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来客之小魔女 - xp1024.com
《外星来客之小魔女》


第一章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微亮的月光渗透快要枯萎的树枝,在泥水坑里反射出星星寒光。狂风席卷着满地散乱的落叶,“哗哗哗”的声音在这个杂草丛生的树林里四处飘荡。月亮被涌过来的黑云慢慢遮盖,整个世界就要失去光芒!

忽然,一道电光像剑一样划过,如墨般的夜空竟出现百年不遇的九星连珠!九星似火一样把天空烧得透亮,直到两个黑影从天而降,才瞬间恢复平静。

草丛里发出一丝微弱的气息声,一个身着怪异服装的小女孩儿平躺在地上,看样子约莫只有七、八岁。她缓缓地睁开双眼,乌溜溜的黑眼珠在不停打转。

一股寒风袭来,一顶血红色的轿子在空中飞翔,抬轿子的是四个身着血红衣衫的男子,他们轻盈得令人无法置信,仿佛背上长了丰满的羽毛,脚尖只需在树叶上轻轻一点,便可在空中如平地般奔跑。

小女孩儿见那四个男子像羽毛一样轻盈地飘落在不远处,他们从草丛里抬起一个和小女孩一样身着怪异服装的男人,将他抬进了轿子里。小女孩儿拼命地挣扎,但全身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轿子越飞越远。

小女孩儿在草丛里昏睡了两天两夜,醒后四处寻找那位被带走的男子身影,然而一无所获!

这是一个她所不熟悉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令她感到奇怪。没有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她亦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只模糊记得自己和父亲被一道电光所吸引,随后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

……

一向平静祥和的小市集上,忽然来了十来个仓皇逃窜的武林人士,狭窄的街道立马变成了跑马场。乡亲们原本以为惊慌的场面会随着队伍的离去而收场,不想却从四面八方又跑来近百人将那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沈严,太玄经在何处?”

问话人乃冲霄派掌门人,年过六旬,武功了得。

沈严冷峻的面容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只攥紧手中的缰绳,护好坐在怀里的小女孩儿,轻蔑一笑答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

“告诉我,你们才有活路!”冲霄派掌门人慢悠悠地捋着胡须,突然横眉瞪眼,像是要生吞了沈严。

沈严虽年岁不过三十,但却生了一张极其威严的脸,让人见了心生畏惧,冲霄派掌门人自是老当益壮,但沈严人如其面,对他视若无睹,不屑道:“太玄经乃我青阳派至上武功秘籍,岂是你们这些趁火打劫之徒配得上的?”

冲霄派掌门人脸色铁青,愤怒至极,欲强行夺之。但见来者均是各派好手,无不为太玄经而来,就算自己抢得秘籍,此刻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思量再三,只能先挑起事端,而后再想他法:

“青阳派气数已尽,我等都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太玄经若不交与能者之士保管,万一落入邪教,岂不是要危害武林?”

青阳派护法冯德水快人快语哈哈大笑:“尔等哪里是为了保护秘籍,分明就是想据为己有!”

各派不想再为区区十几个亡命之徒多费唇舌,便拔刀相向。青阳派众人自然奋力反抗,一时间人声如潮,终究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打落下马,各派均想获得秘籍,自然不能伤及性命。

眼见青阳派弟子纷纷被困于兵刃之下,而自己亦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沈严虽毫无畏惧,但顾念手中牵着的小女孩儿,心中悲叹不已,道:“我沈严死不足惜,只求各位能放过这个无辜的小女孩儿。”

沈严肯松口,众人欣喜若狂,少林寺主持悟道大师德高望重,代众人承诺道:“阿弥陀佛,倘若你肯交出太玄经,我等定不会为难这个女娃娃!”

“大师言出必行,但难保旁人不会暗中痛下狠手!”

“沈施主意欲何为?”

“必须让她先行离开这里,我才能交出秘籍!”

沈严的条件,令众人难以应允。一手握流星锤的大汉问道:“刚才在打斗之时,你万般护着这女娃娃,宁肯自己丢了性命,也不愿她被伤分毫,她究竟是何人?”

沈严看了看身旁的小女孩,道:“她是沈某人的女儿。”

“虽说论年岁,你倒不像是撒谎,但众人皆知你沈严义薄云天,最是看重义字,适才你不先为这十几个兄弟求情,反而要我们救这个女娃娃,我看此中定有隐情!”

那大汉长得肥头大耳,心眼也不小,他的一席话点醒了众人,皆呼:“不能放她走!”

“如若不放了我女儿,那就让太玄经随青阳派众弟子入土吧!”

沈严见求软不成,只能握紧手中的刀硬碰硬。那大汉虽身形魁梧,但轻功却不错,忽地,不过几秒钟,就用如鬼魅般的轻功将小女孩儿从沈严身旁夺了去。吓得小女孩哭着大喊:“沈叔叔……沈叔叔……”

“我猜得果然没错,她就是秋不化的女儿!”

沈严自责不已,赶紧安慰:“双双不要怕,沈叔叔会救你的!”

大汉提起手中的流星锤,道:“若是想救她,就得说出太玄经的下落,你无论如何是逃不出众人之手的,倒不如尽早配合,好让这小女孩儿少受些苦!”

大汉无须动武,只稍加用力一握秋双双的手臂,便疼得她眼泪直流,但口中却大喊:“你就杀了我吧,我爹的宝物是不会给你们的!”

沈严见秋双双受了折磨却不求饶,心里既欣慰又难受:

“掌门师兄失踪一年有余,我不能找寻到他的下落,护不了他唯一的血脉。青阳派落败于此,沈某人却没有能力护教,这个副掌门当得实在羞愧,自该到九泉之下给各位师祖谢罪。只是今日连累了各位师兄弟要随我前去,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青阳派弟子皆大呼:“我等愿意追随副掌门!”

众人见青阳派弟子宁愿死也不肯妥协,纷纷急忙劝说,沈严嘴角一抹冷笑,道:

“好啊,只是这太玄经只有一本,那该赠给何人呢?”

各派好手争执不下,突然,一奇形大弯刀从天落地,震得地面出了一个大窟窿,灰尘滚滚,吓得在场的武林豪杰退后三尺。

那刀浑身黑如炭,重若山。此刀名为“震魂刀”,由稀有的玄铁打造,能削铁如泥,无深厚内力者不能使用。

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在众派好手面前,面无半分惧色,行如风,如入无人之境,此人正是这震魂刀的主人——夏侯谨。

第二章

夏侯谨径直朝沈严走去,沈严轻叹:“你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的。”

“你来的不是时候。”

“这里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沈严并不否认这一点:“我有一个请求!”

“你想让我救双双?”

沈严点点头:“希望你念在曾经的同门情谊,了却我这个心愿!”

夏侯谨答应了他,只见他将袍袖一扬,原本还在大汉手里的秋双双已安全到了沈严的怀里,众人惊叹不已。

沈严握着秋双双的手,道:“你长大后,定要寻得你父亲的下落,重振青阳派!”秋双双含泪允诺。

沈严又对冯德水道:“你立即带着双双离开,务必将她抚育成人!”

要秋双双离开,夏侯谨答应,众人怎肯?夏侯谨向众人拱手,道:“我夏侯谨曾拜于青阳派门下,双双乃我师兄的唯一血脉,希望各位不要阻止,不然……”

话还未说完,夏侯谨拔出震魂刀用力一挥,身旁的两根花岗石柱就都被劈成了两半!

众人再怎么不情愿冯、秋二人离开,也苦于不能站出来反对,除了众所周知夏侯谨武功盖世,非常人对手外,且秘籍在沈严身上,实在无须多生事端,便让出了一条道。

待二人离开,夏侯谨向沈严索要太玄经,沈严全身骤然一松,如释重负,长长地吐一口气:“我终于可以到九泉之下給各位师祖谢罪了!”

话毕,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写着“太玄经”的书,往头顶用力一抛,众人皆为抢夺秘籍拔刀相向,不想却落在了躲在打铁铺瘸了腿的小乞丐手里。

在场英雄好汉互相砍杀,场面混乱不堪,众人皆对沈严瞧着不顺眼,出招自是不留情面,他终于如愿地倒了下去。夏侯谨虽武功了得,但寡不敌众,却也不能轻松脱身。

小乞丐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得这书有何用,只当是添柴火用的,欲扔进灶炉里,众人恐慌不已,皆对其威逼或利诱,吓得小乞丐不敢动弹。

“一群武林豪杰欺负一个小乞丐,可笑!可笑!”人群中传出一阵大笑声。

众人寻声而去,只见一茶馆里坐着两人:一个身穿黑衫,一个身穿白衫。黑衫客冷傲无比,白衫客笑里藏刀。两人中间坐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他眉目郎朗,目光温润如玉。

这般惊险的场面,还有人安若泰山,自然引起众人的好奇心,适才那手握流星锤的大汉喊道:“你们是何人?”

白衫客淡漠地答道:“喝茶人。”

“那就好好喝你的茶,不要多管闲事!”

“你刚才打翻了我的茶壶,你说我要不要管?”

这人身穿白衫,肌肤亦是白得吓人,连嘴唇也无半点血色,似除了头发和眉毛,整个脑袋都厚厚地涂着女子用的粉底。他的身形如竹篙,又高又瘦,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叫人看他不透。

他倒没有说谎,桌上的茶壶确实是倾倒状,滚烫茶还冒着烟地不住往外流。

“只怕你也是来抢太玄经的吧!”

白衫客叹口气,微笑着轻轻摇了摇脑袋。

“既然不是来抢秘籍的,那就速速离开,不然就只能去黄泉喝茶了!”

白衫客哈哈大笑:“打扰了我家公子喝茶,只怕是你要去黄泉才行!”

“哪位是你们的公子?”

他并不作答,只是将手里的茶杯送到嘴边,大汉看了看坐在中间的小男孩儿,道:“你们公子是何人?”

“不管我家公子是何人,你应该向他要道歉!”白衫客语气平缓,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瞧不出怒意。

“你要我给这个小屁孩儿道歉?”大汉仰起头,也哈哈大笑,似在听一个玩笑。

小男孩儿站起身来,走到大汉身边,行了一个拱手礼,道:“前辈的流星锤使得很是精湛,轻功也不错,出招凶狠,不过铁骨派掌门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深得真传的大弟子已不在人世,不知前辈是铁骨派的哪位弟子?”

大汉瞪圆了眼睛,仔细地瞧着小男孩儿,只觉他衣着不俗,身板笔直,像是山上迎风而立的青松。可他毕竟是一个个头才及自己腰的小娃娃,何以看得懂自己的招式,还对本派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我是铁骨派的三弟子,全名铁万寿,不在中原长大,不识得我很正常。可没想到你一个小娃娃竟然这么有见识,实属难得。中原果然人才济济!”

铁万寿言语中虽带有敬佩之意,说完却侧身仰头瞧着别处,甚是傲慢。

“晚辈算不上什么人才,倒是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却为抢夺秘籍,竟恐吓那个乞丐妹妹,倒也算不上人才!”

众人朝打铁铺的小乞丐看去,见她哆哆嗦嗦,惊恐万分,手中的太玄经跟着她身体一起在抖动。

铁万寿初到中原,本想练得太玄经上面的武功绝学名扬天下,没想秘籍还未谋到,此刻竟然被一个小娃娃三言两语就说得颜面尽失,飞舞着流星锤欲试探他的功夫,不想那男孩儿竟毫无躲闪之意。

铁万寿心道:“这娃娃是不会武功么,还是深不可测?流星锤既已出,只看他还手便知真相。”眼见那流星锤只一寸的距离,就会击中小男孩儿的后脑勺,他却仍是不动,倒是那黑衫客用一掌之力,将铁万寿逼退了好几步。

铁万寿怒喊一声,继又将流星锤抡向黑衫客,黑衫客侧身避过,摆手又是一掌,直向大汉劈去,掌速之快犹如闪电,若大汉有半分迟疑才闪躲,必将毙命!

铁万寿见那黑衫客身形比自己略瘦,肌肤黄里带黑,似中了毒一般,面若石灰,冷眉冷眼,犹如睁着眼的活死人。心道:“适才那一掌,他未尽全力,我便差点命丧他手,可见此人内力深厚!此刻我若不全力以博,怕不是其对手!”

铁万寿虽浑身横肉,但力道不小,那流星锤也是笨重至极,拿在他手里,似剑客手中的剑,吹毛断发;也似舞女手中的飘带,挥洒自如般轻柔。众人见铁万寿来势凌厉,那小男孩和白衫客却无半分急色。

“莫要伤了他性命!”小男孩儿向黑衫客喝道。

黑衫客应了声:“是。”

铁万寿脸上如醉酒般满脸涨得通红,不忍羞辱,招招欲夺人要害,那黑衫客身上并无兵刃,却能忍让他十余招。铁万寿已知不是其对手,是愈打愈急,开始乱了招数。

只见黑衫客一腿飞出,正中他胸口,任凭铁万寿身躯魁梧,已扑倒在地,跪在了地上,半晌不能起身。

“你们出自何门何派?”铁万寿既已败,自当想知道自己败于何人之手。

黑衫客并不理会他,只立于小男孩儿身后,倒是夏侯谨见多识广,道:“听闻顾和山庄高手如云,其中的阴阳二使能徒手杀百敌,犹如铁掌,不知是否是二位阁下?”

众人听闻“顾和山庄”几个字,有的惊慌失措,有的却满脸疑惑。

传言顾和山庄富可敌国,庄内更是有不少盖世奇才,却鲜见参与江湖之事,故只有少数人得知此名。知其名者,也从未亲眼所见,不能证实真伪。

白衫客向夏侯谨走去,瞥了他一眼,又是仰头大笑,道:“你倒是有点见识,我是阳使,那是我兄弟阴使。”伸手指向黑衫客。

夏侯谨道:“顾和山庄一向不参与武林中事,今日能见到如此神功,幸事矣!”

“还不是一样来抢夺秘籍!”铁万寿捂着胸口站起身喊道。

小男孩儿不屑一顾,道:“我顾和山庄还不缺武功秘籍!”

那铁万寿明明刚刚才败下阵来,却混要面子,诡辩道:“一个小娃娃如此目中无人,这顾和山庄太妄自尊大,怕是空得虚名!”话音刚落,铁万寿就有些后悔了,连连后退了几步。

小男孩儿轻叹一口气,缓声道:“不必留了!”

阳使哈哈大笑,只凭一双空手,飞向人群中,身法快得出奇,铁万寿还来不及看清楚招式,便已被全身震断了经脉,他名为“万寿”,却不想如此惨死!

夏侯谨善用刀,可他却从没有遇见过一个人的掌风可以如刀剑般锋利,可以猜想这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倘若阴阳二使联手,自己定不是对手!

小乞丐见众人争斗不止,欲溜之大吉,不想却被夏侯谨发现,挥掌打倒在地。夏侯谨欲先行抢夺秘籍,众人哪肯?于是一窝蜂地冲了上去阻止,众人终于为争夺秘籍,再次互相残杀起来。

三人见场面混乱不堪,本想就此离去,但小男孩儿瞧得无辜小乞丐口吐鲜血实在可怜,便向命阳使了一个眼神,想救她于危急。阳使顿了一顿,若有踌躇,还是领了命。

阳使抓起小乞丐,“嗖”的一下腾空而起!眨眼间,四人已不见踪影。

众人懊悔不已,只听得一个声音雄厚有力,是以内力发出:“拿去吧。”仅凭而后那一阵笑声,众人皆知,说话人定是阳使。

随即空中落下一本书,正是太玄经!夏侯谨纵身一跃夺得秘籍,但他翻开秘籍,却只写了几个字:教主失踪,太玄经下落不明!

第三章

小乞丐受了重伤,醒来之时已躺在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房间里,她躺过的地方或破庙,或无遮无挡的街边,从未住过这般干净又雅致的房间。

她坐起身来,一双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屋里的陈设又奇又美,不免看得入痴了,半晌才回过神。见四下无人,便推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才方知,这屋外的景色更是美得很。她说不出自己身处何处,要说是隐于闹市,却听不到周边有半点嘈杂之声,要说立于山野,可山野哪有这么雅致的地方?

这里一个接着又一个长廊,一个花厅接着又一个花厅,脚下青石平铺,绿瓦似琉璃,阳光照下,晶莹剔透。

小乞丐不觉自己瘸了左腿,逛来逛去走了好一会儿,见仍无一人,也不做他想,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条瀑布旁。

她虽不是富贵人家出生,但也是去过豪绅家讨口饭吃的,她见过人头高的假山,却没见过庭院里设有瀑布的。

她盯着瀑布找寻那水流的源头,愈走愈近,忽听得“啊……”一声吼叫,她不辨那声是从何处发出,便躲在了一块大石后。

过了半晌,小乞丐慢慢弓起身子,朝那瀑布偷眼望去,只见那湍急的水流之中似有一人。小乞丐定神仔细瞧了个清楚,确定是有一人!

原来那人借着流水带来的阻力,练习剑速,若是旁人,就算能立于瀑布之中,也未必耍得剑招。而此人不但能耍剑,还能闭眼修神,其武功和定力不可小觑。

小乞丐不懂这些,只觉着那人持着剑在水流之中飞来飞去,甚是厉害。趁那人还未察觉,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绕过瀑布又是庭院,小乞丐瞧见一人,他双臂平展,两手各提一木桶,脚下疾步如飞,满桶的水却一滴不落,此人应是习武高手,却是家丁打扮。

那家丁忽地运起气,以内力激起桶内的水,像天女撒花般将水洒到花圃泥地里。小乞丐见只是浇花而已,还有这般花招,不禁看呆了,不知不觉地慢慢靠了过去。

“你就是那个受伤的小女孩儿吧?”那家丁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小乞丐未想引得他注意,低下头去,不作声。

那家丁不见她回应,继又道:“听闻少庄主带回一个人,昏睡了三天三夜,想必就是你了。”

小乞丐觉得他语调关切和温柔,不似市集上那些人般凶神恶煞,便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他。那家丁见她只盯着自己,并不答话甚是羞怯,道:“你会武功不?”

