进去,她是不敢看木睚,想起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情,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听说最近哥哥特别讨好大皇子,她就更加不敢直面木瞻了。

“没规矩,见了皇兄也不请安?”,许是今天喝了一点酒,木睚的脾气也上来了,见皎月这般无礼,直接出口挑衅。若是换做往日他肯定要先记仇然后好好经营一番找她秋后算账。

皎月顿住脚步,猛地转身看向木睚,不得不说她木家男儿的容颜猛的一看都叫人惊呼感叹,但是当她意识到这美人是木睚后所有的好感一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奇怪的是木睚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在木睚的光环之下却丝毫不显得黯然失色,若说木睚是空中明月皎洁冰冷,那他就是一轮红日,温暖随和。

曲莫尽脸上挂笑,耳根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跟木睚开玩笑自己臊的还是因为这天气太冷被风雪冻红了。

木睚转身对曲莫尽宽慰道“今日就先送先生到这,改日府上再聚,天气寒冷莫要冻坏了曲先生的手耳,马车已经备下,先生先且回去吧。”

这无微不至的关心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似乎有些暧昧,但是这二人却当彼此是知己好友全然不在乎,曲莫尽扶手告退,朝着木睚行礼,又跟皎月拜别,他淡蓝色的长袍在白雪之中行走好似一冰晶一般,世界上真有看起来就叫人如此心中舒服的男子么?

皎月微微张嘴想上前问一句姓名,却被木睚一侧身拦住,木睚脸上是那该死的假笑,他的温柔和那人的温柔一比就显得更加假模假样,一个是发自肺腑,一个是真是阴暗。

“怎么?没见过男人?这不就要给皇妹选驸马了么?皇妹不必如此着急。”,木睚故意将话说得很难听,他从皎月的眼里已经看出来了一些爱慕之意,若不趁着这情根刚发芽就把他掐死,恐怕以后会遗祸万年。

果然木睚的激将法一用皎月就上钩了,倒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蠢笨还是天真了。

“呸!下流!”,皎月狠狠地瞪了木睚一眼,顺手将他推开,自己转身就冲着屋里而去,每一步都脚步沉重,故意撒气一样。

虽然木眈哥哥被禁足,都是那木昧搞的鬼,但是皎月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木睚肯定也有一定的责任,只是她抓不到证据而已。

皎月对于木睚稍微态度好一些,因为听说他曾三番两次的为木眈哥哥求情,若是没有他只怕木眈哥哥现在已经在宗人府里了。

皎月进了大殿,木睚却没有跟上去,他顺着方才离开前大巫师和柔荑离去的路走了过去,屋里的气氛实在尴尬麻烦,他不想跟着这些兄弟姐妹们喝酒装感情,自己会很累,倒不如去找大巫师跟他吵架,顺便给他制造麻烦。

往前走走,下了雪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随着脚印痕迹追人,方向清晰无比,越往里走木睚却发现居然已经走到了竹林里,冬季的竹林干枯的只剩下杆子,没有夏日那般幽静美丽,却也不失一番傲骨嶙峋的意思。

木睚脚步轻轻,前方有个小亭子,柔荑自己趴在上面已经睡着了,木睚心中疑惑,这冬日里将这一个小姑娘丢在这里可还好?要是冻伤了木瞻不是要心疼死了?

木睚脱下自己的斗篷上前为柔荑盖在身上,奇怪的是大巫师居然不见了踪迹,木睚看着路上的脚印,另一个方向,有两排脚印绵延到竹林深处。

好奇心促使木睚上前去一探究竟,他往里走了不远,就听到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好在自己的耳朵好使,隔着很远就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仔细分辨倒是很好认,一个是大巫师,一个是师先生。

这两个人到底有何恩怨?不过自己也是闲着无聊,他倒是很喜欢听这两个人好不留情面的吵架,于是借着夜色漆黑谁也看不到他,木睚悄悄躲在竹林深处静静地听着这两个人吵架拌嘴。

“装什么清高,说绝不侍奉主子,我看你跟在那木瞻小鬼身后舔的挺开心的啊?”,师先生站在大巫师身边,两人并肩望着结着冰的湖面,看他们二人静静相处的样子很难相信他们说话这么尖锐。

“哦?主子?我确实从不找主子啊,不像某些需要人饲养的小白兔,没有主子养着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大巫师轻轻嗤笑,他对师先生的瞧不起是发自内心的轻视,从这鼻子嗤气的力度木睚都能分辨的出来。

“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了,就这么送自己主子在我手下吃亏。这点小计谋你都看不透,拿什么跟我玩?”,对于木瞻上了自己当这件事,师先生一直沾沾自喜,她不知道大巫师并没有辅助木瞻,权当是自己赢了大巫师。

