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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太古》


第一章:雪斋八婢

传说中诸天万界之间,由永恒混沌太虚相隔,这道天堑鸿沟,存在着极强大的封印力量,除了手段通天的天阶强者,对凡人来说是难以踰越。

无尽岁月里面,天宇间曾出现过傲世无双、叱咤一时的强势位面,万界称雄,然而所谓日中则移、月盈则亏,随着岁月推移,他们最终也盛极而衰,无法摆脱在历史长河中彻底泯灭的命运。

当今之世,随着天地法则剧变,大部份曾经雄霸一方的上古位面已经走向衰败,强者归边,亿万众生都集中到仙界、妖界、人界三个主流位面,由此三界统领六合八荒。

然而,在太虚被遗忘的一角,隐然还飘浮着一个悬空的小岛。

小岛上灰蒙蒙一片,乱石成群,到处都是颓垣败瓦,异常荒败。秋风萧索,倒卷残叶,四周已看不到任何生机,唯独在小岛中心处,乱石群还隐约能勾勒出一道围墙。

这里看来是一座古宅的遗址,虽然已了无人烟,然而稍为推算的话,它荒废的时间应该不过百年。

「飕飕飕—」

烈风呼嗍,风卷残枝,这景象在荒岛上极之平常。然而,此时伴随着一阵怪风,无声无息地,围墙前居然冒现出一道蒙眬的人影。

由一层浓雾绕体,完全看不清楚真容,这道人影若隐若现,疑幻似真,飘渺不定。

他始终一动不动,彷佛在凝望围墙,静默沉思。不知何时出现的不速之客,已经被时间凝结,与四周环境融合起来,浑若天成。

静止,漫长的静止。

神秘人进一步收敛气息,大概已经在烟雾中石化沉淀。

「咻!」

直至一道突兀的声响,赫然划破静默。

神秘人动了!

他其实并没有动,只是缭绕身前的那层浓雾突然旋转起来,只感到他气势陡升,突然闪现出一股战意。

「哈哈哈,『雪斋馆』总算还有人在留守,不然你们的主人也太令人失望了!别想暗算我了,都出来吧。」神秘人终于开口。

这个时候,只见古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闪现出两道光团,随着迷雾消失,逐渐化作人形。

「此乃少主坐化之地,不容外人闯入,还请阁下离开!」八道光影,已经显化成八名绝色女子,此时一同发声。

八位仙女翩然而起,悬浮半空,与神秘人隔空对峙。她们尽是人间绝色,仙颜无暇、明慧空灵、不染纤尘,宛如仙女谪临,美得令人窒息。

八名神婢,分别戍守东、南、西、北四方,仔细一看,八人纵然同样仙肌玉骨,每个方位的神婢仪态风韵却不尽相同。

「春如百花之初绽,夏如蓝海之悠然,秋如空山之离愁,冬如极北之绝寒……」八名神婢开始吟唱,仿如之音,柔和悦耳。

「传说中的『雪斋镇宫八婢』!?哈哈哈,你们的主人够意思;只可惜,我不会给他机会觉醒的。」神秘人冷笑道。

随即,绕体的烟雾呈现成螺旋状,盘桓而起,与镇守东门的两名仙婢对峙起来。

「春如百花之初绽……」

东门两女一身青色长裙,乌发秀亮,头戴桂叶编成的桂冠,嫣然含笑,洋溢着活力神采。

春卉之初绽,两人正代表着春天的生机盎然,与这座灰灰蒙蒙、死气沉沉的荒岛形成鲜明对比。

神秘人却无怜香惜玉之情,此时忽然出手,攻向两名绿衣神婢!

「霍!」

一股凌厉无匹的斗气,化成光箭,以无比迅疾之势刺向其中一人!

「阁下纵是一代雄主,然而一人之力不可能力敌我们八人,还是请回吧。」两人显然早有准备,至此依然笑意嫣然,一边双手结印,展现出一幅华丽而状阔的幻景。

一个空中花园,骤然从天而降,悬浮于两名神婢身前。花海茂密,花圃内万紫千红、阡陌交纵,繁花争妍夺艳,馨香漫空,在生机寂灭的废墟上仿如一股奇葩。

神秘人所发光箭,气势无双、一往无前,然而当其穿越花丛,却彷佛遇到极大阻力,顿时难再寸进。

百花之园,繁花盛放,或鲜红欲滴,或紫气袭人,看似平常,却暗藏一股难以估量的仙力。

「哈哈,你们少主即使还在,也不敢靠挥几株烂花来对付我吧。」神秘人话音刚落,光束便被重新激活,它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灵巧的感应到花海中的隙缝,呈「之」字的轨迹再次锁定一名神婢!

「春卉之初绽!」两婢同时娇喝。

她们一同出手,脸上却仍保持着那股笑意。蓦地,光箭所至,一株巨大的金黄仙葩凭空绽开,散放出万丈光华,试图要阻拦光束。

这一剎那,众人彷佛听到仙音唱诵,萦回天际,皆伴随那仙葩而生。

「咯嚓!」

谁知光箭如虹,摧枯拉朽,基本上无视一切阻挡,连仙葩也瞬间给洞穿了。

凭空绽放的仙葩,于百花丛中秀色独艳,却盛开了只一瞬间,便于最美的剎那粉碎。

「哈哈哈……」神秘人或许真的有自傲的本钱,这片花海对他来说形同儿戏,「几株烂花」在他眼中不堪一击。

只见仙葩洞穿,金黄的花瓣彷佛染上了血丝,纷纷扬扬,于花海上漫天飘洒。

更神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霸道的光箭洞穿仙葩,本已破除最后障碍,却同时也黏上了几片花瓣。只见溅血的花瓣彷佛有灵,竟能招引无数半空飘凌的花瓣,四方八面而来,聚集到光箭之上。转眼间,让光束的表层已结出了一个金黄色的花球!

花球愈见臃肿,最终化成了一个巨茧,将光箭包裹得严严实实。

如今它身形庞大,已无法再疾速前行,缓慢地飘到神婢面前。那名神婢嫣然一笑,伸出纤手前来接引,两寸长的晶莹美甲挑着花球,优雅地滑进掌心之中。

另一绿衣仙婢纤手一拱,笑道:「阁下还是请回。」

「来了,就不会走!」神秘人冷哼一声,一道光华便从花球中抽出,瞬间纵返神秘人手中。

他这时像已动了真怒,气势陡升,缭绕身前的薄雾迸现出一道红芒!

神秘人凝望花海,冷冷的道:「倒不如,就放点火烧光这片花园,嘿嘿……」

雾团中的赤焰愈见炽烈,两名绿衣神婢当下提高警惕,花海中又再冒出几株金黄仙葩,图景更见状丽。

这时候,花园突然动了!

万紫千红,各株神花彷佛有了自主灵性,整片花海皆向神秘人笼罩过去,准要将他吞噬!

「哼,你们少主倒是个有品味的家伙,居然留有更大的手笔……」神秘人感到不妥,雾团中的赤焰骤然消散;他旋即纵身而起,踏空飘行,避开了铺天盖地的花雨。

转眼间,神秘人已经在南门之前显化。

「夏如蓝海之悠然……」

两名镇守南门的神婢,一袭水蓝色长裙,同样身姿优雅、飘逸出尘,但在淡雅之间却又隐含了一股修道者的坚毅矜持。

她们没有给神秘人机会重组,当即出手,只闻阵阵波浪声响起,一片湛蓝的海洋幻象便取代了刚才的空中花园。

碧海如镜,没有冲天巨浪,没有波涛翻滚;湛蓝如洗的汪洋,正如初夏之悠然,但所至之处却隐然能勾勒出一股大道神韵。

海洋幻景,看似平静无波,却无比迅疾的向四周铺展,神秘人若还不退避,准会给大海淹没。

「哈哈哈,我的五炉真火还没有碰过海水,今天不妨一试!」神秘人自信的放声大笑,炽红的赤焰再次迸现。

「水能克火,难道阁下不明白?」相对笑意嫣然的绿衣神婢,两名蓝衣仙婢只是浅笑,神态淡然。

神秘人笑道:「真火所至,焚灭一切有形之物,自然不怕你这点水!」

蒙眬的赤焰,已经化成熊熊真火,喷发而出,扑向一望无尽的大海。

柔和的蓝海,遇上迅猛的凶火,神异的奇景行将出现。

「轰隆!」

就在赤红真火沾上海水的那一刻,一道天雷轰落,这片蓝海忽然不再平静。海面被激活,怒涛汹涌,万千巨浪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水火不容,只要神火所至,海水都会激发成滔天巨浪,将火种瞬间吞灭。

「宁为熊熊真火,光尽而灭;不作寂寂朽木,默然而腐……」神秘人的身影变得明灭不定,众人大概认定他将吐发更强真火,或燃点出一片火海。

然而,他却选择了自化成一团火球,直奔怒海当中。

「啊—」神秘人战意滔天、气魄无双,不愧为一代雄主。

两名蓝衣神婢操纵蓝海幻象,开始感到吃力,但表面上依然神态自若。

「轰隆—」

神秘人身化火球,投奔怒海,那股震撼换转另一时空,可会令天地失色;而即便在这荒岛上开战,两道神力的交碰已可令大地重归混沌。

也不知道混战了多久,一道红光竟重新冒现!

半晌,但见一团庞大的火球冲天而起,与怒海彻底分离。两名神婢舞动十指,蓝衣飘飘,依旧从容自若,圣洁端庄;同时火球亦渐渐收敛,神秘人悬浮高空,重新由一缕薄雾萦绕,傲视南门。

他先前与怒涛激战许久,居然没沾上半滴水珠。

「哈哈,这位少主还真够意思……」神秘人没有再看蓝衣神婢半眼,飕的留下一道残影,便出现在西门面前。

「秋如空山之离愁……」

象征秋天的两名神婢,全身褐色,戴着枯枝编织的头冠;她们面如凝玉、仙颜无暇,但眸子里却隐含了淡淡的哀愁,显得清冷淡雅。

神秘人冷笑道:「全都很有个性,哈哈……现在秋天来了。秋风萧瑟今又是,在下应该要哭了吗?」

褐色神婢卓立围墙之上,巍然未动,但她们清冷的神态中,透发出那股若有若无的悲情,却似乎能惑乱人心,连强如神秘人,通体的薄雾亦变得明灭不定。

「哼!」一代雄主冷哼一声,先稳住了自己心神。

褐衣神婢话语不多,脸色却更见凝重,见神秘人将要出手,她们也袖出了褐色的玉笛子。

「还有个乐器,你们主人太不靠谱了……」神秘人咋舌。

玉笛横起,轻搁唇边,褐衣神婢吹送了才一小段,神秘人的身影又再变得晦明不定。

仙曲并不如大悲咒,并未到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境界;它一如两婢的气质,音韵间看似清冷淡雅,却渗透着阵阵的哀意和郁结。

「砂砂—」

象征晚秋的仙婢,没有祭出壮阔瑰丽的幻景,但随着那悲凉的仙音奏响,天边却招引出无数的黄叶和枯枝。

「砂砂砂—」

黄叶漫天、纷纷扬扬,每片都带着一点悲怆,自高空簌簌坠落,令秋殇更添浓厚。

瑰丽的花海、湛蓝的大海,均与早被废弃的遗址格格不入;唯独褐衣神婢的哀曲,秋意弥漫,独能映衬出此地的荒凉与清冷,因而威力加倍。

「秋如空山之离愁……」神秘人感叹,彷佛回忆出一段往事,身影愈见虚淡。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堪重提的往事,一代枭雄亦不例外,但战场上心神一乱,却随时会万劫不复!

他明白不能继续下去,从而大吼一声,企图压制神婢的怨曲。

「啊啊—」

霸气的喝吼,蕴含着神识层面的威压,绝非凡人可敌;此时吼声一出,无数黄叶当场崩碎,枯枝折断,但漫空的哀意却未消减,反而伴随粉碎的枯叶渗透每个角落。

每片黄叶,彷佛都是一个怨灵,一旦破碎,内蕴的悲情更将彻底解放!

镇宫神婢,各擅胜长,神秘人尽管手段通天,亦难以攻进古宅遗址。

「歌不好听,转攻北门吧,就看冬天的女娃有何把戏!」神秘人总结战果,决定不再与怨曲缠斗下去,长身一起,瞬间便在北门面前闪现。

「冬如极北之绝寒……」

相对其如每个季节造型上的一致,象征严冬的两名神婢气质却各不同。其中一人一袭白衣、秀发乌亮、冰肌玉骨,兼以雪花织成头冠;在她身畔,片片的雪花飘凌,仿如广寒仙子临世。

不过作为冬之神婢,人如其名,她脸上自然不带任何笑意,冷艳无匹。神秘人一杀至,她抬手就祭出一片雪崩幻景,要将对方淹没。

「轰隆—」幻象一出,众人皆感温度骤降,一种奇寒彻骨,仿如登临极北之地。

白衣神婢身旁,她的同伴却是全身素黑,黑长裙与黑手套,将全身包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胴体外露。

她的眸光冷咧中隐含悲情,配以全黑的头巾,如烈焰的红唇,远观下更显无比凄怨,活像个黑寡妇。

「住手,在下有话要说!」神秘人眼见雪崩将至,连忙抢白。

「无话可说,你该死!」白衣神婢的声线一如其神色冷咧。话音刚落,但见双手结印,复又降下一阵暴雪。

神秘人厉声道:「哼,女娃们,其实你们晓得我是谁吗?你们以为我就这么一点手段,连一间小屋也攻不进去!?哈哈哈……」

他的笑声传到东门,绿衣神婢闻言,随即向北门传音:「先住手,让他说无妨。」

白衣神婢点了点头,乱雪随之止息。

「你……敢收手……!?」黑衣神婢报以一个蔑视的眼神,随即抬手将其白衣同伴扇飞,向神秘人厉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闯禁地者,必死!」

她活像黑寡妇,嗓音无比凄厉,怒盯着神秘人的眼神,更彷佛要渗出血水,彼此间像有血海深仇。

黑衣神婢没有展示任何幻象神通,竟亮出一道匕首,直接向神秘人飞扑过去!

「啊啊—」她凄厉的尖叫,无视一切,攥紧匕首只管刺向对方。

「当心,黑妹子别冲动!」其余六人齐声呼叫。此时白衣婢已给扇飞,黑衣婢又杀红了眼,理智全失,北门正守备空虚。

神秘人自然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却丝毫不动,仍立原处,静待对方扑杀过来。

刚才面对生死杀阵,神秘人尚能进出自如,如今仅面对这种最原始的攻击模式,自然难不到他;他看来胸有成竹,可以想象届时只须指头一动,便能酷酷的将匕首弹走。

刀锋如虹,转眼匕首与咽喉只有几寸之距。

「噗!」

期待已久的一指神通并没出现,神秘人的躯体还是被洞穿了。

「你的真身不在!?」黑衣神婢大吃一惊,她适才并没有刺到实体,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道虚影。

「哈哈哈哈……」

回眸一看,只见神秘人真身早就伫立围墙之上,她刺中的只是一缕残影而已。有见及此,神秘人不禁开怀大笑:「我就说你们主人选的『镇宫八婢』,头七个娃娃都还算有点眼光,怎么最后一个脑袋却装水的!?」

「你说什么!?骂贱婢可以,却不可以骂少主!」黑衣神婢手握匕首,眼神泛溢戾气,没头没脑的又想再转身扑向对方。

「依我看,你跟那个家伙必定是在床上有过什么交集,才能混入这八个名额中吧……」神秘人说话很损,眼见对方情绪波动,理智尽失,还想要再刺激她。「噢,小娃还是不跟你闹了,再见!」

趁北门乏人守卫,神秘人御空前行,已成功闯进遗迹之内。

虽道是古宅遗址,其实里面一切文明的痕迹皆已烟灭,唯独剩下一面看似无比坚牢的石碑,矗立在正中央。

石碑上的一行古字,大概已难以辨认,只不过凝神一看,原来字体下还烙印了几幅刻图,只是它们远不如古字清晰,或许已被某种封印力量加护。

神秘人冷笑道:「毁了石碑,这个家伙就永难觉醒了吗?」

七大神婢眼见神秘人逼近石碑,都是如临大敌,当即弃守大门,飞入墙内将这名入侵者团团包围起来。

「不能让他碰到石碑,连看一眼也不行!」白衣神婢大喊。

霎时之间,七大仙婢尽展神通,花圃、怒海、大雪崩,一同铺天盖地而至。

「轰隆、轰隆—」

无穷的幻景,将神秘人阻拦于石碑前,无法将其摧毁;黑衣神婢仍然未展神通,却倒是身法灵巧,加上了解众女,懂得如何穿越阵法,没多久已欺身到石碑前,捣出匕首,以身相护。

黑衣神婢眼泛凶光,她先前穿越战阵,并不是全没代价的,只见全身衣衫已破了几道,头巾亦被吹走,乌发上聚满雪花,颇为狼狈,配以那鲜红色的口红,看起来愈像深宫怨妇。

「嗯,这小妞还真可爱……」神秘人观摩着她的步法,已初窥破阵之法,他却没有继续进逼,反而翩然而起,从容退走,重新卓立于围墙上。

相较黑衣神婢的狼狈,神秘人看似发丝无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位一代天骄完全体现出这种境界。

「你为什么不冲过来!?」黑衣神婢看不出其实力深浅,心中忐忑。

「此岛源脉枯竭,生机已尽,各人死守孤岛,只会自损元气;况且你们主人沉睡,恐怕要耗上近千万年的时光,值得你们等吗?」神秘人难得地一本正经。

「你闭嘴!要离间我们八人吗?」黑衣神婢嗔怒。

「哈哈,想来各位苦修万载,才达到当今境界,莫非真想在此浪费芳华!?诸天万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妳们!」神秘人翩然而起,脚踏虚空,负手而立,彷有傲视天下之态。

「哼,放屁!『雪斋八婢』八人一心,岂容你挑拨离间?!」黑衣神婢根本不屑一顾。

谁知道,并非每个人都像她这样想。

「他说的不无道理……」当神秘人停止了攻击进逼,两名绿衣神婢随即交头接耳起来。

蓝衣神婢们没有耳语,当下四目相觑,也不显得怎样坚决。

「妳们不要理他……」

黑衣神婢很想阻止她们,一股无力感却涌上了心头;场中的几位姐妹,尤其是两位褐衣神婢,显然都生出了其他想法。

神秘人看来相当满意,双手一拱,笑道:「诸位仙子,在下先行告退,大家好好去想一想!他日再回来时,希望诸位已放下执念,找到人生的新方向。嗨!」

「咻—」

来如迷雾的神秘人,他的离去同样突然。通天神威没有对遗迹带来多少破坏,然而临行前的这番话,似乎却成功动摇了各人的忠诚。

已被弃置的废土,总有一天恐将波澜再起。

******

第二章:逆世重生

百岁浮生短,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归尘。然而像神秘人这种顶级修者,早已参透生死奥义,长存于世,百年彷如一瞬,岁月没能在他身上烙下痕迹。

至于废置了的荒岛,百载时光,亦只如沧海一粟,它早已生机尽灭,一如从前荒凉。

神秘人说过他会回来,所言非虚,但当他再出现时,古宅围墙已差不多彻底坍塌,遗迹内的石碑开始外露。

神秘人立身于围墙前,朗声呼唤:「百年已过,还有人在吗?」

「霍霍—」

「雪斋馆」围墙四方,立时皆有绝色美女显化身影,翩然而起。

雪斋镇宫八婢,依然忠诚地守护石碑。

只不过定神一看,却会发现每个方位,其实都只有一名神婢现身。

镇宫八婢,现在只剩下四人,包括黑衣仙婢、白衣仙婢,及两名褐衣仙婢。

褐色象征深秋,黑白代表严冬;至于春、夏的四名神婢,却已芳踪杳然。

「秋如空山之离愁,冬如极北之绝寒……」留守遗迹的四人悬浮半空,神色庄严地吟诵着。

「哈哈哈……」神秘人意识到她们的状态不复从前,又不禁放声而笑:「有四个聪明的妹妹已识趣地撤走了,妳们还要固执地守着一块烂石头么?」

「哼,少主长眠之外,贱婢必须以鲜血守护,哪怕是千年、万年!」循声望去,原来又是那名眼神凄冷,仿似泣血的黑衣神婢。

「小妞你真有个性……」神秘人饶感有趣,纵身飞到她驻守的北门前。「唉,只可惜此岛源脉已毁,妳们再耗下去,再过千年神力必然枯竭;我只需要在外面等,到时候再回来,恐怕妳们连飞也飞不起来了!」

「你犯不着挑拨离间,纵然其他人都逃掉,姬月寒与少主必共生死,碑在人在!」黑衣神婢正容。

「嗨,原来小妞你叫做姬月寒,有意思……」神秘人打趣道。

冬如极北之绝寒,姬月寒一袭黑衣,目光凄怨,活像个黑寡妇,一瞬不瞬的锁定了神秘人。

「抱残守缺,就为一个活死人,真不可救药……」神秘人轻叹。

今天他似乎只是来现场视察,并没打算生死决战,在发现遗迹还有人留守后,便露出了退走而意。

身畔的白烟盘桓而起,神秘人渐渐远离这片荒岛,却不忘向众人传音。

「今天非决战时机,万年之后我再登临,希望各位已经觉悟,能够接受三界的新秩序。再见!」

「呸,鬼话连篇!」

姬月寒从未掩饰她的不屑,可是当她回头一看,却发现两名褐衣神婢正在交头接耳……

******

像浮岛这样早被废置的位面,时间彷佛静止,亦彷佛不存在。

又过了若干年月,千年一粟,小岛之上依然乱石穿空、寸草不生、不存在半点植被,很难想无尽年月之前,这里曾经绿意盎然、宫厥成群、风光一时。

目前抬首四顾,浮岛上任何疑似的文明痕迹均已烟灭,到处死气沉沉,彻底荒芜,就连古宅遗址中那道破败的围墙,亦已经风化成尘。

不对!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上古文明还未彻底泯灭,那就是遗迹内,姬月寒她们曾以鲜血守护的那面石碑。

气势磅礡的石碑,虽然经历了无尽岁月洗礼,却依然纹丝未动、屹立不倒,坚牢得甚至有点邪门;依目前的趋势,它哪怕仍要完好无缺的耗上万载千年。

可是,就在此刻,石碑的底部忽然龟裂了!

「嘎崩嘎崩……」

顽固无比的逆天石碑,历尽千劫百难,几可与世同存;没想到,此刻它却自主的出现了裂纹!

如此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石碑的底部已经裂开了一个小洞,一个无比瘦弱的少年人,正吃力地企图从隙缝中钻出来。

「我终于觉醒了……」

从他无比迷惘的神情可推测到,这位神秘的少年人,哪怕并不晓得自己已沉睡了多少时间。当再次觉醒时,不仅身体状况异常虚弱,就连自己的记忆也给岁月沉淀得七七八八。

「我现在应要做什么呢?嗯嗯,我当年沉睡前,肯定被人抹除了一部份记忆,难怪怪毫无头绪……这些刻图,是我当年沉睡时留下的,在指引该走的路吗……」少年人低着头,自言自语起来。

不错,不仅石碑与世同存,它上面的刻图亦完好无缺的保存了下来。

近乎邪门的石碑刻图,都是以上古画风绘成,当代人未必懂得鉴赏,不过却对显然对神秘少年非常重要。

「啊……很重要的刻图……不过……我又累了……」

只可惜,少年已经体力透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再次不支倒地。

他看来还需休息一段时间,只是已没力气爬回石碑内,便卧伏外边一睡不起。

如此餐风饮露,少年的肉身能挺多久?

「嘎崩嘎崩……」

这个时候,居然另有一名女子,从石碑的裂缝中爬了出来!

黑头巾、黑长裙与黑手套,凄怨的眼神,无比的冷艳。

她还是那个黑衣神婢姬月寒,只是相较从前的强悍,她目前已变得十分虚弱,甚至比那神秘少年还要苍白。

姬月寒未发一言,默默的抱起少年,轻轻抹去他额上的汗珠,重新安放于石碑里面。

她一直满脸戾气,活像个女杀神、黑寡妇,这是她首次展示出柔情的一面。

「飕飕—」

却在这时,一名不速之客已悄然在她身后现身。

此人由一团迷雾环身,踏空前行,气机像极了之前的神秘人。

然而,姬月寒的状态似乎相当糟糕,此时连站也站不稳,仅倚着石碑支撑,根本感应不到背后有人。

「咳咳,很温馨的场面……」神秘人终于忍不住了。

「少主……」姬月寒呢喃。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身,循声望去,留意到悬空伫立的神秘人。

「你……」姬月寒气若浮丝,颤颤巍巍,仅以一柄生绣的长刀支撑残躯。她脸色异常苍白,此时正想开口,却发出了一声闷哼。

「噗!」她竟然口吐鲜血。

姬月寒这时状态极糟,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那凄怨的眼神,尽管美眸子渗出了大量红丝。

「哈哈哈,多年过去,所有人都跑光了,只有最公认最笨的那个还这么痴心……」神秘人压低声线,似有所思。

姬月寒凝望着他,同样感应到什么:「你……不是当年那个人,只是他的一缕化身……!?」

她此时相当虚弱,声线低沉而嘶哑,听起来却别是一番美感。

神秘人冷笑道:「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派一缕化身前来已经给足面子了。」

「咳咳……你……想怎么样!?」姬月寒颤声道。

「带妳去休息一下。调养好身体,再回来守护你的少主吧!」神秘人嗤笑。

「贱婢……宁死不屈……」

姬月寒仅以一柄残刀支撑身躯,此时长刀吓嚓一声折断,她当即「砰」的倒下,失去知觉。

「你也累了……」神秘人臂弯一展,雾团如旋风般将她卷到身前。

此时,现场已没有人能阻挡他;他要摧毁石碑,随时皆可出手。

然而,神秘人注视着近乎邪门的上古石碑,却始终未前行半步,看来还有些顾忌。

「还不是时候,再等上一段时间吧。」他观摩石碑一番之后,作出如此判断。

神秘人决定将姬月寒掳走。两人远离荒岛后,这里只剩下神秘少年和那面石碑;而少年不受骚扰,也进入了漫长的沉睡状态。

迷一般的神秘少年,睡觉可是以千年为单位,无尽无了的说。人间千年,早已经江山易改、斗转星移,然而千载岁月对少年来说,却仿如沧海一粟。

「飕飕飕—」

萧瑟凄冷的荒岛,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虚无。少年人睡,他的小岛也跟着他睡。

万古悠悠,这片悬空的荒岛,就是在生机灭绝的状态下渡过了漫长岁月。

******

小岛飘浮太虚,经历了万载枯寂,千年一日,也不见有任何转机。

然而,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诸天万界之间的势力平衡最近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少年人沉睡的悬空荒岛,虽然只是个极不起眼的位面,但是它始终能自成一个世界,既然如此,便会受到三大主流位面—人、仙、妖三界的牵引。

悬空的小岛上,近来响起了一股飘渺的颂唱声。

「……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那是一曲古老的战歌,起初飘渺不定、时近时远,好像传自天宇间某个角落,因此极难捕捉。不过随着歌声实质化起来,荒岛原定的轨迹亦受到影响,正缓慢地移近人界大陆。

「万界崩碎,生死两茫茫,

阴阳失序,天地泣血时;

太古悠然,一笑过风云,

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荒岛靠近人界,古老的战曲也渐变开阔,它彷佛在呼唤沉睡中的神秘少年,召唤他去完成上古时那未完成的使命。

「……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壮阔的颂唱歌声好像有生命力,在它的影响下,只见屹立了无数岁月,纹丝未动的坚牢石碑,再次不可思议的出现了裂纹!

石碑的底部开始龟裂,神秘少年要觉醒出土了吗?

由于他早已失忆,即便是觉醒了,也只能凭石碑上的刻图得到指引,重启那中断了无尽年月的神秘使命。

「飕飕!」

然而,就在少年人即将出土之际,荒岛上又再现不速之客!

此人身段轻灵、行动迅捷,加上全身笼罩着一团烟雾,令人始终看不清其形貎。

这位入侵者,仍然是千万年前那个神秘人吗?

还是他的一缕化身、子孙、弟子,或传承者!?

唯一可肯定的是,鉴于各位面间存在着极强大的禁忌力量,因此此人必定手段逆天,才能如此不费劲的突破禁制,强行登陆荒岛。

入侵者一步千里,瞬间便在石碑前方现身;凝视着逐渐龟裂的碑面,他知道自己正在和时间竞赛,没有任何犹豫,立即采取行动。

「隆隆—」

疯狂地运转玄功,入侵者开始向石碑施法,以致方圆数十里以外都能听到轰隆巨响。

「嗯嗯,沉睡无尽岁月,你终于要觉醒了……可是你不能醒来,多年来趁你不在我们窃据了你的一切,你知道后必定疯狂报复……」入侵者沉吟道:「不如趁你状态虚弱,让你再睡上万年,甚至永远醒不过来……」

起初,还以为他是要徒手摧碑,不过这个想法显然是不设实际的,毕竟石碑自上古屹立至今,历尽风霜、坚牢无比,一时三刻根本难以将其推倒。

这位迷雾般的入侵者,纵然有着通天本领,也马上发现到徒手崩碎石碑的难度,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更高。只是他既然手段通天,自然不会轻言放弃:「其实……杀了你既不可能,也太可惜,倒不如……收了你,为我所用,哈哈哈哈哈!」

但神秘少年肯定出身不凡,和石碑几可与世共存,真的能被轻易收服吗?

入侵者并没有见难而退,反而继续运转玄功,向石碑不断施法。

这一次,他并非要摧毁石碑,也不是要炼化极虚弱的神秘少年;事实上,这位入侵者还有一个更邪恶的念头。

他要在石碑的刻图上画蛇添足!

碑面上的刻图,大概是神秘少年沉睡前所刻画,显示了他觉醒后该走的复仇之路。然而,入侵者却在向石碑施法,他要强行加盖几幅插图!

那就是说,刻图的原意被窜改了!

「哈哈……想跟我作对吗?你的人生轨迹……不同了!哈哈……你觉醒后,就依照新图的意思,为我办事吧,哈哈……」

入侵者似乎对自己所设的局非常满意,他冷笑了几声,便趁少年人还未彻底觉醒前,光速撤离了这片荒岛。

「万界崩碎,生死两茫茫,

阴阳失序,天地泣血时;

太古悠然,一笑过风云,

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古老战歌咏唱着,少年人沉睡的荒岛,正在向人界位面不断靠拢。

最终,它突破了结界,急速坠落进人界大陆以东的一片禁忌大海中……

「轰隆隆!!!」

「哗啦哗啦—」

这注定是个无眠的不凡夜晚,来自天外的荒岛如殒石般坠落东大海,霎时间激起万丈巨浪。

碧波倒卷、浪涛冲天,犹如沉睡多年的海怪觉醒咆哮,令人触目惊心。

幸好,这一切都发生在大陆东端的禁忌大海中,并没对大陆本身造成严重灾难,除了部份修练界具份量的老前辈知晓外,人界社会并没有广泛流传此事。

天外荒岛没有被巨大的撞击力崩碎解体,这与世同存、浑若天成的逆天神台,自此融合进人界大海,形成一个独立的海岛。它任凭海涛巨浪拍打冲击,却巍然耸立不动,过了一段时间,还因为得到天地灵气的滋补,竟开始生机复苏,死寂多时的石土抽出了嫩芽!

更重要的是,海岛的主人—神秘少年—显然也得到了一些好处,此时他再次觉醒了,挣扎着从石牌底部爬出来。

「啊啊—」

少年人重新苏活,本来很值得替他高兴。然而,当他开始运转玄功时,却似乎出了一点问题,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精神萎靡不振,比上次觉醒时哪怕还要虚弱。

「这是什么地方……不妙!这片大陆似乎灵气相当稀薄,不宜修练,更容不下仙阶强者……」神秘少年脸色一凝,大概已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错,他的灵力无疑正飞快流逝,只见一团团淡黄色的光雾自鼻窍间溢出,消散于虚无,令神秘少年变得更加虚弱。

「神力正在流失,不可浪费时间;可是我觉醒后,首先要做什么呢……咦!?」

这个时候,神秘少年终于留意到石碑上的刻图。

刻图早已被加封隐藏,非施法不可见,因此他必须向石碑灌输神力,才能窥看图像。

刻图至少共有六幅,神秘少年此时将一缕神芒印了在石碑的正前方。

「淙淙—」

这石碑相当神异,本来只是石刻,但在少年注入神力之后,却彷佛活化了过来。犹如古卷展开,一幅幻彩的图景正在眼前铺展,栩栩如绘,不可思议。

千呼万唤,第一幅刻图终于现世!

疑幻似真的图像,描绘着一个百鸟争鸣、生机盎然的海岛。小岛的中央,一座古朴的石宫正从瑶草间拔地而出。

神秘少年的神念,随即聚焦到石宫旁的大草坪上。

此时烈日高悬,天蓝如海,瑶草上一名黑衣青年横陈,似在沉睡。他彷佛已融入到自然当中,不受外间打扰,睡得安祥而谧静。

唯一稍感突兀的是他的倒影,昂藏八尺的魁伟青年,其倒影却是小孩子般大小,完全不成比例。

画中的景物都如此逼真而谐和,唯独青年人完全不对称的孩童倒影格格不入,莫非这暗藏了什么玄机!?

「……我若沉睡,虚耗千载,另当化身,续路修真……嗯,我想我明白了……」神秘少年凝视着画中青年怪异的倒影,连番点头,看来已有感悟。

与此同时,浅黄色的光团继续自他鼻孔间溢出,迅速消散。

神秘少年意识到必须当机立断,神力流逝,代表自己将重新陷入沉睡,而且人界大陆灵气匮乏,像他这样的太古强者,在缺乏外界滋补下,再次觉醒的机会恐怕将更渺茫。

因此,少年人必须趁体内神力还没有消耗怠尽,尽快留下后手。他不再迟疑,抖手一划,刻图幻景随之凭空消失,石碑又回复原本古朴的模样;少年人并没有停下来,双手再次结印,剎那间,一道道湛蓝色的光束激射了向石碑。

「唰唰唰—」

令人吃惊的是,这块石碑之前饱历风霜,坚立了无尽年月依旧纹丝未动,但现时一经神秘少年施法,居然在快速地改换形貌。

要撼动神碑,哪怕需要举山拔岳之力,以神秘少年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做到。他必定是在沉睡前曾和石碑建立过某种连系,人碑本源相通,此时指间折射出的道道蓝光,能让神碑产生感应。

海蓝色的光束看似柔和,却蕴藏着神奇的能量,此时它源源不绝的滋补着石碑,没过多久,石碑已经彻底的改头换面,幻变成一座小石宫。

少年人一边施法,他的躯体同时也在呈现惊人剧变。

一团彩色的光雾,正从少年人鼻窍间显化而出。

「淙淙淙—」

光雾起初迷迷蒙蒙,明灭不定,但随着神秘少年加强施法,这团水雾亦随之实质化过来,隐约可见它幻化成一个小孩的形态,正从少年人鼻窍间吃力的钻出来。

光雾哪怕蕴含着无穷的生命精元,当新生的小孩彻底地实体化后,神秘少年全身的力量似乎已被抽空,当下面如死灰,气若浮丝,好像随时将要神魂离体。

「……我若沉睡,虚耗千载,另当化身,续路修真……刻图的意思,是我要生出一缕分身,他目前虽仍是一张白纸,功力归零,但将来成长起来,成就说不定要大于我……」

弥留间,少年人呢喃道:「我的本体……不知道能撑多久,要沉睡多久……必须存留苗种……我沉睡时,孩子要成长起来,刻图后续的道路也全看他了……」

说罢,神秘少年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将新生的男孩封印进石宫里面……

小石宫简朴而坚实,屹立原地,似乎比其石碑本体更能妥善的保护男孩,使其不受外界滋扰。神秘少年对此十分满意,旋即抖手一划,将刚才看到的刻图彻底抹除。

他至此已经力竭,后续的刻图,再无法施法解封。

然而,就在他即将陷入沉睡前,还再透发出了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动。

「小海鲸、小海鲸……」

在他的呼唤下,一条非常可爱而灵秀的小海鲸,「哗啦」一声冒出了水面,并活泼的拍动着尾鳍。

「载我到外边去,往……往大陆走一趟……」

少年人已经不能言语了,灵慧的小海鲸却能会意,将他毫无知觉的躯体驮在背上。

小海鲸辛勤地拍动尾鳍,渐渐于人界大陆的方向消失。

天降的海岛生机复苏,它将会孕育出新的灵兽,守护着神秘少年襁褓中的化身长大。

以后日子,观看刻图,重生复仇的万年宿愿,将要落在他的身上。神秘少年却哪里知道刻图已遭篡改,自己早就被宿敌算计了……

******

第四章:东大陆

若干年后的人界大陆–

东湾是大陆上最东端的一个小镇,住民多是东方族人。它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原始、朴实、单纯的渔村风貌,看似与世无争。然而,由于小镇连接着充满神秘禁咒的「通仙之海」,当海边十几年发生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皇者决战后,便曾在修炼界引起轰动,无数修士皆欲前来访寻仙迹。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此事近年已逐被人淡忘,前往海边寻找机缘的修者也逐年减少,长滩上现时只剩下一所残破的客栈。东湾镇上,除了镇中心的巿集还有些人气外,其余地域基本上已被大自然重新攻陷。

东湾重归平静,修者绝迹,对于向往简单生活的村民来说本是好事,只是不知何故,小镇最近几个月又重新热闹起来,巿集内一时间冒出了不少陌生面孔,令镇民们都摸不着头。这些脸孔中不乏提戈拄剑的名门修者,或者穿金戴银的皇公贵族,大有风雨欲来之感。人流增加也自然腐生出不少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专向这些富人下手。

今天,巿集上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小混混。

小混混是东方族人,大概十七、八岁,却穿着一件异常宽大的粗麻衣,这麻衣已经破烂不堪,穿了几个大洞,哪怕本来是他大哥的新衣,后来大哥长高了丢给他穿,变成了旧衣,然后小流氓再和别人打架,就变成破衣了。

这小伙子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而且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很难予人好感,然而外表看似平凡的小伙子,眼神却隐含一点灵气,一种独特的秀气。今天他听闻修练界著名的说书先生来了东湾,正想去凑凑热闹,但是口袋却一文钱都没有,不得不为买票的事情烦恼。

钱他没有,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知音,人潮都在涌往说书人在巿集中心的帐幕。仔细看路边其实还有其他摊子的,兜售雕刻古玩的有,诗集油画的有,即席挥毫或引吭卖唱的都有,不过顾客人数就相对较少,毕竟这些玩意曲高和寡,摊子难免门可罗雀。普罗大众还是喜欢跑去说书人的帐棚,打听东湾最近流传的种种秘闻,这种不需大花钱、又不需动脑筋的八卦娱乐始终最有巿场。

从远可见说书先生搭起的角锥形大帐蓬,小混混一边哼着时兴曲调,一边想办法挣个小钱买票。正当他绞尽脑汁时,后方却突然响起马蹄声,小混混回头一瞧,便见一辆载客马车在其面前停下。

几名衣着整齐的东方族青年男女剑士陆续下车,为首的付了车资,谢过车夫,一行人就向帐蓬方向前进。

不说不知,原来小混混正身处东湾镇的主要驿站。这里有不少载客马车来往,旅客只需付钱买票,就能坐顺风车到另一个城镇去,前述的青年男女,正是使用这种服务来东湾的。

只是这批青年男女才刚下车,便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相中,当下拦个正着。妇人哭丧着脸的告诉他们,她原本跟随主人来到东湾,主仆却不幸失散,她的钱也被骗光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几位大好青年乞讨车资,买票回乡。

这一行衣着光鲜的有为青年中有男有女,有些男的为了讨好女生,难免要装出风度,主动抢着去义助妇人购票。

可幸一众男生当中,还是有人头脑比较清醒,小声提醒着:「这女人四肢健全,自己去打工也可挣到钱,我看她不是钱被骗光,反过来是要骗我们的钱才对,我们别要上当。」

那妇人一听这话,立刻又哭闹起来,抱怨时下青年人自私自利、见死不救、人情冷漠、世风不古云云,而自己既然回不了家,倒不如投河自尽算了。

妇人呼爹喊娘、可怜兮兮的模样相当煽情,方才那青年碍于有爱心泛滥的女生在场,立场不得不软化过来。

「都给说成是冷血的恶魔了,怎么好呢……」青年想了半想,又生出一个主意,「好,我们可以帮你,不过不会直接给你银子,我们会替你买票。」

他的主意相当聪明,因为这妇人若是骗徒,只单纯为敲钱的话,就应该用不着他们的票,必然谢绝这番「好意」了。

谁知道这妇人听了,还是马上变了脸,摆出「很感动」的表情,一边拭抹眼泪言谢,一边请青年代她买票。青年见她收下车票,没坚持要银子,想必是真心要乘车回乡的,便庆幸没有受骗,还对于自己能想出这种两全其美的法子,有些沾沾自喜。

青年将车票交给妇人后,众剑士便一起离开驿站,继续上路。

小混混从旁冷眼注视着那个妇人的一举一动,一直默不作声,及至她车票到手,才不禁叹了口气:「骗子出没注意,呵呵!」

同时,妇人见剑士们绝尘远去,头也不回,便出乎意料的没有踏上马车。妇人悄悄返还,转眼已溜到驿站售票处。

「劳驾,我买错了票,可以退票吗?」妇人向刚才的职员一字一顿问道。

退票?!

虽然过程有些转折,但银两终于还是到手了,妇人数点过后,不禁露出狡黠的一笑。她却没注意到,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小混混,这时正一脸邪气,坏笑连连的迎面而至。

「喂喂,又是个骗钱的,这年头人心不古啊。」小混混本来嬉皮笑脸着,忽然又脸色一变,嚎啕大哭起来。「唉,呜呜,其实……我才是没钱买『票』,真正需要人家帮忙的啊。为什么他们帮你却不帮我呢,呜呜呜……」

那妇人冷不提防有人出现,当下急出一身冷汗,起初还以为被刚才的剑士们识破了把戏,正回来找她算账,但见眼前这人只是个布衣混混,不像是他们一伙的,才缓缓长出一口气来。

「大婶别慌,其实大家都只是想挣个臭钱混日子罢了,看你刚才心虚的样子,倒像是将人家什么绝世宝剑、千年宝参什么骗到了手,又给拆穿似的。唉,哈哈哈……」小混混变脸真快,这时又换回刚才那个嬉皮笑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嘘、嘘……」那妇人见小混混还想提高声线,真想挖个地洞钻进里面去,不过这种老油条见惯风浪,虽然把戏被拆穿自叹倒霉,也晓得从赃物中分两文钱给小混混,认为这样应该可打发他走了。

小混混也懂得乘机歇手,并没有趁机留难勒索一番,不过这两文钱还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他一边抛着小钱,一边吹着哨前往说书人的帐蓬。

「这帮青年才俊敢情是什么武学圣地的当代传人,该不会计较几文钱吧。嘿嘿,而且圣地们也是时候在东湾建立些情报网了,本丐就善用这文钱,替刚才的小白脸们打听些有用的江湖小道消息呗……」

当然小混混所谓的「打听江湖消息」,只是到说书人处买票入座罢了,谁都别要当真。

却在这时,前方迎来了一个同样衣衫褶皱、蓬头垢面的叫化子。只见他提着一根竹柴,口中谂谂有词,凶巴巴的瞪着眼,似乎来意不善。小混混本不打算理会他,对方却身如闪电,抢先拦住了前路。

第五章:个性流骗子

那叫化晃了晃手中的竹柴,瞪眼道:「先生,我将棒子卖给你!」

「卖给我?」小混混一时愣住。

「妈的,先生你到底买不买?」这个恶叫化虽然称呼人家为「先生」,其语气却相当粗鲁,并夹杂着脏话,显得有些突兀。

小混混暗笑对方手中的树枝歪斜不直,树林里随地也能拾到几根,强逼别人买这样的垃圾,其实跟直接打抢有何分别?无赖如自己,也对眼前这恶叫化零好感,摇头连声叹气。

「唉唉,怎么坏人一个比一个烂啊,去打抢也给点诚意好不好!?」小混混真想无视了恶叫化,直接绕道避开他,怎料对方一股狠劲,竟一边怒喝,一边挥拳轰来。

「喂,现在是老爷子心情好,棍子才卖给你,你竟然不赏脸敢不买?」

恶叫化恶形恶相,眉貌接近狰狞,小混混真想痛扁他一顿,无奈对比过双方的体形差距后,不得不打消念头,避过刚才的拳风后心想还是先想办法开溜。

「霍—」

恶叫化之前的一拳打不中,便抓住了小混混的胳膊,就是不让他逃不让他闪。

不过小混混对恶叫化极之反感,也是狠下了心肠,心想命就有这么一条,但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的了。目测打不过人家,他只得眼观四周求援,刚才的青年剑士们绝对是他的救星,无奈众人已经绝尘远去,小混混身边的「贵人」就只有两名身形娇弱,大概十六、七岁而碰巧路过的少女。

怎样看,她们都不像有丁点的战斗力。

小混混灵机一动。

「哗啊啊啊—天气好热啊—」

小混混突然没头没脑的这么大喊了一声,令恶叫化分了神。机不可失,小混混成功挣脱了胳膊上的铁爪,光速溜到两名少女身边。

他向叫化子喊道:「喂喂,如果你想卖掉神棍,不如找这两位小姐帮你,她们有兴趣有钱!」

「什……什么情况?」两名少女正是不明袖里,根本不了解小混混这么做,分明是要「祸水东引」转移麻烦,将她们拉下水充当挡箭牌的。

及至她们回过神来,小混混早就一溜烟的不知去向,眼前转换成一个恶狠狠的彪形大汉,挥动着「神棍」要向她俩兜售。

「呼呼—刚才好险啊!」小混混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两位姐姐不好意思了,希望妳们都吉人天相吧。」

他溜走后在远方偷看,只见恶叫化不断向少女们指指点点,她俩迷惘的神情还真是叫人生怜。没过多久,其中一人掏出了一件闪亮的物体,但东西一见光,就被大汉劈手抄走了。

「唉!」小混混有见及此,又禁不住叹了口气。

「财神爷真多着呢!这年头骗子多的是,但如果没有人愿意受骗,世上的骗子就都得失业了,呵呵……」他忽然心血来潮,又从远向那恶叫化大喊:「『先生』,我看到有几位年轻的旅客到站,腰间都缠着大钱囊,大概都有兴趣买你的神棍呢!」

恶叫化没搭理他,银两到手就溜之大吉。

及至他已消失无踪,小混混又神出鬼没的再在少女们面前现身。他装了个鬼脸,拳头虚晃,笑吟吟道:「喂,打抢!」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少女们是彻底的摸不着头了。小混混却没给她们时间思考,急忙抢白道:「小姐,妳们是财神爷啊!既然不介意人家骗妳的钱,应该也不会介意我抢你的吧,哈哈……」

这时候小混混才发现两名少女长得极像,大概是一双孪生姊妹了。

几经小混混手足兼用的向两人解释,姊妹们才明白他其实不存恶意,真正的坏人只有刚才的恶叫化一人。恶叫化美其名在「卖」竹柴,事实上跟抢劫无异。

她们弄明白后皆不禁蹙起眉头,问道:「那……那怎样做,才可以拿回我们的银子呢?」

「这个好办,你跟我来就行,银子保证可拿回来。」

小混混倒是没吹牛,他朝着众剑士刚才离开的方向走,没多久就发现有名大汉横陈在地,一动不动的,似被人打昏了。

「是刚刚那个叫化子!」孪生姊妹当场认出此人,却不明白他为何被人打昏了。难道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已被一位正义之士目击,他出来替天行道!?

「哪儿有什么烈士出手……」小混混冷笑一声,唯独他脑筋比较灵活,大概已能推测出恶叫化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我看到有几位年轻的旅客下车,腰间缠着大钱袋,大概都有兴趣买你的神棍呢!

这句话是恶叫化方才打抢得手后,小混混向他大喊的,目的是要「提醒」对方附近还有大量从外地来的羊牯(青年剑士们)出没,是下手的好机会。没想到恶叫化居然信了,还向剑士们故技重施,结果……自然是不能成功,给人家放倒了。

「我们还是不太明白。」孪生姊妹人畜无害的睁圆双眼,看来依然是零头绪。

小混混笑道:「哎,这家伙向一些拿剑的人下手,哪有可能成功喔?!即使成功骗到了钱,人家也懂得用剑给刺回来啊!」

小混混猜想那些衣冠冠楚楚的剑士,敢情是某大修练圣地的传人,他们一旦发现上当,还是栽在一个叫化子手中,可真颜面难存呢!无论如何,都要趁机收拾这恶叫化一顿。

即使没有上当,这也是剑士们大显身手、「替天行道」的大好机会,恶叫化选择向他们下手,无疑是去送死吧。

「来,妳们的银子到手了。」

小混混在恶叫化身上摸了摸后,「哈」的冷笑了一声,叫化子刚才向姊妹俩讨来的银两,还在口袋里原封不动,那些「替天行道」的剑士们并没取走。

「咚!」

一枚铜钱从恶叫化的口袋中掉了出来。

小混混「咦」了一声,就像发现宝藏般,双眼都发亮了。他连忙将毫无知觉的恶叫化,从头到脚的仔细翻搜了几遍。

「咚咚咚—」

原来不仅是口袋,连鞋子、草帽、甚至是嘴巴里都藏着银子!

太无言了!

第六章:夜天

看来不仅姊妹们受骗,说不定半个东湾镇都是他的苦主呢!这个位处人界大陆最东端,接连「通仙之海」的偏远小镇,最近来了不少远方来的富人,大概是人生路不熟,特别容易下手,恶叫化因而收获甚丰。只不过他区区一个地痞,最终竟将「魔爪」引向圣地高手们,当然注定要悲剧了。

「本丐还是喜欢做兀鹰捡漏,这回要发财啦!」小混混心想这些堂堂圣地传人还真是不愁衣食,有资格豪爽到连半个钱也没摸走,这样的人生多令人欣羡啊!

最后他连恶叫化的裤子都给脱掉,倒吊起来狂摇,但在一连串的「叮叮咚咚」声响之后,小混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原本是去听说书的,想不到被几个老千耽误了时间!」他朝自己的后脑勺敲了一下。

更想不到原来姊妹俩也是他的知音人,刚才遇到打抢前也是要去听说书的,她们便提议与小混混这位「恩人」结伴同行。

「好啊!」美人相伴,小混混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恶叫化遍地的「赃款」,他又应怎样处理呢?

「算了,说书人买票就一块钱,其他的不要了!」小混混打了个响指,只夹走了先前向「买票」妇人讨来的一文钱,其余的尽都「唏哩哗啦」地撒在地上。

他抛着那个小钱,吹着口哨,向说书先生的帐蓬阔步而去,但姊妹俩瞧了瞧他一身破烂衣衫,实在有些不忍心,便不解的问道:「其实,你……你似乎很需要这些银子,为什么全部不要呢?」

小混混大笑道:「哈哈哈,叫化子都不讲究生活质量,穿可以穿最烂的衣服,睡可以睡最脏的房间,吃可以吃最难吃的食物,这些东西都花不了多少钱;要穿衣服,就到垃圾堆捡几件,要睡了,随便选一处垃圾堆,饿了,就随便塞垃圾进口,习惯了,呵呵!」

「你真是个怪人,一会儿以为你很贪钱,一时间又这样看得开……」姊妹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噢,你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

「这个嘛……你别看我傻里傻气的,倒有一个特别酷的名字;我叫『夜天』。」

「夜天?!额,这谁改的名字……」她们本以为眼前这混混没啥文化,会叫什么「大牛」、「大羊」之类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个不太土气的名号。其实如果你细心观察,会发现小混混虽然看似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眼神里却隐含着一点灵气,哪怕是那么一闪而没。

「好,就叫你『夜天』。」其实这对孪生姊妹也挺奇特的,她们一路上总是形影不离、手牵着手,并肩而行,而且衣衫异常宽大,袖子将手掌也给遮住。

她们牵着的手始终没分开过,就连经过路旁摊子,想挑几件杂玩,也只会用闲着的手。夜天倒没兴趣陪她俩选饰物,此时他越近闹巿中心,举目四顾,路旁便不乏摆摊子的,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人卖;在说书帐蓬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圆形水池,几个孩子围绕着它跑来跑去,但最吸引别人眼球的,还是池边一名妙龄女郎。

女郎身穿薄纱裙,美人鱼般的妙姿份外诱人。这时池水清楚看到她的倒影,她却看似不甚满意,左手不断搅动池水,但水中的倩影依然是那么明澈。

夜天是有点意思要跟她打个招呼,但是姊妹们此时可巧购物完毕,两人便不由分说,强行将他拉进帐蓬去了。

在说书帐蓬里面,夜天一边丢下那个小钱买票,已经能听到说书人响亮的嗓音。

「请坐、请坐,各位快请坐……」

场内到处都是残破的木板凳,很难称得上美观和舒适,不过即便如此,夜天还是发现自己来晚了,现场几乎所有座位已给占据,夜天和姊妹俩只得靠边而站。

后来听众越来越多,他们三人更被挤到最前排,不过这双关系紧密的孪姊妹仍然在拥挤的人群中手牵着手,无意为了让路而松开。

这难免引起部份旁人的不满,帐蓬内已经相当挤逼了,她们合体起来实在令别人难于通过。有些半秃大叔的眼神更加不老实起来,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这令姐妹两人都感到极不自然。

幸好这时候说书人要讲话了,众人的目光便渐渐移离她们两人。

「……大家知不知道……沉寂已久的修练界,即将要天翻地覆了……今天,我要跟大家揭露两个天大的秘密……真的,是天大的秘密……」

说书人最喜欢故弄玄虚,他将全场所有人都安静过来就停止不说了。这令夜天有些反感,马上联想到刚才的两个老千,莫非连说书人也只会吹牛?!

「说书人在修练界中很有名的,他讲的故事不会是骗人的吧。」孪生姊妹轻语。

「倒也是,行走江湖,不能不讲信用,我相信这些给钱买票进来的大叔都不是给诓来的……」夜天轻轻点头。

******

「……十多年前的东大陆,一位母亲要追杀她刚出生的女儿;女婴当年被人救走,但现在母亲又再次要追杀她……」

说书人终于将气氛带到高潮,现场所有人都在留心倾听。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就发生在十多年前仙凡交汇,那场皇级惊世决战之后。这位狠心的母亲,一号名震修练界的大人物,要手刃亲生女儿,而且她要亲手杀,别人代劳不行。这追杀令一下就是十多年……」

夜天在平静的小镇内混日子,对修练界中事恐怕了解有限,所以此事他从来未听说过。他心想母亲追杀女儿,假若当真,可绝对是天下奇闻!

居然有母亲能忍心杀害亲儿?而且还要亲手杀,要「锲而不舍」的追杀,追杀了足足二十年,不死不休?

到底这位母亲到底有什么来头,跟自己的初生女儿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夜天跟现场所有人一样,都感到大惑不解。

「这位母亲,就是当今东大陆来头最大的人物,凌月国的女皇—『哀谣』陛下!」

女皇陛下!

哀谣女皇,如雷贯耳的名号,她不仅是一国之君,也是修练界的一个传说。在人界大陆,她是公认千年一遇的习武奇材,天资卓绝,据说已经半只脚踏入仙阶境界。哀谣女皇出身于凌月宫,还是少女时已向派中的师尊叫板,将无数前辈名宿踩在脚下,其后功力大成更横扫东大陆,奠定了凌月国的霸主地位,其强势无匹,可谓修练界中无不忌讳的存在!

第七章:母亲的屠刀(上)

东大陆的住民多半是东方族人。纵然如此,此地自古还是分裂成多个国度,互相攻伐,哀谣女皇几乎是几百年来首位一统东方族的帝尊。

「……当年女婴一出生,女皇陛下就要下死手,幸好她被人及时救走。后来……女婴几经转折,被送上『南斗峰』去。若不是南斗圣山底蕴够深,幕后的老修者相传会些祖传禁法,女皇不想与他们正面冲突,女婴才得以存活下来……」

哀谣女皇的凌月国虽于东方称霸,然而在国度边陲,还是屹立了一些创派多年的修练圣地。几大圣地传人主张出世潜修,较少涉足于凡俗界,因此与凌月国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圣地代表出世,修练国度代表入世,两派各自修行,互不干涉。

说书人所提及的「南斗」,便是其中一道著名圣地。南斗圣地传承千年,底蕴深厚,相信蛰伏了不少一些活了几百岁,却碍于人间界的限制,差半步之遥才能破凡入仙的老古董。潜藏无数人杰的南斗山,与北斗、昆仑并列东方族的三大正道宗门,皆是凡人只能仰视的巨擎。

其实夜天只是个小混混,相信也没遇见过真正的圣地传人,不过一经说书人提及,他便怀疑起先前在驿站下车的一众剑士,正是南斗圣地的青年子弟。

这时说书人又再开口,中断了夜天的思绪。

「……当年女婴被冒死送出宫后,由『南斗圣山』收留保护,本来可以平安无恙的成长起来,不过修练界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又令局面出现变量……」

原来数个月前,包括哀谣女皇在内的各派顶尖高手,都不约而同的开始闭关潜修,个中原因,恐怕除了达到这种级数的修道者外,普通人是无从得知的,连说书人也(至少假装)打听不到,还叫大家别要追问了。他唯一知道的秘闻,就是当年被妈妈追杀,并且现已在南斗圣地长大成人的女婴,这次居然趁众长辈集体闭关时偷溜了下山。

「圣地是女孩的护道者,她干嘛要偷走呢?!这等如无视了女皇陛下的追杀令!」有人问道。

「可能她们嫌山上太闷,要出来寻找刺激吧。」眼见说书人不置可否,有人便如此猜想。

无论如何,女孩下山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凌月宫」,虽然哀谣女皇正在闭关,但她事前已推算到女儿会趁机现身,因此多番强调全国追杀令仍然有效。按此推测,凌月国应该已开始行动了。

是什么深仇大恨,逼使女皇陛下非要手刃女儿,不死不休的样子呢?说书人特此压低声线,要装神秘……

「……传说中第一种说法,这个女孩是女皇陛下和某小白脸生的私生女,她觉得发生了这种事很丢人,所谓家丑不得外传,嘿嘿……」

说书人还要讲出第二种说法,谁知现场众人刚才一听到「小白脸的私生女」,便马上联想到那些邪恶的画面去,好奇心正几何级数地激增。人们纷纷向前挤,甚至压得说书人快要透不过气。

「嗨!」

现场忽传一声娇啸,随后一道银芒闪现,方才还在起哄前涌的人群都大吓了一跳,转眼间变成潮水般后退了。

众人定惊之后,不速之客终于出现,那是一名白衣少女。

「咦,这个小妞好面熟。」夜天认出了她,就是在驿站下车(并被坑)的青年修者之一。

起初他还以为是凌月国的宫婢找上门,毕竟正在听说书人讲人家「坏话」,作贼心虚,良久才联想起刚才驿站的青年男女。

这位女剑士年纪虽轻,气场却很大,铁青着脸,心情看来不大好。此时她见群众虽已退后,却无意安静下来,随即亮出了剑。

「唰—」

银芒一闪,众人全都变色,不再作声,之前还在八卦「女皇私生女」的好奇心亦瞬间锐减。现场所有人当中,似乎只有夜天没被这位急性子的暴走女吓倒,目光已经锁定于对方的剑。

这是一柄龙纹宝剑,透发着犀利的气机,甚至一股若有若无的真龙之气。

夜天暗暗称奇,须知小小的东湾镇连铁匠也找不到两家,更何况是这种品级的罕世宝剑。他一直怀疑那些青年修者是圣地传人,看来没有猜错。

「圣地的人修养好,这女人应不会动辄大开杀戒,我们无需恐慌……」夜天自语。

其他人却早已吓破了胆,对剑锋如避蛇蝎,管她会不会动杀念,总之保住小命要紧,这时全部人已经退到三丈之后,有些甚至已逃到外面,台前就只剩下女剑士一人拄剑而立。

夜天起初以为她的同伴们会跟进来,然而其他青年剑士一直不见踪影,由此至终只有暴走女一个人现身。

她气呼呼的冲到台上,龙纹剑点指前方,娇喝:「我来找一个人,别拦着我!」

「莫名奇妙!」夜天终于看不过眼,冲口而出道:「喂喂,小姐你拿剑的,其他人都没有武器,还有谁敢阻止你啊!?你想找谁就直接告诉我们,放下剑,像妳这样很容易出意外的。」

女剑士没料到有人敢顶撞她,随即白了夜天一眼,插着腰道:「本小姐是『南斗圣地』的万星儿,我是来找『她』的,你们都给让开!」

暴走女发飙,众人皆愣然,片刻间鸦雀无声,无人敢发一言。

「嘘,是……南斗圣地!?我们惹上修练界的大人物了!」良久,开始有人私语。

「修道者不好惹,这位姑娘也有点凶……」

「我们只是平凡人,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走吧……」

现场又走了一票人,留下的有些在交头接耳,或看起来战战兢兢、六神无主的,总之无人敢看向暴走女。

「喂,本小姐是万星儿,不晓得我是谁吗?!」万星儿见没有人回答她,又大喊道:「你们谁见过『她』!?见过就跟我说,不然我父亲出关后统统暴打一顿!」

十方俱寂,依然没有人敢作声。

「嗯……我听说,万星儿好像是个圣地剑二代……」原来孪生姐妹不晓得谁是万星儿,夜天便尝试以自己对圣地有限的认知向她们解释。

「这位姐姐和她爸爸好凶啊,为什么要来东湾捣乱呢?」孪生姐妹摇头。

「万星儿好像是南斗圣地的人……呃,又是南斗圣地!」

「南斗」已是今天第二次被提起了。说书人说女婴当年被抢救出凌月宫,便是交给了南斗圣地的大贤保护;眼前这位万星儿,则是南斗掌教—万擎天的独生女。

圣地掌教的女儿!这可是货真价实、大有来头的剑二代!

第八章:母亲的屠刀(中)

万星儿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眼下雪衣如华,面容清秀,配以一双大眼,外貌也算讨好,就是眉目间透发着骄蛮之气,脾气也太差了点,令人不敢近身。此时她见连祭出父亲的大名也不能得到满意响应,又开始发飙了。

「不是说逃到东湾了吗?!怎么会没有人见过『她』,都骗我的!」

万星儿连踢带踹,大呼小叫,台下众人则面面相觑,似乎无人晓得她在找谁。双方僵持了一会之后,急性子的万星儿瞪眼骂了句「气死我了,看来人不在这儿」,又气急败坏,「蹬蹬蹬」的步下台阶,一溜烟地掀帐离去了。

夜天暗想大家不是要对你父亲无礼,只不过在场众人都是草莽村夫,从不涉足修练界,怎能假定大家都懂你找的「她」是谁呢?

