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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剧场(家教KHR)》


序:最后的命运之战(伪)

作者有话要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未知的世界里有一片安宁而和平的大陆。

这片大陆上有大片物产丰饶的土地,还有许多热爱劳作与生活的人们。农林业异常发达的这片大陆上还拥有许多人世间少有的美景。被表面上安宁和平的美景所迷,不太熟悉这片大陆历史的人都会以为这片大陆是从来没有过动荡的理想乡。

可是……事实上这片大陆也有过那么一些算不上安宁和乐的“黑色历史”在茶余饭后,被人口耳相传。

——在不明确是哪一年哪一月的某天,这片大陆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接连袭击各种村子、吸杀挺身而出与之对抗的勇者们的极恶怪物,吸血鬼“云灵”。

“违抗我的家伙,我会全员吸杀掉。”

做出如此狂妄的宣言,云灵以强大的实力打败了所有试图反抗他的人。与此同时,一股对抗云灵的力量也开始壮大。

纲,这个身为怪物使的末裔却是个废柴的少年与充满谜团的存在、魔法师里包爷相遇了。在尝试对抗云灵并被云灵一击秒杀之后,废柴纲、不,怪物使纲踏上了找寻同伴的旅程。旅程的终点,怪物使纲在里包爷的带领下,依靠monmon糖果与同伴们的力量与云灵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战。最终云灵被僵尸化的废柴纲的大脑、泽田所打败。

于是成长为怪物使的少年驱逐了穷凶极恶的怪物,大陆上的所有小镇再度迎来了和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请住手……!!”

柔弱的身影挡在了传说中的怪物“云灵”的身前,那是一个满脸泪痕的女子。

“求求你们——”

“不要再伤害恭弥了!!”

哑声哭着,女子显得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

“为什么会在这里……?”

紧握成拳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一点,睁着被死气之炎染成枫红的眸子,超死气化了的怪物使纲难以置信的看着挡在自己云灵面前的女子。

“为什么邻镇农庄的姐姐会在这里?!”

“躲开。”

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传闻中穷凶极恶的怪物云灵竟是一把将女子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出来的吗?”

“可是、我很担心恭弥啊……!!”女子说着,眼泪流的更凶。

“……笨蛋。”

虽是责备,但这句责备非但没有任何厌恶的情绪,反而还有一种宠溺的意味包含其中。

“我是笨蛋没错!无药可救的笨蛋!所以、所以被你丢下的话,我是无法一个人生存下去的……”

靠在云灵的背上,女子抓住了云灵黑色的斗篷。

“恭弥、”

云灵听到了女子呼喊自己的声音,可他并没有做出回应。

“恭弥——”

云灵知道只要自己回应了,那么女子就再也回不到人类的世界中去了。

“……”

女子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着,眼泪成串的从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掉落下来。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无视还在战斗状态的一群人,“穷凶极恶”的怪物云灵就这样和女子持续着像是爱情文艺片里催泪片段的拉锯战。

“我们现在是在看爱情电影吗~?”坐在僵尸、山本的头顶上,山本的大脑武“啊哈哈”的笑个不停。

“……”额上一打黑线,内心失意体前屈,解除了超死气模式又回到吐槽废柴模样的纲就这么无言的望着不远处的两人。

“boss!您认识那个阻碍我们的女人吗?!”狼人、不,订正一下,猫人狱寺很给纲面子的接戏问。

“嗯,认识。”面对敌人一边还在继续的爱情戏,脱力的纲点了点头。

“那个人是邻镇农庄的姐姐……”

“咳,嗯。”里包爷轻咳一声,转头对着根本就没有人的地方微笑道:“故事说到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废柴纲曾经是某个农场的一员,因为个子小头脑差笨手笨脚学的又慢还爱哭而被称为‘废柴纲’。”

“你在对着哪里说话啊!?不,等一下!里包爷——!!”先是本能的吐槽,后是由于羞耻的隐私被曝光而惊叫,表情不断变化的纲简直像是学会了变脸。

“总、总之那些略过吧!!我想说的是——”

在农场里备受欺凌的废柴纲曾经有一次被派往邻镇的农庄去取能使农作物长的更好的“魔法泥土”。当时的纲完全不明白一向不被农场主所看好的自己怎么会被指派一个人去承担这种重要的任务,结果不敢违抗命令又没有其他选择的纲战战兢兢胡思乱想的走了很远的路,最后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邻镇的农庄。

那个时候接待了风尘仆仆的废柴纲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挡在了云灵面前的这个女子。

■■,农庄主人唯一的女儿,也是农庄唯一的继承人。传闻中她的笑容像春天的风一样和煦,声音如精致的风铃一般悦耳。而这个烧得一手好菜,和蔼可亲又温柔的姐姐是纲第一次遇到的,即使他笨手笨脚做错事也肯对他温柔的人。

在那个农庄里度过的一天两夜对纲来说是非常特别的时光。纲在那天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会爱上的人——邻镇花店的店主女儿,京子。顺便一提,花店店主有两个女儿,另一个女儿小春似乎对帮过她的纲很有好感。

“……后来我拿到‘魔法泥土’回到农场一段时间以后才知道那个农庄的人好像和什么强大的怪物达成了可怕的约定,以邪恶的力量生产出‘魔法泥土’。农庄的姐姐也被怪物夺去了正常的心智,和怪物私奔了……”

“极限简单的说就是极限的被当成弃子,极限——”极限的大吼着“极限”,由疯狂科学家秘密制造的人造人、了平眼看着又要因为能源耗尽而静止不动了。

“呀哈哈哈哈哈~废柴纲是用过就丢的不可燃垃圾~不可燃垃圾~~”雷公……疑似雷公的蓬蓬头生物、蓝波在自己的雷云上笑的打滚。

“住、住口啦!”有些恼羞成怒的红了脸,纲的怒吼被狂笑着喷泪不止的蓝波完全无视。

“……不过话又说过来了,原来那个时候传闻里和姐姐私奔的怪物就是云灵啊。”

注意到另一边的爱情戏已经演到了最后,纲却是提不起劲来再和云灵打上一场。

“会回不去的……人类的世界。”

“……就算是这样,就算再也回不到人类的世界,你也——”声音有些迟疑,以指腹磨蹭着女子的脸颊与眼角,为她拭去眼泪的云灵凝视着自己面前这个躯体柔弱但精神强韧得出乎意料的人类。

“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

“嗯!我想留在恭弥的身边!!”

毫不迟疑的轻叫着,女子带泪的眸子里有着绝对的肯定。

“哪怕再一次被人类所厌恶?”

“哪怕除了恭弥以外的人都厌恶我、害怕我、憎恨我……我都不在乎。”

眼泪再一次涌出,纤细的手臂环上了云灵的颈项。

“……”

狭长的凤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苦闷,云灵闭上眼睛、把女子的脸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笨蛋。”

“阿纲……要不我们,别打了吧?”

眼泪哗哗而下,山本、这个刚把大脑装回去,爽朗且单纯过头的僵尸指着深情相拥的两人转向了纲。

“你、你这个混蛋说什么呢……!”哽咽不止,同样泪流满面的猫人狱寺连肩膀都哭的一抖一抖的,“boss、boss和云灵的战斗是命中注定的一战啊……!!只、只有boss战胜了云灵、我们、我们的这个世界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所以、所以——!!”

“啊咧咧~~?为什么大家都哭了呢?是吃坏肚子了吗?”咂了咂自己有些脏兮兮的手指,蓝波用另一只手去摆弄能量用尽,此刻只有眼睛里还流出不明液体的人造人了平。

“不……我想事情没有狱寺你想得那么严重……”安抚着一旁被爱情文艺片场景所感染的同伴们,纲不由得苦笑。

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唔……”,摸着自己下巴的里包爷终于再次开口:“既然如此,废柴纲你就去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咦?!什么?!哪里来的‘既然如此’?!”“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再啰嗦了,去吧——”

“唏——————!!!”

用手中的拐杖把纲当做球一样打飞出去,纲的惨叫声中里包爷“活、活、活”的笑了。

“……唏啊啊啊……噗——!!好痛痛痛痛痛……”

前半段的惨叫到了后半段就变成了其他奇怪的声音,以脸着地、被打飞到云灵面前的纲吉痛的几乎快要哭出来。

“怪物使——”

凤眸中的感情瞬间敛起,明明是吸血鬼,但武器用的却是浮萍拐的云灵朝着纲亮出了自己锐利的“牙”。

“等、等一下……!我不是来和你再次战斗的!!”用力的摆手摇头,趴倒在地板上的纲一时间还来不及起身。

“……”

无言的睨着纲,云灵仍是一副戒备的姿态。

身为传说中的怪物,吸血鬼云灵并不是害怕眼前的无能怪物使会忽然袭击自己。然而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让云灵感受到“担心”这种情绪的存在此刻就在云灵的怀中。

“姐姐、云灵……”

喉头滚动,维持着如此可笑姿势的纲就这么问出了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

抓着云灵衣服的手微微一动,女子望向纲,柔软的唇瓣轻轻的开阖。

“我们……”

时间回到一年零数个月前——

吸血鬼与农庄女Ⅰ

那只是一个偶然。

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自己要到哪里去的吸血鬼无意之中闯入了某个小镇的农庄里。饿了很久的他无力的靠在树干之上,眼看着太阳就要升起。此刻这只等待着自己生命结束的吸血鬼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算是别人的家里。

这个时候,这只怪物、这只吸血鬼只是木然的看着地平线上那一抹若有似无、让他感到了头晕目眩的灿金,同时感觉到饥饿正在试图摧毁他努力维持着的最后一点理智。

(到此……为止了吗?)

这只吸血鬼做了很久的怪物,久到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大的年纪。为了“活着”而“活着”并不是件有趣的事情,每天的经历都只能用无聊二字概括。对一切都感到厌倦的吸血鬼在某一天自己躺进了棺木之中,他想要什么都不去思考的睡上一觉以打发自己的无聊。

然而等到这只吸血鬼再度睁开眼睛,离开深埋在地下的棺木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所知道的世界已经变了。

蕴含各种石材的天然洞窟被人类挖掘,原本百花齐放的原野变成了人类的农田与畜牧场,过去留在吸血鬼脑中的美好景象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全部消失,就连吸血鬼原本认为是属于自己的地盘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人类的东西。

从来没有袭击过人类的吸血鬼第一次袭击了人类,然后在人类的鲜血涌入他口中的那一瞬间,他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恶心。恶心透顶。

人类血液的腥臭味让吸血鬼心烦欲呕的推开了被他袭击的人,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有其他的人类看到了唇角被血染红的他,发出了高分贝的尖叫。不管是什么生物,尖叫总是具有召集同伴的功能,于是不断有其他人类赶来。那些人类试图杀死袭击了他们同伴的怪物,然而力量远远不如怪物的他们只有不断流血的份。

浓烈的血腥味中,身体里的饥饿感被唤醒,想要离开却被人类阻碍了离去道路的吸血鬼最终被饥饿感迫的几乎疯狂,于是他又再次袭击了几个追着他不放的人类。

吸血鬼离去的路上一路惨叫,穷凶极恶的吸血鬼“云灵”的名字不胫而走。

他,这只吸血鬼云灵并不是纯种的吸血鬼,他的身体里流有一半人类的血。这样的他不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但也因此云灵无法和其他的吸血鬼一样把人类的血液当做食物,更不会贪婪的每夜都渴求着人类的新鲜血液。虽说平时云灵在阳光下只是会稍微有一些不适感,但是在极度饥饿的现在,身体机能全部低到快要停止的云灵再一次接受阳光的沐浴的话,他也会和其他的吸血鬼一样被阳光晒化成灰。

(……)

眼前的景物早已模糊不清,睁着无神的双眼,云灵想或许自己在这里结束也不错。毕竟这样自己就不用再无聊下去了。

“请问……您怎么了吗?”

在云灵就要阖上眼睛的那一秒,一个逆光的人影挡住云灵眼前那即将从地面喷薄而出的灿烂阳光。有微风吹过,那个带着些露水气息的人影俯下身,靠近了云灵。

那是一个年轻的人类女子。有着灵动的大眼,看上去很是柔软的脸颊与粉嫩的嘴唇。布巾下的长发微微的在风中飘动,朴素的衣裙上套着工作用的粗布围裙,手上还抱着一个空着的菜篮。

脑中一片空白,本能战胜了理智,吸血鬼云灵狰狞的抓住了面前的人影,没有任何迟疑的咬向了那个人类的颈项。

女子发出了细细的尖叫,她手上的篮子掉落在了地上,而她的眼中生理性的蓄满了泪水。

甘甜的微腥,涌入云灵喉咙的是和云灵从前喝过的人类血液完全不同的美味佳酿。被云灵抓住的人类女性的血液温润了他的喉咙,也为他的身体重新注入生机与活力。

那是蜂蜜或砂糖绝对比不上的甘香甜美。

太阳升起了,晨曦中一只吸血鬼急切的吸吮中着女性的颈项,并在她线条优美的颈项上留下了齿痕。理智稍微回到了身体里,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先是僵硬,后是变得绵软无力,猎食者的本能让云灵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再这么毫无节制的畅饮下去,这个人类马上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咽下喉中的这口血液,云灵微微松口,为女子止血。呼出的气息里似乎带上了女子血液的香甜味道,舔了舔嘴角残余的血液,又去舔被自己留下两个深深孔洞的颈项。云灵发现被自己吸了血、刚才还脸色苍白的女性这个时候满面通红。

“……?”

不明所以的继续舔着女子颈项上的伤口,以加速女子颈项上的伤口的愈合,从来不曾和异性,哪怕是人类的异性如此接近的云灵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动作更像是在舔吻女子的颈项。

于是就这样,穷凶极恶的怪物、吸血鬼云灵邂逅了农庄女■■。

“……是吗?肚子饿啊。”

脸上还有些发烧,顺着自己头发的动作还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接受了眼前这个怪物的说辞。

对方从自己身体里吸走血液是为了生存,而失去一部分血液的自己虽然有点眼冒金星,但好歹活动上没什么障碍。况且失去的血液是能够在一段时间后自动补回来的,■■觉得自己被吸血鬼吸走一部分血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除了人类的血液,你能够吃别的东西吗?”

温声问着面前这个有着少年外表的吸血鬼,■■直觉的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

——小镇上到处都是人,只要云灵愿意,他随时可以去抓人取血,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沦落到几乎快要因为饥饿而死掉的地步。

云灵有些疑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少了根筋,不但和袭击了她的怪物搭话,还这么友善的问一个怪物能不能吃其他的东西。

“……如果是汉堡肉和椰汁的话。”

更奇怪的是,明明云灵认为眼前的女人是少了根筋,可他还是回答了这个女人。

“嗯,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去做汉堡肉给你。”

得到云灵的回答,■■自然而然的微笑了起来。

父母相继病死,家中的财产被最信任的叔父用计夺去。身无分文,无奈之下只有卖掉自己的私物,换了些钱当做遣散费付给了整个农庄的下人。藏起地契,保护这片父母留下的土地不落到叔父的手里。身边没有人陪伴,无法信任他人的同时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经历过这一系列变故的■■如今独自生活着。

以为自己会永远一个人的■■没想到自己会捡到一只吸血鬼。但捡一只吸血鬼又有什么不好呢?又不是说人类就一定会比吸血鬼善良。

云灵睡了太久太久的时间,■■的那点血只能够让他缓解一下饥饿的痛苦,除了■■以外的人类的血液又让云灵恶心的不想再碰第二次。动物的血液也有一定的效果,可这种效果微小的只能让云灵的伤口保持在“不恶化”的状态,无法治好云灵身上被人类弄出的各种伤口。至于人类的食物,云灵是可以吃人类的食物来保证自己不会太过的饥饿,可吸血鬼骨子里对血液的渴望是无法用人类的食物消除的。

“……”

安静的听完云灵的叙述,■■抿了抿自己的双唇,她很快再度开口。

“那你要留在这里吗?在你身体恢复以前,我会定期为你提供血液。”

为什么要这么问一只吸血鬼呢?为什么要让一只吸血鬼留下来呢?■■自己也没有答案。只是一个人的农庄太空旷、太广大了。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在某一天忽然失去语言的能力,因为她根本没有说话的对象。

凤目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大,云灵没有想到她、这个看上去柔弱的不堪的人类会对自己这个怪物说出这样的话。

“留在我这里能让你暂时不被追杀,这里也可以多一个能帮我的劳动力。”

轻松的笑着,■■就这么让一只吸血鬼住进了自己的家中。

不会打理农田,不会饲喂家畜,不会刷锅洗碗,不会洗衣烧饭……什么人类生活的基本技能都不会的云灵■■非但没有讨厌,反而还觉得教着云灵学习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云灵一起做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非常的快乐。有种自己多了个弟弟的错觉,■■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让云灵留下来是正确的决定。

至于云灵,尝试过人类的生活之后,这只吸血鬼的每一天都不再无聊了。

人类怎么会有那么多做不完的事情要去做呢?短短的一个白天有可能需要下地劳作,还有可能要洗衣服,晾衣服,摘取树木或植物的果实,采集牛奶或羊奶,偶尔还会全副武装的去采上一些蜂蜜。到了吃饭的时间要去做饭,吃过饭以后还要洗碗,可以用买来的面粉做面包,还可以用小麦粉混合牛油做小饼干。晚上可以看书、聊天、打纸牌、下棋、玩接字游戏、还可以看着■■织毛衣或做刺绣。

人类一定是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才拥有这样充实的每一天吧?活了太久的吸血鬼不由得这么想着。

就这样,一个普通的人类和一只吸血鬼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之下,并且这么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吸血鬼与农庄女Ⅱ

微痛的麻痒在腕间弥漫,或许是因为失血,又或许是因为紧张;■■腿软的坐倒在椅子之上,任由着面前有着少年姿态的怪物咬上自己的手腕,舔舐着自己的血液。

锐利的凤目中透出一种享受的迷醉感,端正的脸孔因沾着一点点猩红的薄唇与薄唇下露出的獠牙而稍微显得有些扭曲。咬着■■手腕的云灵来回舔舐着■■手腕上那道细细的伤口,不舍得让她的任何一滴血液被浪费掉。

“我的血……有那么美味吗?”

看过好几次云灵那种品尝着至高美味的表情,习惯了云灵用自己血液来进行他真正的进食,受到云灵影响的■■也忍不住有点想要尝尝看自己血液的味道。

“……不知道。”

有些含糊的吐出了这么一个模糊的词语,云灵的话让■■有些啼笑皆非。

一个人类和一只怪物的共同生活迈进了第三个月,现在的云灵已经知道在察觉到天要下雨之前提醒■■,在■■说要去采摘植物的果实的时候坚持为她多拿一个篮子,用过晚饭之后多帮■■烧一点热水。

不提醒■■马上就要下雨的话,迟钝的她会一直没有发现变天。等到她去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的时候,那些衣服或许早已湿透,而■■也会因此懊恼上半天。

不在■■去采摘果实的时候跟着她去、并帮她多带上一个篮子的话,不懂得什么是“刚刚好”的她可能又不小心采多了些果实。篮子里装不下就只好用围裙裹着,可没有平衡感的她要是不小心摔倒,不仅裹在她围裙里的果实有可能摔坏,就连她的围裙都可能被果实的汁液染上鲜艳的色彩。

昼短夜长,天气渐渐变得寒冷起来。■■要做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总是为云灵留好晚上洗漱热水的她却懒得再多花一点时间,去为自己烧点热水。

云灵是怪物、是拥有半永久生命的吸血鬼,比起人类那脆弱的身体来,吸血鬼的身体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可是■■却仍然坚持云灵还是个需要特别照顾的“病人”,而她自己则是“随便将就一点就可以了”。

云灵觉得这样的她是傻气的笨蛋。可是云灵并不讨厌这样傻气又愚蠢的她。

“没问题的!真的没问——啊!!”

踮起脚尖也够不到果树枝桠上的果实,于是■■挽起衣袖准备爬树。想当然的,没什么运动神经的她才爬了一点点就从树上摔掉下去。运气不错的是云灵在树下接住了她,倒霉的是被她压成肉饼的吸血鬼的肩膀撞到了石头上,云灵的肩胛骨在那一秒发出了可怕的碎裂声。

“云灵!云灵!!”

尖叫声中■■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意识到自己不经大脑的行为伤害到了云灵,慌乱的她眼中蓄满了泪水。

“云灵——!!”

“好吵……”于是耳边有些嗡嗡作响,知道自己大概是轻微脑震荡的吸血鬼皱起了眉头。

(表情变得好快。)

前一秒还在大言不惭的笑着,后一秒就能歉意的哭泣,总是对云灵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最需要人cāo心的存在。

“对不起……!我——!”

这么说着的她手足无措的想要扶起云灵,但又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不要乱动云灵的身体比较好。

有些讨厌那噙在她眼角的晶莹,云灵淡淡地开口:“……只要有血,这点小伤、马上就会好的。”

“血……”

双眼微微睁大,反应时间不超过半秒的■■压在了云灵的身上。

“?!”“血!”

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把白皙的颈项暴露在云灵的面前,■■用自己的手背粗鲁的抹了一把眼泪。

“……”

清新的露水气息与女性特有的体香若有似无的飘散在空气中,温热肌肤下埋藏着运输着新鲜血液的血管。

喉头滚动,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的云灵本能的亮出了獠牙。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跳快了一拍,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两团淡淡地红晕。

“喝我的血吧。”

以为云灵是伤得太重、无法移动而再度凑近了一些。■■将自己的颈项送到了云灵的唇边。

“云灵——”

“……不是云灵。”

吸血鬼的嘴唇擦过女子的颈项,有温热的气息在一人一怪之间流淌。

“‘云灵’是怪物和人类擅自取的绰号,那不是我的名字。”

为什么要对一个愚蠢又傻气的人类说这些呢?云灵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名字是——”

“恭弥。”

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云灵,■■下意识的跟着念出了声:“恭弥……”

然后吸血鬼尖锐的牙齿没入了人类女子白皙的颈项。

“好、好痛……”

无意识的发出一点痛呼,主动献上了自己颈项的■■忍耐着让自己眼泪都快掉下来的疼痛,让云灵的牙齿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血管之中。

然而这个时候云灵的心情却并不好——还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呢?不管是人类还是怪物,一旦失去了性命也就什么都无法拥有了。可是这个脆弱的人类这么轻易的就在一只吸血鬼的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颈项,哪怕被吸血鬼故意咬痛了也不退缩。

让她痛一点的话,她会明白自己血液的珍贵吗?让她痛到不想再被咬一次的话,她会明白不该再靠近任何怪物吗?

这么想着的云灵不由自主的又咬重了一些。

比任何浆果都要美味,比任何生物的血液都要可口,会使人上瘾的红色液体,那就是■■的血液。

(……不能让其他的怪物发现她。)

虽然云灵不知道其他怪物对于人类血液的感官是否和自己一样,但是云灵不希望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让她被其他的怪物夺走。

(因为她是——)

她是?云灵忽然为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这种想法感到迷茫。

她是什么呢?

把生存的时间超过她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云灵当做弟弟一样疼爱。会在下雨打雷的夜晚跑到云灵的房间和云灵一起睡,并美其名曰为:“我怕云灵一个人睡害怕”。一点也不知道在她抱着云灵熟睡着的时候,身为吸血鬼的云灵有多想咬她的颈项,吞咽她的鲜血。知道云灵喜欢椰汁就多拿一些小麦粉去换商人手中的椰果。怕血怕得要命,握着菜刀对着自己从小养大的鸡流泪个不停,最后实在没法下手把鸡变成鸡排的她让云灵很怀疑当初为自己做出汉堡肉的人是不是她。

最后照着食谱随意炖了锅鸡汤的人是云灵。那天■■染上了风寒,高烧不退的她没有钱去找医生或是买药。本来■■平时摄取的养分就不充足,再加上被云灵吸血,她会体弱体虚到被寒风一吹就染上风寒也是情理之中。

被云灵喂着喝下鸡汤的■■感动的差点哭出来。等到她身体恢复健康之后,她早起去饲喂家禽时才发现云灵的“就地取材”。

“买来的肉只是‘肉’而已,自己饲育除了的生命,并不是单纯的‘肉’或是‘食物’。”

苦笑着说自己这样或许是伪善的■■一句责怪云灵的话都没有说。然而云灵没由来的不悦。

“……食物……”

“唔……?”

泪眼汪汪的抬头,■■不知道自己颈项上的出血口已经开始在云灵唾液的作用下一点点的弥合。

“你是我的食物。”

对,她毫无疑问的应该是“食物”。

“我专属的备用血袋。”

她的颈项上有自己留下的牙印,唯一能在她身上留下牙印的只有自己。云灵用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的食物上留下了自己的记号,于是,云灵吃掉她是理所应当的;于是,能够吃掉她的人只有云灵。

“……啥……?”云灵面前的■■呆住了。

“你是属于我的储备食物。”

以认真的表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结论,云灵紧紧抱住自己怀中的“食物”,小心翼翼的舔着她颈项上的伤口,让她的伤口在自己的唇舌上继续愈合。

然后从那天开始,■■就被任性的吸血鬼蛮不讲理的变成了“他的食物”。

“储备……食物啊……”

复又想到那天云灵那严肃的表情,■■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她不觉得自己像是“食物”。如果要形容的话,她宁肯形容云灵是个爱对姐姐撒娇的弟弟。

眉头微微一皱,因为■■那略带戏谑的笑声而脸上微微一红的他稍稍用力的咬上了■■的手腕。

“啊……!好痛……”

像被玫瑰的刺刺了一下,惊呼了一声的■■在下一个刹那又笑了起来。

咬着她手腕的吸血鬼在她惊呼出声的同时错愕的放松了力道。云灵下意识的考虑了他“食物”的感受。

“……”

脸上有些许可疑红晕的吸血鬼转过了头,而被他拉着手腕的人还在笑个不停。

吸血鬼与农庄女Ⅲ

最近云灵的心情不是太好。至于原因,这只吸血鬼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总而言之,心情不好就是不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何如此不佳的云灵自然也没有办法去消除令自己不愉快的原因。

“怎么了吗?恭弥。”

坐在云灵对面,与云灵共进晚餐的女性察觉到了云灵的异状,可神经线太粗、反射弧太长的她注意到的仅仅是云灵没有在好好进食的这个异状。

“……没什么。”

闻言的云灵再度动起了手上的刀叉,可不久之后云灵又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深深的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女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每天干活因而双手粗糙,衣物虽然干净但早已陈旧,脚上的鞋子不知穿了多久,连原本的颜色都分不出来。没有美妙的歌喉,没有玲珑的曲线,甚至连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云灵见过的那些雌性吸血鬼相比,完全没有让人能够着迷的地方。

(但是——)

『我曾经有过喜欢的人。』

和云灵一起晒着衣服的■■垂眼而笑。

『他是非常特别的人。』

略带寒意的秋风吹得被晾起的衣物飘扬不止,■■略带卷曲的长发也轻轻飘动。

『金色的发,湖泊色的眼眸。不爱笑的地方和恭弥一模一样,但是偶尔笑起来的时候会非常的温柔。』

『不过他不是这片大陆的人。某一天,他消失了。我想他是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

『所以,那天……在看到脸孔和他非常像的恭弥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呢。』

随意的顺着自己的头发,■■没有回头,更没有去注意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云灵的表情。

『……因为我一直思念着那个人,所以爸爸妈妈就没有勉强我嫁给我只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夫、我叔父的儿子。』

『大概是这触怒了叔父吧,他在我的爸爸妈妈去世后……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把自己叔父的罪行一语带过,■■不想怀疑自己父母的忽然去世是否和自己的叔父也有关系。

『恭弥真的和那个人、阿诺德很像。』

双手背在身后,■■轻笑出声。

『面影、声音、给人的感觉。』

『要是恭弥再大十岁的话,说不定除了发色和眸色之外就和阿诺德完全一个样了。』

(再大十岁?)