无论家丁怎样问话,那小乞丐仍是嘴皮都未动一下,瞧她倒是喜欢看自己练武,家丁继又耍了几招,“你要是喜欢看练武,那可是来对了地方。”

小乞丐顺着那家丁手指的方向瞧去,真是令她瞠目结舌,这里如他这般会武的家丁并非只有一个!或轻功了得,或力大无比……总之是人人身怀绝技。

忽地,她听见一阵打斗声,于是寻声而去,来到了一个种满了梨树的园子。

原来那打斗之声是阴阳二使在互相切磋掌法,旁边还坐着那个同他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儿,他正全神贯注地提笔练字。

春风拂起,借掌风之力,梨花漫天飞舞,这园子好似仙境一般,小乞丐觉得此景甚美,便躲在远处不住偷看。

倏地,她突感胸口似被万剑刺中,且浑身冷汗不断,痛苦得在地上不断发抖。阳使见状,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放进小乞丐的嘴里,不过片刻,小乞丐已渐渐如常。

“你中了夏侯谨的毒,我这药只能减轻毒性,并不能完全解毒。”

小乞丐疑惑地看着那三人,似有话要讲,又欲言又止。

“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儿大声问道。

小乞丐看着那张有些冷傲的脸摇了摇头。

“难道你没有名字吗?”

小乞丐还是摇了摇头。

小男孩有些生气了:“你该不是哑巴吧?”

小乞丐仍不作声。

小男孩儿有些生气了,可她不过是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大家只当是小女孩儿怯生,也就不放在心上!

倏地,小乞丐爬起来便疯狂地跑,三人不明其因,无论小男孩怎么喊,她也不肯回头,于是好奇地跟了过去。

说也奇怪,小乞丐也是第一次来此,竟然可以径直地出了庭院。小男孩儿和阴阳二使一直跟在小乞丐身后,也不见她歇息,若不是瘸了一条腿,还真难以跟得上。

小男孩和阴阳二使心道:“或许她是有什么急事?既然她不肯说,那跟着去看看便是。”

三人跟进一个丛林里,小乞丐停了下来。只见那丛林中有一只凶猛的豹子,正欲扑食一只黄色的流浪狗,流浪狗和它斗得精疲力尽,已经无力反抗。

“她来这里做甚?”小男孩儿心道。

只见小乞丐毫无顾忌地跑到流浪狗跟前,捡起地上零碎的石头就不停扔向豹子,拼命地护着流浪狗!

三人见状十分惊讶,心道:“小乞丐跑这么远就为了救这只流浪狗吗?”眼见那豹子越逼越近,小乞丐更是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救流浪狗,随它吃了便是。

小男孩儿不忍心看,便命阴阳二使:“救她!”

有阴阳二使出手,无须一层掌力,便可让那豹子逃之夭夭。小乞丐擦拭汗水之际,被阴使握住了胳膊,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小乞丐只觉胳膊似乎要断裂,哇哇哭了起来。

“从山庄到此处,至少有一里路,你我这样的武林高手也只能感应到前来的大部队人马,可这个瘸腿的小姑娘,却知道这里有只流浪狗要落难!兄弟,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阳使的话正是阴使想说,见小乞丐并没有解惑之意,两人欲动手逼着小乞丐出声。可小男孩儿见小乞丐为救一条狗,不惜豁出自己性命,觉得她既胆大又心善,便让阴使松了手,也不管她是否还是做哑巴,开口道:

“你身上中了毒,只有医邪医不正才能治好,我已命人写了书信,让他来救治你,过些时日便会到。带上你的狗,与我一同回我家吧!”

果不其然,小乞丐还是未答话。连小男孩儿想拉她起身,也被推开了,见她神情甚是害怕,便猜出她定是怕阴阳二使,继又道:

“我叫顾怀琰,我爹是顾和山庄的庄主,现在他不在庄内,他们都听我的,我会保护你,没有人会欺负你!而且你的狗已经受了伤,需要回去包扎!”

阴使有些着急,赶紧劝说:“少主,她的身份可疑!”

“既然当初我们救了她,那就不能不管,至少要先把她的毒解了再说,或许有一天她会把她的身份告诉我们的!”

眼前这个男孩儿看似冷傲,却也让人觉之温暖,小乞丐如他愿,回到了顾和山庄。

第四章

小乞丐回到顾和山庄,顾怀琰命人给她准备了几套新的衣衫,她却不肯换上。她更是从不主动与任何人接触,只同那条流浪狗一起玩耍,偶尔倒有人撞见她对着流浪狗说话,可说的是什么,却无人听得懂。

虽说不见她说话,性格也腼腆,但好在她从不像其他孩子般惹事,也有不乏些许可爱,况且她是少庄主带回来的客人,山庄上下对她也算是照顾有加。

顾怀琰见小乞丐总是一人,便主动搭话,可来来回回都是自己一人在讲,又曾听下人窃窃私语,说她和狗讲过话,料想她也不会是哑巴。

忽地,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明白了一切:“原来你不是哑巴,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猜到了其中的原由,顾怀琰则如一个小师傅般教她说话和写字,小乞丐的学习能力强,很快就可以跟着说几个字。

一日,顾怀琰在教小乞丐练字,似乎想起了什么,道:“那天,你为什么知道有豹子在欺负小黄?”小黄是顾怀琰和小乞丐给那条流浪狗取的名字。

“听……到……的……”小乞丐刚学会说话,说起话来慢吞吞的。

“听到的?”顾怀琰知道小乞丐不是撒谎之人,倒是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续道:“你能听出一里远的声音?”

“一里是多远?”小乞丐望着顾怀琰,很是不解。

“一里,就是从这里到那天那个林子的距离!你能听到么?”

“可以啊!”小乞丐望着顾怀琰,似不懂他想说什么。

顾怀琰全身一颤,道:“你还能听更远吗?”

小乞丐点点头:“可以啊!”

顾怀琰正欲问小乞丐,还能听得多远,忽然一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少主,医邪医不正回信了!”

顾怀琰明白此事关系到小乞丐身上的余毒,远比知道小乞丐的身世更加重要,于是赶紧夺了信,见那字迹如小孩儿的手笔般凌乱不堪,便认定是医邪所书:

“贤侄,我与人打赌,不幸败了,已立下重誓,十年内不再出手救人!据贤侄来信所述,那人定是种了逆徒夏侯谨的震魂掌,此毒阴寒至极,须在三月内尽除,否则性命难保!悔不该听冷面仙子之劝,未将逆徒斩除,以致于贻害无辜之人。但我既已立誓,便不能违背,望自珍重!”

看完信,顾怀琰立即问阴阳二使,冷面仙子是何人?

“冷面仙子就是云水宫宫主水绮山!”

“她与医不正,还有那夏侯谨有何渊源?”

阴阳二使摇了摇头。

突然,门外走进一人来:“夏侯谨与水绮山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顾怀琰一见那人,既高兴又突然变得胆怯:“爹,您回来了!”

此人便是顾和山庄的庄主顾世晋,阴阳二使行了礼便退到角落。小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士晋,他身段高而挺拔,双目如星,神姿英飒,气度不凡。

“爹与故人相聚归来,定是有些疲惫,快快坐下歇息吧!”顾怀琰很是懂礼,赶紧扶着顾世晋坐下。

途中我便听说阴阳二使现于江湖,引得武林大乱,想必定是你惹的祸吧!”

阴阳二使上前欲答话解释,却被顾怀琰抢先一步:“非也,我与两位叔叔只是锄强扶弱,舍己救人,并非惹祸!”

“可顾和山庄向来不参与江湖争斗,你是知道的!”

“爹让我苦读诗书,定不是为了让儿子徒做一个有学问的人,还应成为有所担当的大丈夫吧!”

顾世晋皱眉舒展,大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是如何锄强扶弱?”

顾怀琰将武林豪杰争夺太玄经之事详述了一遍,怕爹爹责骂自己沉不住气,就将那铁万寿是如何惹恼自己,而用两句话带过,只着重说了他羞辱顾和山庄之事。

继把躲在墙角的小乞丐拉了过来,说了她中毒之事,也没道她超强的听力之事:“爹适才说夏侯谨与水绮山势不两立是何意?”

“哦,我也是听你医不正叔叔偶尔提及过,过程倒不是清楚。她就是那个中毒的小乞丐?”

顾世晋一把握住小乞丐的手腕,欲诊出余毒还有几分:“夏侯谨当真是个怪人,只重兄弟情义,其他都不管不顾,从不把外人性命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已经狠毒到连一个女娃娃都下毒手!”

“爹,我们可定要救救这个妹妹!”

顾世晋轻叹一口气,道:

“怀琰,你是不知,夏侯谨先拜青阳门下,再拜你医不正叔叔为师,后自创震魂掌背离了你叔叔,你叔叔苦心研制解药想制服夏侯谨,虽然成功,可至今还未将解毒方法告诉过旁人!方才那封信我也听见了,这世上恐怕除了你医不正叔叔,现下是没人可以救得了她了!”

顾世晋叹了一口气,续道:“我们一旦插手此事,管夏侯谨拿解药,怕是从此顾和山庄也要卷进武林争斗之中!”

顾怀琰拉着小乞丐的手若有所思,忽然似有所悟,道:

“依儿子看,也不尽然!”

顾世晋和阴阳二使知晓顾怀琰天生聪颖,断定他是想到了什么,便静默以待。

“医不正叔叔素来脾气古怪,医术甚高,救人也是都要看心情的,他若不想出手,这自是无疑。可他与爹乃八拜之交,向来对顾和山庄是有求必应,他并非是多愁善感之人,既不能救人,又为何在信中提起故人?”

“你是说水绮山有解药?”顾世晋疑惑道。

顾怀琰点了点头,再分析给顾世晋听:

“医不正叔叔定是因为赌约,不能出手,但又顾念危及性命,况且这个妹妹是因夏侯谨所伤,便用这种方法来暗示我们。这样他既没有违约,又可以解了毒!夏侯谨与云水宫宫主颇有渊源,说不定她身上真有解药!”

顾世晋和阴阳二使会心一笑,被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娃娃深深所折服!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和你们一同去云水宫求药吧。毕竟是你惹出来的祸,我前去总不会比你的面子小吧?”顾世晋笑道。

第五章

顾世晋一行人为帮小乞丐寻得解药,踏上了前往云水宫的路。顾世晋、阴阳二使、顾怀琰,四人各骑一匹马。

顾怀琰身为顾和山庄的少庄主,年龄虽小,却已能独自骑马!但小乞丐从未习过御马之术,只得与阳使同乘一骑!荒野途中遇一茶馆,便停驻歇脚。

五人刚坐下,又进来二十余个带着各种兵刃的壮汉,坐了好几桌人。店小二见这些个壮汉个个面相凶狠不好惹,便赶紧上前招呼,其中一人瞧也不瞧招牌一眼,便拍着桌子大声喊道:“来坛酒!”

店小二笑脸相迎,道:“客官,这里是茶馆,没有酒,只有茶!”

那人一把抓住店小二胸口的衣服,就像握着一只小鸡仔儿,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喝酒!”

店小二十分无奈,根本拿不出酒来,却又不敢多说。

“老四,我们还有要事,不要多事!”那人身旁坐着一个黑脸宽肩,胸脯厚实的人,向他使了个眼神。

“老四”很是听话,用力将店小二推开,道:“真他娘的烦,破地方连个酒都喝不成!”

“忍一下吧,办完了事,回去自然有酒喝!”

老四一听,更加恼火,叹了一口气,道:“老二,你说这顾和山庄到底在哪里?江湖中怎么就没有人知道呢?”

“听闻顾和山庄以前从不参与武林中事,连名号都少有人知道,何况老窝!”那个被称作“老二”的人,耐心地答道。

“哎,我们已经找了半个月了,啥也没有!苍蝇叮屎也要有味儿嘛,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要找到屁年马月啊!”

老四一抱怨,那行人各各怨声载道,甚至有人摔掉了手中的茶碗来泄愤。

听闻“顾和山庄”几个字,顾世晋一行人就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只顾喝茶。

老二突然站起来,端起桌上的碗:“各位师弟,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顾和山庄的线索,但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他血债血偿,希望大家再忍耐些。事后,我请大家去最好的酒楼!”

说完,他以茶代酒,一饮而尽,众师弟纷纷叫好。

老四咬紧牙根,道:“阴阳二使杀了我们三师兄,让我们铁骨派丢了颜面,就算这两个狗贼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定要杀了他们!”

后排桌其中一弟子顾虑道:“二师兄、四师兄,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见过阴阳二使,要找到他们就如同大海捞针啊!大伙还是要想个办法才行啊!”

众人皆沉默之时,忽闻邻座一小女孩儿低声浅语:“师姐,那个大胡子好凶啊!他是不是坏人啊?”

铁骨派四弟子一听,显然说的就是自己,立马怒目横眉,用力一拍桌子,茶碗都差点翻个跟头:“想活命就乖乖地闭上嘴巴!”

小女孩震吓得立马捂上了嘴,又委屈地哭了起来。她身旁坐的三个妙龄女子赶紧安抚,一人起身道:“她不过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娃娃,阁下便这般吓唬于她,实在毫无风度!”

老四将这个女子打量了一番,约有十七八岁,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面容清秀,身量高挑且窈窕,一袭黄色衣衫简单又素雅,她正对自己,却并不直视,仿佛他不配入她的眼一般。

“姑娘所言极是,是在下不对,我这就来道歉!”铁骨派四弟子赶紧站起身来,说是要道歉,却只向这位黄衫女子俯首赔礼。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道歉的人是我的师妹,并非我!”

“姑娘是这个小妹妹的师姐,那就代为受礼吧!”

黄衫女子见这人贼眉鼠眼,不住打量自己的身材,甚是轻薄,便拿起放在桌边的剑,厉声道:“休要无礼!”

“姑娘生得美貌,性格却这般孤傲,不知师出何门何派?在下乃铁骨派四弟子,人称铁老四,那是我的师兄,铁老二。”

铁骨派二弟子明白他这个师弟并非荒淫无道,只是玩闹罢了,便不予理会。

那女子并不想有所纠缠,便使了个眼神给同桌的一行人,示意预备一起离开,却被铁老四拦住了去路。黄衫女子怒气难遏,拔了剑见高低,两人兵戎相见,打出了茶馆。

她衣衫飘动,身法轻盈,若行云流水;而铁老四刚硬迅猛,力道惊人,连交手十余招不分高低。

“老四,莫要惹祸!”铁老二劝道。

“老二放心,我定不会伤了这位小美人!”

铁老四横腿一扫,黄衫女子一跃而起,铁老四乘势追击,用流星锤困住了她的左脚。黄衫女子将身子往后平仰,脚跟落地,倏地一脚用力,另一脚抬起,斜着身子,连着翻转,一个鱼跃龙门式,挣脱了流星锤上的铁链。

铁老四见女子功夫不弱,更发狠招,且招招带有轻薄之举,黄衫女子不堪受辱,突见她手中的剑如蛇行,往前一刺,一拦一送间,女子改变了剑的方向,往铁老四的左臂砍了下去。没有左手臂的铁老四,“啊”的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

铁骨派众人惊呼不已,纷纷对那黄衫女子拔刀相向。黄衫女子的两位师妹自是要前来应招,她其中一师妹,对小女孩儿道:

“慎儿,你保护好自己,我们去救大师姐!”

铁骨派有十余人,自然不怕这三个女子。

“妖女,你叫什么名字?”铁老二恼羞成怒地问道。

“史可真!”黄衫女子应道。

“你断我师弟一个臂膀,今日我们就要你还他一条命!”

话毕,铁骨派弟子齐刷刷地奔向这三位女子,誓要夺了她们的性命,女子三人成团,手执长剑,一时间人影交错,眨眼间,只能听到兵刃之声。

此时,铁骨派一弟子纵身一跃,平地飞掠,欲趁乱杀了慎儿,不想却被跑来的小乞丐用力一拉,让他扑了个空。

那小乞丐看不出是习武之人,却犹如有轻功傍身。双脚速度之快不仅令那铁骨派弟子目瞪口呆,就连顾和山庄等人也惊讶不已!

顾怀琰暗自道:“我只知她听力是个迷,却未曾想脚步也是如此之快!她究竟是何人?从哪里来呢?”

到嘴的肉被别人劫了去,怎肯罢手?铁骨派那弟子握紧手中的剑直击小乞丐的脑袋,却又被阴使轻掌一挥!他的剑就断了两半,那弟子自知不是其对手,便只能倒着退了下去。

若论单打独斗,三位女子还有些胜算,可现在寡不敌众,只能奋力一搏。眼见双方已经过了二十来招仍不分胜负,慎儿抓住阴使的胳膊,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求道:

“请你们救救我的大师姐!”