万星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离开了就没有回来。

证实了是虚惊一场,众人都深深的长出一口气来。说书人也直觉万星儿不会回来了,又重新招聚起人群,将故事继续说下去。

「嘘嘘,其实……大家有所不知了……」说书人尽其所能地装起神秘,嗓音变得相当低沉:「其实刚才万小姐要找的人,极可能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她』,那个被亲母遗弃、追杀,再由南斗山收留的女婴。根据小道消息,她趁师尊们集体闭关时,出远门逃到东湾来了,而且极有可能就在你、我中间……」

「不是吧,在我们当中!?这怎么可能……」全场惊异,很久后才有人轻语。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快速起哄,都想将哪个长得像女皇的人给揪出来。

「到底是谁!?说书人你快说!」

说书人微微一笑,道:「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什么?!」夜天咋舌。

这好像是所有说书人的职业病,说到重点时卖关子,讲到高潮时吊胃口。不仅夜天,连品性纯良的孪生姐妹们都想拿鸡蛋扔他。

「你们先别丢我,听我解释!」说书人见嘘声四起,连忙摆了摆手,道:「大家还记得女皇陛下追杀亲女儿有两种说法吗?第一个原因是跟某小白脸生了孩子觉得丢人,但你们还不知道第二个……」

「嘘,大家静下来,让这家伙说下去!」有名半秃大叔仗义大喝,让说书人有机会透口气。

「……第二种说法,据说当年她们一出生就是个怪胎……讲清楚一点,我指的是『她们』而不是『她』,因为女婴据闻是个『连体婴』,就是手黏在一起的……」说到这里,说书人将自己的双掌靠背黏起来,呲牙咧嘴,很形像化的扭动挣扎着。

「其实她们也只是手掌不能分割,双腿却没有相连,所以还可以正常走动。但谁会喜欢女儿是怪胎呢?更何况女皇陛下?!可能她觉得此乃奇耻大辱,因此不能让连体婴存留世上……噢,话说回来,两姐妹在南斗山一呆就是十多年,这次若不是圣地诸强莫名集体闭关,她们也不可能成功偷走下山……」

台下众人听得「连体婴」之说,又小声议论起来,毕竟皇者后人一般都能传承母辈的优秀血脉,赢在起跑线,而女皇乃天纵之姿,却居然会生出个怪胎女儿,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无怪女皇不能让她们存活下来招人话柄。

夜天和同行的疑似孪生姊妹,之前因迟入场被推到前排,姐妹俩还因为坚持牵手令旁人难于通过,给人家白了两眼。那时候大家纵有微言,还觉得女孩子手牵手表示亲密,平常不过,但一经说书人提到女皇的连体女儿,两人现时还在第一排手牵手,就难免显得突兀。

帐幕内各人的目光,无可避免地重新投放到她们身上,两姐妹顿感鸡皮疙瘩。

「说书人讲过连体人就在『你我中间』,莫非……就是她们?!」终于,有人道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她们居然不藏起来,还敢大模大样的来看热闹?!」

「天杀的,『凌月宫』会不会来找东湾算账,连累到大家……」

群众起哄,如潮水般无脑前推,夜天和姊妹们在前排首当其冲,不被压扁也快得翻白眼了。

「这些人有病啊,呼呼……」夜天咬牙诅咒。

就在要酿成踩踏事件时,人群又莫名地散开了。

「唰—」

现场传出一声脆响,寒光乍现,一股不弱的精神威压亦随之到临。众人相顾变色,大概感到危险逼近,便一如上次般潮水式速退,现场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其实较早前万星儿持剑现身时,群众大都只是退回了座位,真正决定逃跑的还属少数;不像今次的来袭者一现身,转眼间已令全场变成了空凳子。

看来,此人气势上完胜着那圣地剑二代。

眼前是个圣女般造派的冰美人,一袭浅蓝羽衣、秀发乌亮、冰肌雪肤。神女冷若冰霜,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但手中的水蓝色长笛一挥,现场弥漫的能量波动却随之倍增,大家都感受到源自灵魂的颤栗。

酷美人冷冷的说:「我是来抓人的,连体的两姊妹。」

夜天凭对方手中的长笛,大概猜到了其身份,是当今统治东大陆的凌月国「御婢」。「御婢」是哀谣女皇的近身侍女,由于得到凌月宫的传承,一般修为强绝,即使最弱的也有能力扫平一个小派,因此在东大陆无人敢惹。

夜天在凌月国境内长大,对这些冷面御婢不会陌生。手执长笛,冷面如霜,出手无情狠辣,是一般人对凌月宫御婢的普遍印象。

「这位酷姐姐的笛子是蓝色的,就叫她蓝笛吧。」夜天并未外逃,在孪生姐妹耳畔轻语。

他们三人却是异数,除了说书人、夜天和手牵手的姊妹花外,现场就只剩下空凳子,不留半道鬼影。

蓝笛也留意到姐妹俩的双手,眸子瞇成了一道缝,全身透发出的气机更见凌厉。

「哼!」

冷面御婢眼神如刀,死死的盯着两人,吓得她们皆浑身冰凉,瑟瑟发抖。四人当中,唯独夜天夷然不惧,事实上他对这种冷艳型的「圣女」最不感冒,你愈爱装酷,就愈倒他的胃口。

第十章:梨子与御婢

「擺攤子?!」藍笛雙眼瞇成了一道縫,冷哼道:「你賣什麼的!?」

「我賣梨子的啊……哎喲!不信的話,我送你一個梨子嚐嚐。」

「走,帶我瞧瞧你的攤子!」

藍笛很干脆,此刻縱使將信將疑,還是繼續挑著夜天,硬把他拖往外面。其實在玉笛子的震懾下,夜天哪怕是反抗不來的了,還是乖乖癱軟身體,任由藍笛拖出去吧。

這樣也好,現在藍笛將夜天列為頭號可疑人物,兩姐妹就變相安全了,說書人也可以重新招聚人群,開壇作法。

只不過人們今天兩經折騰,恐怕都沒意欲繼續下去了,畢竟有一名御婢在側,試問有誰還敢說女皇壞話。帳蓬外,夜天發現聽眾們多已離去,只剩下擺攤子的還在擺攤子,叫賣的還在叫賣。

夜天記得水池旁的女郎,她還是擺著美人魚般的優美妙姿,池水澄明如鏡,清晰地反映著她的俏臉倩影,就像倒模一樣。此時夜天雖然被拖行著,還未恢復人身自由,依然大膽向她裝了個鬼臉,女郎亦報以微笑。

「其實小弟剛才也是擺這個姿勢,幹嘛姐姐你就針對我一個!?」夜天向藍笛抗議。

藍笛冷傲若冰,可沒空跟他玩笑,當下冷哼一聲,手中玉笛子狠狠扯了一下,就將夜天拖離了水池。

「走,你的攤子在哪?」

最後,藍笛依照夜天的指示,在大路邊找到一輛很不起眼的木頭車。

木頭車上散滿了一堆梨子,怎樣看都不像很新鮮,而且木頭車年久失修,又鋪上了一層薄薄的塵垢,很令人懷疑吃過這些骯髒的梨子後還能不能有命再吃。

如果說木頭車本身已不起眼,車上豎立著的一塊小木牌就更易被人忽略。本身已沾滿塵埃,木牌上原來還寫著幾個歪斜不堪的小字,藍笛瞇縫起眼,也得反覆讀了數遍,才大概拼出「十元六個」的意思。

「看來酷姐姐修為雖高,仍然未練成天眼通呢!」夜天冷笑。

不用猜,單憑這輛木頭車的「氣質」,已可確定它是夜天的攤子。

而且他一回到自己的地盤,就立刻回復本色,不再害怕藍笛了。他先是跳上了木頭車,隨手撿起三個梨子,像雜耍般拋來拋去。

「喂喂,酷姐姐,我這些梨子全是在陳家大宅偷摘的,保證爽甜,現在賣十塊錢六個,絕不虧待你啦!」

夜天說罷,憑空咬住了一個梨子,同時又撿起另一個繼續拋。不過任憑夜天再胡鬧,藍笛卻始終神色不變,此時她正凝神注視著木頭車,似乎懷疑它藏著什麼。

「霍—」

最終藍笛衣袖一揮,就要伸手去搜那堆髒梨子。

不過這可是一道難題。事緣藍笛是聖女般的造派,淡藍輕衫不染塵垢,無暇仙肌雪白滑腻,但那些梨子卻髒得可以。只見她素手纖纖,白滑光潔,指甲兩寸般長,身為皇家御婢,在凌月宮地位應該不低,哪怕是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因此才伸出手,又潛意識地縮了回去。

藍笛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不用手了,改用玉笛子去挑梨子。然而改用了笛子,梨子還不變是髒的,她沒多久又心疼,畢竟玉笛子是皇家御婢的修道法器,如同命根,其精雕細琢巧奪天工,光潔明澄一塵不染,怎可以這樣糟蹋弄髒。

夜天見藍笛修為強絕,卻居然被一堆梨子所難倒,禁不住吃吃壞笑起來,調侃道:「酷姐姐妳別怕,我的梨子用洗腳水沖洗過的,保證衛生,你吃進去最多只拉兩次肚子,死不了人的!」

他本來拋著三個梨子,這時隨手扔了一個給藍笛,笑道:「喂,十元六個,算便宜了,你到底買不買?」

「不買!」

「不買?」夜天無視藍笛,堆起了六個梨子在她面前。

「不買!!」

「那好,我再算便宜點。」那六個梨子中,夜天發現其中一個賣相比較糟糕,便扔到一旁,笑道:「哎,現在我幫你挑走長蟲子的那個,從十元六個降價到十元五個,不買不是人啊!」

冏!夜天真令人各種無語。

「哼!」藍笛面色冷咧,仍沒給任何反應,雖然夜天已盡了力逗她笑,卻看似毫無效果。至此她也掃視過木頭車幾遍,並沒發現任何連體姊妹的線索或可疑之處,由於不想浪費時間(或被氣死),就想放夜天走,任他繼續「做生意」。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軲轆軲轆的響聲,一輛馬車漸漸從路盡頭出現。兩人都不對這種馬車感陌生,因為它就是先前在驛站見過的那種載客馬車。

馬車在攤子旁邊停下,不一會,有一隻手從簾幕伸了出來。

一道稚嫩的女聲自車內響起。「我要買梨子……」

此時馬車垂下簾幕,車內的人始終沒有露面,只管將手伸出來,掌心攤開,等待夜天給她梨子。

藍笛只瞧了那隻小手半眼,臉色隨即一滯,「好大的架子!想買東西就下車買,你難道是瘸子嗎?!」

話未說完,藍笛便舉起玉笛子,向馬車乘客的小手劈去。

「嘩!」

玉笛子一揮,手就本能地縮了回去。

藍笛蹙起秀眉,開始對此人生疑,道:「你怕什麼,有什麼不能見人的?!你走路不方便……難道是連體人?」

御婢身手迅捷,玉笛子向前一挑,簾幕便由下而上掀開了,車內情景頓現藍笛眼前。

夜天也很好奇,但他顧著在後面拋梨子,由於光線問題看不清楚車裡面有什麼人。他只見到,有根木拐杖自車中掉了出來。

「砰!」

「哎,裡面的妹妹悲劇了。」夜天輕嘆,車中人若行動不便,很可能會被藍笛當成連體人,就地處決。

夜天搖了搖頭,這位酷姐姐實在太多疑了,再這樣下去,恐怕連鬼影都會聯想到連體人那兒去。雖然她身為皇家御婢,追捕連體人只是奉命行事,但也不至於草木皆兵吧。

连体人虽是怪体,但就一定不会走路吗?

第十一章:十元乱天下

根据说书人的描述,这分别名叫李受华和李受婷的连体人,其实只是一只手的手背相连,平时只要协调得好,行动方面基本上不受限制。老实说,她们有能力偷跑下山,还一路来到东大陆的尽头,又怎会是只能坐马车的瘸子呢。

「唉,这水平……真心不行啊。」夜天暗叹女人要是会讲道理多好,因此亦懒得跟她理论了。

他本来在杂耍般同时抛着几个梨子,现时便将它们从半空一个一个的丢进马车里去,笑道:「小妹妹拿去,钱不用给了,待会儿我向酷姐姐拿!」

蓝笛并没有出手拦阻,车中人既不是连体人,她也只好放行马车,然而蓝笛身为皇家御婢,心性高傲刚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了。

「哼。」蓝笛微噘起嘴,半声冷哼是她对此事唯一的回应。

「轱辘轱辘—」

转眼间,又有一辆载客马车经过,跟上次一样,马车也在木头车前停了下来。

「小哥,给我个梨子。」又是来买梨子的,跟上次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开口的是车夫老哥。里面的乘客连手也懒得伸出来,干脆叫车夫包办,看来比先前的更像大爷会使唤人。

夜天准备扔一个比较干净的梨子给他,但转念一想,还不如兜售「十元六个」的「套餐」。「哎,反正吃一个,吃五个也是泻肚子,你就多买几个去呗……」

夜天正「游说」车夫时,篮笛再次盯上了车厢。

透过帘子透视出来的黑影,车厢内显然有两个乘客,都像是成年人。此时此刻,两团黑影正以很不自然的姿势交缠一起。

「这次该不会有错。」蓝笛轻语,再次提起玉笛子,冲着车厢寒声道:「你们就是连体姊妹李受华和李受婷吧。我奉女皇之命,抓回去杀头!」

「嗯嗯……」里面传出几声闷哼。

「我说,他们不像连体人。」夜天邪笑道:「酷姐姐,这世上连体人没几个,你又猜错啦!」

他将原本打算给车夫大叔的梨子,改变方向,转而掷向车厢帘幕。「呼啦」一响,帘子被砸开了。

车内的情景,再次尽现大家眼前。

两个人两只手,的确黏在一起,刚才蓝笛玉笛子一挥,他们还听到微弱的呻吟声,似乎连体姊妹要做最后挣扎逃走。

不过帘子一被掀开,手奇迹地分开了,呻吟声也停顿了。

车厢内是一男一女,正以比较暧昧的姿势缠在一起……拥吻,但随着帘幕一打开,他们也吓得马上松开了手。

总之,两人就不是姓李的连体姊妹。

「哼。」篮笛见状,缓缓垂下了玉笛子,也许是为免各人尴尬,或者是怕夜天耻笑,她赶紧用笛子闭合了车窗。

「狗男女。」蓝笛呢喃。

「嘿嘿嘿……」

夜天当然不会放过耻笑对方的机会。他也不顾人家尴不尴尬,便遥指着车上的男子,咯咯坏笑起来,「哎哟,糟了糟了,原来这小伙子是酷姐姐的情郎,妳是来捉奸的啊。嘿嘿嘿,其实会不会姐姐才是小三呢……」

篮笛向车夫点头示意,让马车先走,她才去跟夜天算账。皇家御婢生性高傲,很重视人前型像,但哪怕她道行再深,到此也难免面露愠色,额头冒出了黑线,不再像刚才般古井无波。

夜天趁机说:「你别生气,其实……我知道连体人在哪儿。」

「你知道!?说!」蓝笛难再冷静。

「你买我『十元六个』的梨子,就告诉你!」

「不买!!!」

蓝笛眸子放出寒光,积累了一肚子的闷气,终于到达临界点,忍无可忍。她走近木头车,随手捡起一个烂梨子。

「去死!」蓝笛发飙,将梨子狠狠的砸向夜天。

御婢爱耍酷,人前人后都是那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在此刻,蓝笛终于敌不过小混混的再三调戏,仪态尽失。夜天却大呼过瘾,她刚才攥紧梨子,发飙掷出的神情,其实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蓝笛一时失态,自感丢人,因此并没有看有否掷中,便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了。

「好险!」这一击没有命中。事实上蓝笛若使出真正功力,夜天恐怕已被轰飞数丈之外,哪里还能如此轻松的,看着冰美人水蓝色的优美背影逐渐淡出视线。

夜天咬着梨子,从远向酷姐姐挥手高呼:「喂喂,方才我是真心的!其实你不用给十块钱,就是十文钱我都告诉你!」

「哼。」蓝笛却认为小混混在忽悠她,始终没有回头。她的当务之急,是要抓到李氏连体姊妹回去复命,根本没时间陪夜天胡闹。

今天巿集倒是热闹,冷面御婢和狗男女离开了没多久,又有人来光顾夜天的摊子。

眼前是两位一男一女、行色匆匆的年轻剑士。

两人当中,少女外貌标致,一双乌溜大眼相当出众,但仍不给她手中的龙纹宝剑抢眼。

「万小妞!」夜天凭少女眉宇间的骄纵之气,迅速认出了这位南斗掌教之女。万星儿犹如小辣椒,之前在说书人的帐蓬里登台寻人便闹了个翻天,现在大概是仍然找不到人,因此找了位同门少年来帮忙。

少年个子不高,相貌也有些猥琐,何况夜天是个男人,就更没兴趣和他打交道。纵然如此,夜天还是「被认识」了猥亵少年,事缘他作为名门修者,都较讲究礼仪,一见面就得拱手通报名号。

少年外号「豆腐」,虽然与万星儿系出同门,却看不出他有任何圣地传人的气质或尊严。除却外貌较为猥琐,他讲话也不太自信,看来只是身边美少女的跟班,对她唯命是从。

豆腐通报完名号后,似乎有话要问夜天,但被对方当着他打呵欠后,舌头又打了结,大概想万星儿代为开口。

「你快问!」万星儿蹙眉,用手肘撞了豆腐一下。

豆腐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问夜天:「我……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李受华和李受婷?」

「嗐,语无伦次的,你能不能说明白点!」万星儿对豆腐很不客气,当场就推开了他,抢白道:「李受华跟李受婷,就是那对逃出来的连体姐妹!」

第十二章:美人鱼

夜天摸摸鼻子,笑道:「连体人吧,当然见过。只是两位大大找她们干嘛,我为啥要告诉你们?!」

「自然是要绑她们回南斗山。要是师尊知道她们溜出了圣地,他出关后我们准被骂死……」豆腐急眼。

「只是骂你罢了,父亲才不会动我呢!」可怜的豆腐又给万星儿抢白,他却未敢吭声,一直傻笑着,最多讲两句「是的」唯诺着。

「只会傻笑,真没出息。」万星儿咕哝着,手肘又撞了豆腐一下。「你给我问出来!」

豆腐见夜天又在打呵欠,极甚为难,但在万星儿催逼下,他只得勉强板起脸,扬起声道:「小子,你只是个凡人,聪明的话圣地叫你说什么就直说。快,告诉我们连体姊妹的下落,她们藏起来了吗?」

「擦,本丐又没得罪你,干嘛骂我!」夜天受软不受硬,你越威胁他越最不买账,你越酷越凶,他就越有冲动要戏弄你。当然,夜天没兴趣调戏男生,看来万星儿要替她的跟班受罪了。

夜天捡起一个梨子,往上面吹了吹,不慌不忙的向万星儿道:「喂……这里写着,梨子十元六个,你们肯买就告诉你。」

「不买,我肚子不饿!」万星儿脸色一沉,手插腰道:「本小姐时间很宝贵的,只想知连体姐妹在哪儿!」

「想知道就十元六个。」夜天微笑。他对待万星儿和酷御婢其实没分彼此,同样是厚着脸要对方先买梨子,才会得到情报。

「你去死!」万星儿的反应跟蓝笛一样,都觉得被忽悠了。唯一不同的是剑二代大小姐爱发飙就发飙,哪像皇家御婢要顾及形像。一晃眼,她的手已紧按在龙纹剑剑柄上。

「哎哟,果然要爆发了,小姐你冷静啊……好好好,我算便宜点。」

夜天坚信每位客人应得相同的待遇,不分厚薄,因此由十元六个变五个的「优惠」,同样适用于万星儿。夜天表明要去掉长虫子的那个,在那尘封了的梨子堆中左挑右选,终于挑走一个最不象样的烂梨子。

「哎呀,这个长虫子的,不要了!」夜天皮笑肉不笑的,随手将梨子向不远处有「美人鱼」躺卧的水池方向掷去。他这时才发现,「美人鱼」用上了一块薄纱巾蒙着脸。

夜天双目闪现奇光,说道:「咦?!原来……哎哟!谁丢我?!」

不用说,出手的自然是万星儿。夜天太可恶了,她已气得青筋暴现,直跳脚道:「脏小子,我看你根本没她们消息,从头到尾都在忽悠我!」

万星儿彻底崩溃,今天若不完虐这小混混,实在难解心头之气。

「咯嚓—」

寒光乍现,她居然动起真格,剑尖快直抵夜天胸前。

夜天倒吸了口凉气,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救星,竟是一直被奚落的猥琐男。豆腐令人意外的挺身拦下了万星儿的剑,出声劝道:「大小姐,他只是个混混,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别拦着我!你这个废物啥都不会,只睁眼看着本小姐被欺负!」万星儿咬牙。

「呃,他又不是修者,值得尊贵的大小姐出龙纹剑吗?!而且……事情万一让师尊们知道,你我都完蛋了!」猥琐男急眼,正道子弟不得袭击平民可是修练界不成文的规定,他自然不能让万星儿乱来。

「哼,中骂也是骂你一个罢了,他们会动我吗?!」万星儿撇了撇嘴,但情绪已平缓下来,收剑回鞘。

「豆腐,即使不能刺死这脏小子,你也给我骂死他。」虽然放过夜天,这位圣地大小姐依然心有不甘,一边离开,却不忘着令跟班替她出口气。

「好好好,大小姐别生气就是……」

猥亵男看起来竟有几分傻憨,说实话他并不怎想骂夜天,但为了讨好小辣椒,他还是勉强套出了些难听的话来。

「#@!$」

「唉,这家伙太窝囊了,做男人有点骨气好不好……」夜天暗暗替他感悲哀,同时也感慨大眼美女的魅惑真大,随便收几个跟班做牛做马根本毫无难度。

看着两人离开,夜天忽然又想起什么,连忙圈着嘴巴高呼:「喂,真的不买梨子吗?真的不想找连体人了!?」

万星儿头也不回,边走边嚷:「哼,南斗山脚很多梨树,梨子要多少有多少,我叫人全运过来扔死你!」

「哎,你们不买会后悔的!」夜天叹了口气,却依然\冲着远方高喊:「小姐,你总会回来找我的,但到时候我不会再卖给你!」

他涌现出一些很邪恶的念头,任何人—尤其是万大小姐—一旦被盯上了,就没那么容易摆脱自己。须知道东湾本是个平静的小镇,与外界鲜有往来,直至今天卷入这件「连体人」风波,才难得热闹起来,夜天自然不会放过趁势「闹事」的机会。

不过瞎闹归瞎闹,其实夜天的脑袋一直没闲着。他没有忽悠万星儿,他确信自己已掌握了连体姐妹的去向。

万星儿和豆腐已经离去,同行青年修者未见出现,巿集的人群也陆续回家。人影逐渐疏落,唯独水池旁的那位妙龄少女依然未走,她以纱巾蒙脸,右手拨弄着水花,妙躯像美人鱼般横卧,倩影倒影在明澄如镜的池水上。

夜天捡了两个梨子,微笑着走向水池,递上给「美人鱼」女郎。

「平时梨子卖十元六个的,看你是美女,我请你们吃。嘿嘿」

夜天不怀好意的邪笑两声,又忽然转换起话题。「其实呢……我已经确定连体人来了东湾,只是她既不是手牵手听说书的妹妹,也不是买梨子的小朋友,更不是连体共生的痴男怨女……」

美人鱼只收下了一个梨子,又掀开蒙脸的薄纱巾,摇头道:「谢谢你的梨子,但是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连体人……」

说着,她把另一个梨子递还给夜天。

夜天也摇了摇头,歪起嘴道:「听清楚,我不是说请妳吃,而是请『妳们』吃梨。第二个,我请你的同伴吃。」

夜天斜睨着美人鱼的水中倒影,不禁失笑。美人鱼却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秀脸顿时变色。

第十三章:连体生

她盯着眼前的布衣混混,眸子闪现寒光,不断自语:「我……我在南斗山没见过你……你是凌月宫的人?又……又好像不是……」

夜天微笑道:「你们不用怕。我要是来抓人的,就不会请你们吃梨子啦,这东西可是能卖钱的啊,嘿嘿。」

「你不是女皇派来追杀我的?」美人鱼仍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夜天。

「额,你有见过凌月宫的御婢是男的吗?又或者……你觉得我像女人……」夜天腹腓。

「倒也是……凌月宫的人出手狠,你不像。」

夜天几过一番努力,终于大致释除了美人鱼的疑虑,她凌厉的目光缓和了过来。

「你们起来吧。」夜天向她伸出手,道:「我知道很多人在追杀你们,但我不是其中一个。」

美人鱼清晰的倒影,一直顺着水波微微起伏。

「哗啦—」

倒影忽然动了,池水也跟着剧烈波动。

再看清楚些,夜天发现水影虽然在动,但池边的少女却没有动,她依然如美人鱼般横身,纤手搅动着水花。

美人鱼本体没动,她的倒影却居然先动起来?!

「哗啦—」

再一会,水影站起来了!

一个和「美人鱼」一模一样长相的妙龄少女,从池中冒了出来。

不可思议!换成了旁人,一定会瞠目结舌,反应不过来。

正货美人鱼的右手之前拨动着水花,一直被池水半掩藏,现在水影站了起来,夜天才看到它其实还连接着另一只手!

一会儿后,两名少女终于一齐站起来了。她们的手背清楚可见,是黏在一处,不能分离的。

大家兴师动众、翻箱倒箧找遍海角天涯的连体姊妹李受华和李受婷,终于在夜天面前现身了。

之前李受华一直像美人鱼般卧在池侧,李受婷则藏身水中,两人「连体」的部份便是一直在搅动水花的手;至于池中的那个倒影,其实不是「美人鱼」自己的,而是她连体妹妹真人,却只因她们长得相像,人家便误为倒影,没察觉她们居然是连体人。

夜天笑道:「两位怕被南斗子弟认出,还用上纱巾盖脸,依我看这位万大小姐真是傻瓜,哈哈!」

夜天眼观四周,只见绝多数人已经不在,也没人看过来水池这边,便劝姊妹俩趁机低调离开。「去海滩那边,那儿比较偏远,她们是外地人应该一时间找不到。」

连体姊妹点头同意,但在离开前却各自用方便的手击了击掌。片刻,竟有两道非常鬼崇的身影,从说书人的帐蓬中手牵着手钻了出来。

是夜天所熟悉,关系异常亲密的孪生姊妹。

「妳们演得不错,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李受华用她不与妹妹相连的手,掏出十几块钱交给了对方,比夜天之前从恶叫化身上搜出的大概还多。

任务完成,娇弱的姊妹花难得露出满足的神情,也被打发离开。

李氏姊妹不做美人鱼了,她们各自披上一件大衣,双手缩进袖筒里面。从远处看,会错觉两人只是手牵手,女孩子这样做很平常,除非你像蓝笛般草木皆兵,否则很难会联想到连体人的方面去。

夜天没有陪连体姊妹走,他相信两人有能力自保。

说实话,李氏姊妹虽然肢体相残,头脑却绝不简单,不然怎可能成功逃出南斗山,横越东大陆,一直没被抓,最终引起轩然大波呢?

******

凌月国的哀谣女皇—一号惊才绝艳、高深莫测,处于人间修练界绝巅的强势存在,相传半只脚已踏入仙阶领域。

十多年前,年青的女皇亲率凌月国强势崛起,称霸东大陆,连几大圣地也不敢招惹,自此修练界到处都有凌月宫的身影。

今日小小的东湾镇闹出风波,也赫然跟女皇有关。

当年年轻的哀谣横空出世、如日中天,却莫名于人生的颠峰秘密产女,其后女皇欲杀连体女婴不遂,她们被转送交南斗掌教万擎天收留。凌月宫虽然横扫东疆,但出世潜修的圣地亦底蕴深厚,随时有几百岁的老不死坐关守山,连女皇亦未敢妄动,连体女婴因此得而苟活。

及至几个月前,连同女皇在内的大批不世高手忽然集体闭关,修练界陷入真空,姊妹俩便趁机从隐居多年的南斗山偷走出来,结果引起轩然大波,各方人马云动,不论正邪皆来抓连体人。

由于女皇不能出关,活捉连体姐妹的任务便落在一众御婢身上。由于女皇说明要亲手杀,两人一旦被擒,相信一等她出来便立刻会被杀。姐妹们被南斗修者找到还好,至少落在万星儿、豆腐他们手上,沿途还不至于被虐,最多回去捱骂罢了。

其实捱骂的可能不只她们两个,听豆腐刚才的口气,两姐妹开溜之事此后若被长辈得知,很多青年弟子都可能会受牵连。难怪南斗圣地对此大为紧张,甚至抓人的手法比御婢们更不文明。

「我应该帮谁呢?」夜天凝神沉思。整个修练界目前可能只有他知道连体姊妹的下落,但是他应该帮凌月国还是南斗山、蓝笛还是万星儿呢?

凌月国称霸东大陆,是人间界最强大的国度之一,凌月宫女尊男卑,自哀谣女皇之下修为最高者皆为御婢,反之男修者较难进入权力核心。这些皇家御婢大都予人冷若冰霜,出手凶戾狠辣的印象,现在还成为了女皇追杀亲女的帮凶,夜天实在对她们缺乏好感。

至于李氏姊妹的守护者南斗山呢?该派主张出世隐修,因此僻处凌月国边陲,与世俗势力交杂较少。南斗身为东方族三大圣山之一,与其余北斗、昆仑两大武道正宗齐享盛名。夜天生性「反叛」,本来不太可能是正道圣地的死忠,但他们相对凌月宫毕竟还算比较正派,单凭「保护」连体人已经占得了无数光环。夜天若选择做哀谣女皇的帮凶,说不定以后会招千古骂名。

「虽然我不确定女皇为啥要这样做,但实在太不靠谱……」夜天自语。无论他如何反感圣地的剑二代,但只要良知还存,还是应相助万星儿的。

夜天终于拿定了主意,吹着口哨,身影没入于巿集当中……

第十四章:剑二代

在不远处,豆腐和万星儿还在气急败坏的到处寻找李氏姊妹。

豆腐瞎折腾了一整天,已感到疲累不堪,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但万星儿似乎还没有停歇的打算。

「今天也不早了,要找明天再找吧……唉,还是别偷懒了,找不到人师尊一定只骂我不骂大小姐……」豆腐自叹倒霉。

豆腐正在诅咒连体姊妹时,又有一名少年剑士迎面而来。这小子外号「白头子」,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表面上看来不足二十岁,却长了半头的白发。

白头子带来了三匹马,当中以他牵着领头的白马最抢眼。白马外形神骏、通体雪白、毛色像锻子般透出闪亮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相比之下,另外两头红马色泽深沉,眸子无神,只会愣愣的跟在白马后面,真看不出有什么亮点。

「哇……是我的白翎啊!」万星儿一见白头子牵着的白马,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还推开了白头子,环抱着马头连番摩娑,看来对牠呵护备至。

可怜的白头子被人直接无视,他在大小姐心中的地位大概还比不上一匹马。白头子却似乎认了命,未敢有任何埋怨,显得很奴性,这方面和豆腐的表现不遑多样。

「大小姐,妳大概累透了,我们上马找客店休息吧。」白头子欠着身,很恭谨地请万星儿上马。

豆腐见到白头子,却俨如天敌出现,当即冲前撞开了对方,瞪眼抢白道:「喂,大小姐刚才说她还不累,所以我们也不累,继续找人去!」

「臭小子你懂什么!?大小姐累不累是你决定的吗?!」白头子跟大小姐说话相当奴性,但对同为驮兽身份的豆腐却当然不会客气。接着下来,两个大男人孩子气地隔空互骂起来,各不相让,但又不敢动起真格。

恶寒……

所以说上天从不是公平的,大眼美女魔力无边,要招几多个男奴驮兽都不成问题,万星儿在南斗山恐怕还圈养着更忠诚的亲卫队。

但这时两头驮兽无脑推闹,最终连主子万星儿亦看不过眼,凑前喝止了两人。女神出声,他们立即如洪海般退开两边,重新卖起乖来。

「没用的东西,你们两个马上出发,天黑之前定要找到!」万星儿插腰命令着,亦变相一锤定音认同了豆腐的建议。

豆腐得到女神加持,嘴脸自然嚣张起来,但碰了一鼻子灰的白头子也未见死心,转眼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青色的圆状物,认真地用帕子擦抹着。

「大小姐先吃一个梨子,补充点体力。」白头子递上给万星儿。

同为驮兽身份,他恭维万星儿时也许比豆腐还要呕心。女神却未见有特别宠幸,甚至在拿梨子时,正眼也没瞧白头子一下。

「梨子?!」万星儿忽然心头一颤,梨子倒令她想起较早前发生的尴尬事。

她用梨子猛敲驮兽的头,厉声问道:「这烂梨你哪儿弄来的?」

「哎哟,是……是一个摆摊子的混混,硬是要卖给我的……」白头子没想到连吃梨子也会中枪,有些委屈地揉着额头,却不敢直接发泄出来。

「你不早说!?」万星儿气得跳脚。

别让她发现梨子是夜天卖的,一旦知道了,便随即催发功力,「啪」的一声,将梨子掰开两半。

「咦,什么来的?!」万星儿发现雪白的果肉中有东西在动,美眸子微眯起来,原来是一条爬行着的小虫。她立时脸色再变,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把果肉给挖空了。

她果然没猜错,除了虫子果肉中还藏着别的东西。

那是一张字条,上面以十分歪斜难看的字迹写着:「十元五个」。

「马上回去找那个人!」万星儿右手一扬,命令两大跟班上马起行。其实她不太明白夜天是如何将纸条塞进梨子内的,心中有些迟疑,万一这次又被忽悠了……

「哼……无论如何,先找到人再跟他理论!」

万星儿骑上她的白翎,这头神驹本来是她老父的坐骑,异常神骏兼有灵性,自从被大小姐相中后,便常常借机借过来用,尤其今次众师尊闭关了,她便更无所顾忌的带白翎出远门。

作为竞争对手,豆腐、白头子两人互不瞅睬,但还是各自上马,三个人很快就回到夜天刚才摆摊子的地方。

「人呢?」

池边的「美人鱼」早已绝尘离去,就是夜天亦未见影踪,现场只剩一台无人认领的残旧木头车。

万星儿急眼,立即质问白头子有没有记错,又指令驮兽们替她检视木头车。须知这木头车残旧不堪,难道要娇惯的万星儿弄脏手「搜车」?这苦力自然是豆腐他们来做。

两人将木头车上的梨子逐一拿走,掰开果肉,如验尸般仔细翻检,都没什么发现。后来白头子怀疑木头车刻了字,企图吹走板上的灰尘瞧清楚时,万星儿更当场变色,忙不迭祭出手帕掩鼻。

「什么线索都没有。」白头子摇头。他已经反复搜了几遍,皆无所获,最后豆腐尝试推动木头车,它却「咯吱咯吱」的响起来,像随时会散架。

「我不管,尽管将车推回去再检查,听到没有?!」万星儿一直双手插腰,像女主人般监督着两人的搜车进度,既无发现,她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了。

「好的,让我试试……」豆腐明白大小姐一旦失控的后果,未敢拂逆其意,只是这台古董很难推得动,车轮彷佛黏着地面,他又不敢太用力的说。

「轮子大概坏了,想一想也合理,这台车多少年了,那孙子居然还在用。」白头子咕哝着,若不是大小姐在场监工,他们早就放弃了。

「哼!」万星儿却没有可怜他们,瞪眼骂道:「一群废物,枉称圣地传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法子,让我去修……」白头子怕她真的发飙,只好硬着头皮钻入车底,看看车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下面相当肮脏,彷如粪水溅脸,有虫子咬,白头子吡牙咧嘴,心中连番诅咒卖梨子的小混混,要不是他自己就不会如此狼狈。

第十五章:梨子惹的祸

「咦,好像有东西卡住……」白头子再三检查,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原来车轮是被硬物所阻,只要将它取走,木头车便能移动,他也可以向女神领功了。

「噫,你的脸很脏,滚远点!」白头子却要失望了,当他探出头来时,万星儿正捏紧琼鼻,露出极端讨厌的神色。

各人的目光,却随之转移到被白头子挖出的「硬物」上。

「是个梨子!」三人齐声惊呼。

夜天真恶心,居然连车底下也埋了梨子。

「还不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已遭破相的白头子推走木头车后,他们发现地上还有更多梨子。

总数有六个。这六个梨子,正呈现「箭头」状般排列开来。

太无言了!这明显是有心人故意所为。

六个梨子形成箭头,直指向小镇最东端的长滩方向。

万星儿再次想到夜天,那时她要打听连体姐妹的消息,小混混却坚持说「你买我的梨子,才告诉你」,和「小姐,你总会回来找我的,但到时候我不会再告诉你」之类的话。

万星视凝视着由梨子堆成的「箭头」,怔怔出了神。莫非夜天真的知道李氏姊妹下落,要向她们暗示不成?

箭头正遥指向海边长滩方向,那里已是人界大陆的尽头,连体姊妹再无处可逃。

「小混混可信吗……」万星儿很犹豫,夜天这个人实在难看透,她担心会再次被捉弄。

琢磨过后,她发现自己其实别无选择,目前就只得这条线索,不信还得信。

最后万星儿决定相信对方一次。女神衣袖一挥,有如一锤定音,三个人便骑着马离开巿集,往海边方向前进。

东大陆尽头的长滩,连接神秘的「通仙之海」,十多年前仙凡两界接合之期,金滩上曾爆发皇级决战,惊仙泣神,留下无尽传说。激战过后,此地成为圣迹,各方强者纷纷前来寻找机缘,直至过了许久才沉寂下来。

连体姐妹乘师尊闭关偷出远门,终至东湾,她们要令通仙之海重新成为修练界的焦点吗?

东湾巿集和长滩之间其实还隔着一片密林,万星儿等人刚才仓促上马,其实也未问清楚方向,就只凭直觉闯进了树林。

三人在一条泥路在前进,两旁尽是挺拔参天的柏树,几乎阻隔了阳光。

泥路有些迂回,好像没尽头,更糟的是道旁一树比一树高,令光线越变越暗。

万星儿起初还不担心,毕竟通往禁忌之海的密林,必有其不凡之处。

「我们慌什么?堂堂圣地传人,哪儿有怕黑的?!」她在马背上昂首挺胸,扬剑点指前方,满脸自信。

渐渐地,前方出现了世所罕见的参天古木,甚至隐约有蛮兽咆哮,却依然没听见期待着会出现,象征大海的浪声。

万星儿有些动摇,慢慢垂下了手,豆腐和白头子更开始怀疑此路其实是通往大陆中部的原始大山,而不是通仙之海。

他们当初是因相信夜天才闯进来的,但这个卖梨子的小混混本来就不靠谱,莫非众人真的被耍了一道?!树林内光线黯淡,易进难出,随处又会有蛮兽潜藏,危机四伏,随着两名跟班深入密林,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暗骂起夜天。

最后,还是豆腐先沉不住气,在女神后方出声道:「唉,我早说那个混混信不过,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万星儿听了,立刻扭转头嚷道:「你懂什么?你不是以为我真的会上那混混的当吧!?」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只不过命令是自己当初下的,不能儿戏地随便说回头就回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挺进。

万星儿若是坚持,两头驮兽相信不敢说不,然而这次却轮到白翎不听话,突然长嘶了一声,就勒住马步不肯向前。

万星儿拍了拍马头,白翎却只管踢地嘶叫,拒绝前行。大小姐是个急性子,换作平时一定会失控,但她一来不敢动父亲的神驹,二来知道他素有灵性,绝不会无故地停下来乱发脾气,于是叫跟班们视察一下四周环境,看看会否有新的发现。

「看,白翎正踩着什么?」豆腐忽然指着灵驹的马蹄大呼。

「是……又是梨子?!!!」

万星儿仿如触电,顿感一阵晕眩,她今天真是去到哪儿都见到梨子,想避也避不了。

更可恶的是,当她掰开果肉时,里面居然同样有一条小虫。

「这混蛋……你敢忽悠我?」万星儿咬牙切齿,要不是又被白翎轻触了一下,她真的会疯掉。

万星儿看向白翎,灵驹的铜铃大眼露出很希冀的神情,似乎有所暗示。万星儿渐渐泠静下来,暗中忖度,白翎何解总偏向着可恶的小混混?

「父亲常说白翎的灵性极高,这当中必有原因……」万星儿低头自语,再将梨子翻了两翻,终于恍然,「梨子是那混蛋专用的暗号,地上发现梨子,代表他曾经来过,咱们没走冤枉路!」

豆腐、白头子两人赶紧解鞍下马,以他们对万星儿的了解,大小姐此时发现了新线索,自然会想到将四面八方都搜一遍,但同时因怕麻烦又不会亲手干。两头驮兽无需大小姐明示,已经做起苦力来,蹲在地上仔细地摸索着。此时他们双手都沾上了泥浆,万星儿双手却只插着腰肢,嘴巴还不停叽喳,抱怨二人的进度太慢。

「嗨,你看!」豆腐双眼忽然立了起来。

他发现泥地上有双足印,顿时作出了极夸张的反应,像发现新大陆般,搞得白头子再瞧他不起也不得不扭头过来。

谁知白头子也睁圆了双眼,露出比豆腐还要夸张的表情。

「咦,是人类的足印!而且附近的泥土还是新鲜的,有人刚刚经过!」这对于修士来说是常识,因此这句话老套得不能再老套,但白头子为求在女神面前突出自己,还是照说不误。

「其实是两双足印,可能有两个人!」白头子话音刚落,豆腐又有新发现,随即抢着向万星儿招手「邀功」。

恶寒!这两个家伙的神逻辑太恶心了。

第十六章:圣女神威

「喂,你们说这些废话做嘛?!」连他们的女神也忍受不住抢白,因为她总觉得这双泥印不寻常,不禁微眯起眸子,低语道:「它不像是人的……嗯,就算是两个人的脚印,怎么我总觉得他们在玩『二人三足』不是?」

万星儿比她的跟班们想象力高,细观每组泥印,虽然表面上都是四只脚并列,但其中一人的右脚却总像是缠上了另一人的左脚,令中间的两个印合成一团,每组变成一大两小,难怪万星儿会联想到「二人三足」。

二人三足是孩子们上学堂常玩的游戏,可是在这暗不见天的密林,又有谁会这样无聊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连体姊妹!」三人差不多同时结论。

豆腐还特别指出,由于这两组泥印还很新鲜,证明李氏姊妹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继续向前就能找到她们。

「额,常识不必反复重提吧……」白头子咕哝道:「太阳是从东方升起,我的妈妈也是女人来的。」

万星儿更干脆,只直接无视了豆腐,立即上马起行。

纵使还有疑问,例如姐妹俩为何会选择徒步穿越密林而不乘马车,她们已没再仔细思量。

「你看!」

没多久,万星儿发现前方像有黑影晃动,起初若隐若现,期后逐渐化成人形,并一分为二。

一如她们所料,这黑影像极了连体人,虽则一拐一拐,却配合得出奇地有默契,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前进。万星儿一接近背影,便圈着嘴向前高呼:「两个姓李的,你们真的这么讨厌南斗山吗?枉父亲收留你们多年,对你们这样好,居然敢一声不响就跑掉!?」

黑影闻言,稍为停了一下,之后却移动得更快。

「果然是你们!」到了这一刻,万星儿已经确认黑影就是连体姊妹,又再高呼:「喂,给我站住!若不能抓你们回南斗山,父亲出关后所有师兄弟都得挨骂,就是因为你们,你们忍心吗?」

她一边说,白翎差不多已追上了对方,今天若能活捉连体姊妹,免却再兴师动众,对圣地全体弟子来说都是佳音。

却在这时,万星儿真的听到了音乐。

「什么声音?」三个人同时起疑。

一道诡魅的笛声从后方响起,其曲风介乎于仙妖之间,华丽而妖冶。随着笛声逐渐接近,万星儿等人心中皆颤动,此曲蕴含着强大的精神气机,直接干扰到各人心神!

「是……是凌月宫的御婢,她们也找上门了!?」万星儿赫然认出了吹奏者,当即连呼不妙。

三人回头一瞧,后面果然来了一位圣女般造派的冷艳女子。她骑着骏马缓缓前行,所吹奏的笛子如同玉雕,水蓝色的薄纱裙随风而飘,很是清丽出尘。

她就是蓝笛。

万星儿显然很顾忌她,凌月宫和南斗山一向关系不算好,而御婢们大多修为卓绝,出手凶戾无情,将会十分难缠。

蓝笛解鞍下马,诡丽的音律戞然而止。

「你们看到我好像不太高兴。」冷面御婢眸光凌厉,环视四野不见有人,又重新吹起玉笛子。

蓝笛朱唇轻启,笛音袅袅,万星儿等人都感到一阵冷香扑鼻,这香气特质上有如先前的笛声,算不上沁人心脾,却同样诡丽而妖冶,彷是仙魔之混合体。

「好恐怖……」万星儿感到寒意自心底升腾,接着又是一阵晕眩,她连忙运转玄功真气,才勉强将香气御于体外,不受其影响心神。

她好歹是南斗传人,修为纵使再烂,也不可能被一击即倒。蓝笛也明白这一点,便徐徐放下了玉笛子,将手探进口袋里,道:「看这是什么。」

万星儿觉得自己见鬼了,蓝笛摸出的居然也是个梨子。

「你们就像顽皮的小孩子,忘了收拾玩具。」蓝笛将梨子捏在掌心,冷冷的道:「记得那个梨子堆成的『箭头』吗?你们事后没毁掉线索,自然会被其他有心人发现。」

万星儿听了,真想拿梨子敲自己的头,自责那时候为何没叫豆腐统统吃掉梨子,实在太大意了。她的怨念很快又转移到两个跟班身上,他们没主动提议扫走梨子来「毁尸灭迹」,在大小姐眼中也是罪无可恕。

不过两名跟班还来不及赔罪,对面篮笛又再冷哼:「我也误会了那家伙,想不到他不简单,居然在梨子里动手脚!」

冷面御婢眸光如刀,似能剖开神识海,给予各人极大的压力。此时她迈步向前,逐渐逼近万星儿等人。

「你想怎么样?!」万星儿骇然。

「今天那两姐妹是我的了。小姐,让开!」

「不……不让!」万星儿拔剑相迎,手却彷佛在抖动着。

她只是头纸老虎,装凶的模样恐怕唬不到任何人,尤其对手是皇家御婢。只不过,万星儿手中的龙纹剑却是货真价实的当世神兵,隐现真龙之气,此剑一出,连蓝笛也不得不有所忌讳。

「你的剑很有灵性,嗯……是南斗万掌教的龙纹剑?」蓝笛自语。

「哼,知道本小姐是谁,害……害……害怕了吧!」万星儿继续装凶,但连她本人也无法制止嘴唇在颤抖。

「看来令尊虽乃一代宗师,女儿却从没下过苦功;即使龙纹剑在手,你恐怕也驾驭不来……」蓝笛已瞧出她的实力深浅,但顾忌对方身份,还未敢立即出手,只是多唧歪了几句。

万星儿倒以为龙纹剑真的唬住了蓝笛,心中添了底气,语气也硬起来:「你、你、你识趣的话就走,我……们南斗圣地不跟你算账!」

「笑话,凌月宫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三大圣地了!?」蓝笛开始不耐烦,拳头一攥,手中的梨子便一寸一寸裂碎,化成了一滩白水。她眸光冷咧,反复扫视着三人,终于作出决定。「算了,反正大人物都闭关了,先收了你们!」

蓝笛红唇轻启,再次吹起玉笛子。笛音悠悠,却彷佛每道音符都暗藏杀机,万星儿等人如临大敌,皆拔剑严阵以防。

第十七章:凌月仙音

「仙音诀!」

蓝笛娇喝一声,点出诡异的指法,玉笛子随之变奏,原本清悠的乐章变得严肃,其后「霍」的一声,笛子突然吐出一道夺命电弧,奔袭向正中央的万星儿。

「哇哦!」

万星儿忙不迭侧头闪避,电弧擦过她的太阳穴,随即击中后面的大树。顷刻间,成群雀鸟被惊走,大片枝叶纷纷扫落,熏成焦黑。

「这小娃不成气候。」篮笛摇头,有些瞧不起这剑二代。刚才她只是随意一击,根本未尽全力,已经令小妮子一阵头大。

万星儿也蹙起了秀眉,对方似乎不太顾忌自己的身份,即便祭出老头子的大名也不见效。现在要独战皇家御婢,她们有胜算吗?

万星儿于南斗山长大,虽然较少实战经验,却久闻有关凌月宫的传说:能成为御婢者,都拥有独当一面的玉笛子,最强者甚至自拥灵智,独步天下,而即使是一般御婢如蓝笛者,其笛子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玉笛子既能用来近身搏击,亦能吐出迷香或电弧,而御婢修为到达一定水平,所修的「仙音诀」更能显化幻象、扰乱敌人心神,甚至神曲一出当场震裂肺腑,杀人于无形。

相比起来,南斗修士的音乐造诣明显不靠谱,他们都惯用传统兵器,拳腿功夫亦比较扎实,但同时因注重出世隐修,一般门人较缺乏实战经验,一旦对上像凌月宫这种「外道」便容易暴露这方面的弱点。

话虽如此,南斗圣地传承千载、底蕴极深,仙峰上潜藏的老古董不计其数,有些甚至距离仙阶只有一步之遥,因此目前仍能与北斗、昆仑并列东方族的三大武道宗门。

而三大圣地虽然同位处凌月国西南边境的山区,却也不是铁板一块,其修练的绝杀和法门不尽相同。北斗传人比较像纯武者,不依赖兵器,而注重修身激发体内潜质,练就不巧宝体;昆仑弟子则刚巧相反,他们擅使飞剑、灵兽,修为强大者甚至能脚踏飞轮御空飞行;至于南斗圣地,则源自「御天」法系一脉传承,强调感应自然、融于天地的重要性,门人皆可随意吸纳、操控天地元气。借用外力,夺天地之造化,导引大地精华以实现自我提升,乃御天者不二的修练法门。南斗修士虽然也用兵器,但一般不看重其物理属性,反而更重视可塑性。法宝若能产生灵智,与大道和鸣,发挥出更高的武境,他们决不会排斥不用。

万星儿手握的龙纹剑,虽不算特别锋利,但由于它曾被大地龙脉淬炼,与天道相连,因此被视为与御天者一脉相承,南斗修者视若珍宝。

龙纹剑若握于强者手中,能透发出极精纯的龙气,其气机凌厉无匹,未战已先声夺人。当然以万星儿现阶段的修为,还不足以驾驭这种圣兵,在蓝笛眼中,她甚至未掌握好「聚纳精气」的基本功,龙纹剑在她手中,根本难以体现出御天武道的精粹,它已经沦为凡兵,不足为惧。

如果万星儿只算菜鸟,那蓝笛到底有多强?

凌月宫已称霸东大陆多年,所向披靡,其御婢鲜有弱者。即使蓝笛没有在诸强集体闭关的时代隐伏,证明她不算是最高阶的御婢,刚才的「仙音诀」仍足以令万星儿吃尽苦头。即使加上豆腐和白头子合战,也不见得可逆转形势。

这时双方相隔对峙,万星儿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让李氏姊妹先逃远点。但蓝笛很快已看出她的企图,五指跃动,水蓝玉笛子又再吐出一道电弧,专攻向万星儿。

「咻咻—」

万星儿旋身一闪,电弧仅仅与她擦身而过,击中身后的古树。无数枝叶簌落,漫空纷纷扬扬。

「哇,救命哦……」万星儿还未定惊,电光便又接二连三的奔袭而来。她的身法不够迅捷,几度险些被擦中,狼狈万分。

「你们还站着干嘛,要看着我被劈死吗?」慌乱之中,万星儿一边闪避电芒,同时也想向跟班们求救。

「这个有点难度……」豆腐与白头子相顾而视,面露难色,谁都不肯先行动。

「还是白老头你先去。我豆腐是什么素质,大家最清楚了……」

「不行,小弟手残,给劈死怎么办……呜哇!」

此时电弧还没劈向白头子,他已先夸张的惨叫了出来,只差没尿裤子。总之两头驮兽是各种怕死,各种坑,眼见万星儿快招架不住,仍然袖手旁观。

「废物,平时白养你们!」万星儿连声诅咒,又有一缕电芒于身畔擦过。跟班们帮不上忙,她必须改变策略,否则继续下去早晚会给劈中。

「霍霍霍—」

又有一道电光袭来,这次万星儿没有闪避,改为抡剑格挡。

「喀嚓!」

电芒轰了在龙纹剑体表上,顿时火花迸溅,银光大炽,此剑虽曾由大地龙脉洗髓,不可能轻易崩碎,但刚才仙音诀来势之猛,还是令万星儿滑后了几大步。

「我们继续。」蓝笛神情从容,并没有停歇之意。

玉笛子吐出的电芒贯空而至,万星儿全靠龙纹剑护身,才不致烧成焦炭,但同时也无法稳扎马步,继续滑后。

「呼呼呼……」

万星儿大口喘气,蓝笛却没有放缓攻势。冷面御婢伫立原地,指法一变,令人颤栗的笛声又再响起,伴随着阵阵电光淹杀而来。

笛声肃杀,虽然没有形迹,其蕴含的力量却不可估量,配合接连轰出的电弧,万星儿即使架起了龙纹剑,依然差点被轰飞。

「咻咻咻—」

万星儿身后刚巧有三棵柏树垂直并排,当仙音诀的前奏奏毕,她已经滑后到第一棵大树前。

当曲章奏到一半,万星儿看到了第二棵树。

当第三棵树出现时,万星儿的衣领已沾了几滴鲜血。当然,一直旁观的两大跟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只待万星儿完败,便轮到他们受刑了。(即使万星儿侥幸脱身,他俩刚才糟糕的表现回去同样难逃女神问责。)

凭这样的战力,他们还能守住李氏姐妹吗?

其实蓝笛也并非全无顾忌,须知万星儿的身份不一般,她一旦出手过重,就等于凌月宫公然向南斗圣地宣战,这后果自然非她所能承担。有见及此,蓝笛并没打算下死手,只要万星儿等人不再顽抗,她便会直接绕过三人,去追真正的目标—连体姊妹。

第十八章:艳女现身

两大驮兽不用她说出口,已经自发地退开了,尤其豆腐还哭丧着脸,双手合十道:「姐姐饶命啊,你要什么都给你,要我们下跪都行……」

「哼,真没骨气。」蓝笛懒得瞧上一眼,但当她越过两人时,又察觉到有些不妥。她随即看向右方,娇喝道:「谁?!谁藏在树丛里!?」

树影婆娑,里面的人却一直没动静。

「不要逼我出『仙音诀』……」

蓝笛重新吹奏未完的曲章,笛音祥和,这回没有电芒射出,却有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随着音符扩散开去。

蓝笛闭目凝神,仔细去感应,她发现音波开散时,像遇到微弱的阻力,因此心生警惕。

全曲已完,蓝笛缓缓搁下笛子,道:「你再不出来,我就下重手了!」

「哈哈哈哈哈……」

暗中的女子大概明白难再隐伏下去,随之发出一阵低沉而妖媚的大笑。

「哈哈哈……师父他老人家早说过这几个小娃靠不住,要本小姐来接应……」随着笑声中止,一名女子自隐身处袅娜而出,拦住了蓝笛的去路。

冷面御婢的灵觉果然准确,此人躲在树丛里看戏已久,没被发现恐怕也不会出来。

她是个打扮火辣的长腿美女,黑发略卷、身材修长、曲线曼妙、身穿黑网背心和热裤,俏脸抹上层层脂粉。

「你们三个小娃先走,你们要找的人在前面。」长腿姐姐的修为明显比南斗山的三名小辈要强,才刚现身,便自信的叫万星儿等人先去接应李氏姊妹,现场由她一个人殿后掩护。

长腿美人用意很好,谁知她的出现却令两大跟班发起呆来。其修长的胴体火辣妖娆,与蓝笛的冰肌玉骨各具风韵,两个人眼都瞧直了,口水直流,直至耳朵被猛扭了一下,他们的魂魄才回到现实中,记得现在还要逃遁。

蓝笛显然对拦路的长腿美女有些顾忌,并未强行突破,即使目送着万星儿三人的背影消失也没出手。

长腿女子笑道:「师父说,连体人暂时由『一叶居』收留,蓝仙子可以请回了。」

「『一叶居』?」蓝笛听了「一叶居」之名,不禁皱蹙起眉头。「你是石天凤?」

长腿美女点了点头。

「一叶居」在修练界中还算薄有名气。它得名于「一叶滩」—这片密林通往的长滩,连接通仙之海,但由于僻处人界大陆的最东端,一直是不毛之地,多年来除了少数东湾原住民外,人迹罕至。及至十数年前仙、人两界交汇,传说有仙阶强者在此决战,「一叶滩」(甚至东湾镇)才引起人们注意。

「一叶居」是一所茶居,也是长滩上唯一的地标。它近年才开业,加上来历神秘,毫无宣传,本来不太知名,及至近日各方修士齐至,令东湾镇和长滩重新热闹起来,这茶居才开始在修练界中累积起人气。

「『一叶居』阁主来历神秘,姊妹们有机会也想拜会一下。」蓝笛手攥笛子,冷视着长腿美女。

「一叶居」才成名不久,其阁主—即长腿美女口中的那位「师父」—更因为行踪不定,或长期神隐,修练界基本上对其出身、名字、相貌一无所知。茶居之所以能短期内在修者间积聚起人气,全靠他三位负责看店的美女弟子(女仆?!)。

蓝笛眼前这位热裤妹石天凤,相信便是三大女仆之一。

此时她与蓝笛对峙,二人皆未先动,密林里面,只听到风声呼啸。

片刻,蓝笛先打破了沉默。「石天凤,你师父为何要干涉女皇的家事?」

「因为师父他老人家是个善心人,不忍心看到连体人死在自己母亲手中,就是这样简单,呵呵!」随着豆腐那两头驮兽远去,石天凤也稍为收敛了媚态,道:「现在轮到我问你,女皇为啥要杀她女儿?」

「哼,御婢职责是来解决问题,不是解答问题的!」蓝笛的脸色变得冷咧,眸光甚至透发杀机。她对万星儿的圣地背景有所忌讳,但不见经传的「一叶居」却不像有这种靠山。

由此,她又再提起玉笛子,直指石天凤,娇喝道:「石天凤,你浪费了我不少时间,让开!」

这时石天凤手中没拿兵器,便随手捡起地上的藤枝,摆出相同的姿势。

「哼。」

此时美如羊脂的玉笛子与粗糙的藤枝隔空互指,蓝笛觉得石天凤有点儿戏,似在羞辱自己,又报以一声冷哼,秀脸更见紧绷。

「呵呵,不好意思。」

石天凤将藤枝从前端滑到了身后,再夹于指缝间,随心的晃了两晃。她见蓝笛面露不悦,故意歪嘴道:「本小姐用起兵器,是给足面子凌月宫的了;换着师父来了,这棒子半截已够用!」

蓝笛冷哼:「原来『一叶居』只是一群无赖,不配和御婢交手,哼!」

话虽如此,她当然不会放弃追捕连体人,让各人无痛撤离,两位美女看来必须一战。

玉笛子搁于唇边,蓝笛十指跃动,剎那间,那道诡异的笛音又再响起。

仙音诀介乎仙妖之间,其曲风可正可邪。冷面御婢红唇轻启,这次伴随而来的,是一幕飞砂劈石、鸟兽哀鸿的幻象。

「隆隆隆—」

此乐章意境灰暗而低沉,令气氛无比抑压,震慑人心,若换成豆腐与白头子,恐怕早已伏倒在地。石天凤即使比他们自信,亦很难完全不受干扰。

幻象只维持了一瞬间,便凭空消失。此后曲章赫然变调,旋律转趋肃杀,刚才幻境蕴藏的大量能量,终于化成电芒,如山洪般激射而出。

「咻咻—」

面对电芒,刚才万星儿用上龙纹剑格挡,尚且滑后了一棵树的距离才停下来。这次轮到石天凤,她弱弱的藤枝能招架得住吗?

终于乐章终结,道韵消散。蓝笛垂下玉笛子,向前一看,石天凤已经在半棵树后出现,脚前还有大片被烧焦的枝叶。

长腿美人只身穿单薄的网状背心,「幸好」没被电芒波及,不然「有幸」给豆腐和白头子看到又得喷鼻血了。纵然如此,石天凤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第十九章:圣女斗艳女

蓝笛冷笑道:「哼,看来,我当初高估你了!」

她决定速战速决,当即滑步向前,玉笛子挥向石天凤。刚才的曲章带有摸底性质,既然知道对手没想象中强,蓝笛就不再远距离试探,干脆提笛子直取。

「呃,师父不是说她两下子就倒的吗?」石天凤咕哝。

她先前吃了点亏,更是不敢大意,却未料话音刚落,玉笛子已直抵眉心。石天凤尖叫一声,忙不迭闪身滑步,以免被笛子砍中。

「呼呼……好险啊!」

险死还生,石天凤依然保持着轻佻的表情。突然,她又冲着蓝笛大叫:「嘻嘻,来追我啊!」

她决定改变策略,不与蓝笛在大道上近身互劈,反而退离主路,迅速没入进树丛中。

「你!」蓝笛冷哼一声,马上追了进去,密集的树群令仙音诀电弧的威力锐减,她难以留在大路远距离开炮,只好果断追击。

事实上石天凤也未真正远离主道,只是在柏树间不停穿行,与蓝笛玩起「猫捕鼠」来。她的身法不算特别轻盈,期间更几度差点被电芒击中,令蓝笛认为石天凤全仗树干掩护,心有不甘,便决心要拿下她,谁知这样却错过了追捕李氏姊妹的时机。

「嚓嚓……」

再过一会,蓝笛已经掌握了石天凤的步法,便不再吐射电芒,改为在她现身的方位伏击。

「哇哦!」玉笛子突然劈落,石天凤未料到她会在面前出现,很是错愕,又尖叫了出来。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地抡起藤枝,硬撼人家精雕的玉笛子。

「咔嚓!」

短兵相接,两件兵器交错而过,大量火花迸现。石天凤的藤枝几近折断,她同时倒退了几大步,不住喘气。

「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哦……哇!」石天凤话音刚落,只见对方又挥动着玉笛子追杀过来,当下没敢多想,撒腿就跑。

她本来就衣着性感,一经起动,那网状黑色背心更随风飘起,差点被斜劈的玉笛子勾扯下来。

「姐姐,妳比很多男人更坏啊……」石天凤依然保持笑意,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得继续闪避玉笛子。可是她速度上仍比不上蓝笛,几次来不及侧身,都只能抡臂硬生生的接下对方一击。

在这「猫捕鼠」的过程中,蓝笛一直占尽上风,就是差一点没能拿下石天凤,感觉上这长腿妹虽然表面上毫无章法,却彷佛还留有后手,因此像不死小强般能耗,她难以速战速决。

「石天凤,你修为不如我,放弃抵抗吧!」蓝笛高呼。

「呵呵,刚才只是有点困,热身后我的战意回来了!」

随着蓝笛变得焦燥,石天凤彷佛也终于觉醒了,步法随之迅捷起来,闪避玉笛子时不再像刚才般狼狈。

她身如鬼魅,在树丛间呈「之」字形快速滑步,令蓝笛难以捉摸。碰巧一阵急风呼朔,长腿妹卷发甩动,黑网背心吹卷起来,更勾勒出其修长惹火的线条。

石天凤坏笑连连:「嘻嘻,姐姐你装什么纯洁?也可以穿成我这样。」

她在柏树间来回穿行,不少枯叶黏了在身上,突显出一种野性的美态。幸好没有大叔在附近偷窥,不然定会有人受不住大喷鼻血,不过纵是蓝笛看在眼里,两者造派上的反差也她感到尴尬。

「你穿好衣服再跟我打!」皇家御婢自命冰清玉洁,无法接受石天凤的妩媚之姿。

「好,我先扣上钮子。」石天凤笑了笑。

蓝笛闻言,以为她真的会整理衣衫,便冷哼了一声,扭转脸不再进击。

谁知她太天真了,石天凤只是在换取时间寻找可用的枯枝,一找到了,便反过来要偷袭蓝笛。

「咻!」

藤枝猛然掷出,蓝笛猝不及防,只能本能地俯身闪避。

「可恶!」蓝笛暗骂。身为御婢,她当然不会轻易倒下,但也只是一线之差,藤枝仅仅在发梢上掠过。

蓝笛没有受伤,但石天凤此举却令她无法释怀。这突然一击隐含着的痞气,是多么似曾相见,她立即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令她抓狂的怪人。

蓝笛的瞳孔一阵收缩,冷然道:「难道巿集上卖梨子的无赖,也是一叶居的人?!」

「卖梨子的?莫非你指的是……他!?噢,哈哈哈……」石天凤说到这里,禁不住放声大笑。「他是个骗吃骗喝的败类,在茶居里光会混日子,但谁都无法奈何他!哎,姐姐看来跟他挺匹配呢!」

「哼,找死!」蓝笛神情一僵。

「哎哟,你忽然提起他,莫非连姐姐也栽在他手上受气了?!呵呵呵,恭喜哦,这太有趣了……」石天凤虽然嘲弄着蓝笛,但她的眼神怎样看也像有些心虚,敢说她与那「卖梨子的无赖」一起在茶居生活,也没少被这家伙欺负。

另方面蓝笛生性冷傲,自然不屑与对方斗嘴,不过眸光却越来越冷咧,拳头也紧攥起来。

石天凤的泥浆战术令她很是窝火,终于要使出绝杀。

「仙音诀!」

当诡丽的笛音再次响起,一阵冷香随之扑鼻而来。

冷香比先前浓烈,石天凤彷佛看到一片诡异的浅蓝色雾丝,令她全身发麻,这是剧毒!

她赶紧屏住呼吸,运使玄功驱散毒素,同时玉笛子还是不停的吐出浅蓝雾霄,从未有间歇迹象。

「姐姐的香水好香啊,有机会借给小妹。」石天凤语气轻佻,但她似乎不会用毒,因此弄不准毒有多强,唯有一边说不怕死,同时也悄然朝大路方向后撤。

「已经拖延了一段时间,也不错。」石天凤自语。

当她和蓝笛拉开了一段距离,突然撒腿就跑。

「过份,被忽悠了!」蓝笛顿悟过来,马上动身直追。其实连体姊妹才是她今天的真正目标,没想到被石天凤各种干扰,现在两人恐已走远。

蓝笛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连体姊妹还有一票猪队友。只要她仨存在,就存在变量。

这三位猪队友果然不争气,即使石天凤已为她们争取到大量时间,三人到现在还是没找到李氏姊妹。

第二十章:互换灵兽

万星儿往「一叶滩」方向进发,沿途一直到有那组「二人三足」式的足印,感觉上连体姊妹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但就是没能追上。

这时候,她又碰到了一道新的难题。

眼前出现了个三岔路口。

出现三岔路口,却没有路标指明哪一条是通往海边的。更糟榚的是,前面三条路都没有再出现脚印,令万星儿等人无法判断姊妹们选择了哪个方向。

她们就像凭空蒸发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

「她们会御空飞行了?!」

豆腐和白头子毫无主见,起初在相顾傻笑,后来又一瞬不瞬的看向万星儿等候女神指令。

「嗯,我看有人来接走她们了……」万星儿低语。面对两头脑残的驮兽,她纵使再懒惰用脑也得提出一些看法:「我觉得是一叶滩的人,你们两个说对吗?」

「对对对对,你说是就一定是!」两大跟班当中豆腐率先发功,面色猥亵的附和起万星儿:「我们真笨,为什么没想到呢?三个人当中,小姐妳的江湖阅历最丰富了,真真最无敌!」

「呸,只会说废话,我敲你的头吶!」万星儿额头冒出了黑线,就要一巴掌扇飞过去。她平常被奉承时难免会暗爽,唯独现在因身陷迷局而心烦,便很讨厌看到这种窝囊的表情。

「我不管,该走哪条路,你们俩给我想出来!」万星儿狠狠的踹了各人一下。

豆腐和白头子都是一阵头大,地上什么线索都没有,连一根汗毛都没留下,他们眼看只可以随机选一条路追下去了。

「不,我想到了!」白头子突然灵机一动,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喊道:「我们分头追,这样就不会错过她们了!」

白头子翘起大姆指,咬定女神一定会认可他的妙计,谁知后脑勺又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分头追?!你们好过份啊!」万星儿睁圆了墨玉般的美眸子,双手插腰,娇喝道:「这鬼地方阴气这么重,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下去吗?再说……万一凌月宫那疯女人追上来怎么办,谁来保护我?!」

「拜托……」白头子要崩溃了,这大小姐是各种难服侍。

就在三人快要疯掉之时,现场又传出了沉重的马蹄声。

「跶跶、跶跶……」

万星儿倒吸凉气,万一是蓝笛追上来就完蛋了。幸好细听之下,马蹄声似乎是从前方传来的,但这也不一定是好事,万一来人也是御婢,他们岂不是会被前后夹击?