对于吸血鬼来说,就算再过一百年、年龄再增长一百岁,外貌也不一定就会起什么变化。更遑论区区的十年。

(那个人比我小,应该是他像我才对。)

云灵以为自己会这么说。然而,看着眼前那个纤细的身影,云灵最后连嘴巴都没有开阖一下。

(我不会像任何人。)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传说中的大怪物,穷凶极恶的吸血鬼云灵开始了他人生中脾气与心情都是最糟的日子。

■■提出让云灵不要再咬她的颈项是这之后没几天的事。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那样……”调整着自己的措辞,■■抓着自己的裙摆,笑得有些不自然,“好像有点奇怪。”

“……”

云灵没有说话。

(那只是进食。)

没有在这之上的意义,也不会有更多其他意义的延伸。那只是为了生存而进行的觅食,和人类饮用牛奶没什么区别的行为。

然而这种辩解云灵却说不出口。

在饥渴的咽下那散发着芬芳的温热血液,看到那线条优美的颈项上被烙下自己专属印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身躯逐渐变得柔软的时候,云灵会不自觉的感到愉悦。那种愉悦来自于哪里,又预示着什么云灵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这种愉悦让云灵无法把“那只是进食”的辩解说出口。

吸血鬼默认了人类女子提出的要求,在那之后的云灵从未违反只是从■■手腕上取血的约定。偶尔■■也会担心自己手腕上的血管太细,从那里流出的血根本不够让云灵的饥渴得到缓解。

有了前车之鉴,不希望自己的“备用食物”再次倒下,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的云灵开始在夜间到附近的山林里去狩猎。

早上刚起床,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头巨大的野猪被绑了四肢丢在自己门口,吓了一跳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今天我想吃肉排。”

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的云灵打着呵欠离开。

一怔,后复一笑,■■朝着云灵的背影点头。

“……好。”

那个时候的云灵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不过■■知道的是自己每天早上起床以后都能看到“惊喜”。

“前天是山羊,昨天是鹅,今天是什么呢?”

微笑着打开门,■■不出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今天的“惊喜”。

被放在门口的是一只有着艳丽羽毛的雉鸡。

“哇啊……!”像小孩子一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环视四周,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靠在一边墙上的云灵。

“恭弥!这只雉鸡……”

静静的听着■■的声音,云灵不介意■■把她抱着的那只鸡炖了还是炒了。

“我可以养吗?”

穷凶极恶的吸血鬼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的价值观的不同:那只鸡原本是云灵拿来给■■做食物的。会把自认为外表美丽的食物不当成食物看待的大概也只有人类了。

“……随你的便吧。”

这样的话溜出了吸血鬼的唇角。

“谢谢!恭弥!”

于是人类的女子向用她的血生存着的吸血鬼道谢了。并且还嫌这样不够的抱着那只仍在昏迷中的雉鸡欢天喜地的在原地转着圈圈。

人类果然是很肤浅的生物。云灵想这是这个时候作为吸血鬼最好的感想。偏偏这种感想对云灵来说只是身为吸血鬼的“标准答案”,而不是云灵自己的答案。

因为云灵夜间的狩猎行动,■■和云灵的生活质量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提高。

农林发达的这个国家虽然有猎人,但猎人的人数一直相对不多。再加上像大野猪这样的平常人很难不伤其外表分毫就捕捉到动物相对稀有,卖出去的价格也会比一般家畜高上不少。不喜欢杀生,也没办法一个人处理那么多云灵猎来的动物的■■会把云灵猎来动物卖给想要的人,得到的钱则用来支撑家计。

家里的经济开始有所好转,■■那拼命工作的习惯却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但反常的是这天晚上的■■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昏黄光线下刺绣的■■不知道第几次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着云灵张口。可每当声音真的要发出来的时候,■■又把话咽了回去。

视线定格于手中的书本,又翻过一页书的云灵淡然的开口。

“……你想说什么?”

人类是贪婪的生物。无论得到多少都想要得到的更多。云灵记得吸血鬼中流传下得书本里有这么说过。

要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要问他为什么还不去狩猎,以后能不能提早狩猎的时间,云灵一定不会感到有任何出乎意料的地方。

“恭弥,”

以温驯的像是林中小鹿一般的眼神看向云灵,■■的眸光之中明显带有请求的意味。

“……”

“最近恭弥一直都有猎来动物吧?我想……”

云灵几乎认定了■■之后即将要说出口的是怎样的话。

(这就是人类啊。)

云灵用手指轻拨书页,眼前又要再翻一页过去。

“恭弥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只要一点就好!我想多买一点小麦粉和牛油,给小春还有京子、就是我们农庄旁边那家花店店主的两个女儿烤一些饼干送去……!”

拨起的书页不经意间又从指端滑落下去,云灵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类好像说了什么难以让他理解的话。

局促不安的抿了抿唇,■■垂眼。

“我也知道我这么拜托恭弥不太好,但是我真的很感谢她们。”

曾经被丝绸包裹着的双手如今连指甲都不敢留长。失去了那些昂贵的首饰、衣物,失去了钱财与地位,几乎所有愿意与■■接近的人都是为了她所持有的地契。在发现■■不可能拿出地契之后,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的是背着父母结交的朋友,以前被■■双亲鄙夷为下等人的两位花店少女。

“在谁都不愿意真正帮助我的时候,小春和京子……帮了我。”

“但在恭弥开始狩猎以前,我甚至没有多余的钱去做一些茶点送给她们。”

握着刺绣,昏黄光线中■■的身躯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纤细。

“只是一点点也好……我想报答一下拯救了我的她们。所以我——”

(真的是人类吗?)

眼前的这个应该是人类的女子和云灵所知道的、书本上的人类相去甚远。这让云灵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和自己同样是人类口中的“怪物”。

(如果不是“怪物”,)

那她又是在怎样的环境中生发展成这样的个性呢?

(不可思议。)

比吸血鬼还要充满谜团,或许这也是吸血鬼书上所说的“人类的多样性”也说不定。

“那些钱是你的。要怎么用是你的自由。”

对喋喋不休的说着想要报恩的■■这么说,云灵阖上了书本。接着整个室内在一阵寂静后响起了小小的欢呼。

“不!我会还的!借恭弥的钱我会一点不差的还上的!”

“……随你。”

把书放回一边的书柜里,云灵想自己早点出去狩猎也无妨。

进行过秋收之后,尚未迎来冬天的小镇此时持续着瓢泼大雨。

“唔……!”害怕的捂住耳朵缩在床上,■■只觉得那些打在房顶上、窗户上的雨点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没由来的让人不安。

“你在做什么?”“呀啊!!”

清冷的声音忽的从床前传来,等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的■■反应过来那是谁的声音,抬头的她已经对上了云灵没什么好气的视线。

“恭弥……?”

不明所以的看着站在自己床前一副睡前打扮的云灵,■■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

“你不是说怕我害怕打雷,所以要陪我睡吗?”“哎……?”

想到之前害怕打雷下雨的自己曾经跑到云灵的房间,不由分说的钻到云灵的被子里和云灵一起睡的事,■■的脸上一红。

因为云灵和阿诺德神似的面孔,相同的声音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神情,但云灵看上去又比阿诺德小上一号。不知不觉之中■■总是会把云灵当做是阿诺德的弟弟,对阿诺德存有爱慕之心的她也就亲近了这个“阿诺德的弟弟”。

或许是■■自己多心,最近她总觉得云灵有些变了。可要■■举出具体的例子,她又举不出来。

(好像……)

前几天做饭时■■不小心被刀划破了手,原本在一旁等着试味道的云灵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已经把她出血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舔舐着。

“不要浪费。”

云灵的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声音,而那声音让■■的心一下子揪紧。接着被云灵放到嘴里的手指上那稍微有点黏糊的温热触感瞬间使■■红了脸。

(心脏不太对劲。)

被云灵咬住颈项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那种过于暧昧的感觉与气氛■■不愿回想;因为那会使■■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对阿诺德的爱慕之心。

但是这种想法■■是不可能对云灵说出口的。

“那、那是——”

吞吞吐吐的说着,■■想要努力找出些什么借口,可是却功亏一篑。

“今天雷雨,你陪我睡。”

面无表情的这么说着的云灵无比自然的拉开了■■的被子,无比自然的躺到了■■的身边,无比自然的环上了■■的腰。

被云灵环住腰肢的身体先是不自然的一震,随后■■发现贴着自己的云灵呼吸平稳的阖上了双眼,像是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

锐利凤眸阖上的云灵看上去没有平时那种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端正的脸孔平添了一份使人想要亲近的柔和。环着■■腰肢的手臂很是温暖,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柔软的额发随意的盖住了眼睛。放大在■■面前的是毫无防备的睡颜。

(好可爱。)

心跳逐渐平稳了下来,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也如同被风吹散。■■微笑起来,轻轻的伸出手,为云灵理了理他垂落的额发。

(好暖和。)

外面的雷声好像没那么可怕了,打在房顶上、窗户上的雨声也不再那么让人不安。感受着从云灵身上传来的温暖,■■渐渐眼皮打架。

(恭弥……)

由尸体变成的吸血鬼为什么会有人类的体温呢?即使云灵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但他是“怪物”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不管是不是怪物,恭弥始终都是恭弥。)

知道“恭弥”是这样一个温暖的存在不就够了?■■如此想着,沉入了梦乡。

吸血鬼与农庄女Ⅳ

狂风呼啸,惊雷大作,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之上。在小镇的另一端的豪宅里,一个衣着豪华的中年驼背男子正捏着自己的烟斗,站在窗前看向小镇另一端的土地。

“该死的……”

想要得到小镇那边的农庄,为此谋划了二十几载,可是到现在那座农庄还是没能如愿的到手。

本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农庄主夫妇的女儿,再用慢性毒药让农庄主夫妇死于非命,自己好名正言顺的接收农庄的一切财产。没想到农庄主夫妇的女儿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而十分宠爱自己独女的农庄主夫妇也打消了让女儿嫁给信任之人的儿子的念头。虽然用慢性毒药害死农庄主夫妇的计划成功了,夺取了农庄主一家几乎所有的财产,驼背的中年男子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那个农庄,那片土地。

“为什么还能在那里生活下去?!为什么还不屈服于穷苦的日子,把农庄卖掉?!”

恼怒的把烟斗砸到了地上,驼背男子露出了一个狠厉的笑容。

“区区一个小姑娘也想和我抗争到底?!哼!不自量力!!”

“父、父亲大人……”站在灯光所照不到的暗影里,驼背男子的儿子、准确来说是养子忍下对养父的恐惧,颤声道:“您请的咒术师大人已经到了……”

“那还不快点让咒术师进来!!”怒喝一声,驼背男子挥了挥手。

“是、是……!”

听到养子慌忙离去的声音,驼背男子冷哼了一声:“哼,没用的家伙。”

不会做生意,不会为家里理财也就算了,这个外表还算不错的浪荡子甚至无法让农庄主夫妇的女儿倾心于他。当初看养子外表不错的驼背老人觉得自己根本是捡了个垃圾回家。

玛蒙,传说中只要有钱什么都肯干的天才咒术师。想到这次自己请来的是这样一个大人物,驼背男子得意的狞笑起来。

(很快……!很快那片土地也是我的东西了!!)

(我一个人的东西!!)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浑然不知自己的叔父在小镇的另一端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这个时候的■■正缩在云灵的怀中,在云灵的视线之中安稳的睡着。

几天的倾盆大雨过后气温骤降,季节正式迈入了冬天。

整个冬天农田里都不会有作物生长,果树林里也不会有果树结出果实。在冬天这个漫长的季节里,家畜的饲养会变得比平时困难许多。再加上想要屯上一些粮食好让家畜过冬也需要人力与物理,可是整个农庄里只有■■和云灵两个人;为了准备自己和云灵过冬的所需物品的■■分|身乏术,帮着■■的云灵也没空。于是■■听从在交易所里认识的、有经验的农场青年们的建议,在冬天到来之前卖出了所有的家畜。准备来年开春,天气暖和后再饲育一些新的家畜。

云灵猎来的动物卖出的价钱一向不错,再加上■■还卖掉了家里的所有家畜,这一年的冬天■■也终于有了一点积蓄。看■■高兴的样子,云灵还以为■■会用这些积蓄度过一段相对轻松的时间,可是他却没料到■■连床暖和的新被子都不肯买。

去年一个人过冬的■■晚上盖的是两床被子,但是在云灵留在农庄之后,那其中的一床比较厚的被子就给了云灵。到秋末还盖一床被子已经有些冷了,更何况这年的冬天尤其的冷。

一丝不苟的把借了云灵的钱还上,■■手上握着的小钱袋里的钱还没有她给云灵的多。

“这些钱要留着明年买农作物的种子和家畜的幼崽!!”

如此兴奋的说着,■■把干瘪的钱袋里的几枚硬币倒进了放在书柜上的铁皮糖果罐里。在倒好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把糖果罐的盖子盖上。

“这是什么?”

望着被放到自己手上的钱袋,云灵面无表情。

“当然是恭弥的钱啊!”

微笑着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重又拿起了刺绣用的道具。

“为什么给我?”

“恭弥猎来的猎物卖出的钱占大部分,其他的是恭弥帮我干活应得的工钱,还有上次恭弥借我的钱也在里面。”

人类女子理所当然的笑道,这让吸血鬼的心情有点不愉快了起来。

——他并不是为了钱才留在这个农庄,留在她身边的。

“人类的钱对我没有用处。况且你也给了我血。”

“啊……那把我的血分给恭弥,会对恭弥更有用一些吗?”

大睁着明亮的眼睛,人类女子像是这个时候才想起眼前这个有着少年外表的吸血鬼和自己不同,云灵并不是人类。

“那么——”

放下了刺绣道具的■■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了云灵的面前,“请用~!”

“……”

面对笑靥如花的■■,云灵实在是觉得生气。这种强烈的怒意甚至让云灵无法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

“不需要。”

渴求着人类鲜血的吸血鬼打开了人类女子的手腕。

“怎么了?”

被打痛了的手泛起微微的红,愣在原地的■■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云灵忽然就生气了起来。

“恭弥……?”

无视试图和自己搭话的人类女子,吸血鬼我行我素的翻看着人类的书籍。接下来一连好几天云灵都没有再给过■■好脸色。发现云灵似乎和自己闹起了别捏的■■也不再试着和云灵搭话,只是乖乖的待在云灵的身旁做自己的事。

“哈秋!”

轻轻的打了个喷嚏,无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体,■■没有停下刺绣的动作——在■■还是农庄主的掌上明珠的时候,她做的刺绣就已经相当精美。现在迫于生计,这份手艺也愈发的精进。只不过要绣好一件绣品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什么事都需要亲力亲为的■■能够花多一些时间做刺绣也就只有在这没什么农活的冬天了。

云灵来到这个农庄时所穿的衣服是非常上质的。可是被人到处追杀的云灵的那身衣服千疮百孔,早已经不能再穿了。委屈云灵和自己穿一样的粗布补丁衣服,■■总觉得是浪费了云灵那令人惊艳的外表与独特的气质。

(……恭弥迟早是要离开的。)

父母也好,阿诺德也罢。没有人永远可以在自己的身边。■■想云灵迟早有一天也会远去。

不管是追杀他的人找到了这里,还是农庄周围的其他人发现了云灵并不是人类。亦或是云灵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和自己在一起。

云灵的冷淡让■■意识到这个不是人类、但拥有一颗比许多人类都更加温柔善良的心的吸血鬼随时可能远去。也因此■■下定了决心,在春天来临以前做好这件绣品,把这件绣品拿去换一套适合云灵的衣服。然后云灵能够穿着那套衣服踏上他的旅途。

■■想微笑着为云灵进行最完美的送行。

是夜。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寒冷的冰雪气息透过窗户地板墙壁上的每一处缝隙侵入进■■的房间,让■■想起自家的这座房子已经许久没有修葺过了。

躺在没有半点暖和气的被子里,冻的发抖的■■不知道自己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过去一些。”一条被子盖到了■■的身上。

只听声音都能明白来人是谁的■■僵着颤抖不已的身体、乖乖的让出床的一部分,接着木床发出了“咯吱”的声音。一个微温的躯体躺到了■■的身旁。

“恭弥……”“……”

云灵闭着眼,没有去理会身旁的■■。

“谢谢,恭弥。”

在黑暗中凝视着云灵的侧颜,■■也闭上了眼睛。

(……会这么想要流泪也是因为恭弥和阿诺德很相似?)

想到云灵终将离开时刺穿■■心脏的荆棘与感觉到云灵体温时那种直冲大脑的感动,这些感觉真的是因为在云灵身上看到了初恋的人的影子吗?

■■已经不知道了。

“你委托的工作我完成了,快把说好的钱给我。”不到四十公分的身体包裹在一身紫的发黑的斗篷之下,脸孔的大半都被遮住的婴儿、传说中的咒术师“玛蒙”飘浮在中年驼背男子的面前,斗篷下的视线飘向了驼背男子手上的钱袋。

“那么……”用一双充斥着欲望的浑浊眼睛凝视着面前的咒术师,驼背男子期待着玛蒙的回答。

对于驼背男子迟迟不把钱给自己而感到不快,但是只要想到即将到手的钱的数额是非常可观的,玛蒙就又敛下了对眼前这个小气鬼的不满。

“啊啊,一切如你所愿。”

“哼……”把手上的一大袋金币扔向眼前的婴儿,驼背男子歪着嘴角,笑着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片白雪皑皑。鹅毛大雪静静的于夜空中飘落,一层又一层的重叠在地面上的所有东西上。像是要把所有幸或不幸的事一同掩埋掉。

吸血鬼与农庄女Ⅴ

看似的平静的冬天随着■■刺绣的完成走到了尽头。平时不怎么用钱的■■在开春后才发现自己的铁皮糖罐里多了许多的钱。猜到这是云灵把他的钱也给倒进去了的■■有些想笑但又有点想哭。

这种关系要如何形容才好?朋友?同伴?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类和怪物之间的这种关系大概没有词能描述的清楚明白。

在田里播下种子,为果树做好养护,精心的呵护着家畜们的幼崽。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忙碌而充实的春天,可是——

“还是……没有发芽。”

不仅是田里的农作物,就连果树林里的任何一棵果树也完全没有要发芽的迹象。

挖出一捧田里的泥土捧在手上,■■看着眼前一片荒芜、毫无绿意的景象,脑海中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

在冬天来临之前■■确实是为每一颗果树做好了对抗寒冷冬季的御寒准备,理论上就算有被冻死的果树也只会是个别的几棵。但现在不仅是果树完全没有发芽,农田里埋下的种子也没有任何一棵破土而出、长出新苗,就连在农庄内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树也在逐渐枯死,原本该是草地的地方寸草不生。

农庄周围仍是葱葱郁郁的绿,然而这个农庄如同被春之神抛弃一般,突兀的占据着小镇的一角。

(这是诅咒。)

站在■■的身后,云灵看到■■的肩头正微微的颤动着。

(这片土地被诅咒了。)

身为吸血鬼的云灵虽然明白这片土地被人施加了诅咒,但一向讨厌咒术师那套的他从来没有阅读过和咒术有关的典籍,故而最初云灵也没有注意到这片土地被诅咒了,哪怕注意到了诅咒云灵也无法为这片土地解除这个强大的诅咒。

前夜云灵猎来的大山猪仍然没有人前来购买,而昨天去交易所试图卖出山猪的■■也持续的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半个多月来,不管云灵猎到的动物有多珍奇都没有人愿意购买,一周前还会有临镇的商人用低价来买这些动物,现在却是连很低的价格都无法促使这些动物被卖出。

“圈养怪物的女子”,这样的异名在小镇中流传着,而流言中的女主角正是本来一个人生活在农庄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等到发现的时候,这个流言已经是人尽皆知。小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圈养”了可怕怪物,而那只怪物每天都会为她猎来山里的动物。买了这些带有不详诅咒的动物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被怪物诅咒。这只怪物的目的就是要诅咒整个小镇上的人类,好让这个小镇上的人类全部都沦为怪物的手下,这个小镇会被改造成怪物的小镇。

■■确实每天都会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山中动物卖出,这个流言也就无形中变成了“事实”。

冬末春初购买种子和家畜的幼崽花掉了■■大半的积蓄。在农庄里寸草不生的状况之下,饲育家畜幼崽们只能用从外面买回的草料与谷物。因为■■是“圈养怪物的女子”,害怕和怪物还有诅咒扯上关系的人们连她那里那些山里的珍奇动物都不愿意购买,更不要说是家畜的幼崽了。

家畜的幼崽卖不出去,■■又无法看着这些幼崽们被活生生的饿死,于是只能向镇上的其他人购买草料与谷物。但人们要么不愿意把东西卖给“圈养怪物的女子”,要么就只肯用非常高昂的价格卖给■■一点点东西。

没有钱就用书柜与书柜里的图书,游乐用的棋盘与棋子,就连■■保留的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去世母亲留下的坠子都被迫换成了一点点的谷物。但杯水车薪,山穷水尽的■■已经连最后的“一杯水”都无法再挤出来了。

(反正都会死。)

再这么痛苦的为那些生物延长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在幼崽时期饿死与长大后被人当作食物吃进肚子里的区别而已。)

“喂——”

伸手拉过■■,想要告诉她自己不会让她饿死的云灵在看到■■的眼泪时猛然一震。

——对于活了太长时间、看过太多东西生存死亡的云灵来说生命只是一种进程。无论是外力所致还是内因影响,所有的生物在完成生命这种进程后都会死。那些断粮了数天的家畜幼崽们会饿死也不过是它们提早完成了它们的进程。

但是这一刻、这一个瞬间,不管遇到多大的苦难都不曾在云灵面前流过一滴眼泪的人类女子失去了往日的笑容;有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留下细细的水痕。

“……”

想要说的话全部从喉咙深处消失,抓着■■手腕的云灵一时间无话可说。

(人类是多么矛盾的生物。)

居然会为了食物的幼崽的死亡流眼泪。但是——

“……只要该生长的植物能生长出来就行了吧?”“唉……?”

狼狈的用手背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痕,■■对上了云灵狭长的凤眸。深邃的凤眸干净而清澈,笔直的视线坚毅且认真;云灵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人类女子。

“恭弥……?”

不明所以的望着云灵,■■想要知道云灵这么问的理由,却从云灵的视线中读出他所寻求的答案只有“是”与“否”。

“……嗯。”于是发出了一点声音的■■微微的颔了颔首。

唰——

放开■■的手腕,云灵右手食指的指甲瞬间变长。那尖而锐的指甲划过了云灵左腕上的血管,深红微腥的液体顿时从云灵的手腕上喷涌而出。

(我也被人类的矛盾传染了吧?)

(如果,)

如果这样就能再度看到她的笑容的话。

『恭弥!』

在绿意掩映之中让植物枝叶间洒落的碎阳落在身上,又或者躺在花朵摇曳、草地柔软的小丘之上;她能够像以往那样没有一丝yīn霾的笑着,天真的挥舞着双手。

不知其名的,细小的野花。因为随处可见而总是被人忽略。

(那样的花再度盛开的话,)

但那样柔软细碎的花朵戴在她的鬓边却有种别样的娇美。

『因为恭弥是美人,所以不管怎么打扮都很漂亮呢!』

像她这样会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为雄性、且还是怪物戴在鬓边的怪人,只怕人类里也没几个。

『恭弥——』

人类或是怪物,动物或是植物,那些东西的生命统统和云灵没有关系。吸血鬼不会怜悯生命的消逝,云灵不会在乎事物的消亡。

(只是……)

想要再看一次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鲜血从云灵的手腕上涌出,本该是单方面夺取人类血液的怪物翻转被自己划开了血管的手腕,让自己的血液洒落在贫瘠的荒原上。

在云灵的第一滴血液落入他脚下的泥土的那一刹那,一点绿意钻出了泥土,接着以那一点绿意为中心,所有被唤醒了的绿意一同勃发蔓延。

被云灵的血液所浇灌到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生机勃发。没有发芽的种子瞬间长出青翠欲滴的幼苗,枯萎的老树从根部附近长出新的枝条,整棵树变得愈发高大,干枯的树干也迅速的生长出密密麻麻的新枝与嫩叶。

饱含着云灵魔力的血液轻易的破坏了咒术师玛蒙的诅咒,且云灵的血液中蕴含着拥有半永久生命的吸血鬼那引以为傲的生命力,那强大的生命力唤醒了因为诅咒而被迫沉睡的植物们,并且像强力的催化剂一样让植物们瞬间恢复了活力。

“恭弥!!”

因为眼前这如梦似幻的一幕而怔住半天,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云灵那张总是没有表情的端正脸孔正止不住的扭曲。

眉心纠结,无声的咬紧牙关,不断失血的云灵因为吸血鬼的本能而露出了獠牙。阳光下云灵的身体冒出一缕缕的青烟,然而云灵却试图将自己手腕上即将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划开。

作为生命之源的血液流逝对吸血鬼来说是极为痛苦的,因此吸血鬼本能的抗拒着流血。血液的流逝会带走吸血鬼的体力,也会带走吸血鬼的力量,如果失去的血液太多的话,吸血鬼甚至无法维持人形的外表,且有可能被包括晨曦与夕阳在内的日光稍微一照便被晒化成灰。

一般情况下,不是为了把人类也变成同族的话,是不会有吸血鬼愿意流这么多血的。

“住手——!!”

一手用力握住云灵还长着锐利指甲的手,也不管那长长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皮肤,用力抱住云灵的■■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云灵痛苦的表情完全冲淡了■■看到万物苏生时的喜悦,电光火石之间充斥在■■内心的只有对云灵的担忧。

“……你在哭什么?”

手腕上的伤口在缓缓愈合,用还带着血液的手抹去■■眼角的眼泪,云灵不解的皱眉。

“……我也不知道……”

羽睫上还挂着些许晶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灵痛楚的表情,自己也会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

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云灵似是无奈的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人类血液的甜腥味散布在空气中,如同诱惑着魔物的媚药。

抬起■■出血的手舔舐着,云灵深邃的凤目中透出了渴望。把本该是食物的人类女子压在一旁的大树树干上,云灵用膝盖分开了■■的双腿。

“恭、恭弥……?”“张开腿。”

下意识的想阖紧双腿却被云灵如此命令。脸上烫的像要烧起来的■■扭捏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将自己的双腿打开。

被拉开至腰上的粗布裙堪堪遮住女性双腿间被白色内衣盖住的隐秘部位,裙下一双穿着、长筒袜的腿脚露了出来。按在长筒袜之上的手指由膝盖滑落到了小腿,那种异质的感觉哪怕是隔着长筒袜也还是让■■打了个激灵。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性的双腿之间。云灵低头,咬上了没被长筒袜盖住的那一半大腿。

“嗯……”感官因为云灵手指与牙齿的碰触而混乱,脸上的热烫似乎影响到了大脑,大脑融化成一团浆糊,■■仰着头,发出了没有实际意义的轻呼。

被獠牙没入的部分疼痛不已,被握住的小腿与被抬高的大腿都止不住的颤抖着。大腿根部能够感觉到云灵额发的触感,明白云灵是在用自己大腿上的动脉进行“进食”,但■■还是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颤栗。

现在跪在自己腿间的是阿诺德,自己也会愿意让他这么进食吗?

明明要进食的话无论是手腕还是颈项、只要是有充足血量的地方都可以。

(……!!)

为忽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这个想法而感到吃惊,■■睁大了眼睛。

(我可以吗……?)