阴使面不改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慎儿想起适才若不是因为那小男孩儿曾下过命令,这两位叔叔也不会救自己和小乞丐,于是又跑去求小男孩儿。可结果仍是一样。

小乞丐在顾和山庄住了些时日,知道他们有一个规矩,不愿参与江湖中事。但见慎儿不过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于心不忍,便独自跑去求铁骨派众人放了慎儿的师姐们,铁骨派哪会将她放在眼里,对其视若无睹。

小乞丐见乞求无用,便如鬼魅般冲进了人群,只见她脚底如有生风,看似轻功,又不似轻功,眨眼间便已护在了慎儿三位师姐面前。

“瘸子,你学的是哪门哪派武功?”铁老二问道。

“我,不,会,武,功……”小乞丐说话不顺溜,慢吞吞地说道。

“那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

“既是如此,刀剑无情,你速速离开,不然必定命丧黄泉!”铁老二恼怒道。

“不要杀人!”小乞丐根本不受其威胁,反而恳求道。

“笑话,我会听你一个小瘸子的话?”

“这位小妹妹,你还是赶紧离开吧,我们素不相识,你不必为我们涉险!”史可真道。

“我不走。”

见小乞丐硬是不听劝,铁骨派不想多费唇舌,继又兵戎相见。小乞丐慌了,拼命拦阻,却不慎中了铁老二一掌。此时走来一老翁,他头戴斗笠,破衣烂衫,拄着一根竹棍。

他瘸着腿,不紧不慢地走进茶馆,许是有些累,咳嗽了一声,用沙哑干涉的嗓音喊道:“上茶!”

第六章

店小二见那铁老四壮气吞牛,却被黄衫女子斩断了一个手臂,吓得趴在桌子底下。听得有客要茶,战战巍巍地提起茶壶奉茶。

斗笠翁将茶吞进肚里,发出啧啧声,似醉非醉。店小二心道:“此人怪极了,喝茶也能如饮酒一般!”

斗笠翁喝完一杯茶,提壶再倒第二杯。倏地,一人撞到了他的桌上。听得铁老二怒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瘸子也有本事救人吗?”

小乞丐中了铁老二一掌,现又被抛了出来,脑袋撞到斗笠翁的桌角,额头铁青一块,赶紧捂着额头。

斗笠翁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即将茶杯猛地往后抛。只听铁老二“啊哟”一声,捂着脑袋吼道:“是谁?”

铁老二纵身一跃,奔至茶馆,指着顾世晋这桌人问道:“是你们打我?”顾世晋等人并不搭理。他又指着斗笠翁道:“是你?”斗笠翁也不搭理他。

铁老二本就气恼于史可真斩断了他四师弟的手臂,可那史可真武功不弱,斗了几十招也不能制服,一时闷气无处撒,非要找到那人出口恶气。

小乞丐只觉后领一紧,被铁老二拎了起来。铁老二厉声道:“小乞丐,你看到是谁?”

小乞丐只顾揉脑袋,哪会有注意到别的!连连摇头,道:“不知。”

斗笠翁站起身将要走,铁老二喝道:“想走?我看就是你!”说完掷出流星锤拦他路,又将小乞丐往外一甩。

斗笠翁侧身一翻,避过了流星锤,乘势腾空跃起,用拄拐的竹棍往小乞丐后背一靠,眼见就要跌倒的小乞丐又站了起来。

“你瞧不起瘸子?”斗笠翁向铁老二问道。

铁老二这才瞧见他也是个瘸子,但身手却轻便得很,比寻常习武之人还要敏捷,道:“我说的不是你!”

斗笠翁绕着小乞丐转了一圈,打量着她:“小娃娃,谁把你打伤了?”

“我……”小乞丐捂着胸口和脑袋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其实铁老二已念她是个小孩子,那一掌只用了不到一层的功力,不然她早已一命呜呼了。

斗笠翁见她不回话,很是生气,一棍子打在小乞丐的小腿上,登时又红又肿,疼得小乞丐扑通跪了下去。斗笠翁道:“真没有出息!不配做瘸子!”

顾怀琰见小乞丐平白挨了斗笠翁一棍,赶紧跑去,欲将她扶起。

斗笠翁伸出竹棍,拦住他,道:“慢着!这个没出息的小瘸子与你无关。”

顾怀琰心道:“这人真奇怪,既救了小乞丐,又要打小乞丐。明明讨厌别人骂他是瘸子,却又用‘瘸子’来骂人!也不问我认不认识小乞丐,就道与我无关!难道就和他有关了?莫非天下的瘸子,他都想管上一管?”

顾和山庄虽不参与江湖中事,但庄中人才济济,常有人将江湖中的人和事,说与顾怀琰听。故此他对武林中人也是略知一二。可江湖上瘸腿的习武之人多如牛毛,何况那斗笠翁只展示了一招,顾怀琰猜不出那人是谁!

“他与小乞丐无冤无仇,想必也不会为难于她!我不妨做个看客,看看他意欲何为,倘若他真要伤害乞丐妹妹,我再保护她便是!”顾怀琰想到此处,放宽了心,后退了几步。

“喂,那头黑猪为什么要打伤你?”斗笠翁用竹棍指着铁老二,继又是一棍打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你骂我是猪?”铁老二涨红了脸,十分恼怒。

“瞧你肥头大耳,又黑又臭,不是猪,还能是什么杂种?”斗笠翁不但骂了铁老二是猪,还骂了他是杂种。

铁老二脸色难看极了,肿胀着脖子,握紧流星锤,欲讨个说法。忽地,一声惨叫将他引了去,边跑边叫:“老四!”

原来那铁老四被史可真斩断了手臂,躺在地上已经痛不欲生。虽说他已自行点了穴道,不至于失血而亡,但断臂之痛,终究难以自持。铁老二上前一探,断臂处血肉模糊,臂骨可见!

“老四,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杀了那妖女!”铁老二挥泪起身,欲再行杀敌。不想铁老四单手抓住了他的袍摆。

“不……老二,你先……杀了我!”铁老四精疲力尽,一息奄奄,豆大的汗水满脸都是。

铁老二自知他是生不如死,然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叹了一口气,点了他昏睡穴,免得他做轻生之事!

“妖女拿命来!”一声长啸,铁老二将足一顿,飞向史可真。

倏地,斗笠翁一招燕子抄水,单足点地,飞掠而起,捷如飞鸟。铁老四只觉肩膀不住往后送,似被什么拉扯住,顷刻便摔倒在地。

阳使雀跃道:“好轻功!”

“老瘸子,你摔我作甚?”铁老二起身指着斗笠翁,怒气道。

“我们的事还没有了结!”

“我现在要去杀了那妖女,替我师弟报仇!你我之事,等下再算!”

“不行,现在就要算!”

“你这人怎地如此胡搅蛮缠?我骂了你,你也摔了我,我不再找你麻烦便是,你速速离去,莫要耽误我杀敌!”

斗笠翁笑道:“你肯罢手,老瘸子我可不罢休!”

“那你想怎样?”

“适才你说瘸子救不了人,是或不是?”

“是又如何?”仅凭适才那了得的轻功,铁老二便知晓此人并非泛泛之辈,言语中客气不少,以“在下”自称。“在下说的是那小乞丐,并非是阁下!”

斗笠翁哼了一声,道:“江湖中人人称我是瘸子的老大,你在我面前欺负那瘸娃娃,便是瞧不起我,我定要打断你的腿,你若成了瘸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连自己也瞧不起?”

铁老二心道:“瘸子的老大?那是何人?”他想瞧清楚他的模样,可帽檐却挡住了斗笠翁的半张脸,只看到散乱的发中有些许白发以外,什么也瞧不清!

斗笠翁见铁老二出了神,喝道:“还不出招?”

“阁下有心赐教,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知晓阁下高姓大名?”

“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都是江湖中人取的,你若成了瘸子,你自然就会知晓!”

说完,斗笠翁提棍直攻铁老二的下盘,铁老二以牙还牙,也朝他的腿攻去,想借着他少了一条腿的弱点,占得上风。

殊不知斗笠翁练得是什么武功,在一颠一倒间,他反倒更加厉害,只四招,铁老二便在不知不觉中被打跪在地。

第七章

铁老二两腿又麻又软,只得双手撑地,不至于躺在地上。也不知被斗笠翁点了什么穴道,站也站不起来。

“现在我只要再往你身上的梁丘穴一点,你的双腿就保不住了!快快向这个瘸娃娃磕三个响头,我还可以留你一条腿!”

铁老二虽在师门排行第二,但铁骨派大弟子已早夭,便应是他为门中人立榜样,众师弟在场,他怎肯向这个小乞丐磕头?

“莫要费那功夫,你直接杀了我便是!”

“你倒也算是一条好汉,可我偏要你做瘸子!”

话毕,斗笠翁用力一挥竹棍,朝铁老二的梁丘穴点去,只差得一寸的距离,听得一个声音喊道:“爷爷,莫要害他!”

“你叫我什么?……哦,是了。我是瘸子中的老大,瘸娃娃叫我一声爷爷,也是应该的!”斗笠翁点点头,继道:“你为何不让我断了他的腿?”

小乞丐应道:“那个姐姐断了他朋友的手臂,已是极惨了,若是……他也断了腿,他们可怎么办?”

小乞丐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顾世晋一行人着实吃了一惊。

斗笠翁凑近小乞丐:“可他打伤了你!”

“我不计较。”

斗笠翁哈哈大笑。“好气度!你配做瘸子!你和你说的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她。”

斗笠翁又笑“看来你还是一个有侠气的人。”

“爷爷,你武功这么高,救救那个姐姐吧!”小乞丐拉住了斗笠翁的衣襟。

慎儿见势,跑到斗笠翁跟前,一扑通跪了下去,也道:“求爷爷救救我的师姐!”

“那头黑猪这般瞧不起瘸子,我救了他的敌人,倒也痛快!”

话毕,斗笠翁一跃而起,一招拦路挡虎立即就伤了铁骨派五、六个弟子。铁骨派众弟子眼见铁老二已败于他手,皆慌了神,只盼仗着人多,能侥幸赢得了他。

铁骨派弟子除铁老二和铁老四外,都是持长兵刃,舞开来呼呼风响。斗笠翁持棍如剑,在那干人围攻下穿来插去,竹棍如流星飘动,变换无定。

“多谢前辈搭救!”史可真等人虽还未败,但体力早已不支。忽有高手相助,甚是喜悦。史可真一边杀敌,一边连忙道谢。

斗笠翁哼了一声:“我救你与你无关,不必言谢!”

史可真见此人性情古怪,便不再多说,心道:“退敌之后,再来好生谢谢他便是!”

铁骨派那干人见斗笠翁出招古怪,总也近不了他身。只听得铁老二提起气,喊了声:“布阵。”众人连忙摆出一个奇门阵法,此阵法乃铁骨派所创,名为颠倒八仙阵。

颠倒八仙阵,易迅速转换阵行,八方位齐发,各自互为犄角,声势非同小可。斗笠翁只有一双手、一条腿,这里攻,那里便要守。

此阵一开,斗笠翁遭到四面八方夹击,铁骨派弟子就如棋上的行军,每走一步都是有计谋的厮杀。斗笠翁见阵法奇妙,却也无半点慌张之态!

突见他抬起瘸掉的腿,做金鸡独立之势,以单腿为中心,竹棍只攻不守,却能在方寸之间,用腰力避开敌方武器。

原来此阵的目的是攻击他的瘸腿为重,只要他分神,有护腿之举,那就很容易被擒拿。没想到斗笠翁已经看出了破绽,只需抬起腿来,便可破了此阵。

铁骨派那干人连攻不破,反倒扑空,被斗笠翁乘势反击,纷纷摔倒在地,连连叫:“啊哟!”

斗笠翁从一干人等的头顶越了过去,只留两个消失的黑影。

忽地,阳使大喊道:“不好,小乞丐被捉了去!”

“小乞丐落在他手中,也不知会出什么事?她身上还有毒,须尽快医治。我们快快追过去!”顾世晋道。

“兄弟,你保护好庄主和少庄主,我先去探路!”阳使向阴使道,话毕就不见了踪影。

顾世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掷到店小二手里,便要走。

“他们和那小乞丐是一伙的,若不是那小乞丐,我们的二师兄也不会遭此毒手。杀了他们给二师兄报仇!”铁骨派一弟子喊道。

阴使冷冷地朝他们看了一眼,道:“你若要报仇,还真是找对人了!我就是阴阳二使中的阴使,铁万寿就是我们兄弟俩杀的,要想报仇,就尽管来吧!”

铁老二及其师弟们皆愕然不已。一弟子嘟囔道:“刚才那白衫客叫他们保护好庄主,想必他们真是顾和山庄之人?我听说,抢夺太玄经之时,当时还有一个小乞丐在场,定是他们无疑了!”

“抓住他们!报仇……”铁老二喝道。

铁骨派众弟子幡然醒悟,纷纷追上前去,不想三人骑上了马,已疾驰而去……

铁骨派众弟子见敌人不见了踪影,两位师兄都受了伤,一时群龙无首,登时方寸大乱。铁老二继又喊:“找东西抬着我们上路!”

史可真见铁骨派乱成一团,便示意了几个师妹,悄然离开。

“大师姐,我们现在要回宫么?”慎儿见已离开了铁骨派等人的视线,细声问道。史可真一边走,一边留心周围环境,很是谨慎。

低声道:“小乞丐一丁点武功都不会,却肯舍命救我们,那老爷子性情不定,也不知有无危险?我们若就此离去,非习武之人德行。况且那老爷子也救了我们,我们还未致谢,先去看看情形,再回宫吧!”

“可是我们回去晚了,只怕又要被师傅责怪!”史可真的另一师妹,神情有些急色。

史可真决断道:“还是先找到小乞丐吧!”

…… ……

斗笠翁抓着小乞丐的肩膀穿梭于树林之中,就如长了翅膀的鸟,任其翱翔。莫说飞了,她连屋顶都未曾到过,惊得她捂着眼直叫。

斗笠翁见小乞丐如此胆小,越飞越急,惹得小乞丐竟哭了起来。见小乞丐哭,斗笠翁反而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害怕吗?”

小乞丐连连点头,却不见斗笠翁有回应。小乞丐猜想他定是没有看见,便喊道:“害怕……害怕……”

斗笠翁又是一笑,道:“那便继续跟着我飞,直到不怕为止!”

第八章

小乞丐惊恐不已,连连道:“我不怕了,我不怕了……”斗笠翁知道小乞丐是在骗他,偏不理,仍抓着她不肯落地。

倏地,斗笠翁回头瞧见一个人影,紧追着自己不放,轻功也是了得。

“路前辈轻功天下第一,名不虚传!”那人内力传音,回荡在林中,久久不能散去。斗笠翁心中一惊:“好深的内力!”

“你既已知晓我是谁,那便明白,你是追不上我的!”

“望路前辈放了那小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去办,事成之后,再请路前辈指教如何?”

“你是她何人?”斗笠翁道。

“我们并无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就莫要来扰我!”

小乞丐听出是阳使的声音,道:“爷爷,你放我下去吧!”

“乖孙女,我们还没有玩够呢。”说罢,斗笠翁加大脚力,将阳使远远地甩在身后。

阳使的轻功在江湖中也是屈指可数,但在斗笠翁面前,却是望尘莫及。满头大汗地追到了他,现下又不见了踪影!

斗笠翁瞥见小乞丐仍是捂着眼,道:“小娃娃,你睁开眼。”

“我不敢!我不敢!”

“你若不睁眼,那我可不放你!”

小乞丐只觉自己被抓着不断往上升,也不知飞了多远,到了何地!见那斗笠翁兴致未减,丝毫没有放她下去的想法,又急又怕,但又架不住好奇心,眯着一只眼看看脚下的景色,突觉妙不可言!

斗笠翁抓着小乞丐,忽高忽低,忽慢忽快。渐渐地,小乞丐竟也慢慢享受了起来!

正当小乞丐惊叹美景之际,斗笠翁忽地停了下来,小乞丐朝脚下看去,那斗笠翁单脚立于一片树叶之上,竟也不倒!

“爷爷,你怎么会如此之轻,我们不会掉下去吧?”

“爷爷的轻功天下第一,这小小本事,有何之难?你且只管玩便是!”

小乞丐不懂功夫深浅,斗笠翁既这样说,她也就信了。不管斗笠翁贴着崖壁行走,还是立于山野荒木之上,小乞丐都已渐无惧色之态!

近黄昏,斗笠翁摘了些野果用以两人充饥,见一破庙,便走了进去!庙内景物甚见荒凉,枯叶满地,无一物完整,堂内有一近两人高的佛像,*无比。

小乞丐一走进庙内,便跪在蒲团之上,向佛像叩头。斗笠翁见她不过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娃娃,便如此敬佛,道:“你知道他是谁么?何以给他叩头?”

小乞丐没有理会,叩完了三个头,才道:“我不知。”

“那你为何要他叩头?”斗笠翁觉之好笑,又好生奇怪。

“以前我没有地方可以睡觉,都是来这样的地方,见人人见了他都要叩头,后来我便也叩了!”

斗笠翁沉吟道:“原来如此。我道是有人教她这般做,原来是自行领悟。”又见小乞丐破衣烂衫,甚是可怜,问道:“你没有亲人么?”

小乞丐望着斗笠翁,似有不明,道:“亲人是何意?”

斗笠翁矍然一惊,暗道:“看她样子,也并非头脑受创,怎会连‘亲人’是何意都不知?”

“就是……有没有人照顾你?”

斗笠翁见小乞丐摇了摇头,立即盘腿坐于蒲团之上,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她立于自己的前面,道:

“你跪下向我磕八个响头!”

小乞丐依言行事,一扑通地就跪了下去,连叩了三个头后才若有所思,缓缓道:“我为何要向你叩头?”