这小女子还真是喜欢争这一口气,不仅很难缠而且很自以为是。

她自己开心嚣张的不得了,大巫师已经叫不醒她了,就让她沾沾自己一些,免得以后输了再也笑不出来,“女人总要给自己找个归宿,你这老女人跟着木昧这么个小孩,老牛吃嫩草么?他要不是脑子不好使能看上你么?要我说趁着脸上还没起褶子,赶快找人嫁了相夫教子实在。”

“我呸!你说的什么屁话!女人就不能翻手覆雨这天下么?非得回家带孩子?”,这天下女子那个不是从小被家里教导,要贤良淑德,顺从丈夫。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其实是因为书读的多了你就会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这种女人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再是男人的依附,自然也就无法做到三从四德。

“瞧您这话说的,我还能瞧不起天下女子不成?我说的是针对于你,而非针对天下女子。你可别带节奏,就重避轻。世间就是有你这种错解人意之人才有那么多无辜平民变成暴民。骂你就是骂你,别用天下女人当挡箭牌。”

大巫师最烦的就是这种喜欢分光带节奏的人,小事情总能无限被放大然后找个尖锐的角度点明,你就成了众矢之的。世界上的平民之所以会变成暴民就是因为有这种人的存在。他们往往用心不良,想掩盖住自己的罪行而曲解任何话语。

心里的想法被大巫师一眼看透,果然这人机灵的很根本不上当,想要引导他的思想那是比登天还难,于是师先生冷冷一笑话锋一转就开始翻那陈年烂谷子的旧账,“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嫁出去了,您觉不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说起这当年之事,大巫师的确是说话有些没底气,想当年师先生还不是师先生,她也没有成为现在这幅刁钻恶妇的模样。

“当年我还是小家碧玉,家里比文昭亲给我选夫婿,若不是你从中捣乱一举夺魁,却不娶我,搞得我名声狼藉在没人敢娶我,我何必隐姓埋名漂泊异乡。”,师先生的目光放的悠长,恐怕是提起了这伤心往事多少有些难过,如果大巫师没有来给她捣乱,她恐怕就真在哪小镇里当一个安逸的少奶奶,膝下有二三儿女,有个很爱自己的丈夫。

说起这往事,大巫师的确是对不起师先生,都怪自己当时玩心一起无意之中居然耽误了这姑娘一辈子,也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你我皆为女子,为主子效命,用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被世人尊敬,这有什么不对么?”,师先生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身为女子她独自离家在外诸多辛苦不易是他人所想不到的。

当年她流浪到皇城,若不是木瞻好心收留,也不介意她一介女流之辈,留她在身边出谋划策,她也不会有这绝世谋士的名号。

师先生未曾想过,曾经自己读的那些书能成就今天的自己,一切都是天注定,注定她不能和平凡女子一样简单的度过一生。

当年大巫师女扮男装参加师先生的比文招亲,师先生也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参加的人也有许多,但是在大巫师看来都是一些平庸之人。

过五关斩六将的大巫师本应入赘师先生家,但是她却说自己是女子不能迎娶师先生,玩完就跑之后连累了师先生成了当地的笑话,师先生也是个脾气倔强的女子,于是就脱离家族只身出来闯荡。

所以师先生就是如此恨大巫师,她有今日全都是大巫师所谓的一时好玩所造成的。

凉风习习,天空又开始往下飘雪,师先生冷冷的一笑,眼里满是鄙夷,语气里充满了不屑,“看看你的这些徒弟,木睚天生异瞳,皇帝怎么会传位给一个怪胎?性格乖僻阴狠,一看就不是做帝王的料子。平日里除了用那狐狸脸勾引贵女,就是和一群三教九流的人交朋友,下贱坯子一个。木瞻,呆傻无知,我小小计谋就将他耍的团团转,初出茅庐就刚愎自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未王殿下铲除。大巫师还说我不会看人?自己也不过......”

人往往因为太过于嚣张而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师先生眉飞色舞的讲话,看她唾沫横飞的模样真真叫人生气。

在人间活的久了,大巫师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如何,他早就看的很轻,可以说是荣辱不惊。但是若是有人嚼舌根说自己这几个徒儿的不好,他就实在无法容忍,叫孩子听去了多影响孩子的成长?

什么你说孩子成人了?那也不行。骂他的徒弟就是间接打他大巫师的脸,那可不行。

于是毫无悬念的,面对师先生对自己这两个徒儿肆意的言语侮辱,他没忍住只跟他动口,终于还是做了自己一见到这小女子后就最想做的事情,打她。

大巫师虽然没练过武,但是这一出手却是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他一抬手用拇指和中指捏住了师先生的脸颊,将她那小小的脸掐在手里,力道之大都将师先生的脸颊摁到塌陷,使她整个面目都变得挣扎扭曲。

这白无常的面具好像在对着师先生微笑,恍惚之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见到鬼了。

因为脸颊被捏的生疼,师先生忍不住微微张嘴,牙床也裂开了缝隙,大巫师一用力师先生自己的牙就被迫咬到了脸颊的肉,这一下可是疼得她泪花都蹦了出来。

这还没完,大巫师的无名指居然顺着师先生的嘴巴伸了进去,那根指头像是蔓延的藤蔓拼命的往深处钻,扣的她嗓子眼里直犯恶心,想要呕吐却又被自己的牙齿咬的脸颊生疼。

这小女子就是不收拾一下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大巫师嘴角含笑,语气轻快温柔的告诫师先生,“想跟我玩?那我就陪你。可你这嘴要是在糊口乱说我崽子们的坏话,就别怪我给你的舌头打个结,看看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我能不能做到,你心里一定很清楚对么?”