(如果不是恭弥……)

不是黑发黑眼,看上去还有些稚气的云灵,而是那个自己爱慕了许久的金发男子——

浑身一震,抬起一只按在树干上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双唇。

(……不行,我——)

(做不到。)

吸血鬼与农庄女Ⅵ

短短的一天时间,整个农庄就恢复成了从前那生气勃勃的样子。农庄的连番剧变当然引起了小镇上人们的注意,也成了小镇上最主要的话题。

不管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只要种入农庄的泥土里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发芽生根。小镇上一时间出现了“魔法泥土”的说法。

只有■■一个人知道那所谓的“魔法泥土”是受到过云灵血液侵染、曾经十分普通的泥土。

只要一点点就能对植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需要施肥也能让产量不佳的果树大量结出硕大的美味果实,可以保护农作物不受任何害虫的侵害……“魔法泥土”的存在被越传越广,功效也被无限的夸大。

不少人兴起了去■■所居住的农庄偷上些“魔法泥土”的念头,但这些人又害怕传闻中“圈养着魔物”的■■——没有怪物的力量,一个普通的弱质女流又如何得到“魔法泥土”?原本还以为传闻不过是恶质玩笑的人们现在对■■圈养怪物的事再没有什么怀疑。

垂涎着“魔法泥土”,畏惧着被圈养的怪物,最后蜂拥至■■家里的人们都带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

“我们以前为小姐您家做过事呢~”“我是小姐的远房表哥的亲舅舅啊!”“小姐母亲的挂坠现在成了我家的传家之宝,不过如果小姐想要的话,呵呵……请施舍我们一点点魔法泥土吧~”

“……”

属于■■父母与■■的珠宝、家具、画作、绣品、衣物用品等等一点点的回到了农庄之中。接着不少从其他镇子赶来购买“魔法泥土”的精明商人开出了大价钱,将“魔法泥土”哄抢一空。

说“魔法泥土”卖光了当然是骗人的。不过■■完全没有再让云灵“生产”一次这种“魔法泥土”的意思。这一个月来每天都要面对数不清的贪婪嘴脸,■■身心俱疲。

最初■■并没有想过要卖“魔法泥土”,想要去退还意图购买“魔法泥土”的商人留下的一大袋金币、自己母亲留下的挂坠以及曾经戴在过自己身上的珠宝的■■被云灵拉住。最后下了要卖“魔法泥土”这个决定的人是云灵。

看着重新又变得辉煌亮丽的厅堂,无事可做的■■觉得自己再度穿上的精美裙裳只有拘束不适。

下意识的轻声叹息,■■垂眼。一时之间想不到有什么事可做的人生竟然会是这么的无聊,这是以前的■■不曾想过的。

“魔法泥土”带来了的可观财富,可也让■■无法再去分心干那些粗重的农活。不少人跑来农庄毛遂自荐说自己愿意在农庄里工作。■■明白他们中有人是想看看传闻中“被圈养怪物”的庐山真面,有人想要知道“魔法泥土”的秘密,还有人想要不相信“魔法泥土”以及卖光了,想要偷点“魔法泥土”回去,但■■还是留下了他们。

——没有这些肮脏心思的朴实农家人都不愿意到有怪物可能出没的农庄工作。坐实了圈养着怪物之名的■■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

听着■■的叹息,云灵望向了身旁一身富家小姐打扮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

端庄秀丽,贤淑温雅。娴雅的大家闺秀,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在知道■■本来的样子之后,云灵实在是很疑惑这样的女性如何能接受现实去做一个什么粗活都要干的农家女。

(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不必cāo心农田果林与家畜,不必担心食物与寒冷的冬天,不必害怕雷雨交加的夜晚。比起那个会在干活时弄的一身都脏兮兮的农家女,大小姐的她可以享受到更多美好的事物。

尽管回到大小姐的她脸上不再有那天真的笑容。

“过来。”

云灵朝着■■伸出了右手。

“……?”

迷茫但没有猜疑,乖乖的把手交到云灵的手中,抬眼的■■想着或许现在这种生活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身着农家女■■工作一辈子可能都买不起的上质礼服,云灵果然如■■预想的一样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恭弥果然是魔物吧。)

只需稍加装点就如同被擦去灰尘的宝石般闪闪发光。这种浑然天成的魅力又怎么可能会是人类可以拥有的东西?

咔嗒——

鞋跟踏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踏着舞步的云灵带着■■旋转了起来。

(恭弥,)

在心中轻唤云灵的名字,■■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那双干净且深邃的凤眸之中。

(恭弥。)

一个月前被云灵用腿部动脉进食过的■■在那个时候便已经明白了:倒映在自己眼眸中的不是阿诺德,也不是“阿诺德的弟弟”。云灵就是云灵。

自己看到云灵难受是因为自己在乎云灵,自己之所以在乎云灵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他。而喜欢的原因既不是云灵和阿诺德长得很像,也不是云灵为自己制造了这样的奇迹,自己想要报答他。

善良、温柔、纯粹。不善言辞的部分,不懂表达的地方,偶尔表现出的笨拙一面。云灵所有的一切都让■■喜欢。

(我——)

(想一直和云灵在一起。)

哪怕知道人类的自己对于怪物来说或许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人类短暂的生命在怪物的眼里不过是昙花开谢的时光。

“该死的魔物!!”

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瞪着窗外隐约可见的农庄建筑,驼背的中年男子大声的咒骂着,吓得随侍在他身后的青年、他的养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父、父亲……要么我们再请一次咒术师——”“愚蠢的家伙!!你以为同样地招数可以对付得了怪物吗?!既然那怪物可以破解一次诅咒,当然就可以破解第二次!!”

试图讨好养父的青年才说了几个字就又被驼背男子骂的狗血淋头。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是的、对不起……父亲……”

“哼!!”

就在被羞辱的青年又一次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的这个时候,小镇另一端的农庄中心大宅的窗户上正贴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啊、啊啊……”

瘦皮猴一样的男子用自己的十指巴住窗户,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宅厅堂里共舞的一对男女。

踏着轻巧的舞步,裙摆如花朵般开放,笑容璀璨的女子在这个小镇上无人不知,因为她曾经是农庄主夫妇的掌上明珠,现在有着“圈养怪物”的名声。至于男子——

那比石墨更加漆黑的发丝,暗夜更加深沉的双眸,以及比大多数农妇白皙许多的肌肤,与女子共舞的这名男子显然不是这个小镇上的人。容貌这么出众的男子要是在小镇上出现过,只怕一早就已经在女性们中间引起了轰动,所以瘦皮猴也敢肯定男子从未来小镇上出现过。

(怪物……)

出众的外表,再加上男子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异质气息……瘦皮猴已经推断出了男子的身份。

(这个男人是怪物啊——!!)

瘦皮猴几乎要为自己的这一发现兴奋的高呼:没有得到“魔法泥土”的秘密不要紧,现在他有了更好的谈资——与怪物通奸的魔女。

没有什么比留言传播的更快。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上至八十岁的老人家,下至八岁的小孩子,整个小镇上的人都听说了一件事:这个小镇上住着一个与怪物通奸、将来某一天生下会怪物之子的“魔女”。

而“魔女”、当事人的■■也很快知道了自己被传言成是“魔女”的事。

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够多的波折,相信自己可以坚强的面对流言,不会再因为其他人的闲言碎语而感到难过,■■本以为只要自己像之前那样保持沉默,这种不实的又充满恶意的流言迟早会消失,自己和云灵也可以继续过着平稳的生活。

但现实是小镇上的人们把■■的沉默当做是了默认,中伤与谣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还愈演愈烈。

起初是来工作的下人一哄而散。再这之后是出门的■■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到了最后情况演变成了■■连门都无法出的地步——好一些的情况是只要■■一出门,立刻就有人拿着教堂的圣水泼她。糟一些的情况是只要■■踏出农庄一步便会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人用秽物泼洒,偶尔还会有调皮的小孩子叫喊着“魔女!魔女来了!”用石头朝着■■砸去。

恶意的指向不断扩散,甚至连来看望■■的小春和京子都受到了牵连。被嘴里嚷嚷着“魔女的帮凶”的人们围攻,小春被孩子扔来的石头砸到了额角,京子则是被秽物泼了一身。

“帮凶?”

拖着一袭华丽的长裙,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至自家的门前,■■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魔、魔女!!”“魔女出来了!!”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由于畏惧怪物的力量,有几个年轻人眼疾手快的拿起了锄头或是铲子之类的东西充当武器。

挺直了背脊,以冰冷的眼神望向一旁愤怒的小春与颤抖着的京子,■■冷哼出声:“就算是我也会选选同伴。这种蝼蚁之辈根本不配做我的属下,说她们是我的帮凶简直是在玷污我的名声。”

人群中自然又传来了一阵激愤之声,不少人开始同情起了刚才还被他们攻击的小春与京子。说完转身便走,■■沉稳的脚步与来时没什么两样。

“哈咿?等一下、■■——”“■■……!”

清楚的听到了身后小春与京子的叫声,■■却是没有回头。

“……不要再来了。”

顿了一顿的脚步再度踏出,■■希望自己表现的足够镇定。

——要好的朋友在家门被人袭击,被袭击的原因则是她们是自己的朋友。除了和小春以及京子撇清关系,■■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保护那两个善良的女孩。

(对不起,)

有风吹过。轻轻的扬起了■■的发丝,也吹落了■■眼角的晶莹。

(对不起,)

背向门外的所有人,■■无声的落着眼泪。■■知道如果被其他的人看到自己对小春与京子表现出一点点的在乎,小春和京子都有可能因为是“魔女的同伴”而再度被人欺负。

(对不起,我只能想到这样的方法。)

人类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厌恶自己的同类?人类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伤害自己的同类?人类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同类不当做同类?

身为人类的■■不明白,身为怪物吸血鬼的云灵更无法明白。

“……”

站在窗子背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云灵只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只要自己还留在这个农庄、只要自己还留在她的身边。

她就永远无法拥有普通人类能够拥有的幸福。

吸血鬼与农庄女Ⅶ

相遇的时候从未想过两人会如此分别。

没有想过要永远和一个人类女子在一起的云灵以为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厌倦这个人类而离开,又或者某天这个人类会主动提出要自己离开,当然也有可能没什么原因,只是云灵想离开,两个人便就此别过、分道扬镳。

云灵从来没有怀疑过分别这件事的自然性。

“……”

然而,此刻做出了“分别”这个选择的云灵心中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五味陈杂。

指尖的血滴落在了植物的鳞jīng之上,幼嫩纤细的芽迅速生长成叶,接着花jīng上打起了饱满的蓓蕾,蓓蕾又热烈的绽放成花朵。

脑海中浮现过出和■■生活的那些日子,云灵微启薄唇,无声的念出了一个词。

(她的笑容,)

不管是狩猎还是制造出“魔法泥土”,云灵所期望的事只有一件。

(能回来就好了。)

唰啦——

狂风骤起,吹得周围的树木枝叶一阵哗啦啦的轻响。一个黑色的身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消失在了窗前。

擦干了眼泪,又在房间里整理过仪容才去敲云灵房门的■■等了很久也不见云灵应门。忐忑油然而生,不安的感觉像是一种预兆;顾不得更多的■■打开了云灵的房门。

“恭弥?”

房间的窗户不自然的洞开着,风将双层窗帘吹得猎猎作响,有花香顺着空气的流动扩散;哪里都没有云灵的踪迹。

不知该称之为蓝色还是紫色的花朵迎风摇曳,用造型精致的玻璃杯装着的风信子被放在书桌上,压在玻璃杯之下的还有一张纸条。

『arrivederci.』

流畅的线条,硬朗但又不失圆润的字迹,云灵留给■■的只有这一个词:再见。

“……!!”

倒抽一口冷气,手握云灵留下的字条,■■转身飞奔。

(恭弥!)

不要走,不要离开。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过去是阿诺德,后来是双亲,现在■■不想再被云灵丢下。就算自己因此被全人类厌恶也没有关系。

“恭弥!!”

推开大宅的大门,飞奔的■■刚大声叫出云灵的名字便再也无法向前奔跑一步。

“抓、抓到了!!”“我们抓到魔女了!!”

身穿盔甲、打扮成剑士模样的人与头戴魔法师常用的三角帽的男子们不知何时侵入到了农庄之内,他们在农庄中心的大宅门口守株待兔,想要引诱出“魔女”好一举抓获“魔女”与和她通奸的怪物。不料他们才来不超过五分钟“魔女”便已经自投罗网。

“放开我!放开!!”

除了确实有效的反抗手段之外的都是徒劳的挣扎,挣扎的结果很多时候不过是鱼死网破。还有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没有玉碎的勇气。于是无论是阿诺德没有前兆的消失,还是父母的忽然病逝,■■都逆来顺受的承担了下来。

但是这一刻,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去找云灵的■■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试图反抗些自己所反抗不了的什么。

“喂!按住魔女,不要让她叫!否则怪物会被她叫出来也说不定!”“是的!勇者大人!!”

“不要!!放开我!!恭弥、恭、唔——!!”

被几个村夫按着跪了下来,嘴里被塞上一团抹布之类的东西,怎么挣扎都挣不开的■■这下子连叫喊都无法再发出一声。

(恭弥——)

眼泪生理性的泛滥,比起被人粗暴对待的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失去云灵、被云灵丢下才是最让■■感觉到痛苦的事。

(恭弥——!!!)

“!”

远在小镇之外的云灵猛然回头。

(刚刚的是……她的声音?)

人类能够喊叫出的声音大小是有限度的,云灵知道即使■■以她最大的音量也不可能叫出跨越从自己现在的位置到农庄的距离、可以让自己听到的喊叫。

“……”

(幻听?)

有些迟疑的停住了脚步,然而云灵很快又迈开了步子。

“感谢您,镇长大人。”握着帽子的手放在xiōng口,左手背在身后的驼背男子恭敬的向镇长道。

“不用感谢我,从怪物手上保护这个小镇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倒是那个魔女……你不是她的叔父吗?虽说你的侄女是被怪物控制了,但是出重金找来勇者对付她你也还是会很难过吧?”

“那是当然的……”驼背男子一脸悲戚沉痛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提高了音量:“不过要是为了保护小镇的话,无论什么事我都在所不辞。”

“是吗?”闻言,完全相信了驼背男子演技的镇长感慨万千的拍了拍驼背男子的肩膀,“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您过奖了……”

驼背男子再度表现出了痛苦与矛盾。

——当然一切只是演技。当驼背男子听手下报告说有个男人在小镇上的酒馆里对酒吧女说他的侄女是与怪物通奸的魔女,驼背男子便想出了一个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也能毁掉■■的方法。

四处传播“与怪物通奸的魔女”之名,弄得小镇上有“魔女”的事人尽皆知。稍微挑拨一下就会有自以为是正义之士的人站出来去声讨“魔女”,在用钱买上几个不学无术的无业青年,让他们装作痛恨怪物的样子激昂的到处演说或是拿着秽物去泼“魔女”,然后……

不需要驼背男子再去做些什么,镇民都会把■■当做“魔女”看待。背负着洗脱不掉的恶名,“魔女”就只有等着被勇者诛杀的份。自己出钱发布讨伐魔女与怪物的悬赏令,驼背男子这下成了肯大义灭亲的悲情式英雄。

在听到自己的侄女■■被关入地下最深处的大牢时驼背男子笑了。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他离的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拿到地契后正大光明的烧死“魔女”,最好还能一起烧死“魔女”身旁的怪物。那样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的他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滴答——

没有一丝光明的冰冷囚室之中,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这里是用来囚禁罪人的监狱之塔。塔顶有一个特别的囚室,整个房间全部用石块砌死,当唯一一个进出的通道被关上后,整个房间就再没有一丝光线。

被沉重的手铐脚镣铐着,整个人被绑在厚实木板之上的■■嘴巴也被拘束具封住。被囚禁在特别囚室之中口不能言亦不能动弹,■■此时能够做的事情只有倾听。不过这关押重罪人的囚室内■■能够听到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也就只剩下这偶尔呼啸而过的凄厉风声。

绵延的黑暗使人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死一般的寂静中■■连对时间的正确感官都丧失了。木然的睁着眼睛,没有什么恐惧感的她唯一祈祷着的便是云灵的平安。

“魔女”的下场是怎样■■当然知道,她待在这个罪人之塔里的唯一理由便是等着被烧死。但■■不知道的是:为了引出“与魔女通奸”的怪物,她的叔父已经怂恿镇长宣布要将她在次日正午于处刑用的广场烧死。

“……”

比落羽还轻,一声轻叹就这样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如果不是有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的话,被囚禁在这黑暗的牢狱之内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几乎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

手上的铁锁喀嚓一响,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接着被坠着大铁球的脚镣铐住得双脚也得以自由。眼泪悄然涌出,湿润了干涩的眼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以轻柔的动作解开束缚,■■这个时候才颤抖了起来。

能从虚空中出现的必定不是人类,会来解救自己的非人类,■■除了云灵之外想不到其他的人。

封住嘴巴的拘束具被解开的那一刻,■■想都没想的哽咽出声:“恭弥……”

“……那只吸血鬼还在外面。”

黑暗之中,■■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语气让■■禁不住浑身一颤:与云灵十分接近的沉稳声线已经足够说明来人的身份。

(不可能——)

失踪的那个人不可能这么凑巧的来救自己,况且他也没有要救自己的理由。

“阿诺德……?”

迟疑的唤出对方的名字,■■看不到对方的动作,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那只吸血鬼为救你而来,马上他就会到这座塔的附近。”

没有肯定但也不否定■■的称呼,来人只是拉着■■来到了一面石壁之前,牵着■■的手,让她把手放到了一块石头之上。有什么被打开了的声音传来,一丝隐约的光亮也透进了黑暗的囚室之中。

“阿诺德——”

■■下意识的回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来人按着■■的手轻推了一把。刹那之间,石门轰然洞开,灿烂的夕阳迎面而来,照的■■一时间挣不开眼睛。

“跑吧。”

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等到■■再睁开眼睛,四周除了横七竖八被放倒在地上的守卫们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阿诺德……)

犹豫没有超过半秒,■■拼命的跑了起来。

(恭弥!!)

“咕——!”

彼时,被数个剑士、魔法师以及弓箭手追杀的云灵正挥拐打落向自己飞来的箭矢,同时避过魔法师们放出的火球术。

“可恶!涂了圣水的弓箭都没有用吗?!”

看到自己这边的弓箭手的攻击全部落空,领队的剑士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由于这次被悬赏的怪物与魔女的悬赏金额高的吓人,不仅是一、两个勇者带领着自己的小队前来,更有对付怪物颇负盛名的人加入了这次讨伐怪物与魔女的行动之中。魔女先前已经被其他的人抓住了,要是自己和自己的小队这次再抓不到怪物,恐怕赏金自己和同伴们也就分不了一杯羹了。但事实表明现在根本不是让他想这些事的时候——闯进监狱之塔周围埋伏圈里的这只吸血鬼实在是太强了。

冷笑着吐出“我会把你们全员吸杀掉”这样一句话的吸血鬼成功的证明了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和他的同族们不同,完全不使用什么诡异法术的这只吸血鬼仅凭他手中的浮萍拐便打败了众多的勇者。

“果然是只棘手的怪物啊……”

一边,在离吸血鬼与勇者们战斗的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神父打扮的金发青年露出了有些困扰又有些无奈地表情。

“如果不是这样也就没有您亲自动手的必要了。”

双手背在身后,神态悠然的中年助祭对身旁的金发的神父笑道。

“嘛……那倒也是啦~”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神父对身旁的助祭道:“准备工作我们都做好了,走吧,罗马利欧。”

恭敬的低头,中年助祭、罗马利欧笑答:“是的,主教大人。”

吸血鬼与农庄女Ⅷ

“哈啊、哈啊……”

一路狂奔,顺着螺旋阶梯不断往下方跑去,能够从高塔的窗户看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的■■的脚步没有停顿过一秒。

云灵以压倒性的实力杀至了离监狱之塔不到百米的地方。虽说是拥有大吸血鬼德拉库拉的血缘,但云灵还有一半是人类,前后被数百号人进行围堵,接连迎接了几场车轮战的云灵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云灵离监狱之塔越来越近的同时,■■也在逐渐缩短与监狱最下层的距离。

心脏跳的很快,不仅是因为■■正在奔跑的关系。从塔壁上的窗户看到了云灵身影的■■知道自己心脏的鼓动会这么激昂的另一个原因是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云灵了。

(恭弥——)

相遇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的离不开谁,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无法接受的分离,然而在这一刻……

■■从不知道自己也能跑的如此的快,自己也能够这么的有勇气、有决断。

“魔女!魔女要跑了!”“快抓住她!!”

察觉到自己打不过吸血鬼就想着至少要保住魔女这颗摇钱树的勇者带着手下们从监狱之塔的门口涌进,先前被人打倒的监狱守卫们也有些人醒了过来。

醒来的守卫们从上面的楼梯冲下,勇者与他的手下们沿着楼梯向上往■■冲去。前是狼后是虎,不想再被抓住、不想再拖云灵后腿的■■干脆爬到了塔壁的窗户之上。

看到■■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上的云灵一击击退用魔法剑的勇者,靠到了离塔十分近的地方。

“跳下来。”

“嗯!”

■■一瞬间笑了。

被纯白的粗布裹着身躯的“魔女”从塔上一跃而下。风拂过了她柔顺的长发,白皙的脸颊,那朴素到极致的白色粗布衣被风吹乱,破烂的宽腰带向后飘去,好似有一双小小的翅膀长在了“魔女”的身后。

(什么都不害怕。)

只要有云灵在身边的话。

稳稳的抱住从踏上跃下的■■,云灵脚步一顿,立刻就准备离开。

——撤退不是云灵的风格,但是为了怀中的这个人类女子,云灵愿意做一次逃兵。

(要带她走。)

云灵在书上看过人类是群居动物,所以云灵把■■留在了她的同类中间。云灵以为自己的离开能够换来■■安稳宁静的生活,可事与愿违,■■不仅被当成了“魔女”,还即将要死在人类的手上。

听说■■明天中午要被公然处以火刑的云灵头一次为自己所作出的决定后悔。

(我一开始就该带她走。)

即使她曾经这么说过:

『这个农庄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是我的父亲与母亲为之耗费了大半人生的心血结晶。』

『无论失去什么,我都不想失去这个农庄。』

云灵知道■■一直都想守护好父母遗留下来的那块土地,守住与父母的那些回忆,当然……或许还有和那个叫阿诺德的人的回忆。

(……但是,)

云灵深邃的漆黑凤眸中透出一种坚定。

(这一次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带走她。)

哪怕能给她幸福的只有和她同样是人类的存在,哪怕和自己在一起她或许又要遭遇不幸。

啪——!!

长鞭如闪电般抽来,一个神父打扮的金发青年挡在了云灵的面前。

“很遗憾,你必须放下这位小姐才能走了。吸血鬼!”

“……哼。”

轻松的闪过神父挥来的鞭子,一手抱做■一手举拐的云灵刚想反击就发现自己抱着■■的手被长鞭缠住了。

“等我一下。”“嗯。”

一个照面之间云灵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神父是个和那些勇者们等级完全不同的狠角色,不全力以赴把他打倒的话,自己和■■是不可能离开的。

看到云灵把■■放下,神父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向着面前的吸血鬼举鞭,神父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的名字是迪诺,你呢?吸血鬼。”“我的名字没有必要告诉你这种人。”

揉身而上,以舞蹈般的步伐躲过让人眼花缭乱的鞭击。觑见对方动作中空隙的云灵挥出一拐,在被对方躲过后眼也不眨的变化攻势,以行云流水的流畅动作再度攻向对方的弱点。浮萍拐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即使不使用任何法术,云灵也远比其他吸血鬼要强大的多。

“吸杀你。”

不断变换着攻击的角度与轨道,顾及到一旁等着■■,想要尽快结束战斗的云灵完全放弃了防御,不守只攻的一味攻击。

“战斗的时候分心可不是件好事啊。”

微微一笑,神父迪诺向后退开一步,让过即将要打上自己头部的浮萍拐,旋身抖臂再度挥出一鞭。

“!!”

凤目猛然睁大,看着把自己一只手臂连同浮萍拐一起缠紧的长鞭,云灵刚想甩开长鞭便听迪诺道:“这个是用高浓度圣水浸泡过的鞭子,被它缠住的怪物越挣它便缠得越紧,不想受伤的话,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吧?”

“好、好机会!!”“趁这个机会把魔女——!!”

眼看抓住怪物的功劳就要落到了神父的手上,心知自己敌不过云灵或是神父的勇者们冲向了一旁的■■。

害怕其他的勇者抢先一步夺走了自己赚钱的好机会,想着反正魔女和怪物都是要被处死的,现在自己先杀了魔女就不会让其他人抢到功劳,某个勇者队伍里的一名魔法师抬手放出了他会的所有魔法里最强的火系魔法、爆炎术。

灼灼燃烧着的爆炎火柱化为会飞的巨蛇向■■袭去,不等■■下意识的尖叫或是反应过来逃跑,那灼烈的热浪已经扑面而来,眼看魔法之炎就要烧着■■的头发与衣服。

“——!!”

这一刹那,包括迪诺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然而一个黑影闪身一跃,云灵竟是抱着■■擦过巨蛇吐出的红信,堪堪闪过了爆炎的轰击。

“咕——!!”

抱着■■的一只手因为强行挣脱迪诺的鞭子而血肉模糊,被巨蛇的灼热吐息擦过的后背亦被烧伤了大块。带着■■落地的云灵有些狼狈的晃了一晃。

“恭弥!!”“没事。”

咬牙忍下痛楚,望向一拥而上的勇者们,云灵护住了■■。

(啊……)

愣在一边,看着云灵与■■的迪诺瞬间明白了什么。

『请救救我的侄女!主教大人!』

那个声泪俱下的驼背男子是这样对迪诺说的:『我的侄女被怪物蛊惑了!请您救救她!主教大人!我不想看着那孩子被怪物欺骗后杀死!为此我肯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

被驼背男子那想要拯救亲人的演说所感动,远在几个小镇之外的迪诺才会在准备了一系列对付怪物的用具后赶到了这里。

(可是——)

眼前的女子既不像被怪物用力量强行夺去了意志,也不像是被怪物的美貌与言行所蛊惑。那个肯相信吸血鬼的话语,从高塔上跳下来的女子是打从心底信任着这个吸血鬼的。而这个用尽全力也要守护女子的吸血鬼看上去也丝毫没有把女子当成是食物的意思。

不管是人还是怪物都有生活下去的权利,上天既然让怪物出生,怪物的存在也必然有着意义。一直如此相信着的迪诺如果不是遇到执意要伤害人类、冥顽不灵的怪物的话,是不会进行怪物退治的。

“罗马利——”

心道事情有什么蹊跷,迪诺出声想要告诉罗马利欧抓捕怪物的计划延后。

唰——

可惜为时已晚,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是罗马利欧按照和迪诺约定好的时间从空中放下了这个专门用来抓捕怪物的网。迪诺带来的这个网不但被高浓度的圣水浸泡过,还被教宗进行过加持,就算是德拉库拉亲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轻易挣开。

“抓、抓到了——!”“抓住怪物和魔女的是……”

勇者们及其手下在看到来人时自动分成了两排。带着手下从容的走来,望着眉心纠结沉默不语的迪诺,中年的驼背男子歪着嘴巴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主教,迪诺大人。”

被扔进迪诺事先布置好了的、怪物无法轻易逃离的地下牢房之内,一直被云灵护在怀中的■■没有再次被戴上手铐与脚镣,云灵也是一样。原因很简单,没有勇者有胆量接近云灵。

“恭弥,痛吗……?”

从裹着自己身躯的粗布上撕下一条,■■轻轻的为云灵擦拭过了脸颊,末了又转去为云灵擦拭后背。很快,■■的脚边就丢了一小堆带有血渍污浊的布条。

“……不痛。”

任由着■■动作,云灵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又扯下几条粗布,为自己那正在逐渐愈合的手臂擦拭的人类女子。

“恭弥,”

■■的手顿了一顿。

“嗯?”

“吸我的血吧。”

为云灵愈合的伤口擦拭完血迹与污浊的■■微笑了起来。

一副■■说的是自己根本不打算去理会的蠢话那样,云灵阖上了细长的凤目,“我拒绝。”

“为什么?”

迷茫的视线试图从云灵的表情里找出答案,可惜眼拙的■■什么都没有从云灵的身上看出来。

“没有为什么。”

“是吗?”

无奈的轻笑了一下,■■捡起了地上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真像是恭弥会说的话。”“?!”

鲜血喷涌而出。云灵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子居然硬是用那块石头划开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

“不快点喝掉的话就浪费掉了呢。”

笑容满面的把滴血的手腕举到云灵的面前,■■说的风轻云淡。

皱眉,闭眼。矛盾到极致的心情迫使云灵再度睁眼皱眉。

一把揽过■■,用力的咬上■■手腕上出血的地方,云灵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区区一个人类,”

“不要命令我。”

血液随着发出含糊声音的嘴角蜿蜒而下。把云灵的样子深深刻入自己的眼底,被咬的有些疼痛的■■略一痛苦了蹙了蹙秀气的眉,接着又微笑起来。

“嗯~恭弥。”

吸血鬼与农庄女Ⅸ

■■曾经拥有过很多东西。例如说昂贵精致的礼服,例如说名贵的珠宝首饰,例如说众星拱月的生活。■■真的拥有过很多常人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东西,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就活不下去。

生命是上天赐予人类的试炼,生命也是为人父母的人类给予孩子最好的礼物。既然是好不容易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当然更不应该轻易的舍弃自己的性命。对于爱着孩子的父母来说,单是孩子活着的这件事情便已是一种幸福。

■■知道父母是爱着自己的,所以■■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父母留下的农庄■■也把它当做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深爱着。

人类获得生命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了。)

靠在冰冷厚重的石壁之上,依偎在云灵的身旁,■■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云灵的唇舌在自己手腕上的游移。

(恭弥,)

■■真的很感谢上天让自己身为人类,而自己遇到的云灵是吸血鬼。

(我的血能够对恭弥有用真是太好了。)

有足够的血,吸血鬼的身体就能不断的再生。只要不在烈日下暴晒,不被烧死,哪怕是心脏被木桩钉入也不会死的吸血鬼即使受伤也能很快恢复。

(恭弥……)

心底涌出一种浓稠如蜜的甜美滋味,略带一点黑巧克力般的苦涩。■■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窍”。

(因为遇到了恭弥,所以我才会明白。)

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恋爱,明白爱上一个人所代表的意义,明白对人类真正重要的不单只是自己的性命而已。

“恭弥。”

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有些发痒,明白这是伤口在云灵唾液的作用下加速恢复,■■略略睁眼,笑着唤道。

“嗯?”