“你叩了便知。”斗笠翁道。

小乞丐并无江湖经验,不明其意,只不过是叩头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立马接着叩。

但她在顾怀琰那里杂七杂八地,只学了一星半点儿知识,数不清自己叩了多少个!当叩到第十个时,斗笠翁连连叫停。

斗笠翁站起身,却够不到竹棍,道:“乖女儿,去把为父的棍子拿来。”

“女儿?你是在叫我么?”小乞丐道。

“你刚才不是已经叩头了么?”

“是。”小乞丐还是不明其意。

“你刚才叩头便是认我做义父。难道现在反悔了?”

小乞丐道:“义父?义父是何意?”

斗笠翁暗自道:“适才她不知‘亲人’是何意,也是奇事!怎地连‘义父’也不知?”

斗笠翁踌躇了半晌,“嗯”了一声,似乎有了答案,沉吟道:“是了……,她没有亲人,这么小就行乞为生,无人教过她任何东西,自是不懂称谓和礼法,想来这也是正常。待做了我的女儿,我再好好教她便是!”

斗笠翁向小乞丐道:“义父就是父亲的意思。你可要做我的女儿?”

小乞丐大惊:“不可,不可!”

斗笠翁见小乞丐拒绝做自己的女儿,单脚跳去拾棍,提起棍便要打小乞丐的腿。又见她老实可爱,停驻问道:“你为何不肯做我的女儿?”

小乞丐道:“我有父亲。”

斗笠翁道:“那你的父亲在何处?”

“我也不知!”小乞丐顿了顿,继道:“那天,我们看到很大一片亮光,就昏了过去。醒来之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在一个陌生的林子里,父亲也被人掳走了!”

“哦,那你的家在哪里?”

“家?什么是家?”

“家就是……你住哪里?”

小乞丐回想了片刻,道:“我住在一个和这里不一样的地方。”

斗笠翁听罢,只道是小乞丐并非中原人,不做他想。倒是对于她不肯认自己做义父的事,心生疑惑,道:

“你不肯认我做义父,是不是因为你有父亲,就不肯再认一个?”

“是的!”

斗笠翁明白了她的心思,瞧出小姑娘不懂世事,道:

“你可知‘义父’的意思,并非是要取代你的父亲?而是……你又多了一个父亲!你认了我做义父,你可就有两个父亲了!你有了我这个父亲,你将来就不再是没有人照顾的小乞丐了!”

小乞丐听得他说了半天,似懂非懂,看到斗笠翁还在等她答话,还是坚决地回道:“我不能认你做父亲!”

斗笠翁等了半晌,竟然还是这个回答,气得用竹棍直跺地板。

第九章

斗笠翁见小乞丐意志颇为坚定,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原则,更加对她萌生喜爱。斗笠翁道:“你的腿是如何瘸的?”

小乞丐道:“我在市集上,见到有人绑了一条小白狗,还拿刀要砍它脖子,我就跑去把它抱走了,结果那人就用棍子拼命打我的腿!”

斗笠翁道:“你这么小,没有人肯来救你吗?”

小乞丐摇了摇头,道:“没有,他们说我是偷狗肉的贼,不能救我!”

斗笠翁叹了一口气,心道:“她定是瞧那小狗活泼可爱,不忍心见它被杀,就救了它,世上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般善良,只可惜害得自己被打断了一条腿!”

“你坏了人家吃狗肉的好事,人家自然厌你!”斗笠翁道。

“吃狗肉?”小乞丐十分惊恐,两只眼珠子都快要被瞪出来了,颤颤巍巍道:“他们杀了它,是要拿去吃了么?”

“是啊!狗肉鲜味无比,你可吃过?”

小乞丐呆站了半晌没有说话。斗笠翁不察小乞丐神情异常,道:“我倒很是喜欢吃狗肉,你若是没尝过,义父可以带你去吃!”

“我……不……吃……”

“你当真不吃?”斗笠翁只道是小姑娘不喜杀生,倘若她真尝了一口,只怕是欢喜得很。

“你不吃,我可想吃得很呢!……我现在就去捉一只来,炖了吃。”斗笠翁提高了嗓音,故做出门的姿势。

“你也不可以吃!”小乞丐眼中含泪,指着斗笠翁大声喝道。

“怪哉,你自己不吃也罢了,怎地连我也不许?”斗笠翁道。

“反正你不许吃!”小乞丐不知如何辩解,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不停乱蹬。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眼睛又红又肿,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斗笠翁见小乞丐哭得当真是伤心,很是惹人怜爱。可他一个大男人,不懂得哄小姑娘,急得慌乱了手脚,安慰了半天也不见小乞丐哭声稍减。心上一计,干脆拿棍恐吓于她,可小乞丐反而更加伤心了,嚎啕不止……

“我不吃狗肉,我不吃狗肉了,……你莫要再哭了!莫要再哭了!”斗笠翁捂着耳朵,快要被折磨疯了般。

“你当真不吃?”小乞丐一边问话,眼泪却不止。

“我当真不吃!不但我这辈子不吃,下辈子也不吃!”

斗笠翁见到小乞丐突然止住了哭声,又惊又喜:“……既然我都保证不吃狗肉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许我吃?是不是觉得狗狗可爱,不忍心伤害它?”斗笠翁说话的声音甚是温柔,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在我们那里,狗是很神圣的,我们都不会吃!”小乞丐道。

“神圣?”

“嗯!我父亲说,我们都是由狗演变的,狗是我们的祖先,我们是不会吃它的……”

斗笠翁大惊:“狗是你们的祖先?”

“是啊,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我这样的小孩子也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小乞丐突然就没有了眼泪,与适才那个嚎啕大哭的她完全两样。

斗笠翁被问得一愣,心道:

“我闯荡江湖多年,走过大江南北,见过许多民族都有自己的吉祥物:有的是猪,有的是羊,甚至也有的是蛇!他们视其为神圣的珍宝,不可侵犯。可却从未听说过有狗在列的!更何况说什么,狗是她的祖先,她的族人都是由狗演变的。真是怪诞不经!”

斗笠翁连摇了两次脑袋,不置可否,可见她护狗真切,又心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把狗视若珍宝呢?我且问问,她是从何处来,将来我定要去玩耍一番!”

“你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吗?……哦,家乡就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斗笠翁怕小乞丐也不知家乡的含义。

“不知道。”小乞丐摇了摇脑袋。

“那你家乡是什么样子?”

“和这里一样,也不一样!”

斗笠翁觉得这个回答就如同没有回答,有些着急,道:“你倒说说哪里一样,哪里又不一样?”

“我们那里也有各种各样的花,可是颜色却不一样。”小乞丐指着庙外高耸的杏树枝丫。斗笠翁心道:“她竟把树叶叫着花,难道树叶还有其他颜色么?”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你指给我看看。”斗笠翁说着,并看了看周围,颇多物件。

“嗯……一种在这里我从未见过的颜色。”小乞丐想了半天,找不出形容词。

斗笠翁觉得自己很是可笑,竟想让一个个娃娃说清楚。他突然跺了一下竹棍,叫道:“啊哟,竟然把收她做义女的事忘了!”

“你看看,我们都断了一条腿,这算不算一种缘分呢?”

“缘分是何意?”小乞丐道。

“缘分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斗笠翁道。

“哦。就像我和小黄一样!”

斗笠翁道:“小黄是谁?”

“小黄就是我和一个小哥哥救的那条狗啊!”

斗笠翁一棍打在小乞丐的屁股上,恼道:“臭丫头,竟然把我比做一条狗!”

小乞丐揉着屁股,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你当真不肯认我做你的义父?”斗笠翁道。

小乞丐还是摇了摇脑袋。

“可我们这么有缘,我很是喜欢你,你也向我叩过头了,你说怎么办?”

“我向你叩过头,就必须要认你做我父亲吗?”小乞丐道。

“这是江湖规矩,不然你向我叩头作甚?”

小乞丐顿了顿,道:“那你再向我叩八个头,我们都一样了,是不是就不用认你做父亲了?”

斗笠翁脸色铁青,又朝小乞丐的屁股甩了两棍:“小兔崽子,你居然想让我给你叩头!”

小乞丐屁股上刚挨的一棍,还痛着,这又来了两下,眼泪哗地一下就又流了出来:“爷爷,你太不讲理了!”

斗笠翁缓缓坐在蒲团上,用竹棍敲了敲地板,轻声道:“丫头,你过来!”

小乞丐捂着屁股不肯过去。

斗笠翁又向她挥了挥手,毫无厉色之态,道:“你过来,想不想看看爷爷长什么样子?”

第十章

小乞丐缓步朝斗笠翁走去,慢慢拿掉他头上的斗笠,春风拂弄一缕长发,待见一张脸俊美无俦,好一个玉面郎君!再细瞧仔细,双眉微蹙,两眼寒光凛冽,似有千愁万恨。

这样一张脸,左不过三十多岁,却鬓角霜白,尽显花甲之态……

“怎么?我的面目很难看么?”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与之前那个沙哑、粗重的声音完全不符。

“不……不……你好看极了!”小乞丐不想那个坡脚爷爷竟是这般地好看。

“我虽满头银发,但年数实属不高,你看我这般年轻,如何做得了你的爷爷?”斗笠翁道。

小乞丐点了点头,懵懵懂懂,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斗笠翁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踱步思忖半晌,道:“我立威江湖于幼年,然少有人知晓我的年数,都见我鬓发已白,只道是迟暮之年。你既不肯认我做父,叫我声爷爷,也非怪诞!……罢了,罢了,你仍叫我爷爷便是!”

小乞丐见斗笠翁终于不再强要认他做父,也甚是欢喜。两人见天色已晚,当即决定在破庙歇息一晚。

斗笠翁用衣角擦净一个野果,递给小乞丐充饥,见她狼吞虎咽,于是在地上放了一块干净的布,续将已擦净的野果置于布上,让她随时吃个够。

斗笠翁每回首一次,便见那布上的野果少了不少,甚感惊讶,只道是小乞丐饿极了,道:“你一连吃了六、七个,怕是今晚要拉肚子了!”

“我只吃了两个……”小乞丐道。

斗笠翁知道小乞丐不会说谎,但这消失的野果又作何解释?他将周围都仔细地探查了一遍,莫说并未找到第三人,也不曾发现有任何的小动物。

倏地,他蹲下身子瞧见了一个碗口般大小的洞口,那洞口离置野果的布,只几寸远。他俯身朝洞里看了一眼,微有亮光,便了然于胸。

斗笠翁道了声:“出来吧!”小乞丐见未有答话,甚是奇怪。

“再不出来我可要烧了这寺庙了!”斗笠翁厉声道。然还是未有应声。

“爷爷,你在和谁说话?我们为什么要烧了这里?”小乞丐好奇道。

斗笠翁俯身,将手搭在小乞丐的肩膀上,道:“爷爷告诉你,这里有人想和我们捉迷藏,爷爷不想和他玩,他却不肯出来!爷爷想烧了这个庙,把他逼将出来!”

“烧了这个庙,他就会出来么?”小乞丐道。

“嗯,他若还是不肯出来,那就只有等死了!”虽是恐吓之言,声音却无比温柔。

“不行的,不行的!爷爷不要杀人!”

“可是他不出来怎么办?”斗笠翁问。

“……嗯,把他找出来就好啦!”小乞丐道。

“看样子,我的乖孙女喜欢玩捉迷藏,那你去把他们找出来吧!”斗笠翁顿了顿,又道:“不过,爷爷也不知道他是好,还是坏?是人,还是畜生?江湖中也有不少人来找爷爷寻仇,说不定还会伤害你,你可要小心咯!”

小乞丐摸了摸脑袋,若有所思,道:“爷爷说的是那里面的人吗?”她指着置放野果旁的墙壁。

斗笠翁大笑:“原来你这么地聪明,也猜到那里面藏了人!”

“我不是猜的,我知道那里面有人!不过我们又没有伤害他们,他们为何要来伤害我们?”

斗笠翁瞪大了眼睛,道“你知道里面有人?何时知道的?”

“我一进来就知道啦!难道爷爷不知道吗?”

斗笠翁听罢,更加疑惑,心道:“他同她一同进庙,自己也是适才才察觉到那面墙有异。她却道早已知晓庙内藏有人,听她之言,还笃定不止一个。怪哉!怪哉!”

“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孙女早就发现你们了,赶紧出来吧。待见过面后,确认我们无仇,是不会伤害你们的!”斗笠翁思来想去也猜不透,不如看看那墙壁后面究竟如何。

等了半晌,仍是无人作答。

“孙女,看来我们只能烧了这庙了!”斗笠翁道。

“爷爷,他们受了伤,伤害不到我们,就莫要把这里烧了吧!”小乞丐道。

此话一出,斗笠翁更是一惊,随即从洞里也传出一阵物件跌落的声音,想来是里面的人也受到了惊吓。过了半晌,那面墙竟像一扇门般打开了……

斗笠翁疑心有暗器,拉着小乞丐后退了几步,见并无有异,缓缓朝里走去。

壁内确有一室,室中光亮微弱,斗笠翁隐约见到一个小女孩儿,她双手转动暗室墙上的石灯,多用一分力,外面的墙壁便打开一分,斗笠翁心想:“那便是机关所在!”

斗笠翁四下环顾,此室极窄,无窗,伸直双臂,便无多余之处,一踏进便觉呼吸急促,透不过气。那小洞旁,躺了一个满嘴胡须的汉子,瘫软在地,两眼无神,双唇微颤,却说不出话来,身旁散落了些吃掉野果后的核。

斗笠翁一瞧便明白了,那消失的野果,定是这个小女孩儿从洞内伸出手臂,悄然拿了去,那汉子手臂粗壮,断然是办不到的!

“爷爷,他们是你的仇敌吗?”小乞丐道。

斗笠翁摇了摇脑袋。

“我们饿了一整天,迫不得已才……”那小女孩儿见进来的两人,一个甚是歹毒,要烧庙逼将他们出去;一个虽和自己年纪一般大,但却像个迷一样,竟然早就看出来这里躲了人!不由地颤颤巍巍起来。

“他为何受伤?”斗笠翁问那小女孩儿。

“一群山贼!他们要抢我们的东西,就打伤了我的叔叔!”小女孩眼睛转了两下,脱口而出。

“山贼?什么样的山贼可以让他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斗笠翁道。

小女孩儿见谎言被识破,低下头默不作声。

“既然我们不是敌人,那就彼此互相不打扰!”斗笠翁说着就去拉小乞丐的手,往外跨了一步,准备走出这暗室。

“慢着!大侠请您救救我的叔叔!”小女孩两眼含泪,跪了下去。

“我为何要救他?况且我不救身份不明之人!”斗笠翁道。

小女孩儿知道他是在盘问她与那汉子的身份,思忖了片刻,道:

“我们是被仇家追杀,他们打伤了叔叔,我们逃到这个破庙,发现这里有暗室,便躲了进来,怕仇家还未走远,就不敢出去!后来见你们进来了,还带有野果,我就冒险拿了些,不想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第十一章

“你们得罪了什么人?他们为何要追杀你们?”斗笠翁道。

“我们没有得罪他们!是他们想抢我爹的宝物,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小女孩儿道。

“是什么样的宝物?”斗笠翁道。

“一本……”小女孩儿还未说完,那满嘴胡须的汉子,突然连吐了两口鲜血,脸色极其苍白。

斗笠翁上前探了一下那汉子的脉息,从胸前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丹药送进那汉子嘴里,转过身道:

“我现在要全神贯注为他疗伤,你们躲到一旁去,千万不要来打扰我们,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然我和他都有可能丧命!”斗笠翁见小乞丐和小女孩儿都愣住了,大声喝道:“听见了吗?”

“嗯。”两个小女孩儿回过神,拼命地点着头。

斗笠翁盘腿坐下,提起一口真气,从那汉子的背后灌注而入,这股真气像一股暖流,从汉子的心脉涌进四肢百骸骨。

小乞丐和那小女孩儿并列蹲在墙角,小女孩儿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便双手捂住了嘴巴。见小乞丐没有捂嘴,便抓起小乞丐的手,也让她捂上。

约过了半个时辰,墙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小女孩儿立马趴在地上,眯缝着眼,从洞口窥去。墙壁外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靠近,待走进庙堂内,便停了下来。

小女孩儿眼睛紧挨着洞口,不停地换着角度,想看清楚是些什么人,但洞口大小有限,那些人根本不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

他们走进庙堂内就没有再出声,小女孩儿只能从适才的脚步声判断不止一人。

忽地,一个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说道:“你们俩还要斗气到什么时候?这都走了七八里路了,还不打算理对方吗?”

小女孩儿一听那男子的声音,突然抖动着身子,立马站了起来。小乞丐觉之好奇,但又牢记不能打扰斗笠翁救人,只得闭口不言。

小女孩儿缓了口气,又趴了下去,盯着洞口。

适才说话的那男子又到:“天马上就要黑了,不方便赶路,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随即又传来两个男子齐声应道:“听大师兄的!”

小女孩儿从洞口,逐渐地看清楚了墙外那三人的模样,都是三个道士打扮的男子,年岁均在二十岁上下。他们各自找了一块位置放下了包袱,席地而卧,却都未卸下佩剑!

三人一言不发地过了两个钟,小乞丐和小女孩儿已渐渐入梦。忽被墙外传来的一阵争吵声扰醒,两人趴在洞口处,眯着眼一同窥了去。

只听得依门而坐的那男子,站起身喊道:“余文石,你想作甚?”

他对面的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想作甚。”

“没想作甚?那你为何三更半夜来翻我的包袱!”那男子怒道。

余文石正欲找理由解释,一人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你们都好几个时辰不讲话了,怎地一开口又是吵?”

“大师兄,他翻我的包袱,被我逮了个正着!”立于门口的男子,指着地上一个被打开了一角的包袱。

余文石摆了摆手,慢吞吞道:“误会!人杰师弟你误会我了!我只想看看师傅吩咐的东西,是不是还不在里面?今天走了一天的路,我担心会不会路上给掉了,也未可知啊!”