师先生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这种身体的折磨和心理的鞭笞令她羞耻不已。

她知道大巫师早就想打自己了,但是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招式。不仅惩罚了她的身体还压迫了她的灵魂。

屈服于疼痛之下,师先生慢慢的点点头示意大巫师自己心里清楚无比不敢再犯。

对待女子大巫师也不是那般无情,只是小惩大诫一下点到即止,于是也就送开了手,顺便一甩手讲师先生丢到地上。

天空上落下的雪花越来越大,不一会功夫大巫师就白了头,湖心亭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若隐若现,此等美景只可惜身边有个毒妇相伴而已,自己出来许久,也该走了,大巫师这才想起来前面还丢了个柔怡在外面趴着,再不回去柔怡就要感冒了!

“下雪了,路滑,你最好小心一些,免得摔断了腿受了委屈都不知道上哪去哭。”,刚才被大巫师扣的嗓子眼疼的师先生还瘫坐在地上,她扶着地干呕不停,恨不得讲肠子都吐出来。

师先生说不出话来,每挣扎的说出一个字,她就要嗓子痒痒的疯狂咳嗽。

大巫师转身潇洒离去,今天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以后她也就不敢再在自己头上这班撒野,人总是要吃一点亏才能慢慢学乖。

一直看她在这干呕也没什么意思,大巫师一个转身脚步缓缓的就要往回走了,幽暗的竹林里北风肆意的穿梭,在林间游戏带起了呜咽一般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叫人 觉得背后发凉。

深深黑暗之处,一抹白衣慢慢地从中走出,就这样堂堂正正的站在大巫师面前。

在黑夜之中他金色的瞳孔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不温暖,不惊艳。白雪纷纷而下落在他的肩头,他的表情很冷,他的神情很淡,神秘的大巫师无时无刻不在掩饰自己,但是没想到连性别他都是假装的。

白色的面具静静地挂在大巫师的脸上,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具下那张容颜是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的白衣被这飞雪笼罩,衣角随着风轻轻的扬起,他始终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事实,每日和自己斗嘴吵架,玩弄心计,连皇室都不看在眼里无法无天的大巫师,居然是个女子。

前方的木睚让大巫师的脚步停顿了很久,他抱着侥幸的心态向他走去,装作轻松无事,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笑意,这是心虚的表现,“睚儿何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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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侍父 好友相伴

“喜鹊倒是没看到,乌鸦这倒是有一只。”,柔荑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大巫师,他这一身黑乎乎的衣服的确看上去就像一只成了精的乌鸦精。

这身边的孩子是一个比一个皮实了,大巫师不禁感叹时光荏苒,仅仅是一眨眼之间这些孩子全都成了有主意的大人,他们豆子大点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一般,都说人一旦老了,就会开始喜欢回忆过去,他也有老的时候么?

咂咂嘴,大巫师装作生气的模样说了柔荑一嘴,“逆徒,连你师傅都敢打趣了。”

自小贺兰负雪就看柔荑跟大巫师皮,因为柔荑是他的徒弟而且从小带在身边所以也就放恣一些。但是在他这种普通人眼里,大巫师是像神明一样的存在,不可亵玩不可侮辱,所以听到柔荑这么打趣大巫师贺兰负雪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更加令贺兰负雪震惊的却还是这位先生的歌喉,草原儿女能歌善舞,声音粗狂高亢且嘹亮,他从未听过如此清澈温柔的声线,就好像醸了百年的老酒,一口可下去醇而香丝,但是醉的时候却令你浑然不知。

“先生的绳音震浩,真是有枪划掉。”

面对贺兰负雪的夸赞,曲先生不自觉地笑了笑,这位朋友说话是一句也听不懂,说的好像是中文却又不像中文,搞得他云里雾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柔荑跺跺脚脸上微微有些红了,哥哥这中文不好好学出来可是丢了不少人,“哎呀王兄!说人家唱歌好听不能说油腔滑调!那是骂人的!你应该说先生娓娓动听,宛转悠扬!”