云灵专注的舔舐着■■手腕上她自己弄出来的伤口。

“那个啊——”

没有去动被云灵拉着舔舐的右手,以左手轻触云灵的脸颊,凑到云灵面前,捧起云灵脸颊的■■闭上了眼。

“……?”

不明所以的云灵没有动弹,然而下一瞬很快他心中的疑惑就被解开了。

因为缺乏水分的摄取而有些干燥的唇瓣如同落羽般轻轻的贴在云灵的唇上,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主动吻上了云灵。

眸光波动,心神俱震,这方面的经验仅限书本知识的云灵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直到这轻轻的一吻结束,云灵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而深吸一口气后才敢再看向云灵的■■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

“那个,我对恭弥的事……”

喀嚓——!

不远处传来了铁门被开启的声音,接着有数个脚步声朝着■■与云灵所在的囚室而来。

停下了与云灵的对话,■■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云灵的衣袖,自然的用身体将■■挡在身后的云灵脸上也再没有一丝可称之为温柔的神情。

“……叔父!”

脚步声果不其然的停在了关押着■■与云灵的囚室门口。当看到驼背的中年男子时,■■忍不住轻喊出声。

“这地方真臭……”装模作样的用绣花的真丝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与嘴巴,冷淡的“哼”了一声,驼背男子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统统退下。

yīn狠的看向睨着自己的云灵,心想着一定要烧死这个怪物以泄自己心头之恨的驼背男子等手下接到指示全部退下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别来无恙?我亲爱的侄女。”

“您是来关心我身体可好的吗?亲爱的叔父。”

从和云灵一起被抓住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能活过明天。知道自己不会再遭遇到比被当成魔女烧死更可怕的事情,■■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此刻甚至还有和自己的叔父玩语言游戏的余裕。

“……哼!”

不满■■的态度,但又畏惧于云灵的威慑力,不敢靠近囚室半步,也没法对■■做些什么的驼背男子只有以冷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不过再怎么不满,该继续下去的谈话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是啊,亲爱的侄女,我是来关心你身体可好的。”冷笑一声,驼背男子狞笑起来,“不过要是没命了,身体好不好也就没有区别了,不是吗?”

“请您直说吧,您想以怎样的代价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其实■■是知道的,自己的叔父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如果要达成一场交易,那就必须要事先明确对方开出的条件与对方想要的东西。作为农庄主夫妇唯一的掌上明珠,曾经是大小姐的■■也不是什么与人互动的手段都没有学到的。只不过■■不喜欢用这样充满算计的方式去与人交往,也不喜欢这种非正常的交易。

“哼……!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嘛,这样也好,我们能够跳过那些无聊的客套话,直奔主题。”

浑浊的老眼中泛出贪欲的光芒,气势十足的驼背男子在这一刻似乎高大了起来,“一句话:给我那个农庄的地契,我放你自由。”

“不能放我和恭弥都自由吗?”

■■试着讨价还价。

“放你是因为可以说你是被怪物蛊惑的。只要怪物死了,恢复‘正常’的你自然可以自由。但要是你想放了这只怪物——”

驼背男子挑起了嘴角,“除非是怪物丢下‘魔女’一个人逃走,‘魔女’确实被处死。”

“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以死亡来安定民心。否则不光是我,镇长也不好向民众交待。”

“……确实是呢……”

■■苦笑。她早就想到了结果会是这样。不如说,如果结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结果还算是意外轻松美好的了。

(死一个人,就能让对方活下来。)

“那么——”“喂!!”

先前插不上嘴,这个时候猛然察觉到■■想做些什么的云灵抓住了上前一步,从他身后离开的■■的手。

无言的笑着把抓住自己的手拉开,■■回头对自己的叔父笑道:“我可以把地契给你,只要你保证让恭弥完好无损的离开。”

脸上的横肉一动,驼背男子绽出一个丑陋的笑容。

“交易成立。”

驼背男子双手一拍,很快,他的手下们就迅速的赶至了囚室门口。

“把魔女带出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镇长已下令明天中午的火刑变更为今夜。”

“!!”

闻言,云灵再度伸手拉住了■■。

哗啦——!

一大桶圣水透过铁制的栏杆泼到了云灵的身上。浑身一阵猛烈的激痛疯狂游走,下意识的放开了拉着■■的手,意识差点涣散的云灵眼里倒映出被人押走的■■。

对魔用的囚室重又被落上了锁。站在囚室之外,任由着一群男人分别为自己带上手铐脚镣,■■重又看向了甩落圣水后,身体上被圣水烫出的红痕迅速消失的云灵。

“恭弥,”

被灌注了清圣魔力的铁制栏杆让抓住栏杆、试图扯裂栏杆的云灵手被烫得冒起了轻烟。

几滴热烫的晶莹落到了云灵的手上,一双不那么光滑,但十分温暖的手轻轻的掰开了云灵扯着栏杆的手指。

“我喜欢你,”

以带泪的笑容看向眼前的吸血鬼,人类女子露出了像是一生中从未有过悔恨的璀璨笑容。

“我爱着你。”

“你们还在做什么?!快点带走魔女啊!!”

一声怒喝响起,接着■■很快被人连拖带拉的拽走。

“——————!!!”

伸手去够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类女子,却徒劳的连女子衣角都无法碰到的怪物发出了凄怆的惨叫。

(“喜欢”……?)

(“爱”……?)

这种无力的感觉是什么?这份奇异的哀伤是什么?这样撕心裂肺的感情是什么?

『恭弥,』

垂眼而笑时那一抹淡淡地温柔。

『恭弥。』

蓝天下清风中被吹起的裙摆。

『恭弥!』

向着自己张开的温暖双臂。

(这就是——)

于是怪物知道了叫做“爱”的东西。

“叔父……你能保证吧?只要我死你就放了恭弥。”眼角犹自带着残泪,神情中比起悲哀坚毅要占了更大一部分的■■轻声问。

“当然。”驼背男子充满讽刺的回答着她的侄女,“在你脚下木柴被点燃的时候,那间囚室的门会打开。”

只不过那是为了把怪物送到火刑场去与你作伴。心中补上这么一句,暗笑自己的侄女到死都还是个天真的大小姐,驼背男子不由得为自己计划的成功洋洋得意起来。

带着“魔女”的一行人在黑暗的地下牢中缓步前行,不仅是走在最前方掌着灯的侍者,整个队伍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离队伍不远的一条岔道里还有两个潜伏着的人影。

“……事情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主教大人。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助祭罗马利欧低声问,虽然他已经知道身旁的人会如何选择。

“当然是——”

轻吸一口气,因退治怪物而相当有名的年轻主教、迪诺从岔道中闪身而出,忽然发难。

“救人啊!!”

长鞭如同掀起狂岚的荆棘,快、准且狠。电光火石之间,带走“魔女”的一行人中还没有人来得及看清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便已被一鞭打晕过去。

“……神父……大人?”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干脆的抱起跪坐在地上,被罗马利欧用剑斩断了手铐脚镣的■■,迪诺和罗马利欧同时向着此时仍然关押着云灵的囚室而去。

因为察觉到事情有所蹊跷,迪诺和罗马利欧跟踪了委托他们“拯救”自己侄女的驼背男子。潜入地下牢的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驼背男子身后,将驼背男子和■■的“交易”全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知道真相不过是一个贪婪的恶棍在陷害他的血亲,而那只传闻中“无恶不作”的怪物也不过是在保护怀中这个柔弱无依的女子。作为神职人员的迪诺当然不会允许这种黑白颠倒的事情继续下去。

早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了兵荒马乱的声音,无法得知黑暗的那头发生了什么的云灵再度尝试破坏眼前的障碍。

“喂!那边那个吸血鬼!你给我等一下!”

不过这次不等他再让自己受更多无谓的伤以前,金发的神父已发出了大声的喝止。

“!!”

跑在神父身后的助祭为神父掌着灯,一点晕黄的光芒照亮了神父脚下的道路,也让云灵看清■■被神父抱在怀中,神父正在向着囚室而来。

“恭弥!”

不等冲到囚室门口的神父放下自己,赤脚多时的■■已经自己离开了神父的怀抱,跑至囚室门口,把云灵还放在铁栏杆的上的手拉开了。

“稍微退开一点!”

知道时间紧迫,舍弃了咏唱的迪诺直接咬开了自己的中指,在■■退开后用随身携带的圣水混合了自己血液泼到了铁栏杆之上。

碰——!!

以圣力控制的铁制栏杆整个塌落了下来,砸到了地上。

“跟我来!”

重新抱起■■,真的是一秒时间都没有浪费的迪诺朝云灵喊了一声后复又跑了起来。

吸血鬼与农庄女Ⅹ

通往自由的道路由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被请来退治怪物的神父此时正抱着“魔女”,带领着吸血鬼向地下牢外向外面的世界逃去。

“神父大人、您这样做没有问题吗……?”

虽然说自己和云灵出乎意料之外的被抱着自己的这个耀眼又美丽的神父给拯救了,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具体的情况■■是不清楚,不过看到过神父和云灵战斗的她多少明白神父是被请来阻止云灵行动的人。

“嗯?啊……嘛~……是会有一点麻烦没错,不过我会找借口糊弄过去的,你不用担心。”绽出一个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迪诺笑道:“到了万一的时候,我会装得很没用很肉脚,让后面那只吸血鬼在人前打我一下,之后只要他趁乱带走你就好了——唔噗!!”

轻松的说着的迪诺在下一瞬被一只浮萍拐狠狠地揍到了脸上。完全没料到会被身后的吸血鬼突然袭击的迪诺在放开抱着■■的手的同时还被吸血鬼云灵在背上踩了一脚。

“追兵来了。”

面无表情的在■■落地前接做■的身体,稳稳的抱住。出手快逾闪电的云灵在■■耳边轻喃了一声:“抓紧”。

“嗯!”

幸福的环紧云灵的颈项,对云灵做出的决定没有丝毫怀疑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追!!”“别让他们逃了!”“抓住魔女和怪物啊!!”

身后是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追兵比想象中还要来得早。拥有远远超越人类以上的听觉,云灵最先发现了追兵的靠近。当然,这并不是听力出众的吸血鬼殴打某位神父的原因。

三步并作两步,轻盈的腾挪在细长的通道之上。无视被自己痛殴倒地的神父与担忧的看向神父的助祭以及身后的追兵,向着透出明亮光芒的出口而去的云灵一抖自己身后的黑色斗篷,整个人便向有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

“主教大人?!”

一窝蜂追来的追兵们早就注意到了通道里除了吸血鬼与“魔女”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五体投地摔倒在细长通道上的会是那个降服了吸血鬼的厉害神父。

“唔……好痛……”捂着肿起的脸颊,迪诺故意以极慢的速度从地上爬起。

“怪物和魔女要跑了!!”

“抱歉,主教大人。恕我失礼。”注意到云灵马上就要带着■■冲出挡在出口出的一众守卫的包围,追兵中像是队长的人不由得想要跨过还爬在地上的迪诺,指挥自己的部下再进行追击。

“等一下。”眼疾手快的迪诺抓住了想要跨过自己想要追上去的人,“那只吸血鬼忽然就变强了,现在的他就算是我拿出全部实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你们还珍惜自己的性命的话——”

后面的话迪诺没有说完,因为在他说完以前,云灵已经带着■■冲出了包围圈,脱离了地下牢。

就在其他人的视线都被云灵吸引的时候,金发的神父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加油啊,吸血鬼。)

迪诺没有说谎,云灵确实是变强了。而迪诺知道云灵变强的理由现在就在他的怀中——月光之下,吸血鬼展开了自己漆黑的翅膀翱翔于夜空之中,在他怀中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清秀,但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特别的人类女子。

“地契——”

皱眉回望身后视野里只剩下一个黑点的地下牢狱,云灵还记得对■■来说那个农庄的地契十分重要的事。

嘴角微微浮出一个笑容,■■闭眼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真的可以吗?”

云灵不在乎那个两人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如果怀中的女子介意,云灵愿意帮她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嗯~!”

没有迟疑的笑着点头,■■顺了顺自己被夜风拂乱的头发。

“因为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地契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

看着自己怀中的人类女子,吸血鬼稍微一怔。

“恭弥,”

人类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吸血鬼忽然发现自己万年不变的心跳似乎有些加速。

“……什么?”

即使是在夜风中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吸血鬼怀中的人类女子不太好意思的垂下了眼。

“一起生活好吗?”

于是——

“好。”

一人一怪定居于恶魔谷2-4是几天后的事情。

在新的环境之下努力的适应着各种各样的不习惯,探索着从前没有想过、没有做过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尽全力的一起生活下去——

无论是■■还是云灵都这么决定好了。

“……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开恭弥。”

陈述时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握拳在xiōng的■■镇定的看向自己的面前的怪物使与怪物使身后的一众怪物们。

“只有恭弥的身边,才是我可以回去的地方。”“……”

默默地揽过眸子出流露出决绝与坚毅的人类女子,凤目微挑的云灵似乎除了点点点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反应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了。

——怪物使手下的两只怪物都在哭,之前还只是有些悲壮的感动的猫人现在已经是宽面条泪泪流成河,爽朗的僵尸也不停的吸着鼻子擦着自己不断渗出泪水的眼睛。停止动弹的人造人了平眼中大量流出疑似是机油或是降温用溶液的液体,就连平时不懂得察言观色,更不懂得什么叫做“气氛”的调皮雷公、捣蛋王蓝波都在啜泣不已。

手下的怪物们都是这个样子,作为小队带头人的怪物使纲自然也不落人后的哭红了眼眶与鼻子。

“太、太过分了啦……那些人……”年轻的怪物使忍不住抽噎着说。

“呼嗯。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啊……”在场唯一还冷静着的除了云灵就剩下迷之魔法师、里包爷一个人。

“既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那看来我们有必须要做的事了啊。”

坐在魔法杖之上的里包爷转向了怪物使,“阿纲,”

“唔、唔……?”刚从猫人狱寺那里接过面纸、还在吹着鼻子的阿纲不由得抬起了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就去揭穿那个叔父的真面目吧。”

“咦咦咦?!”

里包爷忽然的决定果不其然的引出了怪物使的一连串惊叫。

“这一路上你可以继续聚集同伴,顺便我还有点想确定的事啊。”里包爷老神在在的笑道。

“‘想确定的事情’是什么?不过基本上我聚集同伴是为了打倒云灵吧?既然现在不用打倒云灵的话,不用聚集同伴也是可以的吧?”

魔法杖狠命的敲击在了阿纲的脑袋之上。

“笨蛋家伙。”“唏——!!”

“我想确定那个和云灵战斗的神父是不是我认识的人,还有你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增加同伴也是修行的一环。再说我的命令是绝对的,不听话的家伙——”

露出一个鬼见都要愁的笑容,里包爷好心情的用自己魔法杖的杖尖指向了阿纲。

“我、我去!!我去就行了吧?!”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迫于里包爷的武力威胁,怪物使只好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喂!你这家伙!”双手叉腰,猫人狱寺瞪着云灵大声道:“要好好对待这家伙啊!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

吼完后一脸神清气爽的背上不会动的了平,狱寺让云灵处于吸杀前五秒的倒计时。

“啊……蓝波大人的肚子饿了。”“蓝波你这家伙刚刚哭的那么厉害是因为饿了吗?!”

雷公与怪物使的相声中吸杀倒计时仅余三秒。

“呀咧呀咧,身为怪物使还对自己手下的怪物理解错误啊。阿纲你的修行果然还差的远呐。”“修行什么的我原本就不想做啦!”

吸杀前两秒。

“啊哈哈哈哈哈~请两位一定要幸福~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两个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呢?果然还是吸血鬼吗?”问题不经过大脑的思考便已问了出来,爽朗的僵尸爽朗的笑着,“再见了哦~我们下次还会来的!”

兵——乓!!碰——!!

恶狠狠的瞪着一地被自己吸杀完毕后横七竖八的“尸体”,云灵咬牙切齿。

“不要再来了。”

就这样,打倒了一群勇者,还打倒了怪物使及其手下的吸血鬼从此以后过着自力更生(附注:收保护费养家糊口)的日子,与他心爱的某位人类女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题外话是几个月后某个小镇上的黑心商人陷害自己侄女一家的事情被曝光,之后这个众叛亲离的黑心商人还想狡辩些什么,却最终不得不屈服在自己养子拿出的证据面前。想要逃跑的黑心商人被怪物使及其手下的怪物抓住。据传闻所说黑心商人的养子在黑心商人踉跄入狱后做了吟游诗人,一边歌唱着美丽吸血鬼与人类女子的爱情一边赚钱去还上黑心商人曾经夺走的他人之物。

至于这之后吸血鬼和人类女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大概就不关童话什么事了吧?

一人一怪的新婚小事①

“哼。”

把怪物使及其手下的怪物们丢出自家的大门,凤目微眯的云灵拍了拍自己的双手。

“辛苦了,恭弥。”

贤惠的替云灵锁上那扇开关总是有点问题的门,陪着因为之前和怪物使互殴而消耗了不少力气的云灵往大宅里走的■■轻笑着问:“今天也累了吧?要喝水吗?”

“比起水——”脚步顿在了原地,云灵拉住了■■。

云灵的脸孔放大在了■■的面前。

“啊,我的血比较好?”波澜不惊的笑看着自己面前的吸血鬼,以为云灵是要吸血的■■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

眼前的人类女子不知道第几次会错意了——早在听着■■当着怪物使及其手下怪物们的面说不会离开自己的时候,云灵已经有了亲吻■■的冲动。但这个人类女子完全不解风情不说,还把云灵当做了只有食欲的贪吃鬼。

不过……

(这也算是食欲吧。)

如果这个人类女子期待着自己是一个十分有食欲的贪吃吸血鬼,那自己就顺着她的意思贪吃好了。

“手腕的血量够吗?恭弥。”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深爱着的吸血鬼现在在考虑的是什么事情,将衣袖拉起往上卷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云灵一把抱起。

“恭、恭弥……?”“……”

莫名的开阖了一下红唇喊出云灵的名字,但却被云灵无视了。

被抱回至二楼两人的卧室,被放倒在卧室床上的■■xiōng脯微微起伏着,半眯起了眼。

“唔……”

口腔被湿润又温暖的的舌侵袭搅动,感觉到云灵拉起了自己的裙摆,无意识的发出一点细碎轻呼的■■以为云灵这是要用自己大腿上的动脉进行进食。

“恭弥、嗯……不用管我,你只要满足自己……就够了。”艰难的在云灵的亲吻中挤出这么一句有些破碎的话语,■■想当然的认为云灵亲吻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在被咬的时候才不会感觉到特别的痛,也不会因为紧张而致使血液加速流动,造成出血太过迅速的情况。

“……这就是你的希望?”

锐利的凤眸稍微眯细,拉开自己领口的云灵舔上了■■的大腿,并在上面留下一连串的湿痕,“希望我满足自己?”

“?”不明白云灵这么问的用意,想着总之云灵不会伤害自己,■■下意识的颔首肯定了云灵的话,“嗯……”

“我知道了。”

温热的气息拂上了双腿之间隐秘的深谷,■■如遭雷击一般的仰起了头,在吃惊的倒抽一口冷气的同时也弓起了腰。

(原、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血液全部往脑袋上冲,瞬间红了脸,眼角生理性的涌出些许泪水的■■一手按着柔软的床铺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想听。”

黏黏糊糊的水声玷污了平时干净的嗓音,拉下■■捂着嘴巴的手,云灵重又轻轻咬下。

“啊……!”

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颤抖着身体,■■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好像这之前也是这样的展开……?)

在快要被迫上绝顶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

——从小镇的地下牢里逃出来之后,带着■■离开的云灵便没有休息过的赶路。直到体力耗尽的云灵看到眼前这个像是鬼镇一般的小镇“恶魔谷”之后,知道恶魔谷是传说中怪物们聚集的小镇,就算那些追杀■■和自己的勇者再怎么想要赏金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的云灵才停下了飞行。

荒凉的小镇看不到人影,总是被乌云笼罩的恶魔谷看样子也是被怪物们抛弃了很久,搀扶着云灵进入了一幢像是幽灵城堡般的建筑之中,■■第一时间对话都快说不出来的云灵喊出了:“请喝我的血吧!”

以为自己会被云灵咬上颈项的■■没有想到云灵会分开自己的双腿。坐在被云灵扯下的斗篷之上,羞涩的在云灵面前张大双腿,在腿上一痛后感觉到云灵确实开始进食的■■实在顾不得自己的样子有多羞人。

云灵的生命和自己羞耻心哪个重要不是一眼就能分辨的事吗?

(已经不想再有那样的回忆了。)

这次要两个人、不,一人一怪幸福的生活下去,■■暗自下了如此决心。

“为什么是腿……?”轻喘着问跪伏在自己腿间的吸血鬼,被进食中的云灵撩拨起难以抑制的本能,■■察觉到一丝初生的阳光透过自己身后的窗户照了进来。

“进食的话、颈项也——”

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告诉云灵不要用自己颈项进食的事,当然也不知道云灵接近执拗的遵守着和自己的约定。头一次知道和自己喜欢的人肌肤相亲是这样让人难以忍耐的事情,■■尽量压抑着发出甜腻喘息声的冲动。

经过这么一个仓促又多事的晚上,■■早已是衣冠不整。裹着身躯的破烂粗布无法像■■平时穿着的长裙那样很好的遮住她的大腿根部,人类女子那线条优美的颈项也毫无遮蔽的暴露在吸血鬼的眼前。

伴随着进食的欲望,能够嗅到人类女子身体上散发出淡淡体香,感觉到人类女子肌肤上渗出一点点湿润的汗水,吸血鬼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那是饥渴。

但同样是饥渴,这种饥渴却是与渴求着血液的食欲是不同的冲动。

“颈项……”

像是被■■的话夺去了理性,云灵用力咬上了■■的颈项。

“啊……!”

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感而叫出了声来,感觉到云灵温热的嘴唇在自己颈项上游移的■■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

(这是……什么?)

颈项上没有被咬出血,然而吸血鬼仍在那里吮吸着。那灼热的喷洒在自己颈上的呼吸和舌头的触感让■■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这是——)

本能的察觉到之后将要发生什么,想到母亲曾经的教诲,■■乖巧温顺的将自己的双腿张的更开。

『母、母亲大人?!』

当年,还是个少女的■■在母亲的面前羞红了脸。把女儿叫到房间里单独谈话的农庄主夫人凝视着自己纯情的女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来的某一天,当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这些知识可以派上用场哦。』

『虽然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但是憧憬着能遇到这样的人,并与之结合不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嘛~为了我们家这个受人欢迎、迟早会嫁出去的女儿,这些事情还是早点告诉你好啊。』

(第一……不要紧张。)

越紧张越痛,紧张和恐惧都会放大疼痛的感觉。感觉到有什么硬物顶住自己的■■轻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放轻松一些。

(第二,好好的感觉对方……)

温热的吻顺着颈项来到唇边,又从唇边来到xiōng口。有冰凉的手指探进了凌乱的粗布之中,一人一怪的体温持续上升。

(第三——)

没有再让■■思考下去的余裕,灼热的硬物闯进了■■的身体之中。被进入的瞬间疼痛的想要尖叫,眼泪汪汪的张开被云灵吻住的嘴,等着疼痛持续侵袭的■■却意外的在几秒后感觉到体内一阵热烫。

“……”

接下来是一阵持续的沉默,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的■■还维持着双腿大开的姿势发出了声音。

“……咦?”

皮肤白皙的会让大多数女性都产生羡慕嫉妒感觉的吸血鬼刹那间红了脸。于是——

(上次发生过那样的事呢……)

想到那个时候云灵那少见的满面通红与耻辱表情,■■不自觉的有些想笑。

察觉到■■的心不在焉,看到■■唇角挑起的云灵瞬间读懂了■■的心思,知道她又想起了上一次的事情。

『恭、恭弥……』

那个时候,面对满面通红的云灵,同样红着脸的■■伸出了手。

『要不要……我用手帮你……?』

回想起上一次的后续,恼羞成怒的吸血鬼用力一吸,终于成功的让那个还有余裕去想别的事情的人类女子发出了无法忍耐的轻呼。

“恭弥……”

来不及享受被推至顶峰的余韵,体内还在不断痉挛着的■■发出了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甜腻声音。

“恭弥不喜欢我的手的话——”

“我可以……用嘴帮你唔……!”

接下来人类女子的话被吸血鬼给吞到了肚子里。感觉自己输了被小看了的云灵决定要好好的改变一下■■的观念。

——最强最恐怖的吸血鬼怎么可能是早○?!他只是没有经验而已!!经验是通过实践来累积的,所以……

嗯嗯啊啊啪啪啪从此以后成了这对情侣的日常。

然后一人一怪继续着他们恩爱又甜蜜到闪瞎人眼的生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山贼和大姐姐相遇于深夜

据说在满月的夜晚,在某个作为交通要道、交易往来频繁的小村庄附近会出现“那个”。

附近前来行商的商人们抵挡不住“那个”的袭击,每次货物总是会被洗劫一空,满月的夜晚会来到这个小村庄做生意的商人们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少,无论是商人们还是村民们都很是困扰。最终,困扰的村民们与商人们最后决定大家一起凑钱去雇用手腕一流的人去解决掉出没的“那个”。

“哎呀哎呀……这还真是——”

站在布告栏前看着一页用硬牛皮纸写成的、不太显眼的悬赏布告,抬着烟枪抽了口的女子笑盈盈的轻拨自己略带自然卷的长发。

“无巧不成书呢。”

悬赏布告上的“那个”女子有见过的印象,不,应该说是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因为“那个”非常的——)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时的景象,女子不由得加深了笑意。

“是该工作的时候了。”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再见到“那个”,女子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像青春期的少女那样愉快的哼着歌,无视侧目的人群,踏着高跟鞋的女子决定在出发去任务所在的目的地之前先买几件新的装饰品。

是夜,一轮满月高悬于深蓝发黑的夜空之上,点点银辉在山谷之间铺洒开来,有夜枭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呼啊……”

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窥视了一样轻松的打了个呵欠,独自一个人旅行的女子慢悠悠的站起身,翻烤着火堆旁一堆各式各样的烤鱼。

(终于来了呢~)

背对着隐藏在树干后面的“那个”,女子悠然自得的拿起一条烤好的烤鱼细嚼慢咽。

(真是麻烦啊。)

天知道几小时前为了引“那个”出来,她花了多少力气才在交易市场买来了各种各样据说很美味的鱼。现在还做好了身上的这套衣服上的烤鱼味会飘扬很久的心理准备。

不袭击柔弱的女子是“那个”的为自己定下的准则,不到特殊时期“那个”是不会打破自己的准则的。又因为“那个”的鼻子很灵敏,所以乔装打扮成男性也没用。

(不过麻烦也是“那个”的可爱之处呀~)

这么想让女子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吃完一条烤鱼,知道躲在树干后面的“那个”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女子干脆拿出一把团扇“啪嗒啪嗒”的在烤鱼串的面前扇了起来。烤鱼的香味顿时四溢,哪怕是吃饱了的人这个时候也会受不了这香味的诱惑,更何况是饥肠辘辘的“那个”。

“嗷~~唔——!!!”

长长的一声嗥叫,一个黑影在电光火石之间从树干后面闪身而出直扑火堆旁的烤鱼堆,然而女子一抬纤纤五指,所有的烤鱼串便全部都被她拿到了手里。

“?!”

没有想到自己的突然袭击会完全落空,整个身影都被月光与篝火照亮的“那个”错愕的回过了头,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烤鱼串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

看着眼前的“那个”、一只正在做山贼的狼人,哦,不,猫人,女子微笑了起来。

“别来无恙~?”

“你、你这家伙究竟是谁?!”

完全忘记了自己见过眼前女子的事,直觉的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类女子不好对付的猫人狱寺忍不住高声喝道。

“哎呀哎呀……我好像被忘记了呢。”或许是因为夜晚光线不好的缘故,女子的笑容中似乎多了一层yīn影。

“算了~那些事情怎么都好~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因为女子的话而想起自己的本职,冷静下来的猫人狱寺双手插兜道:“我是只要一看到圆形的物体就会变身为狼人的山贼!!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就老老实实的把你手上的东西交给我吧!!”