“你分明就是想趁我熟睡,偷偷拿走!”

“魏人杰!我好歹是你师兄,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小偷呢!”

魏人杰哼了一声,就不再答话。

余文石脸上尴尬不已,道:“大师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都是师兄弟,有什么话,说清楚便是,何必急赤白脸的!”那个被叫着大师兄的,拍了拍两位师弟的肩膀,道。

“我看他是师弟,他仗着师傅的痛爱,未必把我当成师兄啊!”余文石阴阳怪气道。

魏人杰急红了脖子,忍无可忍,道:“那日,师傅将惊天剑的剑谱交与我,让我好好保管,让我们三人一同将剑谱带到寒阴山,交于师傅的好友。那时我便看出你对剑谱起了歹心,一路上处处与我作对,今日之事,你难道想抵赖不成?”

“我处处和你作对?当时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青阳派那两个弟子?难道不是怕我有了太玄经,武功比你高一筹吗?若不是你阻止,那两个弟子还会逃走?现在太玄经下落不明,这分明是你在和我作对!”余文石道。

“你要抢太玄经,我不是也帮你了吗?那两人,一个受了内伤,一个还是个小孩子,你问他们要太玄经便是,何必要赶尽杀绝,夺人性命?”魏人杰道。

“你帮我?你不是想帮我,而是想一个人独占!”余文石,拔出剑指着魏人杰道:“说,青阳派那两个人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我们三人一路都在一起,你莫要血口喷人!”魏人杰道。

“是啊,余师弟,魏师弟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绝不是他将人放了的!”

“大师兄,他就是以为有师傅的溺爱,自己将来就是未来的掌门人!但又怕武功平平,众师兄弟不服,所以要私藏剑谱!那太玄经定是在他那里!”余文石道。

魏人杰知道余文石素来不讲理,说再多也无用,便不再解释。

“怎么?被我说中,你无话可说了吧!师傅他真的是有眼无珠,竟然溺爱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骂师傅!”魏人杰见余文石失去了理智,连同自己的师傅也骂,怒不可遏地拔剑刺向余文石,两人打出了庙堂。

“都是师兄弟,莫要伤了性命!”那大师兄见两人免不了一场争斗,喊道。

秋双双将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地瞧在眼里,见那二人自相残杀打了起来,甚是愉悦,但那刀光剑影之声,呼呼生风,叫人不得不担心会扰到里面救人!

秋双双和小乞丐走到斗笠翁跟前,只见斗笠翁与那汉子均是双眉紧促,满头大汗。

倏地,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两个小女孩儿又趴在洞口,去瞧了个究竟。

第十二章

“你还想否认你对掌门之位,没有觊觎之心吗?师傅连惊天剑都传授给你了!惊天剑可是本派掌门人才可以练的!你莫要说刚才那几招不是惊天剑剑法!”余文石向魏文杰逼问道。

见魏文杰半晌不出声,余文石又大声喝道:“倘若不是师傅传授给你,你便是偷偷学了这剑法!大师兄,这种违背师门的事,他也做得出,我们今天就替师傅清理门户,免得他丢了我们太乙派的脸!”

那大师兄一言不发地看着魏人杰,等着他答话。

“不错,这是惊天剑剑法,这也是师傅传授给我的!他老人家也确有将掌门之位,传于我的想法。你想奈我何?”魏人杰道。

大师兄默不作声,余文石咬牙切齿。

“魏师弟,既然你如此深受师傅宠爱,那为兄便来讨教一番!”余文石纵跃如飞,嗖的一剑,直朝魏人杰的胸膛刺去。

魏人杰迅速提剑挡在胸前,被逼着倒退了两步,余文石的剑锋刺到了魏人杰的剑身。余文石转变了剑的方向,朝魏人杰的脑袋削去,魏人杰侧身翻扬,剑指余文石下盘……

“怎么办?他们又打了起来。会不会扰到大侠救我叔叔?”秋双双将嘴贴近小乞丐的耳朵。

小乞丐摇了摇脑袋,秋双双见她呆头呆脑,一个主意也没有,很是生气。猛然见到一块石头,恰好比洞口大了半分,她蹑手蹑脚地将那石头搬了过来,想盖住洞口,不让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行的,那样我们出不了气,也会死的!”小乞丐扒开秋双双的耳朵,小声说道。

秋双双不信小乞丐之言,慢慢将那石头朝洞口合了上去,但见烛光逐渐在弱,又将石头又搬了回去。

两个小女孩儿无计可施,只能趴在洞口,继续看戏。

此时,魏人杰已落了下风,他虽习得惊天剑剑法,但未勤加苦练,略显笨拙,招式并不熟练。在余文石步步紧逼之下,他只能招招为守,半点无法主动攻击!

只见余文石挥剑愈来愈疾,若入无挡之势,魏人杰胸前的衣服已被划了十来条口子,露出白嫩嫩的胸脯,一本写着“惊天剑”的书落在了地上!

魏人杰只顾忙着去拾剑谱,正好让余文石钻了个空,他的剑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余师兄,你要和我比武,也莫要伤了这剑谱。师傅明确吩咐我们,要将它交于寒阴山的主人,你可不要违背了师命,打这剑谱的主意!”魏人杰道。

余文石顿了顿,道:“你资质不高,武功平平,但从小到大,师傅最溺爱于你,事事总是你在出风头,我对你甚是不喜欢!刚才也确实是想拿那《惊天剑》瞧上一瞧。但师命有言在先,我余文石断不会违背师命,绝不占为己有!”

魏人杰见余文石已经将剑,从自己脑袋上拿开,道:“如此甚好,待我将剑谱置于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来请师兄赐教!”

“好,你尽管去便是,我绝不偷看!”话毕,余文石转过身,随即闭上了双眼,跟着两人的大师兄也闭上了眼。

魏人杰拾起《惊天剑》,将庙堂内四下看了一眼,从帷幔上撕下一块黄布,将《惊天剑》小心包裹,置于香案之上。

安置好了《惊天剑》,魏人杰向余文石行了一个拱手礼致谢,两人继又拔剑比武。

待过了十余招后,两人的大师兄忽地将藏于两指中的小石子,往后一弹,那《惊天剑》就落在了地上的一堆碎布片中。这些碎布有各种颜色,那被黄布包裹着的《惊天剑》,也绝不能一眼就看出有异!

原来那太乙派的大弟子双耳听力了得,在魏人杰安置《惊天剑》时,便借着内功,将魏人杰藏剑谱的所在,偷听得准确无误,此刻只需他弹指一挥,连头也不回,《惊天剑》就变了藏匿所在。

魏人杰对两位师兄均有敬重,不想防范于谁。只道是与余文石比高低,左不过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可以罢手,断不会猜到这剑谱会出什么意外!

秋双双见到太乙派两个弟子斗得如火如荼之时,而剑谱却落入大弟子手中,三人同室操戈,雀跃不已。

正当她欢喜之时,猛然看见了斗笠翁的竹棍,于是心生一计。她示意了一下小乞丐,将竹棍递给自己,小乞丐未加多想,便给了她。

秋双双拿到竹棍后,朝洞口探去,见那两个弟子还在斗个没完没了,大弟子只在一旁劝说,便大胆地把竹棍伸了出去。

秋双双手臂细,可以完全探出洞口,加上那竹棍的长度,她竟成功地把那《惊天剑》剑谱,一步一步地弄到了洞内!

小乞丐不明白秋双双的所作所为,但觉之有趣,两个小女孩儿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洞口传来余文石的声音:“魏师弟,你服是不服?”两个小女孩趴在洞口窥去,原来魏人杰又败了阵!

“余师兄技高一筹,我心服口服!”魏人杰道。

余文石见到自己嫉妒多年的人亲口服软,心下大悦,道:

“你既然肯服我,念在同门之谊,不杀你便是!但是你要谨记,从今往后必须以大师兄和我为尊,你若再仗着师傅对你的好,事事出风头,我绝不轻饶!”

“我一直都非常敬重两位师兄,从未想过要出风头,伤了师兄弟情义!”魏人杰道。

“你记得今天的承诺就好!”余文石道。

“师兄弟和睦就好!……天也快亮了,我们快去收拾好包袱,快些赶路吧!”太乙派大弟子道。

“是。”两个师弟齐应声道。

魏文杰和余文石快步走进庙堂,片刻便传来了魏人杰的声音:“不好!剑谱不见了!”

余文石忽地听见剑谱失踪,不由得以为魏文杰在开玩笑,道:“魏师弟,莫要玩笑了,那可是我们太乙派的至上的宝贝,快快拿出来!我们还要赶去寒阴山!”

魏文杰将藏于剑谱的香暗找了个遍,仍然未有发现。

“大师兄,你可看见了剑谱?”魏文杰道。

他的大师兄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和你们一直在一起。剑谱不见了吗?那可是你亲手放的,我和余师弟根本不知道你放在哪里了,你再好好找找!”

第十三章

魏人杰将香案四周翻了个遍,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余文石见魏人杰神情反常,不像是开玩笑,有些慌了,抓起魏人杰的包袱将里面翻了个遍,见什么也没有,急忙道:“你把剑谱放哪儿了?”

魏人杰指了指香案,余文石也去找了找,见什么也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眼珠,瘪着嘴,拍着大腿道:“完了,完了,那可是我们太乙派的武功秘籍啊!”

“剑谱不在了,我们该如何前去向寒阴山的主人交代?”两人的大师兄叹了一口气。

“剑谱都不在了,还去个屁的寒阴山!”余文石道。

魏人杰颤颤巍巍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余文石站起身指着魏人杰的脑袋,道:“当然都是你的错,剑谱一直都是你在保管,我和大师兄碰都未碰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太乙山,你马上去给师傅请罪!”说着,余文石就抓住魏人杰的手腕,拉着要出门。

“两位师弟当真不去寒阴山了?现在就回去了么?”大师兄道。

“剑谱都丢了,我们怎么去交差?去了也是被寒阴山的主人臭骂一番!还不如回去给师傅臭骂!”余文石一边说着,一边乱踢泄愤,却刚好踢到那大弟子藏《惊天剑》的所地。

大师兄见余文石抬起腿,一脚就要下去了,吓得浑身冒冷汗,知道余文石这一脚下去,定会发现他的这个秘密。立马跑去阻止,却那里还来得及?

余文石一脚下去,那大师兄登时呆了,只见一堆的碎布乱飞,就是不见剑谱!他跪在地上将碎布找了个遍,仍是没有!

余文石见他大师兄慌里慌张,道:“大师兄,你是不是也接受不了《惊天剑》被盗的事实?这个要怪就怪那个狗贼,是他把剑谱弄丢的,与我们无关,就算回去了,师傅也应该只责罚他,我们不能担这干系!”

魏人杰听到余文石把丢剑谱的事,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推,还骂自己是狗贼,恼羞成怒,道:“你骂谁是狗贼?”

余文石见手下败将对自己大呼小叫,指着魏人杰的鼻子,道:“我骂的就是你!”

余文石仗着自己是师兄,又比魏人杰武功高一筹,魏人杰始终对他是忍让三分,可余文石变本加厉,再对魏人杰进行言语辱骂羞辱,魏人杰乃七尺男儿,怎肯忍辱偷生?

魏人杰抓着手中的剑,就好似抓着余文石的脑袋,恨不得将他捏个粉碎了!余文石对他亦是如此。

魏人杰拔出剑,陡然向前推出,刺向余文石的胸口。这剑刺出时狭着冷风,白光耀眼,余文石连退三步,斜身疾走,眼见就要被魏人杰的剑刺到,当即飞起一条腿,朝魏人杰的手腕踢去!

魏人杰顺势径直砍余文石的腿,余文石跟着另一条腿飞速踢出,身子悬在了空中。余文石以剑抵剑,兵刃当当作响。

那大师兄见《惊天剑》不见了踪影,甚是纳闷,围绕着庙堂左翻翻,右看看,就是不见剑谱。

那洞口只不过碗口般大小,庙堂内一堆的杂物,哪里能轻而易举地给发现?只能让洞内的两个小女孩儿咧着嘴不住偷笑,却苦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忽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太乙派大弟子闻声而去,只见魏人杰被余文石一剑刺中了胸膛,余文石起初还洋洋得意,但见魏人杰的胸膛就像有一个大窟窿般,鲜血止不住地外流,惊得他浑身颤抖!

魏人杰被刺中胸膛,拼尽全力,也只能在余文石的手臂上划一个小伤口。余文石见魏人杰拿剑向自己刺来,不由得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又刺了进去,再拔出来,再刺进去……

余文石见魏人杰躺在地上半分也动不了,甚是惊慌。回首一看,大师兄在背后已经目睹了一切,手上的剑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地上。

那太乙派大弟子见同门师弟相互残杀,已致一人死亡,也是惊讶得很!

余文石拉住那太乙派大弟子的手腕,不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话毕,也不等他大师兄的回答,抱起魏人杰的尸身,扔进了院落的一口枯井里。

余文石焦躁不安,坐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惊惶的瞳孔越来越大,他竟捧起地上的石头,不断地朝枯井里扔去。

“余师弟!你杀了人,还要藏尸不成?”太乙派大弟子喝道。

余文石道:“是他该死!他弄丢了《惊天剑》,我不杀他,师傅也会杀他的!”说到“师傅”,余文石突然目光闪现出一丝凶狠,声音沉闷而又恼怒:“师傅那么偏爱他,还把掌门之位传授给他,他……他真的该死!”

余文石抱头痛哭,既嫉妒魏人杰,又悔恨自己杀了他,拉着他大师兄的手道:“我的武功比他高,掌门之位应该是我……”

话未毕,余文石也“啊”的一声被狠狠地刺了一剑,这剑正好刺中他的心脏,还来不及抬头瞧一眼杀人凶手,便就被那人推进了枯井里。推他掉入井中的那双手,正是他大师兄的!

那大弟子沉吟道:“我是太乙派的大弟子,掌门之位应该是我的!你们都休想和我争!”

洞内的两个小女孩眼见太乙派两个弟子相继被惨杀,由之前的窃喜瞬间转为惊恐,若是此刻不再看外面的情形也是不能够了,两人浑身僵硬,连目珠子也不敢转动一下。

太乙派大弟子在枯井旁呆立了半晌,待天大亮,才回过神来,迅速收拾起自己的包袱和师弟们的遗物,当即便离开了破庙!

这一夜,杀人的也被杀了。被追杀的,却意外获得了剑谱!

秋双双翻开《惊天剑》,只见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感到很是无趣,低声道:“我和冯叔叔,就是被这样一本武功秘籍害得东躲西藏,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说着,秋双双就将《惊天剑》扔进了小乞丐的手里,小乞丐见秋双双很是不喜欢这书,便放进了自己的怀里,免得她再生厌!

第十四章

斗笠翁运功给冯德水疗伤,发现他被多家门派武功所伤,又中了毒,体内五脏六腑都受到创伤,能支撑到现在着实不易。心道:“一个人被整个江湖追杀,他究竟是何身份?”

斗笠翁正猜测冯德水的身份时,恰逢太乙派那三个弟子的到来,魏人杰与余文石为抢夺《太玄经》一事争吵个不休,他免不得分心听了两句,见那两人口中所形容的一个受了内伤,一个是小孩子,便已猜到暗室内指的便是这二人。

他虽鲜于参与江湖中事,但青阳派掌门失踪,武林中人为争夺《太玄经》残杀青阳派弟子人人皆知,他岂能不知!那小姑娘口口声声说,仇家想要夺他爹爹的宝物,这样看来,这二人定是青阳派人无疑了!忽地,斗笠翁双眉紧促,神情微有异样,只不过片刻就消失了。

太乙派三个弟子在破庙大闹一夜,致斗笠翁不能全身心救人,若不是他武功高强,拼尽全力护住自己和冯德水,怕是二人早已双双受伤!眼见现在终于有了个了结,又听得小乞丐向秋双双小声道:“又有人来了!”

秋双双趴在洞口看了半天,小声回道:“没有人啊!”

斗笠翁见此情景,忽然想起小乞丐比自己还早知晓暗室里有人之事,心下好生疑惑,但此时已是为这汉子运功疗伤的紧要关头,不能分心半点,只能凝神运气,不再心想其他!

小乞丐见秋双双趴在洞口张望,道:“他们还有一里路,等会儿就到了!”秋双双回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小乞丐,道:“你瞎说,还有一里路,你怎会知道!”

小乞丐见秋双双不信,心中很是奇怪:“你没有听到吗?”秋双双默默地摇了摇头,又道:“听到什么?人在一里外,你就能听到?我不信!你倒说说,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小乞丐道:“是我的小哥哥!”

秋双双不知她的小哥哥是谁,道:“你的小哥哥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乞丐挠了挠头,道:“小哥哥就是小哥哥啊!他是个好人!”

秋双双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乞丐古怪得很,她刚来破庙就察出暗室内有人,还知晓他的叔叔受了伤,秋双双自认并未露出破绽,可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想来想去,秋双双始终不明,欲问个明白,但想想便作罢。一来,她的爷爷还在救治自己的叔叔,不能惊扰。二来,小乞丐不善言语,想是问了也说不清。当下决定不如再等待些,看看是否真有人!若是无人,以后就叫她吹牛大王,那也是有趣的很。

秋双双等待了一会儿,果不其然真有人进了破庙,三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小男孩儿!秋双双见到那小男孩儿便猜想,那就是小乞丐的小哥哥吧。

“喂,你的小哥哥来了,你要不要出去?”秋双双不能称呼小乞丐是吹牛大王,很是扫兴。

小乞丐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斗笠翁和冯德水,道:“假如我们打开这个门,他们看到我爷爷,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爷爷让我们不要打扰他们,我看只能算了。待爷爷治好了你叔叔的伤,我再求他带我去找他们便是!”