「跶跶、跶跶……」

马蹄声在密林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当大家脑海里已各自勾勒出一个恶女人的形态时,最后现身的却是一个少年人,他骑着一头红褐色的羚角马。

说准一点,他是个貌似年轻的脏叫化子,而那坐骑也不遑多让,不仅脸上、鬃毛上满是污泥,全身更透发出浓烈的体味,彷佛刚从污沟里爬出来。

「噫,臭死人了!」万星儿洁癖成性,一见这一人、一兽就厌恶至极,腹腓今天真是什么都不顺意。

如果肯仔细看,不难发现叫化子其实是夜天乔装的,但这时万星儿已快要发狂咬人了,哪里有这么清醒。她一瞥见脏叫化就紧闭了双眼,捏住琼鼻,像没头苍蝇般乱挥剑,嚷道:「姓李的两姐妹是你抓走的?快放了她们!」

「她们?嘻嘻……」叫化子刮了刮脸上的污泥,还令人恶心的舐了指头一下,才笑着说下去:「这个嘛……你们少担心,『一叶居』已经将她们送到一个传说中很安全的地方,你们随时可以去相认,不过……」

「是什么地方?快说出来……你是什么人?!」万星儿很讨厌那脏兮兮的人兽组合,至此仍不肯睁开眼,还没头没脑抡剑乱劈。

「我可以带你们去。」叫化子很平静地开口。

「带我们去?」万星儿终于睁开眼,同时也捣出了一块帕子掩鼻,绷着脸道;「哎,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有什么阴谋?!」

「对对对,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豆腐与白头子齐声附和:「叫化子你跟你的畜牲回去洗个澡,才回来跟小姐说话!」

两头驮兽很嚣张,他们面对圣地大小姐和凌月宫皆不敢造次,但对一个不像有背景的脏叫化却可以随便羞辱。

夜天却没有生气。他只是很无语,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不禁长叹了一声:「喂喂喂,现在发慈悲帮你们,你们……却怀疑我?唉……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当啊。」

万星儿依然不愿意直视夜天,偏着头道:「在这种鬼地方,突然冒出一个怪人自称是菩萨,我们如何相信你是好人?」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万星儿她们今天已被陌生人坑了太多次,很难再相信一个扮相不堪的叫化子。

脏叫化苦笑道:「好,既然无条件帮人会引起怀疑,我就要求一点报酬吧,嘿嘿嘿……」

「什么酬金?」万星儿见他坏笑起来,出声喝问。

「你放心……不是要你以身相许,有公主病的女人本丐送上门也不要,嘿嘿嘿……」

叫化子留意到万星儿的坐骑,神驹白翎通体雪白,双眸有神,乃一流品种,他双眼一盯住了就再也移不开。

夜天涌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便歪嘴笑道:「嗯,我们进行一宗公平的交易……用你的白马交换我的羚角马,这样我就带你们去找人……」

「什么!?」万星儿听罢,登时脸色一沉,美眸子再次睁圆。「呸,白翎是你坐的吗,弄脏了怎么办?」

「对,白翎是掌教的灵兽,怎么能换给你?」

「脏小子,用一头发臭的畜牲就想换到白翎?别做梦了!」

这时豆腐、白头子二人都争着附和万星儿,唯恐不及,居然将羚角马眨得不值一文。须知此品种源生于仙界,纯种具灵性的羚角马世上罕有,即使各大圣主亦千金难求。叫化子的红褐色羚角马之所以被轻视,是因为牠眼神浑沌,体味也太重,不像有灵性,怎样看都只是头杂毛。

第二十一章:脑残跟班

「你们别瞧不起羚角马,他比你们的小白毛厉害……哎,你们别像看到贼一样好不好……」叫化子发现他一想动白羚,万星儿便会还以极不友善的眼神,这宗交易哪怕要告吹了。

他无奈的在马背上长叹一声,道:「算了,你们都不领情,明年吧!明年,我再带你们去找人。」

大袖一挥,叫化子兜转马头,拍拍屁股便走。

「好心没好报啊,你们会想要回羚角马的!」夜天反复念着这句话。他要贯彻自己的狠话,便不从原路折返,干脆冲进密林里面,头也不回,一点提示都不留给这一票人。

「哼,很了不起吗?」万星儿也是一肚子闷气,便圈着樱桃嘴,一字一顿的说:「谢谢好意,白翎是不会跟你走的,完!」

「对,用不着这痞子帮忙,咱们南斗山还没沦落到这地步!」

「别小瞧我们,我们自己将人找出来!」

「那畜牲跑了最好,小姐不用再憋气了!娘的,方才还以为哪只怪物在拉屎,真臭死了!」

豆腐和白头子接连向夜天离去的方向吐口水,却不知这「叫化子」早已在众人不察觉时,悄悄的摇了摇羚角马的双角,耳语了几句话……

驮兽们骂得正爽,也冷不提防被人猛扭耳朵。

「喂,你们别只顾着吐槽!告诉我,该走哪一条路?」万星儿噘嘴道。

事实上,三人虽然骂走了夜天,却依然没克服眼前的三岔路口。

万星儿灵机一动,又问道:「笨蛋,告诉我那畜牲从哪个路口来的,我们跟着走就行!」

「这个……」

豆腐与白头子一缩脖子,皆面有难色,看来他们刚才都没留神,那羚角马的体味太浓了,一出现时大家都只顾掩鼻,自然忽略了这重要的线索。

更奇特的是,羚角马甚至没留下泥印,这「畜牲」似乎不简单,踏沙不留痕,李氏姊妹方才是他驮走的吗?

万星儿却没想得这么深入,同时两大跟班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也得被数落一番。

豆腐和白头子都很无奈,但又不敢贸然起行,最后两人共同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法子:既然分头行动行不通,那就先一同试走一条路,若发现不对劲,便回头走第二条。

这方案不涉及万星儿单独行事,她原则上不会反对,最后三人交由白翎作主,牠选择了先试左路。

这条泥路比之前的更狭小,四周古树参天,枝叶浓密,延绵不尽,基本上见不到日光,三个人只能凭本能前进,幸好他们有灵驹白翎同行,总算放心些。

不过连白翎也不是完全合作。

「嘶……」

一声嘶叫,这匹神驹突然煞停,还差点将马背上的万星儿掀翻。

「白翎你没事吧。」万星儿蹙眉,白翎是父亲的神驹,各人呵护有加,自然不能像对驮兽们般动不动抽鞭子,只能善意引导。

然而,牠就是半步也不肯再前行。

万星儿没办法,只得解鞍下马,轻抚着牠的鬃毛,尝试了解其原因。

「嗯,白翎好像感应到什么,莫非……姓李的两姐妹就在附近?」

豆腐、白头子也各自下马,环视四野,但由于光线严重不足,他们都感到一筹莫展。

「嘶、嘶……」

白翎忽然不断晃动马头,似在暗示各人别花时间在原地找,要闯入树丛间看看。

白头子嘀咕道:「还嫌不够黑吗,里面有什么好看的?!」

「白翎不会有错的,快动身!」万星儿踹了他一脚,赶紧将驮兽们驱赶进树丛里。

「是是是……」豆腐与白头子尿流屁滚的无奈起动,唯独白翎仍不断在嘶鸣,怎么也不肯跟着进去,万星儿只好暂且将他留在大路,三个人徒步进入未知处。

古树摇曳,树影婆娑,唯独鸟兽无声。他们三人愈深入树丛,愈感到气氛阴森。

万星儿为了证明白翎是正确的,便鼓起勇气,一马当先走了在前头。但她很快就发现这片地域有不少泥沼大泽,得搀扶树干前行,真是一步一惊心。

起初这一行三人是万星儿领头,豆腐第二,白头子跟着第三;没多久,豆腐走到了队伍前头,万星儿跟着,白头子殿后。

又一会,豆腐继续领行,白头子第二,万星儿落在了第三。

她泄气了,密林里蜘蛛结网,爬虫处处,遍地有各种泥沼,本就不是圣地千金应该来的地方。万星儿吡牙咧嘴,举步维艰,后来她望见自己的白衣沾满泥浆,靴子快给磨破的情形,更大声尖叫了出来。

在这一刻,她已不敢想象脸蛋目前的状态,只想到澡堂里洗干净。连体姊妹管她们了,万大小姐嚷着要回家。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两个快背我回去……」

「回去?这个主意好!」豆腐与白头子难得这么齐心。

说实话驮兽们早就想退缩,当初他们只是被女神压逼才咬着牙进来的,现时难得听到她亲自喊停,还不抢着和应?

豆腐却突然发现到一个严重问题,心中一凛。他们刚才一股热血就冲进来,忘记了在路上留些记号,现在如何回去找白翎呢?

更大的难题是如何向万星儿理性解释……而不中骂,这基本上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丑妇终需见家翁。豆腐最后还是垂着头,结结巴巴的开口:「小姐,对……对……对不起,请你有必理准备,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我不听,我只想回家!」万星儿摀住了耳门。

「咱们来的时候忘了留记号。」

换句话说,迷路了。

豆腐说完后就闭上了眼,他不敢看万星儿终极发飙的样子,只要她别脱掉泥靴打人就好了。

「真……真气死我,废材……没用的垃圾……父亲一直养你们做嘛……」

「对不起、对不起……」

「你们两个该死的,我……我打死你们……」

驮兽们悲剧了,最不愿出现的画面还是要发生。

泥靴子印了在头上、脸上、胸前……可怜的驮兽们被疯婆子抽打上百遍,吡牙咧嘴、甩胳膊,最后还是不得不认命。

第二十二章:又是梨子

他们明白大小姐生气时要让她尽情发泄,不然她很难消气。

「哎哟……」

万星儿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打人无助她走出这片泽地。

但应该怎么走呢?万星儿在南斗山是温室小花,求生本能少之又少,她平生首次陷入这种迷局,难免六神无主,心中彷徨。

慌乱中,三人最终决定凭记忆往回头走。

大伙儿在泥沼间摸路,步履艰辛,很多时候他们只是按直觉前进,可是四周的景物到处都像一模一样,很令人纠结。

「白翎,快来救我们吶!」万星儿沿途高呼神驹的名字,可是她一直感应不到白翎,反而偶尔听到远处有凶兽嚎叫,令人起鸡皮疙瘩。

三个人折腾了老半天,终于越过一片大泽,找到一块方圆数十尺的沙地。

各人彷如隔世,纵使没迹象显示此处接近大路,但至少是个歇脚的好地方。万星儿大口喘气,脸色看起来非常憔悴,大概是平生头一次吃这样的苦。

「跶跶、跶跶……」

「跶跶、跶跶跶……」

突然间,远方隐约传出马蹄声。

万星儿眸子一亮,这是白翎来接应她们吗?还是代表此处已离大路不远?

在大家绝望之际,马蹄声的出现就像是世上最动听的音节,三个人同时循声回望过去。

「是白翎吗?」万星儿露出希冀的眼神。

「跶跶跶跶……」

一匹独行的红褐色健马缓缓拨开两旁的枝叶,在三人面前出现。

「噢,不是白翎,毛色不像……」万星儿难掩失落的神色。

虽然如此,她还是觉得红马十分面善,尤其他眉心上长有的双角,似曾相见。可惜她几经折腾后这时脑袋发胀,总是认不出来。

「羚角马?!」白头子双目微眯,忽然惊叫:「是……刚才叫化子坐的那头畜牲?」

由于马背上没有人,白头子花了一段时间才能认出羚角马,也不晓得脏叫化与摆摊子的夜天其实是同一个家伙。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此时此刻的羚角马形像大变换,身上的污泥被抹干净了,体味消失了,全身毛发呈现纯净的红褐色。

改头换面后,羚角马眉心上的双角宛如龙角峥嵘,之前浑浊的眸子亦变得灵秀清亮,神气程度简直翻了倍。

羚角马徐徐的踏出树丛,在空地上停下脚步,此时大家才发现他背后还拉着一卡车。性急的万星儿如见救星,便不顾礼仪,立即命令驮兽们去掀开帘子,好向里面的乘客求救。

然而,车厢内却空无一人。

「没有人?!」

的确是空车,驮兽们期待见到的「救星」并不存在,连鬼影都没有。方才羚角马赫然是拖着空包厢出现的,加上车内光线幽暗,想起来有些恐怖。

「呃,见鬼了吗?」白头子一阵发毛,空空的马车彷有不祥,令他起鸡皮疙瘩,赶紧扔下帘子。

「的确很邪门……其实咱们还活着吗?」豆腐也感到背脊发凉,浑身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咿咿……」

羚角马晃了晃头,发出一阵难懂的音波。片刻,他见三人惘然相顾,似没会意,还刻意将马角指向身后的车厢示意。

「这家伙看来没恶意,也很有灵性……」万星儿凝视着羚角马,眸子突然放出异彩,道:「莫非……他是专程找我们的,咱们才是里面该出现的『乘客』?」

「蹬蹬蹬……」羚角马接连蹬腿,似乎众人再不上车他就会生气了。

三人立刻从命,再次掀开廉子,准备上车。

「咦,原来车里不是空的?!」

由于光线幽暗,白头子刚才并没注意到座位正中央处其实还放着东西。他瞳孔一阵收缩,细观之下,发现它是个梨子!

太无言了。

不用说,这一定是夜天恶搞的。

原来万星儿她们也不是羚角马的特选乘客,梨子才是。只见它突兀的「坐」在正中心,似是车中的「贵宾」,羚角马彷佛乃专程为运送这一粒梨子而来的。

夜天虽然人不在,但白头子凝视梨子时,却彷佛能听到这叫化子狡黠的笑声:「嘿嘿嘿……其实羚角马不是来接你们出去的,他只是怕大家饿坏罢了。来来来,这梨子你们三个分来吃,嘿嘿……」

万星儿见到梨子时,那种抓狂的感觉也回来了,看她气鼓鼓的,就要拾起来扔人。

「哼,讨厌讨厌讨厌……砰!」

梨子脱手扔出,遭殃的是最接近万小姐的白头子,他若不是在万星儿捡起梨子时,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她哪怕还要反复再丢几遍。

「先别生气,看看它写什么……」

纸条上没有字,只是以整糟糕的画功,歪扭的绘出一条虫子。

虫子也是夜天先前调戏万星儿的「道具」,万星儿一见到它,霎时身如触电,咬牙切齿,全身青筋都暴现出来,再次有疯狂丢东西的冲动。

她将字条搓成了一团,准备寻找下一个倒霉鬼,却没想到正因这样,才发现除了正面,原来它背面也写着字。

既然是出自夜天手笔,字迹当然歪扭难读,但要表达的讯息却毫不含糊:

你不肯买我的梨子,但最后还是要买;

你不肯交换羚角马,但最后还是要换。

万星儿呢喃着,反复念了几遍,渐渐能将之前出现的人、事连系起来。

卖梨子的小弟和脏叫化子是同一个人,羚角马则是他的宠兽。这家伙似乎有李氏姐妹的消息,从卖梨子时开始已各种暗示,包括摆出「梨子箭头」示意三人进入密林,再在里面会合。

相遇之后,由于卖梨子的小弟乔装成了叫化子,还提出「以羚角马换白翎」的无理「交易」,导致大伙儿认不出他,还将他赶走了。万星儿起初没把这笔「交易」当真,没想到叫化子还真是要将羚角马换过来,于是在他们现时迷路时,按理已属于自己的羚角马便来寻找「主人」们了。

「哼,那又怎样,很了不起吗?」夜天虽然不是坏人,但万星儿一想起他之前各种调戏就是不爽,即使最终找回李氏姐妹,自己仍不会去感谢他。

第二十四章:茶庄女仆

叶长诗噘着嘴,掠了掠头发,若无其事。她倒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忙将准备奉茶的宋心盈拉到一旁,小声道:「三妹,连这些冒失鬼都到了,怎么石天凤还没回来,难道出意外了?」

宋心盈睁圆了杏眼,应道:「嗨?!别担心啦,要不我叫羚角马去接应二姐姐!」

她说话时用上娃娃腔,轻柔悦耳,像出自一个娇俏可爱的小美眉,和她清纯灵秀的外表倒也吻合。

倒是万星儿各种不爽,咕哝了句「哼,都十七、八岁年纪了,还装嫩!」只差没抢宋心盈的茶壶将茶强灌入她口内。

她却休想驮兽们代劳,两人对宋心盈娇滴滴的嗓音相当受落,还想设法逗她多说些话。

「……」万星儿很无助,但又无可奈何。

此后她旁听到叶长诗和宋心盈的交谈,也增加了对茶居的了解。

茶居三大美女当中,少妇叶长诗是其中的「大姐」,负责掌柜记账及招待客人;「二姐」石天凤是唯一的修道者,因此所有打手任务都落在她身上;「三妹」宋心盈则最像传统定义的「侍女」,负责煮食、上菜、沏茶……当然还包括其他各式各样的杂务。

好像现在找羚角马出发,也属于三妹的职份。

「嘘,羚角马,过来,过来!」原来羚角马还一直拖着包厢在门外待命,没有回马厩休息,宋心盈便趁机向他招手。

「咿呀、咿呀……」羚角马发出了些难听懂的音节,应该是想解下包厢,回去偷懒一下。当他知道还得接新任务时,便不期然流露出可怜的眼神。

「好好好,小羚羚乖,你先去找二姐姐,回来再赏你好料吃,好不好哦?!」宋心盈语音活泼轻柔,也很会逗人,目测连羚角马也受落。

「咿咿……」他居然连连点头,没有再抗议。

「好,小羚羚乖……」宋心盈轻抚起他的双角,也在其耳畔吩咐了几句话。

对女仆们来说,这好像是很平常的交流,但万星儿却惊异万分。

说到灵性,南斗山上已经没有灵兽能纔美白翎,但她们彼此间何曾这样自然地交流过。之前白翎在密林里耍性子,死都不肯再前进,已经令大伙儿相当纠结,哪里有羚角马这么听话。

羚角马的悟性看来比白翎还要高,就差不会说人话而已,两者根本不是同一档次的。

「咿咿……」

羚角马终于甩掉了烦人的包厢,难免露出兴奋的眼神,准备随时出发。也在这时,茶居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道男声:「阿羚辛苦你啰!我知道之前要一头灵兽拉车很委屈你,对不起啊!」

羚角马听了,很亲切的摇起羚角,好像在傻笑,接着又不断发出他那独特的音节,和那道男声交流,令万星儿惊叹不已。

「霍—」

万星儿忽然看见一团黑影自楼上飞出,心中一凛,还以为谁在偷袭。稍后凝神一看,才发现这「黑影」只是个大包袱。

羚角马身手异常矫捷,眼见这个绿色的包袱自楼上飞坠而下,立时提起双蹄,将它夹了下来,抱在怀中,再巧妙的弄到背上去。万星儿无比惊憾,寻思这连串动作连白翎也做不到,但对羚角马来说却彷佛只是雕虫小技,完全难他不到。

万星儿回过神后,又想起刚才在楼上扔包袱的神秘男子,禁不住嘀咕道:「这懒鬼是谁,没有长腿的吗?就只会丢……」

说到这里,她才醒悟此人可能就是从未露面的「一叶居」阁主,即三妹口中那位「师父他老人家」。能成为阁主,必定有些厉害的手段,不好对付,万星儿见状只好将话吞了回去。

「万姐姐你别用怕他,师父只是懒惰,很少骂人的,嘻嘻……」灵慧的三妹闪扑着眸子,似能猜出万星儿的意念。于是她扭转头,圈着小嘴,向楼上叫唤道:「喂喂,你刚才不是说小羚羚是灵兽,跑去拉车做苦力很委屈吗,现在做嘛还要人家表演耍杂技卖笑,小羚羚好可怜哦!」

「三妹你别用跟这家伙客气!」茶居内的大姐叶长诗却没三妹子客气,干脆板起脸,将万星儿方才想吐槽的话直接说出来:「楼上的懒鬼,你没有长腿了吗?就只会扔东西,砸伤了客人怎么办?!还有,我没说完……」

这时宋心盈不禁掩嘴窃笑,羚角马也缩了缩脖子,样子很可爱。三妹目测大姐还要念叨下去,便决定先叫羚角马低调出发,毕竟太阳快下山了,他还得去找石二姐呢!

「跶跶、跶跶……」

羚角马出发后,大家又听到楼上那道懒洋洋的男声。

「累啊、累啊……今天真纠结,无缘无故瞎折腾了一整天……」

楼上传出响亮的脚步声,万星儿循声望去,一个人正伸着懒腰,缓慢的走下楼梯。他大概就是那传说中的茶居阁主,终于要现身了。

「擦,不是阁主吗?怎么会……是他???」万星儿与此人一打照面,霎时间傻眼了,她心头剧颤,嘴巴张大大的。

神秘男根本不是什么「师父老人家」,而是一道她很熟悉的身影……

小混混。

摆摊子卖梨子的。

肮脏叫化子。

「一叶居」打手。

夜天一日之内就演活了这么多身份角色,实在太过瘾了。

万星儿终于恍然,之前什么小混混、摆摊子小弟、叫化子全是同一个人,都是眼前这家伙装的,而且他居然跟「一叶居」有关连。

话说回来,那时夜天在巿集里见连体姊妹被人追杀,处境很危险,便想出将两人藏在「一叶居」的法子。只是他特别别扭,明明将连体人和万星儿一起送来茶居「团聚」就可以了,夜天却不直接做,偏要绕圈子将人家折腾得半死不活。

他先是在木头车下堆出「梨子箭头」,引导万星儿等人进入密林,并打算在里面接应三人。相遇后他也不直接带路,偏要人家卖掉白翎当小费,结果万星儿真的不领情,还耍起性子来将他赶走。

但这些废材凭自己终究无法活着出去,夜天只好真的将茶居的羚角马「换」给他们,苦了羚角马拉车将三人捡回来。

同时由于最后这部份已无需夜天参与,于是他独回茶居后还倒头睡了一大觉。

第二十五章:调侃大小姐

「好困,好困啊……」

直到这一刻,夜天依然呵欠连连,明显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只见他头发蓬乱,提不起精神,之前装叫化子时穿的破烂衣衫也未脱换。

「一叶居」的三大美女都很讲究打扮,在她们面前,夜天的「朴素」装束未免显得突兀,但他至少已梳洗干净,并抹去脸上污泥,不再那么像那个有体臭毛病的叫化子了。

「好困啊……不想再睡的话,喝杯茶吧。」夜天终于下到大厅,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同时叶长诗与宋心盈见他出现,亦悄悄的退到掌柜枱后面,当起布景板来。

「其实,我也看这位大小姐不顺眼……」叶长诗拨动着算盘,向宋三妹轻语道:「刚刚好这混蛋在,一定会想出些邪恶的法子收拾收拾她。那我们什么不用管,只看戏好了,对不对?」

「哎,亏大姐你还常常自称是受害者,人家也是女孩子你却不同情一下。但也好,难得来了个新的姑娘给他欺负,大姐你可以休息一天了,嘻嘻……」宋心盈装了个鬼脸,用她一贯的娃娃腔回应大姐。二女先是偷笑,随后忍不住,还扭作一团格格娇笑起来。

她们期待着的好戏,马上要上演了。

夜天和万星儿冤家一碰面,剎那间双方不少未了结的因果,重新浮现了出来。

先说夜天,他瞥见万星儿衣衫和靴子上的片片泥渍,便想象起小妮子因不领自己的情,导致在大泽中迷失的狼狈画面,饶是有趣。

「呵呵呵,万小姐,你想我怎样耻笑你呢?嘿嘿……」夜天坏笑连连,一派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至于万星儿,老实说她不是很敢面对夜天,一方面知道他并非坏人,但一想起那些被虐的画面,万星儿便感到毛骨悚然,脸色变了又变,甚至有要揍人的冲动。

「哼……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看我怎样叫圣地的伯伯们收拾你,还是……干脆将茶居一把火烧了!」大小姐捶胸顿足。

「噗哧!」叶长诗和宋心盈都不信她真敢放火,不禁在后面偷笑。

一阵子后,万星儿稍为平静了下来,又瞇起眼瞅着夜天,一脸狐疑的问道:「喂,其实你……你这个败类,真是『一叶居』的人吗?你师父要是有心帮南斗山,怎会派一个这样不靠谱的混混来……如此重任,竟然交托给你……你?!」

「呃,很抱歉,给你说出了事实……」夜天摸了摸鼻子,坏笑道:「都说重要的任务要交托能干的人,不重视的任务就随便差一个闲人。而『一叶居』觉得护送万小姐的任务……交给一个摆摊子的小弟去办就可以了。哎哟,该死的,我说话怎么不会包装一下,这样叫妳情何以堪啊?!惨了惨了……」

万星儿踹了一下桌子,攥拳道:「可恶,谁让你护送的?本小姐身为『南斗圣地』传人,难道不会自己保护自己吗?」

「自己保护自己?!」夜天听罢,眼珠自不免往小妮子泥迹斑斑的衣服里溜。他忽然觉得万星儿还有些可爱,便决定不继续损她了,反而伸了伸懒腰,向三妹宋心盈讨了个茶壶。「好了好了,尊贵的万小姐请冷静一下,今天小弟自掏腰包请大家喝茶。」

「我不喝!」万星儿摊开手掌,娇叱道:「你先将白翎还我!」

「还白翎……那头小白毛?嗯,这个倒不好说。之前在树林里,不是有人为了脱身,便交出了小白毛吗?小白毛现在已是茶居的资产,很难说还就还给你……」夜天又涌现出邪恶的念头,便托着下巴,奸笑道:「嗯,也好也好……如果你硬是要抢回小白毛,我可以取消这宗交易,将所有情况还原。这样的话,我必须叫羚角马将你们丢回树林里,让老虎豺狼有大餐吃……嗐,是不是有点残忍,嘿嘿嘿……」

「你、你以为我会怕……喂喂,有什么好笑的?」

万星儿发现有人在背后偷笑,扭转头看,原来是掌柜台处的叶长诗和宋心盈;叶大姐尤其失态,此时笑得前仰后合,也不顾掩嘴,令万星儿十分窝火。

夜天背着她道:「这样就对了,叶大姐你不用不好意思,觉得好笑就笑出来,憋着不笑会憋出病来的!」

夜天把话说完,便拿起茶壶,逐一为豆腐、白头子和万星儿斟茶,三妹宋心盈亦趁机叫大家多喝一些。

驮兽都奔走了一整天,现在异常口渴,都觉得不应和身体作对,只是有些担心万小姐不让喝。

幸好他们听到三妹精灵般的声音,便决定不管万星儿了,当即大口大口的将茶全咽下去,喝完一杯又一杯。

「咕噜咕噜……」

万星儿粉额冒出了黑线,唯独她双手抱胸,绷紧着脸,螓扭向一边,就是赌气不喝。

大姐叶长诗道:「小姐,你不喝点水,不怕皮肤起干皱纹吗?」

她分明是好意,但万星儿对大姐刚才的反应仍未释怀,总觉得她在嘲笑自己。她看了看叶大姐,又看了看夜天,再次蹙起眉头,噘嘴道:「哼,如果茶是叶大姐你冲的,我也许会领情,但这个混蛋沏的本小姐不喝!」

夜天是万星儿的梦魇,一想起他就抓狂,因此大小姐这次咬紧嘴唇,坚决不喝。

「败类,你一向坏心眼,天晓得又在茶水里下了什么好东西?!本小姐没那么笨,绝不会再上当!」她心想纵使你灌我喝,也得将茶给吐出来。

夜天拿万星儿没辙,只好抄走她的茶杯,将茶水「哗啦」一声洒在地上。

「冤枉啊,我哪里有调戏过万小妞呢?不就是叫你买些梨子,滋补一下身体顺道接济小弟嘛,结果你连我写的纸条也吞到肚子里头……之后我劝你用小白毛换羚角马,是因为小白毛不认识路,你们需要羚角马带路嘛,唉唉…」夜天叹气连连。

「哼,这是你自找的。」万星儿撇了撇嘴,情绪算是稍为平伏了,她却十分讨厌夜天用上「调戏」这字。

「唉唉,早知你们翻脸不认人,我去帮凌月宫那个酷姐姐算了,省得呕气。唉,困啊……万小妞,告诉你每次不领我好意,都会吃大亏的……」夜天边说边伸懒腰、打呵欠,走向走廊尽头那道神秘小门,转眼便消失了。

第二十六章:夜天的秘宝

在确定夜天不打算回来后,叶长诗才再次扭着丰臀、袅袅娜娜的移步出来。

万星儿觉得她和夜天反差太大,不禁娥眉微蹙,一脸可疑的问道:「叶大姐,这混蛋真是你们『一叶居』的苦力?当初谁决定收留他的,是你们师父没长眼睛了吧……」

「哼,还说。」

叶长诗似乎被说到痛处,一时间竟然噘嘴不语,脸色变了又变。

三妹原本在她身后,这时趁机鬼崇的探出头来,笑道:「呵呵,这个魔星没有人管的了,谁企图驯服他都会有『悲惨』收场的哦。」

「是吗?」万星儿撇嘴。

「嘻嘻……」宋心盈很机灵,趁机用手肘撞了撞叶大姐,道:「说起『悲惨』收场,这儿就有一个人办了,对不对……唷,大姐饶命啊!」

叶长诗有点哭笑不得,想敲这贫嘴妹子的头,她却已光速溜到万星儿身后,拿大小姐当起人盾。

「哼,现在谁被他欺负了!?谁都晓得在『一叶居』我才是大姐,我是大总管吶,现在大姐命令你……」

「大姐对他的态度真纠结。饶命啊,嘻嘻……」

几个女人在茶居内掐起架来,都没意识到危机将至—原来外面同样有人在掐架。

那是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女人,一个妖娆惹火,一个清冷高傲;一人几乎衣不蔽体,另一人则冰清玉洁。

负责引开「御婢」蓝笛的石天凤,之前一度成功将对方引入密林混战,换取了不少时间。此招被识破后,石天凤便改为在大路纠缠蓝笛,令她无法速行,结果连万星儿都抵埗并嘴炮了一段时间,她们却要到现在才追上来。

石天凤之所以能在丛林里耗上这么久,全仗她充份掌握地形特点,利用树干掩护,得以时隐时现、时战时停。蓝笛一路上担心被伏击,不敢强行冒进,结果便无法摆脱对方,耽搁了大量时间。

直至她追到长滩上来,石天凤失去了天然掩护,她才终于能毫无顾忌、大开大合、放手大战,一扫之前的郁结。

只要石天凤一倒,她就可以杀入茶居,不怕抓不到连体姊妹。

「咻咻—锵锵—」

石天凤边战边退,越来越接近「一叶居」。直到这时,她们的恶斗才终于引起了茶居内各人的注意,大伙儿瞧见蓝笛,渐渐意识到危险将至。

万星儿与驮兽们战斗力是渣渣,即便再不爽凌月宫也不敢出去助战,免得拖累人家。万星儿倒还不太担心,心想叶长诗和宋心盈是茶居的人,此时看着二姐和强敌恶斗,总不会袖手不动吧。

「咻咻咻—」

茶居外,二女火并,皆使出毕生武学,娇叱连连。

之前在密林中混战,蓝笛有感束手缚脚,难展所长,现在难得换了场地,她催发「仙音诀」时再无顾虑。一曲既始,电芒贯空四射,石天凤一早丢了藤枝,现时只能徒手相抵,难免渐落下风。

再这样下去,她早晚会被擒住。

茶居内,大姐和三妹却无意助战,一直只在围观,极其量只是劝驮兽们多喝杯茶而已。

「莫非她们不是修者?」万星儿呢喃道:「嗯,看起来真的不像,我错怪人家了……可是她们的师父混蛋,要是我父亲看到徒儿被欺负,一定会出来救人的!」

万星儿观察过后,颇确定叶、宋二女修为低微,甚至完全不曾习武,只是个寻常的女仆。这样茶居的三大美女当中,就只剩下二姐石天凤有战斗力,万一石天凤战败,叶、宋二女又帮不上忙(夜天更不用说,第一个开溜),而蓝笛要杀进来的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万星儿腹腓,怎么那个神隐中的茶居「阁主」还不出来救人?在她的幻像中,只要蓝笛敢踏进来,就会有一道伟岸的身影凭空杀出,挡在她的身前,来十个杀十个,这样才是「阁主」级高手应有的风采。

可是……这位「阁主」存在吗?

「霍霍霍—」

「咿呀咿呀……」

处于劣势的石天凤,终于等到了救星出现—但不是什么「阁主」现身,而是羚角马—羚角马是按三妹吩咐来接应她的。

万星儿没能召唤出神秘「阁主」,心想换成小灵兽也不错。羚角马即使还没悟出神通,用他的羚角撞飞蓝笛也好。

「小家伙,撞她,踢她,开神通,赶走这个凶女人!」她默默为羚角马打气。

然而,羚角马的举止出乎了大家意料。他既没冲击蓝笛,也没有出绝杀,而是示意石天凤上马,之后……撒腿就跑。

「唉,怎会这样……」万星儿很无奈,但依然双手合十,在远处默默打气。

再说羚角马也不是零作用。

首先讲速度,石天凤坐在马背上逃,就像突然多长一条腿,转眼已稍为甩开后面的蓝笛。随着距离拉远,玉笛子吐出的毒雾已不能触及她了,她现在只需顾忌「仙音诀」催发出的阵阵电芒。

「咻咻咻—」

蓝笛当然不会因羚角马出现便放弃追击。冷面御婢五指划动,朱唇轻启,曲章一变奏,转眼又有无数金色电芒,朝一人、一兽激射而来。

羚角马虽然不会神通,但他身段敏捷、步法轻灵,自然不容易被劈中。

倒是石天凤不习惯于马背上战斗,该侧头时不侧头,该旋身时不旋身,几次险些儿被击中或栽下来。

「咿咿呀呀—」

羚角马比划着蹄子,似乎在提醒些什么。

「咦,这包包你给我的?!」石天凤这时才留意到他背上的绿色大包袱,眉头一扬,连忙将它翻开。

石天凤摸出了一把大弓,虽然还没机会问清楚其来历,但眼见无数金色电弧来袭,这东西正好趁手。

「锵!」

石天凤抡起大弓,将它当成盾牌,硬生生的把光柱格挡下来,电弧所蕴含的无尽能量于瞬间瓦解。

「这东西是个宝呢,但好像要烂掉的样子,回去得叫师父修一下。」石天凤摩娑着大弓,暗暗称奇。

这是一弯破旧的松木古弓,体表上可见不少裂纹,哪怕再经不起几下重击,随时都要散架。然而它看似脆弱的体表,一股古老、沧茫的气息却若隐若现,难测深浅。

第二十七章:圣女再战艳女

「呃,只有弓,不可能没箭吧。」石天凤又探手进包袱里搜。

她摸来摸去,终于翻出了一大束箭,便将古弓搭上箭,瞄准前方。就这样,石天凤一下子就换了形像,此时手执长弓,长发飘飘,英姿飙爽,感觉到气势陡升。

不过古弓和箭枝的配搭倒是奇怪,破旧的弓身古朴无华,箭翎却抹上鲜艳的紫色,甚为抢眼。分开摆放时,弓、箭两者气质回异,彷佛非出自同源,只是有心人生硬拼凑出来似的。

直至古弓搭上箭,两者衬托起来才浑若天成,不再感突兀,这种连系连石天凤也感应到。

妖艳的箭翎衬托古朴的弓身,结合无暇。这一定是把浪漫的兵器,犹如老实巴交的憨男遇上倾世妖女,构合成完美的整体。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这句话最能诠释出此一意境。

此时蓝笛从后瞧见古弓,亦惊憾不已,沉吟道:「此弓必定大有来头,同品级的圣兵在宫中恐怕亦不多……」

古朴里带妖媚的大弓,彷佛源自洪荒、传承上古,见证过几段旷世大战,不像凡品。蓝笛的目光锁定古弓,忽感地表开阔过来,长滩悠悠,大弓已经和这片天地相融为一。

她似是想起某些古籍上的记载,不禁自语道:「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紫翎魔弓?」

紫翎魔弓,相传是正道某位先代祖师收降妖女为兵魂后铸成,惟已失传多年,蓝笛只是依稀记得宫内的古籍上有所记载。

既得知魔弓来历,她说毫不忌惮是假的,却也不可能就此收手。不对上几招,谁占上风还不确定。

十指舞动,红唇轻启,仙音再起,玉笛子随即连吐电弧,冲着石天凤和羚角马激射而去。

和上次一样,石天凤不去侧身闪避,而直接抡起古弓,硬生生将电芒接了下来。

「锵!」

古弓虽然看似破旧,但被击中时,却彷佛能显化出道道纹络,将光柱的能量消融于无形,弓身也没有再龟裂下去的迹象。

「你说这古董叫『紫翎魔弓』!?小妹从来没听闻过。」石天凤见古弓破旧,还担心它会散架,现在总算能松口气,便再次对准蓝笛,张臂拉弓。

蓝笛凝视着鲜紫色的箭翎,没有回答。紫翎弓虽为圣兵,但每射一箭都会消耗大量精元,她不清楚以对方的修为能连发多少箭,也不肯定自己能否招架。她今天追击石天凤时一直占上风,这是头一次萌生退意。

箭在弦上,随时要射出。

那根紫色翎毛相当神异,妖艳之余又有点刺目,加上松木古弓透发的沧茫气息,令蓝笛忌讳不已。犹豫之际,她居然做起小动作来,先用玉笛子擦脸,又下意识的揉捏起耳坠子。

箭镞终究没射过来。

由始至终,石天凤都是将紫翎弓当盾牌使用,刚才张弓搭箭只是在唬人。

蓝笛终于瞧出了实情,不禁冷笑:「哼,神兵在手却不会用,这次你死定了!」

「仙音诀」再被触发,金光电弧一道又一道的向石天凤奔袭而去。

「咻咻咻—」

石天凤自恃有古弓在手,即使充当大盾也不赖,因此格挡第一波电芒时还面带笑意,看似力有余刃。

到了第二波,她还能抡弓抵了下来,但脸上笑容却消失了。

到了第三波,石天凤拿弓时手有点抖,不再像之前从容。

到了第四波时,终于轮到蓝笛面露笑意。

「哈,紫翎魔弓乃上古法器,即使当盾牌用也会消耗真元,你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操控它!」

她没说错,这时的紫翎弓彷佛有千斤重,令石天凤连连叫苦。它先前还不是这样的,但之后每挡上一次,这把古弓就变得愈来愈沉重,直至再举不起来。

蓝笛冷笑道:「你输了。『一叶居』拥有神兵异兽虽然很出乎我意料,谁知统统不会用,名大于实!来,仙音诀!」

当第五波电芒轰来时,石天凤已是方寸大乱,既乏力抡弓格挡,即使要侧身闪避,动作也因元气消耗而变得迟缓。

「咿咿呀呀—」

幸好羚角马相当机灵,眼见石天凤手中的古弓报废,便重新在金沙上跃动,这样石二姐不用再狼狈闪躲,只需趴伏在马背上,便能避开道道电芒。

蓝笛见状,立刻改为专射马腿,好将石天凤掀翻下马。

「咻咻—」

玉笛子连发电芒,当第一波来袭时,羚角马灵巧跃步,从容避开,石天凤亦尚能稳坐马背上。

第二波来势更猛,幸好羚角马身段轻巧,还能连番腾跃脱身,只是动作太猛,马背上的石天凤就开始坐不稳。

到了第三波,蓝笛改变策略,既攻马腿,亦分了一、两记光箭给石天凤。羚角马还好,石天凤却已无法稳坐,只穿热裤的她,修长玉腿支开,在马背上踢来荡去。

「哇哇,小羚你动作别太猛,姐姐坐不稳!」石天凤尖叫连连。

第四波即将来袭,这次蓝笛见石天凤快跌下来,便不再射马腿了,只射人腿。

石天凤只穿短裤,其玉腿雪白滑腻,在马背上连番踢荡,看上去是有些不雅。此时金色电芒激射而来,她更是不敢想象一旦被劈中时,那皮开肉绽的恶心画面……

「救……救命哦!哇哇……」石天凤脸色唰白,惨叫连声。

危急之际,还是羚角马够灵敏,双蹄一蹬,电芒刚刚好擦身而过,没有命中。

只是石天凤本来已坐不牢,现在还给羚角马猛烈一晃,霎时长发披散,遮盖了眸子,看不清四野,眼看就要摔下来。情急之下,她企图抓住羚角马的右角来保持平衡,结果……

羚角马即使再机灵,还是最怕猪队友。先前「仙音诀」再精准都能避开,唯独石天凤这没头没脑的突然一扯,终于令他失了重心。

「哇哦!」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失足可成千古恨。羚角马一失足,战况已再无悬念。

该结束了,蓝笛轻轻一吹,寒芒乍现。这回光箭半束就够用了,羚角马被不偏不倚的击中屁股,立时一人、一马皆轰飞出去。

第二十八章:凌月之威

石天凤披头散发,嘴角渗血,全身溅满黄沙,狼狈异常。她操控羚角马,本来已未如夜天般驾轻就熟,现时还受了伤,就更无力回天了。

蒙眬间,她彷佛幻想出夜天邪恶的笑声。

「……刚才最后那一下,换成是我一定射人腿,射腿好。二妹你走运,酷姐姐也是女人,女孩子比较体贴女孩子的感受……」

然而眼前的冷面御婢,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感性和矫情。蓝笛扬笛点前,双目闪现寒光,神情一如以往的冷漠。

「跟你打是浪费时间!」蓝笛冷喝。她很干脆,眼见石天凤已不再构成威胁,便也无意纠缠下去,反正自己的真正目标是连体姊妹,倒不如直接杀入两人的藏身处—「一叶居」内。

对蓝笛来说,石天凤只是个多管闲事的路人甲,擒下她凌月宫也不会多发赏金。但如果抓不到连体姊妹……回宫后一定有各种刑罚等着自己。

「本婢其实无意和茶居结梁子。我不会下死手,妳走吧。」蓝笛大袖一挥,转眼已在两人面前消失。

时值黄昏,天边只剩下一抹余晖。「一叶居」已经打烊了,地下大厅的「茶客」就只剩下万星儿、豆腐和白头子三个人。

其实说他们是「茶客」也不准确,因为真正有喝茶的只有两头驮兽,而万星儿碍于面子问题,始终一口也不肯喝夜天的茶,连最讨人欢喜的三妹再三劝进都不管用。

说实话万星儿也没心情品茗,她一直担心石二姐打不过人家御婢,只待她一倒下,下一个悲剧的就是自己。

「咔嚓—」

要来的还是要来。

一股不弱的气机自入口处传来,渐渐笼罩了整个茶居,令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万星儿循声看去,只见一尊神圣而威严的身影,自地平线慢慢走来,最终卓立于大门前。此女手执玉笛,长发飘扬,透发出凛凛神威,活像女皇驾临。

女子正是蓝笛,由于茶居内相对幽暗,她的身影更显得伟岸神圣而不可亵渎。

「『凌月宫』无意与『一叶居』为敌,请将李氏姊妹交出,本婢必不再打扰各位休息、品茗。」蓝笛冷漠开口,亦徐徐提起玉笛子。

叶长诗和宋心盈身处掌柜枱后,和蓝笛还有一段距离,也没有搭话;现场就万星儿三人最靠近冷面御婢,目测蓝笛要砍也是先砍他们。

「别……别劈我们……别打脸……」

面对蓝笛强大的威压,驮兽们早已吓尿,别期望他们有力还击,就是万星儿亦感到通体冰凉,手脚似乎都僵住了,只能一动不动呆坐原处,任对方宰割。

御婢君临茶君,全场俱寂。倒是在大厅末端,疑似通往后院的小门那处(即夜天刚才离开的方向),忽然传出了男声。

「酷姐姐,你不回宫上妆修指甲,来茶居这儿做嘛?!」男声语气轻佻,活像个地痞子。

「非本婢执意要来,只是茶居好管闲事,包藏祸心,只好得罪了!」蓝笛冷哼。

「哎呀,这哪算是『多管闲事』!?现在我们讲的,是一位伟大母亲要杀亲生女儿,简直是灭绝人性的悲剧啊!唉唉,若此事发生在凌月宫,像女皇要宰几头猪,或者有猪妈妈睡觉时压扁了小怪猪什么的,小弟可管不着……偏偏这事情发生在咱们东湾镇上,那只好由『一叶居』代出头啰……」

「闭嘴,多管闲事!」蓝笛变色,当即扬笛冷斥。

「喂喂,东湾镇这么小,没几个修练门派,比较象样的就只『一叶居』一家了。要阻止悲剧发生,此事茶居不管谁管……」

蓝笛寒声道:「你是谁!?女皇陛下的命令,在凌月国中无人可违,包括她女儿在内!女皇要她们死,她们就得死!」

「呵呵,你们『凌月宫』真霸道,现在还想在我地头玩一票大的……嗯嗯,看来小的必须还手……那酷姐姐妳又得被欺负了,嘿嘿……」

「哼,你是谁?!出来,马上死在我面前!」蓝色秀脸绷紧,眸子里闪现寒光,彷佛能剖开路尽处那扇小门,一击即杀。

「哇,还想速推我呢,酷姐姐妳真可爱,嘻嘻……」

到了现在,蓝笛已不可能猜不出这男声是谁。轻浮的语调,夹杂着小混混般的痞气,保准是夜天本人了。

「看来,妳真是想肉测一下被虐的过程……」夜天的坏笑声再次传来。「……很遗憾,我们马上要开始了,辛苦你啰,嘿嘿嘿!」

「我再数三声!」蓝笛决定不理夜天,将玉笛子搁在唇边,寒声道:「再不交人,本婢就出手了!」

一、

二、

三。

三声数完,蓝笛已逼近大厅中心,无比接近万星儿等人。

御婢神威盖临,驮兽们都吓得亡垩魂皆冒,全然噤声,大气也不敢透。倒是叶、宋二女不怎么害怕,叶长诗仍旧在拨算盘,宋心盈则跑去了捡柴烧水,两人都神态自若。

「咳咳咳……」

大门那边,又有一人、一兽踉跄着进店。女的搀扶着灵兽,步履蹒跚,一触及前排第一张桌子就趴伏了在上。

「咳咳,该死的恶女人……干嘛要做女皇的帮凶,你自己没娘的吗,咳咳咳……」此女子面色惨白,单薄的背心上还溅了一大片血迹,目测受伤不轻。

一同进来的灵兽是羚角马,这时被熏黑了马屁股,也在哀嚎连连。

蓝笛冷冷的道:「所有人都来了更好,一起解决,省得再拖拉下去。」

水蓝玉笛子悬浮唇边,蓝笛终于催动真气,诡异的音节再响。

这回没有电芒,玉笛子吐出的是一阵奇香,随后快速在茶居蔓延,直至触及每个角落。

妖香中内蕴剧毒!

各人皆大骇,起初还以为蓝笛会先放倒最近身的驮兽们,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放毒。

她大概觉得电芒一道一道的射出去,并不能大范围攻击,太没效率,相反先前一直在空旷地运动战中不起作用的毒霾,在室内较不通风的环境下威力倍增,轻轻一吹可弄昏一票人。

第二十九章:禁院

南斗山三人这时闻到妖香,都立刻闭塞六感、运转玄功以防中毒。靠近门口,状态糟糕的石天凤和羚角马更夸张,一人、一兽既无法正常移动,便连滚带爬的赶出去,避毒霾如避蛇蝎。至于修为低下的宋、叶二女,对蓝笛来说本已是俎上肉,她也懒得理会两人如何解毒。

「挣扎是徒劳的,你们倒下吧……」此时蓝笛的身畔彷有紫雾绕体,就如穿行鬼域的幽灵,无人敢靠近。

诡异的音节继续于空中萦回,毒香并没有止息迹象,没过多久,众人的脸色便开始发青发紫,渐感吃力难支。

少妇叶长诗目测修为最低,只呻吟了一声,便侧着头倒了下去,小嘴半张的失去知觉。

再过片刻,三妹子宋心盈也倒在她旁边,玉体交迭在一起。

豆腐、白头子两人渐渐支持不住,也倒伏桌子旁边。

万星儿应该可自傲了,排除外面的一人、一兽,她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所有人既已失去知觉或战斗力,蓝笛便再无顾忌,直接迈步向大厅尽头的那扇门。藏身在内的夜天(甚至有连体姊妹?!),看来是她下一个目标。

「停!」蓝笛正要踏进大门,在茶居外还未昏迷的石天凤却企图喝止她。「后院是『一叶居』的密地,谁都不得进去!」

「密地!?凌月国中皆皇土,御婢没任何禁足之处!」

蓝笛起初对什么密地之说不屑一理,直至她走到大门前,才发现门后真的不见灯光,漆黑一片,又停下了脚步。

从外面看,这密地就如深邃无边的黑洞,真的看不到尽头。蓝笛置身门前,甚至感应到里面有股庞大的气机,彷佛有凶兽蛰伏。

她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叶居」还有位神隐中的阁主,莫非是他在坐镇?

一想到这里,蓝笛就更不敢轻举妄动。

石天凤又高喊:「禁院连我们三姐妹也没进过去,更容不得你这个外人!」

「不可能。」蓝笛缓缓扬起笛子,探进这「黑洞」内,寒声道:「小小一个茶居哪会有这么多高手,别装神弄鬼了!」

她目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先向里面放毒霾,除此则是直接杀进去。

「哼!」

她最终决定大步向前,直接迈入未知处。毒香还是要放,但更重的是先掌握密地内的实情。

门后一片漆黑,天晓得会不会突然给伏击。然而蓝笛既然已踏出了第一步,很快就有第二步、第三步……

直至其身影在里面彻底消失。

「呵呵呵,这样好,马上可关门打狗啦……」

蓝笛一进去,原本「昏迷」中的三妹子马上睁开了眼。

接着轮到叶长诗睁开其丹凤眼。

白头子、豆腐也睁开了眼,缓缓的站起来。

叶长诗也是想站起来的,只是她身段丰润,又穿了件紧身彩衣,因此挣扎起动时美臀扭动,笨拙中又有些婀娜。

由始至终,只有万星儿没醒过来。

「哎哎,别睡了……」宋心盈闪扑着灵动的美眸子,想拍醒她,小妮子却一直没反应。

「刚刚那杯茶混了清毒散进去,大家只要喝进肚子里,就不怕中毒了。」叶长诗斜睨了万星儿一眼,一边拨算盘,又不禁叹了口气:「哎呀,唯独这小妞最有性格,连给她解药也坚持不喝下去。没办法,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只见万星儿娇躯横陈在地,樱唇微张,脸颊泛起红晕。其胸脯微微起伏,吐气如兰,就像熟睡了的样子,平时的任性、巴辣和高傲已荡然无存,此刻更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任人宰割。

幸好,「一叶居」今次站在圣地这一边,没打算伤害她。

同一时间,蓝笛已经深入了小门后的未知地域。

她身处一条幽暗而蜿蜒的通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直至摸黑走了十几步后,前方才亮出微弱的灯光。

「走!」蓝笛扬笛低语,果断的踏出通道。她顾视四方,发现这儿是个幽暗的后院。

与其说是「后院」,此处倒更像「四合院」。和外面一样,它是个方阵式、两层高的楼房,屋顶密封,蓝笛正身处地下的正中央。

由于月光照不进,院子一片黯淡,只有二楼的一个房间亮起了微弱烛光,大概就是她方才看到的「莹光」来源。

在烛光映照下,房间里隐现出一道诡异的人影,看起来有些阴森。除此之外,四面八方尽是一片漆黑。

蓝笛锁定二楼那个房间,思量了一阵子。直觉告诉她连体人就在里面,甚至黑影可能就是她们。

人界修者一般不能御空飞行,强如「凌月宫」的御婢也不例外。由于楼底相当高,蓝笛没信心一跃上去,只好跑楼梯。

同时她也不想惊动上方(假设对方还没发现自己),于是放轻脚步,无比谨慎的蹑足而上。

台阶差不多有三十重,但她只是迈上到第二重,木楼梯便发出了一阵令人发毛的怪响。

「咯吱、咯吱—」

蓝笛吓了一大跳。她一直都在耳听八方,感应着四方任何异动,此时还以为是被人伏击,吓得心都要掉出来。

「很诡异的楼梯……」蓝笛觉得凭自己的修为,即使未到踏沙无痕的境界,只要放轻脚步,脚踩神虚前行,应不会弄出任何声响才是。

看来一定是楼梯在坑人,说不定它是由上古灵木搭成,因此结构神异,谁踩上去都会发出刺耳的怪响。

无论如何,此时蓝笛已暴露了行藏,骑虎难下,那与其撤回大厅,还不如直接冲上二楼,见人就砍。

蓝笛不再犹豫,马上一溜烟的冲上台阶,即使期间震天作响,她亦没再理会。

「咯吱、咯吱、咯吱……」

二楼。

亮了灯的房间就在正前方,从这个角度去看,里面的确有一道诡异的人影。蓝笛驻足不前,思量了一阵子,还是不太确定「它」是否连体人—她所追缉的李氏姊妹。

同时她将目光锁定在神秘人影上,却忽略了她与房门之间其实还存在着一个人。

现场居然还有别人!

第三十章:调侃神女

此人一声不响的蹲坐门前,彷佛已和四周融为一体,当蓝笛终于瞥见他时,可想象心都要掉出来。

「酷姐姐,你好!」那个人终于说话了。

蓝笛心中一凛,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她做「酷姐姐」。

正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大无赖—夜天。

定神一看,才发现夜天正跷着腿,坐在一个大木箱上。

「好困啊,累死了……」夜天呵欠连连,还伸了个大懒腰,根本不见得害怕蓝笛。

「见鬼了……」蓝笛脸色变了又变,有感寒毛倒竖,背脊发凉。良久,她才惊觉自己身为御婢不可如此失态,便强行回复冷静,点指房间内的黑影低语:「里面的人,是不是那连体的孽障?」

「喂,什么连体不连体的,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这个人是谁……你连我师父都认不出来吗?」夜天装了个鬼脸,指着门后的黑影说道:「呵呵,师父正在闭门静修,不容外人打扰,酷姐姐你还是别进去了,就回外面去喝杯茶,压压惊吧……」

「等等,」蓝笛打断了夜天,指着黑影说道:「这个人就是你们茶居的阁主?」

「呵呵,正是师父—『他老人家』。」夜天特意模仿着三妹的娃娃腔。

「好,那麻烦你让开,我进去跟他谈一谈。」

「嗨,这倒不行!都说了师父在打坐冲死关,『他老人家』不放心,还叫小弟替他守关,谁想进去就打谁的屁股!」

「凭你!?」

蓝笛在巿集「买梨子」时,曾和装成小混混的夜天打过照面,当时完全不觉得他会修练,即使现在知道了夜天是「一叶居」的人,也没有太将他放在眼内。只要房间内的神秘人不动手,蓝笛自命能一掌拍死夜天。

「小鬼,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个摆摊子的小混混,而在你面前的却是凌月宫的御婢……」

「呵呵!对对对,我只是一个小小小混混。小小小混混连蚂蚁都不如,哪里有资格调戏你们这些打遍九天十地,举世无敌的凌月宫大大呢!?」夜天坏笑连连,语气也相当轻佻。他又向蓝笛勾了勾指头,道:「酷姐姐你说得对,我只是个小杂毛,但如果你连一个杂毛都打不过,还有资格打老大吗?来来来,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吧!」

夜天胆敢挑衅凌月宫御婢,看来真的不怕给人家暴打一顿。

「哼,你去死!」蓝笛感到两颊有些发热。她不想再跟夜天在言语上继续纠缠,这家伙的毒舌太阴损了,再让他胡说下去,哪怕还会抖出一些更难堪的话来,届时自己非要气死不可。

蓝笛决定直接拍死夜天,于是二话不说,随即扬起玉笛子,「霍」的一声向夜天挥斩而下。

夜天没有闪避,还是一动不动的呆坐木箱子上。

「咔嚓—」

玉笛子猛然劈落,如彗星划破长空,要将空间撕开两半。换着是寻常人硬接下来,恐怕全身将要一分为二,但这时只管呆坐、全不闪避的夜天却没有丝毫要龟裂的迹象。

「嘻嘻!」玉笛子扫落,夜天一边发笑,同时伸出两根指头,毫不费劲的夹住了它。

到现在,大家应该清楚夜天绝对会修练,而且修为相当不错的说。

蓝笛的嘴巴顿变「冏」状,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夜天才这么抖手一划,便将自己的玉笛子轻易夹在胸前,不论她怎样使劲再推、再压,也不能丝毫寸进,玉笛子被牢牢的卡死了。

「可恶,这家伙原来隐藏得很深!」蓝笛暗暗叫苦,无论她怎样扯拉,玉笛子还是被夜天牢牢的夹于指间,难动分寸。

「哎呀,不用再瞎费劲拉拉扯扯啦,你回去再像我师父般闭关十年吧,现在才这么一点力气根本就不够看!」夜天打了个呵欠,依然夹着笛子端坐门前,任凭蓝笛吡牙咧嘴,舞手弄足的又推又扯,始终分寸未动。

「可恶!」蓝笛暗骂。她这时才发现夜天正溜滑着贼眼,似在偷看她的狼狈相,还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便忙不迭变脸,变回之前那个冷若冰霜的圣女。

「嘻嘻嘻……酷姐姐,看来妳是拔不出这劳什子的了,那该轮到我出招啰!」夜天决定以其之道、还施彼身。此时他左手还夹着玉笛子,便用右手食指向前一点。

「砰!」

刚才不论蓝笛如何费劲,夜天都像大山般难以撼动,但现时夜天只是轻轻一按,蓝笛便轰飞了出去,玉躯刚巧挂在对面的木栏上。

「很刚猛的指风!」蓝笛暗暗咋舌,连忙整理好衣衫,重新站起。冷艳如她,虽然强行压制着自己吃惊的表情,一股寒意仍不自觉的自心底处升腾而起。

眼前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小混混」,原来不仅会修练,甚至连其实力深浅都测不透,刚才眼皮都不抬,已经能扇飞一名货真价实的凌月宫御婢。

人间界当下习惯将修道者的实力划分等阶,如果采用这套准则,蓝笛觉得夜天至少比她高出一个大境界。

「想一掌拍死我吗,现在不知道是谁拍谁呢,嘿嘿……」夜天溜滑着贼眼,一步步向蓝笛逼近,脑海亦想象出无数「凌虐」蓝笛的画面。「酷姐姐果然是虐恋成狂,叫妳别进来偏要进来肉测……」

蓝笛一阵发毛,从头凉到了脚眼尖。她很后悔一直没看出夜天在隐藏实力,结果被诓了进密地,一旦对方决定关门打狗,或有其他隐伏中的高手现身,她便注定被围观了。

至于夜天刚提及的「画面」,她更是想也不敢想……

幸好夜天并没有真的毛手毛脚,最多也是耻笑一番罢了。

他顾视房间内的「师父」黑影,大笑道:「哈哈哈,凌月宫怎么派了个二货来……连一个茶居小杂毛都打得你尿流屁滚,真不敢想象……假如师父出来动真格的话,说不定整座凌月宫可给拆了……」

「胡说,女皇陛下法力通天,只待她出关,可以一掌磨平『一叶居』!」蓝笛见夜天虽然毒舌,却没有真的将她怎样,又慢慢壮起胆来。她其实还未死心,寻思不如趁夜天顾着嘴炮时出手偷袭,或许还能翻盘。

蓝笛悄然将玄功运转到极致,准备随时触发仙音诀。

「嚓嚓嚓—」

无数电弧金光,剎那间激射而出,将全室照个通明。仙音诀发挥到极致时威势无匹,之前石天凤就吃过大亏,只有夜天视如儿戏。

呆坐多时,他终于站了起来,瞧了瞧腿间的木箱子,不慌不忙地掀开盖板。

夜天抖手一挥,一件庞然大物被他捡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圣女逆袭

这是一把七色大弓,体积和「紫翎魔弓」相若,但除此之外已没有共通点。紫翎弓古朴厚重,只有那根紫色翎毛抢眼,而眼前这轮七彩大弓,体表上闪泽着彷若天虹的七色光芒,神辉璀璨,比起气质内敛的紫翎弓不晓得要耀眼多倍。

夜天面对即将掩至的电弧,还有时间吹了吹大弓上面的灰尘,才抡动起来格挡。

「『天虹仙弓』?」蓝笛难掩其惊讶之色,刚刚平伏的情绪又再波动起来,「一叶居居然藏有这么多上古圣器!」

「哎呀,说起来还真有点难为情……」这时夜天已将所有电弧都拦了下来,蓝笛的突袭既然无效,便轮到他出招了。夜天一边佯装拉弓,同时也动起了歪念,邪笑道:「嘿嘿嘿,酷姐姐,试想我现在一箭射过去,你尖叫起来的样子……噢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好像太邪恶太重口味了,是小弟的想象力比较丰富……」

晕!夜天就只喜欢这种低俗恶趣,也不会体谅一下人家的感受。

蓝笛却认命了,不仅眼前这小混混无法战胜,若再加上房间内还未出手的「人影」,那她别说抓不到李氏姐妹,甚至还无法活着离开。夜天看准她想逃跑,马上喊道:「喂喂,我的箭还没发,你别跑哦!」

说着,七彩弓弦拉响,箭头正瞄准蓝笛。

「唉!」

箭始终没发出去。

「嘻嘻,跟你开开玩笑罢了,别这么认真……」夜天缓缓垂下七色古弓,耸着肩笑道:「你已经说了,这把『天虹仙弓』是什么上古大有来头的神器,射上它一箭,我整个茶居都要给粉碎了。唉,可惜啊……不过酷姐姐你跑路还挺快的呢!」

蓝笛没有搭理夜天。她见对方垂下弓弦,没有向她出招,看来是彻底放松了戒备,又生出了侥幸的心态……

「仙音诀!」

毫无预兆下笛声鸣响,蓝笛要逆袭夜天最后一次。

「嗡嗡嗡—」

先前数次直取夜天都不奏效,蓝笛这回选择了吹向墙壁。现场「四合院」的格局,本就是极佳的回音壁,得此加持,仙音诀的威力可再陡升!

诡异的回音回荡四周,蕴藏毁灭性力量,换成了寻常修者,恐怕已心肺俱裂。唯独夜天听到曲子响起,还不慌不忙地搁下了「天虹仙弓」,再次跷腿坐回木箱上面,一边听一边鼓掌,道:「好歌、好歌!」

实在无言。

慑人的魔音不仅对夜天毫无影响,难得他还有雅兴点评人家的乐章。

蓝笛的情绪却要崩溃了,只见她脸色时而苍白,时而铁青,又变潮红。毕竟不论她如何变奏,对方始终不受影响,令蓝笛觉得自己像在面壁自语,跟精神病人没有两样。

「嘿嘿,酷姐姐妳的曲子是不错听,但其实小弟在这方面也是高手来的!」夜天见对方在吹笛子,自己也将手伸进木箱内,「哗啦哗啦」地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

「砰砰……砰砰……」

夜天翻东西时,好像在变戏法,接连有几柄铁剑、大弓、古盾等不知名兵器掉了出来。

「砰砰……砰砰……」

他显然还不满意,又搜了几遍,直至找到一口木笛子,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哈哈……就记得茶居也有这么一口。来来来,都说泡妞时有个趁手的乐器,女孩子最容易哄到手,让哥试试看,嘿嘿……」

蓝笛的玉笛子乃精雕而成,美如凝脂,比茶居这一口抢眼,然而木笛子跟紫翎弓一样,虽看似古朴无华,平平无奇,甚至现出了裂纹,隐约间却透发着一股古老而沧茫的浑沌气息,背后彷佛承载着无数传奇。木笛子说不定与「天虹仙弓」及「紫翎魔弓」出自同源,皆记载于史籍,品位极高。

蓝笛见夜天也有笛子,顿时涌现出很不好的预感,全身开始哆嗦。同时夜天邪笑了几声,也模仿起蓝笛刚才横笛的模样,吹奏起来。

「咇、咇—」

「咇、咇—」

天啊,他是在吹笛吗?!

不得不说,夜天绝对是个音乐白痴,吹笛子可谓难听过鸭叫,令人连起鸡皮疙瘩。然而这「哔、哔」怪音却蕴藏着无穷能量,刚才一响,对面的蓝笛便如遭雷击,一瞬间被轰飞,接着连滚带爬的摔落了楼梯。

可怕的能量波动!

「喂喂,酷姐姐小心啊!听歌太入神,当心走路时摔倒!」

这时夜天见蓝笛即将摔下楼梯,便伸出了左手,假装要拉回她,但最后当然「没成功」。

「呃啊,滑手了,对不起对不起……」

就这样,夜天以极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人家栽大跟头。

「砰!」

就此蓝笛眼青鼻肿,连玉笛子也脱手飞了出去,狼狈万分,一直刻意维持的「神女」形象彻底崩坏。

夜天故意不去「关心」蓝笛,反而斜睨着坠地的玉笛子,一脸心疼的道:「可惜呀,摔坏了怎么办呢—」

他用脚尖挑起玉笛子,再在半空抄了过来,满脸怜惜的摩娑了一番。同时蓝笛艰难的站起,好容易才整理好衣衫秀发,却看到修道法器已落入夜天手中,随时被毁,可想象有多痛心。

蓝笛的眼眶有点湿润,此刻悲怆交集,她快要发飙了。

「还我!」蓝笛双目睁圆,绝美的仙容露出了无比嗔怒之色。能脱颖获选为神婢,她必定从小自视极高、目空一切,人前人后更是冷若冰霜,喜怒皆不形于色,不流露任何情绪波动,然而这艰苦维持多年的圣女形像,今天却在一个混混面前毁于一旦,这叫她情何以堪。

「酷姐姐,你的笛子摔坏了……我看到一道极细微的裂纹,还是不要好了。」夜天抛了抛手中的水蓝笛子,突然「噼啪」一声巨响,将它其拆成了两半!

「你……你在干什么?」蓝笛都看呆了,嗔怒的脸色慢慢变成惶恐。

「噫,刺到手怎么办?」夜天亦状若见鬼,忙不迭将笛子的碎片统统扔掉。之后他又四处张望,自语道:「咦,我的笛子呢……不是也毁了吧?!」

原来木笛子丢还木箱里了,夜天花了一阵子才能找到。

出乎意料,他居然没再「表演」吹笛子,而是将木笛子递了给蓝笛。

第三十二章:真实的夜天

夜天搔了搔头,有点难为情的说道:「哎呀,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吹笛子有多难听妳刚才见识过了,那反正我五音不全的,木笛子放在这里太浪费了,不如就送你吧!」

蓝笛呆望着玉笛子,不晓得夜天又在耍什么花样。一会儿后,她还是推开了夜天,头偏向另一边,道:「我不要!」

夜天微微一笑,还是坚持将古朴的木笛子硬塞给蓝笛。

「不要!」蓝笛看也不看夜天。

「真的不要!?」

「不要。」蓝笛虽然嘴硬,语气却明显变柔,目测已软化下来。

木笛子隐现出仙灵之气,彷佛真是上古圣物。蓝笛虽然讨厌夜天,却发现自己已无法抗拒眼前这宗神器的诱惑。

「你别这样看着我……」最终她还是一边说不,一边接过了木笛子。也不知道是否心虚,蓝笛总觉得夜天在不安好心的看着自己,便撇嘴道:「只因在国境内寻获瑰宝,本婢必须依令呈上给陛下……」

木笛子一到手,蓝笛立即反复观摩,还尝试奏出几道音节,以鉴定它的品位。

「莫非它曾是仙家法器?其实我也不会看……」蓝笛不断自语。修道没有回头路,一旦见过真正的仙家瑰宝,就没有人愿意用回那些凡兵俗器。

蓝笛爱不释手,却始终不敢面露喜色。作为御婢,她必须清冷高傲,亦因而对稍前的失仪懊恼不已,现在既冷静下来,她又再冷咧的瞪着夜天。

夜天笑道:「满意了吧,它一定不比妳的宝贝差。」

他一边说,一边将蓝笛拖离禁院,此地终究是「禁地」,不能让一个外人逗留太久。

夜天踏出那条蜿蜒的通道,回到茶居大厅,第一眼就瞥见万星儿。这时小妮子还没醒转,仍然昏昏沉沉的卧伏于地,不时翻来滚去,看样子似乎在造恶梦。

「哎哟,其他人都醒了,就只有这小妞不能起来,真可怜啊!」夜天看到万星儿糟糕的状态,冷嘲连连,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也不能怪他,稍前他在茶水里混入清毒散,唯独万星儿不肯喝,才因而未能醒来。

「唉……」夜天夸张地叹了口气,又看向叶长诗和宋心盈,道:「大妹子、三妹子,你们先送酷姐姐出门,这小妞让我来处理。」

叶长诗听了,居然和「一叶居」其余两大美女一字排开,一起向夜天施礼。

「是,师父大人!」三大女仆同时操上娃娃腔,笑容灿烂的盈盈施礼。

蓝笛又是一怔。

师父大人?!女仆们一直提起的那位「师父大人」—神隐中的「一叶居」阁主……居然是夜天?!