纠正完了贺兰负雪,柔荑又往前一步给曲先生解释一番,那小脸红的憋的着急,说话都不利索了“曲先生莫怪!我哥哥自小在雁塞长大中原话说得不好!他是想夸你的没成想闹笑话了。”

这笑话闹得还蛮可爱,曲先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温柔又宽厚,只觉得这对兄妹可爱至极,三十岁的人了看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会觉得自己也年轻了。

“无妨,中原歌曲迂回婉转,雁塞长调意境雄阔,有机会在下也想跟贺兰王子以歌会友,切磋一番。”,都说雁塞男儿各个能歌善舞,曲先生对于这雁塞歌曲也是好奇无比。

“熊?窝们雁塞鹰比较多!梅有熊。”,贺兰负雪挠挠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夸玩先生之后柔荑要去道歉,这中原话说的可真费劲,为什么说着说着又说道熊身上了呢?

柔荑着急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翻身跳起来一把就捂住了贺兰负雪的嘴巴“我的好王兄你可别闹笑话了。”

这句话出来之后,就连一直憋着笑的木睚和大巫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曲先生看着壮汉的眼里莫名的多了一些宠溺,这孩子当真是可爱至极,这皇城的

孩子一个个都嚣张跋扈,很少见到如此纯朴之人,真叫他心中欣喜。

看大家都笑了,贺兰负雪更加委屈,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于是一把撸起袖子。只见那小臂线条流畅十分健美,但是在小臂上却有四五道横着的伤疤横跨整个小臂,一看就是被尖利的爪子抓挠留下的痕迹。

伤疤颜色很深凸起很大,追根溯源想必当时伤的也一定很严重。

曲先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疤痕,他一个弹琴唱歌的曲艺人哪里会有这样的朋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雁塞之人的豪迈还真是自己没法想象得到的。

露出上把的贺兰负雪却显得十分自豪,这是他正名自己英勇的勋章,见大家都为之震撼,他脸上就越发自豪,上次一见到这种表情的时候,木睚好像是在街角看到两个小孩打闹,赢了的孩子漏出来这样逞强得意的表情。

这贺兰负雪还当真是个小孩子心性,可爱至极。

“带你王兄先下去吧,常宫人有要紧事要说,别添乱了。”,笑完了的大巫师清清嗓子,上前两步将贺兰负雪的胳膊压了下来而且亲自帮他将袖子撸下来,再叫这爬虫一样可怕的伤疤露着只怕在座的某位等会饭都吃不下去了。

大巫师吩咐柔荑快将贺兰负雪带走,否则今天一天几个人都要站在这里听他说话笑到肚子疼了。

有人放话了,柔荑赶紧拉着贺兰负雪的手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兄这幅乱用成语的模样让她想起自己刚学中原话的时候,当时师傅和木瞻也是每日这样笑话自己,真是想想都替自己脸红的不行。

两个小可爱走了,只剩下四个无趣的人。曲先生看看这三个人,也锤锤眼收起了自己的长琴,“大皇子有事,曲某就先退下了。”

到底是有眼力见的人,曲先生很会给自己开脱,但是他拔腿要走的时候木睚却拽住了他的衣袖留了他一手。

“也无妨,不是什么要紧事,先生不必走。”,这常宫人手里没有奉旨,也没带什么御赐之物,顶多就是父皇一句口谕,想必也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木睚打心眼里将曲先生当做知己好友,和那些酒肉朋友不同,他们或多或少对于木睚都有利用价值,是用完随手就能抛弃的棋子。

但是曲先生不一样,他瞻仰先生的高风亮节,欣赏先生的才华,和他心心相惜。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朋友二三闲聊,放松心灵罢了。木睚认为,如果自己是个女子,一定会很痴迷曲先生,他温柔到叫人不忍心与他争吵生气,只一个眼神就心甘情愿为他奉上一切。

“倒也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陛下近日心虚不佳,宣大皇子回宫里住一阵子陪陪陛下。”,常宫人轻言轻语的带过了

,听起来的确没什么要紧,但是仔细想来却是漏洞百出。

木瞻木昧当朝为官自然无法陪伴父皇,木眈被禁足囚禁在沈王府估计皇帝还未消气。四个儿子里只有自己这个闲人整日无所事事,叫自己回宫陪伴也算是正常,只是父皇不像是如此眷恋儿女孝顺的人,圣旨不可违,木睚就算有再多的顾虑那也是想去也的去,不想去也得去。

“搬出来这么久了,也想念父皇的很。回宫住一阵子陪伴父皇也算进了儿女孝心。本宫收拾收拾明日就......”,木瞻虽然面上带笑,却是眼眸微微垂下,看的出来他其实并不想回到那座金色的牢笼之中。

“宫里物品一应俱全,殿下随老奴走就是了。陛下想殿下想的紧,吩咐老奴备下殿下爱吃的菜品,今晚一起用膳呢。”,还不等这木睚说完话,常宫人就打断了木睚的推辞,言下之意就是今天就要入宫。