暗室外,阴阳二使在破庙里转了一圈,似在找什么东西,终无所获,齐声对顾世晋道:“启禀庄主,这里也没有发现任何人!”

顾世晋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再去别处看看。那小姑娘身上中了毒,耽误不得,须尽快救治!”

话毕,四人未多做停留,便离开了破庙。

正如小乞丐所说,破庙真就来了人,秋双双对小乞丐的身份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盯着小乞丐看了半晌,才道:“你是如何知道附近有人的?”

小乞丐嘟囔道:“奇怪,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那个小哥哥问过我,爷爷也问过我,你也这样问!难道你们自己听不到吗?你们的耳朵是不是和我的耳朵不一样啊?那么你们可以听到些什么呢?”

秋双双让小乞丐答话,她却自顾自地嘟囔了起来,秋双双听不清她说话,道:“既然你的小哥哥是个好人,就不会伤害我们,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你要不要去追他们?”

小乞丐道:“我不能去找他们,那些恶人也来了,他们见到我就会杀我,我不敢出去!”秋双双惊道:“什么?还有人!而且是恶人!原来你和我一样的可怜,也是被人追杀啊!”

小乞丐忙道:“那些恶人坏得很,杀起人来,没完没了,待会见到了,你可不要出声让他们发现了!”

被小乞丐这么一说,秋双双吓得默默地后退了两步,暗自祈祷:“但愿这个小乞丐说的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恶人要来。但刚才,她说有人要来,结果就真的来了!哎,希望那位大侠早些治好冯叔叔的伤,我们早早离开这里才好!”

不多一会儿,秋双双就听到阵阵兵刃相击的声音。苦笑道:“果真又被她说中了!”

那打斗声在破庙外徐徐传来,小乞丐和秋双双随即便看到几个人影飞进了破庙,紧接着又是一群人跟着追喊了进来。

小乞丐定睛一瞧,那群人中果然是昨日见过的铁骨派弟子,只是不见断了手臂的铁老四,和被爷爷打倒的铁老二。与他们斗得正酣的正是史可真和她的两个师妹,最小的慎儿也在其中,她年龄小,杀不了敌,只能躲在几个师姐身后,被拉着东躲一下,西避一下!

原来,阳使在林中追不上斗笠翁,便返回找顾世晋等人,四人一边打听一边寻人,为了尽快带小乞丐去云水宫寻得解药,已经赶了整整一夜的路!见庙内无人,就当即离开。他们急于找人,断然不会想到这破庙内竟然还有一个暗室!

而铁骨派弟子知道了顾和山庄等人的身份,自然要来寻仇,但阴阳二使武功高强,半分跟得上的希望也没有!是就退而求其次,先杀史可真和她的几位师妹,她们带了一个小女娃,脚力会大减,又好打听!

史可真等不吃不睡,铁骨派就不吃不睡,也总算是跟了上来!破庙附近地势复杂,铁骨派弟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拼尽全力要找的阴阳二使也才刚刚离开破庙。

铁骨派弟子出手狠毒,秋双双感到毛骨悚然,道:“他们这些人杀人不眨眼,你可千万要藏好,莫要出声!”秋双双一边让小乞丐不要出声,一边又好奇地问:“你是如何得罪了他们?他们为何要追杀你?难道又是和我一样,是要抢你们家的宝贝么?”

小乞丐道:“我身上没有宝贝!至于为什么要杀我,我也想不明白!”

秋双双瞪了她一眼,道:“笨蛋!”

第十五章

铁骨派弟子与史可真等已经在茶馆过了招,双方若是单对单较量,史可真姐妹必胜。但同门断臂之仇,势必要报的,群涌而上,就顾不上江湖道义了!双方均知晓对方的实力,想要取胜,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见分晓的!

铁骨派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儿,史可真等虽说女子,但招式奇特,轻盈又有劲道,铁骨派弟子都看不出是江湖中的哪门哪派,一直找不到将对方尽快打败的方法!

忽听得寺门处传来一阵马车声,车上坐着两个大汉,喝令马夫停下了车。两个大汉从车内抱将起一男子,将他置于一张太师椅上,那人人高马大,居然浑身不能动弹,只能被抬着进了破庙。

秋双双瞧那三个大汉的穿着与铁骨派弟子一模一样,向小乞丐道:“他们也是和这些人一伙的吧!”小乞丐不答她话,摇头道:“完了,完了,他也来了!那人凶狠的很,他要是见到我们,非杀了我和爷爷不成!”

秋双双瞧那人瘫软,却被小乞丐说成凶狠,也是大吃一惊。

那浑身不能动弹之人正是铁骨派二弟子——铁老二!铁老二被抬进庙内,便斜着眼看战况,眼见致四师弟伤残的人生龙活虎,而自己想翻个身都要靠别人帮忙,急得满头大汗,也无力去擦拭。

铁老二见史可真等武功不弱,与铁骨派难分胜负,心生一计,向众师弟喝道:“擒住那个小女娃!”

铁骨派弟子谨遵师兄命令行事,纷纷朝慎儿攻去,慎儿无半点功夫,全靠师姐们力敌。铁骨派弟子意在捉拿慎儿,一分三队,纷纷缠住史可真三姐妹,这样一来,不管谁护着慎儿都势单力薄,很快慎儿就被铁骨派所擒拿!

史可真见慎儿被擒,怒道:“铁老二,你太卑鄙了!”

铁老二道:“妖女,你断我四师弟手臂,他现在还躺在茶馆的客房内昏迷不醒,我若不设计擒你去祭师弟的手臂,我铁骨派岂非任人宰割!你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就要先断了你这小师妹的手臂!”

说着,擒住慎儿的弟子扬起了手中的刀,慎儿吓得身子一缩,两眼含泪。铁老二续道:“你若胆小怕事就此离去,我便再断她一臂!”

史可真道:“断你师弟手臂的是我,与我师妹无关,你快将她放了!我任你处置便是!”

铁老二道:“你先放下武器!”

史可真紧皱眉,心下一横,将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身旁两位师妹欲上前劝阻,却被铁骨派弟子将刀架到了脖子上。慎儿哭闹不停,也于事无补。

史可真凛然道:“我已经照你说的话做,你快快放了我的师妹们!”

铁老二大笑:“好一个铁娘子,可惜命不久矣!”向旁边的一个师弟一蹬,喊道:“把她们都杀了!”

史可真等不料铁老二不讲信用,只能拼死一搏,仰天大喊:“师傅,徒儿未能完成师命,就算拼掉最后一口气,也要护小师妹周全!”

没有了武器的史可真就像没有了盔甲,哪里还有胜算?不过是最后一搏,多杀几个铁骨派弟子罢了。一时间兵刃之声、叫喊声,混为一体,嘈杂刺耳。

斗笠翁眼见已到了运功疗伤的紧要关头,全力凝神静气,不想铁骨派弟子与史可真也来了这破庙。这两方打起来,势必你死我活,哪还静得下心来?

倏地,斗笠翁忍不住吐了两口鲜血,倒在地上!随即,冯德水也跟着倒在了胸前。小乞丐和秋双双趴在洞口窥视外面的情形,听到身后两人昏倒,赶紧起身跑了过去。

墙内有脚步声,哪里还能瞒得住铁老二?立马吼道:“是何人躲在暗处?快快滚出来!”一边命人去查找机关。

小乞丐为斗笠翁擦去额头的汗水,忙问:“爷爷你没事吧?”

斗笠翁缓缓坐起身,静坐片刻,提起一口气道:“我没事。”声音却是极其虚弱。

秋双双扶起仍然昏迷的冯德水,怎么叫也喊不醒,向斗笠翁道:“我的叔叔,他怎么了?”

斗笠翁道:“他的内伤已经被我治好了,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受伤太久,身体虚弱,一时还不能清醒。好生休息片刻,便会醒来。”

秋双双听闻斗笠翁已经帮冯德水疗好了伤,心中大喜,跪在斗笠翁面前,连磕了三个头。不停道谢:“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暗室并非密不透风,里面说的话,铁老二等人都听得十分清楚。但瞧不到面貌,对方是何人?何身份?均不能判断!只从声音,猜测里面有男人和小孩儿。暗室外,一铁骨派弟子喊道:“里面的人,快快出来!”

小乞丐拉住斗笠翁的衣袖道:“爷爷,你看上去很虚弱,他们人多,我们就躲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

铁老二凝神一听,听出了是小乞丐的声音,喊道:“小乞丐,你爷爷是不是受了伤啊?你们出来吧,只要你爷爷肯解了我身上的穴道,我就不会伤害你们的!”

原来那铁老二被斗笠翁点了奇门穴道,铁骨派弟子无人能解,现下始作俑者就在这破庙内,心里是既惊又喜。无论如何,也是要想办法让斗笠翁解了自己身上的穴道才行!

小乞丐见过铁老二手段狠毒,曾经打了自己一掌,信不过他的话,道:“你能保证吗?你若是伤害我们怎么办?”

铁老二沉默了片刻,大声道:“只要你爷爷解了我身上的穴道,我铁老二就绝不与你们为难!若是不信,让你爷爷立即杀了我便是!”

小乞丐听他说得很是诚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向斗笠翁问道:“爷爷,我们要出去吗?”

斗笠翁道:“就算我们不出去,那头黑猪也会想尽办法让我们出去的!他身上的穴道确实只有我解得了,我们不用怕他!”

说着,斗笠翁就让秋双双打开了这暗室的门。铁老二见斗笠翁和小乞丐果然在里面,至于另外一个小女孩和满嘴胡须的大汉是谁,他们没有见过,猜不出身份!

第十六章

众人见小乞丐和斗笠翁从暗室中走将出来,均是一惊,万万没想到这破庙里居然藏有一个暗室。史可真努力想瞧清楚斗笠翁脸上的气色,看看是否真如铁老二所说,他已经受了伤?

可瞧来瞧去,只能瞧到斗笠翁的一头乱发,瞧不清他的脸!又见他被小乞丐搀扶着,心下不免暗自担心她的恩公身上的伤是否严重?

小乞丐小心搀扶斗笠翁坐到蒲团之上,斗笠翁刚坐下,手上的竹棍就在小乞丐的屁股上狠狠敲了一棍。怒道:“臭丫头,你身上中了毒,怎地不告诉我?说,是谁给你下的毒?我定要了他的狗命!”

说着,斗笠翁挥棍一击,几扇窗户立时被大卸八块,烟尘四起,吓得众人登时后退两步。小乞丐缓缓道:“我不认识那人,只记得他有一把大弯刀,那刀很黑,就像炭一般!”

斗笠翁喃喃道:“像炭一样的大黑刀?莫非是……”斗笠翁脑袋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

“莫非是夏侯……?”秋双双正要抢话,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她赶紧转身扶起刚刚苏醒过来的冯德水。

冯德水走到斗笠翁跟前,行了一个礼,道:“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我叔侄俩没齿难忘!”斗笠翁道:“我本无意救你,只是不想见到有人死在我旁边。你不用放在心上!”

冯德水知晓自己身上的伤非同小可,那斗笠翁就算武功再高强,也要费一番功夫,才得让自己有重生的希望。斗笠翁虽对他甚是冷淡,但救命之恩,自己岂能当小事?突闻那小乞丐提到夏侯谨之事,四下又均是习武之人,当即恭恭敬敬地退在了一旁,看看发生了何事?

斗笠翁又对小乞丐厉声问道:“让你中毒的人是不是夏侯谨?”众人听闻夏侯谨三字,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夏侯谨出手狠辣,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高手,岂有人不知?

小乞丐回想了片刻,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斗笠翁道:“他为何要毒伤你?”夏侯谨武功盖世,为何要用毒伤一个小乞丐,众人心中也是不解。

小乞丐正要答话,铁老二抢先道:“青阳派掌门失踪,各门各派为抢夺《太玄经》,在平溪镇大打出手,前辈可知这件事?”冯德水一听,赶紧拉着秋双双背过身,深怕被人察觉他们就是青阳派中人。

斗笠翁点了点头,道:“嗯,我有所听闻!”

铁老二又道:“据说当日,人人为争夺武林秘籍可谓是自相残杀!可不想那秘籍竟落入一个小乞丐的手里。当时夏侯谨为夺秘籍,出手打了那小乞丐一掌。后来那小乞丐被顾和山庄之人所救,想必这个小乞丐与那日的小乞丐就是同一人吧!”

铁骨派一弟子道:“这么说,那武功秘籍就在小乞丐身上了?”冯德水和秋双双并无亲眼目睹后面的事,也竖起耳朵听!

铁老二道:“据说那秘籍后来又落入了夏侯谨之手,只不过他打开看到的却是一本空书,并无什么秘籍!此事众人皆知,不然都去找夏侯谨抢武功秘籍了!”

那铁骨派弟子觉得铁老二分析得在理,又问:“这么说,夏侯谨拿到的是假秘籍,那真秘籍去哪儿了?”

秋双双小声向冯德水道:“叔叔,那秘籍当真是假的吗?”冯德水并非是保管秘籍之人,摇了摇头,也小声道:“我不知道!”

铁老二不再言语了。

斗笠翁冷冷地道:“哼,管他是有真秘籍,还是有假秘籍,他若害死了我孙女,我就要他偿命!”众人暗自一惊,夏侯谨是何人?江湖中人人都惧怕的一个角色,这不知名的老翁居然想要夏侯谨的性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本事?单靠那招制服铁老二的点穴功夫可不行!

小乞丐道:“爷爷,你不用担心了!顾伯伯和小哥哥已经找到救我的方法了,只要我们早些去拿到解药,我就会没事了!”

斗笠翁暗暗纳罕:“世上居然还有人可以解得了夏侯谨的毒?也是奇事!”他心中虽惊叹,但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向小乞丐问道:“谁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小乞丐道:“小哥哥说,云水宫宫主可以解我身上的毒!”

铁骨派等人从未听闻“云水宫”,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纷纷猜想云水宫是在何处?若是真有本事解小乞丐身上的毒,那么江湖中怎么会无人知晓?大家议论纷纷,只有史可真姐妹却相顾一笑!

“既然云水宫可以解你身上的毒,那我此刻便带你去拿药!”斗笠翁站起身子,向小乞丐道。

“慢着,前辈可知道云水宫在何处?”史可真道。

斗笠翁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总会是有迹可寻!”铁老二见斗笠翁要离开,立马慌了神,恳求道:“前路山高水远,请前辈解了我身上的穴道!”

斗笠翁瞥了他一眼,道:“你见我爷孙二人均是瘸腿,便瞧不起人,这应是对你的惩罚。不过,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替你解了穴,若是不肯,就自己另想他法!”

铁老二忙问:“什么条件?”

斗笠翁道:“你须跪下来向我的孙女磕八个响头,从此以后,见到腿脚不便之人立马绕道行走!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铁老二沉默半晌,思忖道:“我与这个倔老头已交过手,自己断然不是他的对手,适才还以为他有伤在身,可刚才他只一挥竹杖,窗户的木板就变成了木屑粒,内功非同小可。

他若真要去找那个无人知晓的云水宫,只怕再也难以寻到他踪迹,不如现下答应了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刻若真让他走了,只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站立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先依了他。”

想到此处,铁老二一口答应了:“行!不过须得先解开我身上的穴道,我才有力气向前辈的孙女磕头!”

斗笠翁不怕他有诈,当即用竹棍在他身上点了两下,铁老二立马就可以站起身了。铁老二也算言而有信,走到小乞丐跟前,扑通就跪在地上,连向她磕了八个响头。

史可真姐妹见傲气凛然的铁老二终究还是向小乞丐磕了头,不禁噗嗤笑出了声,铁骨派弟子知道这是二师兄的权宜之计,不阻止也不是,阻止也不是。各个脸上无光,涨得满脸通红!

斗笠翁带着小乞丐将要离开,忽听得史可真喊道:“前辈,且慢!”

第十七章

斗笠翁止住步,史可真道:“前辈想去云水宫,晚辈可以引路!”

斗笠翁瞧了一眼史可真,不像是说谎之人,道:“你知道?”史可真点头道:“我和几个师妹就是云水宫弟子。”

斗笠翁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

倏地,斗笠翁吐了一口鲜血,身子微微一颤,小乞丐赶紧扶住,只觉他双手冰凉,忙问:“爷爷,你怎么了?”

冯德水见斗笠翁又冷汗不断,便知是为了救自己,已然受了很重的内伤,欲上前上前查探,却又怕铁老二心生歹念,故此不前。

铁老二见小乞丐关心急切,也不知斗笠翁是否真有受伤?那史可真已经束手就擒,哪里甘心让她说走就走?道:“前辈若想找人引路,只怕是要另寻他人!”

小乞丐道:“为何?”

铁老二双手一揖,道:“这个女子与我铁骨派还有些未完的事要处理,倘若前辈要带走她!那就只能请前辈再指教一番!”

冯德水知道他这是在试探斗笠翁的伤势,指着铁老二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刚才向谁磕了八个响头!”

铁老二道:“适才我赔礼道歉,是因为在下确实做得不妥,得罪了前辈。这个女子,残害我师弟,我自是不能放她!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前辈武功高强,我等不是对手,但也不能任由敌人而去!”

斗笠翁冷冷道:“看来,免不了一战了!”

铁老二亮出兵刃,深怕自己是着了道,不敢猛然进攻,只待瞧准了对手招式再出手。哪想斗笠翁不紧不慢,坐将于蒲团之上。

铁老二道:“出招吧!”