「呃,让妳发现了真相……真叫人难为情啊,小弟会脸红的……」夜天讪讪而笑,很别扭的揉捏着指头,脸颊还真的开始发热。

「你……就是阁主?!刚才的黑影……」蓝笛瞠目结舌,一副「冏」状,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她好久才回过神来,决心向叶长诗求证,问道:「他……他真是你们茶居的阁主?!那本婢刚才在密地看到的黑影,又会是谁?」

无法接受这事实的,其实还有万星儿的两头驮兽。

他们都瞪大双眼,同时看向叶长诗,结结巴巴的道:「叶姐姐……你……你们都是大……大美女啊,何必屈就自己……跟一个小混混厮混呢?这……这是色狼折花,令明珠蒙尘,岂有此理啊……」

「妳们认这孙子当师父,肯定不是自愿的……这卑鄙小人一定是拿什么来威胁妳!」

一副流氓造派的夜天,真身竟然是「一叶居」阁主,并兼收(降?!)三大美女为徒(仆?!)。屌丝也有出头天,这简直颠覆了豆腐和白头子等圣地传人对修练界的认知,太不可思议了。

「姐姐们,跟我去圣地修练吧……有圣地作靠山,不必再怕这家伙威胁妳们!」

大美女被小混混收入后宫,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彼此间发生了些难以启齿的因果,往事不堪重提,他们说这话时还真是没考虑过人家会否脸红。

「嗯,叶大姐,还是妳来解释下一吧。」最终,还是蓝笛先回复冷静,出声替他们打圆场。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到叶长诗身上。

这时驮兽们都是一副义愤噟的样子,蓝笛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倒是夜天的表情最古怪,他好像在邪笑,也好像在警告叶长诗别乱说话。

大家都期待着「大妹子」的响应。

叶长诗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呶着嘴开口。

「哎,我不知道,大家别这样看我……嗯,是就是了,这……这个坏蛋是我们三姊妹的师父……我们是自愿的……」叶长诗嘟嘴瞪眼,说话时腰肢极不自然的扭动着,还不自觉的掠了掠额前的大刘海,「他是师父,但要是敢对我们不好,大家是随时可离开的,哼!」

「嘻嘻嘻,话不是这样说的呢!」三妹宋心盈最机灵,能听出大姐在说反话,便出来打趣道:「嘿嘿,叶大姐绝对是心、甘、情、愿留在茶居冲茶的,这世上谁都不能赶她走……哎哟……别踢我!」

慧黠的三妹不断闪扑着乌溜大眼,提到「重点」时还偷望了叶长诗一眼,结果被大姐发狠踹脚,连声喊痛。

「……哎哟……呃,但是我说错了吗?!嘿嘿……」宋心盈当然不会饶了大姐,取乐完人家还掩嘴娇笑。

「呵呵呵……」石天凤也在笑,不过她的笑声很妖媚销魂,令驮兽们各种失神,亦猥亵的傻笑起来。

「嘻嘻……」

叶长诗这时被众人各种取乐,好生尴尬,脸色难免变了又变。最纠结的是夜天至此还没有说过话,她的脸就已经烫成这样,一旦让这个以毒舌起家的「师父老大」掺和进来的话……

不行,叶大姐必须想办法转换话题。

于是她强行板起脸,沉着嗓子,冲着石、宋二女说道:「哎,你们师父不是叫你们送这位蓝小姐出门吗?你们还站着干嘛!?」

「好的、好的……」二女连声称是,也向蓝笛作出了「送客」的手势。

第三十四章:兵魂的呼唤

从另一重意义上说,玉笛子和金坠子一样,都是夜天今日「猎艳」的战利品,有必要好好珍藏。

因此,玉笛子最终还是被塞了进大木箱。

夜天正要封上盖板,却忽然「咦」了一声。

他居然感应到箱子内传出微弱的精神波动。

本来这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木箱里收藏着「天虹仙弓」和「紫翎魔弓」等神兵,相传都是上古仙家至宝,可能残存着未寂灭的兵魂,拥有自主灵识。但这股波动有些不同,夜天确切感受到它与自己相关,彼此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连系。

他决定将箱子翻个底朝天,寻索这一股波动的源头。

「真奇怪……」

经过一番搜索,夜天最终锁定了「天虹仙弓」,微弱的精神波动看来是源自它。

这弯七色古弓似乎在呼唤自己。

「你在叫我吗,大声一点啊……」夜天轻语。

天虹仙弓却没有回应他。

精神波动若有若无,几乎微不可闻,也如同空中楼阁,正常途径根本无法感测。

夜天自语道:「嗯嗯,仙弓是灵兵,必须用神识来感应……」

于是他闭目凝神,令自己心无杂念、全神贯注,尝试激活灵觉,与仙弓进一步连系起来。

一会儿后,他终于成功了!

夜天好像听到一道女声、一道极微弱的女声在痛苦呻吟。

「妳需要帮忙吗?」夜天思忖。女声几乎微不可闻,而且时隐时现,很难捉摸得到。

夜天发现他只要一分神,彼此间的联系便马上会中断,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他重新达至心中空灵,凝聚神念,锁定在「天虹仙弓」之上。

仔细感应时,夜天才察觉七色古弓竟透发着比平时还要古老的沧桑气息,彷佛源自悠悠太古,承载了数不尽的旷世大战。

他心神受到影响,彷佛看到刀剑交错,看到蛮兽在嘶哮,仙神在浴血,剎那间难以平伏。

「咔嚓!」

忽然间,他的思绪被一股突兀的怪响打断。

出现了什么问题?夜天尝试用神识扫视仙弓,起初他的神念不够凝练,没察觉到任何异状,但当那道女声再度呻吟时……

古弓彷佛在一瞬间龟裂了,弓体上充斥着极为微细的裂纹。

这些裂纹都是肉眼无法看到的,天虹仙弓表面上流光溢彩、七色辉映,如同仙家瑰宝,完美无暇。谁知道仔细感应起来,才发现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裂纹布满体表,每道疤痕彷佛都源自太古,各自诉说着无尽岁月前的一段悲歌。

天虹仙弓弓如其名,七色闪烁、彷如天虹般璀璨耀目,夜天到现在才发觉它竟是重伤之身!

「是天虹的兵魂吗?这是我头一次感应到她……」夜天浸沉在一种奇异的境界中,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他不自觉地翻转着弓身,想再瞧清楚点。

可是,他就在此刻睁开了眼。

霎时间六感复苏、灵觉散失,夜天彻底醒转,仙弓的裂纹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之后不论他如何用心,都再感应不到任何精神波动,感应不到那道女声的存在。

「天虹仙弓」恢复了七色光彩,完美无缺,根本看不出任何裂纹。

也在这时,夜天瞥见二楼的黑影正在晃动。这黑影就是房间内,之前一直被蓝笛误以为是「师父老人家」的神秘人。

「出来吧。」夜天向楼上唤道:「禁院本就不欢迎外人,这次因为你们的缘故才破格的。」

二楼的神秘人影,终于被逼露面。

房门打开,一对手背相连的孪生姊妹现出了真身。

竟然是她们……

被各派四处围捕,从圣山追杀到地尽头的连体姊妹—李受华与李受婷,原来被夜天藏了在「一叶居」的密地中。

灯光相当微弱,夜天与她们隔着楼梯,相对而视。

「请不要赶我们走!」姐姐李受华率先开口。

「我不能长期收留你们。哎,你们倒将『一叶居』当成孤儿院了。」夜天挑眉。

「我们姐妹俩是铁了心不会回南斗山的,更不愿死在『凌月宫』手上……如果你还是个人……是个好人,请收留我们两姐妹!」

「哎,但本阁主不是好人啊!你出去问问那三个小娃,每一个都说我是什么『坏蛋』的,呵呵……」

「三个小娃」明显是指叶长诗等三大女仆。夜天想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便趁机引开话题,要分散两姐妹的注意力。可是,这法子显然对她们无效。

连妹姊妹根本没心情跟夜天开玩笑。

李受华恳切的目光盯着夜天,竟开始哽咽起来。

「唉……对世人来说我们是一双怪胎,天弃世遗,连亲生母亲都像见鬼一样要拿掉我们……我们沦落天涯,竟无一容身之处!你难道跟别人一样,不可怜我们一下吗?你……难道毫不体谅一下我们两姐妹的不幸吗!?」李受华言恳辞切,漆黑中,眸子隐然已泛起泪光。

「傻瓜,如果我不体谅你们,早就将你们送还酷姐姐了。」女人的眼泪很具杀伤力,夜天就最怕这种哭腔,只好连声安慰。一会儿后,他才终于面露难色,说道:「『一叶居』不是不可以暂时收留你们,但第一你们不可以藏身禁院,我会在外面安排睡房给你们……第二如果要长留的话,还真的不好说……」

「没问题,睡哪儿都没问题,你给我弄一张双人床就可以了。不过……你说『不能长留』是什么意思?」姐妹俩十分敏感,将此理解为「住几天就要走」。

夜天摇了摇头,叹道:「唉,将来发生的事谁都不能保证。『一叶居』只是个弱小的宗门,没有那些正道圣地的底蕴,可以替妳们护道几十年。『凌月宫』中比酷姐姐强上十倍、千倍的御婢多的是,如果她们总动员起来,全扑过来逼我交人的话……妳觉得那些恶姐姐是请喝杯茶、吃碗面就可以打发走的吗?」

夜天其实很现实,「凌月宫」如今俯视东大陆,底蕴无比深厚,即使南斗、昆仑等几大正道圣地连手起来,也不一定能逼她们让步,更何况小小的一叶居?!小小的茶居想叫板大国,无疑是以卵击石,亲自敞开往地狱的大门。

第三十五章:君生连体

「所以说,小弟今天可保妳们安全,但明天要是有绝世高手出关跟我要人,妳们就悲剧了……」说到这里,夜天看见李受华又要挤出泪水来了,不期然叹了口气,女人的眼泪还真是威力无穷啊!

没办法,姐妹俩一哭求宿,还一副得不到就不死不休的样子,令夜天虽感为难,亦必须先设法安抚两人。

「唉……你们放心好了,即使最终不能留下来,我相信还有别的解决办法!这件事只要我管定了,以后谁都不能伤害你们!」

「谢谢!」李受华欠了欠身。由于她和妹妹受婷手背相连,便拉动到妹妹也一起跟着施礼。

「不用客气,」夜天将她们扶起,微微一笑,难得认真起来问问题:「现在轮到我了。我一直想问两个问题,请两位不要隐瞒。」

哀谣女皇—一位天资卓绝、惊才绝艳,处于人界大陆顶峰的强势存在。天纵之姿,本领通天,却出手狠辣无情,修练界中无人不闻女皇而色变。

夜天心中的疑问,其实和先前听说书的看客们没有分别。第一,他想知道哀谣女皇作为母亲,为何要下令格杀亲女,还得亲手杀;第二,连体姊妹为什么要出远门,逃离南斗山的护荫。

四周忽然变得异常寂静。李受华摇了摇头,许久未语。

后院密地幽暗无光,十方俱寂,夜天在漆黑中等待连体姊妹解话。

「关于第一个问题,老实说,恐怕连我们也不清楚……」李受华叹了口气,才说下去:「自从懂事以来,我们就一直呆在南斗峰,与生母分离。有关她和『凌月宫』的种种传闻,包括她为何要杀我们,我们一无所知。」

夜天奇道:「圣地里不是有万掌教和其他老古董吗,难道连半点口风都没跟你透露过?」

「没有!」李受华一提此事便火气上涌,连青筋都暴现出来。「老梆子们只是一直强调又强调山下很危险,一出去就会被这个所谓『母亲』所杀……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们真的全不知情……说实话我们也不是没去猜过原因,但就是不明白……到底我们为何如此不幸,会有着天底下最狠心的妈妈?!」

「外间谣传你们是女皇和小白脸的私生女,这个老虔婆觉得很没面子,所以要杀你们『灭口』。」夜天提出。

「这是其中一个讲法,但如果这位『老爸』的素质真心不行,他当初是如何『迷倒』女皇,干出这种该死事情的?!我们两姐妹反而更倾向第二种说法,就是自己天生怪胎,女皇觉得有损颜面,倒不如杀掉我们眼不见为净。」说到这里,李受华露出了一丝激愤与不甘,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夜天摇头未语,思量了一会才道:「嗯,我倒觉得两种讲法都不可信。毕竟老虔婆再狠心,再绝情,再冷血,都不会只因女儿长得不算最漂亮,便足足追杀十几年吧。这必定另有内情……」

他倒想到另一种可能,就是哀谣当年未婚产女后,觉得此举有损其天之骄女形像,因此要杀婴灭口。不过这想来也不合理,毕竟女皇当初大可炼化了胎儿,不必先生下来才追杀到地尽头,还不合情理的足足追杀十几年。

夜天再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便决定换个话题,问道:「唉,疯婆子是不对,但人家万掌教无偿替你们护道十几年,总算是个恩人吧,你们干嘛非走不可呢?!难道南斗圣地闹鬼了吗?」

「哼,我正要解答你刚才问的第二个问题。其实我们所谓『偷走』是因为受够南斗山了!他们美其名是『保护』,其实与『软禁』无异!」李受华越说越气愤,青筋再次暴现出来。「那些老不死总是借口什么我们身体不便,什么外面世界危险,禁止这样禁止那样,哪儿都不能去……哼,总觉得南斗山收留我们是别有用心,信不信随便你!」

腿是自己的,两个人肢体相连,想去哪儿都被逼拖拽着另一个人,本来就束手缚脚,很令人纠结。若还要给软禁,连行动自由也失去掉,李受华认为倒不如干脆自杀算了。哑忍十多年,她们好容易才等到山上高手闭关的机会,得到自由,自然打死也不想回去。

夜天明白她们的感受,但还是有些疑问:「但即管万老鬼再腹黑,他女儿怎么看都只是个刁蛮任性而入世未深的大小姐而已,不像有什么城府。既然人家是一番诚意,出远门来请你们回家,你们就不必像见鬼一样了吧。」

「哼哼,你还是不懂!南斗山的长辈们心机再重,表面上终究还是装得客客气气的。」漆黑中,李受华眼神中闪出一道寒光,咬牙道:「但同辈其他师兄妹,却把我们当成怪物,从来没客气过……我们从小就给这些恶魔欺凌,实在受够了,死也不会回去!」

一个山洞里长大的人,一旦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就不会想回去,即使想回去叫走昔日的同伴,也只会落得被碎尸一途。

夜天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万小妞这次下山寻人,不是怕你们出事,只是怕老不死们出关后责罚罢了;一旦成功抓你们回去,一定会拿你们出气,这个我懂……」

「夜阁主,我看你不会懂的!对,这是事实,但难道你会身同感受吗?!」李受华情绪不是很稳定,眼神再次闪出寒光,道:「你是『一叶居』的阁主,在茶居里是老板,要外出也无人能阻止你!所以,你根本不明白我们没脚的人的苦况!」

残障者再给软禁,这算不算是天下间最纠结的事?李受华无限感慨,最终下定了决心,道:「就算这次最终要死,我也无怨无悔……总之绝不会回去坐牢,十几年来我受够了!我向往像你一样无拘无束,可以去浪游天涯,寻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看着李受华坚决的眼神,夜天居然也生出一点感慨。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游戏人间,无所约束,拥有无限度自由的浪人。然而……实情真的是这样吗?

「我到底是谁,我了解自己吗?!」夜天思忖着,良久未语。

他陷入了沉思中。

木台阶之上,李受华趁机反问对方:「你打听了我们两姐妹的秘密,不如也说说你的秘密。」

夜天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秘密,但我本身又是一个秘密!」

第三十六章:身世之秘

夜天忽然张开双臂,环视四周,似有一种俯视天下之势。

「不如谈谈你的过去。修练界则对你的过去、师承何人都一无所知,你身世简直是个谜。」李受华想仿效对方张臂,但由于她是连体人,必须要妹妹受婷紧密配合,一人横伸一只手。「你一会儿做小混混,一会儿卖梨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现实中却修为绝强,身为神秘莫测的『一叶居』阁主……其实我有点怀疑,『阁主』会不会也不是你最真实的身份呢?」

夜天还有别的身份吗?

李受华静待着另一个夜天横空出世。秘密即将揭晓,彷佛四野都静下来,姊妹俩皆屏止呼吸倾听。

夜天却叹了口气,垂下双臂,收回那种傲视天下的气势。

他露出狡猾的眼神,又变回那个嬉皮笑脸的欠揍版夜天,道:「我是『一叶居』阁主,没有其他身份了。只不过平时生活枯燥,间中去卖些水果打发时间罢了,呵呵。」

李受华瞪眼道:「哼,我们对你毫无隐瞒,你为什么却不肯说实话?你的过去,你的师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难道一点儿都不能透露吗?」

夜天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隐瞒,没有。」

时间彷佛定格了在这分钟。

沉默。

暗淡的后院里,夜天眼中忽然闪出了一抹忧伤的神色,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都忘了。」

「忘了?什……什么意思?」

「如果我告诉你,我失去了一大片的记忆,你相信吗?」

「不信!就算你忘记了,叶大姐她们也一定知道你的过去,你就是不要讲罢了!」

「我没有骗你们,」夜天摇了摇头。「她们是很后期才跟上我的,是先有『一叶居』,才有她们。唉……以前的事,还是不要问了。我没有什么秘密,如果有的话,上天也没有告诉我,妳们该直接去问他!」

李受华嘿然不语,漆黑中,她凝视着楼梯下方的夜天。她隐然觉得平时嘻皮笑脸,游戏人间的小混混,绝对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她觉得应把握夜天难得认真的时机,彻底了解清楚。

「这个……」夜天正要说,却忽然将话吞了回去。

他突然终止了刚才的「认真」状态,又重新堆起笑脸,说道:「为什么要救你?哈哈哈,我不是说过了嘛,做什么『阁主』很无聊的,一定要管些闲事来打发时间呢。」

夜天不等对方回话,便转身回去收拾那个藏兵木箱。他想再次检查「天虹仙弓」,探究它究竟内藏着什么隐秘,可惜仙弓始终没再透发任何气息波动,已彻底回复沉寂。

楼上的李受华却对这轮七色古弓甚感兴趣,当即问道:「我在南斗山听人家提起过『天虹仙弓』,它相传是上古仙界瑰宝,竟然流落在人界!?你是怎样得到它的?」

说起这个木箱子,其实是羚角马无意中在「一叶滩」挖出来的,但对于里面圣物的来历,夜天看来不太清楚。

翻开木箱,里面挤满了大量战剑、古盾、大棒之类的兵器,还有一块刻有玄奥古字的方形石板,目测都是上古稀珍,价值连城,任何修士看到都会流口水。但夜天除却「天虹仙弓」和「紫翎魔弓」外,其余神兵全都喊不出名号。

他有点汗颜,决定要了解清楚这些兵器的来历,便向姊妹俩不耻下问:「你们似乎对古董有些研究,尤其是在圣地打混了好些年头,一定听说过这些兵器的来历。来,讲!」

李受华却呶起了小嘴,道:「哼,你方才不告诉人家,人家也不告诉你。」

晕死!

这个连体姐姐真有性格,滑头如夜天也觉得不好处理。

当李受华还在耍性子时,她的连体妹妹李受婷却忽然出声了。

「轮—到—我,有—问—题—要—问。」

李受婷之前一直冷视着夜天,一言不发,现在一开金口,却是语出惊人。「你,不—肯—说—出—自—己—身—世,没—关—系,但—我,想—看—你—的—真—正—实—力!至—少,讲—出—你—修—炼—的—功—法!」她说话时速度缓慢,而且一字一顿,听起来像个木头,相当机械。

李受婷居然想套出夜天的武学底细!

夜天感到有些头大,这两姐妹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极品。

于是他也干脆耸了耸肩,模仿着她们道:「哈哈,你方才不告诉人家,人家也不告诉你,呵呵!」

如果夜天认为讲个笑话就能忽悠掉李受婷,他就大错特错了。

「我—一—定—要—试—出—你—的—功—法,请—你—出—招!」李受婷完全没被夜天干扰,她眼神坚定,一字字的道出自己的要求。

「逼我出手?!呵呵!」其实夜天也不是要装蒜,只是觉得李受婷比她姐姐心机更深,硬是逼他试招,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

「唉,你太抬举小弟了……」夜天拳头虚晃两下,伸腿一踢,讪笑道:「其实我只是花拳绣腿,用来吓蓝笛这些小辈还可以,却万万出不了大场面。若不是巨头们都闭了关,他们要是一齐来的话,『一叶居』恐怕会被拍成粉,我是说真的啊!」

夜天不晓得她为何要逼自己试招,但还是截然拒绝了。「出招我是不会的了,你们死心吧。要学跟圣地学,别学小弟的烂功夫。」

静默。

「这里是禁院,本就不欢迎外人,今天算破例了。出去吃饭吧,你们该知道的已经全知道了。」

李受华问不出结果,一时间难掩失望之色,她的妹妹受婷却十分冷静,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接着,双方又恢复了沉默。

直觉告诉夜天,她们最感兴趣的是自己的修练法诀,其他疑问只是幌子。而按姐妹们的性格推断,李受婷一天没问出来,恐怕都不会死心。

最后,姊妹们还是在夜天的威逼下离开了禁院。

******

外面大厅,叶大姐和宋心盈正在做饭烧水,忙个不停,只有打扮火辣的石天凤搏杀完一整天后,正慵懒地踢荡只挂着黑色网格的长腿,瘫软在梯间「休息」。

夜天见石天凤闲着,便叫她去招呼连体姐妹,帮她们安顿下来。

「二妹子,你给她们一个房间,她们会在茶居住上一段时间。」

说罢,夜天一边打呵欠,一边走回楼上自己的睡房去,还叫女仆们饭煮好了才唤醒他。

第三十七章:神规条

石天凤伸了伸懒腰,正想去招呼姊妹两人,谁知炊房里的叶长诗没听见夜天刚才的话还好,一旦听了,已急不及待的丢下厨具,扭动着腰肢赶到大厅来。

大姐一把推开了石天凤,直接指着楼梯说道:「用不着二妹了,房间让我来安排吧,你们姐妹俩跟我上来!」

「咯吱咯吱—」

叶大姐脚穿木屐,上楼梯时「咯咯」作响,频率比心跳声还急促。李受华与石天凤见她如此紧张,不得不相对苦笑,石天凤小声道:「嘘,在茶居大姐就是管家……师父什么事都不管,大姐恰巧相反,什么芝麻绿豆琐事都要管上一道……」

就在这时,炊房那边也传来了三妹子的娇笑声:「茶居所有事情大姐都管,唯独有一样东西她从来管不了……那『东西』就是师父,嘻嘻……」

叶长诗无视了她们,只管催促李氏姊妹上楼。她摆出大姐的姿态,以命令式的口气吩咐:「你们在『一叶居』住,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规矩是我订的,谁人都要遵守……」

「……谁都要遵守,唯独师父例外,」炊房内,灵慧的三妹子又不忘插嘴。「师父例外,叶大姐订的规矩,他从来都直接无视掉,嘻嘻!」

茶居的二楼就像一个普通客栈,通道两旁有几套睡房,其中最尽头,也是最凌乱的大房,不用说也知道是夜天的;至于他三名女仆,也各占一间「闺房」(必须说夜天是可以随意进出「闺房」的,包括在里面睡觉)。这时李氏姐妹也获叶长诗发配了一套客房,就在通道另一端的尽头。

其实说夜天的睡房最凌乱,也是对宋心盈的冒犯,因为三妹子每天早上都会上来打扫干净,只不过当夜天一再回去,又重新变乱了。

这时叶长诗向姊妹们简单(重复)解说(念叨)着(同样的)规矩,包括每天天一亮就要起床吃早饭,不得赖床迟到等等。还有些平时夜天只会报以一笑的神规条,例如上茅厕后必须开门,洗澡必须排队轮候等等,尤其是最后一项,他只会在看见有人在澡堂时,才想起要(一起)洗澡的。

叶长诗又认为李氏姊妹不能白吃饭,不干活,便打算给她们安排工作。但碍于她们是连体人,又正被「凌月宫」追捕不宜外出,以致不能到巿集办货、打水,必须迁就一下……叶长诗思来想去,最后安排了她们留在茶居协助做饭、打扫和洗衣服。

本来这样的工作量不算苛刻,但叶长诗却几番强调,她们「明天」就需要开始干活,决不能好吃懒做。

李受华得悉自己的「命运」后,又不免烦恼起来,还以为自己身为「伤健人士」可有特权免役,从此安定下来好好享受人生,假如还是要干粗活,那跟以前山上的幽禁生活有何分别?!

她不禁咕哝道:「我们两姐妹好歹也算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需要时间适应新生活嘛;但一天休息也不给就要开始工作,实在吃不消啊!」

叶长诗当即白了她一眼,插着腰道:「让你们干活是瞧得起你们,要证明你们不是废人怪物,你们该感激我呢!」

大姐把话说完,也不让两人反驳,便「咯吱咯吱」的匆匆下楼,回炊房干活去了。李受华看着她的背影,只得长长叹了口气,也和妹妹下楼准备吃晚饭。

说来她们虽则肢体相连,走动时却极其协调,在梯间上落毫无难度。同时三妹子恰巧在大厅盛饭菜,眼见姊妹俩一脸愁容,长嗟短叹的样子,灵慧的她已经瞧出了端倪,便笑问道:「喂,是不是觉得大姐在留难你们?」

「我们姊妹俩可是苦命的人啊,放过我们吧!」李受华哭丧着脸。

「放心,」宋心盈轻声道:「大姐不是来真的,她只是苦口婆心,妳们慢慢就知道了。」

「你敢肯定?!这个管家婆第一天已经向我们下马威了,以后得天天干粗活呢!」李受华娥眉一蹙,没少再抱怨一番。

「大姐是好人,你们大可放心。嘿嘿,没看到茶居里有些人啥都甭做,也可以好好的混下去吗?!」

李受华倒觉得最好人的是三妹子。她这时边盛饭边挑水,忙得不可开交,却没有

命令姊妹们马上劳动,还示意她们坐下稍歇。

直至饭菜准备好后,宋心盈才有空整理一下仪容。李受华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又见三妹的秀发乱了,便趁机拿出梳子,帮她束理一下长辫子。

「谢谢。」宋心盈大眼眨动,又好奇问道:「你们平时也是互相帮对方梳头的吗?」

「倒不是。」姊妹们马上来示范。姊姊先用相连的手拿梳子,挠到脑后自己梳理,再用同一只手弄妹妹的,这样妹妹由此至终都不用亲自动手。

「吃饭喽!」

随后大家在一张长方形木桌前坐下,「主人席」预留了给师父夜天,不过它暂时只是一张空凳,事缘叶长诗已经叫唤好几次了,但懒睡的师父还是不肯下来吃饭。

叶长诗决定不等他了,但还是不厌其烦的,向李氏姊妹念叨在茶居用膳的规矩,包括吃饭前必须洗手,必须坐在饭桌前吃,食物掉在地上不得捡起来吃,必须讲究卫生等等等等等。姊妹们一边敷衍着点头,连三妹子也禁不住掩嘴窃笑,心想这个大姐才三十岁,做人却够婆妈的,什么琐事都要管……

李氏姊妹虽觉得叶大姐很烦人,但对这些餐桌礼仪还大致理解,愿意遵行,只是她们很快就在用筷方面触动了雷区。

须知姊妹俩虽然连成一体,但还是有两张嘴需要吃饭。她们相当有默契,每次都是姊姊李受华用独立的左手夹菜,而且是先送到妹妹的嘴里,然后自己才吃。换句话说,妹妹是无须动手扒菜的,只需扶着桌子保持平衡,和动口享受食物就行。

这似乎是她们多年来的默契和习惯,虽然对姊姊有些不公平,但旁人一般出于尊重,都不会说什么。独是叶长诗看不过眼,便要贯彻她什么事都管的作风,挑眉道:「哎,你们不能两个人共享一双筷子。我们茶居很讲究卫生,你们得改一下!」

晕死!大姐对于「伤健人士」就多点宽容吧。

第三十八章:调侃女仆

姊姊李受华起初反应不过来,但没多久嘴巴就开始动了,各种抱怨不绝。她的连体妹妹倒是一贯的沉默,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冲着叶大姐干瞪眼。

「哎,我有讲错吗?」叶长诗马上给她们脸色看。

妹妹李受婷很不爽,斜瞟了大姐一眼,但最后还是乖乖拾起了一双筷子。

等等!妹妹似乎无意用筷子来扒菜,只是将它按着桌面保持平衡。她根本无意改变这种连体人吃饭的分工模式。

可以想象,叶大姐额前已亮出一道黑线,石、宋二女则在一旁窃笑。相信随着这两姐妹在茶居呆下去,这种场面还会继续出现。

最后李氏姊妹决定无视叶大姐的唠叨,自顾自的吃,五个女人就这样带着些微敌意的继续下去。

「砰、砰……」

「累啊,也有点饿了,该吃饭了吗为什么不叫我……」

这时夜天终于伸着懒腰现身了。

还记得那张留作「主人席」的空椅子吗?此时夜天「砰」的一声就跳了上去,他见叶长诗斜瞟过来,还装了个鬼脸。

五名女生在旁文明进食,吃相斯文,夜天却不会顾什么餐桌礼仪,当饭香一扑鼻,就无视了三妹悉心为他准备的碗筷,直接徒手抓起一个狮子球,塞进嘴巴里面。

「饿啊……好吃、好吃。」

「好吃……」他一边抹嘴角,一边翘起大姆子。

夜天双手可是沾满灰尘的,说实话这样不卫生,不过他并不在意,餸菜继续大把大把的抓,狼吞虎咽起来。随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狮子球不慎掉了在地上,夜天基于珍惜资源的环保立场,随即弯腰给拾起来,也不清洗一下就直接吞下去了……

可以说,叶长诗刚才语重心长阐述的餐桌礼仪,夜天这位师父全都犯了。也可想象她此时脸上的黑线,一定比先前更明显,而夜天不幸吞下那个狮子球后,无意中也察觉到叶大姐的表情。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用手抓了个狮子球,递到叶长诗面前。

「哎哎,别光坐着,吃东西。」夜天又充起长辈来。

无言……

「谢谢师父……!」叶长诗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但还是在极无奈的情况下,用筷子夹走了夜天手中的狮子球。至于她之后有没有(敢不敢)放进口里,就不得而知了。

同时李受华趁叶大姐正在犹豫要不要吃那狮子球时,又转脸问夜天道:「哎,你也别只顾着吃,不如谈谈你的事。」

「嗨,我的事!?什么事?」夜天眉头一扬。

「比方说你的修练法诀,如果和女皇一对一的话,你能打败她吗?」李受华突兀一问。

「我单挑那个老虔婆?」夜天眨了眨眼,渐渐又觉得很可疑。

姐妹们怎么总死咬着这个话题,总想摸清夜天的底细,难道这就是修练者的职业病?还是她们别有企图?

李受华一直抱怨大姐啰嗦烦人,其实自己亦不遑多让。

「你就说些你过去的事吧,例如修练的法诀,不然我们姐妹俩每天都要问上一遍的。」李受华脸皮真够厚,婉转的问下行,就转为单刀直入,也不见得会脸红,实在太奇葩了。

夜天抓耳挠腮,呢喃道:「我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是否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不该救起和收留你们……」说到这里,他见李受婷冷瞅了自己一眼,又摸摸肚皮、打着呵欠,慵懒的向女仆们说:「哇哦,吃饱饭又犯困了,今晚轮到谁给师父按摩呢?」

三妹宋心盈偷望了叶大姐两眼,再和石天凤互使眼色,两人皆噗哧一笑。

果然,三女中是叶长诗最快反应,螓首道:「哼,你是师父,自己欢喜谁就选谁!」

大姐一边咕哝,一边很别扭的拨动着大浏海。

三妹子听了她这番语,大眼睛一眨,便软柔的黏了在夜天身上,垂着头甜甜一笑。

「哼!」

叶大姐见状,本来拨弄头发的动作变得更不自然,又发狠的转动起腕上的玉鈪子。半晌,她见三妹仍无意离身,便咬着唇开口:「宋心盈,你要洗碗。」

「呃,什么?」三妹依然像小鸟依人般紧贴着夜天。

「洗碗!」

「好的……我真可怜,师父三妹今天跟你无缘了……」宋心盈扁嘴嘀咕,小巧的浅黄纱裙子还是移离了夜天。

叶大姐的脸色马上转好,轮到她眨动大眼,向夜天连送秋波。

夜天却有些不爽,便假装没见到她,连声叹气道:「唉,原来所有人都在忙,我自己睡觉好了……」

夜天把话说完,便一溜烟的径自上楼,半眼也没瞧大姐。

「该死的,混蛋不等等我?!」

叶长诗急眼,也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但她踢着紧身裙子和木屐,并不适合跑楼梯,结果只走了几步,便不慎在梯间摔了一跤,左脚的木屐脱飞出去。

「哎哟,痛死了—」叶长诗呲牙咧嘴,狼狈万分。

「呵呵,急着去哪呢?」夜天见她这一跤摔得不严重,自然得趁机挖苦一番。

当然,他是预期叶大姐会生气才出口的。这位熟女果然立即有反应,正气吁吁的向夜天瞪眼,右脚鞋尖还伸前一踹。

夜天没有闪躲,结果粉红色的脚甲油便印了裤子上。

「哎哟,痛呀!」夜天邪笑几声,迅即抓住叶长诗的鞋尖。更可恨的是,他接着又假装失手,将凉鞋给滑走了,结果换成叶长诗的脚丫被抓住,赤足美腿被当成艺术品般任意观赏。

叶大姐脸色变了又变,玉足野蛮地在空中乱踢,几句「放开我,坏蛋」自然是少不了的。同时夜天留意到她的甲油,眼珠又开始流转,即使叶大姐是个年近三十的熟女,肌肤不可能像妙龄少女般嫩白,但只要美足涂上甲油,映衬几条隐现的微细青筋,也能呈现出另一种成熟美感。

「哈哈,原来你打发三妹子去洗碗干活,自己却闲着做美甲呀。」夜天将成熟的脚踝翻来翻去,但见叶长诗「合作」地挣扎乱踢,便恶作剧般打趣着:「别这样暴力,大妹子你学人家化妆,漂亮了自然要给别人观赏的啊,对不对……」

第三十九章:极品连体人

楼下的宋心盈、李氏姊妹等人都笑断了肠子,看着他们师徒俩打闹着在二楼走廊消失。

李受华将宋心盈拢到身边,歪着嘴邪笑道:「嘿嘿……我问你,这家伙真是你们的……『师父』?」

「是师父啊。」三妹子睁大眼睛,用纯真的娃娃腔回答她。

「只是『师父』……没有别的?」

「没有啊。」三妹子娇憨的摇了摇头。

「但是……」李受华顾视楼上打闹着的一师一徒,忽然觉得口味很重,便禁不住打趣道:「你们三姐妹跟他的关系……不像只是『师徒』这样简单啊,嘿嘿……」

可以说,她的观察力还满强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见怪的……」宋心盈听罢,忽然也涌现出一些恶趣片段,于是故意压低声线,才说下去:「嘿嘿,大姐每天至少要被师父『欺负』一次的,不然她会浑身不舒服。但我敢说她绝对享受整个过程,不然怎会这么合作……」

宋心盈斜睨了衣着火辣的石天凤一眼。这位美妞也落选了按摩女郎一职,现在正黑着脸,极不情愿的收拾着碗筷,只见她素手纤纤,指甲修长,明显不适合干细活,看上去感觉挺怪异的。

宋心盈坏笑道:「很明显,如果大姐真的不爽师父大哥,今天站着洗碗的绝不会是二姐,嘻嘻……」

李氏姊妹皆大打冷颤,没想到这三妹子貌似纯真,实际上却是个鬼灵精,人小鬼大。

「那恭喜叶大姐啊,要修成正果了。」李受华观察力强,无意中捕捉到宋心盈眉宇间也现出一丝醋意,虽是一闪而没,没有叶大姐般明显,但还是值得打趣一番。

宋心盈噘嘴道:「修成什么正果呢?大姐连半个梨子也未修到。而且不说不知,其实我们三姊妹,还是有一个……『师母』的呢!」

师娘?!姊妹们皆愕然。

「你师父岂不是游戏人间的浪子吗?居然认上了一个老婆?」套隐私是女人的本能,李受华自然要追问下去。

「师娘的事就不说啦,不过叶大姐的心意,你还是了解得满透彻的。嘻嘻,多了解也好,以后你们住下来,还得继续和她打交道呢。」

李受华马上面露厌恶之色,道:「噫,这么麻烦和苛刻的一个败犬!」

「也不完全是这样。大姐『母性』很强,虽然表面上对你们凶,心肠还是满好的。」这时宋心盈发现自己被楼上的叶大姐发现了,只好掩着嘴才说下去:「哎,不过你们两姊妹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师父和她关系的……复杂性,要知道大姐的脸皮可是最薄的,嘻嘻……」

「还不去干活?」叶大姐的声音自楼上传来。

「是的、是的……」宋心盈连忙将姊妹俩拉进炊房,好塞住大姐嘴巴,这样她们仨才可以不受打扰的聊下去。

李受华觉得是时机了,便想从对方口出套出一些关于夜天的秘密,尤其是他的过去和所修练的功法。

只可惜宋心盈真的帮不了她。原来三妹在「一叶居」中年资最浅,对茶居的历史只是一知半解:她知道师父终日四处「游历」(游荡),她们也有一位「师母」,至于别的事情就一问三不知了。

「那大姐呢?她应该比你知道更多吧?」李受华有些失望,但还是决心穷追猛打。

宋心盈摇了摇头,道:「据说是先有『一叶居』,之后大姐才来的;过去的事,师父大哥从来没跟谁提起过,即使大姐亦不知道。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有些事情好像连他自己也不太记得……」

「妹子说得对,问大姐没用。」此时石天凤端着一堆碗碟进来,无现中听到三人的交谈,便插嘴进来道:「如果你们真想三八的话,不如直接问羚角马吧。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能进后院,唯独羚角马可以,他知道的绝对比我们要多。」

「不—要—紧—」这时,素来寡言的李受婷忽然开金口了,而且还一针见血。「不—一—定—要—知—道—他—的—过—去,但—一—定—要—知—他—修—炼—的—法—诀!」

夜天所修练的法门!

李受婷很少说话,但每次开口,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连石天凤也觉得她们烦人,便摇了摇头,随手捡起两个大碗,分别印了在两姊妹的头上。

「哎,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禁院吗?因为在茶居里,有些事情份属禁忌,他不讲我们是不能提的。」石天凤说罢,还将大碗狠狠一压,遮盖了姊妹们的眼睛。

姊姊李受华气结,连忙伸手拿走自己头上的大碗。妹妹倒是动也没动,姊姊只好也帮她取走另一个碗。

至此李受婷大概已意识到再问不出什么,因此也没纠缠下去,只是仍冷飕飕的瞅着石天凤。石二姐亦觉得刚才的举动不算过份,毋须拉下脸认错,令气氛僵了起来。

最终宋心盈为了打圆场,只得推说再不洗干净碗碟,被大姐发现就必定有脸色看,更提醒姊妹们明天天亮必须准时起床吃饭……

在这一刻,叶大姐已经被召唤到夜天的房间内。

里面凌乱不堪,衣服、刀剑散满一地,很难想象三妹子早上曾悉心打扫过。

夜天瘫软床上,饭后的他充满睡意,正享受着叶长诗替他按摩。

不过他还是要付出代价的,事缘叶长诗的技术操作虽妙,然而她手没闲着,口就更不会闲着;夜天早已预计到按摩时虽然肌肉松弛,浑身舒张,独是耳朵会不断被轰炸,承受着叶大姐密集式的唠叨。

「师父老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混蛋你一定要回答我。」

夜天没打算搭理她,反正不论自己回不回应,怎样响应,她还是会继续念叨下去的。

「喂,我问你,那两姐妹会在茶居里呆多久?」

夜天睡眼惺忪,只是「嗯」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

「她们到底会留多久?师父老大!」

没有反应。

「三天?一个星期?一个月?」

「该死的你为啥要收留她们,不是说好了,茶居永远都只有你和我们三姐妹的吗?你又骗我!」

「哎呀,我不喜欢她们,虽然这两姐妹身世可怜,但太有个性了,根本不受人家管,茶居以后怎样下去……」

第四十章:暗箭

至此,叶长诗见自己唠叨了这么久,还是没换来任何响应,双手便停止了操作。

她的嘴巴却没有停。这时大姐坐在床边,一边把玩着耳坠子,一边继续追问:「哎,她们到底哪时会走?何时会走呀?」

沉默。

半晌,夜天终于悠然转身,但见大姐在把玩耳坠子,忽发奇想,便摸出了今天的「战利品」—蓝笛的金坠子,放在叶长诗面前。

「不如换上这一对,好像更好看啊。」

「讨厌,不要这个!」叶长诗哪怕是察觉到什么,连忙将金坠子塞了回去。「你……你哪儿弄来的?」

就这样,夜天成功转移了她的视线。

没多久,原先睡眼蒙眬的师父已差不多进入昏死状态。叶长诗只好打了灯,缓缓步出睡房。

她走了之后,房间内一片漆黑。

漆黑。

一道黑影却动了起来。

那道黑影居然是夜天。一跃而起之后,他忽然没有了睡意,腰板挺直的坐在床头,似有所思。

回想起来,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太刺激了。他虽然身为「一叶居」阁主,但一来平时东湾小镇外客不多,二来茶居的琐事杂务早已交给三女打理,那夜天闲时无事可干,唯有游戏人间,偶尔装成混混,或者去摆摊子,到处浪迹。然而这些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还是会觉得乏味。

因此,这天连体姊妹、一众南斗修士及凌月宫御婢的同时出现,绝对是近年东湾最轰动和刺激的日子。

连体姊妹自出生后便一直被母亲追杀,幸得南斗祖师万擎天收留抚养,才得以长大成人;只是她们不甘寄人篱下,偷走下山,竟辗转来到小小的东湾镇,并且被夜天发现。修练界传言姊妹俩是女皇与某小白脸的私生子,女皇觉得丢脸所以动起杀机,但夜天并未尽信,总觉得别有隐情。

其实夜天跟她们非亲非故,无必要收留保护两人,只不过看着两姊妹被那些嚣张的人追杀(捕),而他又是最好管闲事的闲人(他真的很有空),自然看不过眼要出手了。

只不过「一叶居」若要长期收留两人,也面对着一些难题。首先「一叶居」位处凌月国境内,意味着御婢们随时会来找他麻烦,一旦女皇出关后也来踢馆索人,他就更难保住姊妹们了。老实说夜天还不清楚凌月宫追杀两人的原因,这样死掉岂不太冤?

另外还有一大难题,目前李氏姊妹才来了半天,叶大姐已有微言;虽然说夜天身为阁主,在这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但叶大姐的嘴巴毕竟也有一定话语权(影响力)的,以后只要她们一天不走,大姐敢情每天都要来唠叨几遍,喋喋不休。叶大姐嘴巴上的功力,哪怕比武学上功力参天的女皇更难应付。

一想到这儿,夜天就是一阵头大。

小小的东湾镇平静已久,但从他决定收留李氏姊妹的一刻起,恐怕自此将风起云涌,宁静不再。夜天缓缓躺下,但就是无法闭目入眠。

忽然间,他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仔细感应之下,发现它源自房门方向。

蒙眬之中,一道银芒划破长空,并直接袭向夜天。电光火石间,他只能瞄上一眼,目测是一口飞镖,然而施袭者来历不明,夜天不敢有失,决定以全力迎敌。

他鼓动起体内真气,霎时间,掌指间幻化出一个海蓝色的小光球。夜天五指画圆,运劲向前一点,光球便迎向了暗器。

两者空中交接,剎那间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并淙淙作响。蓝色光球如深邃的大海,竟将整口飞镖吞没进去。

「哈,给点诚意好不好?」至此,夜天已察觉到施袭者没想象中强大,便开始收敛真气。

海蓝色的光球逐渐变暗,然而它内蕴深邃,如无底洞,飞镖刚才被吞噬进去,转眼已融化干净,不留痕迹。

「就这点实力,太差劲了吧。」夜天冷笑,收功完毕,光球彻底没入于掌心中。

施袭者眼见偷袭无功,法器也被光球炼化掉,便再没有出手,只在门外观望。

夜天定睛一瞧,只见有道人影正在门外晃动,时隐时现。他似乎只想试探夜天,因此过了许久,依然未有进一步行动。

「喂喂,怎么不动手了,我等到花儿都谢了好不好!?你再不动手,我这就去睡了。」夜天认定对方的修为远不如自己,当下冷笑一声,双手结印,再次幻化出一个光球。

只是他这次没将整个光球击出,而是伸手一切,将光球一分为二,割成大、小两半。大半的部份还用不着,已迅速没入夜天体内,而另外一小半,则慢慢幻变成长方状。

「怎样的来,就怎样的回去!」

夜天冷哼一声,它竟然化成了跟刚才的暗器一样形状的光箭,接着虚影一晃,疾射向门外的人影!

夜天其实只动用了小半力量,未下杀手,但似乎已足以令黑影疲于应付。黑影一直未意识到危险临近,直至光箭破开门帘近至眼前,才在最后一刻懂得要侧头闪避。

「嚓!」

黑影到底有没有被击中?

夜天弄胡涂了,他分明看到黑影虽狼狈万分,还是很勉强的避过了光箭。可是转眼间,黑影的头颅亦同样一分为二,被割成了两半!

「擦,见鬼了吗?」夜天露出惊色。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这并非什么灵异事件,因为他认识此人。

夜天叹了口气,冲着门外的人说:「你们两姐妹还是不死心!就算我这次不上当,恐怕你们还是会纠缠下去,直至试出我底子为止的,唉!」

门打开了,那被「一分两二」的头颅,果然是李受华和李受婷这对共生体。两人同时缩了缩脖子,缓缓走到夜天床前。

「我们『偷袭』你是绝无恶意的,只是想了解你到底有多强!」李受华开口。她突袭完人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完全不会脸红。

「你真不怕我生气了,要赶你们走吗?」夜天咋舌。

「嘿嘿,如果你赶走我们后,我们又辗转落在『凌月宫』手中,届时整个修练界都会说你贪生怕死、见死不救。

第四十一章:修练大道

站在道德高地嘴炮并非难事,正道那些老梆子每天都在做,届时夜阁主你放得下面子吗,以后怎么在修练界混下去呢!?」李受华很有个性,说出这番话时脸不红耳不赤,若不是有连体人的「弱者」光环护荫,恐怕早已被人家扒了皮。

夜天也感到一阵恶寒,这两姐妹虽然肉身伤残,机心却比想象中还要深沉。收留她们,绝对会为自己带来无尽麻烦。

李受华又开口:「如有冒犯的话,也请夜阁主体谅我们的苦衷。但无论如何,请不要赶我们回南斗山,我们恨透山上的一切一切!」

夜天腹腓:「只是你们有苦衷吗,我同样有苦衷呢!有苦衷就可以随意放暗器伤人了吗?」

每一个人都有苦衷,「苦衷」即是「秘密」的代名词。双生女既然把原因说成是「苦衷」,就表示不能向夜天透露,他问不出什么来的。

「你们可以走了吗?」夜天闭合双目,要下逐客令了。

却没想到李受华脸皮够厚,人家已不打算搭理她,她还是要在同一话题上纠缠不休。

「夜阁主,你到底师承何人?看你刚才打出光球的法门,应该不是出自东方族的几大宗门。说实话,这种神术我从未见过。」

夜天轻轻摇头,道:「我没有跟任何人拜过师。」

「这怎么可能?!你无师自通,能修练到这个境界!?」李受华很吃惊。

「我没有骗你,」夜天稍微催动元气,小半个光球再次在掌指间幻化而出。「这小球是我与生俱有的,我好像很小的时候,已经发觉到它的存在。别小看它,这小球潜力很高,我只要偶尔打坐打坐,它就会自主变强了。」

「很神异……」李受华双眼瞇成了一道缝,若有所思。「光球和南斗修者的炼兵套路有点像,但他们虽然也会用上大地灵脉淬炼兵器,却很少能融入体内,达致人兵合一的……你真的没拜过师?」

「没有。我没修练过任何逆天神术,也没有拜过师。我倒想练一下『厚脸大法』,妳们可收小弟为徒吗?」

但都说姊妹们免疫于任何冷笑话,夜天虽有心调侃,却完全未有干扰两人的思绪。

「偶尔修练就有这样强,是真的嘛……南斗山上有几个天才,都不见得能这样逆天……」这时李受华凝视光球,眸眨异彩,梦呓般着了迷。片刻,她像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换话题:「哎,依我的观察,夜阁主的修为似乎已初临『宗师』境界。就算没能成为宗师,也应该差不多了!」

「宗师!?」夜天觉得不可思议,讪笑道:「哈哈,小弟平时摆摊子卖梨子,

是个大闲人,哪儿需要宗师级的实力,你们太过奖了吧……」

「嗯,不对不对,」李受华摸了摸下巴,又露出狐疑的目光:「如果你已是宗师,早应该和其他强者一起闭关了,为什么还会在巿集里摆烂呢?!」

她倒是没说错,相传修练界中凡称得上为「宗师」的高手,现时都莫名奇妙地闭关去了。从东方族到西方族,从凌月宫到南斗山,从几大圣地到各大邪道都无一例外。

夜天却摊开手,一脸无辜的道:「嗨,没有人通知我要一起闭关啊,而且叫我去闭关,岂不是会闷死!?」

「不论是凌月宫还是东方族各大宗门,凡是宗师级的高手都一起闭关了,你还装什么胡涂!?」李受华直勾勾的瞪向夜天。

「我没骗你,真的没有人通知我要闭关,大概我只是个摆摊子的混混,不受修练界重视吧。」夜天耸了耸肩,一脸慵懒的问道:「喂喂,还是你们在圣地混得比较久,有听说过高手们忽然喊闭关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李受华见夜天反问自己,好像有些生气,瞪眼道:「就算在圣地里,也只有真正达到宗师境界的门人,才有资格过问此事!唉,如果我是你,拥有你这一身修为,拥有你这一双腿,我一定不会这样混日子虚渡青春的……看上天多不公平!」

「别那么激动,好吗……」夜天有点无语。

有时候活得简单开心就好,不是每个人都要依从既定的修练道路。

「哼,你要是想我们姐妹消气,就答应我们一个要求。事实上我们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千方百计想测试你修为的。」李受华提及试招的事,忽然又不生气了。

夜天倒是彻底无言了,心想你们姐妹俩一直为「一叶居」带来麻烦,不赶走你们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厚着脸,反过来「要求」我?

现在谁才是「阁主」啊?

不过李受华实在有性格,夜天不答应她,还是自恃连体人的「伤残」身份死缠不休。

「女人真麻烦,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真累人啊!而且……我真的有点累了……」夜天感叹,也来未及问清楚姊妹们有何「要求」,自己就一下子栽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一副倒头要睡的模样。

「你们也睡吧,你们把这里闹翻天,明天整个修练界都应该知道你们身在茶居了……」

眼见夜天不再搭理她们,李氏姐妹只得轻轻推门离开,她们记得叶大姐曾严正命令,明天天一亮便要起床吃早饭,现在还是早点去睡吧。

姊妹俩离开了后,夜天再次陷入沉思之中。正如她们所言,修练界「宗师」级的高手—包括凌月国女皇和南斗圣地当代掌教等人,最近都离奇闭关了,而自己的修为逼近「宗师」境界,却对个中原因一无所知,实在令人懊恼。

事实上何谓「宗师」境界?按「人界」修练者的实力划分,一共包括凡登、炼气、源生、沐光、人极五大等阶。

「凡登」是修练大道上的起始步,泛指只会拳腿功夫,尚未能掌控体内真气的入门修士。「凡登」是基本步,也可以是个漫长的过程,直至修者能感应出体内真气,才算是迈入第二阶—「炼气」境界。

「凡登」和「炼气」修士战斗力不高,在各大圣地和邪道中,停留在此两等阶的门人不计其数,除非能破入「源生」境界,否则一辈子皆难以出头。

第四十二章:沐光与人极

「源生」是修练途上第三个大境界,「源生」代表修士已将体内真气实质化,可随意掌控驾驭。「隔空御物」一般是此等阶最明显的修练成果,当然还有些出类拔萃、天赋异禀者,能提前修成天眼、神耳和神虚步等神通,但都不在多数。

一般来说,三阶修者已算是准高手,诸圣地都乐于重点培养。

能成为准高手,在芸芸修士中脱颖而出,是对每个「源生」修者自身资质的认证,因此很少人甘心在此停步。准高手终究还不是真正高手,除非突破入第四阶—「沐光」,才算真正迈进了修练的殿堂。

「沐光」修者会悟出专属的「绝杀」神通,实力上再上一个大台阶,成为真正强者,非「源生」修士能匹敌。在灵气匮乏的人界,四阶修者数量上也相当稀有,因此被广称为「宗师」,在修练界地位崇高。

「沐光」之后,第五等阶—「人极」—是武者能在人界修成的最后一个大境界。五阶修者,某程度上能打破肉身的牢笼束缚,修成「身外化身」和「神虚境」等盖世神术,实力再升一个大台阶。

相比「沐光」修士,五阶强者更是凤毛麟角,即使底蕴最深的三大圣地也没有多少人。人极圣主法力通天,举世罕逢敌手,亦因此被尊奉为「祖师」,乃凡人只能仰视的无上存在。

碍于灵气不足,基本上第五等阶已是在人界修练的极限,因此称为「人极」,修道者难以逾越,千古以来无数「祖师」即管想再作突破,勘破死境,破凡入仙,最后成功者却绝无仅有,这些当世人杰都被卡在「人极」境界郁郁而终。

毕竟人极祖师虽在人界称尊,始终还没戡破生死奥义,即使寿元再高,也终会有油尽灯枯的一天。千古以来无数惊才绝艳的修道天才,都因卡在人极境界,无法戡破死关,羽化飞仙,最终长埋黄土,饮恨终生!

人间界与仙境,彷有鸿沟天堑阻隔,「人极」境界已是所有修者的尽头,登仙之路何等飘渺无门!

「别说破凡入仙,即使人极境界也是太遥远了,我目前还远远未到达那个水平……」夜天低头自语。

他的修为应只处于第三等阶—「源生」境界的中上,还未破入四阶「宗师」领域。刚才连体姊妹有此错觉,大概是因为夜天得到体内那蓝色光球的加持,令他看上去比实际强。

话说回来,夜天对光球的了解其实也相当有限。他对儿时回忆十分模糊,已忘记光球是何时出现,如何出现,为何出现的,倒不如当它是与生俱来算了。

但光球虽则来历不明,夜天却从来不排斥它,毕竟光球与自己共生,能够操控自如,力量上还相当霸道的说。

夜天再次联想到「宗师」级以上高手集体闭关之事。虽然他还不是「宗师」,目前用不着闭关,但还是很好奇人家为何要这样做。

诸强闭关跟连体人的事有关吗?夜天不敢确定,只知道这两件事情皆极不寻常,似乎平静多年的修练界,将再次处于暴风雨的前夕。

想到这里,夜天终于困了,没多久就被周公成功召唤而去……

******

第二天破晓时份,「一叶居」的女士们又展开了一天忙碌的生活,事缘她们吃过早饭后,茶居就要开门做生意了。当然,连体姊妹并不适应这种规律的生活,她们不喜欢受管束,睡到自然醒不好吗,干嘛必须要准时起身?

但两人既耽误了起床时间,叶大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迟到是一种大忌,哪怕是一刻钟也不可以。起初李受华还是乖乖认错的,但当她稍后吃早点时,发现了专属夜天的那张空椅子后,又不免要嘀咕一番了。

「作师父的很了不起吗,有些人有特权啊……」

最后,这三个女人再次吵了起来,灵慧的三妹子又再次在背后窃笑。

吃完早点后,宋心盈径自到巿集买菜办货,石天凤拿了剑去海边修练,叶大姐则摇身一变成掌柜,而连体姊妹就算再不情愿,亦无奈要干起活来。

她们第一个「任务」是替羚角马洗刷鬃毛。

本来这不算是优差,幸好小灵兽还算「合作」,因为他目测还未睡醒,眼皮完全撑不开,便一直懒懒的蹲伏地上,任由姊妹们替他洗刷,全程没有乱动。

「跟你的主人一样懒惰,没得救了!」李受华咕哝。

姊妹们满口不愿做工,想不到真正干起活时却相当合拍,姊姊李受华拿刷子,妹妹则负责换水,很有效率……

慢着!负责换水的其实也是姊姊,只因她用上相连的手拿木桶,令人错觉妹妹也有帮忙。

无论如何,李受华干活还算是称职的。羚角马本来红褐色的体毛,经洗刷过后,竟渐渐闪现出银光。

「咿呀!」

也在这时候,羚角马忽然全身猛晃起来,将李受华的刷子甩了出去。

「你怎么啦?」李受华很惊讶,这头小灵兽一直乖乖卧伏在地,怎会忽然耍起性子?

她同时也想找回刷子,前看后看,原来它就在妹妹的脚前。

妹妹不可能看不见刷子,但就是无意去捡起来,必须要姊姊代劳。不过当姊姊要继续洗刷时,又轮到羚角马不合作,猛烈摇起头来。

李受华娥眉一蹙,小声问妹妹道:「小灵兽难道是叫我们别再刷了?」

连体姊妹虽然肉身残缺,但毕竟在南斗山混了多年,还是有修练过圣地的法诀。她们目前已迈入二阶「炼气」领域,灵觉渐启,能和灵兽稍微交流一下。

「嗯,他似乎很喜欢原本红褐色的样子,不让我们再刷了。」李受华大概猜到羚角马的意思,便放下了刷子,小灵兽赫然也不再狂摇。

「呃……不行!」她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腐女的身影,又不禁皱起眉头,道:「如果让大姐发现我们闲着,一定会拉我们去做别的。唉,怎么办呢,小灵兽你还是乖乖净身吧!」

「咿啊咿啊—」

羚角马向她们比划着双蹄,又发出了几道难懂的杂音。

「妹妹,小灵兽好像有话跟我们说!」李受华眸眨奇光,连忙凑到羚角马面前倾听。

小灵兽站了起来,蹬了蹬蹄,再次「咿啊咿啊」的发声。

第四十三章:出走

「他示意我们上马,带我们到外面去!」

李受华兴奋莫名,倒不单是因为能往外闯,更重要的是她可和小灵兽自然交流,代表自己悟性不低,只要修练下去,一定成长得比别人快。于是她闭目凝神,专心致志,尝试进一步理解羚角马要表达什么。

「小灵兽带我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两姐妹都不是听话的员工,加上现在是被阁主的灵兽怂恿去开小差,就更没理由拒绝了。

她们企图不动声色的跨上马背,但很快就放弃了,因两人手背相连,所以很难一前、一后的坐,即使成功了,前坐的李受华也得扭曲手臂,浑身不舒爽。

最后李受华决定让妹妹独坐马背,自己在旁边行走。要不是为免被叶大姐发现,她肯定会要求坐马车的。

幸好,两人开溜并没被叶长诗发现,至少暂时没有。

她们「偷走」后不久,一叶滩海傍,又有数艘小船逐渐靠岸。登岸的人群顿时令长滩热闹起来,随着金滩开始热闹,茶居也一并热闹起来,大厅每个角落逐渐被茶客占据。

茶客的种类可谓五花百门,男女老少俱全,一般来说都是东方族人,但也有几个西方族的金发修者混了进去。初步推测,他们的修为不算强,大部份只达到一阶「凡登」水平。

这些茶客倒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看起来比较清闲,哪怕都是远方来朝圣的游客,不是什么跑生意的。当然,当中有几个修练者可能不单纯是游客,有些甚至是为李氏姊妹的事而来,但由于不想声张,都统统充起普通游客来。

相比起悠闲的茶客们,三妹宋心盈却开始忙个不停了。她从巿集办货回来后,便被关进炊房里做饭,不然外面悠闲的人客哪儿有东西吃。

相比起三妹子,叶大姐还算比较清闲。严格来说她只是「一叶居」的掌柜,只负责结账收钱,不需干什么粗活,最忙碌的倒是嘴巴。但并非每位茶客都愿意借耳朵给大姐一用,有些上过一次当后就不会上第二次了。

相比起叶大姐,茶客里其实还有一个人比她更闲。日上三竿,这个人现在才刚刚起床,伸着懒腰从二楼慢慢的走下来。

叶大姐一瞧见夜天,马上螓首扁嘴,准是要唠叨他先吃早点。但夜天下来扫视了一周后,先留意到的却不是叶大姐的存在,而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那两姐妹呢?哈哈……想不到有人比我更懒,还没起床!」夜天冷笑。

叶大姐听罢,匆匆还现了一周,才赫然察觉到不妥。她的神色一滞,没想到自己作为掌柜,素常为防绝小偷一眼关七,现在竟然让连体姊妹们在眼底下开溜了。

夜天笑道:「阿羚肯定是帮凶,因为我发现他也失踪了。他会带两姐妹去哪儿呢?」

话一说出口,大厅里同时有几双眼睛瞪向了夜天,令气氛紧张起来。

这几双眼睛,都来自那几位混入游客中的修者。

夜天环视四野,想将所有修练者给认出来。这些人都相当低调,即使没坐到最隐蔽的角落,也绝不会像一般游人般高谈阔论,当夜天的眼神扫过,他们便有意回避。

夜天已迈入三阶「源生」境界,灵觉不弱,说实话也不难瞧出谁是修者。他发现这些人大都只有一阶水平,也不像有凌月宫和几大圣地的门人,看来不足为虑。

但修者们这时集体瞪向夜天,倒令他浑身不舒爽,开始起鸡皮疙瘩,便摊手苦笑道:「哎,小弟又不是美女,大家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对了,那两姐妹都不见人,是跑到巿集里了吧。」

「砰!」

有修练者很现实,一获悉李氏姐妹不在茶居,便马上掏出了银两,按在桌上示意结账。也有些人不太相信,仍一脸狐疑的看向夜天,并露出森寒的目光。

「哈哈,小弟没猜错,你们果然是来找那两个魔星的。想不到风声传得这么快,她们才住了一晩,第二天清早大家就找上门吶!」夜天看向那几个准备离开的修者,讪笑道:「咦,如果我给那两姐妹每人一个锣,每天就站在『一叶居』门外大声敲,或者叫她们学卖艺表演什么的,恐怕来客整个海滩都不够坐。大妹子,我们发财了,哈哈哈!」

但修者们都无意搭理夜天,大部份人放下了银子,就陆续想离开。也在这时,有名一直坐在全场中心的胡须大汉,突然拍桌而起。

「砰!」

全场肃静,正在鱼贯离开的茶居们也止住了脚步。许久,大家都有感地板还在震动。

这胡须汉绝不简单,刚才隐藏得很深,连迈进三阶的夜天也不慎忽略了他。

「呵呵,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方才刚睡醒,没注意到有高手驾临。」夜天评估胡须汉的修为应在二阶顶峰左右,与李氏姊妹处于同一大境界,也是众茶客中最强的。

夜天倒不是没信心打赢他,但此人会隐藏,背后或许还有靠山,现在确实不宜妄动。

片刻后,胡须汉终于说话了:「阁主发了财就最好,有能力替一个人赎身。」

夜天眉头一扬,道:「你是『冥盗赌船』的人?」

「严格来说,是为『两』个人赎身。」

胡须汉特别强调那个「两」字,夜天一听,自然联想到失了踪的李氏姊妹。

他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禁摇了摇头,讪笑道:「呵呵,还以为那两个小麻烦在巿集。原来她们贪玩,竟然跑到赌船上去,悲剧啊!」

「阁主的贵宾们,共在赌船上欠下七十块钱。」胡须汉摸出了一个空钱袋,掷在夜天前面的桌子上。

夜天冷笑道:「哎哎,她们是在南斗山种菜的,是老实巴交的农家少女啊,又怎会是你们这些老千的对手呢?老哥你积点阴德,放过人家吧。」

「少废话!」胡须汉重重一拍桌子,露出森寒的目光,道:「愿赌服输,两姐妹既是茶居上宾,阁主必须替两人赎身。」

第四十四章:赎身

「赌大哥,你不是不晓得这两姊妹的身世。你不敢叫板南斗,也可以用她们向凌月宫换钱,何必尊程来找小弟呢?」夜天摸摸鼻子,扫视着在场的修真者,冷笑道:「依我看,各位贵客今天都不是单纯来喝茶的,而是来『关心』那两姐妹的吧。本座先代她们感谢各位『关心』,赎金方面得麻烦诸位众筹了……」

众人一闻言,都不约而同加快了撤离的脚步。「冥盗赌船」有妖道背景,身负凶名,船上坐镇的邪道高手,全都是狠荏子,场中的「凡登」修士根本惹不起。

「我重复一遍,两姐妹既是茶居上宾,阁主就不能坐视。凌月宫与此人此局无关,赌船不会去打扰。」胡须汉虽然修为不如夜天,但自恃有赌船撑腰,也不见得有何顾忌。他将空钱袋丢在夜天面前,瞪眼道:「赌船老规矩,阁主不想付现金,可以用兵器或高手的元神代替。」

「哈哈,从你的口气来看,似乎凌月宫惹不起,咱们『一叶居』倒是大善人,最好欺负的了!」夜天当然不会给他木箱中的圣物,一弹指头,将空钱袋掷还给胡须汉。「钱不是不给你,只是这个年头骗子太多;只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好,我们上船去。」

胡须汉很干脆,当即长身而起,踏出茶居,并示意夜天向海边走。

说实话夜天真的不想帮姊妹们赎身,但转念一想,又见「冥盗赌船」久负凶名,常有将运气差的赌客断指、割舌、夺舍等传闻,早想去见识。夜天爱寻求刺激,心想即使不赌上一手,上去捣乱一下也好。

这全是他即兴的想法,因此还没想到要拿兵器,便跟了胡须汉前往赌船。

「哎呀,师父老大你等等,拿钱……」这时叶大姐见夜天没拿银两就出门,又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唠叨。

「嗯,需要银子吗……」夜天稍微一思量,捏出了一只金耳坠,歪嘴暗笑。这是他昨天向酷姐姐讨来的「信物」,此时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心中有了底,便决定无视后面的叶大姐。

一艘颇为阴森的大木船在海边停靠。

黑色的大帆上,高悬一个巨大的水晶骷髅头,两侧以血水涂上「冥盗」两个大字。船头上,十具较小的头骨形成箭头状,排列整齐,同时张口,彷佛要吞噬登船的来客,恐怖悚然。

水晶骷髅头是赌船标记,曾令不少修道者见之色变。「冥盗赌船」有邪道背景,在上坐镇者无不是妖道高手,其船东人称「冥王」,据传更是一名活了百多岁的五阶祖师。有此靠山,即使常有赌客赌输后被断腿、割舌、夺舌的传闻,一般正道宗门或世俗国度都只能闭一只眼,不会随便招惹。赌船凭此四处靠停,多年来驶遍人界各大港口,害人无数,成就不世凶名。

然而「冥盗号」虽则恶名远播,船上倒是赌法公道,鲜有出老千的传闻。换句话说,纵使赌输后随时身首异处,但只要你运气好能赌赢,赌船也愿赌服输,决不留难。再加上赌船不招待寻常人,二阶「炼气」境界以下者皆直接谢绝,因此修练界中不少宗主名流,都将登船资格视为身份象征,经常去擦手气。

东湾只是个小镇,合资格登船者寥寥无几,「冥盗号」经停此地,应该只是为补给而已。没想到它一靠岸,就被触觉灵敏的羚角马发现,还将李氏姊妹诓了上船。

从胡须汉方才的言谈可知,她们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现在还因欠下赌债而被扣留。幸好赌船底蕴充足,似乎不太卖「凌月宫」的账,不然两姐妹恐如夜天所言,早就被送入刀口,押往宫中换钱了。

这时夜天踏上登船桥,向前一看,入口处是一具庞然的人形骨架,双腿稍微支开,形成一扇小门。从外面看,鬼门上彷有道道乌丝垂落,令里面阴气迷蒙,看不清晰。

夜天听闻此门是用来测试登船者武境的,它必须用体内真气打开,因此凡未达二阶「炼气」者,皆难以通过鬼门。

「嗨嗨嗨嗨嗨,破!」

夜天呲牙咧嘴,夸张的大喊了几声。他已迈入「源生」武境,夸过此门本无难度,但还是觉得不这样做不过瘾。

「哇哇,好恐怖唷……」

船舱内凉意袭人,壁上挂着各种生物头骨,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彷佛要把赌客吞吃干净。即使是赌桌,也是由某种深山凶兽的骨架改造,桌上还溅了几滩兽血,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东湾镇所处偏僻,修者屈指可数,船上自然没几个赌客。也正因如此,夜天一眼就认出了连体姊妹。

四目交接之际,李受华垂下了头,作出一个小屁孩犯错后怕受责罚的表情。

姊妹俩上船前换上了阔袖大衣,遮掩着相连的手,原意是不想被有心人认出「连体」身份,只是「冥盗号」的庄家都是成了精的,远比万星儿之**明,这点小手段如何能瞒过人家法眼。

由于身份特殊,她们和羚角马皆被两名彪形大汉严实看管,动弹不得。

「额,原来是阿羚的错……没法子,必须动脑筋将他们弄回来……」夜天腹腓。之前他还想捣乱一下,想不到羚角马也被擒了,看来他只好依正途将大伙儿给赢回来……

夜天环视四野,发现船员们不论庄家、侍卫、还是普通水手,扮相上都非常妖气。各种紫发、红发猛男充斥,部份人或佩戴骷髅型饰物,或眼角渗血水,或穿戴鼻环,外表邪气,目测都是邪道出身。

实力方面,夜天不觉得有任何人弱于二阶,甚至与自己相若的三阶高手,亦不在少数。幸好现时四阶以上的变态都闭了关,不然一旦杀出个冥王出来对赌,连夜天也没胜算。

这票妖人中,胡须汉算是扮相较正常的,这时他将夜天领至一张骨制赌桌面前,再次拿出钱袋,冷声道:「现在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了。」

第四十五章:奇葩赌船

由于桌子是兽骨合成,接合点有很多棱角和小裂纹,并不平坦光滑。「冥盗号」的赌具亦别具一格,骰盅、骰子之物全部是骨制品,即使筹码亦是一个个小头骨,令人一看就发毛。

「呵呵,小骷髅真可爱,赢几个回去吓吓大妹子也好!」夜天素来百无禁忌,现在一想到能赌上几局,更兴奋得直搓手。

「阁主请不要耽搁……」胡须汉见夜天前看后看,却总无意拿钱出来,便催促他道:「连体姐妹在我们手上,这消息恐怕已流传出去,很快就会引来其他有心人,包括居心叵测的……」

夜天笑了笑,随手捡起一颗骨骰子,道:「难得上了船,连尿也不撒一泡就走,太扫兴了。」

胡须汉很爽快,夜天才提起要赌,他迅间已准备好所有赌具:骰盅两个,里面各有三颗骨骰子。「好,既然阁下坚持要赌,她们的事就暂搁一边,我们赌最简单的『摇骰盅』。大家各自拿三颗骰字,点数大就算赢。」

这骰盅也是骨制品,体表上血淋淋的,还刻了个骷髅图纹,看上去有些阴森。

「哈哈,连道具也这么精致,够专业,够气氛!」夜天翘起大姆指,对此赞不绝口:「好好好,小弟赌兴大发了……如果我赌输了,你们也扣留我在船上,大妹子会拿钱帮我赎身的。」

赌局马上展开,胡须汉和夜天各取骰盅一个。

「当当当……」

接着下来,胡须汉非常专业的拿骰盅在耳边摇来晃去,最后「啪」的一声,将它按在桌上。

对面的夜天却远远没他认真,一时像泼浪鼓般狂摇骰盅,一时却只虚晃两下,还打了个呵欠,一脸不在乎,已稳赢的样子。

「赌大哥,如果明刀明枪的打,你还有机会赢我,但说到赌……小弟在巿集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老千没见过,你今天注定悲剧……」夜天说罢,还举起那骨制骰盅,伸了个大懒腰。

「哼,冥盗号最讲商誉,绝不出老千!」胡须汉脸色一沉,眸子里透发寒光。

「是吗?别让我抓到,嘿嘿……」

「时间到,输赢已分,请开!」胡须汉无意与夜天斗耍嘴皮,十个认真的将骰盅按在骨桌上,随即揭盅。

夜天低声自语:「如果能练上『天眼通』多好。可惜这是仙阶神通,人界中没几个人能修成……」

如果这是普通骰盅,他也许能听声辨位,判断出点数。然而骨制骰子形状不规则,没经特别操练,很难一下子听出来,加上大胡子修为达到二阶,又在赌船打混多年,经验老到,除非有五阶祖师来踢馆,否则很难听出破绽。

夜天却认为这家伙不可能摇不出三个「六」,不料骰盅揭开,却是……

一、一、四。

那两个代表「一」的大红点由血水所涂,异常诡异,凡人见到一定会全身发毛。

胡须汉此时却面无表情,只是摆了摆手,沉声道:「阁主,请下注。」

「哈,似乎我又遇上老千了。」夜天讪笑。

「我这里只有六点,你没信心赢我吗?」

「兄台,小弟经常听巿集的说书人讲故事,这令我联想起一段很老套的情节……」夜天摸了摸鼻子,讪笑连连,半晌才指向骰盅,道:「嘿嘿,恐怕我一揭开,会发现里面的骰子早已化成一团骨粉,连半点点数都凑不到……依我看,这一局不如当热身吧,我们再摇一遍骰子。」

「看来你并不笨。也会一点点赌术。不过此局既开,当然要赌下去,下注!」胡须汉神色冷森,将桌上的头骨状筹码一字排开。

「做老千做到这种境界,坑了人还能面不红、耳不赤,真不容易……」夜天捡起其中一颗小头骨,于指间揉捏,若有所思。「我倒好奇这神骰是如何造的,这么脆,一碰就跪……那些赌输了手脚和元神的人真冤枉,唉……」

换作平时,他一定会翻桌,但赌船上处处皆有道纹隐现,彷佛早已有高手施法,谁敢乱来,都会触动到某些秘阵。即使没四阶宗师在场,夜天亦很难全身而退,何况他还得救出羚角马和连体姊妹。

「冥盗号」殊不简单,能纵横各大水域几十年,各圣地不敢招惹,其船主必定是狠荏子。

这时胡须汉见夜天仍不下注,也开始不耐烦,寒声道:「老规矩,阁下不赌银子,也可以赌些神兵或高阶元神,下注吧!」

「钱我可多着,可以叫大妹子拿给你,只是很讨厌这种被宰的感觉,令我输了也不服气……」夜天同样蹙起眉头,不想退让半步。「大胡子,我看必须另开一局公平的……」

只是他还没说完,鬼门那边却忽然喧嚷起来。夜天循声望去,只见三名女子正在登船桥上一字排开,与守门的红发妖男激烈争论。

她们都是绝色美女,亦同样身穿连身薄纱裙,一人是抹绿色、一人水蓝色、一人鲜红色。

三大美女还有个共通点,就是特爱装酷,其冰冷高傲的神色,宛如九天神女俯视苍生,凡人不敢靠近。

三女当中,又以抹绿色衣裙的那位最为冷艳。绿衣女目测是领班,因为她透发出的气机最强,年纪也最大,看上去已无限逼近三十,相反其余两人还勉强算是少女。

「咦,这些姐姐们拿的乐器……」

仔细一看,原来三名美女还有一件眼熟的特征—玉笛子。她们各执一口玉笛子,衬托着自身衣裙的颜色,一人抹绿、一人鲜红、一人水蓝……

咦,等等!蓝衣女子手攥的玉笛子不是水蓝色的,与另外二女明显不相衬!