木睚咬咬嘴唇,心中觉得忐忑,但是立刻他又换上了轻松欣喜的表情,试探着问常宫人“想必父皇也是冬日无趣,那本宫可否请我这朋友一起入宫,曲先生天籁之音常宫人也听到了,父皇想必听了也会喜欢,没准听了曲先生的歌喉心情也会好一些。”

这次轮到大巫师不屑了,他在自己那小白面具后面小声的‘嘁’了一声,心想这男人,走到哪都要带着他朋友,还真是哥俩好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了。没了自己每日的叨扰,他过得越来越自在,这让大巫师觉得自己对于木睚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心中难免酸起来。

“那最好不过了,就请大皇子和这位先生随老奴一起挪步了。”,请一个大皇子,还附带一位长歌及其好听的先生,常宫人自然乐此不彼,自己也可以借光多听两次这位先生的曲艺本事,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突然要自己随从进宫的邀约,曲先生皱皱眉头所有的不乐意都写在了脸上,他试图推脱,语重心长的和木睚说道“殿下,曲某一介草民,入宫怕是不合适,一身份不够,二不知礼数再唐突了圣上再给大皇子添麻烦。此事还是算了吧。”

曲先生是懒散自由惯了,最不喜欢这些皇家规矩,拘束的人要喘不上气来。他和木睚交好,只因为两人脾性相似,都说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寻常的官人家他还不乐意去,更何况这条条框框更加繁琐的皇宫。

“哎唉,曲先生莫要这么想,这次进宫权当伴本宫了。而且宫里的仓库里陈杂了许多乐器,长琴古筝,萧瑟埙鼓,还有好些西域乐器。都年久失修落在那沉灰,这次你进宫正好帮着休整休整,本宫在跟父皇讨些聘钱,你到时候开春到夏至都不用再忙碌,就能游山玩水去了。”

这深宫大院的,

曲先生是真的不想进去。但是一听说皇宫仓库有好些乐器,难免的心里就在隐隐心动。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曲先生的态度没有方才那么僵持,他抿起双唇低头自己思量着,似乎正在犹豫不决,想要自由就得不到见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自古就是人生大难题,“那,去几日?”

(本章完)

昭思入局 书房探险

放了大鱼饵自然就会有鱼上钩,木睚的计谋得逞了,笑的人畜无害真诚无比,他走上前两步故意和曲先生四目相对,说假话的人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的,但是木睚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那双金色的眼睛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加纯净。

木瞻这模样给了曲莫尽一种,世上真是再没有如此真诚之人的错觉“三五天肯定出宫了,父皇是个很没耐心的人,陪着他几天也就够了,到时候得撵本宫走。”

“那好吧,曲某就舍命陪君子了。”,这件事曲先生就这样被木睚忽悠着上了贼船,交友不慎有时候也是人生挫败的原因。

不曾劝慰他人的木睚今天似乎特别温柔,对曲先生他总是显得格外有耐心“曲先生言过了,舍命说不上,就是将您卖身皇家而已。”

“您越说越严重,哪有这么劝人的,好了可莫要再说了,免得我这胆小鬼又要打退堂鼓了。”两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相互开着玩笑,所谓忘年之交就是如此吧。

曲先生也是个顶有趣的人,他不爱和其他风雅人一般装冷漠高贵,他的身上有着高级的幽默感和令人想亲近的烟火气息。

生活本就够苦了,再不苦中作乐可怎么活下去。曲先生经常这么自嘲,看得出来他是个很豁达的人。

只是他的眼底总是常含失意,也不知道她是否真有一段难以言语的过去。

于是常宫人带着三个人出了宫,临走又带走两个。

前脚常宫人一行人刚走,大巫师便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柔荑带着他那哥哥也大张旗鼓的出了门,本来是想在府里老老实实呆上一天,可是府里除了老管家谁都不在实在无聊,这兄妹俩又都是草原上野大的,在这宅院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于是两个人骑着马似乎又出门玩去了。

詹王府今日可是热闹极了,这边有动静,那盯梢的立刻就汇报给了木昧,对于詹王府的动向木昧可能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但是师先生总能从中抓到蛛丝马迹。

只是今日皇帝将这大皇子召回宫实在是叫人看不透,木昧在屋里徘徊踱步,心中还是猜测不透。

“且走一步算一步,莫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王爷尽管做好我们的布局,这次定然叫木瞻落马。”,扳倒木瞻木昧就会成为这朝堂上唯一的有权皇子,以后荣登大位也是触手可及,而且师先生更想做的就是赢大巫师一次,新仇旧恨一起算,才痛快!