斗笠翁哼了一声,道:“手下败将,也配和我过招?你先陪我孙女过两招,我再来和你玩玩!”众人目瞪口呆,纷纷朝小乞丐看去。

小乞丐惊慌道:“爷爷,我,我不会武功!”斗笠翁朝小乞丐小腿打了一棍,骂道:“没出息的丫头,有爷爷在,你还会输么?”

斗笠翁用一个小乞丐来羞辱铁骨派,铁老二看不出有何玄虚,道:“这个小乞丐根本就不会武功,还是请前辈赐教吧!”

史可真虽不知斗笠翁让一个小乞丐出来应战是何意,但斗笠翁既要如此,猜想他必是有自己的安排,于是来了个激将法:“她不会武功,你也向她磕过八个响头了!你是不是害怕被打败后,再磕八个啊?”几个师妹哈哈大笑。

铁老二此刻也是已无路可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乞丐出招吧!”

史可真的一师妹见小乞丐身无长物,反正自己已被擒,就将自己的剑扔到了小乞丐手里,道:“我把剑借给你!”

小乞丐见自己手上有一把已出鞘的剑,不由地浑身发抖,剑抖落在了地上!大叫道:“爷爷,我真的不会武功!我也不敢杀人啊!”

铁老二快步在地上一点,飞将起来,流星锤在空中甩得呼呼生风。铁老二这招虽是向小乞丐的甩去,却斜眼看着斗笠翁,看他如何相助!

果不其然,斗笠翁单脚在地上一跺,地上的剑又弹回到了小乞丐的手上,怒道:“握好剑,不要松手!”

小乞丐紧握着剑,一动也不动。斗笠翁用竹棍在她腋下一点,小乞丐就把剑伸得笔直,斗笠翁再在她手臂一点,手臂一推,刚好挡住了铁老二的流星锤。

铁老二继又耍了一招铁骨派的“追星逐日”,这招不但招式轻盈,力道猛烈,不想斗笠翁就在小乞丐身上这么左点一下,右点一下,铁老二每攻一招,均被小乞丐一一化解。

铁老二道小乞丐不过接住了招而已,她年纪小,又未习过武,身上必是柔软无力。若是自己稍加用力,必定立刻取胜。

于是攒足了力,运了运真气,来了个“泰山压顶”朝小乞丐逼将过去,不想小乞丐却纹丝不动,原来斗笠翁也在小乞丐手腕下发力,一股强劲正与铁老二激烈对抗。

铁老二只觉这股劲迅猛又刚烈,自己远远不能及,根本不像是有伤在身!想立即收手,已然来不及,那股劲像决堤的洪水,汹涌无比,震得他连翻退后数丈!

十几招已过,铁老二未占到分毫便宜,小乞丐瞪大了眼,愣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厉害。众人也是心服口服,斗笠翁竟然可以坐于蒲团,靠着竹棍在小乞丐身上支招而胜!

铁老二正在思量到底是继续打,还是要罢手时,斗笠翁突然又吐了一口鲜血。冯德水忙道:“我替恩公来战吧!”

斗笠翁擦掉嘴上的血渍,骂道:“滚一边去!”

铁老二道:“前辈好功夫!铁骨派要得罪了!”话毕,铁骨派弟子立马群涌而上,顿时,人声如潮,场面混乱不堪……

冯德水眼见恩公已被围困在人群,正欲上前相助。忽听得一声大笑,他寻声而去,大笑之人是一个立在门口穿白衫的男子,身旁还有两个男子和一个小男孩儿。

铁老二大叫道:“是阴阳二使!”铁骨派听闻二师兄大喊,纷纷住了手,向门口看去。

阳使向斗笠翁道:“路前辈伤得不轻啊!”

斗笠翁道:“死不了!”

阳使点头道:“嗯,像路前辈这样的英雄好汉,这几个小喽啰是伤不了你的!”

铁老二怒道:“阴阳二使!昨天让你们跑了,现在来得正好,今日把你们和这妖女都杀了,为我的两个师弟一并报仇!

阳使道:“好啊!你可要留着一条命,莫要给路前辈杀了,不然你就报不了仇了!”

铁老二四周张望了一眼,道:“哪个是你的路前辈?”

阳使大笑:“哈哈哈……你几次败在人家手里,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真是可笑!哈哈哈……”

铁老二看了一眼斗笠翁,心道:“原来这个老瘸子他姓路!我曾问过他的名字,他不肯说,他武功怎么高,江湖上姓路的高手,究竟是哪一位呢?”

阳使见铁老二四肢发达,头脑却简单得很,又道:“铁骨派弟子真是愚蠢之极啊!”

铁老二涨得满脸通红,道:“你……,请阁下指教!”

阳使道:“你们这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你们铁骨派中的绝技是什么?”

铁老二满脸骄傲道:“自然是流星锤和轻……”他正想说轻功,忽然想起昨天与那斗笠翁交手的一些片段。他虽少用轻功,但只那一两招轻功,也是自己再练一辈子不及的!他脑袋闪现出一个名字,突然大喊道:“你说他是……他是路不平!”

第十八章

众人听得铁老二竟称那斗笠老翁是路不平,均是面面相觑,心中一惊!都不由得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见他鹤发烂衫,说他是流落街头的乞丐,怕是更令人信服!怎地会是威名远扬的路不平?

传闻路不平不但武功卓绝,轻功更是当今天下无人匹及,只因患有腿疾,江湖上的人给他取了一个“路不平”的外号,至于他真名叫什么,却无人知晓!

铁骨派之所以能将轻功列为看家本事,也只因为在十几年前,铁骨派的掌门人能有幸得到路不平指点一二,虽是略微指点,也足以让铁骨派在江湖上以轻功见长!

铁老二拱手道:“阁下当真是路不平前辈?”

路不平道:“怎么?你想和老夫过两招,来证实我的身份么?老夫我辛苦了一夜,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免得不中用了!”

铁老二连忙摆手,急道:“弟子不敢!家师在十几年前,承蒙前辈指点,铁骨派才会有今日盛况!弟子岂敢冒犯前辈?这两日是弟子有眼无珠,还望前辈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路不平性情孤僻自傲,不喜结交朋友,是以他是何身世来历,无从推敲,终日以浪迹天涯为乐。玩得兴致,指点指点旁人武功,也是有的。那铁老二适才说自己曾经指点过他师傅的武功,他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路不平道:“你说我在十几年前,曾指点过你师傅的武功?我倒不记得了,你说说看你师傅是谁?”

铁老二堆出满脸的笑意来,讨好般地窥着路不平的脸,神态恭敬至极,道:“家师名叫铁人雄,人称‘虎胆飞鹰’!”

路不平口中默念了两声:“虎胆飞鹰铁人雄”,努力地想记起此人来。忽然说了一声:“哦,原来是他啊!”

铁老二兴奋道:“前辈记起家师来了么?”

路不平道:“嗯,我想起来了!你师傅是不是长得脑袋大,眼睛小,两耳像个面扇一样?”铁老二连连点头。

路不平道:“你师傅胆小如鼠,头脑简单,四肢笨拙!教他一两招功夫要学好几天才学得会!怎地叫虎胆飞鹰?”

众人噗嗤一声,哈哈大笑,大家都以为路不平是在戏耍铁骨派,出口恶气,然而事实本是如此!

那铁骨派掌门人铁人雄,生得面容奇特,早年间又因武功平平,长年间不得志。后来所幸遇到了路不平,对他耐心指点,才有所作为!

路不平于他可谓是犹如再生父母,假若铁人雄在此处,怕也是要连磕三个响头,唯唯称是!铁骨派弟子纵然心中受辱,却敢怒不敢言!

铁老二挤出一丝笑容道:“家师不忘救恩,一直记得前辈对他老人家的好,常常对我们说,要是能再见上前辈一面,死亦足矣。”

路不平道:“你师傅倒是一个不忘恩的人,不乏江湖气概。何以教出来的徒弟,却是这般横行霸道,乘人之危?”

铁老二听得他微有怒气,脸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流,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道:“弟子认错,请前辈责罚!”

路不平道:“我又不是你的师傅,你的师傅又不是我的徒弟,何以叫我来责罚?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与你多费唇舌了!我要那几位姑娘带路,你放还是不放人?”

铁老二忙道:“放!放!”说着,亲自将史可真的剑交还于她!并放了她的几个师妹。

史可真姐妹连连向路不平道谢,冯德水拉着秋双双也道:“原来救我叔侄俩的是路前辈,多谢路前辈救命之恩!”

路不平道:“你命不该绝,不必谢我!”冯德水正要答话,忽见小乞丐瘫倒在地上,痛不欲生,路不平大叫道:“乖孙女,你怎么了?”

顾世晋等人一见便知,定是小乞丐身上的余毒又发作了。阳使立即从胸前拿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了小乞丐的嘴里。不过片刻,小乞丐便能开口道:“多谢阳使叔叔!”

阳使笑道:“只一夜未见,你倒是知道感激了!”

顾怀琰道:“阳使叔叔,妹妹中毒太久,我们必须尽快带她去云水宫救治!”

顾世晋对路不平道:“前辈,我等原本就是要带这个女娃娃,去云水宫求解药。既然前辈有人引路,何不一同上路!”

路不平点了点头,众人当即由云水宫弟子引路,疾驰而去。铁老二见顾和山庄与路不平颇有些渊源,也不敢横加阻挠,那残杀师弟们的仇,只能返回铁骨派,详禀师傅后,再行定夺。

性命攸关,云水宫弟子既要带路,自是快马加鞭走在前面,路不平和顾世晋等人紧随其后。只见云水宫弟子越过丛林,又是过宽河,一路上对地形甚是熟悉。

一行人经过了两天的赶路相处,史可真对这些人的性情也有了些许了解,斗笠翁自傲,顾世晋谦和,阴阳二使古怪……

史可真也向大家介绍自己的两个师妹:“这是我的四师妹,叫孙秀;五师妹孙芯。她们本来就是一对亲姐妹,后来又一起拜入云水宫门下。”指着慎儿道:“她叫玉慎儿。”众人拱手行礼。

待得又赶了半天的路后,史可真租了一艘船,向船只的主人扔了一锭银子,道:“老人家,我们要去云水岛,你可识得路?”

那船家划船半生,也未必赚得到这么的银子,不禁看呆了,心下暗自道:“这下发财了!有这么一锭银子,我就算花一辈子,都用不完呢!”

忽听得那租船的女子,隐隐约约说是要去云水岛,急道:“姑娘说的云水岛在何处?老朽一辈子渡人为生,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啊?”

顾世晋与路不平等人矍然一惊。他们一路相随,虽都曾对这几个女子的身份有过怀疑,但见她们对路线熟悉,且小乞丐身上的伤又耽误不得,只能当做碰运气,赌上一赌!

只听得那史可真道:“既然你不识得路,那就只能由我们来告诉你了,你只管划船便是。”说着,指着身旁的两个师妹。

船家听得这几个女子居然比自己更加熟悉这个湖泊,不由得心中一惊,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心道:“湖泊地形本就是难以揣测,每逢自然灾害就会变了模样,说不定还真有一个叫云水宫的地方!”

船家又掂了掂手上的银子,道:“既然姑娘说有这么一个地方,那我划船就是了。”

众人坐上了船,史可真微笑道:“路程还有一段时间,各位只管在船上安心歇息!”

第十九章

船家拿起木桨,将船直向史可真姐妹指引的方向划去,船行湖上,经过几个转折,便进入了一个更大的湖泊中,极目望去,远水接天。

待得划了两个时辰后,湖上烟波浩瀚,波光粼粼,史可真姐妹兀自不惊不慌地为船家指引方向,船家暗自道:“这湖上云雾飘渺,也不知这几个女子,是如何识得路的?”

但见薄薄的青雾浮在湖面上,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那船家兴致所致,忽地高歌,唱起渔家将诗词改编的歌谣:“临川叠曲流,丰林映绿薄。轻舟沉飞觞,鼓泄观鱼跃……”

众人听他歌声中唱到以鱼儿取乐之处,不由得陶醉其中,心旷神怡。一曲既罢,船家笑道:“客人勿要笑话!”众人摆手称赞!

倏地,慎儿泪如雨下,众人一头雾水,小乞丐关切道:“你怎么了?”慎儿含泪道:“我的爹娘以前也是这般唱歌给我听!”

小乞丐道:“哦,你定是因为听到这个老伯唱歌,想起了你的爹娘!那你的爹娘现在在何处?”

慎儿不答,反而哭得更加伤心了。史可真道:“慎儿的爹娘已经去世了,她爹娘曾经有恩于家师,家师得知他们去世的消息后,便命我和孙秀、孙芯师妹,将她接来云水宫抚养。”

顾世晋道:“水宫主真是有恩必报的心善之人!”

史可真听顾世晋称赞师傅,微笑行礼,道:“家师久不在江湖行走,不知顾庄主是如何得知,云水宫可以解夏侯谨布下的毒?”

顾世晋道:“说起来,我与云水宫也是有一段渊源,我与令师有一共同好友,是他告诉我的!”

史可真见顾世晋回避了那好友的名字,想是其中有因,他既不肯说,就不再追究下去。

酉时时分,遥遥望见远处露出一座小岛,船家道:“几位姑娘,那就是云水岛么?”史可真姐妹点点头,道:“正是!”

船家惊道:“原来真有云水岛,我倒去要看看岛上长什么样!”史可真、孙秀、孙芯相视而笑。

到得临近,只见岛上一座座矮小石山耸立,乱石横生,几株枯萎乔木,再无其他生物。船家将船只停靠岸边,史可真向路不平和顾世晋等人道:“请上岸吧!”

众人逐一跨步上岸,船家见岛上荒芜人烟,寸草不生,向史可真道:“姑娘来此处作甚?”史可真道:“回家啊!”

船家突觉毛骨悚然,手心全是汗,立马拾起木桨,向来时的路拼命划去。暗自道:“这世上还有人住在乱石林中的么?”

孙秀、孙芯见那船家手忙脚乱,落荒而逃,噗嗤捂嘴发笑。史可真向两位师妹瞪了一眼,让二人快步向前,一同引路。

路不平喜游山玩水,顾世晋是一庄之主,都是见多识广,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他们穿过了一片乱石林,又来到一座奇形的石山前,见前面已无路可走,不由得齐刷刷向史可真姐妹瞧去。

只见史可真用剑鞘,将石山上镶嵌的一个圆形木桩,敲打了两下,那石山竟打开了一扇门。小乞丐和玉慎儿不禁看呆了,顾和山庄也是机关重重,顾怀琰倒是见怪不怪,很是沉着冷静。

众人进得石山,眼前是四壁空旷,石洞滴水有声。行了约二、三十余步,出现一个向地低下延伸的石梯,那地底暗淡无光,看不出石梯延伸何处!

史可真姐妹点燃石桌上的蜡烛,足足点燃了有十根,分发给每个人,史可真微笑道:“请大家跟我来。”说着便朝踏上石梯,朝地底下走去。

阴阳二使见地底光线暗淡,里面的地形也是无从猜测,突觉史可真姐妹怪异,顺手多拿了两根蜡烛,以备不时之需,又互相使了个眼色,叫对方多加提防!

那地底石梯不过十余阶,下了石梯,是一段漆黑狭窄石洞,慎儿攥紧史可真的衣袖,小声道:“大师姐,师傅住在这样的地方吗?”史可真微笑着摇了摇头。

顾怀琰见那慎儿胆小,陡然抓住小乞丐的手,道:“妹妹不要怕,我陪着你!”

出了石洞,众人大吃一惊,眼前竟然是一个鸟语花香的碧水青山!不想史可真姐妹仍是不止步,再行了三里路后,又是一座石山。史可真这才道:“各位,这里就是云水宫了!”

众人见四处并无房舍,但见这石山上又嵌有一个圆形木桩,各自心下暗道:“这个木桩或许也是打开石山的机关吧!”

果不其然,史可真如之前那般,用剑鞘在木桩上敲打了两下,这石山也真就打开了一扇门。眼前出现一块额匾,上面写着“云水宫”三个字。

那石山的门一打开,里面立即奔出十来个少女,格格笑道:“大师姐回来啦!大师姐回来啦!”又见史可真身旁还有几个陌生男子和小孩儿,纷纷剑指众人,道:“云水宫不许外人进来,你等是何人?”

史可真忙道:“众师妹,勿恼!他们都是师傅的故友,也曾救过我的命!”云水宫弟子一听是友非敌,立即放下了剑。史可真又道:“师傅可在宫中,没有闭关习武吧!这几位可是专程来见师傅的!”

云水宫众弟子笑道:“没有,师傅就在宫中。几位请随我来!”说着,一个弟子快步而去,跑去报信了。

路不平等人一踏进石山,便觉寒气逼人,想是洞内久不见光,才会如此阴冷。

众人再向前行,便觉这石山与之前的石山想比,大不相同,这石山洞内不仅有一座座居住的房舍,还有院落,俨如一个以山做顶的穴居部落!

这石洞的石壁颜色纷繁,有的透明如玉,有的鲜艳无比。不禁让小乞丐看呆了!

众人跟随着史可真来到一个大厅的门外,先前去报信那弟子已经折了回来,道:“大师姐,我已经禀报过师傅,说你已经带着小师妹回来了。师傅让你现在带小师妹去见她!”

史可真点了点头,向路不平和顾世晋等人道:“请各位在此稍后,我先去见过师傅。”顾世晋点头道:“请!”