凭此,夜天马上认出了蓝衣女,就是他昨天「调戏」过的蓝笛姐姐。

绿衣和红衣女的玉笛子皆体表光滑、美如羊脂、无暇无垢,并绽放出点点神华,唯独蓝笛的水蓝玉笛子被夜天拆掉了,由这口古朴无华的木笛子顶替,无怪看起来有点突兀,与其余二人格格不入。

夜天吃吃笑道:「哎呀,赌大哥,做赌船庄家真爽,艳福不浅啊,每天都有大美女找上门来……」

第四十六章:头骨筹码

虽然这三人中他只认识蓝笛,但从各人的扮相看来,应该都是「凌月宫」御婢。夜天对比较大龄的绿衣御婢不感兴趣,目光很快转移到红衣女身上。她神色相对温和,芳龄也目测与蓝笛相仿,肯定比腐女型的绿衣御婢吸睛。

「红妹妹,你好。」夜天向她招了招手,连连坏笑。

经过通报,原来她名叫红笛。

绿衣女身为领班,修为最高,却被两名手下抢了风头,此时明显心有不甘,当即踏前两大步,一掌推开红发妖男,直接跨过鬼门,迈入船舱赌厅中。

「人呢?」绿衣女举目四顾,随即发现被扣押的李氏姊妹。她很干脆,一找到目标,没有多话,便扬笛指向两人。

「给抓起来!」绿衣女柳眉倒竖,冷如寒冰,气势凌人,完全无视了负责看守连体姊妹的彪形大汉。

此人眼角渗血,穿戴鼻环,凶相毕露,绝不是善荏,绿衣女却偏想虎口夺食,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大汉当然心怀不忿,亦随即踏前一步,拄起手中的骨剑大喝:「且慢!」

「东湾位处『凌月国』国境内,御婢办事谁敢阻拦?!」抹绿神色冷咧,光是眼神就能杀人。

这时两人各将兵器点前,互不退让,气氛紧张。抹绿换了在别处早已出手,然而赌船上布有各种禁阵,就连大汉手中的骨剑,亦彷佛有无数怨灵绕缭,相当妖邪,她显然有所顾忌。

「『冥盗号』只想做生意,无意开罪贵国,不过赌船上要守赌船的规矩,还望见谅!」大汉缓缓垂下骨剑,再卷起一颗骰子,冷声道:「在赌船上,不是谁拳头粗就谁说话的,我们用骰子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赌桌前的胡须汉接口道:「她们两姐妹还欠赌船七十块钱。这笔账一天不算清楚,她们都不能离开。」

此时蓝、红两名御婢亦已通过鬼门,欺身到抹绿两侧,与胡须汉相隔赌桌对峙,令气氛又僵起来。

「凌月宫」御婢与「冥盗号」妖男对峙,双方旗鼓相当,难言稳胜,此刻倒是忽略了夜天。他其实可尝试不顾两姐妹生死偷走的,不过自己再窝囊,也不可以不顾同被扣押的羚角马,必须另想办法。

抹绿再次开口:「你们到底交不交人?不交的话,当心我毁掉你们的船!」

「哼,人不是你们的!」胡须汉双拳「噼啪」作响,针锋相对:「既然上了船,就请守赌船的规矩!」

夜天见双方始终停留在嘴炮层面,谁都不肯先出手,却又无意让步;这样僵持下去,随时会引出其他宗门的高手登船索人,令事情更复杂化。

「还是让我来破局吧……」夜天评估起各方的实力。由于祖师与宗师们已经闭关,修练界当今以「源生」为王,因此即使是现场中最强的抹绿,也应只修到「源生」,并未迈入「沐光」武境。

一个大境界如同天堑鸿沟,跨阶作战难度极高,但只要是同阶,夜天就有机会打赢。

「大家不要争了,」夜天终于大步踏前,向抹绿等人提议:「小弟有个主意,我先拿钱帮两姐妹赎身,之后几位姐姐就可以合法的跟我抢人了……」

蓝笛似乎对「姐姐」一词格外敏感,一听之下,立刻留意到夜天的存在,脸色赫然大变。

「只要我为魔星们赎了身,姐姐们之后不论要打她们屁股还是割脸,赌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吧。」夜天手托下巴,冲着胡须汉说下去:「大胡子,不如我再跟你赌一局。羚角马他们欠你的七十块钱,我现在赢回来。」

「你想怎样赌?」胡须汉眉头一扬。

「随你的,无所谓。打架小弟也许不行,要赌的话却从来没输过呢!」

「好,我们再赌一次骰子。不过……」胡须汉忽然连声冷笑,道:「不过,我发现你似乎没带钱囊,连赌本也没有,莫非想押上自己的真元?」

作为修练界中最负凶名的赌船,「冥盗号」除了赌银子,也接受各种非主流的赌本。豪门出手阔绰,随时会赌上上代宗师、祖师的元神,当然人界局限令残魂难以长存,即使赌赢了,也必须以禁法封印,否则残魂很容易消散。

胡须汉再追问夜天:「你没有钱,真的要赌元神?」

「哈哈,没有钱就变出来吧,」夜天仰天一笑,不知从何摸出了一个金坠子,道:「老哥,请问这宝贝可换几个筹码?」

胡须汉还未回答它值多少钱,蓝笛一见金坠子,本来已回复冷漠的脸色又再剧变,娇躯更不自觉瑟抖起来。

同样变色的还有抹绿。她瞧瞧金坠子,再看向蓝笛的耳珠,眸子渐瞇成一道缝,最终开口质问:「蓝师妹,这是你的贴身信物,怎会在这家伙手中!?」

蓝笛见抹绿有怪罪之意,双颊竟开始发热,一时间答不上话。

「哗,不说还不知呢……这宝贝原来是『凌月宫』御婢的圣物耶……」夜天趁机把玩起金坠子,冲着胡须汉瞪眼道:「这太好了……大胡子我问你,『凌月宫』的宝贝值不值钱,用它作赌本够不够?」

最后他将金坠子按在赌桌上,道:「我押这个,开赌!」

耳坠子既获御婢们亲口认证,大胡子没理由拒收。他说了声好,也从自己的宝箱中摸出一只玉杯,押在耳坠子旁,作为船方的赌注。

「赌本封印了,本局完结前双方都不能碰!」胡须汉说罢,又取出一具水晶头骨。

骷髅头只有巴掌大,其双眼洞却闪烁发光,十分神异。胡须汉将眼洞在玉杯和耳坠子上一刷,霎时间,两宗宝贝像被贴上了无形封条,四周有道道血纹覆盖,相当诡异。

「连赌本也得封印,这条贼船果然腹黑,怪不得令这么多倒霉鬼断手断腿……」夜天倒吸冷气,看来要骗他们钱殊不容易。

「咯咯咯—」

胡须汉同时数出十个小头骨,丢在夜天面前,这就是金坠子可换的筹码。

第四十七章:兽骨大旗

另一方面,抹绿仍然执着于蓝笛「丢失信物」之事,言辞间不乏冷嘲热讽,光是一句「你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已令蓝笛万分尴尬,秀脸烫如火烧,期期艾艾的抬不起头。本来可帮她解围的夜天,此时却顾着和大胡子打赌,根本难以分神……

胡须汉退下了,换上后面一名紫发妖男与夜天对赌。

此人打扮很有个性,其紫发逆冲向上,宛如倒金字塔,加上一双血目和獠牙,令他看起来份外狰狞。

紫发男佩戴的骷髅项链,其眼洞亦仿如漩涡,不停回旋流转,十分魔幻,夜天只要直视着它,都会感到神识一阵刺痛,不得不回避眼神。

幸好紫发男的修为不算逆天,大概只达到三阶初段,真的打起来,除非他能祭出几宗邪道圣兵,否则夜天还可以稳稳压制。

「哼,看这些老千们又能使出什么把戏……」夜天嘀咕连连。

果然紫发男不跟夜天比大小了,这回玩法有变。

在他面前是三个骰盅,骰子只在其中一个里面。之后庄家会用上移形换影,快速转移骰盅的排列位置,而夜天必须在他喊停后,认出最后有骰子的骰盅。

这是一种很传统,纯粹考验眼力的赌法,唯一特异之处,是三个骰盅为骨制品,溅满血迹,其上的骷髅图案更是生灵活现,如同一只真实的厉鬼,非常邪门。

「这种赌法,本来我几年前就玩腻了,幸好这赌具够创意,不然真的躺着赢,没悬念……」

对修为已达三阶中上的夜天来说,这种赌法本来零难度。然而赌船素以腹黑闻名,庄家们必定留有后着,加上他们本身修为也不弱,夜天似乎未可轻敌。

「咯咯咯—」

紫发男运劲于掌,不断凝聚真气,三具骰盅彷佛罩上了一层血雾,迷蒙不清。

「嗨!」

他再仰天大喝,十指疯狂比划,三个骰盅随之被隔空牵动,快速的移形换影,纵横交迭。

能够隔空御物的修真者,实力必定已达三阶,不容小觑。纵然如此,夜天仍呵欠连连,心想这种小道自己也会,根本不值一哂。

李氏姐妹却没这种自信。两人纵使已下足眼力,尝试紧跟虚影的轨迹,结果还是跟不上速度,只觉得眼花缭乱。话说回来,她们刚才就是栽在同样的赌法上,沦为阶下囚的。

「妳们的眼力真心不行,看小弟表演吧……」夜天一脸鄙夷。

谁知一声大喝,就中断了他的思绪。

「嗡嗡嗡……」紫发男一边划动十指,同时念念有词,不断发出古怪的音节,彷佛在召唤某种上古妖灵。

随着他念出咒文,骰盅上的骷髅图纹亦宛如被赋予了生命。三具骷髅,分别变成红、黄、青三色,非常魔幻。

「不过会发光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而且有颜色更好,容易追踪,不必浪费眼力。」

夜天相当不屑,心想只要锁定藏有骰子的红色骰盅,就不必再管其余两具骷髅。

「喃喃喃……」

夜天却看轻了紫发男。随着音节变调,三具骷髅居然会自主转色,忽红忽黄,不停闪烁变换,换作普通赌客一定傻眼。

「会变色也不成问题……哎唷!」夜天差点失声惨叫。就在内藏骰子的红色骷髅刚才变黄的剎那,其眼洞突然闪出一道诡异的乌光,直射向夜天神念,令他一阵刺痛。

纵使剧痛,夜天却不得不咬牙追踪下去,因为只要稍一走神,便会搞乱骰盅的方位,前功尽废。

「天妖临世,人界塌崩,该终结了……」

紫发男双手合十,不断念出咒文。半晌,一面虚幻的黑色骷髅大旗徐徐罩落,将三具骰盅彻底遮盖,不能复见。

李氏姐妹彻底投降了,刚才骰盅只是在飞旋,已令她们傻眼,更何况紫发男还会妖法……

只有夜天还神态自若,他也仿效对方念起咒文,祭出体内的海蓝色光球。

「淙淙……」

光球如大海般深邃,内有无数漩涡搅动,浪涛翻涌,看过去也心惊。

「小东西别害怕,还死不了人。」夜天连声安抚光球。随着他双手一托,将它悬于眼前,球内的狂涛便开始平息,渐变明澈,体表更溢出柔和的光华。

「光球可照透本源。紫老兄,你的把戏还不够看。」夜天冷笑。黑色大旗若是实物,恐怕连光球也没辙,但它终究只是幻影,并非实体,此时通过光球观看便如虚设,迅间返还本源。

紫发男却不晓得妖法已废,还胸有成竹,在三个骰盅变换位置几百遍后,终于开始收敛真气。

随着他停念咒文,那面黑旗及红、黄、蓝三色幻光亦同时凭空消失,三具骨制骰盅变回原貌,在赌桌上一字排开。

由几具兽骨合成的桌子,接口处有很多棱角和小裂缝,并不平坦光滑,而三具骰盅恰巧都盖在裂纹上。因此,它们排列得并不整齐。

御婢抹绿抢先道:「哼,骰子在左边的骰盅。夜天阁主,你的眼力没可能跟不上吧。」

夜天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他没想到有御婢在场下再赌一局,竟能将「凌月宫」也捆绑到同一战车上。由于抹绿也想抢回连体姊妹,所以此局志在必得,甚至比夜天还着紧。

「夜阁主,你确定是这个骰盅!?」紫发庄家「啪」的一声,掌心按了在左边的骰盅上。

抹绿微微点头,看来胸有成竹。对她来说,这点妖法也许算不得什么,自己一直能紧跟骰子的方位。

夜天仍然没表态。一会儿后,他才露出狡黠的笑容,冲着绿衣女道:「绿姐姐你太老实了,还好你没去赌,不然十只眼、十双手、十个元神都不够赔……」

没错,抹绿姐是金睛火眼,纵使方才的妖法再诡异,她也没走过神,能一直追踪骰子方位到最后。

只是赌船也会耍阴招,「冥盗号」这些年来坑过这么多大神,不可能没留后着,一定有使诈。

刚才,紫发男将三个骰盅都准准盖在接口处上,其实不是巧合。

第四十八章:魔鬼在细节

每一处裂纹都是个小机关。说明白点,现在三个骰盅正下方都是暗格,暗格各由一片骨制活性小卡板掩藏,而这小卡板也装成了桌面一部份,看上去只像普通接口造成的隙缝,毫不突兀。

刚才幻像消失时,骰子没错是在左边的骰盅内,但只要紫发男收功时一拍骰盅,便能同时震掀小卡板,将骰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滑进暗格里,同时小卡板是弹性的,会自动闭合,一瞬间赌桌就回复原状,一般修者很难瞧出破绽。

别人不期有诈,一旦打开骰盅见不到骰子,都会以为是错选了骰盅,乃刚才一时走神,或被紫发男的高超妖法蒙骗所致。谁知三个骰盅内其实都空无一物,骰子早已滑进小洞里面,不论怎样猜,夜天都毫无胜算。

「紫老兄既然是老千,一定不会同时打开三个骰盅给人看的……」夜天俯首沉吟,正在思量破解之法。「嗯嗯,赌船上果然没有好人,每种赌法都有阴招。但你们当本阁主是三岁小孩子吗,就只会这点点儿戏的技俩,太缺诚意了吧……」

赌船庄家会耍阴招,夜天自然也会。这时候,连紫发男都没察觉到夜子右手正揉搓着一颗(备用)骰子,是之前一局悄悄保留下来的。

紫发男自命胜券在握,便拿出那巴掌大的水晶头骨,往耳坠子和玉杯上的血纹一扫。「嚓」的一声,两宗宝贝同时解封,紫发男把玩起耳坠子,看来相当满意。

「哈哈哈,阁主放心,你还未押注,这耳坠子还不算是我的。」话虽如此,紫发男看着一字排开的骰盅,还是难掩自满之色。「我相信阁主眼力不差,有能力赢回金坠子的,嘿嘿嘿……来吧,还不押注?我看你……」

「咻!」

这时夜天不等他说完,大袖一卷,同样用隔空御物,将中间的骰盅瞬间卷到自己面前。

「开!」

夜天指头一弹,骰盅立时翻开。

大家都傻眼了,里面竟有一枚完好的骰子,标示「一」的红点朝天。

「哎哟,想不到走狗屎运了……这一局小弟要承让!」夜天冷笑两声,又看向抹绿、蓝笛等御婢,提高声线道:「哎哟哎哟,其实我瞎猜的,怎么就中了呢。还好没相信姐姐们,女人果然靠不住啊!」

「你如何看出来的?!本婢分明看到骰子在最左边。」抹绿瞳孔一阵收缩,寒声问道。

「你……不可能的……」紫发庄家也百思不得其解,满脑子尽是问号。他分明已将骰子弄走,怎料到夜天还有一枚备用。

胡须汉亦终于按捺不住,冲前点指夜天,喝道:「夜阁主,你……你出千!」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紫冥号」上,赌客一旦被证实作弊,小则剜眼断腿,重则有机会被攫元神,一命呜呼。

因此,刚才那「千」字一出口,一众妖男皆同时望向夜天,手中骨剑点前,杀气大盛。

「小弟哪儿敢作弊,不信的话,我证明给你们看。」夜天捡起那颗备用骰子,再指着赌桌另一端的两个骰盅,正色道:「如果骰子是我新打进去的,原本紫老兄的应还在另两个骰盅内,对不对?」

紫发男嘿然不语,至此仍搞不懂夜天动了什么手脚。

「给我开!」夜天冷笑,当即打出一道掌力,将远处的两具骰盅同时打翻。

一如夜天所料,两具骰盅都是空的。他自己的备用骰子,是赌桌上唯一一枚。

本局的骰子当然不会出现,它本来在最左边,却被紫发男出阴招压进了暗格,隐藏得很好。倘若他没这样做,现在桌上便会出现两枚骰子,届时赌船要指控夜天出老千,断其手脚,抽其神魂,他恐怕也理屈词穷。

然而,桌上的骰子就只有这么一粒,众人再想诬控夜天亦苦无证据。

换句话说,此局夜天完胜。

夜天抚掌笑道:「紫老哥,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其实小弟思想很单纯的,刚才只是乱猜运气好罢了……哎呀,都说了这年头骗子多,大家不得不防嘛……咦,这玉杯子是你的赌注吗?不错看的说……」

他见玉杯的封印已解,便将它卷到手中,反复观摩了一阵子,并对其品质赞不绝口。

庄家的脸色却非常不好看,他的紫发逆冲向天,一双血目无比凄厉,骷髅项链的眼洞亦闪现寒光。

「阁主,算你运气好。」紫发男一字一顿,他最终还是压制了怒气,没有叫众妖围观夜天。

「嘻嘻,都说小弟刷手气最在行。我没吹牛,不信的话你去巿集问问,」夜天讪笑,无意中又斜瞟到羚角马和李氏姊妹,便扬声道:「话说此局胜败已分,我可以带阿羚回家了吧。」

「哼,运气再好,也总有刷完的一天,你敢不敢再赌一局?」紫发男心有不甘,双眉倒竖,狠狠将骰盅拍落。

还得再赌一局!

到现在夜天已不信「冥盗号」有公平的赌局,即使要再赌,他也必须时刻提防各种层出不穷的损招。

但一想到能「找破绽」,夜天又觉得很刺激,开始手痒了……

「唉唉,本来说好撒泡尿就走的,但难得老哥你这么热情,只好也拉把屎吧。不过赌注方面……」夜天搓揉着玉杯子,邪笑道:「这次你们又打算送什么给我了?」

紫发男冷哼一声,歪嘴道:「你很有自信,恐怕连我们这条船也想赢过来吧。」

他将玉杯子暂换筹码,发给夜天。至此夜天已经有二十个小头骨,在自己面前排成「四乘五」的方阵,非常整齐,也有些阴森。

紫发男急于翻盘,并没多言,很快三个骰盅又一次一字排好,这次骰子于中间的骰盅起始。

「霍霍霍—」

紫发男再次展现娴熟的手法。一盏茶的时间内,三个骰盅移形换影,隔空虚影交迭,位置互换了好几百次。

随后他念动咒文,那面黑色骷髅大旗再次盖落,将所有骰盅包裹在内。

第四十九章:坑老千

「嗡嗡嗡—」

李受华可自傲了,她这次是到大旗压落的剎那才跟不上的,比先前已大为进步。

夜天一直在打呵欠,直至黑旗出现,才懒懒的祭出海蓝色光球,好透视幻影。

「收!」

紫发男双掌交合,终于停念咒文。剎那间,黑色大旗凭空蒸发,三色光芒亦消失不见,所有骰盅变回原貌,在赌桌上一字排开。

「还是最左边,我不会看错。」抹绿眸子微眯,低头自语。

她眼力虽强,却仍没瞧出破绽。紫发男故技重施,若无其事的在三个骰盅上各拍了一下,骰子随即滑进暗格内,隐藏起来。

「同一种把戏,这孙子还真敢在我面前试第二次……」夜天窃笑连连,向紫发男报以极鄙夷的目光。

他的手也没闲着,指头轻轻一弹,好像甩出了些什么。

「紫哥哥你悲剧了,嘿嘿……」眼见所有人都没察觉,夜天满意的笑了笑。

大家都变完了戏法,此时三个骰盅一字列开,又是下注的时间。

「你押注吧,虽然你输了。」紫发庄家胸有成竹,邪笑连连。

「哈,既然你们喜欢将一个把戏重复两次,我也重复一次我的把戏。」夜天同样邪笑几声,眼珠子不断转悠,看来即将出手。

「开!」

他没脑儿的大喊一声,虚晃衣袖,似乎想仿效上一局,将中间的骰盅隔空卷来,再将备用骰子给塞进去。

「哼,你还敢?!」

都说一个把戏很难重复两次,紫发男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故技重施。就在夜天似要卷走骰盅之际,紫发男及时左手拍落,死死紧按着这个骰盅,令他无法弄骰子进去。

夜天冷笑一声,立即决定转换目标,中间的抢不成,他又盯上了左边的骰盅,就是疑似盖着骰子,并被庄家动过手脚的那个。

众人倒吸凉气,他这是要卷走左边的骰盅吗?就连紫发男亦有同样想法,马上腾出另一只手,企图阻止夜天。

「哈哈,你以为小弟像你一样,只有一招吗?」夜天冷笑几声,只要紫发男别用水晶骷髅封印骰盅,什么好都办。

「砰!」

夜天并没有卷走左边骰盅,反而击出一掌,将它一举砸翻了。

「哈哈……你识破了我的把戏,我也识破你的。大家看,骰盅下其实有块小卡板,现在没好好闭合,不然还真难瞧出来!」

众人定睛一瞧,只见夜天打翻了骰盅后,桌面接口处的隙缝间,竟然卡住了一颗骰子,令一直难于察觉的小卡板呈三十度角下垂,赫然暴露出来!

这骨制赌桌本身就裂纹处处,小卡板本身又装成桌面一部份,正常人很难瞧出破绽。若非卡板的接口处卡住了一颗骰子,令它呈三十度角下垂,并暴露出下面的暗格,所有人至今还蒙在鼓里!

都穿崩了,这颗骰子肯定是夜天弹指间搞的鬼!

方才当黑色大旗消失,三个骰盅停下之际,紫发庄家曾在上各拍了一掌,令骰子滑进暗格,隐藏起来。同一时间,夜天也趁无人察觉,将自己的备用骰子弹了出去。

不过他并非像上次般,因庄家的骰子跌落暗格,消失不见,而被逼将备用骰子打进去替补。这次夜天捕捉到原用骰子掉落暗格,而卡板即将闭合的一剎那,将备用骰子不偏不倚的打进隙缝中,夹在卡板与接口处中间,令它呈三十度角下垂,顿时暴露于人前。

众人看了看小隙缝、看了看忽然出现的暗格和里面的骰子,再看了看紫发男万般尴尬的脸色。折腾了老半天,大家终于见证到赌船诚信破产的一刻,仍感到难以置信。

「哎呀,糟了糟了,完了完了……」夜天纠结了整天,在船上进退不得,现在若还不趁机奚落赌船一番,实在很难尽吐恶气。「紫哥哥、大胡子你们惨了……原来赌船是老千,试想想各种被抽魂、夺魄的怨灵怨魂,一次过回要你们赔钱,嘿嘿嘿……」

因输钱被扣留的李受华亦趁机发难,冷笑道:「哈哈,这样说我们一文钱都不欠赌船,可以走啰!」

「赌船不断强调『有自己的规矩』,原来这些规矩自己不用遵守!」就连喜怒难辨的御婢抹绿,这时也出声嘲讽。

「赌船不好玩的,羚角马我们回家噜!」

夜天说罢,便要推开羚角马身边的大汉,将他直接抢回来。

「霍!」

一柄骨剑扬起,横了在夜天身前。

骨剑上血迹斑斑,亦有蒙蒙紫气绕缭,看起来非常妖邪。

它是紫发庄家的剑,如果让夜天就这样带走羚角马,他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自然得出来干涉。

「无知是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很难长命。船主英明,这种事情早料到会发生……」紫发男脸色变得非常沉凝,血色大眼射出森寒的赤芒,冷声道:「世上有很多聪明人,有些甚至发现过赌船的秘密,现在他们的残魂都在船主手中。好,我给夜阁主一个目标,你要成为第一个知道赌船秘密的活人……」

夜天倒吸冷气,紫发男明显话中有音,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吗?

他为防不测,赶紧凝聚出水蓝光球,悬于掌心。抹绿、蓝笛、红笛三名御婢亦各自紧攥笛子,准备随时出手。

「没用的……」紫发男压下嗓子开口,其声线犹如幽灵,低沉、嘶哑而森寒。「你们把船主当成小孩子吗?让你们见识一下『冥星妖阵』!」

他话音刚落,船舱内突然烛光全灭,只剩下壁上八具骷髅头骨,闪烁着各种妖光,无比诡异阴森。

「嚓,船上果然有禁阵,还要是船主的坑……」夜天咋舌,相传冥盗号船主为五阶祖师,法力通天,即使他人不在,所布下的妖阵依然极难破解。

「嗡嗡—」

突然间,墙上的头骨全变紫色,双眼洞同时射出两条粗阔的光束!

「额,敢保证是煞气,万万碰不得!」夜天腹腓,但八具紫骷髅并没有袭击各人,似乎只是在结阵。

「嚓嚓—」

十六道光束如同冥蛇,阔大而妖异,并蕴藏狂暴的能量,此刻一齐横贯虚空,刷出道道紫芒。转眼间,这十六条妖纹已将每具头骨串连起来,形成一个八角星大网,把各人困在正中央!

第五十章:冥星妖阵

这时候,夜天彷佛听到凶兽咆哮,怨灵惨叫,亦有无尽煞气在空中浩荡,令人头皮发麻、心绪不宁。

紫发庄家和一众妖男却没受影响,他们身上的骷髅饰物同时闪现妖光,为诸妖护体。

由此,紫发男有恃无恐,冲着夜天和三名御婢狂笑:「哈哈哈……你们没闭关,代表最多只在『源生』境界,如何破『冥星妖阵』?一起上路吧!」

夜天确是一阵头大,那十六道妖纹封困十方,尸煞气极重,修为低者沾上一点点,随时会被化成血水。夜天也许可罩起光球,尝试硬闯,但这样必定会牺牲了羚角马。

「哈哈哈……」船上诸妖一齐扬剑,和骷髅项链一样,这些骨剑全由妖法加持,在冥星阵内威力必增。

「冥盗号太无赖了,居然穿帮了就想杀人灭口。嘿嘿,小弟也可以很无赖的还击,大家看好……」这时,夜天想起自己很久前用过的损招—「祸水东引」。

他斜瞟着三大御婢,幸好她们刚才也「看到了不该看见的」,同变成被灭口的对象,夜天正好将「凌月宫」拖下水。

他第一个拉拢对象,自然是「老相好」蓝笛。

「嘿嘿嘿……」夜天身如游鱼,迅速滑步到蓝笛身畔,吃吃笑道:「酷姐姐想拿回耳坠子吗?想的话,我们一起放倒这票妖人。」

「哼!」蓝笛冷如寒冰,不置可否。

「哎哎,咱们不是练成了情侣技嘛,别怕打不过紫哥哥……好好好,我不说。」夜天怕蓝笛真的会扇一巴掌,于是正色起来,指了指李氏姐妹,又转脸向紫发庄家道:「这两姐妹,女皇陛下说过要亲手杀的,别人代刀也不行。现在你要杀我,我就来个鱼死网破,一起上路,看你之后如何向『凌月宫』交待……」

夜天深谙自己缺乏靠山,赌船杀他不会有顾忌,唯有用上「凌月宫」的大名来压对方,才会有效果。毕竟御婢若只是上船输赌被杀,凌月宫不一定管,但换上是宫婢执行任务时无故失踪,女皇出关后定会派人彻查。更何况,现场还有连体姊妹这烫手山芋,方才只索赎金还好,但若要毁尸灭迹,风险相当高。

「紫老哥,你们的祖宗在闭关,一旦出乱子,你是否承担得起……」夜天话中有话,俨然在威胁众妖。「想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吧。」

轮到紫发男异常头大,此时杀阵已布,大有骑虎难下之势,然而「凌月宫」惹得起吗?「冥盗号」虽然屹立赌界多年,久负凶名,但一直不会随便招惹各大宗门,更不会叫板像「凌月国」般的庞然大物。更何况这次是赌船理亏,一旦被人家查出真相,自己一定没好下场。

紫发男陷入两难,应该拉下脸向大家赔不是呢,还是依计灭口?!

他再次扫视四方,评估起双方实力深浅。

眼前三名美女皆为正牌御婢,以抹绿修为最高,绝不好惹;另一名「夜阁主」,虽不像有什么靠山,然而来历神秘,人又机灵,也非易与之辈。

「不如就此了结,大家当没事情发生过……」权衡过后,各人都生出了这种想法。

于是紫发庄家敛去血目的凶光,抱拳走前,平和的开口:「素闻阁主淡泊名利,不争虚名,赌船很重视商誉,希望大家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紫发男说得委婉,言下之意,就是要在场各人严守秘密,不得外泄此宗弊案。

「放心,今天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夜天拍了拍紫发男的肩头,大笑道:「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做生意不可能百分之百老实,我也不能保证『一叶居』的茶水没有混药呢,嘿嘿嘿!」

夜天语罢,两人皆相顾大笑,表面上嫌隙已化解,但怎样看都总觉得有些矫情……

果然,现场仍有人抱有怀疑。一名红发男比较直接,干脆将庄家拉到身前,眸眨寒光,沉声道:「这家伙可信吗……嗯,我相信『凌月宫』不会管闲事,最担心的还是阁主这张嘴……」

说着,他旁边有几人重新扬剑,令气氛又僵起来。

夜天大笑道:「哈哈,有趣有趣……老实说,这里还有其他人要杀我,你犯不着自己动手。」

他所指的,自然是抹绿、蓝笛和红笛三大御婢。刚才她们曾短暂和夜天「同一阵线」,但现在情况有变,夜天又涌现出邪恶的想法。

「紫老哥,其实这些恶姐姐们,比你更恨不得我马上倒下去,你不必亲自出手。还不如我们合作,令她们先倒下来,嘿嘿……」说到这里,夜天才发觉御婢们真的没幽默感,他必须强调只是开玩笑……

架看来是打不成了。紫发男虽然仍不放心,但在夜天再三保证,包括会确保李氏姊妹一并封口下,他还是解除了「冥星妖阵」,重新亮灯。

「夜阁主,只要你守信诺,赌船绝不会亏待你的!」紫发男搁下手中骨剑,再捣出一个大麻袋,道:「赌船很公道,刚才一局算你赢,彩金全部可拿走。」

「哗啦、哗啦……」

夜天顿时一愣。还以为里面有什么金银珠宝,神兵圣器要倒出来,实情它们是……几十个小头骨筹码。

「紫老兄,你真的有个性,小弟钦佩……」夜天彻底无语。

「放心,小骷髅可以换钱。」紫发男微微一笑,随即把这些「筹码」,连同之前以「四乘五」式排列的小骷髅,一并大袖卷走。

接着下来,他拿钱袋漫天一撒,无数金币随即「哗啦哗啦」的在夜天面前散落。

金币其实不算很多,但夜天作为一个屌丝,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讪笑道:「啊,我岂不是成为东湾镇首富了……说不定还是凌月国首富啊!以后有好日子过,不用再卖梨子挣钱啦!」

他倒是厚颜,须知「凌月国」一统东大陆后,已成为几百年来最强大的帝国,光是「凌月宫」的家底已不可估量。

紫发男拍了拍夜天肩头,笑道:「这些都是你今天赢的,连同连体姊妹都赎身了,但既然受了好处,也请阁主信守承诺……只要大家互相尊重,赌船会确保阁主和阁主的家人一生平安。」

第五十一章:万般带不走

说到最后一句,紫发男又按了按剑柄,似在警告夜天。

夜天却完全没听进去,桌上的金币早已令他大流口水,并兴奋得直搓手。其实稍为一思量,也会猜到这只是赌船小部份的家当。

「唉……」面对满桌诱人的金币,夜天却忽然脸色转愁,还长长叹了口气。「唉,可惜呀、可惜啊……」

最后,他无视了所有的金币、银器,经过千挑万选,只卷走了第一局拿来当赌本的金坠子,就耸着肩走向大门。

「我只拿走这个。」夜天捡起坠子之际,不忘向蓝笛连使眼色。这令她想起与夜天的各种因果,不期然全身剧颤,无法释然。

「慢!」紫发男见夜天不拿金币,担心他下船后会反口,立刻将他拦住。「阁主,你真的没有东西能看上眼?!」

「当然不是啦,我哪有这样潇洒!金币只是暂交赌船托管,以后我周转不上,随时来问你们拿钱。」夜天用衣袖一抹嘴角,邪笑道:「呃,钱还是不要了,你们欠我人情比较好……噢,顾着说,忘了拿一样东西留念!」

夜天在金币堆中疯狂翻搜,终于找到他的目标—一个小头骨筹码。

「小东西真可爱,不拿不行,但其他全部不要……」有时他很令人无语,但这就是夜天。

他一边把玩着小头骨,也示意李氏姊妹和羚角马跟随离开。谁知这两姐妹要比夜天贪心,下船时一直向后扭头,双眼牢牢的锁定了金币堆。

难道,她们也想「托管」这笔资产不成?

「唉……」

姊妹们好容易才于虎口偷生,终究没敢有「非份之想」,还是乖乖下船了。

红、蓝、绿三名御婢欠了欠身,也运劲踏出鬼门,走下登船桥。

两姊妹相当机灵,明白到自己很拉嘲讽,御婢们一天没打发走,危机就远远未解除,因此一踏上金滩,便像小猫般紧黏着夜天和羚角马。

御婢们奉命抓连体姊妹回宫,给女主手刃,随着两人的行藏曝光,大战一触即发。

夜天也意识到与抹绿难免一战,于是吹起口哨,示意二妹石天凤出来帮忙。

一名打扮妖娆,只穿黑色吊带背心,及薄纱网状热裤的曲发美女袅娜而出。她将一轮七色弯弓挂在夜天胳膊上后,又环着他的臂膀,笑容相当妖媚。

李受华两姐妹很识趣,无意与石天凤「争宠」,立刻退到两人身后。

抹绿、红笛、蓝笛三女已经跟了上来。她们一字排开,为首的抹绿直接抱拳道:「阁主,既然你已替两姐妹赎身,我们也下了船,就不必再守『冥盗号』的规矩。」

「你这是什么意思……」夜天背起天虹仙弓,冷笑道:「下了船就是一叶滩,一叶滩算是小弟的地头吧,那请各位遵守我的规矩!茶居今天不做生意,三位请回!」

「混账,什么你的地头?根本整个东湾镇,都是女皇陛下的统御范围!」抹绿眉间煞气一凝,已开始不耐烦。

夜天腹腓:「所以我说女人真麻烦,什么事情都想管上一道,连人家吃饭拉屎都得管……」

其实三名御婢的来意十分明显,夜天却偏要装胡涂,顾左右而言他,令领班的抹绿愈来愈不耐烦。

「老实说,凌月宫无意打扰阁主,只是君命难违。」抹绿白了李氏姐妹一眼,抱拳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阁主交出她们两个,别要插手此事,本婢在此谢过。」

夜天苦笑道:「唉,悄悄告诉你,其实这两姐妹比你们凌月宫更麻烦,小弟何尝不想赶她们走……只不过我内心好像有这么一道声音,时刻提醒我要保护她们,小弟只好受点苦头了。」

「哼,如果你不交人,以后恐怕要受更多的苦头!我数到三,再不放人的话,本婢只好动手了!」抹绿神色冰冷,眸子射出一道冷电,此时缓缓提起玉笛子,搁在唇边。

夜天瞇起双眼,反复打量着三名御婢,到底她们处于哪个境界?

蓝笛大概只有二阶中上,和夜天差一个大境界,因此上次交手时,被这小子弄了个半死不活。毕竟「炼气」和「源生」之间犹有天堑,两者实力差天共地,跨阶挑战几乎闻所未闻。

抹绿却不同。这位绿衣御婢既为三女之首,修为肯定比蓝笛强,甚至已在三阶走得很远。如果将每个大境界,再细分成「初段、中下、中段、中上、顶峰」五小段的话,夜天目测抹绿已稳超三阶中段,达到中上甚至直逼顶峰大成。

夜天也不是没一战之力,他本身已达三阶中上,若加上体内那神秘光球,更能无限逼近四阶战力。之前连体姊妹逼他出招,便曾错觉自己已是「宗师」。

无论如何,双方战力既不相伯仲,今天长滩上必有一番激战。

对夜天来说,可喜的是随着四阶「宗师」闭关,目前修练界以「源生」为王。这意味着抹绿虽然难缠,但只要摆脱了她,短期内都不会有更变态的姐姐来找麻烦。只要打退抹绿,李氏姊妹短期内可保安全。

「目标只有一个,集中攻击抹绿!」夜天咬牙,恨不得马上扒光对方衣服。但这说来简单,要击退一名同阶御婢谈何容易?

思来想去,还是先嘴炮一下较好。

「抹绿姐姐,如果你今天带走这两姐妹,就会成为一宗伦常惨案的帮凶,你忍心吗?」夜天扬眉一问。

「哼,女皇陛下圣旨一发,本婢不得不从!」抹绿回答时面如冷霜,无任何情绪波动。其实她也有苦衷,须知凌月宫内斗争残酷,若今天任务失败,说不定她本人也会成为下一宗惨案的遇害者(被女皇杀头)。

夜天凝望着抹绿,其实她剑眉凤目、玉容秀美,倒有几分仙气;她五年前肯定是绝色美人,只不过到了今天,层层的脂粉只能勉强掩饰着时间老人为她准备的黑斑和尾纹了。

这时夜天和抹绿相对无言,身后的蓝笛却要代她开口。

第五十二章:再斗圣女

蓝笛踏前两步,尽量抑压情绪波动,噘嘴道:「夜……阁主,你打不过抹绿姐的,还是交还两姐妹给她吧……」

「你住口!」抹绿当即瞪眼抢白,厉声道:「还轮不到你说话!」

「我……」

「蓝笛师妹,你给我站在后面。待会儿不必插手,事成后帮忙抬走夜阁主就可以了。」抹绿神色冰冷,眸子闪现寒光。

夜天不禁冷笑起来,毕竟是同阶对决,谁胜谁败还未可知,眼前这绿衣女却过份的自信,很令人侧目。

夜天爱好撕下酷美人的冰面具,抹绿这句话又给了他一个诱因。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嘿嘿,绿姐姐,小弟不是不跟你打。只不过必须提醒你,我有一个香艳的习惯……每打赢一位酷姐姐,必取一物留念啊,嘿嘿!」

夜天一边说,一边夹着耳坠子,在蓝笛和抹绿眼前不断晃动。「酷姐姐,看这是什么东西……哎呀,好像弄脏了呢!」

蓝笛给他这样调侃,既羞惭又气恼,粉脸如火烫,更不敢抬头直视师姐抹绿。

同时夜天一边把玩着金坠子,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鞘,歪嘴笑道:「每打赢一位美女,必取一物留念,这个香艳的传统必须保留下去。你们看看我以前的战利品……」

夜天将刀鞘反转,倒晃两下,霎时「哗啦、哗啦」的,有几颗小饰物跌了出来。

他逐一介绍饰物的来历,如数家珍,都是从某些小派女弟子身上弄来的。当数到最后一串金环时,他还刻意斜睨了身畔的石天凤一眼……

「二妹子,这珠串儿好像跟你有关系呀……」

石天凤嘴角一翘,手肘还狠狠撞了夜天一下,而夜天占完人家便宜后,也把刀鞘收了回去。

石天凤还好,她似乎早已习惯被夜天调侃,并没真的生气,但抹绿却不同;夜天刚才将耳坠子当成「战利品」般在御婢们面前摇晃,已被她视为挑衅,是要赤条条的羞辱凌月宫。

「哼,废物!」抹绿气极,终于要发作。她却没有针对夜天,反而一挥笛子,狠狠拍了在蓝笛脸上。「不争气的小贱人,瞧瞧你的耳朵,连信物都给了别人!」

蓝笛很委屈,却没勇气去反驳,更不敢哭出来。在严厉冰冷的师姐面前,即使美眸子已水雾弥漫,她仍不敢显露任何情绪波动,最多只是捂着脸上瘀肿。

夜天却看不过眼,冲前皱眉道:「绿姐姐,都是自己人,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这却是好心做坏事,将进一步刺激抹绿。

「你们两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说!」抹绿怒极,冷咧的眸光在夜天和蓝笛之间徘徊。

夜天大感郁闷,他只是随便开玩笑,没想到抹绿完全没幽默感,居然当真,导致玩出火来。

事到如今,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来,东西还你!」夜天夹着金坠子,运气于指,朝蓝笛的耳朵一掷。

「霍」的一声,金坠子不偏不倚的,重新挂在蓝笛的耳朵上,就像从来都没有被摘下过一样。

「不好意思,小弟上次一时顽皮,连累到酷姐姐了。」夜天面带歉意,向蓝笛长长的躬身赔罪。片刻后,他又转脸看向抹绿,正色道:「原来绿大姐你早就看蓝姐姐不顺眼,想找借口为难她,现在我闹着玩黏走她的坠子,反而给你借口骂人了。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对蓝笛来说,夜天永远都叫人无从捉摸,前阵子还顾着耍嘴皮,转头又向她赔不是,不知道哪一句真、哪一句假。蓝笛呆望着他,眼眶已无比湿润,却始终没勇气放声一哭。

夜天继续点指抹绿,正容道:「之前我贪玩,造成误会不好意思。现在耳坠子已经还原,绿大姐你就当此事没发生过,不可再责怪蓝姐姐了。」

说罢,他又向身后的连体姊妹暗使眼色,示意她们趁机先走。

「想走?!」抹绿没有因蓝笛的事分心,当即扬笛点前,准备随时出手。

「看来此战难免……」夜天起初还心存侥幸,直到现在,才确知抹绿很难被忽悠掉。想到这儿,他嘴角漾起了邪异的笑容。「好,既然妳喜欢玩,小弟一定会设计出一些最香艳的打法。玩过一次,绿姐姐你就会身同感受了,嘿嘿嘿……」

「哼!」抹绿冷哼。她发觉夜天也许只是「源生」修者,其毒舌却绝对已达「人极」境界。若继续作口舌之争,自己不给气死也必定大大吃亏。

于是她没再说话,只是将淡绿色的玉笛子搁在嘴边。

玉笛子是「凌月宫」御婢的修道法器,威力绝伦,石天凤之前就领教过,还弄得焦头烂额。夜天有见及此,便叫她退到身后,自己抡起「天虹仙弓」独战。

「仙音诀!」

抹绿终于吹响笛子。一声清啸过后,数十道炽烈的电弧激射而出,正不分左右向夜天轰来。

「隆隆……」

夜天不敢轻敌,随即双手掐诀,招聚真气。

海蓝色的光球,再次被他召唤而出,抱于掌心。这水晶球无比深邃,内面如有无数漩涡翻涌,体表则有淡淡雾丝缭绕,相当神异。

「淙淙—」

夜天五指划动,深邃的圆球逐渐幻变成一面光幕,迎向无数来势急劲的电弧。

「轰!」

两股磅礡的力量相冲,无数火花顿时迸发而出,长滩之上飞沙劈石,极为凶险。

一经交手,夜天肯定抹绿的修为已达三阶顶峰。

夜天设法提升自身力量,同时着令石天凤注入真气,加固光幕。火辣的石天凤「嗯」了一声,一掠长发,口咬上衣的黑色吊带,摆出妖娆挑逗的姿势,这才运劲于指,向夜天的水蓝光幕输出丹气。

「隆隆—」

第二波的电弧转瞬即至,势如天罚,夜天吃力的撑起光幕,迎向来势汹涌的电芒。

水蓝光幕神异无比,此刻似有千道水柱垂落,转眼将电弧狂暴无匹的能量全部融化,消卸于无形。

纵然如此,光幕吞纳电芒后还是黯淡了一点。

「隆隆隆—」

「淙淙—」

第三波电芒奔袭而来,再次全被光幕化于无形,但它彷佛又黯淡了一些。

第五十三章:天虹仙幕

「妈啊,昨天的蓝姐姐只是菜鸟,怎么今天换了个恶心的!」夜天暗骂。他们两人只是被动防守,已感受到极大压力,再这样下去的话,天晓得光幕会不会被洞穿。

抹绿阴冷一笑,霎时间,曲章赫然变调。

「轰隆、轰隆……」

夜天彷佛看到了一幅飞沙走石、鸟兽哀鸿的幻象。

原本直射夜天的电弧,忽然转化成各种曲线,呈螺旋状,向他们四方八面攻来,并企图绕过光幕的防线。

夜天十指掐诀,赶紧将光幕拉阔,增加其覆盖范围,以免被曲线电芒绕过。但这好比双面刃,光幕一旦分薄了能量,就会变得比先前脆弱,容易被击穿。

抹绿玉容冰冷,纤纤十指在玉笛子上接连跃动,此时音节越来越具压逼感,电芒彷佛已化成无数个音符,每个都身如游鱼,形随意动,同时重如山岳,来自四方八面,为力量被分散的光幕造成极大压力。

夜天等人齐声叫苦,这恶女人太变态了,她的仙音诀比起蓝笛不知道要强上多倍。之前蓝笛吹笛子时,电芒只能直线吐出,那时夜天还可以跷起脚,乱出招就能打发她走呢!

人界修练者总括来说分成五个大境界,一阶「凡登」是指还没开始修练内功心法,只会一点拳腿功夫的普通武者,在此等阶即使练至大成也实力有限,还好稳扎的拳脚基本功,始终是之后「炼气」境界的坚实基础。

到了二阶「炼气」境界,顾名思义,是指修真者开始能感应体内真气,练至极限甚至可用来疗伤,但一般难以将真气引出体外,直至迈入三阶「源生」,才能真正地隔空御物。

隔空御物—这是一般三阶修者的最大收获,自此摆脱只能近身搏斗的窘境,能斩敌与数丈之外。

抹绿的实力达到三阶顶峰,所修的仙音诀自然更灵活多变,不像蓝笛般单一僵化。玉笛子吐出的电弧可形随意动,随心隔空操控。

隔空御物—这似乎是光幕的克星,一面静态的幕墙尽管再强,也难抵来自四面八方,会自主变轨迹的电芒侵袭。

「趁光幕还在,让其他人先走……」夜天沉吟。虽然他自己战力够强,还不怕光幕被破,但身后的石天凤和李氏姊妹一旦失去屏障,处境便会相当危险。

最终夜天决定让三人先撤。他撑开光幕掩护,并亲自殿后,令御婢们不得近身,这样石天凤和连体姊妹总算能无痛退回「一叶居」内。

直至三人都安全离去,夜天亦慢慢收回光幕,毕竟小东西遇到天敌,效用不大,只好暂时收起。

但随着护身光幕消失,他便直接暴露于电光前。铺天而至的电芒,密密麻麻,势如天罚,形成一面实化的光网,将夜天困在中央。

「霍霍—」

面对如瀚海的电芒奔袭,夜天连翻筋斗规避,幸好暂时还不算太吃力。

抹绿冷笑道:「你的功力不错,哪怕让你多练数年,可晋阶成『宗师』了。」

她绝对有自信的本钱。说这句话时,御婢们正铺天盖地进攻,稳占了上风,反而夜天还在被动闪避,鲜能还击,他多么想能御空飞行!

只要能一飞冲天,今天就不用如此窘迫,可惜这需要仙阶的修为,而在人界灵气不足的情况下,修者一般只能练到「人极」等阶,难以戡破生死,破凡入仙。御空飞行,恐怕只是遥不可及的仙家之术。

抹绿见夜天无力反袭,便稍为放缓了攻势,一字一顿的道:「夜阁主,本婢无意毁掉『一叶居』,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投降?!」夜天身如灵蛇,在电网中旋身穿行,一边放声大笑:「哈哈,小弟也无意毁灭凌月宫,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纵使战况再窘迫,夜天嘴巴还是不饶人的,这令抹绿很气结,当即冷哼道:「无耻!你都快死了。」

夜天却似乎没听到,还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小弟的要求比较高,你纵然投降,还必需取姐姐一物留念,嘿嘿……」

「无赖!」

抹绿娥眉一蹙,电光攻势更趋猛烈,这时夜天彷佛看到一幅秋风萧瑟、四野荒败的异象,狂霸无匹的能量席卷十方,令他难以冲出光网,十分头痛。

光球不给力,夜天还有什么倚仗?

他蓦然想起身上的「天虹仙弓」。

仙弓一直被忽略,是因为夜天从没用过它来放箭,未知其实际威力。但七彩大弓始终是太古瑰宝,体表上神华闪烁,炫目灿烂,闲置着实在浪费;即使没拿箭,似乎也可用上无比坚硬的七色弓身抵敌。

思量过后,夜天终于抡起「天虹仙弓」,横了在身前。

「轰、轰……」

面对无数电弧神光,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咦,天虹果然有灵智?!」夜天一脸愕然。

「天虹仙弓」并非死物,这时它仿效着光球,也刷出了一道无形的幕墙,拦在夜天身前!

其实,自从上次在禁院里感应到仙弓的兵魂后,夜天已确知它是灵兵,却没想到还会自主作战!

幕墙光华闪烁,分别象征天虹七色的光柱,轮替垂落,如仙似幻。刚猛汹涌的电芒只要触及仙弓光幕,就如寒冰遇上一轮红日,快速消融于无形。

就这样,原本密麻麻的光网迅速瓦解,不再对夜天构成威胁,他终于感到解脱。

抹绿微微变色,她之前一直忽略了七色闪烁的天虹仙弓,想不到它如此神异,居然能吞下大部份的电弧。

「失传多年的天虹仙弓!它怎会在你手上!?」抹绿狐疑的打量着夜天。

她却一刻也没闲着,纤纤十指于笛子上跃动,企图重新编成电网。一声清啸过后,如海的电芒忽然改变了「航道」,形成一个大回旋,企图曲线弯过仙弓幕墙,突袭夜天本体。

不过夜天早有准备,抡动仙弓,双臂大开大合,仙弓凝聚出的幕墙也随之左右移动,迎向冲腾而至的电芒。夜天身法迅敏,电弧的路径纵使再多变难测,都统统落了在幕墙上,瞬间消融干净,始终无法近身。

天虹仙弓,终究是仙家重宝,品位超然,一介三阶修者难以撼动。

第五十四章:狂战

抹绿冷哼一声,十指在笛子上疯狂跃动,突然旋律一变,荡出的电芒比先前更加迅猛。

「嚓嚓—」

夜天抡动仙弓,大开大合,七色幕墙如形随影般左右横移,并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当下光幕无比坚牢,电芒始终未能伤其本体分毫。

天虹仙弓不愧为传说中的仙阶灵兵,昔日可射杀魔神,即便是在人界作战,仍然如不朽神盾,寻常的三阶修者根本无法攻破。

夜天却担心仙弓纵然表面坚牢,实则内伤累累,不知道能挺多久,事实上它在连番拦下电弧后,那幅七色幕墙也像暗淡了一些,令夜天重新感受到压力。

同时间,一直处于主动的抹绿也开始着急,眼下光幕似乎坚固无比,难以洞穿,令她无从入手,长此下去真气必会给消耗净尽。

抹绿决定另辟蹊径,于是五指一滑,令笛音嚘然终止,所有电弧亦随之消散不见。

「咦,绿姐姐妳这样就放弃了?」夜天一直处于被动,只守不攻,无比郁闷,此时难得有反击机会,当即双手合十,催动起体内所有真气,全部汇聚到仙弓身上。

「开!」

「咻」的脆响,仙弓剎那间破空而出,夜天就像平常隔空御剑一般,将整把七彩大弓砸向抹绿。

抹绿起初以为他想将真气凝聚成箭,搭射过来,岂料夜天不依常理出牌,竟然扔出了弓身。忙乱之间,她只好再次吹响笛子。

「嗡嗡—」

笛声一响,无数电芒飞旋而出,又要再结成金网。只是今次的曲风有所不同,夜天虽然五音不全,为音乐白痴,仍能听辨出来。

「仙音诀」的篇章,纵然有正有邪,时而清幽,时而诡异妖邪,整体上都是走女子风格,偏向婉柔。

这次却不同。乐章一起始,曲风便一直沉重而凄然,犹如置身上古氏族,看到一名烈女于深山大荒,独对一票蛮兽般的野男,拼死顽抗,誓要保住贞节,画面凄厉而壮烈。

夜天心神大受影响,剎那间,像看到无数音符由虚凝实,形成屏障,如这名烈女般奋起抵抗。当仙弓划空而来之际,这些音节形成了一重又一重波浪,呈六十度角奔腾向前,有如天然屏障,令七色大弓难以攻入。

实化的音波伴随仙曲而生,像与天道和鸣,与大地合流,汹涌澎湃,其一往无前的气势,实在比蓝笛之前的娃娃音要强得多!

夜天如临大敌,连忙将玄功运转到了极致;面对重重波浪,他不断隔空向仙弓加注真气,以图破开阻挡。

「呃啊啊啊!」夜天咬牙切齿,连连大吼,但还是徒劳无功。

也许是抹绿功力深厚,或者因夜天疏于修练,以致未能与仙弓建立切实的连系,发挥出最强战力;仙弓始终未能突破重重巨浪,双方陷入胶着。

僵局。

夜天有点像昨天禁院里,被他夹住笛子仍死命压推的蓝笛。两者都只是铁板一块,即使强攻不下仍光会用蛮力。面对牢固如山的坚盾,这不可能起作用,令天虹仙弓不仅无法寸进,还随时会被巨浪淹没。

抹绿不禁冷笑道:「传说中的『天虹仙弓』可射出七色光箭,曾令仙神变色,万难匹敌。你竟然糟蹋它,将它当成盾牌和『飞去来』,真是暴殄天物!」

夜天笑道:「七色箭是对付那些大仙时才出场的,至于你,还没这个资格呢!」

「哼,看你真无知……」抹绿露出不屑的神色,道:「本婢读过宫中古藉,天虹仙弓,相传是『天狼战神』侯加利亚的修道圣器,当年曾于仙界射杀魔神,来头大得吓人……」

「后来呢?」夜天大为好奇。

「侯加利亚被流放人界,听说十多年前就是在这里—『一叶滩』上与人激战后,不幸殒落。却想不到他的圣器……居然落了在附近的『一叶居』手中。」

夜天立刻想起禁院的宝箱,它是羚角马之前无意间在长滩上挖出来的,里面有各种重宝,那时还不明来历。但经抹绿一说,这些似乎都是「天狼战神」侯加利亚的神兵,来头极大,谁看到都会动心。

「夜阁主你真走运,能找到天狼神兵……」说到这里,抹绿眉间煞气一凝,声音变得异常冷森:「但既然你不会用,看来仙弓需要找一个新主人了!」

夜天一反常态,居然没反驳,他的神念全在仙弓之上,只在等一个机会。只待对方话说多了,战意一松懈,他便有机会发难。

「但如果机会不出现呢,我要一直被动的等吗?」夜天默默思量,心态渐渐转变过来。一直以来,他面对同阶对手,都是各种取巧、各种小聪明以求脱身,极少能凭战力速推对方。

夜天心想自己已是三阶修者,又有各种圣兵傍身,难道不能主动出击,以绝对力量压制对手,打一场热血轰烈的吗?

对,就是绝对力量!夜天马上疯狂运转功法,抖出浑身力气,要一举破开重浪。

「开开开开开!」

「呜哇哇哇!」

「呃啊啊啊!」夜天疯狂喝吼。

天虹仙弓突破屏障了吗?

有一句话叫「重复做相同的事,而期望有不同的结果」,夜天就是犯了这种错误。「仙音诀」的屏障坚牢如铁,上次已确定用蛮力行不通,他还想重复第二遍,自然难有任何成果。

「我不可以做一头牛,这个不是夜天……」眼见硬闯无效,夜天又开始改变心态。

他开始留意起「仙音诀」的形态。音符实化之后,重重波浪翻腾不息,汹涌澎湃,目前仙弓就在潮浪中心浮沉,企图逆流推进。

但这好像违反了自然定律,逆流而上,必然事倍功半?换句话说,夜天浪费了一半真气!

目视此情此景,他忽然有所明悟:决不能逆水行舟!

刚才自己不过是一头蛮牛,横冲直撞,毫无章法,一味只想以拙力胜人,这对较弱的修者或者有效,但对上强如「仙音诀」,已实质化的音波,一头蛮牛只会给大潮吞噬!

第五十五章:逆袭仙婢

剎那间,夜天对「源生」的领悟提升了一个层次!

他的视野有所扩阔,不再狭隘的只着眼于驾驭仙弓,而开始放眼全局。

仙弓目前身处浪尖,表面上是被一重巨浪所阻,但事实上这片洪流源自玉笛子,夜天是与「仙音诀」催发的整个域场角力!

方才他只用蛮力,企图硬碰硬的逆流推进,无怪会事倍功半,不得要领。

「我明白了!」感悟出新的武境后,夜天便开始细观重重波浪的动态。他想找出借力打力、顺水推舟之法,一举攻破「仙音诀」的屏障。

「嗯,可是顺流之下的话,仙弓就不能对准绿姐姐了……」夜天喃喃自语,忽然心生一计。

目前仙弓与浪涛相持不下,某程度上是陷入了一种平衡。夜天想要破局,还不如先破平衡,然后捕捉战局突变时的剎那战机……

夜天拿定主意,决定反其道而行。他不去借力打力,反而突然间减弱真气,让仙弓停止冲击屏障。

「隆隆—」

平衡一打破,仙弓随即逆流倒飞,对抹绿的压力大为减轻。

都说战机稍纵即逝,不容错失,抹绿深明此道,当然想趁机反压过去。

她点出玄奥的指法,令曲章赫然变调,重重音波亦随之转变轨迹,本来呈六十度角奔流的浪涛,现在要直线涌向夜天!

与此同时,夜天也准备好了。

「嗨……逆袭!」

一声大喝,夜天突然逆转真气,试图令仙弓依循「掷铁饼」式的轨道飞旋。

这时仙弓还处于浪尖,适逢整股洪流正逆时针摆转,这么一旋转,正好与仙弓「掷铁饼」式的半圆轨迹一致,达致预想中的「顺水推舟」效果。霎时间,两道力量迭加起来,威力陡增,连抹绿也难再御控。

「哗啦……」

「天虹仙弓」划出一道优美的半圆轨迹,从巨浪中飞腾而出,进入「掷铁饼」的最后一步:直线砸向抹绿!

天虹仙弓一抽离大潮,原有的平衡亦随之打破,重重巨浪有如黄河决堤,往四面八方无规则的喷涌,直至彻底溃散。

抹绿失去了「仙音诀」屏障护身,天虹仙弓很快就杀至身前。起初她还想徒手相抵,却忽略了弓身如铁,难以用肉身硬撼,结果倒飞出几丈之外,闷哼连连,嘴角还漾出血丝。

夜天得势不饶人,十指疯狂划动,驾御仙弓凭空摆尾,刷出优美的轨迹,留下七色残影,转眼又飞旋到抹绿身前。

她已无法催动仙音诀,只得用上「凌月宫」的无上身法连番闪避,以免被大弓击中。从远处看,抹绿全身像有七色闪烁,各种炫闪,跟御婢们的清冷气质毫不相衬。

「绿姐姐变七彩了,哈哈……」

看到抹绿异常狼狈,夜天终于尽吐恶气,禁不住大笑出声。不过他一击没能得手,也因消耗过度,不得不暂敛真气,收回仙弓。

天虹仙弓飞旋回来,握于手中。夜天将近虚脱,正大口喘气,却忽然听到一道女声在微微呻吟。

「又是天虹的兵魂?!」夜天斜瞟仙弓,顿时吓了一大跳。虽然表面上看,仙弓还是七色闪泽、完整无缺的样子,但只要用心感应,无数裂纹便浮现了出来。仙弓本来已受了严重内伤,方才再经激战,看起来更是严重龟裂,好像随时会散架。

无论如何,这已是夜天第二次感应到源自仙弓的呻吟声。看来经刚才一战,他已和兵魂建立起切实的连系!