木睚一行人刚刚离开詹王府入宫,这府邸里就来了客人。

因为木瞻已经有几日没有回家了,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洗了,昭思自告奋勇说是要去帮他到府上拿衣服,顺便想去他书房里借一下上次看到的一本书。木瞻不知道自己书房里有

什么好东西,他也不常看书,昭思这种读书人对书的执念他是没法懂得的。

木瞻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自己书房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他尽管去翻看就好了。

昭思心中犯嘀咕,怕一道府里就遇到谁,盘问起来自己再漏了马脚。今谁知道来了以后这詹王府就好似空城一样,木瞻不在,木睚不再,就连平时守着老窝的大巫师也不再,这一屋子的人都好像是野鸭子,白日里出去到处游荡,晚上天冷了起风了才回这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里稍稍休息一下。

管家热情的招待了昭思,说自家主子全都不在问他有什么要紧事或许可以改日子再来。

昭思笑一笑将来意一五一十的告诉老管家,老管家连忙请昭思上座“哎呦都是奴才没伺候好,还劳累昭大人辛苦跑一趟,您稍等。老奴这就去给王爷准备换洗衣服,劳烦大人带走了。”

“老管家不着忙,本官还要去王爷书房借一本书,已经知会王爷了。等会衣服准备好了,老管家到王爷书房去喊本官即可。”,一说要去木瞻的书房,老管家有些犹豫,毕竟主人书房重地放的都是机要物品,平日里就连大皇子和大巫师都不曾去过。

看出了老管家的疑虑,昭思宽慰道“您若不放心,喊个小厮随本官去便是了。”

既然昭思主动做了让步,老管家自然不会拒绝,他这种做了一辈子奴才的老人,做事总是能小心就小心一些。免得到时候因为一些小事出现纰漏给主子填了麻烦。

一回身,这身后站了三个小厮还有一个小丫鬟,老管家挨个扫了一遍,仔细斟酌之后朝着那小丫鬟招了招手“雀儿,你带昭大人去王爷书房,小心伺候着。”

这老管家格外信任这小丫头,她利索的走上前来,脸上见人三分笑,给昭思行了个礼,小手一托朝着书房的方向“请昭大人跟奴婢来。”

昭思点点头跟老管家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雀儿就往书房走,这雀儿他隐约觉得眼熟,以前也见过几次。他来府上总看到雀儿在前厅端茶倒水的伺候,要知道府里伺候前厅客人的丫鬟可是伶俐的紧,自己等会做事要小心一些,免得叫这丫头看出猫腻来。

木昧给自己的香囊那日他晚上回去拆开仔细看了一下。里面折叠的居然是一封迷信。打开来看内容居然是雁塞文字,昭思也看不懂,托关系找了好些人帮忙找个懂这文字的也没找到。

雁塞和万朝做生意但是文化却很少传播,很少有精通两种文字的人存在,而且这书信里的内容也不清不楚,万一是什么要紧事情,叫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坏了大事可怎么好?

昭思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于是他干脆将这香囊包着迷信一起带来了。按照木

昧的意思,应该是只将这书信放在木瞻书房,他将这香囊也留下,必定有所说法。

这香囊的刺绣手工一看就不是凡物,或许也能助木瞻成就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这小丫鬟一路来脸上带笑却很少说话,典型的少说少错视府里的规矩为信仰。跟其他大户人家的小婢女不一样,这一路走来詹王府的婢女穿的虽然朴素却都是皇城里最新流行的裙子款式。

而且各个都面上带笑,似乎过得很是惬意。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詹王府里虽然住着三个爷,却没有一个爱抓人把柄无缘无故就责罚下人的。

“詹王府里似乎和其他富贵皇子府里不太一样,生机勃勃的,感觉很是舒服。”两个端着茶具的小丫鬟衣衫艳丽的走过,老远就看到她们说说笑笑,走到了近处才收敛一下和昭思行了个礼。

走过之后那两个小丫鬟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看那样子好不轻松。

雀儿也放慢了脚步顺着昭思的目光看看那两个小丫头,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这詹王府在外人眼里总是奇怪的,一个王爷府里,下人都其乐融融的过得逍遥自在,只要各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穿什么做什么甚至跑到街上去玩,都没人管你。

主子就是一头野马,下人自然也都被野马带的喜欢撒欢。

“我们王爷不爱拘束下人,便宜了这些小丫头没什么礼数,昭大人可莫要怪罪呀。”,这雀儿的声音就好像那小百灵,俏皮可爱,怎么叫人忍心怪罪?而且说的话也密不漏风,处处严谨。

走了好一会穿过这层层的长廊,一路上见到不少有趣的东西,有很大的秋千架,只是冬天到了可能没什么人去玩,上面负了厚厚的积雪。还有丑陋无比的雪人,一猜就是柔荑她们那群小丫头的杰作。梅花园里还有几个小丫头在采雪屯在罐子里准备煮茶用,这詹王府还当真是清平人家,充满了温情的小事情。

总算是到了木瞻的书房,这是不是昭思第一次来木瞻的书房了。熟悉的书架上摆放着崭新的书,木瞻都不曾看过。仿佛那些东西生来就是为了装饰书房用的,只是为了让书房看起来更像书房。

木瞻的书房摆放了很多好玩的好看的小东西,这里只是为了给他提供一个摆放自己小玩意的作用而已,在窗户底下可以招进来阳光的地方,他放了一个竹藤编制的摇椅,摇椅旁边是小桌子,专门用来放小零食。

雀儿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却不进去,请昭思先进屋。她站在门口双眼片刻不离开昭思的身上。

昭思冲着书架就去了,上下来回的看,似乎在找自己想要的那本书。

一边假装在找东西,昭思还用自己的眼角悄悄观察着雀儿的行动,他挤了个位置

背对着雀儿,这样她就看不到自己手上的动作。手里的香囊刚刚要拿出来,雀儿一步上前走了过来,脸上还是挂着那温柔的笑容,她关切的上前来问道“雀儿帮大人找会不会快一些?”