第二十章

史可真牵着玉慎儿的手,径直进了大厅,大厅内两侧各立有十几名年轻女子,这些女子都是面容姣好,但神情冷淡,不苟言笑,各个手持兵刃,冷若冰霜。

大厅的正上方摆了一个如玉般的石椅,石椅通体晶莹透亮。石椅旁站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背对而立,史可真走进大厅也不回首瞧一眼,只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画,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

史可真走到大厅中央,便不敢向前,立即向那女子跪拜道:“参见师傅!”

那女子仍是看着墙上的画,并不理会史可真,史可真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未得许可,不敢起身。大厅两侧这些女子亦是如此,站在一旁恭敬得很。

玉慎儿见那女子背身而立,瞧不见面容,低声问史可真:“大师姐,那就是我要拜的师傅么?”

史可真皱着眉头,将玉慎儿一把按在地上,让她双膝跪地,不答她话。

过了良久,那女子才道:“起来吧!”兀自不转过头来。史可真拉着玉慎儿起身,向那女子道:“师傅命徒儿将故人之女,带回云水宫,徒儿已完成师命。这就是玉慎儿!”

玉慎儿按照史可真教过她的礼数,又跪倒地在地,向那女子叩拜道:“慎儿拜见师傅!”那女子缓缓转过身,道:“起来吧!”

玉慎儿抬起头,终于瞧清楚了那女子的脸,那女子生得肌肤雪白,姿色天然,不施粉黛亦貌美如花。然脸上无半分气血,朱唇如霜,神情冷傲,不怒自威!

玉慎儿瞧她比史可真的年纪相差无几,史可真叫她姐姐都尚可,怎地叫她师傅?开口道:“你真的是我要拜的师傅吗?可我看倒像是我的姐姐!”

史可真侧睨一眼玉慎儿,示意让她勿要乱说。实则那云水宫的主人已然三十余岁,只是面容尚是像十几岁而已。

那女子道:“你可是是住在玉湖村?捕鱼为生的玉通和李氏,可是你的父母?”玉慎儿道:“是,他们是我的爹娘!两个月前都病逝了。”说到这里,玉慎儿低下头,伤心了起来。

那女子道:“这就没错了!我就是你要拜的师傅。”玉慎儿道:“弟子多谢师傅收留!”

那女子伸出一只手来,让玉慎儿起了身,道:“十几年前,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是你的爹娘救了我。你的爹娘不图金银,我便允诺,若是你们玉家有难,我定会相助。听闻你爹娘过世的消息后,我便有意收你为徒,以报答你爹娘当年的救命之恩。今后云水宫便是你的家了!”

玉慎儿高兴道:“我有家了!”那女子坐上了玉石椅,对史可真问道:“真儿,听说你还带了几个陌生男子来云水宫?”

云水宫有不准陌生人入内的规矩,史可真当即向那女子跪下,忙道:“是的,师傅!他们说是师傅的故友,弟子不敢怠慢,擅自做主将他们带来了云水宫,请师傅责罚!”

那女子思忖片刻,道:“我久不在江湖行走,有什么故友要见我?你叫他们进来!”史可真疾步走出大厅,见路不平和顾世晋等人尚在等候,道:“我师傅要见各位,请随我来吧!”

路不平和顾世晋在前,其余人紧随其后,踏入了大厅,只见大厅宽敞无比,十分地有气势。阴阳二使见大厅里虽都是些妙龄女子,护主之责在身,亦不敢稍加懈怠。

众人踏进厅内,便见到正上方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待走近些,瞧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虽暗自赞叹她貌美的同时,亦对其毫无血色的肌肤感到纳罕!

顾世晋见那女子颇具威严,心道:“这应该就是冷面仙子,云水宫的宫主水绮山!”当即拱手行礼道:“顾和山庄拜见水宫主!”路不平心性孤傲,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水绮山将这一行人都打量了一番:有书生、有小孩儿、大瘸子、小瘸子、还有一个黑衫客和白衫客。道:“你们说是我的故友,可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史可真听到师傅说自己并不认识这些人,一颗心砰砰直跳,担心自己做了错事!

顾世晋道:“我与水宫主确实不相识,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好友。”水绮山见他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又自称不管江湖事的顾和山庄之人,问道:“你是顾和山庄的什么人?”

顾世晋道:“在下是顾和山庄的庄主。”继而也将身边的人一一介绍,指着阴阳二使道:“这是我的两位兄弟。”指着顾怀琰道:“这是犬子。”

待要介绍到路不平和小乞丐时,路不平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顾世晋,粗着嗓子抢道:“我是老乞丐,这是我的孙女小乞丐!”

水绮山问:“顾庄主说与我有一个共同的好友,不知这人是谁?”顾世晋道:“是医邪医不正!”

水绮山道:“我与医不正前辈只不过是有几面之缘,谈不上好友。听闻顾和山庄向来是不问江湖事,我亦久不在江湖行走,不知顾庄主今日前来,是有何指教?”

顾世晋道:“指教不敢当!在下今日前来,是要请水庄主救一个人!”

水绮山见顾世晋脸上满面红光,毫无病痛之态,要救的人必定不是他,自己并不精通医理,何以要她来救人?道:“水庄主想要我救什么人?”

顾世晋牵着小乞丐的手上前了两步,道:“就是此人!”水绮山从石椅上站起身,走近小乞丐,只见她身形瘦削,倒看不出她患了何疾,道:“她怎么了?”

顾世晋将夏侯谨为抢夺太玄经,重伤小乞丐的经过,一一告诉了水绮山,又将医邪医不正的那封书信交给了水绮山过目。水绮山看完书信良久不作声,忽然喃喃低声重复着夏侯谨的名字:“夏侯谨……夏侯谨……”

顾世晋见水绮山冰冷的面目中突然多了一丝憎恨,便知医不正说言不虚,她与夏侯谨果然有过节!至于是什么过节,当然不会向她打听!

水绮山指着小乞丐道:“她是夏侯谨那个忘恩负义之徒打伤的?”顾世晋道:“是,不知水宫主可有解药?”

水绮山冷笑道:“我当然有!”众人听闻水绮山果真有救小乞丐的解药,均是相视一笑,没有枉费赶了这么多天的路!

水绮山又道:“要救夏侯谨的敌人,我自是愿意,只不过……”

顾世晋见水绮山欲言又止,道:“水宫主有何事烦恼,只管言明!”

水绮山道:“我手上这解药原也不是我自己的,是医邪医不正所赐。原本是想救……”她刚要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忽然又不说了。

续道:“这药物珍贵,极难才炼制一粒,当时医邪已经言明,给我的药只能救云水宫之人。你是他的好友,定是知晓他的脾气,我若拿了他的药,不经过他的许可,救了旁人。只怕哪日我见到了他,是要怪我的!”

顾世晋与医不正有八拜之交,对他的脾气自是清楚不过,他最痛恨别人未经许可便拿用自己的东西,即便是救人,性命攸关这样重要,也从不像寻常医者行事。

倘若此刻医不正在此,顾世晋向那位义兄开口要药,义兄定然是要多少,便会给多少。但此刻医不正并不在此,要如何向水绮山证明,他与医不正之间的情义,是断不会计较她把药拿来救了这小乞丐呢?

顾世晋微微一笑,道:“这好办!”水绮山见顾世晋片刻间,便已有了办法,道:“顾庄主有何办法?”

顾世晋道:“不知水宫主介不介意再收一个弟子?”水绮山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顾世晋又道:“这个小女孩儿本就无依无靠,倘若入了云水宫,拜了水宫主为师,那当真是因祸得福,三生有幸!”

阴阳二使连连点头,认为这是个好办法。路不平却突然抓住小乞丐的肩膀,道:“不行!她是我的孙女,不能拜她为师!”

众人很是诧异,不想路不平会持反对意见。自路不平一进大厅,水绮山便觉他古怪,朝他瞧去,他总是左躲右闪,看不清面容。

水绮山道:“这位……”她见路不平些许白发,但瞧不见脸,他只道自己是老乞丐,自己总不能也叫他乞丐吧,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所幸便不称呼:“我们是不是见过?”

顾世晋等人听闻水绮山与路不平相识,心中一惊,他们从未听路不平提及过,自己认识水绮山一事,一时不知道水绮山说的是真,还是假?只见路不平摆了摆头,道:“你认识老夫?老夫可不认识你啊!”

水绮山看着他的身形,也说不出路不平哪里有种令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待听得他的声音,完全陌生,不禁暗自道:“他是谁呢?”

退在一旁的史可真向水绮山道:“师傅,这位是路不平前辈。他曾经救过徒儿的命!”水绮山听那人叫“路不平”,自己根本不认识,低声道:“难道是我认错了?”

顾世晋见原来是一个误会,走到路不平身旁道:“前辈,现在您孙女身上的伤,只有水宫主可以救治。您当真不让她拜入云水宫门下吗?”

路不平思忖片刻,叹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孙女自行决定,她若愿意拜,那就拜。她若不愿意,我便去杀了那夏侯谨,逼他拿解药!”

第二第十一章

顾世晋问小乞丐:“你可愿意拜水宫主为师?”小乞丐道:“拜师,是不是我就可以跟着学本事?”顾世晋点点头。水绮山生得貌美,小乞丐很是喜欢她,当即点头道:“嗯,我愿意!”

路不平见小乞丐虽答应拜师,却不行叩拜之礼,猜想她定是又不清楚拜师的礼数,对她说道:“你要拜水宫主为师,须得向她叩三个头才是!”

爷爷这样说,她自当听从,立即跪下去向水绮山叩了三个头。水绮山道:“从今往后,你就是云水宫弟子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道:“回禀师傅,我没有名字!”水绮山道:“那也不打紧,我先解了你身上的毒!”说着,向身旁的一个女弟子低声浅语了几句,那女弟子便退出了大厅。

水绮山道:“我的弟子去取解药了,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小乞丐只觉左肩一紧,水绮山纵身一跃,将她携到了那玉石椅旁。顾世晋道:“身如幻影,好轻功!”路不平轻功一绝,此刻却不说话。

水绮山一握小乞丐的手腕,便觉她脉搏微弱,再输入一股真气进她体内,她体内更是寒气袭人,气息不稳,显然中毒已深。若不是听得阳使曾用药缓解毒性,怕是早已性命不保!

小乞丐道:“师傅,你救得了我么?”小乞丐深受剧毒折磨,岂会不害怕?但见水绮山道:“我救得了,你只需连服三日解药,身上的毒就会完全解除!”小乞丐终于心下欢愉。

那去拿解药的云水宫弟子已返回大厅,手中握有一个蓝色药瓶,递交到水绮山的手里。水绮山倒出一粒药丸,让小乞丐服下,小乞丐拾起药丸刚吞进肚里,登时觉得一股暖流从丹田流入四肢百骸!

小乞丐兴奋道:“好舒服啊!”路不平见小乞丐服下药后,脸上的气色立马就有了些许转变,大喜道:“多谢水宫主赐药!”

水绮山道:“我救的是我徒儿,不必言谢!”

顾世晋道:“既然这小女孩儿已拜入云水宫门下,我等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水绮山点了点头,命史可真护送他们出岛,小乞丐见众人离开,自己也跟了过去。

史可真领着顾世晋、路不平等人按照来时的路返回,过窄石洞,上石梯,出山洞……待到湖边要出岛时,将云水宫系在岸边的一艘小船,赠与了他们。

随即又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上面弯弯曲曲地画满了各种箭头。对顾世晋道:“顾庄主,你们只要按照这上面的指引行路,就断不会迷路!”

顾世晋打开那手帕一看,果然是十分详细,不光湖泊地形环境,就连每段路程大约耗时多少,都详细记录。此前还在为不熟悉湖泊而担忧,此刻有了这手帕,自是安心得多!拱手作礼道:“多谢史姑娘!”

顾怀琰曾以为小乞丐来云水宫求得解药后,就可以随自己回到顾和山庄,可眼下她却拜了云水宫宫主为师,她拜了师,自然是要住在云水宫的,心里蓦地有些失落。

可又念到小乞丐只有拜了云水宫宫主为师,她身上的毒才有的解,心中无奈却也替她高兴。对小乞丐道:“妹妹,保重!”

小乞丐忽然明白,自己已是云水宫的人,拉着路不平的衣袖道:“爷爷,你不带孙女走么?”路不平拍拍小乞丐的肩膀道:“傻孩子,你拜了水宫主为师,你就是云水宫的弟子,以后就要住在云水宫了!”

小乞丐沉默片刻,又问:“爷爷,你会来看我么?”路不平道:“会的!”

待顾世晋、顾怀琰及路不平踏上船只,阴阳二使就扳浆将船荡开,驶入了湖中。直到几人身影掩入薄雾中,小乞丐才依依不舍地随史可真离去。

小乞丐回到云水宫,水绮山又命她相见,问道:“你的爷爷叫路不平?”小乞丐应道:“是!”

水绮山又问:“你们家住哪里?”小乞丐知道自己没家,不知道她爷爷家住何处,就把在茶馆与路不平相识的经过告诉了水绮山,却没告诉她,其实路不平英俊非凡,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年纪!

水绮山本想从小乞丐的口中探出路不平的身份,不想这个爷爷是她半道认识的,有些大失所望。

小乞丐在云水宫一连三日都服用水绮山给的解药,终于将夏侯谨布的毒全部清除,再无疼痛之感,心中欢快得很。

以为接下来师傅就要教她本事,可至此以后,小乞丐便再也没有见过水绮山一面,就连大师姐史可真也难得一见。终日里都是在后院,做些添柴、烧火煮饭的粗活,一连就是做了一个月。

她偶尔窥见与她同日拜师的玉慎儿,已经跟着史可真习武,心里着实羡慕不已。一日,她撞见孙秀和孙芯两位师姐,便问:“两位师姐,师傅给我解毒后,为何就不见我?”

孙秀道:“师傅她不喜热闹,很少与弟子说话,宫中事物也是由资历较深的弟子处理,你见不到师傅,也是常事。你想见师傅作甚?”

小乞丐道:“我想学本事!”孙秀和孙芯相视一笑,孙芯道:“你年纪这样小,想学什么样的本事?是杀人的本事么?”

小乞丐连忙道:“不,不,我想学武功,还有轻功!师傅的轻功和爷爷一样地好,我若是学会了……”

孙秀突然捂住小乞丐的嘴,没让她说下去,四下看了一眼,急道:“以后再也不可拿旁人来和师傅比较!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师傅听了,可要发脾气的!”

小乞丐点点头。孙秀见她懂事知礼,便问:“你刚才说你学会武功后,想要怎样?”

小乞丐道:“我要是学会武功,我就可以去找我爹了!大师姐武功那么好,师傅的武功肯定更好,要是师傅肯教我,那就太好了。”

孙秀和孙芯以为小乞丐是个孤儿,齐道:“你还有爹?他去了哪里?”

小乞丐低下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他被几个会武功的人带走了。”

孙秀和孙芯都是心地善良的姑娘,见小乞丐伤心,不忍令她失望,安慰道:“小师妹,你年纪小,虽然师傅暂时没有为你做安排,但是她老人家总会想起你的,你莫要灰心!”

这样又过了月余,小乞丐在云水宫仍是添柴、烧火煮饭,师姐们对她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她就像灶房里的杂工,因为没有名字,就被人叫着:“小师妹!小师妹!”地呼来唤去。

虽然她不能如愿像玉慎儿那样,有人带领着习武,但这样的日子,和自己以往沿街讨要一口饭的时候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

她不至于睡大街和四面透风的破庙,这里有床、有被,还有饿不着的一日三餐。师姐们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做,她也不多事,渐渐地,自己就是自己的玩伴。

玉慎儿习武费力,一有机会就到后厨寻找吃食,见小乞丐独自一人自言自语,便问:“你在和自己说什么?”

小乞丐答道:“我在告诉自己,要努力干活,不要被师姐们嫌弃,要是被赶出去了,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住了!”

玉慎儿道:“师傅没有让你习武吗?你想不想习武?”小乞丐急忙道:“我想!……可是没有人肯教我!”

玉慎儿昂首道:“你拜师晚,你是我的师妹,师姐应该照顾师妹,从今以后,我来教你。大师姐教我什么,我就都教给你!”

小乞丐喜出望外,叫道:“你当真愿意教我?”玉慎儿道:“有何不可?没来云水宫之前,我们就相识,你还救过我呢!这就是大人们口中说的缘分。以后我一有机会,就来教你习武,只是不可让师姐们知道,误以为是我顽皮。”

小乞丐连连点头,玉慎儿见四下无人,立马摆出师姐的架势,让小乞丐蹲起马步,左一拳右一拳地打出去!小乞丐姿势不到位之处,便学着大师姐史可真的口吻轻声训斥。

小乞丐珍惜来之不易的习武机会,更加珍惜玉慎儿这个坦诚相待的朋友,玉慎儿虽有大师姐教她习武,但史可真和师傅水绮山都是不苟言笑之人,不免觉得孤单。小乞丐虽也是不善言谈之人,但与自己年龄相仿,两人总是容易找到共同话题。

玉慎儿有了小乞丐这个徒弟,习武也是更加地刻苦,这样才有新的招式能教给自己的徒儿,只是每次都要躲着众师姐,悄悄教小乞丐武功,不免有些辛苦。

其实她哪里知道,史可真对她偷偷教小乞丐习武的事,早已知晓。只是见她日益进步,两个师妹又没有违反宫规,便装作不知道罢了。

她知道师傅水绮山念在小师妹有腿疾,就先在后厨历练,却绝对无有意冷落小师妹之意,且又没有言明不让小师妹习武,两个师妹这般一起努力上进,是难得的好事,就让小师妹先锻炼锻炼意志也是好的。当下便不对她们做其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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