夜天凝望着这弯七色古弓,若有所思。抹绿说「天虹仙弓」本为上古圣器,曾于仙界射杀主神,品位超然,因此其兵魂想必眼角极高,不屑与凡人交流。夜天只是一介人界修者,却居然可与其连系,实在不可思议!

「『天狼战神』侯加利亚的修道法器……侯加利亚,一个无敌的传说……我居然可感应到无上灵兵的兵魂?」夜天无比惊憾,怔怔出了神。

三名御婢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夜阁主的灵兵很强,难以压制,我看必须以灵兵对抗灵兵,才有胜算。」这时抹绿落入下风,一直在后观战的师妹红笛却灵光一闪,连忙向蓝笛建议:「蓝师姐,我看他送你的木笛子也是圣兵,或者可抗衡『天虹仙弓』!」

「对,马上借来,让我试试!」抹绿连连点头,双眸闪现异彩。

两名御婢的目光,随即锁定在蓝笛身上。

「酷姐姐」会拒绝她们吗?

「这……这……这好像不太好吧……」蓝笛神色一滞,有些犯难。木笛子毕竟是夜天「换」给她的,现在用它来对付回原主人,不太说得过去。

说实话,蓝笛若非丢了水蓝笛子,一时间又找不到代替品,就绝不会用木笛子傍身。每次看到它,都会勾起她昨天那些丢人的回忆,恨不得马上咬碎。纵然如此,蓝笛还是不想借木笛子给师姐,因为一名御婢被打败已很丢脸,现在再打一次,还得人家「施舍」兵器给你,以增加一点「挑战性」,这样更令她抬不起头!

抹绿见她犹豫不决,又再催促:「木笛子不会认主,我感应不到它有兵魂,你尽管交给我!」

「我、我……」

此时抹绿眉头紧蹙,眼神中甚至透发杀机,不由得蓝笛不给。半晌,她向夜天送了个抱歉的眼神后,还是乖乖呈上了笛子。

夜天咋舌,当即瞪眼道:「喂喂,酷姐姐,东西你这样就给人家了!?」

同时抹绿检视着木笛子,发现它体表上虽有裂纹,却透发着一种沧茫久远的神圣气息,彷佛受过各种大战洗礼,肯定不是凡品。她彷佛着了迷,十分珍视这古笛子,立刻紧攥手中,准备向夜天还击。

也在这时,抹绿想起了一句话。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句话令她猛然醒觉,心想夜天素来狡黠,无故送上古笛子是否有诈?

抹绿再次质问蓝笛:「对面这家伙……『送』给你的?」

「是……不是……我……」蓝笛一听到那个「送」字,两颊又开始涨红,结结巴巴的搭不上话。

第五十六章:七色缺

抹绿瞪眼道:「你们私底下有什么交情?!哼,还是先拿下夜阁主和两姐妹,回凌月宫才跟你算账!」

此时她神兵在手,自信倍增,才责怪完蓝笛,古笛子转眼已搁在唇边,「仙音诀」一触即发。

「等等,你这算什么意思?」夜天横起仙弓,瞪眼挖苦道:「木笛子是小弟送给酷姐姐的定情信物,现在你们用它反过来对付我,要谋杀亲夫吗!?」

抹绿眸眨寒光,寒声道:「哼,我不管它是谁送谁的,总之本婢今天到来,只是要奉命带走那两个孽障!谁多管闲事,我就杀谁!」

「嗯嗯,你们果然想谋杀夫,恩将仇报……」夜天咬着嘴唇,讪笑道:「好,这种情节很香艳,很凄美,我喜欢。我唯一弄错的,是将『凌月宫』御婢当成了人类……」

「废话,仙音诀!」

这时夜天还想嘴炮下去,抹绿却出手了。手执疑为神兵的古笛子,她秀发无风动,绿衣猎猎作响,全身气势陡升!

「隆隆—」

笛声鸣响,同样是刚才那沉重的篇章。换上古笛子后,「仙音诀」的威力未见明显增强,但它还是替原本沉重肃杀的调子,抹上了一阵淡淡的秋意。

乐曲本来很有意境,夜天却没机会细赏,因为随着抹绿催发「仙音诀」,无数电芒旋即铺天而至,如有气吞山河之势,要把整片金滩彻底淹没。

「咻咻咻—」

道道电芒绽放神辉,如千轮红日般炽烈,威力无匹。除非你极仔细去感应,否则很难捕捉属于木笛子的沧桑气息。

同时夜天已有面对电网的经验,并未慌乱。一如以往,他架起「天虹仙弓」,让它凝聚出一面七色幕墙,抵御电光。

七彩光幕神辉璀璨,表征天虹七色的七道光柱轮替垂落,光彩照人。

夜天暗思:「只要仙音诀不因古笛子而变强,仙弓应招架得住……」

但他马上又发现不妥,事缘仙弓体表虽仍亮泽如昔,其内伤却越来越明显,在它筑起的七色屏障中,紫、青两道光柱此时已明显变暗。再过一会,经过重重电浪的疯狂轰击,就连其余三色也开始明灭不定,目前只剩红、黄两道光柱还没有减弱迹象。

夜天微微变色,如果仙弓持续弱化,他还能抵住「仙音诀」吗?

更糟的是,仙弓一边在弱化,另方面古笛子却一直在变强。

御婢一向惯用笛子,因此古笛子到手后,抹绿很快就掌握了它的属性。木笛子不愧为上古圣器,所隐现出的大道神韵,承载仙道,虽残缺不完整,也感应不出兵魂,仍可令任何人界修士为之疯狂。

抹绿尝试与古笛子的道韵融和为一,起初成效不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浸沉进一种奇异武境中,四周景物彷佛缓慢下来,原本疯狂跃动的十指,亦越来越有节奏感。

同一时间,「仙音诀」的威力并没因而减弱,狂霸无匹的电芒继续自主的射向夜天。

「隆隆隆」

电芒一浪接一浪,排山倒海的奔袭而去,掀起重重土浪,霎时间飞沙劈石,尘粒蔽天。随着抹绿参悟更深,其战力已无限逼近三阶极限,距离「沐光」只有半步之遥。

「仙音诀」愈发变强,夜天却以残破的仙弓抵挡,起初还勉强抵住了两重土浪,但再过片刻,连残存的红、黄两色都开始变暗,眼下就要败了。

危急之下,夜天再次召唤出体内的神秘光球。水蓝晶球与仙弓不同,它与夜天共生,两者早已融合为一,较易操控,用光球加持仙弓,可能是夜天要逆转胜的最后希望。

「淙淙」

夜天运转玄功,将光球导引而出,托于掌心。它本来状如水晶球,内有漩涡翻滚,深邃似无底洞,但随着夜天五指一拉,光球便慢慢改变形态,再次凝聚出一幅光幕,覆盖在「天虹仙弓」的七彩幕墙之前。

当仙弓与光球迭加起来,幕墙似乎坚实了一点点,但也只是这么一小点,毕竟两者都有所损耗,现已是强弩之末。他们正面对的,却是一直在变强,现已直逼三阶极限的抹绿。

由此,掩盖而至的电光一轮比一轮强,夜天又快要招架不住。

「隆隆隆」

放眼一看,原来夜天已蹬蹬倒退了五大步。

「我不能先倒下来!」夜天咬牙立誓,但仙弓和光球都在持续弱化,他目前随不断输出真气,尝试补完两宗神兵之外,也实在无招可变。

这光球倒是很霸道,当夜天海量的输出丹气时,它就如鲸吸牛饮般极速吸收净尽,没有任何排斥,甚至要反过来抽干夜天体内的真气。

「哇哟,与这小东西共生多年,没见过它这样贪心!」夜天大感惊异,他体内真气正自主的疯狂涌向光幕,甚至有点失控,再这样无止境的抽下去,他真的会油尽灯枯。

就在此时,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大量真气被光球转化后,一缕柔和的浅红色光华渐渐闪现,在无需夜天主导下,正自主的输向仙弓。夜天无比惊憾,难道光球也一直与仙弓有所连系,能够互相感应不成?!

「原来小东西是个色鬼,一遇上美女,竟然变成了红色……」夜天与光球共处多年,它一直是水蓝色的状态,现时居然能幻化出淡红真气,完全是意料之外。

同一时间,当淡红色的真气流入仙弓之后,它体表上部份若隐若现的裂纹,竟能慢慢愈合过来!

光球居然能修复仙弓!虽然进度非常缓慢,而且只修复了小部份裂纹,却足以令夜天张口结舌。毕竟他先前也曾向仙弓输出真气,却一直成效甚微,现在才知道是方法错误。

若要修复仙弓,必先将真气与它同化!

光球与仙弓似出同源,而且皆有灵智,无怪彼此间极有默契,能互相补足。

夜天思忖:「小东西的真气转化成红色后,会先补完仙弓的红色光柱吗?」

他果然没猜错。天虹仙幕的七色光柱中,此时是红色光柱最先恢复了过来,烁烁生辉,如同圣光垂落,覆盖在夜天身前。

第五十七章:陷浮沙

随后,黄的色光柱也现出重燃迹象。

「太神奇了……」夜天长出了一口气。随着红色光柱补完,天虹仙幕随即强化了不少,纵使未回复七色齐耀,至少短期内不会溃散。

抹绿也察觉到仙幕在慢慢回复,倘若光球能补完全部七色,她之前的努力便白费了,必须阻止这情况出现。

「本婢不会给你时间修复仙幕,你上路吧!」

抹绿冷笑,将玄功运转到极致。霎时间,炽烈的电光贯穿天地,卷起漫空黄沙,全部扑面而来,夜天还开始感到地在震动。

「隆隆隆隆隆」

起初他并未在意,自恃只要仙弓复苏,便将立于不败之地。但随着抹绿搅动地表,一边令黄沙蔽天,同时还形成了一重又一重的土浪,夜天又渐感不太对劲。

他发现一阵土浪已掩埋了他的足踝。

没多久,尘沙已覆盖了小腿。

现在,他连大腿也快要陷进去,只有上身还暴露于地表上。

「浮沙!」夜天握拳暗骂。

木笛子实在威力惊人,即便只是由三阶修者操控,也能将金滩变成浮沙,夜天快要陷进地洞里去!

凡人面对浮沙一筹莫展,修道者却可以动用真气,腾跃而出。抹绿深谙此道,自然不会给夜天脱身机会,此时无数电光贯空而至,密密麻麻,互相连结成一张金色大网。电网迅速罩落,要将夜天彻底活埋!

「天杀的,我快给坑死了!」夜天咬牙切齿,奋起顽抗,却仍越陷越深。

他深明浮沙的特性,就如溺水一样,你越乱踢就陷得越深,既然如此,还不如停止无脑挣扎。夜天疯狂运转起玄功,将体内真气差不多全注入光球里面,这是他的最后希望!

他现已泥足深陷,只有上半身还在地表之上,除非光球能与仙弓彻底融合过来,给他力量拔起而起,撕开电网,否则便凶多吉少。

光球似乎明白到夜天的想法,海蓝色的光幕不再覆盖仙弓,也停止了输出淡红真气为其修复,而渐渐变回原来浑圆的形态。

「没时间了,你快点好吗……」夜天有些着急。

现时他一手紧攥仙弓,一掌托着光球,虽然双手还勉强在地平线之上,但情势已异常危急。再想不出对策,夜天便会被没顶。

他本来想重施故技,将仙弓和光球当成「飞去来」一并打出去,作垂死一击,可是隔空御物需要一定的持久力,而夜天现已差不多被活埋,明显耗不下去,必须另想办法。

夜天凝视着手中的七色仙弓,突然灵光一闪。它本来就是一把「大弓」,抹绿也说它曾射杀过仙神,既然如此,是时候让仙弓重操「本业」了。

「可是我没拿箭……」夜天眉头一蹙,但想想也不是问题。光球既为灵兵,与仙弓心灵相通,自然能自主的化成光箭!

夜天一念既生,光立即心领神会,蓦然脱手而出,悬浮半空,形态急剧变化起来。

它渐渐从圆球体,幻变成一道纤细的光柱,再凭空一摆尾,横置了在「天虹仙弓」的弓弦之上。

这样,仙弓不用再做「飞去来」了,这把七彩灵兵而已回复为实实在在的无敌神弓!

夜天正要扳动弓弦,却感应到光球在制止他,小东西似乎还没蜕变完毕。它现在仍是一条海蓝色的光柱,并未与仙弓完全融合。

「淙淙……」

这时光柱一变再变,先幻化出蓝色的「箭头」,再整体变换颜色。海蓝、深紫、浅紫……最终它蜕变成一枝赤红色的光箭,绽放出无尽神辉!

夜天咋舌:「小家伙与仙弓真是一对基友……也不对,忘记了仙弓姐姐是女的!」

光球似乎一与仙弓合体,就会按照仙弓的状态自主变色。现时仙弓状态不好,只能化出红箭,但它以后说不定能刷出其余七色!

无论如何,当前事态紧逼,一枝红箭已经够用。夜天咬着牙,催动出全身力量,终于能拉动弓弦,疾射出红色光箭!

「刷!」

夜天虚脱了,射出这一箭,差不多抽干了他全身力量。他却可以自傲,因为由夜天、光球与仙弓三者加持的光箭,此时赤芒闪烁,炫目如神虹,威势磅礡。始一发,随即破开一切电光、土浪阻隔,直取抹绿的木笛子!

这是无限接近四阶的力量,快要被浮沙没顶的夜天,终于能逆袭抹绿!

形势的突变令抹绿大感惊异。自凝聚出光网,她便一直稳稳压制夜天,没想到他有力还击,当下方寸大乱。这正是「仙音诀」的弱点,当抹绿将全身精气都汇聚到光网上,便会暴露出本体。

「咻!」

此时赤红光箭贯空而至,来势如虹,目标正是古笛子。抹绿很纠结,若她终止乐章,那张庞大的电网便会随之消散,再困不住夜天。由此,她只能一边吹奏,一边展现无上身法,滑步规避。

夜天调侃道:「姐姐乖乖站着吹,不要乱跑!」

其实他无需担心,因光箭似有灵性,能锁定追迹木笛子。一箭射不中,它也能去而复返,根本由不得抹绿闪避!

抹绿舍不得放弃电网,面对飞旋往返的光箭,仍坚持续奏乐章。她身段轻盈,一边口吹笛子,一边施展各种旋身滑步,彷佛在跳舞。从远观看,冷面御婢绿袖飘飘,舞姿曼妙,彷如神女谪临,令人惊艳。

同时光箭也舍不得放弃抹绿,它去而复返,在抹绿身畔纵横激荡,划出道道赤虹。

「咯嚓—」

忽然一声脆响,赤虹光箭终于擦着了古笛子,无数火花迸现!

两件神兵交碰,抹绿如遭雷击,顿时嘴角渗血,还好木笛子不致脱手。古笛子被戳破了吗?好像没有,但受创后的抹绿却发现它不多受控,电芒威力骤降,连光网的网丝亦开始逐一消失,不再能困住夜天。

同时赤红光箭一旦盯上了木笛子,却好像真的要不死不休,如银蛇一摆尾,又再奔袭而来。

「咯嚓—」

光箭再次擦着古笛子,迸现出一团白烟。

抹绿最怕笛子脱飞,这回死死攥紧着它,有备无患。

第五十八章:重宝赠美人

她成功了,木笛子没脱手,却感到嘴巴一阵剧痛。原来抹绿一直在吹笛子,樱唇微张,结果在笛箭擦着之际,炸了无数碎片入口中。

一时间,她嘴巴塞满了木屑,无法再吹下去!

冷面御婢失声,曲章戞然而止,与夜天气势消长,战果再无悬念。

「霹啪!」

光箭再度冲回,终于切实的洞穿了古笛子。剎那间,「仙音诀」神曲消音,所有由它触发的电光、音波与土浪,都随之消散于虚空。

夜天不再受压,终于能神气的腾跃而起,彻底摆脱浮沙陷阱。

赤红光箭飞旋而返,迅速变回晶球原状,并再次悬浮于夜天掌心,彻底与仙弓分离。直到现在,夜天还有着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觉。

「呼拉—」

当漫天的沙石归于无有,天色清朗过来,夜天望见一个气若浮丝、脸色惨白、口肿如鸭嘴的抹绿姐在对面盘膝打坐。起初夜天还担心对方使诈,但见抹绿许久都没动静,血水渐渐染红了下巴,染红了青衫,染红了长裙,染红了金滩……

直至绿姐姐变成了个血衣蔽体的血女,他才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夜天想知道木笛子的下场,刚才它遭到重击,可能已断成两截,甚至彻底散架了。

「木笛子居然没被毁掉……」他终于找到了木笛子,无比惊异。

它虽然一度被光箭洞穿,却能自主的重组过来。只不过晃眼功夫,断开的两截已重新接合,完全看不出裂口,并再次透发出古老沧桑的气息。

「仙兵就是仙兵,很难彻底粉碎……」夜天无比惊憾,须知木笛子上有无数细纹,但刚才一箭却未能留痕,那么裂纹是怎样的重击造成的?

「这木笛子命够硬,恐怕真要找个仙界大神使出洪荒一掌,才有可能将它粉碎。」这样好像把笛子形容得太逆天,实情未必如此。同为上古瑰宝,天虹仙弓刚才被抹绿重击后,七色仙幕便在持续减弱,直至只剩下红柱,可见在人界灵气稀薄的环境下,「源生」修士某程度上还是能干扰神兵的。

因此,灵兵的实际「伤势」不一定能为肉眼所见,有时必须接触其兵魂,彼此取得连系后,才可感应得到。方才的一箭,也许已对木笛子造成某种「内伤」,只是夜天未感应到而已。

那么,古朴的木笛子有兵魂吗?

抹绿曾说木笛子虽为仙宝,却没有兵魂,其实亦未必尽然。在无尽岁月前,夜天相信木笛子有过兵魂,他只因后来流落人界而寂灭,不然笛子怎会如此有灵性,被拆后也能自主修复。

「最后,我该如何处置绿姐姐……」

夜天目视全身染血的抹绿,筹算着该如何结局。

每打赢一位美女,必取一物留念,他要继续这「传统」吗?

不,夜天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饱吃惊风散,已没心情再调侃人家。

那应将抹绿灭口吗?这也不太可能。老实说,夜天之前身陷浮沙阵时,已被光球和仙弓抽干了全身精元,现时表面上虽神气活现,其实也是强弩之末,很难再施致命一击。

即使夜天真的出手,抹绿也可能会选择临死爆体,用上一些禁术同归于尽。更不要说,她背后还有整个「凌月宫」,并非小小的「一叶居」可抗衡。

夜天思量过后,终于搁下了天虹仙弓,抱拳道:「几位姐姐,不如今天到此为止。至于那两姐妹……恐怕现时不能给你们,叫她们的妈妈再等一会儿吧!」

抹绿正在盘膝打坐,闭目调息,血衣蔽体的她已经虚弱得无法说话。眼见如此,蓝笛、红笛二人只好将其抬上马背,准备带她离开「一叶滩」。

同时,蓝笛呆望着木笛子,正犹豫是否要拿回凌月宫,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蓝姐姐,对不起,我的确连累了你。」夜天明白她的顾忌,只好再三抱拳赔不是。「你回到『凌月宫』后一定不好受,如果献上木笛子,或许还可以『将功赎罪』……」

只是他这样说,却徒添了蓝笛的罪疚感,更不敢收下古笛子。

她身畔的红笛没这种心理包袱,却不想退还笛子。这时她眼神中闪现一丝慧光,低语了几句话,大意是要蓝笛先哭啼着假意退还,而眼前这夜阁主是受软不受硬的,必定会心软而把笛子硬塞回来。

红笛见蓝笛还在犹豫,便代她将木笛子递给夜天,抱拳道:「夜阁主,蓝师姐认为她受不起如此重礼,笛子还是归还于你。」

「还给我?!好啊!」夜天对蓝笛心存歉意,不敢做得太过份,但对送上门的红笛却没任何「心理包袱」。他又变回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混混,歪着嘴邪笑起来,「嘿嘿嘿……好的,既然你不要,就让笛子物归原主,我拿走噜!」

说罢,夜天张开一双贪婪的大手,坏笑连连,毫不客气的把笛子接了过来。

「喂,你……你真的会拿?」红笛变色,直勾勾的瞪向了夜天。

她的如意算盘是要「以退为进」,先主动归还木笛子,然后逼夜天再三推让,最终归为己有。木笛子品位超然,若蓝笛不想收就更好,她可以趁机独吞!

没想到夜天竟没半点「风度」,没有推让,没感不好意思,而且不仅吞下了木笛子,还装出令人抓狂的鬼脸。

「嘻嘻,红妹妹,其实我不给你是为你好。」夜天歪嘴笑道:「这笛子已被定性为『定情信物』。如果你拿回宫中,又不幸给各种腐女,各种老女人看到的话,她们会妒忌……哎呀,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不要紧,笛子你先给我!」红笛没将夜天的「劝告」放在心上,依然想争辩:「我就说是从山贼手中抢过来的,是山洞中捡到的,有各种奇遇……总之不讲是男人给的就行。这一刻发生的事不会有别人知道,包括绿师姐……」

红笛瞟了昏迷中的抹绿一眼,本来还想争论下去,却发现又着了夜天的道。事缘她虽然想得到宝物,却只能说成是代蓝师姐「托管」,不能把想独占的企图表现得太明显……

第五十九章:乱茶庄(上)

夜天怎会瞧不出她的私心。小妮子分明是贪心,大眼闪扑的表情也很有趣,夜天难免会生出一些邪恶念头……

「笛子是小弟的定情信物,妳真的敢拿?妳敢拿,我就一辈子跟定你了,以后妳身边少不了无数的恶作剧……嘿嘿嘿,好好『享受』呗!」

红笛大翻白眼,终于禁不住踹了过去,道:「少废话,拿来!」

小妮子直勾勾瞪向夜天,眼神中有些怨念。谁知她这样轻嗔薄怒,却令夜天更感过瘾,于是越发不给,还佯装要把笛子收入袖中。红笛急眼,粉拳擂了过来……

夜天给逗乐了,快要笑断肠子。

「好的好的,红妹妹别急,别打脸……喂喂喂,别咬!嘻嘻嘻,我将木笛子还你就是了,嘿嘿……」夜天轻摸臂上的各种拳印、唇印,吃吃而笑,心想执拗不过这小妮子,便作势要交出笛子……

慢!这样就给她了吗,夜天还没有玩够呢!

他露出狡黠的神情,探出的手像弹弓般缩了回去。夜天再竖起食指,用指尖仔细的从木笛子体表上刮落了一片木屑。

他将这片木屑递给红笛,故作正经的道:「来,『笛子』还给你了,回去记得好好练习喔!」

红笛额前冒出了黑线,将要抄走木屑去丢夜天。夜天偏不要给她,手如弹弓,马上又缩了回去。

「哎哎,你答应别扔我,哥哥就给你。」最后他将木屑夹于指间,蓄势要弹出去。

「可恶……」惨变玩偶的小妮子快崩溃了。

夜天终究没弹出木屑。

「哈哈,跟妹妹妳开玩笑罢了!木屑我会留给自己,因为把笛子给了妳,总得留一片来睹物思人啊!」

他将木屑轻轻朝上一弹,很帅气的叼在嘴角。

这一次,夜天真的递上了木笛子,只是他没有给红笛,而是给了她的蓝师姐。

蓝笛愣愣的接过木笛子,眼神空洞,有点不知所措。夜天太多鬼主意,嘴巴又阴损,这令她难以触摸。

她禁不住问道:「你到底是真心还我的,或者还要耍什么花样?」

夜天吐出了木屑,微笑道:「酷姐姐你可以放心回宫。以后如果有人针对你、欺负你、拿你来出气的话……『一叶居』已经接收了两员不良份子,这方面很有经验的说,嘿嘿嘿……」

蓝笛决定不再搭理夜天,跟他说话对心脏不健康,今天没被气死已算走运。夜天吐出木屑后,它亦悄悄飘回古笛子上,自主完成修复。

最后,两名御婢护送着抹绿大姐一起离开「一叶滩」。金滩岸边,只剩下赌船「冥盗号」还没出海。

「一叶居」内,所有茶客已被赶走,夜天正带着受了点惊的李氏姊妹,准备上楼回房稍歇。

不过,他们发现一个不太友善的熟女,正双手插腰、双目睁圆的拦在楼梯前面。

叶大姐一瞥见连体姊妹,当即将头螓扭到一边,连长长的耳坠子也跟着摇晃,貌似很不爽。

夜天却没在意她的表情。穿着紧身连身彩裙的叶长诗,此时因双手插腰,收腹挺胸,将丰满曲线突显无遗,令夜天大为侧目,又不禁吃吃坏笑起来。

叶长诗似乎已习惯被取笑,便无视了夜天,只管张臂拦着李氏姐妹,蹙眉道:「你们两姐妹,给我站住,不准上楼!」

连体姊妹一起瞪眼,心想现在是阁主本人带我上楼,哪儿轮到你这个败犬来磨叽。

「大妹子别动气,听我讲……」夜天担心她们会打起来,便走前隔开了三人,想打圆场,岂料叶大姐不买账,直接打断了他。

「哼,想上楼?你们两姐妹带给茶居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叶大姐无视了她的「师父老大」,继续气冲冲的骂下去:「如果你们当初安安份份,努力干活,不随便偷懒,也不偷跑出去闯祸,也许我还会考虑让你们留下来。可是呢……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讲!」

叶大姐很会唠叨,一旦开口,当然不容易善了。紧接下来,还有洋洋洒洒的数千字训词被省略不提,大概意思还是姊妹俩已超出她的容忍极限,当下非走不可,没有任何商榷余地云云。

李氏姐妹呢?起初她们还是垂着头,露出了一点羞惭之色;可是两人听着听着,本来垂着的头,慢慢又抬起来了,本来不敢作声,渐渐又想出言反驳了……

「等等!」李受华哑忍多时,终于忍不住要发作:「大姐你凭什么教训我们?!更何况,我们根本没犯错!」

「你……你没有错?」叶大姐大翻白眼,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们没错,那是谁……谁擅自偷走出去了?」

「出去有什么问题?我们又不是坐牢。」李受华挑眉瞪眼,完全不脸红。

「出去当然不可以,我没有讲过茶居的规矩吗?」

「规矩!?可笑、可笑,谁有空管你的神规条!」连体姊妹素有个性,哪有这么容易屈服。李受华越说越激动,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声线。

「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亲妈要亲手杀我们,南斗也对我们不好。好了,现在自由了,难道不可以做想做的事?手是我们的,腿是我们的,我们喜欢去哪里就哪里,大姐你一个小小的茶居店小二,哪里有资格管上我们!?」

「你、你、你们……」叶长诗气极,青筋都快要暴现出来。她觉得「店小二」的称号尤其刺耳,却霎时间应对不上,只得在原地跺脚。

夜天呢?只要三人没打起来,他不打算插手。事实上,自从叶大姐进入了唠叨模式后,他已本能的屏蔽了所有声音,刚才什么都没听进去。

直到现在大姐似有停口之意,他才正式分隔开三人,并将两姐妹赶上二楼。

「砰!」

房门一关上,夜天也要责问她们两人。

「你们……似乎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再这样下去,什么赌船、圣地、女皇……全都要杀过来,茶居实在耗不起。唉,你们是时候离开了。」他一边说,同时已瘫软在床。

第六十章:乱茶庄(下)

李受华冷笑道:「哈哈,夜阁主恐怕没有得选择。如果『一叶居』赶走我们,以后人家会说你始乱终弃,不道德。所以,你必须继续保护我们,哈哈!」

「是吗?我又被你们威胁了……」夜天腹腓,暗想这两姐妹的确不好对付。

他看看姊姊,也看看妹妹,两人现在想反客为主,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很令夜天头痛。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始闭目沉思,却始终没表态。

李受华开始着急,她们必须讨到一个确切的承诺,不然不会走,也不会轻易让夜天入睡。最后,姐妹们决定拨浪鼓般狂摇夜天,一定要将他摇醒。

「哎,妳们文明点好不好。」夜天大为侧目。其实这时也只有李受华一个人在摇,妹妹并没参与,不过因两人手背相连,妹妹也被逼跟着摇摆,非常奇葩。

最终李受华眸子闪出寒光,斩钉截铁的道:「我们一定要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我们是死也不会回南斗山的!」

连一向寡言的妹妹受婷,居然也开了金口:「阁—主—别—忘—了,我—们—对—你—还—有—一—个—请—求……」

「总之无论如何,我们两姐妹不会走的!」

夜天未置可否。他已闭目入定,良久未语。

李受华冷眼盯着夜天,其命运取决于他一句话。

一盏茶的时间,两盏茶的时间,三柱香的时间……

夜天忽然动了!他睁开了眼,若有所思的道:「哎,你们帮我出去问一问,今天轮到谁给按摩了?!」

******

楼下,叶大姐赌气坐着不动,三妹宋心盈试图劝解。

当然,叶大姐的嘴巴是不会闲着的,她还没发完牢骚呢。「……师父老大这次过份了,总是偏袒着那两个小怪物……」

宋心盈正在抹桌子,随口应道:「大姐也别总将人家当成怪物,妳对她们有些偏见,对吧。」

「当然有偏见,哼!」叶长诗咬着红唇,恨声道:「这两个小魔女才来了两天,已经将茶居闹翻天,却怎样也赶不走,我当然有偏见了!」

宋心盈见大姐又要唠叨下去,便搁下手中的抹布,并缠了在大姐肩膀上,替她搥背按摩,尝试令她下了口气。宋心盈微笑道:「小夜一向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是我们三姊妹无法理解的嘛,此事不如你放心让他去处理,好吗……」

叶长诗哼了一声,道:「他的想法再新奇独特,也从来不会透露半句,但我们却要天天忍受着小魔女,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了?」

「哎呀,小夜不是要瞒着我们,他只是见你我不是修士,不想我们卷入修练界的纷争罢了……」

「哼,这混蛋有这样贴心!?老娘才不信呢。」

经三妹子费尽唇舌,尽力劝解,叶长诗已差不多消了气。偏偏就在这时,楼上又传来了「嘎」的一声,只见房门打开,李氏姊妹再次现身。

叶大姐当即板起了脸,问道:「哼,你们决定收拾包袱了吗?」

李受华却没理她,还俏皮的装了个鬼脸,圈着嘴巴向下呼道:「嗨,我是替你们『师父老大』传话的,今天该轮到三妹妹你来按摩了。」

晕死!夜天刚才只是随便说说,姊妹们却真的出来找人按摩。而且两人相当腹黑,竟在挑拨离间……

「去按摩?是……是吗?好哇!」这时宋心盈听到夜天在找她,一时间没想太多,便不自觉甩开了叶大姐,蹦跳着准备冲上楼梯……

「咳咳咳、哼!」

直至她听到有人在后干咳,才猛然醒觉坏了!回头一瞧,只见叶长诗手插着腰,神色非常复杂,不知在笑还是在生气。

宋心盈刚刚好容易才成功摆平大姐,这番心血眼看要白费了。

不得不说,李受华的「离间计」非常腹黑。这时她在楼上,也看到叶大姐复杂的表情,觉得相当有趣,便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原来我错了,今天应该又轮到大姐按摩,其实天天都是轮到大姐你的!」

「你……你觉得很好笑吗?」叶长诗脸色发青,跳脚道:「哼,你们都欺负人……」

本来她有心发作骂人,但稍为一思量,又觉得这样很低级,于是勉强按住了怒火。片刻后,叶大姐重新堆出了笑颜,嘟着嘴,螓首道:「今天应……应该……应该是轮到三妹!师父老大……欢喜谁就谁,哪由得我来管?」

宋心盈很灵慧,哪会听不出大姐语气中的异常?只是她这次反常地坚决,硬要把宋心盈推上楼梯,推入夜天的房间,最后「砰」的狠狠关门。

「咯吱咯吱—」

叶长诗关门后,又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梯,坐回原处,彷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连体姐妹却同在窃笑,她们都捕捉到大姐关门时,剎那间那复杂而怨念的眼神,皆明白此事不会善了,有人哪怕要给秋后算账……

再说夜天懒懒的躺卧床上,瞧见宋心盈蹑着足轻声进房,再关上门,心中不自觉一乐,勾食指道:「哎,你过来。」

宋心盈梳理好长辫子,柔柔的倚偎在他身边,一双温软素手,不知不觉间展开了按摩疗程。

此时此刻,夜天明显进入了松弛状态,警觉性大大降低。他看来相当享受整个过程,舍不得三妹停手,只可惜「周公」在作梗,要将他召入梦乡。

宋心盈心思敏慧,见师父神识比较涣散,警觉性低,便趁机娇声问道:「哎哎,茶居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姐又不喜欢某些人,这个问题要优先处理哦!」

「什么问题……」夜天呢喃,仍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当然是茶居的问题嘛……」宋心盈声如银铃,如大珠小珠跌落玉盘,特别讨男人欢喜。「我们必须处理这件事情,不然大姐会不高兴哦!」

「是吗?嗯……」夜天忽然睁开了眼,一本正经的说:「其实茶居的事……有一件事,我想请教妳的意见。」

第六十一章:女仆温柔乡

「我……我的意见?!」宋心盈双目闪现奇光,满脸期盼的静待夜天开口。三姊妹中应以她最灵慧,师父若有什么心事,或许真的会先找她倾诉。

夜天的确严肃了起来,宋心盈很少看到他这样认真,也许真的要商量连体姊妹之事。

半晌,他终于开口:「嗯……三妹子,其实你觉不觉得,茶居的龙井茶最近冲得淡了?!」

无言……

宋心盈皱起琼鼻,一副「冏」状,也只能给这种反应了。

「三妹子,我们不如谈些别的吧。嗯嗯,舒服舒服,继续下去……」

此时房门紧闭,夜天正在享受按摩,浑身舒泰,楼下的叶长诗却噘着嘴来回踱步,喃喃自语,不时还咬着两尺长的指甲。

李氏姐妹留意着她一举一动,起初还觉得好笑,但当叶大姐重复又重复的绕了几十个圈儿后,她们又有些不忍心了。

李受华居然捡起了三妹上楼前遗下的抹布!

莫非她忽然懂事了,见叶大姐心烦,便想分担一些家务?

不!姊妹们还是这么奇葩。李受华捡起抹布后,随即又递了给叶大姐,冷笑道:「来,桌子还没抹干净呢,发什么愣!」

她的出发点其实很好,因为大姐干起活就不会胡思乱想,同时大家的耳朵也以休息一下。

姊妹们还真「贴心」!果然,当叶长诗接过抹布,并抹起桌子来后,就不再绕圈儿了。

她们还会看到更有趣的场面,事缘叶长诗抹来抹去,也是反复拭擦同一个位置。

一会儿后,当楼上传来唧唧的娇笑声,叶大姐重复抹擦的小区便变成了大区,还越抹越用力。

随着楼上的娇笑声越发频密,李受华发现抹布已差不多磨破了。这时石天凤凑巧经过,她身穿的网状背心,竟和这片抹布惊人地相似:不知道谁洞一大点,布少一点。

李受华向来嘴巴不饶人,又与叶大姐有龉龃,这下子难免会嘲讽一番……

「嘎、嘎……」

房门终于再被打开。

只有宋心盈一人现身,但见她臊红着脸,胸膛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似的。

叶长诗随即「咯吱咯吱」的冲上二楼,扭起三妹的耳朵,气急问道:「哼,你和师父在里面怎么了?」

没想到宋心盈羞红了脸,只管掩嘴娇笑。

「……我……他讲冷笑话……」

******

夜天打发三妹离开后,寝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其实不只他一个人的,羚角马还一直藏在暗角中,直至宋三妹已经下楼,他才淘气的探出头来,向主人夜天「撒娇」。

事实上夜天早已留意到羚角马,却没有揭破小灵兽。夜天似乎格外溺爱羚角马,让他可在茶居内任意走动,甚至随意进出禁院和自己睡房。

这时夜天向羚角马招手,召唤他到床边来;过了一会,只听得一声微微的叹息,夜天又再装出刚才的严肃表情。

「羚角马,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的意见。」

「嗨!?唧唧!」羚角马竖起耳朵。

「我问你,我应该赶她们走吗?」

「咿啊、嗨嗨……」羚角马发出了一些晦涩难懂的音节,轻轻地晃着头,神色有点落幕。

夜天当然明白羚角马的意思,小灵兽似乎很喜欢连体姐妹,要是茶居赶她们走,充满灵性的羚角马第一个舍不得。

「唉……」夜天轻抚羚角马的鬃毛,又禁不住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做很无情,不过这两个麻烦就会闯祸,无时无刻都带来烦恼……」

夜天常强调自己「失忆」,「记不起」以前许多的事,可是不知怎地,自从连体姊妹来到东湾以后,他竟然燃起了一种莫名的冲动,要全力保护两人。

夜天不晓得自己与两姐妹有何关联,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大家甚至未碰过面。然而虽素未谋面,首次相见时却感到面熟,彷佛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这种感觉很难解释,连夜天亦觉得纠结。想着想着,他又不自觉地联想到自己的身世。

「我是谁呢?为什么要收留她们?我为什么而生存……」

关于自己的过去,夜天极少跟别人提及过。他的童年回忆很模糊,只记得自己在一个海岛长大,一起相处的还有一个天真的女孩,就是三妹子口中那位「师母」,他们小时候过着简单的生活……

至于之后的事,你说夜天失忆也好、印象模糊也好,总之他就是不愿再提起了。

夜天默默思量时,羚角马居然叼起了挂在床沿的「天虹仙弓」,不断拍击夜天,企图引起主人注意。初时夜天没正视他,羚角马便干脆把大弓扫落在他脸上,这样才成功令夜天睁开眼。

羚角马从不会无故胡闹,如此做必有深意。于是夜天接过了「天虹仙弓」,细意观摩。

七色大弓为仙界灵兵,当年曾射杀仙神,即使流落人界,灵力流逝,刚才一箭仍锐不可挡,足以抵住三阶的「仙音诀」,救回夜天一命。若此事流传出去,仙弓势必引起各派垂涎,甚至触发血腥争夺。

但羚角马将仙弓叼来,显然不是要夜天去膜拜它。

「咿啊咿啊……」小灵兽的眼神呈现忧色,意思大概是:人家为你而受伤,你不去关心一下,却顾着睡觉……

的确,仙弓表面上虽烁烁生辉,无暇无缺,但只要仔细感应,它里面早已严重龟裂,有千疮百孔,像随时会散架。即使光球早前曾注入真气,也只是修复了赤红光束,恐怕离它的全盛期相当遥远。

「咿啊……」羚角马又再狂摇双角,似乎真的想夜天细心感应,与仙弓进一步连系起来。

「好吧,都听你的。」夜天点了点头,示意羚角马蹲在一旁,然后尝试和这宗仙界瑰宝进行交流。

他现已接近三阶顶峰,「源生」修士灵觉渐启,只要圣器有兵魂,多半能感应出来。夜天发现他只需闭目凝神、封绝六感,达至心中空灵,便能不自觉地进入一片玄妙幻境。

第六十二章:天虹幻境

他彷佛已抽离现实世界,迈入了一个漆黑混沌的空间。这是天虹仙弓的幻境吗?

「哎哟……哎哟……」

「救我……」

漆黑一片的幻境中,夜天再次听到那道微弱的呻吟声,似乎有名女子在呼唤他。

「救我……」

夜天在幻境中摸黑前行,想追寻声线的源头,可是这片混沌中幽暗无光,空无一物,夜天几经努力后还是一无所获。

「妳是谁?我在哪里?」他有些彷徨,便圈着嘴巴大呼,期望女声会响应他。

「就在你的眼前!救我……」飘渺的女声再次呼唤夜天。

「在我眼前?但我看不见妳……」

就在这时,一道神光忽然从天垂落,照亮了夜天脚前方圆一米的虚空。

「哇哦,什么状况?!」突然闪现的神光吓了夜天一跳,他双眼许久才能适应亮度,向前察看。

光束里面,竟然横卧着一个重伤垂危的黑衣女战士!

方才太黑了,夜天一直没留意到她,及至神光一照,他才惊觉女战士的存在。

她是个西方族的成熟女子,金发碧眼,身披全黑战衣。

黑色皮外套、黑色鱼网背心、黑色热裤、高筒长靴、黑皮手套,总之全身都是魅惑性感的黑色,配搭其金色短发,透发着一种中性诱惑。

黑衣女战士活像个高傲的杀手,只是她此刻身受重伤,面色惨白,嘴角溢出血丝,神识相当模糊,就这样蜷曲着躺卧眼前。

「让我帮你疗伤。」夜天知道以女战士现时的状态,不可能回答他任何问题,于是运转起玄功,替她疗伤。

蓝色光球显化而出,一道一道真气,源源不绝的注入女战士体内,替她复完创患。

不过夜天马上发现,要治好女战士远远没想象中简单。

她的五脏六腑俱裂,伤重垂死,现在气若浮丝,只残存着一缕神念;更糟的是,伤口中有些是大道伤痕,目测已积累日久,绝不是早前与抹绿激战时造成,因此极难愈合。

夜天只有三阶顶峰的力量,短期内恐难治愈女战士的伤势,幸好她自从被光球笼罩,得到海量的真气后,脸色还是有慢慢好转。过了一会,女战士似乎还想开口说话。

「妳是谁?我在哪里?」夜天决定抢先一步发问。

「我……我……你……」女战士仍很虚弱,只能艰难地开口:「你……你进入了……我的神识界……」

「神识界……那妳又是谁?」夜天虽然猜到一点端倪,但还是决定追问:「我们认识吗?」

「我是……我是……我就是你的『天虹仙弓』……」女战士无比虚弱,开口时相当吃力,而且说完这句话后,似乎又昏过去了。

「仙弓……妳就是仙弓的兵魂?!」

其实夜天早就猜到了端倪,他刚才是在感应「天虹仙弓」时进入这片幻境的,因此女战士一定与仙弓有关。

她就是一直在微微呻吟,一直在呼唤夜天的「天虹仙弓」兵魂!

「兵魂」是「战魂」的一种分类。所谓「战魂」,是指一个修者肉身死亡后,其元神因被强者炼化,没有崩解,得以残魂的形式留存世上。

「战魂」基本上被主尊完全操控,极难抗命,它既可植入修者体内,增强本尊的战斗力,也可入主一件兵器,成为「兵魂」。

任何兵器一旦得到战魂,蜕变成「灵兵」,就等如被赋予了生命、灵魂,可随着战斗、修练而不断「进阶」强化。「灵兵」另一个好处,是「兵魂」们一般烙有本尊的印记,只会效忠于一位兵主,别人即使抢到手,亦无从驾御「灵兵」。

在人界大陆,兵器多半「无主」,而会「认主」的灵兵极为稀有。这是基于人界灵气稀缺,令凡人的残魂难以长存,若不以禁术封印,即使入主了兵器,一般亦只能存留半盏茶时间,之后就会彻底崩散。在人间界,只有仙阶强者的残魂才有机会长存,但很讽刺地,亦因凡人无法在人界突破仙阶,令现世的认主灵兵少如凤毛麟角。

李受华说过南斗因属于「御天」法系,其修士常以大地灵根洗髓兵器,但御天系法器终究仍受人界法则局限,难觅合适兵魂,因此不具备灵智。就好像龙纹剑,虽经大地龙脉淬炼,能透发出缕缕龙气,颇具灵性,却始终未被兵魂入主,仍属于「无主」兵器。

当世仅存的认主灵兵,无不是像「天虹仙弓」般,在仙界铸炼,后来因种种原因流落人界的仙阶瑰宝。但仙阶战魂虽可在人界残存,多半亦会因大地灵气匮乏,而迅速流失灵力,像黑衣女战士般跌落凡阶。

「天虹仙弓」是「天狼战神」侯加利亚当年在仙界的修道法器。侯加利亚乃天纵之姿,当年纵横仙界,罕逢敌手,即使后来被放逐人界,灵力流失,仍在各大陆留下了无岁传说,功名赫赫。天狼战神这名号,在人间界如雷贯耳、无人不晓,可谓等同无敌。本来如此惊才绝艳之辈,其修道圣器拥有兵魂绝不令人意外,只是多年来,正邪各大势力却对这兵魂认知不多。恐怕真要进入其神识界一趟,才可一睹黑衣女战士的真容。

作为一宗仙家灵宝的兵魂,黑衣女战士必定曾有横扫六合、威震三界的实力,只不过她流落人界多年,在此缺乏灵气滋养,战斗力难免不断下滑,身体状态亦每况愈下。加上每逢大战皆被疯狂轰击,对她更是雪上加霜。

也难怪夜天先前每次尝试感应仙弓,都会见到她严重龟裂,像即将要散架,原来它的战魂早已受创。

「天虹姐姐,我很想帮你复完,但始终能力有限……」夜天叹气。

即使光球目前仍在向兵魂输出真气,但这样做也等同在消耗夜天,不能无止境持续下去。再过一会,夜天终于虚脱,只好慢慢收回光球,让女战士继续沉睡。

第六十三章:连体之哀歌

她的伤势已稍为好转,但依然无法坐直,只能卧伏在地,妙躯蜷曲,神识亦非常涣散,哪怕距离复原还有一大段距离。

「嗯嗯,虽然还无法治好天虹姐姐,但看得出我们有缘,以后一定有机会。」

话虽如此,夜天以后还能进来吗?

都说灵兵是认主的,一般刻有兵主的烙印,对他绝对忠诚,而别人难于近身。夜天并非仙弓原来的主人—侯加利亚才是,她的兵魂却出奇地没排斥自己,这令他有点摸不着头。

莫非他跟仙弓特别有缘?想想也不无道理,毕竟侯加利亚在「一叶滩」殒落后,这些年来到此朝圣的修真者不计其数,最终「天虹仙弓」还是阴差阳错的落在夜天手上。

想着想着,夜天已不自觉的离开了这片神识界,回到现实世界。

他当即发现,门外有两双眼睛在窥视自己。

夜天连连叹气,心想这两姐妹真的有完没完,纵使不予理睬,还是要死缠不休。

「唉,你们进来吧。」

房门打开,夜天一看到姐妹俩恳切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又想旧事重提。于是他不等姊姊开口,便直接问她要耍什么花样。

「我们是不是非走不可?」李受华仍然最关心这件事。

夜天叹了口气,闭着眼说:「你们要是将我给烦死,以后就没有人可保护你们了。」

李受华正色道:「夜阁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就算我们最终要被送回南斗山,有一个请求,你必须答应我们!」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提出「要求」,只不过之前每次开口时,都会被夜天各种忽悠,始终得不到结果。

但连体姊妹锲而不舍的逼夜天出招,背后一定有原因,夜天好奇心强,自然想听听两人解释。

「虽然我觉得你们很没礼貌,又贪得无厌,应该马上滚出去。但偏偏我睡不着,你们还是说来听听。」夜天闭着眼道。

「好,那你听着。」连体姊妹也变得无比认真,非常合拍的举起了她们相连的手。李受华扬声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想试出你的真正修为?因为……」

「因—为—」一直话语不多的李受婷忽开金口,替她的孪生姊姊续说下去。「我—们—需—要—一—个—真—正—强—大—的—修—炼—者,分—开—我—们,我—们—都—想—成—为—独—立—的—人,自—主—生—活,这—是—我—们—的—梦—想!」

原来如此!别看两姊妹平时很有默契,原来各自都想过独立生活,不再黏着另一个人!

但夜天又可怎样帮助她们?

「夜阁主,你很重要!」看着夜天稍为迷茫的眼神,姊姊李受华续说下去:「是的,我们想分开,却担心若随便找一个三流大夫进行『分割手术』,随时会失血而死,随时会终身残废,预后可能会不理想,所以一直不敢冒险。但是夜阁主你不同,今天一战过后,我们目睹你的修为已逼近四阶,如果由你操刀,即使过程中出现问题,血流不止,只要你向我们输入真气,伤口就能愈合,问题就可解决!」

「总之,我们、不想再做连体人了!」妹妹李受婷斩钉截铁,向夜天显示决心。

「做连体人有这么讨厌吗……」夜天闭目低语,默默的思量。

也许她们累了。虽然姊妹们的一举手、一投足,都配合得极有默契,可是长年被逼与另一人共享空间,缺乏隐私,这种苦况岂是正常人能体会?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姊妹们一旦认定夜天能「安全」的帮她们肢体分离,便一直死缠着他。

「嗯,这种讲法还是不合理。」夜天马上生出疑问。姊妹们都是在南斗山长大的,它贵为东方族三大正道圣地之一,必定包养了无数祖师和宗师。这些已达「沐光」、「宗师」境界的老古董,都有能力替两姊妹进行「分割手术」。可是,为什么他们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或者不肯出手呢?

夜天忽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莫非……姊妹俩还隐瞒了什么?

李受华理解他的疑虑,便握拳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劳驾夜阁主你的!南斗山上那些什么宗师、祖师、长老和太上长老,活了百多岁人已成精的老狐狸,没利益的事不会做,没有一个是好人……我们两姐妹人微言轻,没靠山、没资格、辈份低,如何请得动他们?!」

李受婷恨声道:「总—是—推—说—这—个、那—个……」

「……总之从来没真正替我们着想过。阁主你就当同情也好、施舍也好,请帮我们两姐妹解脱吧!」李受华越说越激动,一双眸子都湿润了。

……

现在夜天弄明白了,其实做「分割手术」才是连体姊妹的终极目的,她们当初正是为此偷走下山。

夜天不是不同情她们,事实上他一直都很关照这两姐妹,但同时也明白到:南斗山有着各种猛人,若连他们都多年来不「出手」,那此事必有隐情,甚至比想象中复杂。

或许是「手术」难度比预想中大,即使身为「宗师」也没有十足把握;又或者,此事牵涉到姊妹俩复杂的身世,诸巨头隐而不宣。

总之,夜天肯定此事另有内情,他不想大费周章「帮了」姊妹们,最后才发现好心做了坏事。

无论李受华的眼神如何恳切,夜天也始终没表态,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我明白你们的心情,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你……尽量?」李受华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当即瞪眼道:「言下之意,连你也不打算帮我们了!?」

「会,但不是现在。」夜天深谙这两姐妹难缠,若不装一下同情,给一些虚幻的承诺,便难以打发两人离开。「你们给我透透气好不好。小弟才刚和御婢们大战了一场,那些姐姐们很凶狠,全部都发狠的打,我需要时间回复元气嘛……」

「你需要多少天?」李受华很干脆。

「三天吧。只要三天内没有人找我麻烦,可以恢复大部份功力了。」

「好,一言为定。」

连体姊妹得到夜天的承诺后,终于半信半疑的踏出了房门。与此同时,夜天目送着两个魔女下楼,心里也作了决定。

「不好意思,此事牵涉太多人,已超出了茶居的能力范围。小弟力有不逮,不能再掺和进去了……」

******

第六十四章:逐客

第二天清晨,茶居的几位「女仆」如常吃着早饭,饭桌旁边如常出现了一张空椅子,叶大姐如常在小节上对各人各种不满。

连体姊妹今天胃口也不太好,她们各自吃了一个馒头,就再咽不下任何东西了。

当然,这样会令大姐看不过眼,并「要求」两人多吃一点,一连串「多吃一点才有力气干活」、「不要浪费食物」云云,令两姊妹不胜其烦,终于勉为其难的各自多喝了半杯茶,认为就此能敷衍过去。

只不过,叶大姐的唠叨是无尽无了的,当你勉强满足了一个要求,她马上又要挑剔别的东西。

「喂,你们俩怎么总是提不起劲的?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还不什么地方委屈两位大小姐了?」叶长诗不但嘴巴不饶人,还拿筷子各敲了她们额头一下。

「砰!」

令人吃惊的是,两姐妹才被轻轻点了一下,竟然就「砰」的栽了在桌子上!

「哎,你们怎么了!?」两姐妹刚被骂「提不起劲」,不料很快还变成了「不省人事」。叶长诗不相信自己的内功有这么深厚,才敲一下就倒下去,便轻摇了她们几下,道:「喂,别装了,快醒醒!?喂喂……别吓我,醒醒啊!」

然而过了一会,姐妹们还是毫无知觉,叶长诗这下子可慌了,开始各种狂摇,各种淋水,各种手忙脚乱,要设法弄醒两人。

「喂喂,大姐你等等……」灵慧的宋三妹见她如此着急,看起来异常狼狈,竟不禁噗吓一笑。宋心盈端起了姐妹们刚喝过的茶杯,在大姐面前晃来晃去。

「呃!」叶长诗这才恍然大悟,瞪着眼道:「是……是老大叫你下的迷药?嗯,但是……他怎么叫你下而不叫我?!哼哼……死鬼,你要下药,居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可恶!」

说罢,叶大姐拳头攥紧,还作势要踹翻桌子。她不知道有人一直在楼上窥视,这么一闹,令此人觉得她非常可爱,竟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这位「神秘人」—夜天—为免大姐的醋劲一发不可收拾,还是决定了现身,正笑嘻嘻的走下楼梯。

「大妹子,恭喜你呀!」夜天冲着她翘大姆指,笑道:「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恭喜恭喜,可喜可贺啊!」

「哼,恭什么喜?!你说恭喜,我看肯定不是好事!」叶长诗瞄向身边不省人事的李氏姊妹,还在想是否要先让两人躺下来。

「是喜事,」夜天吸了一大口气,难得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我决定了打发她们走。」

「噢……真的?你要赶走那两姊妹?」叶长诗听罢,初时还愣了一下,不知应如何反应。

直至消化了消息,她又开始紧蹙眉头,瞪着眼嚷道:「你……你疯了吗?那两姐妹在外面无依无靠,会给亲娘杀死的!」

夜天摆手道:「你一直都没说错,魔女们只会惹事,不能再留下来了。哼,谁叫她们不听劝,以后的事我管不着喽!」

「不行,人家是孤儿,我怎么忍心赶她们走?!不行不行不行……」叶长诗越说越激动,竟开始狂摇夜天。

「哎哎,妳这句是不是反话来的……」夜天腹腓,他还没下决定前,大姐是最不遗余力要赶走连体姊妹的一个,没想到两人真的要走时,她竟然又菩萨心肠起来。

人有时很奇怪,当初你死命要赶走一个人,直到他走了以后,又会不习惯缺少了他,有那种空虚感。宋心盈也生出了这种感觉,便轻声道:「小夜,两位姐姐正被好多坏人追杀哦!我们是好人,总不能就此遗弃她们吧。」

夜天浅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真的『遗弃』她们。我只打算送她们回南斗山。回到山上,魔女们虽会失去『自由』,但至少有人保护,凌月宫不能将她们怎样。」

「可是……我们不能这样……」宋心盈面露忧色,仍然想阻止夜天。

「三妹,迷药的药效不能维持太久,马上送她们走吧。」

夜天看了连体姊妹最后一眼,也露出无奈的神***女们要走了,他总觉得有些落寞。

其实他没必要感到不舍,因为「回家」是对姊妹们最好的安排,众人可以释怀。同时,夜天也知道前往南斗山路途遥远,两姐妹又正被各方追捕,此行必定充满凶险;为此,他早已计划周详。

「还记得『冥盗赌船』吗?大胡子还欠我几十个金币,未拿走呢!这几十块钱就当成是两姐妹的旅费吧。」

的确,要运送姊妹们回家,走水路比陆路安全。一说到行船,也只有「冥盗号」有邪道背景,底蕴够深,可不买凌月宫的账,成为不二之选。赌船纵横各大水域多年,小道法门最多,定有办法掩人耳目,将两人送出凌月国国境。

最后,夜天还有一个任务交托石天凤。

「二妹子,你和羚角马去巿集,给万小妞和她那几个男奴留个口讯。就说人找到了,他们一定会去接应这两姐妹。」

「是,师父老大!」

就是这样,昏迷中的连体姐妹被移上了赌船,由大胡子接走。石天凤亦骑着羚角马赶赴巿集,通知万星儿等人上船同行。

茶居还没开门做生意,现时大厅里只剩下夜天、叶长诗和宋心盈三人。

「师父老大,两个魔女走了,我们可以过回平静的生活吗?」小麻烦终于被送走,这本来很值得高兴,叶大姐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是放心不下她们,还是担心「一叶居」将卷入修练界的纷争?想着想着,叶长诗开始替夜天搥起背来。

宋心盈也露出了一丝失落的神情。她挨近夜天身边,拽着他的衣角,柔声问道:「小夜,我觉得……你好像也要走了?」

「什么,你要走?!」叶长诗一发现不对劲,马上发狠的擂了夜天几下,嗔道:「你……这没良心的,又丢下我们三姐妹不管了?你……」

宋心盈却扯了扯叶大姐的衣袖,阻止大姐别要多说。她拽着夜天的衣袖,将他拖进炊房里,轻声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又要出远门了?你……放心不下那两姊妹?」

第六十五章:第二头灵兽

夜天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要回家,回到我长大的海岛。很久没回去了……」

「嗯,你的确好久没回去了……」宋心盈大眼睛眨动,忽然不怀好意的奸笑起来,道:「师父你……是记挂『小师母』了吧。」

又是「小师娘」?这位「小师娘」曾多次被三妹提及,却一直没于茶居现身,原来她在远方的海岛隐居。

「妳想太多了。」夜天总觉得三妹在开自己玩笑,便拧了拧她的脸颊。老实说,他很少会向女仆们透露真正想法,最后只好苦笑着承认,自己回去是因惦念「小师母」。

那「小师母」到底是谁?夜天曾经说过,他在一个与世隔绝、人迹罕至的海岛长大,他不晓得谁是亲生父母,从小就只有一名纯真的女孩陪伴自己长大。两人虽然没拜过堂,但由于这种青梅竹马的关系很容易令人「误会」,三名女仆平时都惯称女孩为「小师母」。

夜天很珍视这份情谊。虽然他长大后离开了海岛,到东大陆游历,还成为「一叶居」阁主,而单纯的「小师母」没有同行,一直独留在小岛上,夜天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去找她,缅怀旧日,有时他觉得这是整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夜天独个儿到海边踱步,仰视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海。

万里无云,碧波万顷。这片大海人称「通仙之海」,位处人界大陆最东端,「一叶滩」的尽头,本身蕴有各种禁忌传说,普通商船、客船很少深入。夜天成长的那个小岛,还处于海中心的隐密处,受到海潮环流保护,形成天然的屏障,令外人更难寻找得到。

正因如此,这个孤岛禁绝凡人,如世外净土,祥和而安谧,只有夜天和女孩两人隐居。说实话,连夜天也不记得,他与「小师娘」最初是如何飘流到岛上的。

夜天即将出海,叶长诗和宋心盈却没跟他同去,只站在茶居门外,目送着「师父老大」的身影自金滩尽头消失。

她们心里明白,夜天是个不受拘束的浪人,喜欢去哪里就哪里,喜欢带谁去就带谁,女仆们无从阻止。

纵然如此,叶长诗还是有点郁闷,向宋心盈抱怨道:「唉,师父他就知道对『小师母』好,对我们三姐妹都不好。」

宋心盈大眼眨动,笑道:「嘿嘿,他对你不好吗?现在整个『一叶居』都交给你做管家了,嘻嘻嘻!」

「哼!」

「你之前生气,想赶走那两个小魔女,小夜最终不也是听你的。这样看来,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哼哼!」叶长诗仍然赌气不语,只噘嘴冷哼了两声。

幸好有慧黠的三妹循循劝解,叶大姐渐渐也消了气,愿意走回大厅准备开店。三妹趁机拽了拽她的衣袖,闪扑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笑道:「哎,大姐姐你漂亮、年青,要是不满意小夜的话,也有本事跑去别的地方呀!」

「哼,老姐我不年轻、不漂亮了!」叶长诗冷哼。虽然如此,她还是在弯起嘴角偷笑。一听到「年轻漂亮」几个字,她就是一阵暗爽,之后更走了神,再没留意三妹在说什么。

「小妹跟妳说悄悄话。其实呢……」宋心盈大眼睛眨动,俏皮的轻笑着,漾出了小酒窝。

「……大姐姐,如果你期望小夜给你承诺,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你乐于维持现况,不期望『更进一步』,那他还是满好的嘛……」

「嗨,你刚刚说什么?」叶长诗这才回过神来。

宋心盈晕死了,大姐居然一句也没听进去,早知道别夸她「年青漂亮」。

与此同时,夜天走到了「一叶滩」的尽头,要准备出海了。

昨天来茶居「寻人」的修士全已离去,海边现时除却「冥盗赌船」,已看不到其他船只靠岸。夜天若要出海,莫非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从沙堆中挖出几只小艇残骸不成?

他当然不用这样做。小岛是夜天的故乡,他自然有方法出海。

「小东西,过来过来……」

这时夜天面向大海,不断地吹口哨。他平时五音不全,只会乱哼怪音,但这次的音节却很有规律,他似乎在向大海召唤什么。

「呼啦—」

果然过了一会,远方卷起了一阵阵小浪。

一团黑漆漆的小东西辛勤地拍动着尾鳍,向海岸滑动过来。

那是一条小海鲸。他一游到岸边,当即滑溜进夜天的怀抱里。夜天看来也相当高兴,连连亲吻小海鲸的眼睛,状甚溺爱。

不用说,小海鲸也是灵兽,能与夜天进行交流。夜天此时将小海鲸召唤出来,哪怕是要他载送出海。

「唧唧、唧唧—」小海鲸喷出了一根水柱,又重新滑进大海里去,并兴奋的拍动着尾鳍,示意夜天坐在背上。

「哈哈,真听话!」夜天大笑。

就此样,乖巧的小宠鲸便载着他出海去了。

「通仙之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这片无尽无远的大海,相传就是二十年前仙、人两界交汇的接点,因此蕴藏着无数隐秘。

「天河五煞」,如雷贯耳的名号,相传当年曾横扫仙神界,留下无数传说。「天狼战神」侯加利亚身为五煞之首,一度名震六合,却被流放灵气稀薄的人界四千年,一身仙阶修为几乎半废,直至二十年前,才终于等到两界接合的复归时机。可惜,当年他一现身,便遭到无数贪图其神魂的人界修者沿途伏击,最终更在「一叶滩」殒落,其兵器遗落长滩,战魂也相传被一名神秘女子夺得。

这些年来,不少修士来过「一叶滩」追访仙迹,寻找武学机缘。但这些短暂驻留的人,绝多数最终皆空手而回,一无所得,事缘「天狼战神」的随身圣器—如「紫翎魔弓」与「天虹仙弓」等物,早已落入「一叶居」手中,收进宝箱内,一众朝圣者与之无缘。

这次返回小岛,夜天也带上了那个宝箱。

其实这次回去,夜天除了找「小师母」外,还有一个目的没跟叶长诗她们说—就是认真修练!

事实上,夜天早已习惯倚赖体内共生的神秘光球,因此在修练道路上一直都不认真,荒废了太多岁月。直至早前和抹绿交手,他屡处下风,狼狈不堪,最后还险遭坑杀,才终于吓怕了,稍有觉悟。

第六十六章:心若轻尘

经此一役,夜天决定回岛静修苦练,淬炼宝体,毕竟留在茶居修练,很难耳根清静的说……

再说夜天的修为,其实已在三阶中上至顶峰之间,停滞了一段时间,一直未能破入四阶「沐光」境界,只因有光球加持,有时别人才错觉他为「宗师」,坐拥四阶的实力。

其实在真正迈入四阶,成为「宗师」后,修士一般可悟出几种神通绝杀,实力骤升,并远远甩开三阶修者。可是,四阶也正如一道天堑鸿沟,是极难逾越的瓶颈,倘若没特殊机缘,有些修者可能毕生都卡在三阶,郁郁而终。

夜天明白四阶极难逾越,但自己冲关的话,却或者可得到一道强大的外力相助。

他之前已感应过「天虹仙弓」的兵魂,就是那位野性的金发黑衣女战士。

若非人界灵气稀缺,导致她灵力外泄,元气大伤,进入了半昏死状态,这位仙阶兵魂定能帮助夜天修练。因此,夜天回岛后必须替她疗伤,令她尽快回复状态,以后只要女战士肯提点一、两种要诀法门,夜天也受益匪浅。

其实修练还事小,「天虹仙弓」贵为仙界瑰宝,一定内藏更多的隐秘,有待夜天逐一揭开。

此时夜天细观小海鲸拍动尾鳍,规律地溅起水花,希望得到一些启发。

静观「通仙之海」,一望无际、无尽无远,夜天心静神宁,眼光亦变得开阔……

「呼啦、呼啦—」

海浪翻涌、潮涨潮退,每天都重复又重复着。

夜天忽然有所感悟。天地苍茫,大海碧波千顷,万界浩瀚无垠,在悠悠天宇间,自己突然变得相当渺小,彷似轻尘。

夜天想起了自己。

「我到底是一粒微尘,一介不足道的小人物,还是……有天我注定要横扫六合,征服诸天万界?」

他感到一阵茫然,自己因何而生?