(明明就是一只小猫咪,还说自己是狼。)

如此想着的女子倒也懒得拆穿猫人的谎言。要知道打击青少年的自尊心可不是她喜欢做的事。

“既然是山贼,那就来抢抢看啊~”居高临下的笑道,女子在狱寺的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中那一把烤的恰到好处,不仅是香气四溢,看上去也十分可口美味的烤鱼串。

面对女子,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空腹声的“那个”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哼!虽然和女人战斗不是我的兴趣,不过——”

宛如怒涛般的攻击瞬间展开,沐浴着满月之光的狱寺正处于能力的巅峰状态。可是令人难以相信的是狱寺面前的女子一点也不为所动,不管狱寺如何向她攻击,她总能轻巧轻松的闪避过去,顺便还能用美味的烤鱼串诱惑一下饥饿的狱寺。

“这样就结束了么~?”看到狱寺的动作逐渐缓了下来,拿着烤鱼串左摇右晃的女子刹那间近了狱寺的身,接着一推一拉之间把狱寺压倒在了地上。

“!!”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已经被压倒在地上的狱寺下意识的睁大了碧眸。

“肚子饿想要别人分享食物的时候,”

抬手把两手之上的烤鱼串分别插|进狱寺身体两侧的土地里,女子微笑。

“要好好的说‘请把食物分给我’啊。”

和烤鱼香气截然不同,浓烈的甜美气息扑面而来。凝视着坐在自己身上,向自己压低身体的女子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狱寺这个时候才发现女子有着一张妩媚艳丽的脸庞。

坐在自己身上的躯体前|凸后|翘玲珑有致,为了行动方便而做露肩打扮的女子一点也不在意在夜晚略带寒气的空气中露出自己白皙的肩头与修长的手臂。眼眸深邃且明亮,嘴唇丰润的像是诱人品尝的成熟果实;不带一丝青涩的气息,女子简直如同一朵正在盛放的娇艳蔷薇。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在这个时候跳漏了一拍,狱寺因为女子的话而动了动自己毛茸茸的耳朵。

(!!)

心头如遭雷击,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女子很快又敛下自己翻腾的情绪,看也不看的从两把烤鱼串中拔出一条烤鱼,凑到了狱寺的面前。

“现在你可以开动了~”

“然后,”舔了舔自己娇艳的红唇,女子一手轻抚上狱寺那柔软的三角形猫耳,“我也不客气了~”

“喂你要做什么?!等一、啊……!”

敏感的耳朵被人碰触,这让狱寺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小猫咪你只要乖乖的吃饭就好了~”

把烤鱼按上狱寺的唇,女子放开串起烤鱼的棍子俯下身抱住狱寺的头顶,用自己的脸颊蹭着狱寺的耳朵.

“?!○◇△☆☆□&×——!!”

“好棒……软绵绵还蓬蓬松松的……”一脸幸福的抱住狱寺,自顾自的享受着狱寺耳朵触感的女子才不管狱寺作出了怎样的反应,“唔~好有弹性~”

天知道她第一次见到这只有着碧绿色眼眸、银灰色毛发的小猫咪时就已经很想这么蹂躏他可爱的耳朵和尾巴了。现在抓到了机会,怎么能不一次过够瘾?

初次相遇的时候,女子正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搭一个全是男人的商团的顺风车,在入夜后像其他普通的旅人一样围绕在篝火之前,心不在焉的听着对自己猛献殷勤的男子的话,女子没有想到会遇到自称山贼的狼人会来袭击。

不过那个时候本|能的想要出解决掉狱寺的女子在亮出拿出武器之前注意到了一件事:要在座所有人把他们的货物交出来的山贼在看到那些货物、冰冻的海鱼被放在自己面前之后,他那柔软的尾巴正一摇一摆的表示着他的喜悦之情。

(看来不是狼人呢~)

这样想着的女子没有向狱寺出手,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狱寺来。

“这个还给你。我不抢女人的东西。”

把一箱冰冻海鱼放到女子的面前,把女子当作是商团一员的狱寺头也不回的道。

“到下一个城镇只有半天的路,你应该不会饿肚子。”

怔怔的凝视着狱寺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为止,女子才回过神来,“噗哧”一声爆笑出声。

多么可爱的小猫咪啊,女子不由得这么想着。却不料刚一执行完任务,回大本营报告完就看到了这只可爱小猫咪正在被通缉的布告。

好在这张布告的悬赏文把小猫咪写的很是可怕,新人基本怕自己能力不足以应付被悬赏的小猫咪。再加上悬赏的金额不是那么高,高手里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看上;否则这只可爱的小猫咪说不定早在自己知道他被通缉以前就被杀了也说不定。

忍不住为小猫咪唏嘘了几声,女子接下了这个除掉山贼的任务。

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可爱的小猫咪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女子更加的开心。

“手感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好……不,比想象的还好~”

满脸兴奋的说着,光是捏还不够的女子甚至咬了一下狱寺的耳朵尖端。

“——————!!!”

脑中闪过一百种挣开女子钳制的方法,手脚并用的狱寺却是无论怎样都甩不开女子。这下子,原本就在挣扎中红了脸的狱寺被这轻轻一咬彻底的击败。

“哦~?忽然就乖巧下来了~”笑看着瞬间浑身脱力的狱寺,女子有些恶劣的轻启红唇,“莫非耳朵的尖端是小猫咪的敏感点~?”

“?!”闻言浑身一颤,叼着鱼的狱寺复又开始挣扎,“柴、柴胡柿!!”(才、才不是)

“哈啊~”也不去分辨狱寺说了什么,笑容满面的女子继续忘我的抚摸着狱寺的耳朵。

三十分钟后,终于被女子摸够了的狱寺嘴角上还沾着烤鱼的残渣。

“……喂,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警戒的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狱寺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被摸的浑身发软。

“来,给~”再递一条烤鱼给狱寺,凝视着露出猫咪本性直勾勾的盯着烤鱼喜悦的“喵!”了一声的狱寺,女子微微一笑:“我只是如你所见的一介旅行者而已啊~”

“你、”为自己瞬间的本性失控感到羞耻,狱寺本来红晕稍褪的脸重又烧了起来,“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啊~那是小猫咪在问我的职业吗~?”

女子本就不打算向隐瞒狱寺自己的职业,只不过她就是忍不住逗弄一下这只可爱的小猫咪。素手微抬,手指略动,女子手上出现了一把雕满各种符文的枪支。在枪支的握柄上还挂着一条坠有十字架的银链。

“我是魔物猎人,对付一般人类应付不了的存在的专门家。”

双手交叉的瞬间,本来没有拿着任何东西的那只手上多了一把精巧的纯银手枪。女子像变魔术一样随意的拿出各种不同的枪支,又把那些枪支逐一收起。

“话是这么说,不过大部分时候人类对付不了的存在基本上是各种各样的怪物,所以很多时间我的任务都是铲除怪物。”

“嘛……”笑盈盈的收起自己手上的武器,女子道:“这次我的任务是铲除周围这一片的山贼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有短短的一刹那,狱寺本|能的慑于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直觉的明白女子大概是在魔物猎人里的顶尖人物,但狱寺并没有因此摆出畏惧的态度。

——猫人狱寺不会畏惧任何人。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那个人有多强大的力量,不管那个人是否是针对自己。

狱寺只会为自己敬畏的存在而活。虽然他从出生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自己敬畏的、能做自己“boss”的人。

“……哼!”

重重冷哼一声,狱寺不屑的冷笑:“就凭你也想除掉我?”

“我想除掉的只是山贼呢~”

女子不甚在意的笑着,再次拿起一条烤鱼送到了狱寺的面前。

“只要你每天都吃的饱饱的就不会再做山贼了吧?那样的话,我每天都烤鱼给你吃,对等的代价是你每天都让我摸摸好不好?”

“……哈啊?!谁会同意那种事啊?!你这混帐家伙!!”

颇没口德的骂了一句,满月被云遮住,重又回到人类姿态的狱寺这下子能够强忍着喜欢鱼的本性不去咬女子递来的烤鱼。

“是吗?好可惜啊。”

遗憾的摊了摊手,女子不再试图说服狱寺,因为她觉得心高气傲的小猫咪也很可爱,尤其是眼前这只。

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轻松就结束的狱寺没想到女子会这么轻易的表示放弃。碧眸睁大的狱寺在下一瞬又长出了猫咪的耳朵和尾巴,两颗虎牙也变尖变长。

拿着被打磨成圆形的贝母耳环在狱寺眼前摇晃的女子一看到狱寺的耳朵还有尾巴就又扑了上去。

“啊啊~好可爱~~!”

“你、”

青筋在狱寺的额角浮现了出来。

“你给我够了——!!”

猫人的吼叫声划破天际,在山谷里不断回荡,在这本该十分宁静祥和的夜晚里又不知道有多少生物被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纲吉老师,请教教我吧!

“所以说,那个——”

看打扮就知道和女巫沾亲带故,衣着清一色都是黑色的少女用力的拉着自己宽大的帽檐,想要用那宽大的巫师帽遮住自己的脸。

“那个?”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绿色,有着一双清亮眸子的僵尸满脸问号不明所以。

“我、我先申明!我可不是因为你在这个墓地我才到这里来的哦!”

莲足一跺,站在一堆墓碑之间的女巫■■气势十足的抬起右手,以食指指向了自己面前的僵尸、山本。

“嗯?啊~那个我知道啊。”不以为意的笑着,山本爽朗的根本不像是一只僵尸,“■■是来这个墓地找能成为自己部下的怪物的对吧?”

为山本的反应感到失望,但又不能自打嘴巴的说出真心话,■■只有嗫喏道:“你、你知道就好……”

“那我们今天也去墓地巡逻吧~为了找到可以做■■部下的怪物,”双手抱在脑后,山本“啊哈哈”的笑着凑到了■■的身边,“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得到啊~”

“……找不到也……”

细若蚊吟的轻喃飘散在夜晚的寒风之中,那隐约的声音就连女巫身边的山本也没有听清楚。

“嗯?”

于是僵尸山本又凑近了一些,“■■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是说我不会找不到愿意做我部下的怪物的!”高傲又自信的挺起xiōng膛,■■“哼”了一声。刚才不小心说出口的真心话则是咽回到肚子里,当做秘密埋藏在心底。

(找不到也无所谓——)

悄悄的朝着身旁的僵尸偷眼看去,澄澈的眸子中倒映出对女巫的话不报任何怀疑的单纯僵尸,别扭的女巫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唇。

(……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最初来到这个远离魔女之乡的墓地确实是为了寻找能够成为自己部下的怪物,再不济也该找到蝙蝠或者黑猫什么的当做宠物。要知道没有使役魔的女巫是算不上独当一面的,不仅女巫本身的实力会受人质疑,在女巫中的地位也会沦落到最低等的地步。生来便具有特殊的力量的■■天生就是女巫,当然从她出生开始,她便有了自己的使役魔——在■■出生前便受到其魔力召唤的夜枭、波。

波一直守护着■■,在还是襁褓中的■■被无知又胆小的家人丢弃后也是波一路照顾着■■,把■■带到了魔女之乡。对■■来说,比起自己那些记不住脸孔的血亲,波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然而,无论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生命,生命都有终结的一天。波也和其他的生命一样走到了它们的尽头,回到了它们应该归属的地方。

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代替波。失去了波的■■必须重新找到适合自己的使役魔,但■■想要的仅仅是部下与宠物。不愿意和其他的魔女产生争执或纠纷,于是■■找到了这个墓地。这里远离魔女之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曾经占卜出这里有身为人时死的极为惨烈的怪物存在。有着痛苦的回忆、死的惨烈的人类所化为的怪物是强悍又可怕的,强烈的怨憎不仅会腐蚀它们的心,也会腐蚀了它们的身体,让它们变得强壮。最重要的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它们不会再像普通的生物一样受到生命的限制,只要不被特定的方法完全消灭掉,它们就能够一直存在,不会死亡。

不希望再用活着的生物作为自己的使役魔,为了找到这个墓地里那强悍怪物并把它收做部下,■■才会不远千里的来到这个荒凉的墓地。

至于■■会遇到僵尸山本,那纯属意外。

彼时■■刚弹了个响指让自己先前骑乘着的扫帚凭空消失,接着百无聊赖的借着悬浮于空中的能量球散发出的光芒环顾四周。

“那么……那只怪物会在哪里呢?”

斗篷之下的药草袋子全是满满的,腰间挂着的小囊中也是各种实用又耐用的施法道具,大腿上皮革绑带的插槽里也装满了各种用试管装好的魔药。准备万端一向是■■自傲的地方。这样的装备就算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见到女巫就准备抓去邀功的勇者们,■■也有自信能够把他们打趴下。

“呀,你在找怪物吗?”

爽朗的声音忽然从■■的身后传来,先前完全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声息的■■悚然一惊,在回头的同时指间也夹了三只装着不同魔药的试管。只等对方发动攻击就能瞬间反击。

不过——

“?!”

回过头的■■在刹那间愣住了。

有点羞涩的站在墓碑之后,一手挠着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的僵尸站着不动了——僵尸头上卡着的斧子被树枝勾住,连带着打开了脑壳,僵尸的大脑整个挂在了树上。

“啊呀,抱歉抱歉。”“啊哈哈”的笑着,僵尸的大脑向前走上两步,向着自己的脑袋跳去,“我跳,嘿咻!”

大脑回到了脑袋之中,复又能活动的僵尸阖上了自己的脑壳,颇为抱歉的笑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这是哪里来的天然呆僵尸啊——……以可怕著称的僵尸一点都不可怕真的没问题吗……?

脑中闪过如此的念头,■■有些脱力。

“呐,你是来这里找怪物的吗?”也不管■■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僵尸自顾自的把对话进行了下去,“我就是怪物哦~”

“……看就知道了。”没好气的收起自己吃饭的家伙,■■双手抱xiōng,“你是僵尸对吧?”

“嗯!我是僵尸山本!以后请多指教!”

以爽朗到完全不像是僵尸的口吻说着,山本朝着■■伸出了手。

“……指教?”眉角微挑,■■根本不屑山本那一套友好的说辞,“你不怕我是来除掉你的吗?”

闻言,山本先是一怔,后复一笑。

“想除掉我你刚才就除掉了吧~况且你现在还提醒我,我可能有危险,为我着想;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谁、谁为你这个僵尸着想了?!”被人、不,被僵尸说破心思的■■面上一红,立刻反驳道。

“啊哈哈~”双手抱在脑后,山本再度自顾自的笑道:“你是个好人呢!”

“!”

第一次被称作“好人”,■■顿时有些语塞。

“我、我才……”

“嗯~?”

“我是不是好人跟你没关系吧?!”

咬牙切齿的吼出这么一句,■■因为一只僵尸乱了阵脚。但是■■却讨厌不了眼前这只爽朗过头的僵尸。

最初■■坚持一个人寻找那死法相当凄惨的怪物,可是不知怎么的山本也跟来了。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山本这一跟居然就跟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从最初的无视到后来的烦躁再到最后的无可奈何,■■对于有山本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件事逐渐习惯了起来。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在和人自然熟的僵尸山本的带领下,■■几乎已踏遍这个墓地的每一寸土地。可惜关于那只强悍的怪物■■仍是毫无线索。

(不过——)

和山本一起走在墓地里的时候,山本总是会和■■说很多话。从来没有和人进行过这么多的对话,也从没有任何人像山本这样自然的对待自己,在山本的身旁,和山本插科打诨的■■偶尔会忘记自己是一个为人所畏惧的女巫。

对,■■必须要承认:和山本在一起是一件快乐的事。

这种快乐与和波在一起的时候不同,也不似找到珍贵的药草与道具时的兴奋。这只是一种淡淡的,如同被和煦的春风拂过面颊般的感受。

(山本以前……是怎样的人呢?)

会变成僵尸定是因为死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即使死了也还想活动,所以才会变成僵尸。看上去很是天真爽朗的山本一点都不像是无法放下过去、会成为僵尸的人,可他确实是一只僵尸,一只有点脱线的僵尸。

(不对!那只僵尸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只是——!)

“我只是来墓地找部下的”,这种说辞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并肩而行,数着天上的星星,订正山本对星座的认识。天热的时候坐在树下乘凉,对好奇的山本科普自己身上带着的药草是拿来做什么的,魔药是用什么做的。偶然的一次下雨天被山本带回他的棺材里躲雨,虽然山本没有心跳,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愿意靠在他的xiōng膛上,听着雨滴滴落的声音,沉沉入睡。

(可是我还是……)

很期待每天能和山本见面。

夕阳还未完全沉入地平线之下,不会死也不会感觉到困的僵尸山本一直盯着天空。他知道太过热烈的阳光会灼伤他的皮肤,也知道要是■■来了的话,她扫帚尾端发出的光芒那么特殊,自己绝对不可能看漏,可山本还是从前一天■■离开的时候开始盯着她离去的天空,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终于,天边划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知道是■■来了的山本立刻起身,跑向了瞬间降落在地上的■■。

“呀,■■今天也是来找那个要做部下的怪物的吗?”

“不要叫的那么亲热,我可不记得我们很熟。”

这么说着的■■高傲的挺着xiōng,抬着头,一副跩的不行的样子。但是山本知道这是她表达害羞的方式。

“嘛嘛~别这么说啊~难得我们成了好朋友!”“谁和你是好朋友啊!”

也不管■■是不是用吼的,山本“啊哈哈”的笑着,拉起了■■的手,“走吧!从昨天巡视完的地方再巡视一次,我们去找你想要的那个厉害的家伙。”

“等一下。”“?”

从腰间的某个小包里捏出一小把细细的粉末,■■抬手让那些粉末从头到脚洒了山本一身。

“哈、哈秋!糟——”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的山本正心道糟糕,自己那被晒烂的手臂有可能会被自己吹飞出去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晒伤或是腐烂的地方都奇迹般的消失了。

“要认真为自己做好防腐措施啊,你这只呆头鹅僵尸。”

拉紧腰间小包的系绳,■■头也不回的走在了山本的前面。她才不会告诉任何人刚才她对山本用的是多么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制作出的怪物用疗伤药。

不过就算■■没说,山本也知道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山本无法抑制住自己嘴角的上扬。

知道药草对于女巫的重要性,也明白■■对自己使用的大约是什么非常贵重药粉;山本高兴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治好了,也不是因为■■对自己用了贵重的药粉,而是因为他知道■■在关心他。

(果然,我还是喜欢她这一点。)

与嘴下不留德相对的是有些别扭的温柔。看见挨饿的野猫会拿自己的干粮来喂,结果引得一大群野猫全部追着她跑。发现受伤的鸽子会二话不说的为鸽子治疗。看到死去的生物会为那些生物做上一个小小的坟墓,无法拒绝幽灵的拜托,导致后来为一大堆幽灵跑腿。

稍微有点蛮横,稍微有点毒舌,稍微有点别扭。但就是这些“稍微”让山本觉得这个女巫很可爱。

(咦……?)

(“果然我还是喜欢她这一点”?)

反复的在自己脑内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三秒后山本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

右手轻握成拳,山本捶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掌心。

(我喜欢■■。)

“?”

不知道山本这么半天都不跟上来的原因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回头,接着看到了做着奇妙动作的山本。

“山本?”

■■以眼神询问着山本发生了什么。

“没事!”

轻快的跑向■■,山本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就算是那样——)

就算自己喜欢上了■■又能怎样呢?■■是女巫,说到底还是人类,而自己却是一只怪物。

“怎么都找不到……”又和山本在墓地里找了一个晚上,还是一无所获的■■很是丧气的叹息着:“难道是我的占卜错了吗?”

“总之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柔声安慰着丧气的■■,带着■■来到自己的墓碑前坐下。山本替疲惫不堪的■■拿出她自备的瓶子,把那装有清水的瓶子递到了■■的面前。

拿过水瓶豪气万千的仰头灌了几大口下去才慢悠悠的放下了瓶子,■■有气无力的望向天边冉冉升起的晨曦。

“今天也辛苦了。”

习惯的坐到■■的身边,感觉到■■的身体僵了一僵后又回复了正常的山本听到■■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因为我作为女巫能力不足,还无法独当一面,那只怪物嫌我太差劲,做不了使役他的人所以我才找不到它吧?”抱住自己的膝盖,■■显得很是丧气。

“我觉得不是哦。”云淡风轻的笑着,山本和■■一起看着被朝霞染红的天空,“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厉害的家伙是怎样的家伙,但是我们会找不到它绝对不是因为■■差劲的缘故。”

“我会陪■■一起找的的!直到你找到或是不想找为止!在那之前不管是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所以,”向着■■灿然一笑,山本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

“打起精神来吧!”

“你这只僵尸还真是……”

被山本用力拍了拍肩膀的■■这才从山本的笑容中回过神来。

“一点都不像僵尸呢。”

“啊哈哈~”

因为山本的爽朗的笑容而一扫心中的yīn霾,■■忽然有些好奇了起来。

“……山本,”

■■眯眼凑向了山本。

“嗯、嗯?”

被■■盯的心底发毛,同时又注意到自己喜欢的人那娇艳的红唇就在至近距离,山本难得的迟疑了一下。

“像你这种看上去完全没有烦恼的人究竟是怎么变成僵尸的啊?”

吐出学术系问题的红唇微微开阖着,在那之中是柔软粉红丁香。略带草药气息的清爽气味随着■■的靠近也愈发明显,山本下意识的别过头去,怕自己真的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来。

“你应该是双眼阖上,带着幸福笑容死去的吧?”

“……”

被■■无意中说出的话勾起了回忆,山本那本早已没有了跳动的xiōng腔中似乎有荆棘锐刺破土而出,蛮不讲理的缠住了山本那不会跳动的心脏。

“……不,”

嘴角上挑,笑容却失去了平时的爽朗与灿烂,山本微笑道:“我是被同伴背叛,后来又落入了别人的陷阱后里变成僵尸的。”

“唉……?”

“啊哈哈哈~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沉重的表情嘛。”凝视着眼前变了脸色的■■,山本继续微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

无怪乎■■为什么找不到那只身为人类时死的凄惨的怪物——因为他早就站在了■■的面前。

被同伴背叛、落入别人的陷阱中变成僵尸,这些话山本虽然说的淡然,但其中的痛苦■■却是明白的。不甘、绝望,憎恨、痛苦,没有莫大的负面感情,人类一般是不可能堕落为僵尸的。能让爽朗如斯的山本沦落为僵尸的负面感情……那或许是■■从不曾感受过的、绝对的“负”。

心脏狠狠的收缩着。从微笑着的山本眸中看出他隐忍的痛苦,想到自己说了多么愚蠢伤人的话,■■实在是想给自己给自己几刀。

“嗯,过去的事。”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但现在的我还活着。既然这样,作为现在的我活着不也是很好吗?”用力捏碎缠绕在自己心脏之上的荆棘锐刺,山本再度爽朗而笑:“否则我也没办法遇见你!”

“……”

(明明就没有一点僵尸的样子——)

和恐怖绝缘,正直又善良,爱帮助别人但是不会照顾自己,单纯天然呆还不懂得怀疑别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只僵尸呢?

(这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做僵尸嘛!)

要是是更暴力、更坏、更无药可救的人是僵尸该有多好?那样自己就不用考虑太多,直接用武力征服怪物,让它供自己使役就好。

(还不如去做个无端爽朗的愚蠢人类啊!)

比起僵尸就好了,人类的身份更适合他。

那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阳光下奔跑,在雨中漫步,不需担心阳光会伤害肉体,不必忧虑潮湿的天气会让身体腐烂,不用害怕四肢会突然折断。

红唇微抿,■■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哪怕变成人类的山本会像其他人类一样嫌恶自己这个女巫。

哪怕自己或许再也不能和山本这么聊天说话。

哪怕——

自己无法再见变成人类的山本一面。

(我都要把山本变成人类。)

迪诺老师,请教教我吧!

度命,反魂之术,复活之咒,重生的魔药……

世界上有许多起死回生有的方法,但不管是哪一门哪一派,每一种方法都极其艰辛且不易成功。哪怕是拥有百年法力的女巫也不一定就能够成功的使一个生命复活,更何况是■■这样连个使役魔都没有的、半吊子的女巫。

说到底,女巫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一点特殊能力的人类而已。

因为山本是一只僵尸,如果想要让他变回普通的人类,就必须让他重新得到人类的生命,也就是所谓的“复活”。

上一次有女巫做复活他人生命这种事情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人类和女巫之间曾经爆发过一场战争。

当时的勇者之王为了获得更大的荣耀,决定摧毁魔女之乡。为了告诉平素便畏惧女巫们力量的人们女巫并不可怕,勇者之王杀死了某个德高望重的女巫深爱着的怪物,又放火烧掉了魔女之乡附近的苍翠森林。深爱的森林被毁,家乡的破灭近在眼前,再加上为了替自己心爱的人报仇,这名女巫动用了所有她能动用的力量,同样沉痛的其他女巫们也帮着她一起战斗。勇者们的战线一时间陷入了单方面的被打击之中。到了最后,勇者们与女巫们以势成水火。要不是最后从圣都赶来的两位神职人员遏制了女巫们的进攻,恐怕勇者们早就被愤怒的女巫们歼灭。为了平息战争,也为了不再让人类与女巫再争斗流血;两位神职人员与女巫们订下了契约,一人承担女巫复活她深爱之人所需要的代价,一人承担被烧成死地的森林里逝去生命们的诅咒。

由于其中一位圣职者付出的代价,女巫复活了与她相恋的怪物,且那只怪物还奇迹般的变成了人类。战争结束了,女巫和变成人类的恋人至死都相守在了一起,两人的结合也成为一段佳话。

啪——!

用力阖上老旧的书本,■■有些头痛。

这个老掉牙的故事告诉■■让怪物变回人类不是不可能的,但这本书上并没有详细的记载能够把怪物变回成人的方法。

(山本——)

每次想到那个会“啊哈哈”的傻笑的僵尸,■■心底想放弃的心情就会烟消云散。

(已经两个半月都没有见面了啊。)

为了找寻能够让山本恢复成人类的方法,■■不分昼夜的泡在魔女之乡已经有两个半月了。说不想念山本的假的,可是为了早一点让那个爽朗的不像僵尸的僵尸快点变成人类,■■实在是不想再多浪费一点时间。

(那种死法——)

被同伴陷害还被踏进了他人的陷阱之中,那种无比凄惨的死法一点根本不适合老好人山本。

(老好人就该幸幸福福毫无遗憾的闭上双眼啊!)

秀气的眉狠狠拧成一个死结,■■又开始咬牙切齿的在偌大的图书馆里挑灯夜战。

呱啊——呱啊——

乌鸦难听的声音回响在yīn森的墓地之间。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墓碑之前,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没有阖眼的山本仍然坐在那里,由于不动的时间太久,他的身上已经开始长蘑菇了。

“今天也……不来吗?■■……”

好寂寞,寂寞的像马上就会死掉。偏偏怪物那半永久性的生命不会轻易的被消耗光,也因此山本就算再这么一动不动的坐上两个半月,他也不会死。

不像人类那样需要睡眠,也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吃饭,山本的时间多到没有可以用的地方。

思考的太多,因而发现思考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索性连思考都不再继续。僵尸山本的头脑里、心里、灵魂里充斥着的唯有“寂寞”这样一个念头。

在遇到■■之前,山本从不知晓这样的感情,也不会觉得没有■■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会是这么的漫长而难熬。知道对于怪物来说时间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意义的山本在变成僵尸后便没有在意过时间,然而如今山本会每天看着日升月落在自己的墓碑前的土地上拿着小树枝画上横条竖条以用来记录日期。

(七十六天了……)

双眼无神的看向头顶上的星空,山本缓缓闭上了眼睛。不需要睡眠的僵尸困倦的睡着了。

『山本!』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怒瞪着山本的女巫。

『山本……』

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留在他身上的草木气息。

『山本。』

耳边似乎回响着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等我醒来……)

迷糊之中,山本决定等自己醒来,要是那个自己挂念着的人还没有来,自己就去找她。

“……真是的,明明僵尸是不需要睡眠也可以活着的。居然还给我长起蘑菇来了……”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总之山本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熟悉的抱怨声。

“不要浪费我的药粉啊,笨蛋。”

(啊咧……?这个声音……)

“……算了,看在你睡相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好了。”

睡眠中的山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轻松,接着脸颊上传来了被什么人戳了一戳的触感。

“真是……没有防备的、笨蛋……”

温热的气息轻拂上山本的脸孔,大约是来人犹豫了一会儿的缘故,那清爽又甜美的气息顿了一顿,随后略带迟疑的靠得近了。就在嘴唇上感觉到温热的柔嫩轻轻贴上的时候,山本睁开了眼睛。

“■、■……”

放大在眼前的是女巫俏丽的脸庞,没有想到■■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山本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

双颊瞬间红透,想不到山本会在这个瞬间醒来的■■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去,却被山本抓住手腕,重又拉回了怀里。

(忍不住了。)

是眼前的女巫不好,是她先对自己出手的。

一手钳制住挣扎的■■,一手将■■的脑袋按向自己,山本强硬的吸吮着自己送到眼前的甘露。

“唔、唔……!”