那刚漏出个头头的小香囊又被昭思塞回了袖口。这小丫头肯定是故意的,她盯自己就像盯贼一样片刻都不放过。这詹王府是个什么风水宝地,怎么全是人精呢?

(本章完)

甄选驸马 大事开幕

昭思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两眼,而后摇摇头,这似乎不是他要找的,于是又将那书放回去,脸上还有一丝丝的失落,装的就跟他真是来找书一样。

“也好,麻烦雀儿姑娘了。”

“大人要找的是什么书呢?”,雀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歪歪头看了一眼书架,这书少说三百五百本,想找到想要的那一本还是有些难度需要一阵子时间的。

“书名本官忘记了,只是大概记得内容很有趣,是将那鬼怪故事的。这种旁门左道的书,也只有詹王府里能找到了。”,说书里内容的时候昭思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这个身份的人大都看什么诸子百家经论诗词,这种旁门左道的从来不会有人碰。

雀儿眯着眼笑了起来,这昭思大人也是个顶有趣的人,看一本书而已还不好意思上了。心里的防备不知不觉就有所减少。

而后昭思和雀儿就都在认真的找书,昭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赶快办完事情,时间紧迫可莫要错过。

他看雀儿找的认真,找着机会想将那香囊塞到书架子里,可是偏偏每次要动手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雀儿投过来的目光。

反复几次昭思已经是急的额头汗水都出来了,心一横,不得不做些事情了。

他见雀儿搬来了凳子想要到上面去寻找,悄悄的靠了过去,趁着雀儿不注意用脚一拽凳子下面铺的地毯,那凳子不稳左右摇晃眼看就要把雀儿也弄倒了。

慌张的雀儿下意识去抓书架,可那书架两面不靠墙,顺着雀儿用力的方向就要倒下!昭思赶忙上先是伸出手将雀儿拉住拽到了怀里,另一只手扶稳了书架,好在人没有摔倒,书架也没有倒下来,只是几本书滑落在地上。

昭思将雀儿半搂在怀里,雀儿毫不避讳的看着昭思的双眼,清澈无比。心里的小鹿乱撞,一时之间失了分寸。昭思也看着雀儿,楞了一下后将她从怀里推出去,转身蹲下就去拾那些掉在地上的书。

见昭思蹲下,雀儿也连忙蹲下去捡书,谁知道两人都手忙脚乱的手指似有似无的触碰了起来,雀儿本来就脸红这肌肤之亲吓得她直接蹦了起来将手捧在怀里。

昭思很利落的将书都整理好,转过身去将他们放回书架上,袖子里的香囊也趁机夹在了书里。

他整理好之后回头再去看雀儿,小姑娘已经不敢再跟他对视。

屋外传来脚步声,老管家已经准备好衣服送了过来,昭思微微一笑,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雀儿,温柔的感谢“多谢姑娘相助,只是以后要小心办差,别把自己弄伤了。”

昭思走的潇洒,上前去跟老管家攀谈,接过衣裳后就要走,雀儿的眼神一直跟着他的

背影,他突然停下脚步一个转身朝着雀儿走回来,那小丫头吓得连忙收回视线慌乱的不知所措。

他靠近雀儿,在她身边的架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在雀儿面前晃了晃“虽然没找到想要的,不过刚才看这本也很有趣。才子佳人的故事,人人都会喜欢看。”

昭思满意的笑着,拿了书拿了衣服就出了詹王府。

等上了自己的马车,他才收回这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马车里。这詹王府还真是全是人精,连个小丫鬟都要费尽心思骗一骗。

真是太可怕了。

选驸马的正日子到了,被木瞻层层吹毛求疵选剩下的八个人成功进入殿试,也就是总决赛,长延皇子和雁塞皇子也到达皇城,这参加选驸马的人都凑齐了,接下来就差大殿之上看公主自己怎么选了。

本来呢木瞻打算在八人之前就将商醉金淘汰掉,但是这人好生机灵,每通过一关就给木瞻送礼,他知道木瞻不太爱财,就选那些好玩的小东西还有一些女孩子的首饰,所以就算木瞻不喜欢,柔荑喜欢也行。