在夜天的记忆中,自己无父无母,自小只与纯洁的「小师娘」在海岛上成长。而一想到这里,夜天就会反复自问:「为什么我离开海岛后,好像失去了一大段的记忆……?」

迷惘。

******

「冥盗赌船」上,连体姊妹也出海了。

赌船大胡子兑现了他的承诺,同意护送吞下迷药,以致不省人事的李氏姊妹回南斗山。与此同时,万星儿和她的两头驮兽,也留意到「一叶居」的暗号,一起找到「冥盗号」来了。

从东湾到南斗山,路途其实颇为遥远。南斗山位处「凌月国」与靠西南方的「枫林国」边界,那是一片广阔的山林地带,毗邻其余北斗、昆仑两岳,共称东方族三大圣山。

这片地域由于群山耸立、长年积雪、又远离尘嚣、因此在灵气稀薄的人界,已算是武者的修练圣地。千年前,三大圣地的祖师爷便选择了在此地开山立户。

同时,由于三岳位处两国边界,属于较敏感的地域,加上圣地传承久远,潜藏了极多「宗师」、「祖师」级的不世高手,因此「凌月宫」和「枫林国」甚少会主动招惹。甚至南斗山出手收留连体姊妹,哀谣女皇亦未有直接登山索人。

圣地代表出世,修练国度代表入世,两派各自修行,互不干涉,这已成为修练界的潜规则。

这对连体姐妹来说是好事,因两人只需回到三岳,御婢们就不能追上山,等于脱离了险境。

这说来容易,她们路上还是会遇到一些险阻。事缘从东湾镇走水路,中途必须经停数个海港补给,而这几个港口,都处于「凌月国」境内。纵使赌船底蕴深厚,连「凌月宫」都未必敢主动招惹,但届时若有御婢因各种原因登船,还是很容易将李氏姐妹暴露出来。

为此,万星儿、白头子、豆腐等人,特地想出了一个(他们认为)绝妙的主意。

他们将连体姐妹五花大绑,以帕子掩口,关进一个大木桶里面装作囚犯,再用水晶骷髅刷上封条,并全程派人守护。(豆腐认为)这个方法两全其美,因为既可防止她们再次「偷走」,而万一有御婢登船,赌船扣留欠债赌客也是平常的事,不会引起怀疑。

就是这样,可怜的李氏姊妹被关进大木桶里,丢进船舱,展开她们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地狱旅程。

******

夜天终于从远看到属于自己的海岛。

小岛上原始密林密集,隔绝人烟,但同时绿树林荫、生机盎然。主山峰并由一层薄雾笼罩,洋溢着仙灵之气。

这时小海鲸兴奋的拍动尾鳍,他将要靠岸了。事实上,小岛由于受海潮环流掩护,一般船只极难发现它的存在,若不是有像小海鲸这样的灵兽带路,未能御空飞行的夜天也根本回不了「家」。

小海岛极为隐秘,与世隔绝,夜天自懂事起,就是在这世外仙境生活了十多年,直至长大后才离岛远游。

小时候,他曾经想为小岛取个仙气的地名,后来见海岛最靠近「一叶滩」,便命名为「一叶仙岛」。名字是随意改的,倒也适合这片灵气绕缭的人间仙境。

当然,绝多数人都没听过这个地名。受大海环流阻隔,修真者根本没机会踏足这片乐土,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这时夜天已经登陆小岛,他和乖巧的小宠鲸亲吻道别之后,再回望海天一色,岛上则一片茵绿,顿时有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夜天决定先在外滩修练,同时修复「天虹仙弓」,之后才深入海岛找他的「小师妹」。事实上,纯洁的姑娘素常在小岛中央深居简出,就连外滩也很少涉足。

外滩同时毗邻茂密丛林与无际汪洋,此时此刻,四野烟波浩淼、灵气充盈,实在是修练良机,不容错失。

夜天拿出「天虹仙弓」,盘膝入定后,便祭出了水蓝光球,如天幕般笼罩仙弓。霎时间,源源不绝的生命精元如潮涌般流向仙弓,本身重伤龟裂的弓身,也极缓慢地呈现愈合迹象。

同时,夜天再次尝试感应仙弓的金发兵魂,好与她取得联系。他一直自觉和仙弓有缘,虽不是它的主人,对方作为灵兵却居然不排斥他。

第六十七章:天虹认主

夜天很惊异,这次他并没有花很大气力,只待双目闭合,就很自然地进入了仙弓兵魂的神识界中。

依然是漆黑不见五指的幻境,重伤的女战士平躺在混沌中央,当夜天一进来,马上有一道光束自天而降,聚焦在她身上。只见这位黑衣熟女樱唇微张,胸脯微微的起伏着,似在酣睡,也似乎享受着水蓝光球不断汇聚向她的生命精元。

随着得到光球的滋润,女战士原本苍白的脸容渐渐出现了血色。这位西方族的金发女郎还是披着全黑杀手装束:黑色皮外套、黑色鱼网背心、黑色热裤、高筒长靴,无比冷傲与野性。

女郎精神好转了不少,正缓缓的睁开碧眼。

「啊……主人、主人!」女战士一见到夜天,便重复呢喃着「主人」,稍后还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是你的主人?你……认错人了吧。」夜天有些汗颜,女战士的意识大概还相当模糊,因而错认夜天。

「主人、主人……你不记得……不记得卡琳特了?」

女战士(她应该叫卡琳特吧)虽然非常虚弱,却始终坚持要坐起来。夜天见状,只好走前扶她一把,并示意她别乱动。

不料,当夜天一伸出友谊之手,金发散乱的卡琳特就立刻借势扑倒在他怀中,并野性地激吻起来!

「主人……」

夜天吓了一大跳。他是东方族人,举止较为含蓄,哪想过眼前这位西方族的金发熟女,竟会如此主动、激情。他想轻轻推开卡琳特,但她却像小女孩般,双臂死缠着夜天不放,还痴痴的呢喃着:「主人……你不疼卡卡了吗……」

卡琳特想再次强吻夜天,但红唇一印下去,竟溢出了一片鲜血!她连连闷哼,随后眼前一黑,就昏厥了在夜天怀中。

女战士始终太过虚弱,刚才稍为清醒就「激情」起来,完赛了自然会体力不支。

「你好好的休息吧……」夜天轻抚卡琳特秀发,让她安躺在混沌中后,便退出了「天虹仙弓」的幻境。

回到现实世界,夜天继续向仙弓输出真气,但这宗灵兵内里严重龟裂,不可能一时三刻复完的了。幸好,他这次进入神识界也不是全无收获,已少已和兵魂建立起更「亲密」的连系。

夜天转念又想,为何兵魂卡琳特总要认他做「主人」呢?她的真正主人应是「天河五煞」之首,「天狼战神」侯加利亚才对。灵兵一向认主,它的战魂只效忠于兵主,相当排外,不可能这么轻易「移情别恋」,为仙弓的新拥有者效忠的。

或者是因为卡琳特受过重伤,神识还十分混乱所致?以后她清醒了,会不会赶走自己?

「我想,我的魅力没这样大吧……」夜天耸了耸肩,始终想不通。卡琳特倒是个热情的熟女,虽然大概几千岁了,却依然风情不减,将来复原之后,说不定能放在叶大姐身边,与她在斗嘴方面跟一决高下。

一想到这里,夜天就非常腹黑的坏笑起来……

******

初夜。

当夜天在「一叶仙岛」潜修之时,大陆上的「一叶居」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斗蓬,身缠两条疑似是青色大蛇的活物,双眼眼角更不时渗出黑色的血水,有着说不出的阴森与恐怖。

当神秘人闯进茶居,遇着刚刚打烊的叶长诗时,大妹子一瞥见那条青蛇,就被吓了一大跳,登时从头凉到脚眼尖,将要昏厥过去。

漆黑中,宋心盈瑟缩在石天凤身后,却不时探出头来,要看清这个神秘人的真面目。

仔细一看,原来他腰间缠着的所谓「大蛇」,只是两根青藤。只不过,藤枝在神秘上身上却如活化了一样,像灵蛇般上下滑溜着。

可以看出,神秘人的修为相当高深。

「你是谁?!」三名女仆之中,唯独火辣的石天凤最勇敢,拄剑走前娇叱。

「我想找一个人。」神秘人的声线一如眼神般阴冷。

「找……找人?」石天凤瞄见对方眼角渗出的血水,不自觉打起颤来。「你……你是来找阁主的吧……」

「正是他,请他出来见我!」神秘人抽出了一根青藤,像灵蛇鞭般挥了两下,道:「这个小子也算有种,得到了侯加利亚的修道法宝,居然敢拿出来招摇。要是传了出去,全天下的修者都要来跟他抢!」

宋心盈听罢,禁不住探出头来,轻声道:「嗯嗯,你说的法宝就是什么『天虹仙弓』吧。只可惜……师父大大将它带走了哦。」

「什么?他开溜了!?」

「哎哎,师父一向喜欢游山玩水,根本不想被大姐困在茶居里做家务呢……先生,你还是到别处找他吧。」宋心盈一提起「大姐」,还俏皮的向叶长诗撇了撇嘴。

「阁主不在?」神秘人看来不太相信,此时冷冽的瞪着石天凤,似有所思。「嗯……但天虹是灵兵,既然兵魂觉醒了,还有人能操控她吗?据知那个卡琳特脾气很倔强,只效忠于侯加利亚,一定不会受夜天指使……即使一时间受制于他,以后也必会反咬……」

神秘人低头自语时,石天凤、宋心盈等人都对什么「仙弓」、「兵魂」、「卡琳特」毫无概念,全摸不着头脑。她们却察觉到对方的杀气已减,应不会妄自出手了。

神秘人环视四野,过了片刻,终于下了定论。「我感应不到兵魂存在,似乎那小子和天虹的确不在这里。」

「就是嘛,师父很少在茶居……睡觉的,呵呵!」慧黠的三妹子见神秘人杀气锐减,并收回了青藤鞭,竟然敢跟对方开玩笑。

但神秘人神色冷冰,话语不多,只抱拳说了句「告辞」,就行色匆匆的拂袖离去。

「嗨,这样就走了?」石、宋二女同时耸肩,对这个来去匆匆的不速怪客,她们都没印象见过。石天凤苦笑道:「师父老大……最近似乎交了不少新朋友耶,我们可惨喽!」

第六十八章:青妖

宋心盈的想法比较正面,眨眼坏笑道:「多交朋友是好事,而且……嘿嘿,幸好这位『朋友』是个男的。如果是位小姐的话……嘿嘿,大姐姐的心情恐怕又会负面起来了……」

幸好叶长诗刚才被吓昏了,还没「觉醒」过来,不然听了准会发飙。

神秘人进出客栈时,大概没发现自己一直被暗中窥视。

那是两名黑衣修士,一直隐身于茶居暗角,及至神秘人转身离开,他们亦「飕」的一声,神不知鬼不觉地飘移到外面去。

这两位黑衣人似乎比刚才的斗蓬客还要神秘,他们的脸被一层雾气遮盖,根本看不清真面目,只知道两人身型魁伟,透发出的气机极度强大。

其中一人目视斗蓬客的背影,良久终于开口:「我们似乎没有必要再跟这人合作,他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另外一人微微点头。「对,连仙弓的位置也感应不到,太差劲了。」

「来,我们去瞧瞧仙弓和她的新主人!」

两名黑衣人相当干脆,二话不说,便朝着「一叶仙岛」进发。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召唤船只,也没有找些海族灵兽帮忙;两人只是盘膝一蹬,居然就能升腾而起,御空飞往远方的海岛。

人间的寻常修者,碍于本界灵气稀薄,在修练到终极的五阶「人极」境界,也即是「祖师」级数后,便会遇到瓶颈,无法再作突破。但就算修到「人极」,也未能掌握御空飞行的要诀,除非你登临「妖界」或者「仙界」修行,才有机会破凡入仙。

因此,这两位拥有御空能力的黑衣人,看来极不寻常,人有来头,说不定是仙阶高手。

两人御空飞行,不受海潮环流影响,瞬间已经赶到「一叶仙岛」上空,凭空窥视仍在石滩的夜天。

夜天依然在盘膝打坐,源源不绝的向「天虹仙弓」输入真气,尝试修复这宗灵宝。对于身处半空的两名不速访客,他浑然不察觉。

一名黑衣人注视着天虹仙弓,若有所思道:「嗯……侯加利亚似乎仍未死心,终有一天还是要复生的。」

「『天河五煞』中,最难搞定的就是他。收降了他,其余四人不足为虑。」另一人语气也很冷漠,像不带任何情感。

「其实侯加利亚并不是我们的目标……」黑衣人的目光,忽然从仙弓转移到夜天身上。他缓缓的抬手,点指向前,沉声道:「他!」

「他就是帝君提起过的人?嗯……帝君的布局真复杂,连这位老前辈也要算计……」两人暗中低语,目光始终离不开正闭目打坐的夜天。

「不过……你看!」其中一人忽然攥紧拳头,失声道:「似乎有人在他身上动过手脚!」

「对,他被人刻意抹去了某段记忆……似乎有人想逆天搞局!」

「你没说错,他的确丢失了一大段记忆!」黑衣人相当惊异,语气再难保持平静:「连这个人都敢动……是哪个老不死?!帝君的千古大局,他居然想掺和进去!」

两人随之又复归静默,在半空窥视夜天,似乎正苦苦思索。

夜天依然专注地替仙弓修复,对此浑然不觉。

沉默……

「嗯,我们走吧。人界灵气匮乏,我们不能逗留太久……」其中一人终于扬了扬手,示意另一人跟随离开。

「我看三界将有大事发生,尤其是仙界,必定有他的戏份。」另一人回望岛上夜天的身影,若有所指的道。

「什么角色?」

「很难说,但帝君说过,他只是暂时有利用价值而已。」

两名疑似仙阶高手,晃眼间已经在天际消失无踪。

******

清晨。

夜天已经在海边打坐了十天,不断为仙弓输入真气。期间卡琳特的伤势大有好转,数天前她还是半睡不醒的状态,现在已经能走动,思绪也回复了正常。

「主人……」在仙弓神识界中,兵魂卡琳特仍然无比热情;她一见夜天进来,当即扑了在他身上,双臂扣腰,放胆激吻起来。

此时,她全身装束都是黑**惑,就连两尺长的指甲也涂上了黑色粉油。细看这位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姑娘,一头金发和一双电眼魅力不减,粉脸上的雀斑若隐若现,更为她添上几分熟女的风尘野性。

夜天被卡琳特全身紧缠,虽则幻界混沌中四野无人,仍感到有些尴尬,开始起鸡皮疙瘩。「喂喂,小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小弟真的不是你主人,你的主人是侯加利亚……」

「哎哟,帅小子你的气息真像主人,怎会不是我主人呢?」卡琳特热情不退,连番用额尖挑逗夜天的下巴。

经再三查问,夜天发现卡琳特在人界,因长期缺乏灵气滋养,加上重伤未愈,现已失去了大部份记忆,甚至连原来兵主「侯加利亚」的名字也记不起来。

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夜天决定早些让她认清事实。于是他花了半天时间,循循善诱,令卡琳特重新认受侯加利亚才是「兵主」。只不过,由于她仍对侯加利亚印象模糊,又觉得夜天的气息十分熟悉,便干脆将他也一并当成「兵主」了。

卡琳特是一贯西方族女子的作风,热情开朗得很,每次见面都要亲嘴熊抱,就连在「一叶居」惯受美女温柔乡的夜天,也有点吃不消。

这时他费了好些唇舌,才能成功安抚卡琳特,摆脱她的「纠缠」,从仙弓幻界中抽身而出。

就这样,夜天再为仙弓疗养几天后,终于决定离开海边,进而深入仙岛,找他隐居中的「小师妹」去了。

旭日初升,这时的一叶仙岛薄雾绕缭,山林道上百鸟鸣唱、万花争妍、瑶草铺地,不见任何人类足迹,活像一片世外净土。

海岛上绝无凶兽出没,沿途的鸟兽都相当友善,对人类没有戒心,有些会还跟夜天打招呼;夜天被几个女人缠扰多时,此刻远离繁嚣、于林间迈步,令他感到无比的心旷神怡,于是亦哼唱着轻快的曲调,向海岛深处继续挺进。

第六十九章:古帝图

单纯的小姑娘,隐居于海岛中心的一个隔世山谷,素常深居简出,从来不跟岛外人接触,不过这时夜天来到谷口,却感应不到她的气息。

事实上,山谷的正中央筑起了一个石宫,由几棵古柏遮盖,相当隐密;夜天自小和小姑娘就住在这里,一起长大,之后夜天每次回到海岛,都会去石宫找她的,只是这次来到石宫洞口时,他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石宫洞口上,有一面宽敞的石壁,上刻几只苍劲的古字。说来也奇怪,夜天小时候一直没注意到这些古字,因为壁上如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加封,将刻字隐藏起来,凡人根本看不到。夜天也是进入二阶「炼气」境界后,才赫然察觉到壁上刻字的存在。

「萦池圣女飞仙图」

这七个字夜天都会念。唯一令人费解的,是古字中指明有「飞仙图」,但他却只看到刻字,不见任何刻图存在,刻字正下方倒是有一片空间留白。

莫非是夜天修为不足,以致未能窥破封印,透视刻图?他一直是这样想。同时也因七个古字的出现,「萦池」自此成为了小姑娘的芳名,夜天有时甚至会叫她「萦池仙子」。

这时,夜天再次静观「萦池圣女飞仙图」七个刻字,想得到一些感悟,却始终不见刻图。倒是肩上的「天虹仙弓」有异常,忽然没头没脑的剧颤起来,好像感应到什么。

「让……让我瞧清楚!」夜天听到卡琳特微弱的声音。

夜天对其反应并不感惊讶,毕竟他早就认定石宫非凡物,而仙弓同为上古圣器,说不定能窥出什么隐秘来。

她甚至还能透视刻图,解开一直的疑问!

在听到卡琳特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唤时,夜天发现自己体内也出现了异动。那个神异的水蓝光球,此时竟自主幻化了出来,悬浮在夜天左手掌心之上,不断「嗡嗡」的盘转。

随着光球出现,仙弓的颤动亦随之加剧,似乎要向光球靠拢,甚至跟它融合。只是光球仍持续在夜天掌心盘旋,未有脱手而去,似乎他要先获夜天默许,才能再改变形态,与仙弓融合。

此情此景,令夜天回想起之前与抹绿交手,陷入沙阵时,光球便曾与仙弓交融,化成一束赤红光箭,强势逆袭。夜天想更了解这个与生俱来的神秘光球,便放手任由他们交融,且看今次又可得到什么机缘。

「淙淙……」

果然,光球在脱手后,瞬间已幻变成赤红光束,搭在弓弦之上。夜天张开宝弓,兵魂卡琳特立即会意,让光束「咻」的射出,如一道惊虹,直指石壁!

赤虹划空而过,却没有攻击石宫。相反地,它在石壁前忽然煞停,又慢慢变回红色光球的原状,悬浮于刻字下方的空白位。红芒璀璨,霎时将此处照个通明。

「萦池圣女飞仙图」七个古字正下方,本来有一大片空间留白,夜天一直认为此处是被加封的刻图,只因自己功力不够,才未能窥见全图。直至现在,光球因有仙弓加持,威能倍增,终于能穿透神秘封印,令石壁上的图像,在夜天面前逐渐显化出来。

刻图共有四幅,从左至右的整齐排列。夜天最先留意到最左方的影像,因为它画出了自己所熟悉的石宫,尽管是缩小版的,而且变成了「蛋瞉」的形态,有一个小女孩从中孵化而出。

女孩娇小玲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正一脸迷惘地顾盼周围环境。她准是小时候的萦池仙女,夜天跟她青梅竹马,哪里会认不出来?只是小姑娘身世神秘,连夜天也不晓得她父母是谁,但见图中的她破茧出生,似乎揭示了萦池仙女是石宫所孕育的?

夜天想再从其余三幅刻图获取线索,但这几幅图比较模糊,看不太清楚。其实第二幅图还好一点,可以隐约勾勒出一名剑士的轮廓;至于第三、四幅刻图,夜天则完全没头绪了。

这个时候,夜天不自觉的进入了「天虹仙弓」的神识界。他看见一道璀璨绚烂的红色光柱,划破长空,贯穿了整片混沌,它的源头正是仙弓那狂野的黑皮衣女战魂,正舞动十指导引着光束。

卡琳特经过休养,早已回复血色,只是功力还远未回复至颠峰状态,因此要操控这道神奇的光柱,显得有点吃力。

「你真的和我的光球融合了吗?」夜天很好奇,想了解更多。

「主人,每次你遇到危险,都可以借光球给我。光球在卡卡手上,可以幻变成神箭啊!」卡琳特皮袖挥舞,食指一拽,光束便优美的凭空摆尾,转回复返。这一刻,眼前如舞台上的台灯四射,整片混沌神光璀璨。「哎,我就觉得石壁下画了东西,果然得用红箭穿透封印,才能看到原图啊!」

「你真给力!可是……为什么只能看到第一幅图,其余三幅却如此糊模呢?是我眼睛不行吗?」

「不是啊。嘘,卡卡的记忆回复了一点,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原来卡琳特作为七彩灵宝「天虹仙弓」的兵魂,本来修为强绝,可以射出七种不同颜色的光箭,一色比一色强,传说中的第七色甚至曾震慑仙界。可惜她后来在人界大量流失灵力,威能骤减,至今只能勉强刷出最弱气的赤红光束。

石壁上的四幅刻图被加封时,封印的力量大概一幅比一幅强,而七彩仙弓刷出的红色光束,只能穿透左方最脆弱的一道,其余三面就无能为力了。

听完秘密,夜天与卡琳特「依例」熊抱道别后,就不尴不尬的退出了神识界。今天他虽无法看清其余三幅刻图,但收获还是巨大的。随着卡琳特继续康复,将能射出其余六色光箭,来日七色交聚的盛况很值得期待。

只可惜卡琳特重伤后修为半废,经夜天的判断,她的境界现已跌落三阶中上,比自己略逊一筹。即使卡琳特曾为仙阶兵魂,天赋异禀,也面对人界灵气枯竭,不利修练,修士无法「破凡入仙」的窘局。重拾仙阶修为,恐怕遥遥无期。

夜天暂且搁下几幅刻图,背着两把宝弓进入石宫内。

第七十章:仙子的石宫

石宫内的走道纵横交错,蜿蜒而下,延伸至地下几十米深,而且四周机关重重,夜天即使是在这里长大,熟知地形,也不太敢掉以轻心。毕竟古老的石宫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蕴有极多隐秘,作为小辈的夜天不会尽知。

地道内光线暗淡,而且湿气极重,与岛上鸟语花香、仙灵气浓郁的氛围,有如天渊之别。纵然如此,夜天却没感到郁闷,这时体内的光球已再幻化而出,「哗啦哗啦」的,与天虹仙弓融合一处。

得蒙神秘光球滋润,仙弓表面绽放出璀璨的红光,闪耀夺目,卡琳特的伤势似要进一步复完。同时夜天也受益匪浅,不经不觉的,他心境进入了一片空灵,灵觉变得敏锐,四周环境亦缓慢下来。

夜天平常嘻皮笑脸,修练又不认真,这是他头一次体悟这种玄奥的境界,物我两忘、无喜无悲,心境无比明净。修为一直在三阶中上至顶峰阶段徘徊,不上不下,现在也许是多获仙弓兵魂相助,配合石宫空灵的氛围,夜天终于有所感悟,精神领域得到升华。他正式向四阶「沐光」的天堑迈出了第一步。

他不得不感叹石宫的不凡,古朴的遗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却浑若天成,与四周景物融合得如此自然,如此谐和。

夜天来到地道尽头,「小师母」萦池的卧室就在面前。房间的布置相当简朴,一张寒玉床便占据了大半空间,因此飘雪、飞霜弥漫着整片空间。夜天一踏进去,已经感到寒气袭人。

萦池不在房间里面,似乎真的外出了,所以一直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夜天倒是在床上发现了一件草叶编织的男装背心,手工非常细巧,而且像是织好才没多久的。

夜天捡起这件背心,一股暖意不觉泛溢心头。只是修练途上刚有感悟,不好错失良机,夜天只好珍重的收藏起草织背心。

随后他搁下背上的两把宝弓,自己在寒玉床上盘膝打坐。只是他还没入定,「天虹仙弓」忽然又颤动起来,似乎卡琳特有话要跟他说。

于是夜天双眼闭合,让灵识飘进仙弓幻界。卡琳特的全黑装束相当惹火,曼妙玉躯横躺半空,双腿极不老实的踢荡着。随着得到光球进一步滋养,她脸上若隐若现的雀斑亦褪去了不少,全身正散发着熟女的媚惑风韵。

卡琳特不待夜天开口,率先抢白:「主人,哎哟……你将这妖女放在我身边干嘛?」

「呃,什么妖女?这里有其他人吗?」

夜天前后顾盼,不明所以,直至他将神识探往外界,看了一眼,才明白卡琳特所指的,是一直搁在「天虹仙弓」旁的「紫翎魔弓」。

由神木与紫翎合成,上古魔弓古朴中带妖媚,是一宗浪漫的圣器。在无尽岁月前,它应该是跟仙弓同一品级的灵宝,只可惜现时流落人界,已发挥不出昔日神威。

夜天忽然有个出格的想法,既然天虹仙弓有兵魂,那与她同阶的紫翎魔弓,会不会同有还未觉醒的战魂?

于是,他和卡琳特一起关闭六感,尝试用神识和魔弓沟通。不过他大概要失望了,因为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神秘的魔弓还是没传来任何波动。

「卡姐姐,你知道这妖女的来历吗?紫翎弓一直在木箱里,我都没弄清楚。」夜天问道。

「嗨,没印象啊!卡卡还没完全恢复记忆呢,一想就头疼。」卡琳特一边踢荡着玉腿,一边懒洋洋的回应夜天。

往事虽然想不起来,卡琳特却似乎对紫翎魔弓不很友善,自己全黑装束、身穿热裤、打扮野性,嘴巴却嘟嚷着魔弓太过「妖里妖气」,就是看不上眼。

夜天姑且忍让,毕竟紫翎弓的兵魂若已寂灭,其价值已不如天虹仙弓。当务之急,还是重点修复这宗灵兵。

夜天将魔弓暂搁一旁,径自返还现实世界,继续在寒玉床上打坐修练。在夜天的有限认知里,这张冰床是由极北之地的千年寒冰打造,在上打坐寒气侵骨,十分难熬,但只要硬挺过去,却是对修者体格很好的锻炼洗髓。

这次卡琳特倒也十分合作,嚷着要跟夜天一起修练。夜天不想冷落了她,随即祭出水蓝光球,在寒玉床上面形成一层水幕,让无尽仙气源源不绝的涌向两者,同时隔挡了部份寒气,展开修练。

在修练途上,夜天真的不曾师承任何宗师,也没偷学过任何宗门圣地的神功法诀。一直以来,他都是无师自通的,每次只要祭出光球,仰仗光球输出真气,他就能与光球同时突破;之前「凡登」、「炼气」和「源生」三大境界,夜天一路走来,都是这样轻松冲关,从没遇上瓶颈。

或许因成功来得太易,夜天一直疏于修练,摆烂多时,结果在三阶顶峰停滞下来。这次重归「一叶仙岛」,他终于下定决心,若不突破四阶,成为「宗师」,决不出关。

这时夜天得到光球与冰床同时滋养,感到被一股极强大的能量搅动,不断冲击体内经脉的关卡桎梏。他之前已能看见破关曙光,现在加上寒玉床之助,终于真确的体验到体质在蜕变!

除了体格变强,夜天的灵识更有质的飞跃。

他陷入了沉思,脑海浮现出一幅又一幅壮烈的图景。

那是一个气氛肃杀哀戚的古战场,阴风怒号、鬼哭神嚎;一个身受重伤的魁伟长发战士,忍负痛楚仰天咆哮,挥舞长刀横扫十方。

他正受到千军万马包围,身边的战友已经一个一个的倒下,却见战士双眉倒竖、长发乱舞,他正竭尽最后一分力气,狂野挥刀垂死逆袭。

「啊……铁马、金戈、横刀、立誓、征天阙!毁天灭地、逆乱崩空,就算一朝寂灭,亿万年后,必定浴火重生!啊……」

「杀!遇神杀神,佛挡杀佛!杀……」

狂怒的长发战士仰天咆哮。黄沙飞舞、土浪倒卷,壮士虽然身负重伤,可是战意未减,挥动长刀逆袭横扫十方,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第七十一章:横刀立誓征天阙

受到热血的情景感染,夜天的思感彷佛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之前的慵懒、颓废、玩世不恭,在剎那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他灵魂深处燃烧起了强烈战意,就像已融合于图像里面,要跟狂霸的战士共同进退,绝杀四方。

就在这刻,夜天的体质也开始剧变。一股极其强大的本源力量,在全身经脉当中涌动而出;这是一股新生的力量,经过光球沉淀多时,厚积薄发,终于激爆而出,夜天整个人即将脱胎换骨!

壁垒逐一冲破,「沐光」境界的大门已经打开。

一名四阶宗师行将诞生!

正当真气蓄爆而出,即将行遍全身经脉之时,夜天却忽然感到不妥。自己全力冲关,本体得蒙滋润,本应觉得浑身舒泰才是;可是,他的胸口却一阵纳闷,本体涌现的强大真气,赫然出现一股逆流,如洪水般退却回去!

夜天大骇,这是他修练途上从没遇过的逆境。「沐光」大门分明已为他大开,为何又会骤现阻力?

这股逆流究竟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夜天发现情况并没有预想中糟糕。体内真气虽纷纷退潮,却没有彻底流失,而是不知不觉的流向了天虹仙弓。七色宝弓汲取了海量真气,体表上如有光华流转,更加亮泽。

「卡卡的修为又恢复了一些……现在回到三阶顶峰了。」夜天又听到卡琳特在幻界中传话。

夜天起初怀疑她是有心竞逐真气,导致自己冲关不成,但很快就推翻了这个设想。因为他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首次进入神识界的一刻),已经与仙弓建立起微妙的连系,两者早就密不可分。

故此,当两者的修为出现「长短脚」时,基于水向低流,真气便会先「帮补」等阶较低的仙弓兵魂,同时却窒碍了夜天冲关。

光球一向霸道,却再次没排斥仙弓,容让她争逐冲关的精气,看来两者真的同源。

与此同时,卡琳特现已和夜天同阶,只要她适应了新的状态,便可和夜天同步修练,不用再怕真气逆流了。

唯一的隐忧,是光球要同时支持两人,包括一宗上古灵宝闯过「沐光」这道天堑,之后晋阶必定更费劲。

看来修练还是没有快捷方式,夜天只好双目紧闭,入定打坐,全神贯注,只有这样才能让真气更加凝练。

「隆隆—」

那幅古战场的幻境再次浮现脑海,苍老哀戚的战歌响起,令惯于慵懒的夜天亢奋起来,心底涌现出一股热血,彷佛自己就是那头受伤的老狼,在千军万马包围当中发狂逆袭。

「夜天哥哥……」夜天耳畔,忽然响起一道银铃般的之音。

修练霎时被中断了,夜天也从入定状态恢复过来。古战场幻象消失,刚才那股激情也迅速退潮,夜天回到复嘻嘻哈哈的本相。

「夜天哥哥,你回来啦……」

天使般的妙音,衬托着如花似蝶的仙子翩然而过。

萦池仙子回来了,她和夜天久别忽然重逢,免不了既惊且喜,晶莹的泪珠都得滚出来了。

萦池一袭纯白连身长裙,额前挂了一个橄榄叶编织的草冠,看上去轻灵飘逸。纯真的眼神,绝美的仙颜,她体现出最原始的纯洁。一尘不染,自小就在仙岛长大,与世隔绝,真的可彻底不食人间烟火。

这时萦池忽然眉头微蹙,泛出疑惑的眼神,在房间内搜来搜去,就像丢失了什么。

夜天禁不住莞尔一笑,萦池「丢失」的东西,肯定是那件编织给自己的草叶背心。

「你弄丢了什么吗?」他却佯装不知,笑吟吟的问起萦池。

「是啊,在哪里呢……」小仙女发愁时可怜的神情,谁见了都会心疼。

「哈哈,不用慌,东西找到了。」

夜天坏笑着,霍然脱了外衣,当场外露出那件草叶背心。「小仙女,东西是不是突然又找到了?」

「哇,你竟然穿上了……」萦池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道:「你……哼,谁说是做给你的?」

「噢,不是给我,那就是做给别的男人了。哥哥我伤心呢……」

「我……我对你这么好……编衣服,你对我却不好……」

「……」

「哼!」萦池干脆赌气不语。

「好了,对不起,小仙子饶了哥哥吧。」换转是那三位美女弟子,夜天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调侃一番。但这位是「小师妹」,夜天很怕她生气,只得连忙傻笑赔罪。他之前特意给萦池织了一个花冠,这时正好拿出来赔不是。(其实花冠是三妹织的,夜天哪儿会亲手做,他只是借花敬佛)

幸好萦池是个非常单纯的女孩,被夜天逗乐了,很快就破涕为笑。小仙女轻轻的拽了拽夜天手臂,示意他一起坐在寒玉床上,两人肩并肩的,温声软语起来。

「夜天哥哥,其实……我想到外面的世界走走。」

「外面世界?大陆上的人都是坏人,会欺负妳的,哥哥怎么能放心呢?」

「不是嘛,我不相信外面全是坏人。至少……外面有夜天哥哥你这个好人。」萦池捏了捏夜天的鼻子。

「呃,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妳想多了……」夜天感觉到自己在冒汗,连忙苦笑道:「夜天哥哥对很多人都不好,包括茶居那几位姐姐。」

「噫,总之你带小仙子到外面走走,就是好人啦!」萦池轻靠夜天肩膀,撒起娇来。

「再说吧……」

萦池仙女睡了之后,夜天在石宫外默默思考。

每次和萦池聊天,他都觉得很窝心,在外面世界走累了,回到家的感觉真妙。或许小仙子也想离开小岛,到外界游历,但她是如此的单纯,夜天绝对不会让她涉足凡尘,否则被大世界污染了就不好。

他要保育这个纯洁无尘的小仙子,封存她当前无邪的面相,不能让外间沾污。

就在这时,七色仙弓忽然又颤动起来,如果没猜错,应该又是卡琳特在召唤夜天。老实说,他开始觉得这兵魂有点烦人,之前她还没苏醒,总不会骚扰自己,现时却动不动就将他抓进混沌里唠叨几句。

第七十二章:兵魂的脾气

这位风***的心情似乎不好,之前她都会摆出娆媚诱人的妖姿,如狼似虎的挑逗动作,但现时却只管双手抱胸,噘嘴不语,又不去和夜天熊抱,哪怕是在闹弩扭。

夜天瞪眼道:「你们女人真够麻烦,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的闹起情绪,把我召唤进来又不说话。」

卡琳特听了,只是闷哼一声,依然赌气不语。

接着不论夜天怎么好言相劝,卡琳特都不搭理。再说他进入神识界,本来是预期要借耳朵给这**的,没想到现在倒变成了借嘴巴,真是少点心力也不行。

「好,既然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大家就在这里耗!」夜天也模仿着卡琳特双手抱胸,一言不发,双方隔空「对峙」起来。

不过夜天最可恶的,是他嘴巴虽然老实了,眼睛却绝不老实;现在遇上一个穿衣也不怎么老实的卡琳特,便干脆嘿嘿直笑,一瞬不瞬盯着她那修长妖娆的玉腿。

卡琳特惯穿黑色热裤配搭高筒长靴,打扮性感,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但被夜天这么瞅着,还是感到有些不自然,开始起鸡皮疙瘩。

如狼似虎的熟女,居然也有难为情的时候。

最后,还是卡琳特先按捺不住,开口说道:「哎哎,主人你说句话好不好?」

夜天被她逗乐了,大笑道:「哈哈,你还是说话了,原来女人被禁言,是很痛苦的事情呢!」

「我们说正点的。主人,那小毛娃是你什么人?卡卡看见就讨厌!」

「你冷静点……」「小毛娃」显然是指萦池,卡琳特这样形容她,令夜天一阵头大,只好讪笑道:「噢,你似乎跟小仙子不合眼缘。」

萦池不吃人间烟火,气质超凡脱俗,纯洁无暇,与卡琳特这个适值虎狼之年,风尘味十足的风****性格确是大相径庭,哪怕会相处不来。

说真的,小仙子是与夜天青梅竹马的小恋人,夜天决不会为了一缕兵魂而疏远她;只是自己与卡琳特之间,似乎也形成了紧密连系,并非轻易能打发走,这令夜天十分烦恼。

「小仙子心地善良,卡卡你就尝试跟她勾勾指头,交个朋友呗。」夜天打趣道。

「噫,什么仙子不仙子的!」卡琳特显得极度不屑,道:「恶心,这小屁娃,看见就呕气,只会在你面前装可爱!」

「嘿嘿,你自己没能力去可爱了,就妒忌别人可爱吗?」

「嗐!主人,卡卡这是叫内涵耶,才不会学那小屁娃装可爱,恶心!」

其实夜天很明白,两个女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是不需要理由,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现在唯一可耳根清静的办法,就是拉上卡琳特去闭关修练,以求尽快突破四阶天堑。

******

万星儿和两名南斗驮兽护送连体姊妹,沿途风平浪静,相当顺利。转眼间,赌船已经抵达「凌月国」与「枫林国」交界的港口了。

眺望前面三座高耸入云、雄伟壮阔的大雪山,就是人界著名的南斗、北斗、昆仑「三岳」。三岳山峰白雪皑皑、仙雾飘渺,银装素裹,格外的仙灵出尘,确实是修练宝地。

再说万星儿之前将连体姊妹关进大木桶内,由妖纹加封,总算能瞒天过海,经停中途港补给时并没引起怀疑。现在终点在望,她终于能舒一口气。

万星儿登岸后,竟然在码头巧遇两位南斗圣地的师兄,随即命令他们护送上山。这两人碰巧也要回去,加上是万掌教的宝贝女儿开口,就更没理由推却。

由于所有「宗师」、「祖师」都在闭关,两位师兄当然不可能是四阶以上的逆天存在,但总算已修到「源生」,实力不弱,足以保护众人。两人当中,领行的一位名叫南宫程,此人剑眉星目、身材挺拔,倒像是个青年才俊;这时他知道万星儿要押运李氏姐妹上山,还特意找来一辆木头车,方便「运送」那个大木桶。

他们一行五人都没有在港口耽搁,马上赶路回家。

南斗山前还有一片密林,必须先穿越才能登山。出发前,万星儿却有点不放心,她深谙连体姊妹异常狡猾,即使在船上被重重加封,仍有可能使诡计溜掉,于是提议在进入密林前,再检查那个木桶一遍。

水桶一揭开,便证实万星儿是过虑了。

李氏姊妹都在里面,但她们憋屈了那么久,现在终于等到木桶打开,自然要探出头来透透气。

一个人头探了出来。

两个。

是两个没错,她们本就是连体人嘛。

她们被铁链锁上,再加五花大绑,肯定跑不到哪儿去,只是恨极了万星儿,眼神充满怨念。

三个。

居然有第三个人头探了出来!

也是个女人。不过她不仅一脸是怨念,眼神还透发着杀机。

万星儿认出了她,当下神色大变。

神秘女子身手灵便,霍然跳出了大水桶,与万星儿等人对峙起来。

冷艳的她一袭绿衣,袖间祭出一口古朴的木笛子。

她就是抹绿。

万星儿吃过凌月宫御婢们的苦头,当下脸色唰白,美眸子睁圆。不过她马上又镇定下来,现时有南宫程等高手在场,倒不用怕什么。

于是,万星儿挺起胸脯,鼓起勇气问道:「你怎么跟上来的?」

两名师兄在侧,万星儿不必孤身作战,说话时添了两分底气。

「哼,早在你们在东湾上船时,已经给御婢发现了!我们只是给面子『冥盗号』,才一直没揭穿,等上岸后才抓人!」抹绿眸光冷咧,杀气不加掩饰,看来对姊妹俩志在必得。

南宫程却拦下了她,厉声道:「这里是南斗山,人是我们南斗的,不能说抓就抓,请妳自重!况且妳会给『冥盗号』面子,为何却不给南斗留面子?」

抹绿冷声道:「哼,南斗圣地窝藏女皇陛下要杀的人,没商量!」

绿衣御婢神色冷冰,废话不说,直接吹响木笛子。

「仙音诀!」

诡异的曲式响起,片刻后,众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意,万星儿修为较弱,更是一阵阵心悸。

疑似为上古圣器的木笛子,能令人未战先怯,果然不同凡响!

第七十三章:古法禁

南斗五人当中,以南宫程的修为最高,已达到三阶顶峰,和抹绿相若。虽然如此,他还是深深体悟到对方的强大,未敢轻敌。

幸好现场是五对一,南宫程即使没圣兵在手,依然有把握退敌……

等等!万星儿好像是短板,有她在,可能反而会拖累团队!南宫程思量过后,便掏出一个卷轴,并扔了给万星儿。

「师妹,这个给你,遇危险时用来保命。但它只有一卷,切莫乱用!」

「师兄要借用我的龙纹剑吗?」

「不必了,此乃师父的无上法宝,我恐怕也操控不来,不如不用。」南宫程摇头。

他决定采取主攻,便示意万星儿驱动木头车,退到后面,以免碍手碍脚。随后,南宫程与身边的师弟南宫进一同结印,催发出海量真气,准备出击。

「哗啦哗啦……」

霎时间,彷佛有蒙蒙精气自草地地表升腾,汇聚到两人掌心。

这情景相当神异,只见二人划动五指,海量的精元竟渐渐凝聚出一股剑气,再由虚变实,最后化成一柄利剑,准备脱手而出!

这就是南斗圣地的独门功法—「御天」道诀。修道者与自然融合,掌握天地道蕴,能够引导、操控大地精华,修至大成,甚至无需再用真刀真枪。南宫程修到三阶顶峰,已经能凝聚出实剑,可见天赋不错,将来迈入四阶,想必可傲视群雄!

同时,抹绿也意识到对手的强横,不能让其抢得先机。于是「仙音诀」强势催动,木笛子吐出无数电弧,像山洪倾发,如水银泻地,转瞬覆盖了整片空间。

「呃,来得真快!」南宫程腹腓连连。他的幻剑还未完全实化,铺天盖地的电芒便已淹至眼前,他不得不将剑气重组,变成一幅水幕,迎向阵阵电光。

「面对仙音诀,剑气没用!」南宫进亦放弃了凝聚幻剑,马上重整精气,不断加固师兄的水幕,将一重又一重的电浪隔阻在外。

「轰、轰、轰……」

抹绿修为与南宫程接近,一对一的话,她有木笛子神兵加持,本应占得上风,不难击穿水幕。然而多了个南宫进掺和进来,修为也达到三阶中段,便增添了抹绿不少压力,甚至随时会被反压。

万星儿与两头驮兽却恐怕帮不上忙,他们趁师兄们拖住抹绿,赶紧推动木头车先行一步。她们此行目的,本就是将李氏姊妹押送回家,只要平安登上南斗山,就不必再怕御婢追杀了。

抹绿目视几人的背影逐渐变小,意识到处境不妙,一旦让连体姊妹成功上山,她这辈子都甭再想抓人。

「哪里跑?」抹绿连声冷喝,却难阻万星儿等人逃遁。

「御婢大人,我们二对一,注定妳无法突破,还是收手离开吧。」南宫程自信满满,他的水幕看似坚固,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便可功成身退。

「哼,本婢自然明白南斗圣地不好对付,而且你们会人多欺负人少……」抹绿突然沉下脸色,语气变得无比冷咧:「本婢志在必得,当然有备而来,你们退开!」

南宫程微微变色,惊觉对方还有杀手锏。其实「凌月宫」底蕴深,御婢们会用禁术异宝,一点也不出奇,他在山上亦略有听闻。南宫程不敢怠慢,与师弟同时运转玄功到极限,以备不测。

果然,抹绿袖出了一个白色玉瓶。瓶子表面虽看似平平无奇,可是开封之后,却有一缕妖异的紫烟升腾而出。

「尼摩、尼摩……」

瓶子里彷佛封存了一道神魂,正吟唱着可惑乱心神的魔曲。

「师祖,借你英魂,完杀!」

随着抹绿念完咒语,瓶子内一道强大的神魂被激活而出!妖曲嘎然止息,一抹紫芒激射向南宫程的水幕,霎时间两师兄弟受压倍增!

「凌月镇魂法?」他们辨认出这种禁术,同时皆变色。

「凌月镇魂法」是「凌月宫」的祖传禁法。相传每名强大的御婢殒落之时,都可引用禁忌古法,将自己的最后一缕神念封存,为后人当绝世杀器使用,而用来封存残魂的瓶子,则称为「镇香瓶」。这缕神魂虽然强大,却毕竟只是残念,一旦完成最后绝唱,便会彻底灰飞烟灭,属于一波流的杀器。

这也没法,毕竟受人间界法则所限,凡人的残魂出世后难以长存,只有像卡琳特这样的仙阶战魂,才有机会耗上百载千年。

说回镇香瓶,它们封存的都是「凌月宫」历代最逆天的御婢,因此数量不多、弥足珍贵,不到危急关头,决不会动辄乱用。这次若不是哀谣女皇闭关,要人守护皇城,修为只达三阶的抹绿也不会分到一瓶,而她本来也打算将玉瓶珍藏起来的,直至上回吃过「天虹仙弓」的大亏,才带上它以防万一。

「哧哧、轰隆……」

此时由残魂所化的紫芒划破长空,强势无匹,一下子穿透了南宫程的水幕,毫无悬念。南宫程急眼,当即双手结印,将御天法诀运转到极致,他必须招引大量精气修补水幕。

「哗啦……」

可惜没用,此残魂生前曾为逆天神婢,终非南宫程所能敌,整面水幕终于彻底溃散。

「万师妹,扔你的卷轴给我!」

危急之下,南宫程心想就只有卷轴管用,便想将万星儿喊回来。

抹绿却不会给他机会,木笛子再次吹响,无数电弧倾泻而出,伴随紫烟轰向对方。此时南宫程和南宫进丢了水幕,防不胜防,两人同被轰飞,连吐几大口血。

南宫程被轰入树林里面,捂着胸口,艰难地重新站起,他目测伤势不轻,已不能再战斗。南宫进的情况亦不遑多让,也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很勉强才支撑站起。

抹绿并没有追进去,冷声道:「我无意下死手,交出两个孽畜,可不杀你。」

这时万星儿还没走远,眼见南宫程两人完败,顿时倒吸了口冷气,浑身发凉,颤声道:「似乎打……打不过那恶女人呢。南宫师兄,你……你们不准受伤,快……快给我打走她呀!」

无语!人家都伤成这样,万掌教真是将女儿给宠坏了。

第七十四章:草包遇渣渣

南宫程没听到她说什么,当下与南宫进相顾点头,已达成了共识,就是:现时状态不宜战斗,多留一刻都有危险,保命要紧,自己先跑!

「走,管不了那么多!」

这两个家伙脸皮挺厚的,居然敢说撤就撤,还丢下万星儿和她的大木桶不顾。

两人向南斗山方向逃跑,虽然伤势不轻,速度不快,但万星儿由于还要推木头车,机动力更低,很快便被他们追过,落在后面,并暴露于抹绿面前。

「师妹,用上我给你的卷轴,拦住那御婢吧!」南宫程二人留下传音,转眼已在林间消失。

万星儿气得直跺脚,拳头紧紧攥着,连声骂道:「都……都是草包,没义气……无耻!」

「呸,我豆腐才不会丢下师妹一个人!」

「师兄贪生怕死!」

豆腐与白头子这两件菜鸟,架不会打,就只懂得附和女神,不断痛骂两位师兄没义气。

可是,随着抹绿大步迈出,那股无形的威压再次逼近,两头驮兽亦开始动摇,态度不再那么坚决。

此时抹绿的木笛子搁在唇边,神曲随时开篇,豆腐与白头子皆相顾变色,意识到非自己能抗衡。

「你……你们两个也想逃吗?」万星儿瞪向豆腐,一阵皱眉,须知駄兽们嘴炮最在行,危急关头时却不怎可靠。

「我不……不敢啊!」豆腐一阵哆嗦,连忙摆手辩解,最后还点指白头子,道:「是……是白老头才想逃呢!」

恶寒!这家伙自己够窝囊,还想转移视线,嫁祸别人。

抹绿大步逼近,现场只剩万星儿三人「守护」着木头车,她要拿下连体姊妹,已毫无难度。

「霍!」

抹绿身若闪电、风驰电制,一跃便登上了木头车。此时连体姊妹仍未脱困,瑟缩在大木桶里,抹绿知道她们诡计多端,又拉嘲讽,为免夜长梦多,干脆先将两人拍昏,再把水桶封盖方便押运。

她正要回身起行,却发现万星儿拒绝让路,誓不让她带走连体姊妹。

换作平时,抹绿定会将万星儿一掌拍飞,但她这时无意中瞥见对方的护身卷轴,有些忌讳,未有贸然动手。

「哼,它保不住你们,投降吧!」抹绿神情冰冷,缓缓扬笛点前。

「试过不行,才投降呢!」万星儿凝视手中的卷轴,说实话也没什么把握,但还是露出了坚决的眼神:「我们南斗系也有法宝,不比你们的镇香瓶差,哈哈!」

万星儿是个渣渣,从来没发动过这类卷轴,但既然是自家圣地的秘宝,威力毋庸置疑。片刻后,她仿效起抹绿,装模作样地乱念了些「咒语」,便准备打开卷轴。

她深深吸了口气,手还是瑟抖着。

「尼摩……开!哇,救命……」

这东西似乎相当滑手,万星儿的「咒语」还没念完,就赫然脱手了,「噗」的一声掉在地上。

万星儿暗呼不妙,她若要拾起卷轴再发动一次,人家抹绿哪儿会等,早就将自己拍飞了。谁知卷轴十分神异,坠地之后居然会动,如同灵蛇、蚯蚓般,迅速的钻进草堆,没入了地底。

结果万星儿来不及拾起卷轴,它已在眼前消失不见。

「哈哈……」

抹绿以为万星儿催动不到法宝,不禁放声冷笑,但只高兴了一会,又见她脸色骤变。

原来卷轴「消失」之后,在地底擦出了一条隐密的直线,它彷佛有灵性,能锁定追踪,渐渐延伸到抹绿所踏之处。

「轰、轰轰轰轰轰……」

抹绿脚下,地表毫无征兆下骤然爆开,无数碎石冲天,剎那间沙石横飞、烟尘蔽天!

冷面御婢猝未及防,首当其冲,玉腿几乎被这股冲击力炸断,腰腹间亦给碎石穿透了无数小洞,顿时血流如注。

这一击如开山爆石,冲击力之大,连旁边的木头车亦遭波及,木水桶被轰开一道大裂缝,连体姊妹顿时滚了出来。

「啊,怎会这样……」抹绿大惊失色,鲜血大口大口的吐。换成普通修士受此重击,恐怕早已粉身碎骨,但即使强如抹绿,刚才亦如遭雷击,不能幸免。

放眼一看,她双腿已皮开肉绽,还严重扭曲。抹绿马上打坐调息,将无尽真气输送过去,修复创患,不然再耽误片刻,双腿就要彻底报废。

「哗,好恐怖!」万星儿咋舌,下意识地掩眼不看,卷轴大展神威,连她亦低估了其杀伤力。但稍后她回过神来,又意识到抹绿不能行动,现在正是抢回姊妹们的最佳时机。

「哼!」抹绿虽不能开口,却给了她一个阴冷的眼神。凌月御婢纵横大陆,本领不凡,纵已受创,仍不是俎上肉。

转眼间,她亦祭出了一道电光天幕,将自己和连体姊妹笼罩进去,以防有人乘乱抢人。

「额,恶女人不是重伤了吗,还有能力自保?」万星儿初时还十分雀跃,随后见姊妹们都被收了进去,又一阵犯难。

也在这时,她想起了两头驮兽,立刻向他们发号施令:「豆腐、白头子!你们两个,将人给抓出来!」

「什……什么?」驮兽们听罢,同时都僵住了脸,感到双腿发软。

「这……似乎有点难度。」

「就是啊……这个女人忒恐怖的。天晓得还有什么损招。」

「万……万一她只是装受伤,我们怎么办?」

简单来说,两人就是各种怕死,想推还给万星儿。这情况有些滑稽,三名圣地传人围观重伤垂死的御婢,却全部束手无策。

万星儿当然不会买账,马上紧蹙眉头,瞪眼叱道:「哎,只是叫你拖两姐妹出来,又不是要打死那个恶女人,你们还怕什么?」

但驮兽们相顾耸肩,支支吾吾,都露出了极窝囊的表情,始终不肯行动。

「你们两个再站着不动,本小姐就踢你们进去,受死吧!」万星儿气极,终于威胁起两人,要将他们踹向抹绿。

「好好好,小姐别生气!」驮兽们唯唯连声。两人眼见此劫难逃,只得硬着头皮、满脸惶恐、蹑手蹑脚的,一步一(碎)步靠近抹绿。

第七十五章:石化

冷面御婢还在运功调息,一动不动,似乎是石化了,即使驮兽们逐步逼近,她也毫无反应。豆腐见状稍微放心,终于鼓起勇气,咬紧牙关,一只脚探入光幕里面。

「吼……咱们拼了!」

可是,当他的脚一探进去,就像踢到一面强大的电网,霎时如遭电击,当场被弹飞出去。

「哎哟,痛死爷了!」豆腐呲牙,但回头一看,抹绿仍是面无表情,没有运转真气,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电网彷佛是木笛子自主结出的,没经抹绿加持,却猛得一塌糊涂,令人难越雷池半步。

那白头子不信邪,见抹绿俨如死人,从没出手反抗,便决定再硬闯一次。

但都说「做同样的事,而期待不同的结果」非常愚蠢,白头子修为不比豆腐强,又用同样方式硬闯,结果自然也相同,身体一接触电网,便狠狠的反弹了出去。

其实抹绿也是强弩之末,此时若有三阶高手突击,她的电网恐怕挺不了多久。只是驮兽们实在不济,即使电网已严重弱化,两人仍一筹莫展,无法闯进去救人。

万星儿也想自己试一次,但见驮兽们灰头土脸、眼青鼻肿的样子,最终打消了念头。

「唉,我看我们攻不进去,还是去搬救兵吧。」万星儿是掌教的掌上明珠,自小结集万千宠爱,一遇到困难,第一时间自然想起山上的师兄们。「白头子,你给我弄一个卷轴、指环、信鸽什么的,向山上求救!」

「呃……小姐,这些东西不好弄……」白头子又支吾起来,原来他也不是常出远门,不知道要随身携带。现在要搬救兵,唯一方法是徒步登山。「可是……上山很费时间啊,这样一来回,让这恶女人开溜了怎么办?」

万星儿凝视着抹绿,沉吟道:「嗯,我看她搞成这样,至少得养伤半个月吧;这段期间乱动的话,会伤及元气呢……」

其实她还面对着另一道难题,因为即使是「救兵」,也并非说找就能找得到。须知南斗山陡峭险峻,山路迂回、登山求救相当耗时。南宫程也许还未走远,但他刚刚惹毛了万星儿,她正一肚子闷气,自然不会再去求他。

白头子提议改去昆仑求援,却同样行不通,被万星儿当场浇冷水。一来昆仑山势同样险峻,二来万小妞跟人家关系不特别好。须知她刁蛮骄纵惯了,如果是南斗山的师兄弟,还会因万掌教的关系,对其百般忍让,但万小妞若用同样的态度去「刁蛮」昆仑子弟,人家就未必会买账。

最后,万星儿决定留下豆腐、白头子两人守着抹绿,独自折返码头碰碰运气。

她的目标自然是一些正派高手,可是她这次要失望了,在一众宗师、祖师悉数闭关的情况下,即便是「源生」修士也如凤毛麟角般稀少,并非随意在「悦来客栈」也能寻得几个的大众脸。

万星儿一无所获,焦躁的在海边来回踱步。就在这时,她忽而听到「劈啪、劈啪」的声响,浪花四溅,似乎有东西呼唤着她。

竟然是一条别致的小海鲸。

不知怎地,万星儿一瞧见小鲸,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她想起了一个混混。

万星儿咬了咬唇,不晓得为何会想起他;混混既不是昂藏八尺的翩翩俊男,也不是什么系出名门的世家公子,却令她刻骨铭心。

杯具啊!

潜意识里,万星儿知道这家伙很厉害,他肯出手的话,连体姊妹即使逃到妖界、死界,混混也有办法给弄回来。可是,她就是不服气。

「哼,本小姐才不会让你帮忙!」万星儿掠了掠头发,樱唇微噘,秀脸螓扭向一边。

******

一叶仙岛的石宫内,夜天刚刚从入定中醒转过来。

修练是一件枯燥乏味的苦差,夜天难得闭关了十多天,已充份体现到这个事实。他天性慵懒,一旦苦修失去了新鲜感,便越来越缺动力坚持下去。

幸好经过这段时间苦修,夜天与卡琳特距离沐光境界又近了点。现时他神识凝练,体内精气旺盛,全身力量蓄势待发,似乎随时都可作出突破。卡琳特的魂力也持续在复完,可惜很遗憾的,她仍然严重「失忆」,否则肯定能套出很多上古秘辛。

萦池仙子也一直在寒玉床上的苦修,事实上她的修为达到了三阶初段,不比夜天弱太多,只是欠缺点实战经验而已。

萦池这时也转醒了,拽动夜天的衣袖,轻声道:「夜天哥哥。」

「嗨?」

「到外面去,我们聊天。」

是日天色放晴,林间百鸟鸣唱、万花争妍,充溢着仙灵之气,令人心旷神怡。萦池姿容纯洁明净,一袭白衣胜雪,配上竹叶桂冠,更宛仙女谪临。她依偎着夜天静观美景,小混混全身的痞气像忽然被滤净了,整个人飘飘欲仙,这种甜密畅快的心情难以言谕。

萦池轻声道:「夜天哥哥,其实你已经很强,有你保护,坏人伤害不了萦池的。练功很辛苦呢,你不要累坏了。」

夜天听了,倒感到有点汗颜,道:「嗯,修练的确很枯燥,我也开始受不了,其实……暂时放弃也没什么太可惜的吧……」

「你不练了,找个机会,带我到大陆去走走呗。」

「呃,这不好说……」

夜天最害怕小仙子这个请求了,一直都有心拖延,不过这次他还未开口回绝,便感到被人扭扯耳朵。

「哎哟……」

萦池温柔婉约,绝不会突然发狠,但四野也无别人,那么会是谁呢?

突然间,他的神识飘进了「天虹仙弓」的幻界里。

「卡卡姐姐,就知道你在搞鬼!」夜天越来越受不了这个上古兵魂。

他为卡琳特疗伤,本意一直良好,只想她尽快复完,能重拾昔日风采,却没想到随着她的血色越来越好,面色却越来越差,每次进来都给面色看。幸好,卡琳特这回只是轻嗔薄怒,似乎无意搞出人命。

第七十七章:重返大陆

其余二女听了,都禁不住傻笑起来,有如花枝摇曳。石天凤嘴巴不饶人,嘲讽道:「呵呵,原来万小姐你吃醋!你不忿师父没『打骂』你罢了,嘻嘻……」

「哼哼!本小姐,是为正经事而来!妳们以为……我是来找这个无聊的人吗?」万星儿嗔怒时柳眉倒竖,秀拳紧捏,其实别具一番美态。

她此行来找夜天,自然是为了去救连体姊妹,只是大小姐假定了他已修成天眼,即使不在场,也能目睹事发经过,不必从头解释一次。

说实话,纵使万星儿不说,夜天也大概猜得到其来意,但他却故装不知,想看看大小姐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哼,现在不是本小姐要你帮忙,就算你想帮,我也不会让你插手!」万星儿双手插腰,皱起鼻子,脸色一直在变。

夜天一阵无语,冷笑道:「那大小姐你因何而来?」

「现在不是你们帮我,是我帮你们,本小姐在帮……她,叶大姐!」万星儿忽然瞪向叶长诗,点指着她,朗声道:「夜阁主你说走就走,茶居出事了怎么办,要叶大姐一个人扛吗?所以,我要帮大姐赶你回去!」

夜天「冏」了一下,但马上又大笑起来。想不到大小姐的自尊心这么强,分明是有求于人,却不愿拉下脸承认,还说成是自己施舍人家。夜天决定调侃她一下,便邪笑道:「好吧,去救那两姐妹不成问题。但你必须表达一点诚意,如果……你答应帮我完成一个愿望,我就去救人。」

「什么愿望?难度高的我做不来!」万星儿干瞪眼,快要被气死了。

至此叶长诗终于看不过眼,将万星儿拢了过去,说道:「你别要上这混蛋的当。这句玩笑话,我们茶居每个笨女人都听过,都上过当。二妹子,我说得对不对?」

「对啊,师父的愿望,敢情是想多要一千个愿望,贪心鬼!你……」石天凤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默认了是「笨女人」,脚丫当即踹向夜天,逗得他哈哈大笑。

后来,夜天自己玩腻了,还是同意出海救人,但他不打算让叶、石二女随行,要她们留守茶居。大姐本来没意见,直至联想到她若不去,夜天便会在小鲸上和万小妞「独处」……

叶大姐无法接受,又马上出声抗议。当然她的理由很堂皇,说是夜天会欺负女孩子,不能让两人独处,等同送羊入虎口。

夜天讪笑道:「好啊,你不放心的话,就让二妹陪我吧。」

岂料这样也不行,叶长诗非要亲自随行不可。她这次的理由也很堂皇,就是石天凤武艺较高,由她留守「一叶居」比较稳妥。

大伙儿彻底无语,只好按叶长诗的「计划」行事。

这次夜天不敢再轻视抹绿,决定带上了神秘木箱内的所有宝物。

******

「夜天哥哥,早些回来啊……」

小鲸出海了,最舍不得夜天的还要算是萦池,这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可相见。此时她在岸边挥手,凝望各人身影逐渐变小,晶莹的泪珠不觉滚落脸颊。

夜天明白她的心情,自己不忍心,一直也凝望着小仙女渐渐变小的倩影。

海潮翻滚,惊涛裂岸,只见萦池圈着嘴巴呼喊远方,夜天却听不到她的声音,两人竟然用起手语交流。

萦池指了指天空,也指了指地面,夜天双手打圈,再指了指天空。萦池摘下了竹叶头冠,夜天随即翘起姆指。

个中意思,也许只有他俩才会明白。

眺望远方的仙岛,有个小白点向着夜天挥手,他也将手指结成心形,向小白点最后诀别。小海鲸拍打尾鳍,发出「咿咿」稚音;难忘的影像,将烙印进彼此心坎里面。

其余三人却给弄胡涂了,其实不仅万星儿看不明白,就连夜天两位徒弟也是一头雾水。

叶长诗尤其看不过眼,将夜天的头强扭过来,瞪眼道:「喂,你和小师娘都哑巴了?」

「就是呢!光会打手语,猜什么哑迷嘛?」万星儿难得与大姐同一阵线。

夜天忽然感到唏嘘,他和小仙女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现在却好像越来越难见面了。面对三女「围观」,他只是连连傻笑,没有尝试反驳。

她们哪会放过夜天,都同时凑上前,将他包围,并齐声道:「你会打手语,难道我们就不会吗?」

对,三女也决定用「手语」和夜天沟通。软玉般的拳头,接二连三敲打在夜天身上。

艳福无边,他始终是幸福的一个。

此后,小海鲸在一叶滩送走了石天凤,其余夜天、叶长诗、万星儿三人便继续上路。

他们没有在「凌月」、「枫林」两国交界的港口看见李氏姊妹,于是继续前进,找到南斗山下、密林前的空地,看抹绿是否还石化在那里。

结果她不在原地,也同时带走了连体姊妹。万星儿有点泄气,开始各种咕哝,夜天却认为抹绿双退重伤,必不能走远,便建议进入密林打探,一路上尝试感应她的气息。

万星儿和叶长诗终究修为低下,感应了老半天,仍没有发现异样,找人的重任还是落在夜天肩上。

抹绿似乎是个老练的主,假如人还在,亦一定隐去了一切气息,连夜天也感测不到。万星儿最缺耐性,在她的世界里,只要说一声,那个人就要马上现身,很难接受这种龟速进度。

「你快点,快点!快将恶女人揪出来!」她连连催促夜天。

「嘿嘿嘿,别着急。恶女人很高明,却百密一疏……」

没错,抹绿的确隐去了气息,却忘了自己绑劫着连体姊妹,她们会二人三足……

因此,夜天凭此线索,很快就在林间找到她们三人。

但也就这三人而已,之前负责留守的豆腐和白头子已消失不见,被万星儿痛骂没义气。

抹绿依然在盘坐运功,一面电网将自己与身后被囚的姊妹们笼罩在内。这时夜天逐步逼近,她还是目无表情,古井无波,活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第七十八章:光网罩体

万星儿最是性急,一见抹绿似未复完,便立刻嚷着要夜天破开电网,一刻钟也不能等。

夜天却远比她谨慎,一来抹绿可能还留有玉瓶子,二来他留意到姊妹俩没被锁身,可在电网内走动自如。由此推测,抹绿的功力至少已恢复大半,因此才不担心姊妹俩突然发难。

夜天缓缓祭出水蓝光球,冲着抹绿坏笑道:「嘿嘿,小弟最喜欢跟美女姐姐打架了……你不要老困在大网内,出来活动活动呗。」

「滚开!」抹绿美眸子寒光一闪,别以为她已经石化,石头还是会说话的。

她应是对「美女姐姐」一词格外敏感,觉得夜天在调侃她。说真的,抹绿冷艳欺雪,绝对是美人胚子,芳龄虽已无限接近三十,有幸浓浓的眼影、两尺般厚的脂粉修饰,还是能助她时光倒流。

可惜,这却增加了夜天调侃她的诱因。连体姊妹是要救,但难得抹绿还有微伤,当然要趁机戏弄一番。

「嘿嘿,恶姐姐,记不记得小弟『每打赢一位美女,必取一物留念』的传统?上次在茶居我没拿走信物,一直引以为憾,现在……嘿嘿嘿嘿!」夜天微瞇双眼,向着她嘿嘿直笑。

「你想怎样?」抹绿冷问。

「嗯嗯……」

夜天双眼极不老实的流转着,扫视过她全身,最终锁定在她美颈前的巨钻项链。他露出诡异的笑容,道:「这条链子,我打包了。嘿嘿……」

「哼!」

换成别人被夜天如此「调戏」,肯定会暴怒发飙,也只有注重修心的御婢,此时仍能神色不变,不显露任何情绪波动。

抹绿眼珠溜了两溜,忽然开口说话:「不如这样,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你能在十招内抢去我的项链,这两孽障随你带走;不然的话,请你别要再留难我!」

打赌!

夜天暗笑连连,被人出言调侃,高傲而霸道的御婢居然不直接还手,而沦落到要跟人谈条件,看来状态还相当糟糕。

如果她元气未复,夜天其实无需跟她打赌,直接用仙弓射穿电网便可。但他稍微一思量,又觉得戏玩这些爱装酷的姐姐很过瘾……

「好,就依你的!」

「十招不赢就走,不可赖皮!」

抹绿如临大敌,玉手严实的掩护着巨钻项链,不容有失。同时夜天欺她状态不佳,并不打算劳动两把仙弓,干脆直接伸手抢。

「淙淙……」

水蓝光球显化,夜天伸出食指,将小东西套进去,再直接向电网一印。

不知道是御婢们惯用笛子,不擅用电网护身,还是抹绿要分心保住项链;即使夜天还没刺来,整片光网已开始弱化,变得明灭不定,条条网丝逐一消失。

同时夜天的食指套入光球,威力顿时倍增,有如神指,能摧枯拉朽。只是轻轻一点,已经刺穿了电网。

「咳咳!」抹绿大口咳血,光网已在大气中彻底溃散。

「嘿嘿,项链儿直接收了。」

电网摧毁,夜天再无任何顾忌,万恶的龙爪手当即探前,直抓向那条项链。同时抹绿在吐血后,状态更大不如前,连本来掩护项链的手都松开了。

如此她的秀颈再无掩护,夜天就像探囊取物,链子手到拿来……

可是,他马上发现上当。

都说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这句话虽然老套却是真理。当龙爪手即将触及链子,抹绿突然冷哼一声,一道慑人心灵、具毁灭性的音节旋即爆响。

「呜……嗡……」

夜天总算还有警觉,当发现势色不对,便立刻缩手。纵然如此,他依然沾上了邪异的气息,掌心呈现出一团紫黑色的瘀肿。

夜天的中毒经验不多,危急之下,只好尝试运转光球,逼出煞气。他必须尽快恢复战力,不然对方便有机可乘。

同时抹绿一击得手后,已不再是萎靡不振的样子,整个人的气势提升了不少,就要向夜天出手反扑。

「咦,你……!?」

抹绿却骤然变色,她发现夜天虽已中毒,却依然从容自若,目测并无大碍。夜天不禁冷笑,原来自己根本不用费力「排毒」,只要祭出光球,掌心的黑气便「哗哩哗啦」的向它汇流过去。

转眼间,光球已经吸纳了一切煞气。小晶球深邃无比,如海纳百川,即使吸光了黑煞之气,仍然亮泽如昔、神圣无垢,不带一丝死气。

「小球很神异、很霸气,试想他成长起来……」光球虽与夜天共生,夜天却一直得过且过,没重点培养过它。现在看来,这可能是大材小用,将来必须找个识宝之人提点,发掘出小东西的最大潜力。

同时,夜天已除净煞气,回复至颠峰状态,不禁朝抹绿大笑:「哈哈哈,你们『凌月宫』的禁术真多,打一次已见识了两种。妳还有什么秘宝,通通都丢出来,少浪费时间!」

抹绿神色冰冷,瞪眼道:「哼,即使你逼毒成功,刚才还是没抢到项链。赌局你败了,请夜阁主离开!」

万星儿开始着急,暗骂夜天方才打什么赌,直接救人就是。夜天却相当从容,还嘿嘿大笑起来。

「嗯嗯,绿姐姐你没说错,我的确亏了第一招。但谁让你要比十招,咱们还有九招呢,你的链子小弟是收定了!」

话音刚落,这一男一女又再开打,夜天誓要在九招内完败对手!