合不上的嘴角被搅动的垂下一丝银线,腿软的■■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逐渐推拒变成了迎合,被折腾的差点喘不过起来的■■努力挤出了一点声音。

“山、山本……!”“唔……?”

应了■■一声,还想继续的山本却被■■捂住了嘴巴,用力往后推去。

“我、我、我可不是和谁都可以接吻的那种轻浮的人!!”红着脸低着头,别扭的把视线转朝一边,■■语塞了半天才喊出这么一句。

“啊哈哈~我也不是啊。”拉下■■按住自己嘴巴的手,山本爽朗而笑,重又咬上了■■的嘴唇,“我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

“唔、唔唔?!唔……”

想说的话、要说的话,震惊错愕的所有话语因为山本的动作被塞回了喉咙之中。被山本变换姿势压倒在了地上的■■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全部融化成了一团浆糊。

“我们……是两情相悦吧?”

落羽一般的细碎亲吻落在■■的眼睫之上,接着又很快来到了■■的嘴角与颊上。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山本,轻喘着的■■没有回答山本的提问。

见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少见的不反驳自己,也不抵触自己的碰触,只是难为情的闭上了眼,任由着自己亲吻她,山本似乎能听到了■■无声的回答。

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山本抱紧了怀中的■■。

“我们是两情相悦呢。”

不需要更多的理由,不需要更多的话语;两人甚至不需要更多的语言——交握的食指与缠绵的唇舌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我喜欢你……”

抬起■■的下巴,从■■的嘴里拉出一条银线,山本微笑。

“我才是——”不喜欢认输的女巫拉住山本,在给他一个深吻的同时翻身压倒了先前压在自己身上的山本。

“比你喜欢我的程度更加的喜欢你!”

清晨的墓地十分安静,拥抱着的一人一怪身上都沾上了草地上微凉的露珠。表情迷离的张着嘴,■■压在山本的身上任着山本予给予求。

“山本……”“嗯。”

亲吻着■■的下巴,山本的手探进了■■斗篷之下的裙摆之中。

“嗯……!”

从未被开发过的青涩身体因为受不了一样的刺激而绷紧了起来,总是别别扭扭的女巫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坦率的喊出了声。

“没事的,不用担心。”

继续着亲吻,山本捻揉着掌中与指上的凸起。

“好……奇怪……!”“很奇怪吗?”

稍微加重一点力道,山本立刻感觉到怀中的身躯敏感的战栗起来。

“哈啊——”

身体上被山本的手指疼爱着的部分传来的异样感觉让未知人事的女巫咬紧了唇,然而山本很快便撬开她的唇,缠住了他的舌。

“唔、已经……!”

很快,细揉慢捻之下的年轻身躯下意识的弓起,满脸潮红的■■轻喊出声:“呀啊……!”

家有七喵

(总而言之……)

站在从容笑着的青年面前,少女不由得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我这算是遇到大危机了吧?)

时间回到昨天中午。

难得的周末,少女于森林公园与人约会。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准备在野外午餐,正在交往中的男友却在忽然间被一阵烟雾笼罩。等到烟雾散尽之后那个本来比自己还矮上几厘米、平时总是像小兔子一样可爱的男孩子变成了散发着意义不明的费洛蒙,笑的优雅又闪亮的青年。

“请问……您哪位?”

于是你不能怪少女看到青年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反应。少女相信其他的正常人要是遇到这个情况也会和自己是同样的反应。

“你认为呢~?”不答反问,青年非常的镇定,也非常的确信面前的少女可以认出自己是谁。

“……”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是故意在装傻吗?还是故意在试探呢?他是知道了我隐瞒的事?还是不过是随口一问?脑内蹿过种种想法,最终少女还是犹豫的开口:“阿纲……?”

闻言的青年笑了,“好久不见,十年前的我的女友。”

(十年前的、我的女友……?)

xiōng口似乎被什么一下子揪紧了。

跳过一连串惊讶错愕还有不太相关的事,归纳总结下来的重点就是:泽田纲吉,这个■■倒追来的男友在十年后抱着好玩的心态参与了某种机器的开发,接着不巧被那个机器和十年前的自己进行了交换。简单的说就是十年后的纲吉来到了十年前,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十年后。

然后——

“我是今天来做一日老师的泽田纲吉,请大家多指教。”

推了推鼻梁上戴着的眼镜,褐发褐眸的青年在讲台上朝下面的学生微笑。

“哇啊!”“好迷人的笑容~~”“呀呀~他朝我笑了!”“不!是朝我!”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属于女生们的惊呼。

(不愧是女校……到处都是准备做猎手的女孩子。)

这么想着的■■不由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一日署长很正常不过一日老师是什么啊?

吐槽完毕神游天外的托着自己的下巴,偶然间扫过讲台上那个来做“一日老师”的青年纲吉,却发现对方正若有深意的凝视着自己。

“……”

心虚。

(无法直视。)

■■几乎是瞬间移开了视线。

有人说血缘是可怕的,对于这一点■■必须要承认。谁能想到那个貌不惊人言不压众,只有吐槽和可爱的地方胜人一筹的男孩子在十年后会变成那种容貌清秀端丽,头脑优秀明晰,周身气场会自然散发出来的……一日老师呢?

(很像,)

(非常像。)

■■之前所就读的学校、至门中学因为地震中受损严重的关系被暂时封闭起来进行维修,学生们也被分流至周边各个镇的学校就读。■■被分到的地方是距离并盛町不远的女子学校。按理来说没有被分进并盛中学的■■不应该和并盛中生的泽田纲吉产生什么关系,但世事难料,现在两人确实扯上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这算是我的愿望实现了?)

青年纲吉写着板书的背影倒映在■■的眼里,■■不禁回想起被自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侧影。

现实主义的■■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鬼玩意儿,但那被■■埋藏于心底深处的人恰恰是■■一见钟情的人。

一年零几个月前,还在至门中学就读的■■久违的逃了一次课。怕被街上巡逻的辅导老师抓住,■■换了便服去了邻镇并盛町。随意走着的她无意中闯进了一间神社,然后在那里■■见到了坐在神社门口阶梯上的青年。

纤细的表情中透出一种忧郁,青年身上流露出的悲伤清晰可辨。可是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的青年仍然是那般的美丽,美丽的像是不存在于世间的人。

下意识的往前走上一步,踏碎一根树枝的■■浑身一僵,只怕自己打扰了坐在台阶上的青年。果不其然,被打扰了的青年回头看向了■■,他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只不过他是笑了,对着一个打扰了他思考的人笑了。

陷落只用了一秒。

很快,■■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少年的喊声:“giotto先生!您在吗?giotto先生,关于试炼的事,我想和您谈一谈!”

对还愣在原地的■■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坐在台阶上的金发青年起身抖了抖肩上的斗篷,一言不发的他起身离开,似是不想见到来人。

然后目送着青年离开的■■见到了大声喊着的少年,这就是■■和那个少年、泽田纲吉的邂逅。

最初接近纲吉是为了打探giotto的事。为了再见一次giotto,为了再见一次那个瞬间的那个笑容,■■在和纲吉的关系进展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不过最终■■也还是没能再见giotto一面,因为■■不久后从纲吉那里得知他远房亲戚的giotto已经去世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纤细表情中的忧郁,那种清晰可辨的悲伤,那美好而又虚幻的笑容。

(因为他马上就要消失了。)

所以才会显得那样超脱于世俗。

或许十年后纲吉有百分之零点一可能会成为giotto那样的人吧。

抱着这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且又肤浅的可笑的想法,像要用和giotto有血缘关系的纲吉来埋上心里空落的地方,■■开始倒追起纲吉来。不甘心不死心的后果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提高纲吉的好感,最后如愿以偿的迫得纲吉束手就擒,接受了自己。

纲吉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温柔、体贴、有责任感、有正义心。说喜欢这样的纲吉不是假的,可这样的喜欢远远称不上爱。

喜欢会累积叠加。喜欢看纲吉脸红着语无伦次的样子,所以时常逗弄纲吉。喜欢在纲吉身边安稳的感觉,所以时常提出约会的邀请。喜欢那褐色的眸子中只倒映出自己一个人,所以主动的献上自己的拥抱,自己的亲吻,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第二天早上在纲吉身边睁开眼睛的■■发现自己脑海之中的giotto还是没有淡去。

这算是背叛吗?这不算是背叛吧。

——要是这算是背叛,那自己背叛的是一见钟情的giotto还是正在交往中的纲吉?

交往几个月后,晚上送■■回家的路上,在昏黄的路灯下,纲吉握紧■■的手,轻声问:“你是在透过我看着谁吗?”

心虚。被青年纲吉看着时产生的心虚和那天晚上产生的心虚一模一样。

虽然那天事后用语言技巧蒙混了过去,但心虚是不会变的。现在再一次心虚的自己在对上青年纲吉的视线时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之后自己又该怎么为自己表现出的心虚蒙混过去呢?

这个时候■■就非常庆幸“泽田老师”非常的受欢迎,上课时被各种女生轮流提问,下课后被各种女生包围。

(没时间两个人独处可不是我的错啊。)

和平时一样上课做笔记,午休和女性朋友去学校餐厅吃饭,下午放学后去进行社团活动的■■光明正大的把不想和纲吉单独见面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别人的头上。

因为想要逃避纲吉,■■翘掉了放学后的班会,第一个到了游泳部的部室。随意的哼着歌,■■脱下制服,换上了学校的泳装。

“很高兴的样子呐。”“!?”

从背后传来的男声令■■悚然一惊,回过头去看到的是微笑的纲吉,■■差点没有被吓的魂飞魄散。

“阿、阿纲?!”

“呀。”

轻松的打着招呼,褐色的眸子由上至下扫过■■的整个身躯。发现被人打量着的■■毫无预兆的脸红了起来。

(为什么?)

同样是纲吉,在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那个纲吉面前自己就可以坦然的宽衣解带,看着脸红心跳的纲吉心中雀跃不已;可是在青年纲吉的面前自己却只能垂着眼、低着头,像自己一向认为是在假装矜持的女孩一般红着脸,别扭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有想到此时的自己甚至还会有种莫名的危机意识。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什么危机。

『好久不见,十年前的我的女友。』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好久不见”、“十年前”这些词■■咀嚼了整晚。然后■■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十年后的自己不一定会在纲吉的身边。十年后的自己也不一定会是纲吉的女友。

(究竟是为什么?)

在听到酷似giotto的青年纲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受伤的错觉?

是眼前这个纲吉实在是太像自己初恋的giotto的缘故?那么既然自己在乎的是giotto,为什么又会因为纲吉的话而感觉受伤呢?

“像见到鬼一样的表情啊。”

纲吉上前一步,“我和giotto就这么像么?”

“!”

下意识后退一步,靠在更衣柜的门上,■■睁大了眼睛。

“我——”“嘘,有人来了。”

果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与嬉笑声。

拉开更衣柜的门,抱着■■站了进去。在纲吉把更衣柜的门锁上的同时,游泳部的部室也被人打开了门。

“咦?■■还没来吗?”“她们班今天不是来了一个超~~有魅力的老师?她肯定是去围观那个老师去了!”

(超有魅力的老师?)

“讨厌~~我也想去围观!”“那待会儿大家一起去围观吧!”“赞成~~!!”

(围观?)

泳衣下柔软的隆起被直接压在平整的衬衫之上,知道自己那快节奏的心跳声早已把自己出卖了的■■整个人动弹不得的被纲吉抱在怀中。

『京子小姐要约我出门?当然好啊!』

和纲吉在动物园游玩过后,回家的路上又顺道去了咖啡店的■■在去过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听到纲吉正在和谁通电话的声音。

(我在意的是giotto,)

对,那个虚幻又美丽的存在。

(我在意的不是纲吉。)

可是心脏却仿佛出血疼痛那样收缩着。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在无理取闹些什么?)

明明早知道纲吉的初恋另有其人,明明只是为了giotto才接近纲吉的,明明曾经自私的想过要是自己厌倦了纲吉两个人可以随时分手。

『京子小姐。』

那样温柔的声音。

那样温柔的眸子。

那样温柔的神情。

比对待自己还要更加小心翼翼,如同捧着那一件最为珍贵的易碎品,那般疼惜那般爱怜。

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的主动权都在自己的手里,轻松的只考虑自己的心情却忘记了对方也是人,对方也有选择的权力。纲吉没有责任爱着自己,纲吉也没有义务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要是……)

抬头对上了褐色的眸子,■■出神的抚上了纲吉的脸颊。

(这眸子是琥珀,)

双臂自然的环上纲吉的颈项,■■踮起了脚尖。

(我想要做唯一一只溺死在里面的飞虫。)

更衣柜外面的一群女孩子还在嬉笑怒骂着,然而无视那些嘈杂,■■在更衣柜那狭小的空间里吻住了纲吉。

什么时候开始giotto已经变成了一个借口?

去找纲吉的借口,把纲吉从别人那里夺过来的借口。

令自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悲惨的借口。

(因为——)

笹川京子、三浦春,喜欢泽田纲吉的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不强迫自己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giotto,强迫着自己对比giotto和纲吉的不同,提醒着自己、自己的初恋是giotto,那自己不就变成等待着被挑选的那个了吗?

(那样的我绝对不要。)

与其眼睁睁的等着被丢下,不如自己先丢下对方。

(在选择的人是我。)

在对方的眸子中映入他人之前,先让自己不止看着对方一人。

啪嗒——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最后以一声关门声作为终结,所有的嬉笑都没有了的声音。

“……”

双眸湿润,喘息着放开纲吉却被纲吉一把抓了回去,按到了更衣柜最尽头的铁壁上。

“你真的很喜欢用这种方法蒙混过去呢。”“……?!”

年轻的黑手党教父,今天的一日教师难得的露出了黑色的笑容。

凝视着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的少女,纲吉在■■的耳边呢喃叹息,“你那么喜欢giotto吗?”

“!!”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猛然颤抖起来,坏心眼的摸上少女的大腿,暧昧的隔着学校泳衣以手掌摩挲过少女纤细的肩头与后背,纲吉笑问:“呐,”

“你现在看着的是giotto还是泽田纲吉?”

无言的咬住下唇,将头扭到一边的■■拒绝回答纲吉的问题。

无论答案是怎样的,只要回答了就等于输了。执拗的不肯认输,一手紧握成拳的■■做了怎么都不回答纲吉的决定。

“是吗?我明白了。”

笑容中的yīn影加重,像是读出了■■的决心,纲吉微微张口,咬住了■■的耳垂。

“听说人会在高|潮后变得诚实,我们不妨试试好了。”

“?!”

啪——!

■■的手掌几乎是用拍的按上了身后的铁壁,更衣柜刹那间发出了响声。没想到看上去和煦温文的纲吉会做这种事,■■能够在微暗的更衣柜里看到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按压着、捻揉着,抠挖着。直至同样修长美好的手指没入了自己的身体,搅动的自己难受的闭起了眼睛。

“嗯……!”

压抑不住的轻呼溢出了少女的红唇,明知道自己不该做这种事但还是做了的纲吉并不是最初就这么打算好了的。

(只是——)

有一个答案纲吉等了十年。而现在的纲吉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从最开始纲吉就直觉的察觉到了■■接近自己是为了探听giotto的事,纲吉当然也明白■■和自己交往的很大原因是因为giotto。但是在这之后呢?■■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因为自己变得像她喜欢的giotto,还是她是真的爱上了自己?

在回到十年前的世界以前,纲吉刚因此和■■爆发了交往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吵架。

『你那么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问十年前的我啊!!』

■■对着纲吉如此吼道。

于是纲吉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准备去找十年前的■■问个究竟。

“我是giotto的代替品吗?”“……呜……!”

一手变得热乎乎湿淋淋,间或有液体沿着纲吉的手指滴落到更衣柜的底板上。

“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

微笑着的纲吉确实是一副循循善诱的好老师模样。

“‘啊’或‘呜’这种拟声词并不是答案吧?”“呀……!”

纲吉手指上的液体更加迅速的滴落下来。

“‘呀’和‘嗯’也不能说明问题的答案啊。”

(嫉妒。)

嫉妒着giotto为什么能比自己早那么一点遇到她。

嫉妒着giotto为什么能成为她的初恋。

泽田纲吉一直嫉妒着存在与她心中的giotto。

『纲君假装和我约好了的话,就算是很大人样的■■也一定会吃醋吧?只要她吃醋了就证明她是真的爱着纲君的哦!』

京子提议了这样的作战计划,然后第一次在人前演戏的纲吉差点紧张的抓错时机。好在结果是纲吉成功的完成了作战计划,可是纲吉没有想到的是■■竟然重又走回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笑着回到了自己对面的座位。

(已经忍耐不了了。)

哪怕是虚假的谎言,纲吉也想要那个自己理想中的答案。

(呐,)

伴随着少女的轻叫和弓起身体的动作,纲吉把■■揽进了怀里。

“你爱的是我还是giotto?”

(说是我吧。)

蹙眉垂泪,闭着眼的■■有气无力的发出一点点声音。

“……”

那声音太过微弱,以至于纲吉有那么一瞬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抓着自己肩膀的少女不停的颤抖着,那颤抖告诉纲吉她说的是真心话。

“喂……”xiōng脯微微起伏,用力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你是教师吧?”

“……嗯,姑且算是。”

纲吉重又微笑了起来。

“那么告诉我……!”

用力抓皱了纲吉的衬衫衣袖,低下头的■■眼前一片模糊。

“这个算不算恋爱……?!”

“这个啊——”

爱怜的抱做■,纲吉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十年来■■死都不肯对他说出“爱”这个字。

“让十年前的我来告诉你吧。”

碰——!!

不等■■错愕,烟雾已经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了起来。■■刚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

“咦、咦咦咦?!这、这里是——!!啊!好痛!!”

像平时一样废柴的撞到了头,总是让■■有种错觉是可爱小白兔的少年纲吉出现在了更衣柜里。

“唔……”

撞到头的纲吉随意按上了身前的某处,却意外的发现手下一阵柔软。烟雾很快消散,出现在纲吉面前的是身着学校泳装,浑身上下散发着性|感气息的■■。

看着比自己还要更快红了脸的纲吉,先前的痛苦全都因为纲吉那紧张的表情而烟消云散的■■不由自主的拉住了纲吉的手。

“告诉我……”“?!”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纲吉自然也不知道■■向自己寻求的答案是什么,他知道的只有■■自己被按在了更衣柜里的墙壁上,接着——

碰——!!

脸红红的看向被烟雾带回十年后的青年纲吉,十年后的■■双手抱xiōng故作生气的问:“现在你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了吧?!”

“嗯。”

温柔的揽过妻子的肩,纲吉轻笑道:“那个时候你确实说了呢,‘阿纲’。”

泛红的脸此时如同火烧一般,彭格列第十代首领夫人高傲的仰起了头,“哼!”

“然后那个时候我欠你的答案——”

把妻子的脸转向自己,纲吉轻轻吻上了妻子的唇。

“如果这都不算恋爱,那还有什么算是恋爱呢?”

爱想的太多,又爱逞强。坚决不肯在自己说爱她之前说爱着自己。

“还有,”

但这样别扭的她也让纲吉觉得可爱。

“我比任何人都——”

“爱你。”

从零开始!

整个世界仿佛染上了闪闪亮亮的粉红色。不管是平时看起来多么平凡的风景,此刻看起来都异常美好。就连那会把自己的齐肩短发吹的乱七八糟的风似乎都变得飒爽了起来。

“……”

痴痴的看着讲台上那个数次拿起粉笔想要在黑板上写字却按断了粉笔,导致写出的英文全都是断断续续、看起来毛毛糙糙的金发青年,少女在心中不由得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连不断按断粉笔,一个词组写了半天都看上去这么璀璨闪亮……并盛中学新来的这位英语老师、迪诺老师实在是美好的过头了。

不自然的红着脸,少女忍下心中的悸动,以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念道:“fabulous……”

比黄金更耀眼,如同阳光般灿烂的发。像能把人永远凝固于其中的琥珀色眸。修长的四肢,匀称的体态,看上去十分值得依靠的臂膀与会让人产生食欲的窄腰。颈部与手指的线条十分优美,就连声音都是磁性悦耳,让人百听不厌。

对,少女正在恋爱中。

对象是出现在并中过几次,忽然就到并中来任教的年轻教师。能把迪诺笨手笨脚的地方看成是可爱,能为迪诺哪怕是摔倒在地上的狼狈又可笑的动作感到惊艳,少女大脑里的某条线路像是被名为“恋爱”的火焰给灼断,又或者是少女脑袋里某颗叫做“理智”的螺丝因为迪诺的出现而松掉了。

负责整个二年级总共三个班的英语课程,一周至少需要上十五个课时的课,其中有三分之一的课时可以见面。除此之外需要在下课后到走廊上才能看到上完课的他离开或是走进其他班的教室。上体育课的时候,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在校内走动的他。因为诸如帮着老师拿东西、收作业这类的事情去教职员室偶尔也可以看到他。虽然他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女学生或是女教师缠住,不过这并不妨碍少女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用桃心记号来记录今天遇到了自己心仪的迪诺老师几次。

要说少女有什么困扰的话,那一定就是——

(翘|臀……)

讲台上的迪诺又一次在写板书的时候按折了粉笔,只不过这次被按折的粉笔没有落在黑板下方的粉笔槽里,而是掉在了讲台之上。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学生里会有人以十分□的目光抚摸过自己的臀部,弯下腰捡起粉笔的迪诺颇不好意思的朝讲台之下的学生们看去。

因为迪诺老师那个有点害羞、有点狼狈的笑容,女生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好帅!』

『好可爱!!』

『简直像是天使一样!!』

即使是没有读心术的人也能读懂这个班里的女生们现在心中在想些什么,因为她们的心之音早已写在了她们的脸上。

(迪诺老师实在是太可爱了……!!)

小小的机械音在身体的身处轻响着。抓着裙摆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脸上不自然的红潮更盛,下意识的弯腰低头的少女自觉自己马上就要无法忍耐了。

“……?”

可惜在视线扫过整个教室里的学生后,迟钝的英语老师没有注意到少女们心中的骚动,他注意到的只有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那个脸红的异常的少女。

少女略略低着头,迪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弯着身体颤抖的情况来看,她一定是在强忍着某种程度的苦痛。

因为少女表现出的痛苦迪诺心中微微一动——会强忍着痛苦来上课的学生本来就不多。况且此时看上去很是痛苦的她还是个柔弱的女孩子。看她颤抖的那么厉害,一定是难过到了极点才会那样。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那个学生在上课前就已经拜托担当保健委员的同学带着去保健室,根本不会熬到现在还在忍耐着。

(不能丢下不管。)

就算自己是为了能够在自己可爱的师弟他们战斗时能够为他们提供一点助力而做的老师,自己也仍然是个老师。迪诺这么想着,把粉笔放到粉笔槽里,快步向讲台之下的少女走去。

听到迪诺放下粉笔的声音,少女敏感的抬起了头,意外的发现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顺着朝自己走来的迪诺转向了自己。

(!!)

心中大惊的少女变了脸色,偏偏这个时候那种强烈的感觉又再度涌了上来,冲击着少女的忍耐神经,几乎让少女惊叫着哭出声来。

(不要……过来……!)

看着向自己越走越近的迪诺,腿软的少女实在是害怕迪诺再靠近一步,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要……!!)

“你没事……啊——!!”

离少女只有一步之遥,迪诺却是一张俊脸直接着地,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倒在了什么都没有的平地之上。

“老师?!”

那强烈的让少女腿软的感觉被迪诺这一摔给彻底的吓跑了。

少女急急忙忙的从座椅上起身,不过已经有其他的女生抢在她的前面扶起了迪诺,“老师!你没事吧?!”

“没、没事……”

想要照顾学生却反被学生照顾了,按着自己被撞红的鼻子,迪诺随意的挥了挥手。哪知他这么一挥手,整个班级里立刻发生了大骚动。

“血!”“迪诺老师出血了!!”“呀啊啊!!”

女生们惊叫连连,其中更是有眼尖的女生很快分辨出是班里某个为了模仿隔壁班的狱寺隼人的男生挂在书包上的金属尖刺挂饰划破了迪诺的手臂。

“老师!止血!——!!”

忘记了是什么让自己脸红心跳,呼吸不畅,掏出手帕的少女想都没想的蹲下,不料因为身体的剧烈动作,那处于自己身体身处的小玩意儿也变幻了突刺的角度。

浑身一颤,少女瞬间头晕目眩脚步踉跄的向前倒去。

“!”

刚站起就看到自己在意的少女朝着自己的方向倒下,迪诺拨开挡在自己面前、还想和自己搭话的女生,上前一步扶住了倒下的少女。

“老师!”“老师!”

被划破的手臂又是一阵鲜血长流,教室里顿时又是尖叫四起。

“老、老师……”

以湿润的眸子看向迪诺,重又找回意识的少女想要挣扎又不敢挣扎。

挣扎的话或许“那个”会继续深入,自己会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哗哗哗——】,也有可能“那个”掉出来,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丑。但是不挣扎的话,光凭迪诺老师身上的味道自己就已经马上要【哗哗哗——】了。最重要的是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推开了迪诺老师,他会有什么想法?自己又是否还有下一次机会离迪诺老师那么近?

“我带这位同学去一下保健室,顺便也为自己包扎一下。你们先自习。”

就在少女还胡思乱想权衡着利弊的时候,在脑内把“老师!”转换为“boss!”的迪诺试图把视野里学生们的脸孔全部都替换成自己属下的面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不再摔倒在并中的走廊之上,迪诺扶着怀中的少女向并中的保健室走去。

被迪诺扶着的少女脸上潮红更甚,可是嘴唇嚅动的她直到最后也还是没对迪诺说上任何一句话。

“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眼看保健室近在眼前,一路上没出什么问题的迪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拉开保健室的门准备把少女带进保健室里。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绊到了保健室拉门的开阖轨道,迪诺在猝不及防之间向前摔去。

“老师……!”

轻呼一声,先前还被迪诺扶着的少女不顾一切的使出全身的力气,拉住了迪诺,避免了这个英俊的意大利男人以脸着地的惨剧再次发生。

被拉住的迪诺感激的回头,可他刚说出一个“谢”字便怔住了。

啪嗒——

一个粉红色的,带着水渍的长椭圆形物从少女的制服短裙下掉落,震动着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留下了一条不规则且断断续续的水线。

“老师……”

拉着迪诺的少女泫然欲泣。

“我、我——”

一步一步来!

“你喜欢猫吗?”

如果有人这么问我,我一定会这么回答ta:“喜欢!最喜欢了!!喜欢到shi啊有木有!!!”

如果有人问我:“你喜欢猫的什么地方呢?”

我一定会嗷嗷乱叫着回答:“肉垫!!摸上去那种油光水滑的触感!三角形的尖尖耳朵!!有点任性娇蛮但是很依赖人的地方!!最重要的是——”

“猫咪离开主人也能生存。”

别问我明明前面全是咆哮为毛最后一句要说得这么正儿八经一脸严肃,总之无论我先前的情绪怎么沸腾,说到这句的时候都会冷却下来。这就像是火被浇了冰水会熄灭一样,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的自然反应。

对,我很爱猫。小学三年级拿着压岁钱去猫贩子那儿买了三只猫,结果还来不及和这些小家伙们儿亲热亲热,三猫就全部被有洁癖的家母扫地出门,在小区里面做了流浪猫。好活歹活,那仨猫还好都活了下来,甚至还吸引了周围的流浪猫的加入,从此流浪猫军团在小区里繁衍生息,随着小区里的流浪猫军团日益见长,小时候给大耗子吓哭过的我再也没见过啥老鼠。

可惜始终小区里流浪的猫不是自家的猫,它们机灵、凶猛,且不懂得身为宠物的那些条条框框。知道家母如此厌恶猫猫狗狗以后我再没提过要养猫的事情,不过家母的决定某种意义上是对的。因为她把猫儿们赶出家门我才知道一时冲动带来的结果只有给自己、给别人,给自己带回家的生命添麻烦。带一个生命回家,你对它承诺的就是一辈子。

唉?你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嘿,你这人真是心急,我不正要将到正题上来么?咳,嗯。那下面下面我要讲重点了。

我三个月前失业了。……嘿!你又打断我!我都说了是重点的!啥?浓缩精华?别插科打诨混字数?是是是……那我一句话直说了吧。我失业之后靠着朋友的资助搬离了那个父母都在的家开始一个人住但我他妹的搬家当天就在家门口捡到一纸箱整整七只猫啊我根本养不起!