就这样,这商醉金最后也出现在了八个人之中,别人说起来,木瞻还挺有理,皇妹自己说的要找个有钱的,这皇城里谁家比商醉金家有钱,论条件那是太合适了,他简直太配了。

听说父皇昨日派了常宫人把木睚喊回了皇宫小住一段时间,兴致冲冲的回到家没看到木睚的身影,木瞻还隐隐约约有一些失落。去找柔荑问问,柔荑苦口婆心的在给贺兰负雪教中原话,根本就不理木瞻。

去找师傅,大巫师自己坐在屋里一个人生闷气谁都不理,也不知道他到底生气什么。

最后去问了管家才知道,常宫人来将人带走了,同时还把住在府里的曲先生也带走了。

想着今日公主选驸马没准就能见到哥哥了,可是木瞻在这金玉大殿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父皇在,皎月在,就连木昧也来凑热闹了。那怎么跟父皇住在一起的木睚没了人影呢?

得见天颜是普通人这辈子可能都碰不到的事情,今日站在殿前的十个人,有官家子弟有富商公子还有异国皇子。说不紧张那都是乱讲的,在进入大殿之前每个人都跑了好几趟如厕。

木瞻怎么宽慰怎么劝都没什么用,所以最后他干脆放弃了自己先进去落座喝茶吃点心了。

选驸马这种事情自然要有女人把把关,皎月公主的生母因为上次沈王秋狩的事情被父皇所嫌恶,但是毕竟今天是皎月选驸马,听说昨天皎月声泪俱下的求了父皇半天,这顽固的男人才允许贵妃今日到场给皎月把把关,同时他还请了贤妃来。

中国自古以左为贵,以往参加这种宴席贵妃从来都被父皇赐座左手边,但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贤妃重得盛宠,这左边贵位自然就成了她的。

宴席之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尤其是父皇看起来分外得意贤妃,恐怕今天谁提得驸马之位就要看贤妃娘娘这枕边风往哪里吹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贤妃娘娘贵妃娘娘请安。”,木瞻满脸喜色的走进来,这选驸马的大事是木瞻一手操办的,虽然他打心里并不喜欢皎月这个妹妹,而且也不想给她找个好归宿,但是皇命难违就算装也要在父皇面前装作一副兄妹和睦的样子。

请了安,木瞻抬头看看父皇,老头子今天心情开起来是不错的,满面的春风得意的很,木瞻始终是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故意动作很大的四处张望然后就开始跟皇帝要人了“父皇您昨日从儿臣府上带走个宝贝,今怎么没见到?莫不是叫父皇藏起来了。”

早早就料到这木瞻肯定会当众跟自己要人,他最头疼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实在太过于依赖木睚,兄弟关系好是好事,可是木睚不一样,皇帝怕木瞻知道真相以后会情感崩溃。

“一上来就跟朕要人,你皇兄好得很,带着他那琴师朋友在翻朕的库房呢。”,听说自己皇兄跟莫先生已经去翻父皇的库房了,木瞻这颗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父皇的库房里珍奇异宝众多,轻易不叫人去看,这次忍心割爱放皇兄和一个陌生人去玩,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起昨天常宫人将木睚带回宫里,木睚一进宫就先只身去给皇帝请安,他叫柯萨辛带着曲先生先回了金鳞殿去休息。

住在宫里这么些年了,父皇很少找木睚,木睚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天生金瞳所以不讨人喜爱,所以也从来不争不抢,躲着一些父皇大家都过得开心,这就是他一辈子的命。

搬出皇宫的时候,父皇也是没有太多犹豫,好像终于将这烫手的山芋甩掉了一样开开心心痛痛快快的就将自己送走了。

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可以说是很淡薄,他久居深宫每日去见父皇也不过是一段路的时间,但是却感觉远远没有在外游学的木瞻离父皇更近一些。

所以这次父皇将自己召回宫来,木睚肯定有什么缘故,这不能怪他总是想事情如此不近人情,只是亲情对于他而言太过于缥缈,权衡利益才是他一贯的思维方式。

记忆里的父皇一直都是一个精神威严的俊俏男子,虽然人到中年但是却丝毫不减年少的嚣张跋扈之气。

常宫人带他去了父皇的书房,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窗边,手里握着书卷,面前还放着小糕点和热茶。

旁人总说他和父皇和这些兄弟长得一点也不像,木家人的长

相五官棱角分明更多的是如山脉的俊俏和锋利,而他却更好似春江之水生的温柔含情。

若说自己唯一和父皇相像的地方恐怕就是在吃的上面都特别喜欢甜点,御厨房有什么新花式的小糕点父皇倒是总会托人也给自己送一份,这一点点的恩惠是唯一能让木睚感觉到自己也是父皇儿子的事情。

“儿臣参见父皇。”,面对木钊木睚还是显得有些拘谨,不再那么伶牙俐齿,也装不出来肆意风雅,只是像普通的大臣一般木讷如木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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