……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啊?不明白?你是绝对不会收养我那里的猫的?去你的谁跟你说要你这货收养我们家的小可爱了啊!!他们是我一个人的!!我一个的你听明白了没!!!

不要拉着你晃?啊,抱歉抱歉。原谅我吧啊哈哈哈哈啊~您大人有大量呀!噢!您肯原谅我了?!谢谢!!

不是为了让你收养猫,那么找你是啥事?啊~那个啊。我是想问您能不能赞助我两个猫厕所?我们家斯佩多和g不肯上同一个厕所啊!阿诺德更是要专用豪华猫厕所!现在家里马上就要因为猫厕所产生喵喵大战争了啊!!算我求你了!你看咱们好基友那么多年圣诞节都一起过了三个你——

哎哎哎,别走啊!!!不要因为那么无聊的事找你?好嘛……我错啦!啊哈哈……卖萌果然没用么?

不过我们家的喵喵确实很萌哦~giotto很乖巧,不经常叫,而且喂什么都吃,超级好养~雨月很懂礼貌,又很爱干净!g虽然看起来眼神凶恶,但是意外的很温顺!头顶的毛的质感也是一流!纳克尔非常的有精神,总是蹦蹦跳跳的!蓝宝胆子小,但是看他翻着肚皮睡在朝阳的地方就觉得快被他萌的晕过去了!阿诺德……阿诺德是对什么都高要求,你想摸他抱他的时候绝对摸不到抱不着,但是偶尔他心情好的时候会主动窝进我怀里,或者睡在我身边!啊啊!被阿诺德拿尾巴拍打脸颊什么的真是太棒了!!还有斯佩多!斯佩多什么游戏都会和我玩!不管是逗猫棒还是逗猫镭射笔!猫薄荷枕头和毛线球球他都很喜欢!!

……唉?你叫我打住?不想再听我对我们家的猫发花痴了?好嘛……不过,你看、那个……猫厕所的事儿,咱们还有得商量么?啥?!没商量?!

咦、咦?你刚才说了什么?愿意资助我个猫厕所还附送我十个猫罐头?!所以没商量?谢谢!!谢谢啊你这货!!没想到你这货这么好人!!!嘤嘤嘤!!

啥?嘤我妹?快点滚回去照顾我家的猫?嗷!!我会这么做的!好基友!!老纸爱你一万年yooooooooooo!!

不要我的爱?哈哈哈哈哈~抱歉老纸的爱是收不回去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猫厕所猫罐头,等你哟~亲·爱·的!拿完东西我如你所愿的滚啦呼呼呼呼呼~——

(哟西!)

因为从开宠物店的好基友那里a到了个豪华猫厕所还有十个肉质磁实的140g猫罐头,蹬着破单车往家赶的我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gj的大拇指。

三个月前炒了老板鱿鱼后在家里就不得安生,保守派的家父家母骂我不懂得珍惜,把那么正经、正派的一份工作暴餮天物的丢掉,做起了一个十万个人中没一个人认识的五流网络小写手。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上司就那样。让你干得多拿的少天天加班没得跑,偶尔还奉送你一点人参鸡汤给你来个几天都吃不下饭的大补。怨气压力全和着血往自己肚子里吞,末了老板还倒打一耙:你丫根本就不在状态上。

有人说公司里你要么闭嘴上班,要么受不了自己滚蛋;我显然是不太明智的选了后者的人。炒老板鱿鱼的后果是我差点连水电费都交不出来,好在cp两肋插刀资助了不少,总算让我挺过了最难的时候。

不过cp是时差党,她晚上,我早上,她早上,我下午。于是我还是孤身一人。不,准确的来说是几天前还是孤身一人。至于现在——

“我回来了……”

打开门的瞬间,我有种两眼一黑的错觉。

“g,你以为这样就能制得住我吗喵?天真喵。”“哼!斯佩多,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背叛的代价喵!”

两猫从摆在不到五平方米的小客厅里的懒人沙发上同时起跳,接着在空中以我看不清的速度互殴。在他们的身后是凌乱的客厅,被吓哭了的蓝宝,喊叫着究极的要参战的纳克尔,试图劝架但又插不上嘴的giotto,困扰的雨月,还有独自坐在窗台边上,对一边斗殴的两只视若无睹、只顾着自己享受着阳光午睡的阿诺德。

我有些欲哭无泪。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猫的名字,因为这些猫咪会说话。

——为什么我称“他们”而不是“它们”,因为这些猫咪……外表是三头身的人类但却有着猫咪的耳朵和尾巴句尾还会加上一个微妙的“喵”啊!!!

我在心中如此捶地喊着。

对,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现在是和大约算是猫的七只生物共同生活着。

……当然,基本上是我一个人养着他们七只。如果不算上各方好友偶尔的支援的话。

捡到giotto他们是在两个多月前。那天该死的寒流忽然来袭,冻的我牙齿打颤直哆嗦。在这种冷死个人的糟糕天气里搬家实在不是我的本愿,偏偏吝啬的连多给我一把备用钥匙都不愿意的房东阿姨表示不管我啥时候搬过去,总之房租都要开始从那天算。抱着不搬就是浪费这种小市民的思想,我果断的在那天搬家了。

用五十块讲价到三十八块买下来的围巾遮住脖子和大半个脸,打了张的士把打包了自己所有东西的三个大纸箱扔上车,最后从市中心二环以内的地方搬家到了坐公交车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市中心的老小区里。哆哆嗦嗦的向物管伯伯借来了小推车,硬生生把根本装不下三个箱子的小推车推到单元楼门口,走到单元楼下面的铁门前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我先是心里抱怨了一句谁他妹的那么没公德心把一纸箱玩偶放在单元楼门口。后一想不对这一箱玩偶挺可爱的啊除了有点脏之外,是不是谁家的萝莉正太把过自家的玩偶忘记带回家了?

(真是浪费啊……明明做的这么精致。)

那个毛和那个眼睛一样是使用了很高级的仿真材料吧?连身上的衣服都完全不同,且连细微的地方都细腻异常。最重要的是纸箱里的这些玩偶都会动。包括那再冷风中微动的猫耳和抱着猫尾巴呵气的动作都做的非常的完美。

“为什么我们究极的会在这里喵?!”“……纳克尔,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七八十遍了喵。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喵?”“我们长出耳朵尾巴变成了猫喵……”

拿出钥匙,找到最大的一把准备开门,手指冻僵麻木的我看着空中被自己吐出的白色雾气,以为自己听到了幻听。

(不对——!!!玩偶会动个球啊动个球!!!)

猛地回头看向一旁的纸箱,只见有着红色的毛发,脸上还有火焰一般印记的三头身“玩偶”喵给了另一只做神父打扮的“玩偶”喵头上一掌,而另一只绿毛,闭着一只眼睛的“玩偶”喵则是补充了红毛喵未说完的话。

“@※★&#☆□△■?!”

大脑一片混乱的我连正常的惊叫都发不出声了。

“这个人……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

枫红的眸子像是秋天红叶的颜色,披着斗篷还穿着西服的“玩偶”喵伸出短短的小手臂,指向了站在一旁震惊的风中凌乱的我。

“giotto,你说的是真的吗喵?!”红毛喵那锐利的视线顿时刺的我不敢直视的转过头,看到一纸箱的“玩偶”喵向我看来,连最开始那只不在纸箱里、穿着一身或许是风衣外套的金毛喵喵都睁开眼睛盯着我。

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吹着口哨继续开门。我发现该死的我的手一直再颤,手上的钥匙怎么都对不准钥匙眼。

“嗯~giotto说的对,这个人果然能听懂我们的话呢,否则也不可能演这么糟糕的戏了喵~”

不敢回头的我猜说话的一定是那只笑的各种奇怪,衣着也有些奇怪的喵喵说的。

“斯佩多——”

“g,相信我吧。”

“giotto……”

这究竟是我在做梦,梦到自己能听懂“玩偶”喵能说话,还是我本来是只“玩偶”喵,但做梦的我变成了人?又或者我这一切根本是我的错觉……想起以前玩过的某猎奇向恐怖悬疑游戏,我开始怀疑能听懂“玩偶”喵在说些什么的我是不是脑内神经被改造了所以我的视觉和听觉与他人不同——他妹的什么怪物外星人那么无聊偷偷摸摸的改造了我?!

“从我们变成这幅模样开始就没有人能听懂我们的话喵——”

啪沙——

在我心中天人交战、疯魔乱舞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裤脚被抓住了。

我僵硬的回头看去,然后……

“请帮帮我们喵……”

回头的我只用了半秒就被giotto那可怜兮兮又萌到犯规的表情与那软软的嗓音给征服了。

“是的,请随意吩咐!”

——我想那个刹那,倒映在七只喵喵双眸之中的一定是个笑的十分猥琐的怪阿姨吧。

两段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刚进家门的我,雨月很快凑了过来。

眼前的g和斯佩多还在继续打着。看到我那二百五十块从旧货市场上扛回来的办公桌上狼藉一片,我很庆幸还好我那吃饭的家伙、用了五年还在坚强有力的台式机没被g和斯佩多给砸了。

(还好被砸的只是小盆栽。)

装着据说招桃花还能吸附辐射的负离子植物的小瓷盆被整个摔碎成几大块。还好我用来种小盆栽的是彩色陶粒不是普通泥土,否则今晚我真的是有得清理了。

“实在是非常抱歉喵……在下试图阻止他们,却没能阻止得了喵……”

歉意的低下头,雨月乌帽旁那尖尖的猫耳都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

“……不是雨月的错,雨月不需要道歉啦。”蹲下身伸手去挠雨月的脖子,看着歉意的雨月很快下意识的发出舒服的撒娇声,我打算等g和斯佩多打完了再来收拾被他们弄的乱七八糟的家。否则我边收他们边打,我岂不是永远都收不完?

“究极的欢迎回来喵!”“喵……”

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脚边,纳克尔还是一样精神。和纳克尔相比起来,只是“喵”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的giotto显得有些虚弱。

——giotto又把自己的那份吃的让给其他的喵了吧?我心下歉然。

“嗯!我回来了!”

放开雨月,我把手上挂着的塑料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去拿还放在家门口的豪华猫厕所。

“欢迎……回来喵……”泪眼婆娑还颤抖着的蓝宝躲到了我的脚后,把猫厕所放稳还来不及去洗个手的我只有把手在外套上蹭了蹭之后抱起了蓝宝。

“男孩子不哭了好不好?我给蓝宝还有大家带食物回来了哦。”像诱哄五岁的孩子那样哄着蓝宝,我示意蓝宝去看那个被我放在一旁的塑料袋。

“零售价一个八块钱的金枪鱼罐头。”

这一秒,我分明感觉到g和斯佩多的动作都慢了一拍,就连那个面瘫脸阿诺德的耳朵都微微动了动。

“一共十个。”

七只猫,总共十四只眼睛森森的向我看了过来。

我知道八块钱一个的金枪鱼罐头对我家的猫们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那诱惑就好比我吃了一个月方便面后有人告诉我ta愿意请我下馆子搓一顿一样。

折腾着搬了家,本以为从此以后可以一帆风顺却没想到杂志投稿屡投不中。本来就没多少积蓄,其中大部分还是cp借的钱,我真的可以说是离弹尽粮绝不远了。

跟着这样的我,我家的猫们当然也不可能吃得好。每天中午去小区外面打两份不知道干不干净,但总之量大便宜的民工盒饭,半份自己吃,一份半留给家里的猫咪们吃。等到吃饭时间再去买超市的折价菜,回来简简单单的做上一顿,猫和人一同吃饭。

每次我问家里的七只猫们有没有吃饱的时候,他们都会点点头或是回答我饱了。不过,深夜在写完稿子拿下耳机的时候,我偶尔可以听到我家某只猫儿的肚子被饿的咕噜咕噜的叫声音。

以前有着稳定工作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我可能连让自家的宠物都吃不饱。不要说我当时没有养宠物,就算养了也绝对不会想到吧。毕竟人都是这样,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就不懂得未雨绸缪。

“■■……没有勉强吧喵?”

giotto的肉垫按到了我的小腿上,我知道他是在为我担心。天上不可能掉馅饼,这个道理giotto懂,我也懂。

于是我咧嘴,没心没肺的笑了:“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a来的,没有花一分钱!”

“噢噢——”听不懂“a来的”是什么意思,雨月单纯的为我没有花一分钱就拿来十个罐头和一个豪华猫厕所而感到惊叹。

“g,斯佩多,不打了的话就准备吃饭吧。”

抱着蓝宝,带着一行喵里最善解人意、会帮忙家务的雨月和有些虚弱的giotto向一旁的简易厨房走去,我想比起苦口婆心的教育劝导某两只别打了还不如直接叫他们吃饭来得有效。

猫本来应该是食肉动物,环境所迫,现在不少猫也开始杂食了。不过我们家这七只的情况稍微有点特殊。

根据giotto他们的说法,他们原本是人类,而且还是死了很多年的人类。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故意这么做的,总之等giotto他们这群本来都该死了的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辗转流离,giotto他们去到过很多地方,也遇到过很多人。但是到目前为止,giotto他们没有遇到过第二个看他们的样子不是猫,还能听得懂他们说话的人。

对,在我眼中的giotto他们与其说是猫,不如说是长着耳朵和尾巴的迷你人类。giotto他们的声音也不是单纯的喵喵叫。我试过把giotto他们的照片给群里和微博上的好基友看,大家纷纷表示:“你真能养啊一次就是七只猫”,“这些毛挑染过的猫还挺好看的”,“如果你哪天不想要了我很愿意接收一只到两只去我那儿”。giotto没有骗我,他们在其他人的眼里真的只是猫,充其量不过是毛色稀奇、看上去挺漂亮的猫而已。

这也就是说在遇到我之前,giotto他们一直是流浪猫。有过寒冷且找不到食物日子;有因为饿坏了所以吃了腐败变质的食物后生病难受的日子;有仲夏脱水的日子;有被人驱逐追打的日子;有和野猫野狗争夺口粮的日子;还有被好奇心重但是没有责任感的小孩子逮住的日子……说实话,要是我变成一只猫,我想我绝对活不过三天,giotto他们能活到现在算是命不该绝。

“敢问今日的主食为何喵?”来帮忙的雨月笑问,言词之间还是那样的恭敬谦卑。虽然我不太习惯他那古人般的口吻,但我还是很喜欢和雨月说话。——毕竟谁会讨厌一个对你有礼貌的人、不,猫呢?

“今天运气不错,超市面包打五折!还有特价大白菜。”

“那今日的晚饭很不错呢喵~”

这么说着的雨月露出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笑容。我打从心底喜欢这样的雨月。

能吃猫的食物,也能吃人的食物,我家的七只猫儿都不是挑食的主。虽然斯佩多总是说我拿来的食物难以下咽,g表示不要拿便宜货来喂giotto,蓝宝会拿现在的食物和他身为人的时候所吃的食物做比较,阿诺德只捡自己喜欢的吃,但总之——该吃饭的时候,这七只谁都不会落下。

洗手做羹汤……其实只是煮个大白菜。把白菜端上一旁的小茶几后,我坐了下来。

“giotto,吃饭吧。”

打开一个金枪鱼罐头,挖出一半放在碟子里,我把碟子放到了giotto的面前。

“……”看看我又看看面前的罐头,giotto缓缓开口:“大家……”

giotto让我想起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病怏怏的他把我特意给他留下的鸡xiōng肉分给了其他喵的事情。

“大家有自己的份。”

把剩下半个罐头装到另一个碟子里,我把另一个碟子放到了围过来的其他六只面前。

“giotto,吃吧。”

g接过我递给他的面包,夹了些罐头,坐在giotto的旁边吃了起来。

“今天的面包很美味喵!”举着面包,纳克尔元气的笑着:“这就是究极的五折和三折的区别啊!!”

“和平时的比起来确实不错喵。”眼角还有一些残泪,但蓝宝已经被食物止住了眼泪。

“阿诺德君觉得怎么样喵?”“……”

无视和自己搭话的雨月,自顾自的坐在流理台上俯视众猫的阿诺德直接向我伸爪,表示再要一块面包。

——除了giotto之外的六只猫儿都很自觉的不去碰giotto面前的那半个罐头。

giotto总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好意,所以自然而然的,大家也都用好意去回应他。分鸡xiōng肉那次也一样,最后六只猫儿只是象征性的一人吃了一口便又把giotto的病号饭放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大家一起吃过了,剩下的大家吃不完,还是giotto自己的份。

(真好啊。)

这么为自己着想的人,自己肯为之这么着想的人。我不由得这么想。

g和斯佩多经常一言不合打起来,不过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会一同坐到桌前。阿诺德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可是还是和其他的六只猫儿一起住在我家。爱哭鬼蓝宝偶尔会被g吼哭,但蓝宝还是爱跟在g的尾巴后面团团转。纳克尔有时候元气的连g都受不了,等到在纳克尔肚子饿的时候,不管怎么说g都会和giotto一起分东西给纳克尔吃。至于雨月……我实在不明白他明知道阿诺德不会理他为毛还总是和阿诺德搭话。

“啊,对了,”

饭吃到一半,我忽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

“今天是洗澡的日子。”

拿着筷子在七喵面前比划着,我做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许逃啊你们。”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只见七喵都是一脸复杂——身为人类的他们自然明白干净是重要的,不过身为天生怕水的猫儿……

“……逃了的人明天没罐头吃。”

于是我呲牙,补上了这么一句。

看到刚进家门的我,雨月很快凑了过来。

眼前的g和斯佩多还在继续打着。看到我那二百五十块从旧货市场上扛回来的办公桌上狼藉一片,我很庆幸还好我那吃饭的家伙、用了五年还在坚强有力的台式机没被g和斯佩多给砸了。

(还好被砸的只是小盆栽。)

装着据说招桃花还能吸附辐射的负离子植物的小瓷盆被整个摔碎成几大块。还好我用来种小盆栽的是彩色陶粒不是普通泥土,否则今晚我真的是有得清理了。

“实在是非常抱歉喵……在下试图阻止他们,却没能阻止得了喵……”

歉意的低下头,雨月乌帽旁那尖尖的猫耳都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

“……不是雨月的错,雨月不需要道歉啦。”蹲下身伸手去挠雨月的脖子,看着歉意的雨月很快下意识的发出舒服的撒娇声,我打算等g和斯佩多打完了再来收拾被他们弄的乱七八糟的家。否则我边收他们边打,我岂不是永远都收不完?

“究极的欢迎回来喵!”“喵……”

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脚边,纳克尔还是一样精神。和纳克尔相比起来,只是“喵”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的giotto显得有些虚弱。

——giotto又把自己的那份吃的让给其他的喵了吧?我心下歉然。

“嗯!我回来了!”

放开雨月,我把手上挂着的塑料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去拿还放在家门口的豪华猫厕所。

“欢迎……回来喵……”泪眼婆娑还颤抖着的蓝宝躲到了我的脚后,把猫厕所放稳还来不及去洗个手的我只有把手在外套上蹭了蹭之后抱起了蓝宝。

“男孩子不哭了好不好?我给蓝宝还有大家带食物回来了哦。”像诱哄五岁的孩子那样哄着蓝宝,我示意蓝宝去看那个被我放在一旁的塑料袋。

“零售价一个八块钱的金枪鱼罐头。”

这一秒,我分明感觉到g和斯佩多的动作都慢了一拍,就连那个面瘫脸阿诺德的耳朵都微微动了动。

“一共十个。”

七只猫,总共十四只眼睛森森的向我看了过来。

我知道八块钱一个的金枪鱼罐头对我家的猫们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那诱惑就好比我吃了一个月方便面后有人告诉我ta愿意请我下馆子搓一顿一样。

折腾着搬了家,本以为从此以后可以一帆风顺却没想到杂志投稿屡投不中。本来就没多少积蓄,其中大部分还是cp借的钱,我真的可以说是离弹尽粮绝不远了。

跟着这样的我,我家的猫们当然也不可能吃得好。每天中午去小区外面打两份不知道干不干净,但总之量大便宜的民工盒饭,半份自己吃,一份半留给家里的猫咪们吃。等到吃饭时间再去买超市的折价菜,回来简简单单的做上一顿,猫和人一同吃饭。

每次我问家里的七只猫们有没有吃饱的时候,他们都会点点头或是回答我饱了。不过,深夜在写完稿子拿下耳机的时候,我偶尔可以听到我家某只猫儿的肚子被饿的咕噜咕噜的叫声音。

以前有着稳定工作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我可能连让自家的宠物都吃不饱。不要说我当时没有养宠物,就算养了也绝对不会想到吧。毕竟人都是这样,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就不懂得未雨绸缪。

“■■……没有勉强吧喵?”

giotto的肉垫按到了我的小腿上,我知道他是在为我担心。天上不可能掉馅饼,这个道理giotto懂,我也懂。

于是我咧嘴,没心没肺的笑了:“这些都是我从别人那里a来的,没有花一分钱!”

“噢噢——”听不懂“a来的”是什么意思,雨月单纯的为我没有花一分钱就拿来十个罐头和一个豪华猫厕所而感到惊叹。

“g,斯佩多,不打了的话就准备吃饭吧。”

抱着蓝宝,带着一行喵里最善解人意、会帮忙家务的雨月和有些虚弱的giotto向一旁的简易厨房走去,我想比起苦口婆心的教育劝导某两只别打了还不如直接叫他们吃饭来得有效。

猫本来应该是食肉动物,环境所迫,现在不少猫也开始杂食了。不过我们家这七只的情况稍微有点特殊。

根据giotto他们的说法,他们原本是人类,而且还是死了很多年的人类。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故意这么做的,总之等giotto他们这群本来都该死了的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辗转流离,giotto他们去到过很多地方,也遇到过很多人。但是到目前为止,giotto他们没有遇到过第二个看他们的样子不是猫,还能听得懂他们说话的人。

对,在我眼中的giotto他们与其说是猫,不如说是长着耳朵和尾巴的迷你人类。giotto他们的声音也不是单纯的喵喵叫。我试过把giotto他们的照片给群里和微博上的好基友看,大家纷纷表示:“你真能养啊一次就是七只猫”,“这些毛挑染过的猫还挺好看的”,“如果你哪天不想要了我很愿意接收一只到两只去我那儿”。giotto没有骗我,他们在其他人的眼里真的只是猫,充其量不过是毛色稀奇、看上去挺漂亮的猫而已。

这也就是说在遇到我之前,giotto他们一直是流浪猫。有过寒冷且找不到食物日子;有因为饿坏了所以吃了腐败变质的食物后生病难受的日子;有仲夏脱水的日子;有被人驱逐追打的日子;有和野猫野狗争夺口粮的日子;还有被好奇心重但是没有责任感的小孩子逮住的日子……说实话,要是我变成一只猫,我想我绝对活不过三天,giotto他们能活到现在算是命不该绝。

“敢问今日的主食为何喵?”来帮忙的雨月笑问,言词之间还是那样的恭敬谦卑。虽然我不太习惯他那古人般的口吻,但我还是很喜欢和雨月说话。——毕竟谁会讨厌一个对你有礼貌的人、不,猫呢?

“今天运气不错,超市面包打五折!还有特价大白菜。”

“那今日的晚饭很不错呢喵~”

这么说着的雨月露出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笑容。我打从心底喜欢这样的雨月。

能吃猫的食物,也能吃人的食物,我家的七只猫儿都不是挑食的主。虽然斯佩多总是说我拿来的食物难以下咽,g表示不要拿便宜货来喂giotto,蓝宝会拿现在的食物和他身为人的时候所吃的食物做比较,阿诺德只捡自己喜欢的吃,但总之——该吃饭的时候,这七只谁都不会落下。

洗手做羹汤……其实只是煮个大白菜。把白菜端上一旁的小茶几后,我坐了下来。

“giotto,吃饭吧。”

打开一个金枪鱼罐头,挖出一半放在碟子里,我把碟子放到了giotto的面前。

“……”看看我又看看面前的罐头,giotto缓缓开口:“大家……”

giotto让我想起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病怏怏的他把我特意给他留下的鸡xiōng肉分给了其他喵的事情。

“大家有自己的份。”

把剩下半个罐头装到另一个碟子里,我把另一个碟子放到了围过来的其他六只面前。

“giotto,吃吧。”

g接过我递给他的面包,夹了些罐头,坐在giotto的旁边吃了起来。

“今天的面包很美味喵!”举着面包,纳克尔元气的笑着:“这就是究极的五折和三折的区别啊!!”

“和平时的比起来确实不错喵。”眼角还有一些残泪,但蓝宝已经被食物止住了眼泪。

“阿诺德君觉得怎么样喵?”“……”

无视和自己搭话的雨月,自顾自的坐在流理台上俯视众猫的阿诺德直接向我伸爪,表示再要一块面包。

——除了giotto之外的六只猫儿都很自觉的不去碰giotto面前的那半个罐头。

giotto总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好意,所以自然而然的,大家也都用好意去回应他。分鸡xiōng肉那次也一样,最后六只猫儿只是象征性的一人吃了一口便又把giotto的病号饭放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大家一起吃过了,剩下的大家吃不完,还是giotto自己的份。

(真好啊。)

这么为自己着想的人,自己肯为之这么着想的人。我不由得这么想。

g和斯佩多经常一言不合打起来,不过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会一同坐到桌前。阿诺德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可是还是和其他的六只猫儿一起住在我家。爱哭鬼蓝宝偶尔会被g吼哭,但蓝宝还是爱跟在g的尾巴后面团团转。纳克尔有时候元气的连g都受不了,等到在纳克尔肚子饿的时候,不管怎么说g都会和giotto一起分东西给纳克尔吃。至于雨月……我实在不明白他明知道阿诺德不会理他为毛还总是和阿诺德搭话。

“啊,对了,”

饭吃到一半,我忽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

“今天是洗澡的日子。”

拿着筷子在七喵面前比划着,我做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许逃啊你们。”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只见七喵都是一脸复杂——身为人类的他们自然明白干净是重要的,不过身为天生怕水的猫儿……

“……逃了的人明天没罐头吃。”

于是我呲牙,补上了这么一句。

三针

作者有话要说:“嗯~……如果我还能使用幻术的话喵——”

“你就可以不用洗澡还能吃罐头了?”“才、才不是喵!我只是想除掉你喵!”

“哦哦~~这样啊。那我荣幸的告诉你在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的时候,你已经失败了。”

拎着斯佩多的后领走进卫生间,我只用了不到十秒就把斯佩多身上的衣服给剥了个干净——看!这就是技术!千锤百炼锻炼出的扒衣技术啊!想当年我第一天把他们带回家想要给他们洗澡的时候他们那个挣扎啊反抗啊闹脾气啊不愉快啊……如今我已经能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强行剥光家里的七只猫儿了。

“喵,好慢啊,斯佩多!”用小毛巾裁成的浴巾裹住下|体的重点部位,纳克尔向着斯佩多伸出了爪子。

“不快点洗的话,热水会究极的变冷喵!”

“你不赶快洗的话也一样喵。”用海绵蘸着香皂搓起很多很多的泡泡,为giotto擦完背的g开始擦拭自己的手臂。

“早点洗完就能泡澡了喵~”雨月好心情的对念叨着“洗澡好麻烦”的蓝宝说着。懒得说话,一个人在一边清理着尾巴的阿诺德动了动耳朵。

“……”不说话,但阿诺德表情变得很不愉快。

耳朵又微动了几下,阿诺德放下自己的尾巴,用冲干净了爪子去挠自己的耳朵。看他的样子,我想大概是他刚才往自己身上冲水的时候有水滴进他的耳朵里了。

把剥光光的斯佩多放到离其他洗澡的六只不远的地方,我冲出浴室直奔房间去拿了两根棉签棒来。

阿诺德是很能干很会照顾自己没错,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把他的手塞进他的耳朵里。

“不要动哦。”明知是多余的关心,我还是忍不住嘱咐上这么一句。把阿诺德抱到大腿之上,我用棉棒轻掏着阿诺德的耳朵。

等到给阿诺德清理好耳朵,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裹一块大浴巾就在家里跑来跑去果然还是会冷的。

先用淋浴把自己弄干净,在准备好泡澡之后去喊家里的猫儿们都来洗澡,最后等到大家都洗好,我们就进行一月一次的奢侈——大家一起泡浴桶!

双十一神棍节特惠包邮五折碳化杉木浴桶!!……虽然这个浴桶是那家网店这个尺寸的浴桶里最便宜的,但这不妨碍我对它抱有森森的爱!

giotto他们因为猫的天性而不太喜欢近水,但是让他们稍微习惯一会儿,身为人类时的天性就会促使他们享受洗澡的愉悦。原本猫儿们是不该经常洗澡的,洗太多了猫儿的皮肤容易发炎。不过giotto他们好像倒是没这种顾虑。不过为了省钱,每个月我还是只泡一次澡,而且还是和家猫们一起泡。

“唔……舒服……”

愉悦的坐在浴桶里是十分钟后的事情。

“……你这样也能算是个女人吗喵?”伸爪抱着浴桶壁边,斯佩多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严格来说,我们也是男人呢喵。”被我抱在xiōng口的蓝宝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

看着蓝宝那微微动着的耳朵,感觉到蓝宝的尾巴蹭过我的xiōng口,我忍不住“噗”的一声大笑起来。

眼神扫过斯佩多那氤氲在雾气之中的光洁裸|背,再扫过不太好意思的雨月,以“君子坦荡荡”的态度敞开xiōng怀背靠桶边的g和纳克尔,面无表情、连半个脸都泡在水中的giotto,最后再去看霸占了浴桶一角的阿诺德,我摸了一把蓝宝在水中的尾巴,以色鬼的口吻调侃:“……‘男人’啊~……?”

看着敏感的尾巴被揩油一把的蓝宝浑身炸毛的模样,我洋洋自得的爆笑起来。

“那这岂不是逆后宫鸳鸯浴?”

男人?别搞笑了。普通男人会有耳朵尾巴还能无意识的卖萌么?这七只不过是小公猫罢了。好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在我眼中是人类,看他们那可爱的长相,滑溜溜、看上去吹弹可破的柔软肌肤,以及不到三十公分的身高,充其量我家的猫儿顶多算是迷你男孩子吧?……不到三十公分的男孩子,你以为他们的小棒棒能有多粗多长?要是真的说他们是男人……唇膏男都比他们像男人好不好?

脑中对比了一下五岁侄儿子的小朋友和家中猫儿们的小朋友,我又开始发笑。

“噗……!”

(男人——)

hhp死去活来,我觉得它被戳的快裂开了。

多笑笑有益身体健康,这句口耳相传的老话果真是有道理的。因为泡澡的时候一直在笑,泡完澡出来总觉得比平时要神清气爽的多。不过这种清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我打开电脑,登录扣扣之后我很快看到了来自某杂志编辑的消息。

『你好!你的作品我看了,稿子应该说还是不错的,但是因为我们杂志目前征集的稿子不是这种风格的,所以暂时不考虑。谢谢你对我们杂志的支持!以后有什么稿子还可以随时发给我看哦!』

头发拿干发巾包起,套上了带帽卫衣的我坐在办公椅上,半是发呆的喝着水,却觉得凉水也塞牙缝。

“不符合风格”,“不是我们需要的类型”,“没有亮点”,“干巴巴的,很无趣”,“缺少吸引人眼球的魅力”……我究竟看过多少次、多少种类的退稿信,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上一次过稿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房租水电物管费网费垃圾处理费,猫儿们和自己的生活费,平日里必须的用度开销……再不快点过稿的话我真的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我没有时间去磨叽了,必须要全心全意的快点写出更好的东西来保证自己的温饱。更何况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情况:单不说家里的父母,就是七只猫儿也得我养才行啊。总不能带着giotto他们和我一起去讨饭吧?

(为什么还是不能过稿啊?)

这一家是典型的韩式小白言情文,按理说过稿不该太难。再说我为了接近这本杂志的风格,还特意买了两期回来看。写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尽量想象着那些带着粉红色泡泡的少男少女与青春年华。

为了快点过稿,我经常通宵熬夜睡眠不足。不要说是出去玩了,就连和朋友出去吃顿饭都嫌花钱浪费时间。每次想看两本书或者杂志都教训自己你丫过成这样还好意思休息么?!你现在不是月入一千而是月入一百!算算网费你他妹的一个月才盈利几个钱?你好意思拿着cp的钱吃饭喝水睡觉休息么?!你这个不争气的货!

(对了,马上就快到年底了。今年的社保还没着落啊。)

想到年底要花出去的那一大笔钱,我心里又是一阵烦躁。越想心情越糟糕,焦躁疲惫的感觉无法控制的把我的眉心拧成个死结。嘴里嚎叫着意义不明的“啊啊啊”,蹲在办公椅上转来转去的我几乎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让你无能!让你无能!你这个无能又不争气的货!)

“■■喵!”“怎么了?”

停下办公椅的转动,我回头看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跳上我桌子的纳克尔。

“■■究极的烦恼吗喵?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我谈一下喵!”精神百倍的用自己的小爪子敲着自己的xiōng脯,衣服被拿去洗了、现在只是用干毛巾裹着身体的纳克尔挺xiōng道:“不要看我现在是这个样子,我是人类的时候可是究极的神父喵!”

“神父啊……”我苦笑。贫穷可不是神父能为人解决的困难。

“抱歉,我现在有点忙,下次再和你告解吧。”

我知道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淡。不过我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拿来耽误。况且就算和纳克尔说些什么,或是在神佛、父母、朋友面前做一下告解,我面对的状况也不会有什么好转。没有益处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做了有什么用?还不如节省时间来多码两个字啊。

“■■,”

我正要握住鼠标的手被纳克尔按住了。

“慢一点也没有关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也很好吗喵?”

笔直的视线看进我的眼睛里,纳克尔认真的说着,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元气过头不可靠的样子。

“不去想那么多也可以的喵!究极的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决定要这么做的原因喵!你当初不是为了交什么水电费房租才喀嚓喀嚓的按键盘的吧喵?”

开始?

我忽然想起当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学生,手捧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那个时候因为那一小本书哭过、笑过、痛心过,同时也惆怅过、感动过、遗憾过、慷慨激昂过。那时没有想过写出这些文章的人有多厉害,只是把那些书里的人物当做活生生的人来喜欢、讨厌。总觉得那些书里讲的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到后来看的多了,才发现作者的厉害之处,他们或她们拥有用文字cāo纵人情绪的本事;自己也就萌生了想要试一试的冲动。

“你之前按键盘的时候究极的快乐吧喵!”

写在大作文本上的那些字句,练习本上密密麻麻的设定,打在word文档里的成稿……战战兢兢的在网络上发表了自己的文章后,被第一个人说“写的不错”时那种高兴到快要哭出来的记忆。

“我觉得那样的你也很好喵!”

咧嘴而笑,纳克尔的笑容纯真而又灿烂。但我却觉得鼻头一酸。

“不要一开始就勉强自己去跑,究极的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就好喵!”

纳克尔爪子上的小肉垫按到了我的头顶上。我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了膝盖之中。

“fight喵——!究极的fight喵——!!”

听着纳克尔那精神过头的喊声,我深深吸了口气,弯起了嘴角。

“噢——!!fight!”

应和着纳克尔的喊声,我从办公椅上爬下,双手握拳也跟着喊了起来。

“喂,你们小心被邻居投诉扰民啊喵。”“嗯~……热血蠢蛋二人组喵。”

还在擦拭着自己头发的g冷冷的投来这么一句,外加斯佩多还意义不明的笑了两声,顿时,我和纳克尔都僵在了原地。

“切,我热血下不行啊。”龇牙咧嘴的转身向斯佩多跑去,我迁怒的给了毫无防备的斯佩多耳朵上一个爆栗。

“~~……!!”

可怜的斯佩多立刻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哀叫。

“自作自受喵。”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阿诺德的声音轻飘飘的飘进了我和斯佩多的耳朵里。至于他所说的“自作自受”……我权当他是在说斯佩多了。

“嗯~……如果我还能使用幻术的话喵——”

“你就可以不用洗澡还能吃罐头了?”“才、才不是喵!我只是想除掉你喵!”

“哦哦~~这样啊。那我荣幸的告诉你在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的时候,你已经失败了。”

拎着斯佩多的后领走进卫生间,我只用了不到十秒就把斯佩多身上的衣服给剥了个干净——看!这就是技术!千锤百炼锻炼出的扒衣技术啊!想当年我第一天把他们带回家想要给他们洗澡的时候他们那个挣扎啊反抗啊闹脾气啊不愉快啊……如今我已经能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强行剥光家里的七只猫儿了。

“喵,好慢啊,斯佩多!”用小毛巾裁成的浴巾裹住下|体的重点部位,纳克尔向着斯佩多伸出了爪子。

“不快点洗的话,热水会究极的变冷喵!”

“你不赶快洗的话也一样喵。”用海绵蘸着香皂搓起很多很多的泡泡,为giotto擦完背的g开始擦拭自己的手臂。

“早点洗完就能泡澡了喵~”雨月好心情的对念叨着“洗澡好麻烦”的蓝宝说着。懒得说话,一个人在一边清理着尾巴的阿诺德动了动耳朵。

“……”不说话,但阿诺德表情变得很不愉快。

耳朵又微动了几下,阿诺德放下自己的尾巴,用冲干净了爪子去挠自己的耳朵。看他的样子,我想大概是他刚才往自己身上冲水的时候有水滴进他的耳朵里了。

把剥光光的斯佩多放到离其他洗澡的六只不远的地方,我冲出浴室直奔房间去拿了两根棉签棒来。

阿诺德是很能干很会照顾自己没错,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把他的手塞进他的耳朵里。

“不要动哦。”明知是多余的关心,我还是忍不住嘱咐上这么一句。把阿诺德抱到大腿之上,我用棉棒轻掏着阿诺德的耳朵。

等到给阿诺德清理好耳朵,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裹一块大浴巾就在家里跑来跑去果然还是会冷的。

先用淋浴把自己弄干净,在准备好泡澡之后去喊家里的猫儿们都来洗澡,最后等到大家都洗好,我们就进行一月一次的奢侈——大家一起泡浴桶!

双十一神棍节特惠包邮五折碳化杉木浴桶!!……虽然这个浴桶是那家网店这个尺寸的浴桶里最便宜的,但这不妨碍我对它抱有森森的爱!

giotto他们因为猫的天性而不太喜欢近水,但是让他们稍微习惯一会儿,身为人类时的天性就会促使他们享受洗澡的愉悦。原本猫儿们是不该经常洗澡的,洗太多了猫儿的皮肤容易发炎。不过giotto他们好像倒是没这种顾虑。不过为了省钱,每个月我还是只泡一次澡,而且还是和家猫们一起泡。

“唔……舒服……”

愉悦的坐在浴桶里是十分钟后的事情。

“……你这样也能算是个女人吗喵?”伸爪抱着浴桶壁边,斯佩多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严格来说,我们也是男人呢喵。”被我抱在xiōng口的蓝宝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

看着蓝宝那微微动着的耳朵,感觉到蓝宝的尾巴蹭过我的xiōng口,我忍不住“噗”的一声大笑起来。

眼神扫过斯佩多那氤氲在雾气之中的光洁裸|背,再扫过不太好意思的雨月,以“君子坦荡荡”的态度敞开xiōng怀背靠桶边的g和纳克尔,面无表情、连半个脸都泡在水中的giotto,最后再去看霸占了浴桶一角的阿诺德,我摸了一把蓝宝在水中的尾巴,以色鬼的口吻调侃:“……‘男人’啊~……?”

看着敏感的尾巴被揩油一把的蓝宝浑身炸毛的模样,我洋洋自得的爆笑起来。

“那这岂不是逆后宫鸳鸯浴?”

男人?别搞笑了。普通男人会有耳朵尾巴还能无意识的卖萌么?这七只不过是小公猫罢了。好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在我眼中是人类,看他们那可爱的长相,滑溜溜、看上去吹弹可破的柔软肌肤,以及不到三十公分的身高,充其量我家的猫儿顶多算是迷你男孩子吧?……不到三十公分的男孩子,你以为他们的小棒棒能有多粗多长?要是真的说他们是男人……唇膏男都比他们像男人好不好?

脑中对比了一下五岁侄儿子的小朋友和家中猫儿们的小朋友,我又开始发笑。

“噗……!”

(男人——)

hhp死去活来,我觉得它被戳的快裂开了。

多笑笑有益身体健康,这句口耳相传的老话果真是有道理的。因为泡澡的时候一直在笑,泡完澡出来总觉得比平时要神清气爽的多。不过这种清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我打开电脑,登录扣扣之后我很快看到了来自某杂志编辑的消息。

『你好!你的作品我看了,稿子应该说还是不错的,但是因为我们杂志目前征集的稿子不是这种风格的,所以暂时不考虑。谢谢你对我们杂志的支持!以后有什么稿子还可以随时发给我看哦!』

头发拿干发巾包起,套上了带帽卫衣的我坐在办公椅上,半是发呆的喝着水,却觉得凉水也塞牙缝。

“不符合风格”,“不是我们需要的类型”,“没有亮点”,“干巴巴的,很无趣”,“缺少吸引人眼球的魅力”……我究竟看过多少次、多少种类的退稿信,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上一次过稿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房租水电物管费网费垃圾处理费,猫儿们和自己的生活费,平日里必须的用度开销……再不快点过稿的话我真的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我没有时间去磨叽了,必须要全心全意的快点写出更好的东西来保证自己的温饱。更何况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情况:单不说家里的父母,就是七只猫儿也得我养才行啊。总不能带着giotto他们和我一起去讨饭吧?

(为什么还是不能过稿啊?)

这一家是典型的韩式小白言情文,按理说过稿不该太难。再说我为了接近这本杂志的风格,还特意买了两期回来看。写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尽量想象着那些带着粉红色泡泡的少男少女与青春年华。

为了快点过稿,我经常通宵熬夜睡眠不足。不要说是出去玩了,就连和朋友出去吃顿饭都嫌花钱浪费时间。每次想看两本书或者杂志都教训自己你丫过成这样还好意思休息么?!你现在不是月入一千而是月入一百!算算网费你他妹的一个月才盈利几个钱?你好意思拿着cp的钱吃饭喝水睡觉休息么?!你这个不争气的货!

(对了,马上就快到年底了。今年的社保还没着落啊。)

想到年底要花出去的那一大笔钱,我心里又是一阵烦躁。越想心情越糟糕,焦躁疲惫的感觉无法控制的把我的眉心拧成个死结。嘴里嚎叫着意义不明的“啊啊啊”,蹲在办公椅上转来转去的我几乎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让你无能!让你无能!你这个无能又不争气的货!)

“■■喵!”“怎么了?”

停下办公椅的转动,我回头看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跳上我桌子的纳克尔。

“■■究极的烦恼吗喵?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我谈一下喵!”精神百倍的用自己的小爪子敲着自己的xiōng脯,衣服被拿去洗了、现在只是用干毛巾裹着身体的纳克尔挺xiōng道:“不要看我现在是这个样子,我是人类的时候可是究极的神父喵!”

“神父啊……”我苦笑。贫穷可不是神父能为人解决的困难。

“抱歉,我现在有点忙,下次再和你告解吧。”

我知道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淡。不过我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拿来耽误。况且就算和纳克尔说些什么,或是在神佛、父母、朋友面前做一下告解,我面对的状况也不会有什么好转。没有益处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做了有什么用?还不如节省时间来多码两个字啊。

“■■,”

我正要握住鼠标的手被纳克尔按住了。

“慢一点也没有关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也很好吗喵?”

笔直的视线看进我的眼睛里,纳克尔认真的说着,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元气过头不可靠的样子。

“不去想那么多也可以的喵!究极的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决定要这么做的原因喵!你当初不是为了交什么水电费房租才喀嚓喀嚓的按键盘的吧喵?”

开始?

我忽然想起当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学生,手捧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那个时候因为那一小本书哭过、笑过、痛心过,同时也惆怅过、感动过、遗憾过、慷慨激昂过。那时没有想过写出这些文章的人有多厉害,只是把那些书里的人物当做活生生的人来喜欢、讨厌。总觉得那些书里讲的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到后来看的多了,才发现作者的厉害之处,他们或她们拥有用文字cāo纵人情绪的本事;自己也就萌生了想要试一试的冲动。

“你之前按键盘的时候究极的快乐吧喵!”

写在大作文本上的那些字句,练习本上密密麻麻的设定,打在word文档里的成稿……战战兢兢的在网络上发表了自己的文章后,被第一个人说“写的不错”时那种高兴到快要哭出来的记忆。

“我觉得那样的你也很好喵!”

咧嘴而笑,纳克尔的笑容纯真而又灿烂。但我却觉得鼻头一酸。

“不要一开始就勉强自己去跑,究极的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就好喵!”

纳克尔爪子上的小肉垫按到了我的头顶上。我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了膝盖之中。

“fight喵——!究极的fight喵——!!”

听着纳克尔那精神过头的喊声,我深深吸了口气,弯起了嘴角。

“噢——!!fight!”

应和着纳克尔的喊声,我从办公椅上爬下,双手握拳也跟着喊了起来。

“喂,你们小心被邻居投诉扰民啊喵。”“嗯~……热血蠢蛋二人组喵。”

还在擦拭着自己头发的g冷冷的投来这么一句,外加斯佩多还意义不明的笑了两声,顿时,我和纳克尔都僵在了原地。

“切,我热血下不行啊。”龇牙咧嘴的转身向斯佩多跑去,我迁怒的给了毫无防备的斯佩多耳朵上一个爆栗。

“~~……!!”

可怜的斯佩多立刻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哀叫。

“自作自受喵。”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阿诺德的声音轻飘飘的飘进了我和斯佩多的耳朵里。至于他所说的“自作自受”……我权当他是在说斯佩多了。

番番外

“中、”我咽了口口水,“中了——!!”

手握前两天一时兴起买了的彩票,我站在卖彩票的小店里对着柜台里的老板嗷嗷直叫惹得挺年轻的小伙子,也就是老板向我投来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

五百块,不算多,但是对于我这个没有正式工作的人来说也不算少了。屁颠屁颠的攒着钱往家跑,我乐不可支的盘算着下个月的生活费也有着落了——我开始上稿了。虽然钱不多,但总之生活是没问题的。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马上就是年关了。看着空中自己吐出的白气儿,感觉着迎面吹来的寒风,我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因为加班而大病了一场的事情。当时父母都不在家,感冒发烧差点要肺炎的我被好基友拖到医院里看了医生,哪知道身上钱不够,好基友立刻给我垫了上去。坐在椅子上挂着水眼看就到了该吃饭的时间,好基友听我说想吃粥,就用跑的去给我买了我挺喜欢的那家店的滑蛋粥。回来还一口一口的把那粥喂给我不好抬手的吃了。……撇除这货把粥喂到我鼻子上的事情不说,我真的是给这货感动的一塌糊涂。

(不过现在她也不在呢。)

好基友和家人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短时间内回不来。

(……感伤个p啊那货又不是驾鹤西去了,再说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心里骂了自己两句,想到家里的那群软绵绵小可爱,我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让路人觉得挺诡异的笑容。

会一时兴起买彩票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天我带着giotto去菜市场买菜,giotto对我说去买彩票吧,于是我就心血来潮的买了。当然数字玩法什么的也是giotto选的,我这个彩票门外汉只是拿着铅笔在选单上照着giotto选的数字画了圈而已。要知道脸黑如我,我二十几年来中过的最大奖不过是刮发票的时候刮出二十块来。

“……giotto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不!幸运喵喵!”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起giotto告诉他中奖的事情,由于太兴奋我后来还抱着giotto转了起来。

“和超直感无关,giotto从以前开始这方面就很强运呢喵。”一旁的g好笑的看着转“大风车”没被转晕的giotto和转晕了自己的我,尾巴还有节奏的轻拍着懒人沙发。

“嗯~……这也是初代的力量么喵?”斯佩多优雅的拄着下巴。

“究极的好运喵!”纳克尔也在一旁大声的举手笑道。

“喵……你们好吵喵……”睡在一旁的蓝宝被吵醒了,眼角生理性的流出一点眼泪,揉着眼睛的他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的干笑着,我这才发现本来在窗台上看书的阿诺德把书放到一边,径自回我的房间去了。

(是嫌我太吵了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才想起自己的老毛病又来了:脾气急躁,喜欢咋咋呼呼,一根肠子通到底比海参还要憋不住。明明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左右就是改不掉。

“蓝宝,醒了的话就来帮在下叠衣服吧喵。”正坐在一边,雨月朝着微笑。在他手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内裤。

想到自己从来不会叠内裤,晾干的内衣都是直接扔进收纳箱里,下次要用的时候再在里面刨一刨,我忽然有点羞耻——一只猫都比我要贤惠。

“……雨月,不用帮我收衣服也没关系啦。”本想上去拿走自己的内裤,手刚一伸出来才想起捏了钱还没洗手。

“在下我等在此叨扰,不做些什么才是失礼喵。”雨月的笑脸转向了我,在他的身后我似乎能看到这么一串大字“贤惠的·家庭主妇!”。

“对了喵~有你的信件喵!”我家的家庭主妇、不,家庭主猫把叠好的衣服放到一边,自己跳上一边的桌面,拿起桌面上的信件递给了我。

“……信?”莫名的接过雨月递来的信,我随手拆开,意料之外的看到了大红色的喜帖。

新娘的名字我没印象,新郎我却是记得的。那是我的高中同学,瘦瘦高高的男孩儿。有点儿爱装酷,画画很好很好的文艺青年。

“喵?这是什么喵?”六只猫儿都没有见过这种用红通通的硬纸板做的信件,蓝宝更是直接问了出来。

“喜帖~”我一屁股坐到了懒人沙发上,把g挤到了一边。

(真没想到那小子这么早就要结婚了啊。)

当年我可是死皮赖脸的在那小子面前晃悠了一个月,那小子才主动开口和我说第一句话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喂,”大概是看我的表情有些怪异,g沉默了一下,接着很直白的问:“是你喜欢的人寄来的邀请函喵?”

“不,我不……”“不喜欢”几个字刚要出口就想起现在我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不必再去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况且这种事对自家猫儿也没啥好隐瞒的,“嗯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寄来的。”

“嗯~……不像女人的人也会有喜欢的人啊喵?”斯佩多微笑着讽刺。

“……不好意思啊我以前也有过纯洁小白花的时期。”翘起二郎腿,我伸手去摸一旁办公桌上的逗猫用镭射笔,但没有摸到。恨恨的想着看我明年不找到镭射笔用镭射笔逗着你玩到你脱力。我放弃了继续找镭射笔的想法,眼睛扫视着鲜红的喜帖。

“哇唬……这家酒店很贵的啊,选在这种地方真是有钱人。等一下……这个时间不就是明天么?!”

送少了太寒酸不好意思,送多了又心疼自己那点靠giotto的好运得到的意外之财。左思右想半天之后我才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这个“失踪人口”都能收到喜帖,高中那群玩的好的家伙们肯定也都收到了。想想自己这个年纪还没有份“正经”的工作,也没有个上的了台面的男朋友;再想想自己那满衣柜的带帽卫衣和穿了好久的马丁鞋……

“……不去了。”我果断的把喜帖丢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人要究极的敢面对自己的过去,好迎接自己的未来喵!”晴朗神父纳克尔在我面前挥舞着他的小爪子,正经的教育着一脸shi相的我。

“看到喜欢的人和别人结合确实是很难受的事呢喵……”体贴的雨月也蹙眉而笑。

“你有那么喜欢那家伙么喵?”就连g都难得的八卦一回。

“■■不是因为这种事情而烦恼吧喵?”不知什么时候,giotto把阿诺德从我的房间里拖了出来。带着一丝能安抚人心的笑容,giotto拉着阿诺德在我面前站定。

“变装的话就交给阿诺德喵~”这么说着的giotto把阿诺德推到了我的面前。

“变、变装……?”总觉得giotto的话里好像有什么不对,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深想。

第二天下午四点钟,站在镜子面前我才终于觉得giotto什么都没说错——这个确实是变装。

用五块钱一大板的别子盘起头发,去地摊上买了一身不超过百元的衣服,外加一双二十块的雪地鞋,最后在装作购物的样子去了化妆品卖场,接着在推销员小姐们殷勤的接待下化了一个免费的妆……我擦镜子里的这个我和平时那个蓬头垢面的我差的也太多了吧?!如果不是那些地摊货都是我自己买来改造的,我还真以为我现在穿着的是什么专卖店里的高档货呢。

心中嚎叫着“阿诺德大爷请受我一拜”,我转头去搜寻阿诺德的身影。看都懒得看我一眼,阿诺德还是像平时一样在窗台上看他的书。

“阿、阿诺德……”怕像昨天那样吵到看书的阿诺德,我小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只见他的耳朵尖端微动了两下,我知道他听到了我的喊声。

“谢谢!”

伸出“魔爪”向阿诺德的头顶摸去,只见阿诺德表情不快的阖上书本,眼看就要跳下窗台;我急忙变换手势,去挠阿诺德的脖子——没有猫儿能抗拒挠脖子,哪怕是阿诺德也不行。

透出冷淡又抗拒的湖蓝色眸子在不知不觉之中失去了先前那种锐利的光芒,发出一点压抑的呼声,阿诺德冷着脸蹙着眉,一副既舒服又难受的表情。

“谢谢你,阿诺德!下次我给你买木天蓼的洁牙棒!”

美人都是难讨好的,阿诺德也是一样。不过价格不贵的木天蓼洁牙棒是高要求的阿诺德唯一喜欢的便宜猫用具。

“抓板、”就在我挠着阿诺德的脖子挠的正兴起的时候,我听到了阿诺德的声音,“下次买木天蓼的抓板喵……”

我怔了一下,然后又稍微加大一点力气,继续挠着阿诺德的脖子。

“好!”

到达高中同学的婚礼举行的酒店时刚好是六点,把红包塞给老同学,又和新娘寒暄了几句,我被伴娘带着走向了婚礼的主会场。六点半开宴,此时整个会场早已是高朋满座,各种人忙着交谈、认亲,回忆过去。被分在高中同学一桌的我当然也无可避免的遇上了老同学。

变胖的变高的变瘦的变漂亮的变富态的,所有人都变了一个样。变的最少的或许还是新郎,那家伙还是那样瘦瘦高高的,身上一股子文艺的气息。没什么难过的感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含糊的搪塞着老同学们的问话,我剥着花生往自己嘴里塞,好堵住自己的嘴静静的听那些张家长李家短。

六点半,宴席准时开始,别人忙着鼓掌看新郎新娘,我忙着偷瞄桌上的各种菜肴估摸着要怎么才能吃回红包钱。

(可以打包就好了。)

看着那盘热气腾腾油滋滋的麻辣鱼片,我不禁想着要是能和家里的七只猫儿一起吃这样的一大片鱼片,他们会露出多么高兴的表情。面瘫脸的阿诺德在辣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斯佩多那总是口不留德的家伙呢?一想到家猫们吃到火辣辣的麻辣鱼片有可能是什么表情,我就忍不住想要。

(……加把劲,过年的时候就能请大家好好吃一顿了!)

再一次随着大流鼓掌,主持人的声音从我左耳进入又从右耳爬出,我捏着筷子战斗在小碗那方寸之间。

嗡嗡嗡——

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琢磨着是谁在这个时候打扰我吃饭,我很是不爽的拿出了电话。

新家。来电显示上是如此表示。那个短短的号码是和我宽带绑定了的、我没用过两次的座机。

“喂?”我有些奇怪的接起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g的声音。

唰啦——

就在主持人介绍着新郎新娘相识相爱的甜蜜过程的时候,我站起了身。全场的目光都看向了不识趣的我,但我已经没有了去管那些的心思。

——g打电话来告诉我蓝宝一直睡着没有醒,刚才g去催他吃饭才发现蓝宝脸色潮红,浑身发烫还抖个不停。被喊醒的蓝宝先后吐了好几次,现在也是刚喝一点水就马上吐出来的状态。

不想解释,也懒得花时间去解释,我横穿大厅,从舞台旁唯一的出口冲了出去。

(为什么我没发现?)

昨天晚上蓝宝就是一脸恹恹的睡了,今天除了午饭之外也一直在睡。

(……我是白痴啊?!)

蓝宝虽然贪睡,但是从来没有贪睡到像今天这样连午饭都没吃多少。

(我真是个白痴!)

懊悔的想揍自己一顿,我一脚踏出酒店的门口,来到了大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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