花拳绣腿的万星儿帮不上什么忙,只有从后旁观的份儿。

叶长诗则连「旁观」的份儿都没有。夜天和抹绿皆身法迅敏,形如鬼魅,她眼力不够好,很快已头晕目眩。

「轰轰、锵锵—」

最后她完全跟不上节奏,只感到天旋地转。

……

当画面再次静止时,叶长诗看见素来高傲的抹绿,正尴尬地捂住胸口,脸泛潮红;夜天则叼着柳枝,轻松把玩着一枚巨钻。

叶长诗禁不住掩嘴窃笑,从抹绿别扭的神色,她联想到曾几何时的自己。

事实上,夜天只处于三阶顶峰,与抹绿相若,即使配合水蓝光球,战况也不应如此一面倒。但抹绿始终有伤在身,又自忖只要挺过十招就能赢出,因此只顾被动防守(尤其集中保护项链),而疏于防范其他部位。

第七十九章:夺信物

狡猾的夜天见状,便干脆声东击西,先大手抓来,佯装要抢链子,再趁对方无防范,突然发难拍出光球,轰向其眉心处……

就这样,抹绿被打昏在地,暂失知觉。夜天无需用尽「九招」,一招就足够,现时抹绿既无力保护项链,他只要探出大手,就能轻松的摘下巨钻。

「嗯嗯,但这赌局明说要比十招的,我不能只出一招,不然不算赢……那还有八招,该出怎么招才好呢,嘿嘿嘿嘿嘿……」

夜天很可恶,本来可轻而易举的拔出巨钻,他却偏要「用尽十招」,因此将过程弄得异常迂回和艰巨。剩余那八招,包括各种龙爪手、擒魔手……

总之,他摘钻链时就是各种「失手」、「滑手」,接连「意外」触碰到抹绿美颈附近的部位。

「手感很好啊,绿姐姐的护肤品要介绍给大妹子用……」夜天邪笑连连,都摸过了,还要品评一番。

无怪冷若冰霜的御婢会大异常态,露出万分尴尬的神色。

叶长诗亦一阵哆嗦,她又联想到曾几何时的自己。

「师父老大,你别玩出火了。人家『凌月宫』御婢不像姐儿宽宏大量,她们记仇,之后会找机会算账的!」

除却叶大姐,连万星儿亦开始同情抹绿,毕竟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同情女人很正常。

得饶人处且饶人,夜天「用尽十招」后,还是没再留难抹绿,就此放她离开。

他可以下死手吗?这个真不好说。第一,彼此等阶相若,夜天很顾忌对方临死前的爆体禁术;第二,即使杀了或打废抹绿,「凌月宫」还有成千上百个御婢,根本杀不完。

夜天只是来救人,而连体姊妹上山后就安全了,他不想跟「凌月宫」不死不休。

同时,姊妹们再次(按万星儿的要求)被绑起来,乖乖上路。

「霍霍霍……」

抹绿一走远,就有几道身影自矮树上一跃而下。

这几个人似无恶意,不仅无视了夜天,还簇拥着万星儿前呼后叫。

「万小姐真厉害,打走了恶女人!」

「万小姐打退女魔头,勇救连体姊妹!」

「万小姐太神了,我们一起为她喝采!」

……

又是白头子与豆腐两头驮兽!

他们连番欢呼,令万星儿有些尴尬,亦相当气恼。她出发找夜天前,曾责成驮兽们驻留原处,监守抹绿,没想到两个胆小鬼却一直龟缩树上,战斗时亦袖手旁观,不敢现身帮忙。直至现在抹绿败了,危机已除,他们却要出来邀功,真不知羞耻。

「你们两个废材……没骨气、没本事,丢尽圣地的形像,回去必定将你们关起来……」

万星儿咬牙顿足,拳头攥紧,有将驮兽们暴打一顿的冲动。豆腐却忽然连使眼色,还指了指后方,她才留意到刚跳下来的还另有三人。

「南宫师兄?!」万星儿挑眉。原来躲在树上的,还有南宫程、南宫进和一位不知名的白衣青年。他们一直不动声色,直至抹绿退走后才敢下来。

这时万星儿看见三人,额前又冒出了黑线。

「师妹请听我们解释……」南宫程和南宫进都有些腼腆,最终还是由白衣青年开口。

原来他们当天重伤逃跑后,路上巧遇白衣青年,三人是故交,便请他一起回来帮忙。白衣青年名叫云羽,是昆仑圣地云字辈的散修弟子,修为不算强,但由于眉清目秀,一袭白衣,仍然带些飘仙般的脱俗气质。

方才他们处于三对一的有利局面,为何却一直藏身树上,不敢现身?云羽有点尴尬,这种事情难于启齿…

南宫程、南宫进是因为之前遭受重击,险些送命,故此对御婢深深忌讳,不敢贸然出手;而云羽虽没受伤,但毕竟只是一介散修,在目睹连修为强绝的南宫程也伤成这样后,他不想变成一样,就更不敢出手了。

夜天倒没怪责他们,只是摸了摸鼻子,叹道:「走吧,上山去。时间……咦,人呢?」

他发现身边只剩下叶长诗一个人。

其他人呢?

夜天原以为几位圣地子弟会向他道谢(甚至道歉),岂料大伙儿还没等他表态,已径自起行回南斗山,过程中彻底无视了他。

其实被无视的还有连体姊妹,此时五名男生簇拥着万星儿,如众星拱月,掌教千金的地位表露无遗,姊妹们却像被赶鸭子,可怜的跟在后面。

「云师兄,闻说昆仑圣地有好多新奇的玩具,很刺激哩!」

「对呀,云师兄,昆仑圣地的飞轮、灵兽、飞剑,实在是当世一绝,高!」

「万师妹,实在惭愧……不才只修到『炼气』境界,还不能驾驭这些仙物。若要操控飞轮,腾云驾雾,踏空而行,恐怕要祖师级的修为了。」

「可惜啊,宗师级以上的前辈们都闭关了,不能一睹他们风采。」

「脚踏飞轮,纵横天下的昆仑修士多帅,我喜欢!」

……

众人在前方叽喳,正谈得兴高采烈,夜天却感到厌烦,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真想将他们一掌扇飞。

他在一众菜鸟各种怕死之际,挺身而出,救回连体姊妹,帮了圣地一个大忙,理应成为大英雄,受大批「圣女」景仰青睐,争相以身相许才是。然而他不仅没得到掌教「赐婚」,甚至连半句感谢、半个光环都没讨到。也许在潜意识里,南斗修者都以正派自居,很排斥夜天这种「混混」。

叶长诗冷笑道:「哎哟,人家圣地开山多少年了,什么大侠没出过。山上的猛人,比你欺负过的『姐姐』还多呢,你这点功劳算个啥。圣地就是赢起跑线,有本钱瞧不起外人……哎,但这几个小白脸靠不住,我们还是跟着走呗!」

大姐把话说完,也扭头上山去,将夜天甩在后面。

「哼,圣地很了不起吗,早知道不帮你们!」夜天一阵郁闷,突然生出一种毁灭性的念头:「嘿嘿嘿,还不如叫绿姐姐回来,统统送你们上路……」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测到一阵异动,虽然一瞬即逝,还是令夜天警觉起来。

第八十章:望昆仑

「谁?出来!」

只可惜,这股波动是一闪而逝,之后夜天再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真奇怪……」夜天虽一无所获,却成功冷静了下来,打消方才的邪念。他决定随行登山,便急步追上了前面数人。

几名圣地修士仍然你一言,他一语的聒噪着,委实烦人。

「哎哎,万小姐,我们上山后,是不是该锁起这两姐妹呢?」

「哼,这还用说!?用大铁链牢牢的锁起来,看她们还能往哪儿跑!」

「这两姊妹也忒狡猾的,可惜她……不幸遇上聪明绝顶的万小姐,注定她悲剧了。」

「恶心……」

走着走着,众人不觉分成了三批。南宫程、南宫进、云羽押送连体姊妹走在最前,豆腐与白头子像蜜蜂般围绕着万星儿,渐渐落了在后面,至于最后一组,自然是被冷落的夜天师徒两人。

渐渐地,就连第一组也分拆了,南宫程和南宫进不自觉的甩开了云羽及连体姊妹,自成一组。

四组人相隔颇远,南宫程回头再看不到姊妹俩,却一直没有在意,还以为两人与万星儿一起。后面的万星儿见不到连体姊妹,则以为她们由南宫程看管,并没感到不妥。

悲剧的是,这两组人要到半个时辰后才「重遇」,而各人一相见,才发现大家的假设一直都是错的,连体姊妹根本没跟对方一起。

那就是说,两姊妹已失踪了半小时,还来得及找吗?

「她们太狡猾了,光天化日之下也看管不住!」万星儿攥拳吐槽。

「就是,三番四次让她们溜掉!太可恶了……」白头子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随即瞪眼道:「额,她们偷走后,会不会……又被抹绿抓住了?」

南宫程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我敢说她们宁愿回南斗山,也不想去『凌月宫』等杀头。」

相对驮兽们只懂奉承女神,南宫程资历较深,会主动提出己见。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忽然灵光一闪,失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还有人消失了!」

不是叶长诗和夜天,他们刚刚从后赶上,并没失踪。

白头子和豆腐相顾而视,都同时想起了一个人,不禁冲口而出:「云羽师兄!」

「是他!?」

众人都胡涂了,云羽似乎最可疑,但他为何要掳劫李氏姊妹?如果他是奉师命行事,是否代表昆仑也对连体姐妹感兴趣?

这倒不足为奇,毕竟连体姐妹身世复杂,或许牵涉到某些惊世隐秘,连南斗掌教亦对之态度暧昧。这回两人出走,说不定已惊动昆仑,引起山上巨头的垂涎。

「肯定是云师兄搞的鬼,趁大家都不留神带走了她们!」白头子断言。

「你这么肯定?」南宫程侧目。

「是,一定是,我有方法查证!」

幸好白头子还记得「二人三足」,连体姊妹逃到哪里,都很易会遗留线索。于是,大家开始留意泥路上的「不寻常」的足印。

「你们看这边!」

「肯定是两姐妹的足迹!」

「方向还是通往昆仑山的!」

豆腐和白头子真恶心,一直想在女神面前逞能,状甚造作,但就连南宫程与南宫进,也想和驮兽们争功,掺和了进去。夜天长叹一声,既然圣地看不起自己,就没必要跟人家争,这回轮到他冷眼旁观。

最后,大家一致认定昆仑圣地嫌疑最大,立即一起登山索人。

说实话,说他们「一起」登山也许对夜天不公平,因为他一直被一众南斗子弟冷落,只能酸溜溜的,像小尾巴般跟在后面。

但被忽略可能更好,这样他就不用分神。此时,他又捕捉到那股一闪而逝的异动。

可惜它还是稍纵即逝,此后无迹可寻。及至夜天运转起极限神识,想再捕捉它时,已没有任何发现。

叶长诗挑眉道:「师父老大,这是你被人家遗弃,衍生出的怨念而已,别疑神疑鬼了。」

直至夜天远去,树丛间终于冒出了一道阴寒的身影。

神秘人披着一件墨绿色的斗蓬,身缠两根青色藤蔓,双眼眼角更不时渗出黑色的血水,看上去相当恐怖。

仔细一看,他还提着一具血淋淋的人头。

是属于昆仑修者的。

神秘人目送大伙儿向昆仑山进发,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

昆仑、南斗、北斗三峰自成犄角,互为毗邻,相隔并不太远,大伙儿改道而行,很快便可望见昆仑山麓。

昆仑山脉陗陡巍峨、气势磅礡,主峰又长年覆盖白雪,仙雾飘渺、银装素裹,绝对是修练圣地。昆仑师祖选择此地开山创业,以雪峰为图腾,成功打造昆仑不吃人间烟火,出尘脱俗的仙家形像。

远眺昆仑、南斗、北斗三峰,虽然险峻磅礡,夜天却嗤之以鼻,连吐口水,经过这个月,他对这三大圣地实在零好感。现在他更挂心姊妹俩的安危,因此路上宁愿多留意线索,也没怎么观赏风景。

只可惜,夜天还是忽略了那个青藤缠身的神秘人。神秘人隐去了一切气机,凭夜天仅达三阶的灵觉,不容易捕捉得到。

来到山麓,众人即将展开漫长而艰巨的登山之旅。

枫林国时值盛夏,因此各人只穿薄衣,沿途走累了,还不时会找树荫乘凉。但当他们开始登山,随着纬度提升,众人便在几个时辰内,彷佛经历了从炎夏到初秋、从深秋到严冬的急剧转变。只是来到山腰,四周已刮起凛冽北风,大家开始感受到蚀骨的寒意。

南斗修者长居雪山,早已适应极地低温,问题倒还不大,就连最娇生惯养的万大小姐,也没有太多抱怨。夜天虽于海岛成长,没上过雪山,但总算是个三阶修者,又在寒玉床练就宝体,还不太怕冷。再加上,他绝不会在最瞧不起的圣地传人面前失仪失态,因此咬紧牙关后,还是挺了过去。

最可怜的,要算是叶长诗了。美娘儿习惯海边生活,忽然登临昆仑极寒之地,完全没心理准备。幸好她穿衣没石天凤那般「开放」,紧衣连身,总不致袒臂露腿。纵然如此,大姐依然冷得脸色发青,全身瑟抖,牙关「咯咯」的发颤,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一章:登山古径

「冷、冷呀……冷死我了,师父老大……搂着我……取暖啊……」此时此刻,她只感到寒气不断从地表升腾,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快将要冻僵了。

「这……这个不太好办,不能搂着你呢!」

夜天瞄了瞄背上的天虹仙弓,意识到这种「暖昧」的取暖方式肯定不被允许。人肉取暖不行,他倒想出了个办法,就是祭出水蓝光球,幻化成半圆天幕,将叶长诗笼罩进去。

「淙淙……」

天幕非常神异,它绽放着海蓝色的柔光,看起来并不霸气,但实际上却如无底洞般深邃,能将蚀骨的寒气全部吸纳进去。叶长诗渐感暖和,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老大,谢谢你……」叶长诗眼泛泪光。

师徒两人置身于光球内,叶长诗挽着夜天的臂膀,肩并肩,缓步前行。外面冷风凛冽,光球内却温情洋溢,暖意几何级数陡升,过了一会,叶长诗甚至开始冒汗。

「老大,我怕热。」大姐又在嘀咕。

「你觉得热?」夜天很无语,当即瞪向她道:「要不我收回天幕,让你吹一下冷风避暑?」

「不,是你的体温热。」叶长诗一把推开夜天,还想将他踹出外面。「现在有天幕,用不着老大你了,将你踢出去!」

「擦,欺师灭祖啊!信不信师父我……推妳下山?」

他们就这样打闹起来,旁若无人。几名南斗子弟之前大搞小圈子,夜天很看不顺眼,现在终于能尽吐乌气。「呸,不是你们不理睬我,是我们不理睬你,爽!什么圣地,统统……哎哟,痛!」

夜天有光幕罩体,身体不冷了,耳朵却一阵剧痛。

是谁在扭他的耳朵?夜天很快就发现,这股波动源自背上的七色仙弓。

又是卡琳特!夜天腹腓,寻思这兵魂越来越不象话了。但他还来不及进入神识界,便被一声轻喝打断了思路。

「你们是谁,报上名来!」

昆仑山道迂回蜿蜒,众人绕过一片小峰后,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半山哨站忽然在眼前出现。南宫程向站岗的昆仑门人道明来意,经查实身份后,那名修者便带领众人继续登山。

昆仑主殿乃典型的东方建筑,四角飞檐,气势宽宏,匾额上的「仙风鹤骨」大字尤其显眼。殿宇的尖顶全被白雪覆盖,又添上一点岁月沧茫的色彩。

南斗一行七人一踏入大殿,壁上高挂的大批神兵利器顿入眼帘。

传统兵器当中,十数柄长剑圣光闪烁、神华璀璨,飘渺中又带灵秀,看来各有千秋,绝非凡品。

当然最抢眼的,还是昆仑举世知名的飞轮。脚踏飞轮、御空而行、浪漫而潇洒:未达仙阶,亦能遨游天际间,这是无数修士毕生的梦想。

众人的目光,都锁定于一台高悬大厅正中央的古铜色飞轮。它有缕缕道纹缭绕,左下方更烙下一道圣痕,最为炫目,敢情是镇厅之宝。

昆仑主殿,飞轮仙剑,互相辉映,排场肯定冠绝三岳。

「师父老大,『一叶居』就那几张古弓能见世面,给人家比下去呢!」昆仑手笔之大,令叶长诗叹为观止。

目视海量的飞行秘宝,她脑海里大概正幻想着神仙美眷脚踏飞剑,携手同游圣境的画面,如醉如痴。

夜天倒是留意到一柄被闲置一角的水柱状匕首。相对其他圣光璀璨,大气磅礡的飞轮宝剑,这匕首古朴厚重,体表上还带着铁锈,不论外型、架势都大为逊色。然而,匕首能与一众神兵瑰宝并列一殿,肯定有其神异之处。

正在这时,一名身材魁梧、气质出众的白衣青年手摇羽扇,前来迎接各人。

他似乎认识现场部份的人,老实说不需多礼,但青年身为正统昆仑修士,还是搬出了大量客套话。他向大伙儿拱手行礼,作揖道:「贵客远道而至,有失远迎。在下司马韬,掌教紫玄上人和师尊们正在关闭,由不才暂代职务。」

南宫程抱拳应道:「失敬、失敬。」

「南宫兄客气了。」

司马韬贵为昆仑年青一代的代表人物,儒雅大度、气派不凡,俨然有下代掌教之风。长辈式的开场白说完后,还不忘逐一喧寒问暖。

他首先问候南宫程。

「南宫兄,尊师别来无恙?」

「托司马兄的福,家师闭关已有半年,目前由陆师兄代行掌教之位。」

……

接着又问候南宫进。

「南宫师弟,许久不见,武艺想必更上层楼。」

「惭愧、惭愧,只是三阶中段而已,远不如司马兄般傲视青年一代。」

「哪里是、哪里是,贵派段师兄才是我辈中的真正高手。」

……

该轮到万星儿了。

「万师妹,敝派地处偏僻,实在惭愧,一路上辛苦了。」

「嘻嘻,『敝派』也是偏远,有机会司马师兄上南斗山一次,大家就扯平啰!」

……

豆腐、白头子两人也得到了赠言。

「贵派年青一代人材辈出,敝派自愧不如啊。」

「哪里是……太惭愧了。」两人都垂下了头。

……

司马韬向夜天点了点头,接下来该轮到这个小混混被问候了。

此刻他正叼着柳枝,一派痞里痞气,跟司马韬云淡风轻、端装稳重的气质简直一天一地。此时夜天听着对方「妈妈是女人」的客套废话,心里很是不屑,便盘算着轮到自己说话时,该如何将人家奚落一番。

夜天有了主意,就直接闭上了眼,静候司马韬抱拳说话。

司马韬却什么都没有说。

「喂……咦!怎么哑巴了?」

当夜天睁开眼时,才发现司马韬根本不在自己面前。不,人家正在和南宫程交头接耳,由始至终,都没打算接触夜天。

夜天之前的怨念刚被压制下去,现在又重新涌上心头。「岂有此理!」他暗暗叫骂,竟然再次被忽略了。

当然了,司马韬顾着和南宫程等人讨论正经事呢!哪里有空搭理「闲人」。

「南宫兄,刚才师弟已道明你们的来意。」司马韬满脸严肃的抱拳道:「李师妹的失踪,敝派也感到非常遗憾。可是,她们应该不在昆仑山,守岗的师兄弟并没有见过她们。」

第八十二章:仙风鹤骨

南宫程拱手道:「刚才在山下,云羽师兄是跟姊妹俩一起失踪的,所以我们才猜想云师兄带她们上山了。」

司马韬道:「云师弟的确下了山,不过还未回来,莫非他也失踪了?」

「正因为云师兄是和两姐妹一起失踪的,我们才猜想是昆仑圣地收留了她们。」南宫程向司马韬鞠了鞠身,道:「看来姊妹俩没有上昆仑山,我们打扰了,实在抱歉。」

「别客气……我看天色已晚,不便下山,如果几位不嫌弃的话,不如在山上借宿一宵,好让敝派一尽地主之宜。」

接着,司马韬便着手为各人安排睡房。

由于时值黄昏,大部份弟子不是还在修练,便是去了炊房安排膳食,实在没能闲出太多人手为宾客打点。

最后,司马韬似乎想起了个闲人,逼于无奈将她召唤了出来。

是一个长发少女,手插着腰,大模大样的踏入「仙风鹤骨」大殿。夜天只是瞄了一眼,就觉得她的气质与万星儿惊人地相似,两者各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应该累积了大批裙下之君,看她的神情,俏皮之中又带点娇纵,脾气似乎亦同样地……不好应付。

「嗯……她是小妹司马琼。」司马韬尴尬地向各人介绍,看得出他其实并不想找这位妹妹帮忙。「小琼,你去安排些空房间吧。」

司马琼倒没抱怨哥哥大材小用,可能山上的修练生活非常枯燥,难得来了些友派修者「调剂」一下,已令她兴奋起来。

于是,司马韬着大伙儿先在大殿稍等,让亲妹为他们逐一安排。

率先获发房间的是万星儿,司马琼为她打点之后,也陆续带南宫师兄弟、白头子、豆腐四人离开大殿。

在过程中,当她知晓夜天和叶长诗来自东湾,并非南斗派修士,立即显得很不屑。夜天心知不妙,果然,两人无可避免地再受冷待,在大殿中苦候多时,还是没等到司马琼回来编发睡房。

叶长诗奔波了一整天,又累又饿,已无法等下去了。然而她光会吐槽,却没有主动想办法,总期望夜天会为她出头。

「别指望这些八股了,人家不会理咱们的。」夜天揉了揉鼻子,坏笑道:「哥儿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去到哪儿睡在哪儿。偌大的昆仑山,最不缺就是土地,嘿嘿,大妹子你懂的。」

「噫,我可不会陪你睡天桥!老大,你快问人家拿房间。」叶长诗嘟嚷道。

「无妨,反正是来找魔女们的,我们不如在四周溜达一下……说不定能发现她们呢!」夜天提议。

「说起那两个孽障……」叶长诗搬出了思索的神色,问道:「哎,那个司马韬已是人家青年一代的代表,地位不低,却好像对此事毫不知情。我看昆仑山应该没抢走她们,咱们想多了吧。」

夜天露出鄙夷的神色,道:「额,人家讲一句话你就信了?!魔女们是和云羽一起失踪的,这家伙是昆仑散修,很难证明昆仑跟此事无关。」

「那……你有什么打算?」

夜天正色道:「我们先找个房间安顿,再到四周围去走走,甚至抓个昆仑小八股盘问一下,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南宫程他们很迂腐,只会客客气气的问,就怕触犯了哪条礼法,但如果昆仑真的是贼,有心隐瞒,这样能问出真相来吗?!」

他认为这些「正道」子弟办事效率低下,完全不靠谱。本来上昆仑山,就是要讨论连体姐妹失踪之事,商讨寻人方法,但南宫程等人在「敝派」、「贵派」之类的客套话上耗了半天,结果还是一事无成,令夜天异常郁闷。

事实上,叶长诗亦对各人的长辈腔极之反感,只是身处人家地盘,不好当众发泄,她才哑忍了过去。

「走吧,我们去找个房间。」师徒俩见四顾无人,亦悄悄的溜出主殿,开始深入内院。夜天离去前,还不忘向那个「仙风鹤骨」的匾额吐口水。

昆仑的建筑群落形像简朴,亭台楼阁,皆无任何奢华装饰,只是顶尖铺着皑皑白雪,看起来格外沧茫。的确,主峰上长年积雪,极寒的气候根本容不下繁花万草,若有什么千年灵根、万年枯木,也得到山边里找。

踏进内院,房间于两旁排列井然,几条主道就贯穿了整个地方,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秘道、暗房可以藏身,更枉论找连体姊妹了。

于是,夜天打算先找个空房安顿。一般昆仑男弟子的卧室布置非常简朴,就是一张单人床加一张木桌子,没任何多余摆设。叶长诗连连摇头,暗叹深山修练,果然枯燥乏味,还是一叶居好。她亦表明不会住男生宿舍,着夜天另找别处。

但两人马上就发现,其实女修者的景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们的标准房基本上亦只有床和桌子,最多添上几个花瓶点缀而已。

走着走着,夜天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一间异常宽敞的寝室。室内布置与众不同,居然有一张大床、一个茶几、三个大火盘、一个大衣柜,还珍藏着为数不少的铁剑、飞轮、名画和古玩木刻。

叶长诗猜想它应该是「主人房」,现时当代掌教紫玄上人深室闭关,房间疑似被丢空了,两人可以趁机「入住」。

「这不是主人房。」夜天环视四周后,若有所思的道:「能当上掌教的老头子,理应整辈子沉迷修练,对仪表不讲究,穿来穿去也是那套陈年道服,用不着这个大柜。而且紫玄上人修到五阶后,理应冰火不侵,不需要三个大火盘来取暖吧。」

夜天作出结论,这房主不是紫玄上人,也必定身娇肉贵,还是再找别处。

「哼,别管那么多了!」叶长诗撇了撇嘴,道:「姐儿最怕冷,这三个火盘正好趁手。我看昆仑是存心要冷死我们,就活下来给他们看!」

夜天却无视了她,正仔细检视房间每个角落,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但他却要失望了,连最可疑的衣柜,也只堆满了各种华衣艳服,连体姊妹根本不在;至于另一个可疑地点—床底,也没有发现两人影踪。

第八十三章:闯香闺

「咦,这东东是什么?」

夜天倒是在床底的极暗角,扫出了一个花瓶。他虽然不太会古董鉴别,也觉得这花瓶品级不低,只是许久没人动过,已经铺满尘垢。

「这东西可以卖钱的啊,弃在床底下,太浪费了!」夜天连连叹气,真想将花瓶拿回茶居。但它毕竟是人家的,直接拿走等同做贼,夜天最多只能拭抹干净,摆放在茶几上,「视奸」一番而已。

「我还算有些艺术天份,对不?」夜天讪笑。他吹笛子难听过鸭叫,写字又歪扭,还敢说「有艺术天赋」,连自己都脸红。

叶长诗却没有嗤笑他,只报以一声闷哼。夜天扭头一看,原来她已懒懒的瘫软在大床上,大口喘气,双峰起伏,大概是折腾一整天后,已经体力透支。

夜天见此,干脆也伸了个大懒腰,打着呵欠,极无赖地放倒在叶长诗身边。这张床倒是大得很,不仅可容纳两个人,还有足够空间让夜天来个鲤鱼翻身。

「噫,讨厌!谁跟你睡了?!」叶长诗蹙起眉头,直接踹了夜天一脚。

「哗,这么凶……我是你师父呢!」夜天抗议。

接着,这师徒俩又为今晚的睡觉安排「打情骂俏」起来。事缘床就只有一张,叶长诗却不肯跟夜天一起睡。

「师父,床是姐儿的,你给我睡地上去!」大姐瞪眼。

「哎,我是师父,你是徒弟呢!徒儿就要孝敬师父嘛……」

「不对,我是女人,师父你是男人呢!男人要有风度好不好!」

「风度?!嘿嘿嘿……」夜天忽而邪邪一笑,不规矩起来。「师父其实很有风度,虽然床是我的,却不会不让妳睡。只要妳不介意,师父很乐意借一半空间给妳,嘻嘻……」

「哼,没门!」叶长诗随手捡起一个枕头,狠狠掷向夜天。

砰!

「哟……别丢,好痛!」

夜天大感奇怪,大妹子分明只扔了一个棉枕,为何却痛如被硬物击中?直至他转脸一瞥,才发现那「硬物」居然是个花瓶,并非叶长诗方才砸的枕头。

就是那个被夜天拭抹干净,放置茶几上装饰的小花瓶。

「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本小姐的香闺?!」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气冲冲地出现在夜天面前。

「嗯,司马琼?这……这是你的蜗居?」夜天讪笑。

是司马琼没错,此时她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脑门呈满黑线,似乎随时都要发飙。

「喂喂,不要这样盯着哥儿好不好。」夜天闯入人家睡房,本来有些腼腆,但在看到司马琼的态度后,又莫名的火气上涌。「小姐,现在是你不给房间,我们两师徒命很苦,不想冷死,才逼不得已来征地,体谅一下吧。」

司马琼瞪眼道:「真好笑,这么大的山头,你们喜欢哪儿睡都可以,就是本小姐的闺房不行!哼,这里是昆仑山,本小姐欢喜怎样就怎样!」

说着,她在当眼处瞥见一个木刻,便想也不想,随即砸向夜天两人,同时大声叫嚷:「你们给我滚下山去……统统去死!」

夜天大袖一挥,挡下了木刻,同时也腹腓连连:「妈的,别这么野蛮好不好,你们给我一个房间……」

「砰、砰!」

司马琼根本不想听夜天解释,继续向两人狂扔东西。

「你们还不走吗?」当眼处的木刻古玩扔完了,她便去取挂在墙上的兵器,什么铁剑、盾牌、飞轮之类,统统一个不留、「哗哩哗啦」的全轰向夜天,就像要置于死地。

至此,夜天终于明白那个花瓶为何被藏在床底下了。原来司马琼发脾气时爱扔东西,任何易碎的东西都不能在她手中存活,所以珍贵的古花瓶事先要藏起来。如果放在显眼处,恐怕它老早就报销了。

「好的、好的,我们出去就是,妹妹别这么凶……」夜天已放弃和她理论,连忙拉叶长诗起床,笑道:「嘻嘻,不打扰妹妹了。待会妳夷平了将整座昆仑山,这笔账紫玄掌教岂不算到我头上去?」

说着,两人已冒着「枪林弹雨」,跌跌撞撞的赶到外面。

砰!

砰!

第一声「砰」源自司马琼掷出的铁剑。

第二声「砰」是重重的关门声。

「这小妞太凶了……」叶长诗方才不慎被「流弹」所伤,正捂着臂上的瘀肿暗骂。

夜天苦笑道:「茶居的美女们温柔多了,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哈哈……」

「砰、砰!」

门再次被打开,司马琼将夜天的随身行李,包括匆忙间忘掉拿走的「紫翎魔弓」和「天虹仙弓」等,统统扔了出来,发出震天巨响。

司马琼插腰嚷道:「哼,本小姐可怜你们,山边还有个柴房,滚过去吧!」

「砰!」

房门自此紧闭,不再打开。

总算有个房间,但山边的柴房能住人吗?真不晓得是福是祸。

夜天很看得开,只是置之一笑,道:「算了,圣地修士有光环,我们根本进入不了这个圈子。人家不赶咱们下山,已经算仁至义尽。」

「你还好意思说?!」叶长诗眉头紧蹙,还没有见过柴房,彷佛已感受到一阵彻骨奇寒。「这大雪山能住人吗?没良心的,非要冷死大妹子不可……」

「当当、当当……」

悠悠钟声忽而响起,原来已是晚饭时候,一名小伙子四处提醒各人前去用膳。

司马琼听见铃声,又「砰」的踢开了门,插着腰向夜天道:「不想饿死的话就赶紧到饭堂去,当是我施舍你们!」

她的脾气比万星儿还臭,毒舌也很损。换作平时,夜天定会设法反击,各种陷阱、各种调侃是少不了的,幸好他现时心情不坏,才没跟司马琼计较。夜天吹起口哨,耸肩道:「哈哈,反正肚子也饿,去吃穷人家也好。」

老实说,圣地子弟肯「主动」邀请夜天吃饭,态度已经算有改善,他也不能计较太多。

然而,到真正吃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事缘夜天发现分给他的白饭里面,被人混入了许多沙石,其他人(包括叶长诗)却没有同样情况。

第八十四章:究极腹黑

「看来他们的态度并没好转,还是有人存心要捉弄我……」夜天咬牙,火气又开始上涌。但此事很纠结,高调投诉吗?人家会觉得你像小孩子无理取闹;哑忍呢?夜天又觉得无比郁结,不吐不快。

最终他选择哑忍。这只是小事,无谓令人家看你不起,而且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夜天般看得开。

原来昆仑位处高地,山道险峻,出入不便,门人因而较少下山办货,平时吃的都是自己的耕作物。正因如此,昆仑修士都跟山珍海味绝缘,青菜、馒头、面包、萝卜就是他们的日常餐单。

司马琼嘴叼,虽不喜欢粗茶淡饭,平时基于地理限制只好隐忍。但现在既有南斗宾客来访,她便想借故吃好一点,大快朵颐。只可惜,大厨并没有迎合其欲望,银盘上同是乏味的青菜、馒头,司马琼免不了要向兄长抱怨一番。

「噫,这些劣食是人吃的吗……」

以她的大小姐脾性,当然不会低调的只闹上一闹,若司马韬不理她,她就会设法令所有人知道自己不高兴。如此,当众人都不胜烦扰时,司马韬碍于群众压力,就不得不向妹妹屈服。

司马琼的小计得逞了。

「往炊房去,捡个鲍参给小麻烦吧。」司马韬尽是无奈之色。

然而大小姐有好料吃,却不代表司马韬的烦恼自此终结。一枚鲍参能产生出连锁反应,他从万星儿的眼神中,发现这位「贵宾」也有吃好一点的意欲。装没看见?这些大小姐哪能这样容易摆平,他自己最懂。

「都是吃货!」

结果,司马韬满脑门子黑线,着人弄了一大盘鲍参出来。

「好香哦!」众人异口同声赞好,即使有圣地巨头来访,也极少得到这种甲级待遇。

夜天那碗饭基本上不能入口,现在既然有好料,他也不打算跟肚皮作对。他只是不爽司马琼,尤其是瞥见大小姐垂涎三尺的吃相时,又涌现出邪恶的念头。

「嘿嘿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夜天先将一颗小碎石掺进鲍参里面,再假装好意的夹了给司马琼,笑道:「司马妹妹,小弟请吃,当做是赔罪啦!」

「哼……你?!」司马琼将夜天从头到脚的扫了几遍,总觉得他不安好心,但最后还是送进了嘴里。

「咔!」

「哟!痛死我了……」

紧接着的画面可想得知,司马琼呲牙咧嘴,即将发飙,矛头直指向夜天。

「冤啊,冤枉啊!」夜天睁圆双眼,摊手道:「我见米饭里混了小石头,妳也没投诉,还以为小姐喜欢吃石头呢!要不,妳就是钢齿铜牙的,石头都能咬碎!」

「我……我……呜呜……」司马琼点指着夜天,眼眶湿润起来,颤声道:「你欺负人,快跪下来道歉!呜呜……」

大小姐真极品,这样就哭了,叫人很无语。

其实司马琼很聪明,如果不直接大哭,而改为与夜天斗嘴,她没有任何胜算。论嘴炮,谁能比夜天嘴贱?

正因如此,司马琼直接祭出了绝杀:扔东西,所有碗筷不能幸免,同时装出极委屈的样子,各种嚎哭、啜泣,晶莹的泪珠自不断滚落脸颊。「呜呜……」

「极品呢,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夜天想不到她会哭,但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见司马韬霍然站起,皱眉板脸,大有兴师问罪之意,令夜天一阵头大。

「兄台,你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吧。请向小妹道歉!」司马韬神色凝重,语带威严,似要严肃处理此事。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夜天身上。片刻后,众修者甚至开始小声议论。

「这个野种,太不守规矩了吧。」

「很幼稚的玩笑,都几岁了?!」

「居然敢欺负小师妹,小混混不想活了么?」

「快向小师妹赔罪!」

「对,快赔不是!」

……

有众人撑腰,司马琼忽然又不哭了,暗中还狡黠一笑。夜天捕捉到她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凛,原来这丫头比万星儿还要邪恶,居然在假哭!

而且她的哭声很无敌,才挤出几滴眼泪,已鼓动起所有男修者一同针对夜天!他再不认错,恐怕就要被群殴了。

「好,算你狠!」面对群情汹涌,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司马琼的淫威屈服。「小、姐,我、向、你、道、歉!」

夜天说罢,心想都赔不是了,你还可以把我怎样。岂料,司马琼又再装出委曲的样子,呜咽道:「你……光口头道歉还不够。为表诚意,你应该……」

说着,她无意中盯上了夜天的两把宝弓……

司马琼对妖艳的紫翎弓不感兴趣,然而天虹弓七色闪烁、流光溢彩,却令她口水直流,一双水灵大眼闪现异彩。大小姐嘟嚷道:「哗,你的宝贝好可爱哦,借本小姐玩上一晚吧!」

「借给你『玩』?」夜天很错愕,他太了解仙弓兵魂的「气量」,深谙这与玩火无异。

「借我玩上一晩,本小姐高兴的话,就考虑原谅你。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开罪本小姐?!」司马琼说罢,忙不迭摊开手掌,向夜天讨过仙弓。

夜天冷笑,将七色天弓卸了下来。司马琼对她的新玩具很感好奇,连忙拿去摩娑,又往石地上敲了两敲。

「哎哎,敲不碎呢,看来很耐打!昆仑山也有几宗圣兵,不如拿出来让它们互撼,呵呵呵……哗哦,怎么了!?」

司马琼还未说完,仙弓体表上突然迸现出一团红光,炽盛夺目,最后几近沸腾。它同时自主的剧颤起来,大小姐攥不牢,眼看就要被震开。

「丫头,松手,别弄脏我!」仙弓兵魂震怒,现场所有人都能清楚听到。

「饶命啊!」司马琼没想到仙弓有灵识,当场大骇,赶紧松手,但还是狠狠的摔了个跟头。

凡内蕴兵魂的灵宝,一般只为兵主效忠,旁人无法驾驭,因此司马琼没给震飞,已算走运。

夜天捡起天虹仙弓,设法安抚暴怒中的卡琳特。这可是一件苦差,夜天费尽唇舌,过了许久,她才稍为冷静下来。

第八十五章:悬空道

「喂喂,败类,为啥这彩虹不排斥你,我拿却不可以?」司马琼眼红夜天,有些心理不平衡,竟然想抢回仙弓。

「铮铮……」

结果,这令卡琳特刚刚平伏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司马琼又一次被震开。

大小姐心有不甘,拳头攥得紧紧的,恨声道:「老女人,妳这么凶干嘛?!你只是一只死鬼,信不信我叫大哥,拿昆仑最厉害的神兵来教训你!?」

「手脏,你不配碰我!」仙弓震怒,神识界深处爆发波动。

「我手脏?」司马琼一阵皱眉,点指着夜天道:「呸,如果本小姐手脏,那这小混混两只猪手满是泥,为什么你就忍得了他?」

「小屁娃,闭嘴!吼……」

蓦地,暴怒中的卡琳特,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雌吼。在这一刻,体表一直缭绕着红光的七彩仙弓,就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绽放出一道淡黄光箭,冲天而起!

烈怒之中,卡琳特似乎有所突破!

只可惜,那一缕璀璨的黄光也是一闪而逝。随着夜天将卡琳特安抚下来,仙弓就再刷不出那道黄光。

同时,司马韬终于看不过眼,强行拖走了他的妹妹。「好,别闹了!这顿饭双方都有不对,就当扯平,我们回房。」

最后,各人终究不欢而散。

夜天、叶长诗两人被打发到悬崖边的柴房过夜,大姐初时万般不情愿,夜天却认为远离主殿可方便行事(包括夜探深山,秘寻连体姐妹等),令她不得不让步。

柴房的状况没预想中糟糕,里面虽然许久没打扫过,难免会堆满杂物、尘垢,但总算有两张草席和几根竹柴,勉强可住上一晚。主要吐槽点是它位处悬崖边,出入不方便,夜天还好,唯独叶大姐是个修练小白,夜天只好叮嘱她不要外出,以免失足坠崖。

「劈啪、劈啪……」

夜幕低垂,室外开始下雪,昆仑深山人迹罕至,万籁俱寂,除了风雪声,大地沉寂得有点恐怖。过份的沉静,反而令夜天稍感不安,他忽而有种感觉,好像有人在外面监视自己。

「是谁?!」

夜天决不是草木皆兵,修为到达他这种境界,灵觉绝对比一般人敏锐。他确切感测到外面有双眼睛,在紧盯自己的一举一动,却无从规避。夜天如有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决定带同天虹仙弓,赶到外面视察。

不料当夜天抡起仙弓,它的体表立时泛起红光,微微抖动,似乎想甩开夜天。

「卡姐姐,发什么脾气呢?」夜天的神识进入仙弓幻界,发现这位熟女兵魂情绪还很不稳定。

「哼,卡卡是主人的神器,可以随便转让别人的吗?」卡琳特远离了幻界中央的光束,径自躲在混沌暗角中生闷气。

「哎呀,那个小丫头蛮不讲理,又爱乱发脾气,卡姐姐就忍让一下吧。而且……嘿嘿,妳终于发现萦池小仙子……是否比她可爱多了?」夜天转移了话题,并尝试靠近卡琳特,来个招牌熊抱。

「别碰我,卡卡还没有消气呢!」老熟女一把震开夜天,继续不搭理他。

夜天真拿卡琳特没辙,只好暂且退出神识界,搁下天虹仙弓,改持紫翎魔弓出外视察。没有兵魂的紫翎弓,总不会在重要关头闹情绪吧。

只可惜,当夜天赶到外面时,那双眼睛已经消失。无论扫视四方,还是以神识感测,都再没任何发现。

是我自己多疑吗?

夜天满脸疑惑的退回室内。

柴房里,夜天发现叶长诗已冷得脸色刷白、牙关打颤,瑟缩在房间一角。她吃力的将地席清理干净后,还要捡柴生火,显得很乏力无助。大姐酸软的手快要下垂,手忙脚乱的,弄了老半天仍然没擦出半点火花。

「噢噢,我来吧!」夜天随即祭出海蓝晶球,将热力输送到竹柴上面。

「劈啪、熊熊……」

夜天一出手,柴堆马上迸现出熊熊火光,将本来黑漆漆的柴房燃亮过来。

叶长诗仍然瑟缩在火堆旁取暖,直勾勾的瞅着夜天,眼神中带仰慕之色。

「咻、咻!」

突然,夜天捕捉到一股波动,几乎弱不可闻,却令他警觉起来。这次他不会弄错了,外面肯定有人暗中监视自己!

夜天迅步出门,圈着嘴巴喊道:「谁啊?!小夜一向好交际,老哥你害什么羞,出来说说话呗!」

对方默然。四面八方,只有飘雪不断散落大地。

「咯嚓!」

就在夜天开始松懈之际,突然有道暗影划破长空,向夜天激射而至。

「擦!」夜天暗骂,居然敢暗箭伤人,这家伙太阴险了。由于柴房位处崖边,加上山道狭窄,夜天侧身回避暗器时,稍一不慎随时都会跌落山崖。

神秘人只发了几道暗箭,就没再狙击下去。

夜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尝试感应神秘人的位置。蓦地,有道身影自远方的山坡闪现,可是那个人身手迅捷,瞬间又自原地消失。

「闹鬼了!」夜天不愿放过任何线索,立刻抡起紫翎魔弓,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不得不说山道委实狭小崎岖,危机四伏,夜天纵使修为不弱,也不敢拼死冒进。

不经不觉,夜天已经深入荒山,山道渐渐开阔起来。那道神秘黑影无处藏身,又蓦地于前方出现。

夜天当即加快步速,从后力追,但神秘人看来轻功奇高,不论夜天怎样发力,他俩始终保持了一定距离。

「铿锵!」

又有一道暗箭射来,夜天顾着左闪右避,根本无法靠近黑影。

他开始怀疑,神秘人是否故意将他引来这儿,别有图谋?若可找到连体姊妹的藏身处,夜天定会穷追不舍,不过若只是个陷阱,却还是速退为妙。

他正犹豫不决,已不觉走到山道尽头,前方赫然裂开一个深渊,万丈断崖阻隔两端。

崖边悬空支搭了一道木桥,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杂音,看似脆弱不堪。夜天扫视一周,发现除了这道浮桥,根本没有别的方法过路,而神秘人若是人界修者,还未掌握御空能力,多半是走吊桥过去的。

第八十六章:荒山绝禁

夜天无意中还发现,桥头地面左右两方,其实还各竖立了一个石碑。抹走上面的积雪后,分别现出「天涯若断」、「昆仑绝禁」的醒目大字。

又是禁地!

昆仑重地,必有高手把关,夜天只是「源生」顶峰修士,加上孤身一人,实难力敌一众老变态,全身而退。不过他想了想,现时所有四阶以上的强者都莫名闭关了,即便遇到几个青年强者,自己凭实力也足以拼上一拼。

不入虎穴,安得虎子?倘若昆仑圣地真的掳劫了李氏姊妹,必定会藏在禁地。就是这样,夜天在好奇心驱使下,深呼吸了口气,决定动身过桥。

「咯吱、咯吱……」

木浮桥看来非常脆弱,哪怕是日久失修,随时都会崩塌。不过夜天要面对的,还有远比塌桥严峻的险境,自从他踏上吊桥的那一刻起,四野就变得异常沉寂,还弥漫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山雨欲来!

夜天再踏前一步,终于触动了机关。剎那间,无数冰箭从四面八方疾射而出,穿透虚空,气势凌厉,全部轰向桥头位置。

夜天来不及催发光球,暗呼不妙,只能凭空连翻筋斗,来回闪避冰箭,狼狈无比。浮桥上情势凶险,他必须尽快退回崖边,但回头一瞧,却发现无数冰柱已严实的封死退路,以夜天的修为根本无法突破。

「哧哧哧……」

冰箭连绵不绝、来势汹汹,夜天在虚浮的吊桥上,难以灵巧移步,如此再闪避几次已经力竭。情急之下,他只好抡动紫翎魔弓格挡冰箭。

「当当当!」

紫翎弓不愧为上古圣器,虽然失去兵魂,其弓身依然坚硬如铁。冰箭力量浩瀚无匹,能洞穿绝多数三阶修者,夜天若不是有魔弓护身,今天大概凶多吉少。

随着箭雨愈发密集,夜天引弓格挡、大开大合,誓要扫飞所有冰镞。只见紫翎弓宛若有灵,体表幻化出一重淡紫色的雾气,将轰击其上的强霸力量缓缓化解。在这一刻,魔弓就如不朽天盾护身,为夜天争取到宝贵时间,他终于能闲出一手,祭出体内的水蓝光球。

光球绚烂夺目,闪灵生辉,它剎那间幻化成一道天幕,将夜天覆盖在内。霎时间,激射过来的万千冰箭,只要触及光幕,全部都给无声无息的溶化掉,不留任何残迹。

光球活像个无底黑洞,海纳百川,吞噬、融化掉冰箭的全部灵力。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能量更能被光球导引,涓涓流向夜天身体。

夜天得到滋养,马上感到体内出现异常;在这一刻,他的经脉深处,彷佛有无穷无尽的真气厚积薄发、涌动而出,冲击着每一寸的肌肤、器官和穴位。

其实他早已见识过光幕转化能量的威力。先前在一叶滩大战御婢抹绿,光球就曾滋养过沉睡中的卡琳特,令「天虹仙弓」的兵魂及时苏活。

这次轮到夜天得到滋养,全身吸纳了无尽灵气,难道他得此机缘,可再一次冲击「沐光」境界?

夜天彷佛抽离了现实世界,正身处一片幻境。

他在一片荒地上前行,一步一脚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现出一条小河,水流淙淙,将两岸明确分隔。夜天身处的一方,杂草丛生,荆棘处处,令人提不起劲,然而眺望对岸,却能见到一片人间仙境:仙雾飘渺、宫阙连片、植物丰茂,与这边一天一地。

幻境的寓意不难领悟,小河的两岸,分别象征源生和沐光,只要能走过对岸,就等于迈入四阶,海阔天空。这时夜天走到河边,已经看见了曙光,能触摸到四阶,心情无比雀跃。

但也在此刻,他脑海里有道声音萦绕:「河水很深,你不能过。一过河,将万劫不复!」

就是这样,这句话成了夜天的心魔,令他一直在岸边驻足不前,不敢迈出过河的第一步。人家说沐光、源生之间犹有鸿沟,看来小河就是这道天堑,难以逾越。

「一步之遥,如千里之距,可见却不可得……」夜天沉吟。

他的神识回到了现实,发现冲关远比预想中困难。所有修练者体内,都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关卡,每逢真气要想破关,都会被生硬的隔阻回去。目前,夜天正深切体悟到这道关卡的霸道,其体内真气一次又一次触及瓶颈,皆会如潮水般迅速退却。

「沐光」果然是传说中天堑般的存在,自古无数人杰都被卡在此处,但一旦突破关口,便能真正进入修练的殿堂,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与此同时,冰箭虽然无法洞穿光幕,却似乎触发了另外一道机关。箭雨渐变疏落,五具飞轮不知从何处破空弹出,飞旋而至,目标正是夜天!

「轰隆、轰隆……」

飞轮开始轰击光幕。夜天自恃有光球护身,能不断反弹飞轮,因此将起初并不在意,低估了其威力。但它们虽看似为无主之物,却如同「飞去来」般恶心,一次强袭失败,被弹飞出去,竟然懂得回崖边汲取灵力,然后逆袭回来。

如此往复,飞轮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水蓝光幕,而且威力一次比一次强。第一波攻势夜天应付自如,表示毫无压力;第二波来袭时,飞轮居然擦破了光幕的表层,幸好夜天及时一掌拍出,令它不致被洞穿。

第三波的来犯,飞轮不仅越战越强,还得到外力相助!一根九尺长的藤鞭,自深渊对岸突兀的扫了过来,为它们开路。五台飞轮似乎会意,当即同时轰向光幕上次的破口!

「哧哧哧哧哧!」

五具飞轮齐至,而天幕本已被弱化,此时终于挺不过去,被割裂成数段,眼看就要彻底溃散,再难掩护夜天本体。

千钧一发之际,夜天幸好还有紫翎魔弓,忙不迭抡动大弓护身。

「啪啪啪啪啪……」

夜天挥动宝弓,原地转体,大开大合,将近身的飞轮一举扫出几丈之远。他头发逆冲向上,战意高昂,再有飞轮去而复返,都统统被张臂扫飞。

第八十七章:彼岸圣境

五具飞轮刚才切裂光幕,其实也消耗了大量神力,已是强弩之末。它们的转速开始减慢,只能围绕着夜天盘旋,难以伤及其本体。

「哈哈哈,你们在做慢动作吗……全给我退回去,吼!」

夜天原地转体,抡弓一扫,终于将飞轮全部击退,没有再飞旋回来。

「噗!」他虽摆脱了飞轮,却感到胸口处异常纳闷,终于咳吐出一口鲜血。夜天仔细检查过后,还发现左臂衣袖被割破了,慢慢渗出鲜红色的血水。

夜天暗暗心惊,刚才五具飞轮去而复返,威力一次比一次猛,莫非有闭关中的宗师、祖师幕后操纵?若是如此,飞轮重组后必定会再来袭,届时自己便完蛋了。

神异的转变却在发生。

水蓝光幕被切裂后,居然没有凭空消散,反而重新凝聚成一束光箭,被夜天的本体引导回去。

某程度上,光球是因祸得福、因减得加。它虽然被洞穿,灵力却没有消散,同时更吸取了部份由飞轮溢出的神力,越发变强!在光束没入体内的一剎那,夜天感受到质的蜕变,自己的力量不断攀升!

蓦地,一抹霞光直冲霄汉,照亮漆黑晚空!

夜天再次进入了那片幻境。

他依然驻足河边,身后杂草滋生,一片荒芜,象征着「源生」修士的景况。然而眺望彼岸,却是云雾蒸腾、草木丰盛、巨阙成群,俨然是另一番天地,令人无比亢奋。

这片仙境象征「沐光」,夜天十分向往,却始终不敢迈步过河。那道叫人丧气的声音,仍然在脑海萦回:「河水很深,你不能过。一过河,将万劫不复!」

「这就是我的心魔?」夜天目视彼岸,低声自语:「若是心魔,就得用意志力去克服,不然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他露出无比坚决的眼神,迈出左脚,即将要触及河水……

却在这时,那道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似要喝止夜天:「你不能过河,一过河,将走火入魔,万劫不复!停下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听到没有」这四个字不断回响,重复又重复,夜天忽然涌现出无力感,双腿开始发软,迈出的左脚缩了回去。

当他一停止过河,那道声音亦骤然消失。夜天心有余悸,大口喘气,那股无力感愈见强烈,他忽然想调头离开。

「还是别过河了,沐光不属于我。」夜天叹气,之前的信念大受动摇。

「淙淙……」

就在这时,水蓝光球竟自主显化了出来。

「小东西,你不要理我!」夜天很泄气,他觉得光球选择在此时现身,是要嘲笑自己,便想将它压回体内。

惊人的变故却发生了!

光球脱离了夜天掌心,开始变换形貌,化作人形。过了片刻,它不再是那个浑圆的晶球,而化成了一道海蓝色人形光影!

夜天张目结舌,这道光影生龙活虎,神气活现,彷佛是一个真人!

「小东西……」

光影走到夜天身畔,两人并肩看向彼岸,皆沉默不语。纵然如此,小东西的出现还是对夜天大有裨益,他开始冷静下来,慢慢恢复信心,不再那么害怕过河。

「你不要怕。」光影终于打破了沉默,平静地开口:「我将与你同行,一起走过去,你不用害怕。」

「嗯嗯,说得对,谢谢你……」有水蓝光影在侧,夜天方才颓废沮丧的心态终于一扫而空。此时他看向远方,彼岸仙峰插云,宫阙连片,佳木蒽笼,圣境无比诱人,夜天眸光却如止水,心境平静安谧。

「准备好了吗?过河吧。」光影见夜天已调整好心态,准备妥当,便毅然迈出一步,并邀请夜天跟随。

「好,我们出发!」夜天眼神坚决,亦要踏前一大步,可是他还没触及河水,那道丧音又再于脑海萦回……

「停下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停下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夜天有些沮丧,这道声音就像怨魂不散,即使他已心如止水,兼有光影在侧同行,却仍无法令其消音。

「呜啊啊啊……」夜天摀住太阳穴,连连摇头晃脑,想要彻底摆脱丧音。也在这时,他发现光影出现了变化,其身形开始暴涨,气势不断攀升,最终化成一尊三丈高的巨人。

水蓝光影虽仍没实质化,此刻却如同一尊战神,伟岸如山,令人有膜拜的冲动。

「心魔,你退开!我们过河,与你何干?」人形光影点指彼岸,仰天怒喝,其吼声响彻天宇:「铁马金戈、横刀立誓、征天阙!焚天毁地、逆乱崩空,啊啊啊啊啊……」

此时光影仰天咆哮,势如气吞山河,声传万里,连夜天亦被感染,剎那间磨拳擦掌,热血沸腾,脑海中的丧音似被压制了下去。

半晌,他尝试再迈出左脚。

说实话,方才的丧音非常慑人,夜天仍留有阴影。他踏出这一步时,仍预期会听到「停下来」这三个字,试图把自己喝停。

然而,心魔这次保持了沉默,没有再出声干扰。

夜天眼中一亮,开始自语:「咦,心魔消失了吗?我成功了吗?可以过河了吗……」

这一股热血,也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

之前水蓝光幕被割裂后,重新凝聚成一束光箭,没入夜天体内。光箭内蕴庞大的能量,令他感受到质的蜕变,力量在攀升。然而,一直阻拦他晋阶的瓶颈并没消失,依然令无尽真气逆流回去,夜天就像滞留河边,裹足不前。直到这剎那,他才终于从幻境中得到启发,看到破关的曙光。

其实所谓「瓶颈」只是一道魔障,本身并未实化,只要修者的信念够强,自然可一往直前,无视一切阻挡。夜天有所彻悟,终于感到重重关隘彻底崩塌了,积蓄已久的无穷潜能,瞬息间爆发而出,就如黄河缺堤、水淹八方,新生的伟力无法阻挡!

夜天出现了质的飞跃!

迈入「沐光」,宗师的殿堂!

第八十八章:沐光断路

在这一刻,夜天又再神魂出窍,魂游远古太虚。他好像仍在荒地这边,并未过河,蒙眬间,还听到飘渺的战歌于天际回荡。

「啊……铁马金戈、横刀立誓、征天阙!焚天毁地、逆乱崩空……」

「战神不死,岂能血染苍穹!?」

是小东西幻变成的人形光影,他仍然在对天咆哮!

夜天瞠目结舌,只见光影正渐渐实化,最终化成一员伟岸的金发战士。

「隆隆隆隆隆—」

与此同时,荒地渐变成壮阔的古战场,千军拥沓、万马奔腾。金发战士雄姿伟岸,像一尊太古战神,擎着淌血的战剑,仰天咆哮、横扫六合八荒,如入无人之境。

「不敬天、不礼地;焚天毁地,逆乱崩空!」

古老的战曲于云端回响,战士热血涌流、所向披靡,傲然昂首于苍穹之间,彷佛化身成天地间的唯一。

夜天受到感染,瞬间血脉喷张、激情澎湃。也在这一刻,金发战士擎着战矛,已杀到夜天身前。

「走!」战士长矛一挥,竟挑起了夜天的衣领。夜天彷佛见到古战场在倒退,身边尸骸遍野,触目惊心,接着一阵晕眩,就被扯回现实世界。

浮桥之上,一切如旧,夜天仍能看到「天涯若断」、「昆仑绝禁」八个醒目大字。唯独神秘的光球,却在变生剧烈变化。

它分出了部份真气,聚沙成塔,逐渐结成一个飘渺的人形虚影。

他由蓝色水雾化成,看上去相当虚渺,彷佛是别个空间的投影。纵然如此,人形虚影却凝造出一种强大的「势」,虽然未实化,仍可感受到他的杀气。

夜天定睛在虚影身上,它与刚才幻象中的战士惊人地相似。透过他,夜天再次体悟到那种战意冲天、不屈不挠的气势,虚影仿如一尊战圣!

「淙淙……」

渐渐地,战士身畔现出了蒙蒙水气,令他更显神秘。夜天凝神细观,发现战士竟在导引大地元气!

昆仑山上白雪皑皑、灵气氤氲,只见雪地上的精气如细水般,向着战士虚影涓涓而流,经他炼化,最终成为最纯净的精元,全部汇流进夜天体内!在这一刻,夜天的奇经百脉再得淬炼,感到无比舒泰。

「小东西太神奇了,不只可身化战神,还能导引天地元气……」夜天很惊憾,在三阶之前,小东西一直只是个可爱的小圆球,从未如此大展神通。光球接近四阶时的各种变化,彻底超出了夜天的预想。

导引大地神华,这与南斗圣地的「御天」法诀异曲同工,但御天修士一般只能用于攻守,或洗淬神兵,极少能引入体内。

因此,光球自主吸纳神华,夺天地之造化,为己炼化,绝对是一门绝杀神通。此乃传说中的「万源归一」!

一般修士登临四阶「沐光」境界,就能悟出专属的绝杀神技。方才能施展「万源归一」,是否代表夜天已迈入四阶,能发挥出「宗师」的力量?

登临「沐光」大境界,自此海阔天空,修练的大门在前敞开。或许得到晶球相助,破凡入仙不再是梦?

只能说水蓝光球实在霸道!它哪怕还有更多的奥妙,有待夜天去发掘。

就在这时,怪象毫无先兆地再次呈现。

夜天的神识,再次被拉扯进一片虚天幻境。不过,在他眼前的不再是波澜壮阔的古战场,之前的千军万马、热血战士已经消失无踪。此刻,夜天飘到了太虚之上,浩瀚天宇、无尽耀眼星辰在他面前一望无际。

夜天置身于一个结界之上,在他脚踏之地,彷佛是个残破的世界,于太虚混沌中无主飘浮。迷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夜天无意中发现另一道结界正向这边光速移近!

那片世界萦绕着妖邪之气,而且杀念极重,彷有万千怨魂不断咆哮。它要比夜天脚下的结界庞大多倍,以其一往直前、气吞山河之势,哪怕真的要将夜天鲸吞!

「吼……嗨……」

妖邪的异界逐渐靠近这边,此时夜天无意中发现随着它越发接近,速度却开始放缓。

夜天暗忖,莫非异界并非要轰碎自己,而是要与这边的世界接合?

他尝试运转玄功,想与两界取得连系。

「嗡嗡、嗡嗡……」

怪异!当夜天一开始运功,马上感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无穷杀气生于无形,铺天盖地,向两界罩落而下。剎那间,四方八面气压陡升,刺耳的「嗡」音鸣响不断,夜天头极疼,耳膜也快被震穿了。

随着气压持续攀升,嗡音回响不竭,夜天有种快要被碾碎的感觉。他或许已迈入「沐光」境界,但修为与这种逆天的威压相比,简直如蝼蚁蚂蚱,无从抵抗。

即将粉身碎骨、形神俱灭,夜天无奈之下,被逼散尽真气,自残神识,放弃与结界连系的念头。

出奇的是,当夜天散尽力量,放弃迎抗之际,四面八方的嗡鸣魔音,也突兀的自太虚中消失了。

一切尽归虚无。气压回复正常,夜天被生硬的抽回现实世界。

他正立身于浮桥之上。

「咳、咳……」夜天虽然捡回半条人命,却快将虚脱了。在还未散架之前,他连忙召回小东西疗伤,让自己尽快恢复战力。

小东西已变回圆球形状,通体闪闪发亮,生机展现,夜天得此神物,瞬间起死回生不是问题。

然而,他却发现光球已停止从四方八面吸吮精气,小东西与天地间的微妙连结赫然中断。更可惜的是,光球似乎亦无法变回战士,方才那道飘渺不定、难以捉摸的人形虚影已彻底消失,再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夜天发现自己已跌落三阶顶峰。

他冲关再次失败,但这回却与前几次感觉不同。之前他是遭遇瓶颈,被卡死在三阶顶峰,无从突破。但经过刚才的爆发,夜天确信体内种种桎梏已彻底崩塌,他随时运转玄功,都能再展现四阶初段的力量。

很可惜,夜天只能在此境界极短暂停留,因为在迈入沐光的一瞬间,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便会马上复临,刺耳嗡音鸣响不绝,夜天必须挥散力量,才不致被那股沉重的场域碾碎。

第八十九章:见青藤

他大惑不解,为何自己总是与四阶无缘?唯一合理解释,是夜天已经与「天虹仙弓」建立连系,只要兵魂卡琳特不在场,夜天就无法独自闯关。

「哈哈哈,你死心吧。凡夫俗子,岂能随便踰越沐光天堑!?」一道阴冷的男声,自悬崖另一端响起。

一名身披墨绿色斗蓬的神秘男子,正擎着一根藤鞭,卓立于彼岸桥头。他左脸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眼角还不断有血水渗出,脸容说不出的险森可怖。

他就是刚才的「神秘黑影」,之前夜天恶斗五具飞轮,神秘人甚至打出藤鞭搞局,令夜天差点饮恨。

「最讨厌人装神弄鬼了,老哥你是谁,为啥将我引来此处?」夜天身处木桥中央,挺直腰板质问。

「我本无名,名号于我并不重要。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青藤。」

「青藤……很有个性的名字。不过你有心将小弟引来这儿,该不只是想玩摇摇板吧……」浮桥比较残破,当夜天尝试移步时,它又再发出「咯吱」声响,令人一阵发毛。

青藤冷声道:「你看我拿着什么。」

夜天定睛前看,发现对方正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虽然已血肉模糊,夜天还是认出了他。

「云羽?!那个失了踪的昆仑散修?」夜天暗自吃惊,但稍为一琢磨,又想起另一件事。「嗯,云羽是与连体姊妹一起失踪的,看来她们也落在你手上了……不过不要紧,嘿嘿嘿,这两个魔女非常狡猾,老哥你慢慢『享受』吧!」

「哼,你不是她们的护道者吗,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青藤说着,脸色已开始发沉。他本来就面目狰狞,现时绷紧脸,更显得无比恶心。

夜天挑眉道:「小弟也想救人,可是怕打不过老哥你啊,怎么办?」

他一边说,同时也在感测连体姊妹的气息,却没有任何发现。

「不敢出手?哈哈哈哈……」青藤面容扭曲,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夜天,你很不简单,连天虹仙弓都能收服。主人要找你,一直说你是个『逆天』的人物,但想不到一见真身,却是个痞里痞气的草包!」

「你主人是谁,他要找我?」夜天满脑子疑问。

青藤不置可否,却在慢慢提起藤鞭。他突然眸眨血光,冷哼道:「夜天,我失望了,你自生自灭吧!」

「自生自灭?」夜天听了,还是有一串疑问。到底青藤会不会下死手,刚才自己是否讲错了什么?

很快,夜天就明白何谓「自生自灭」。彼岸桥头上,原来设置了一个滑轮,当他想退走时,只见青藤冷笑一声,便开始扭动轮盘。

瞬息间,夜天觉得脚步有些虚浮,吊桥竟然在缓缓下坠!

「咯吱咯吱……」

夜天没有眼花,这条古怪的木桥居然是个升降浮台。当青藤转动滑轮,浮台也在崖边徐徐下降,朝着万丈深渊进发。

「我擦!」夜天有骂娘的冲动。断崖直上直下,立陡而绝险,他只是个人界修者,还未能御空飞行,眼见浮台继续下降,便开始觉得脚步虚浮,心中不踏实。

他应该如何应对?从悬崖边攀上去,还是干脆斩断绳索,任浮台坠落万丈深渊?很明显,这两种想法都没有明天,夜天还是静观其变吧。

「青藤老哥真恶心。大家今天新相识,就送来一份这么花心思的见面礼……」夜天腹腓连连,俯瞰正下方的深渊,越来越接近地面,又开始担心自己将会长困谷底。

就在这时,崖壁上隐然呈现出一个洞口。它由无尽的藤蔓、枯枝遮蔽,几乎隐不可见,若不是里面透发出一股强者气息,夜天就哪怕就忽略了。

「是谁擅闯本派禁府,擅入者死!」一道极具威严的男声,蓦然自洞内传出。

夜天摊开双手,哭丧着道:「喂喂,冤枉啊……其实小弟也是给人家坑的,这种鬼地方……你出动八人大轿,我也不敢来啊!」

「别以为本派高手都闭关了,就可以自出自入。昆仑禁府,岂容闲人擅进?!」威严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着,他似乎是个老者。

夜天暗自思量,这位老前辈于昆仑禁府隐修,又以「本派」自居,敢情是其中一个闭关中的昆仑巨头。

「都解释过了,小弟不是存心闯进来的,真正的坏人在上面呢!老前辈,其实……你能否帮忙……送我上去……」提出这种要求,连夜天也自觉腼腆。

「少废话。来者不善,灭!」

老前辈没再听夜天解释,一道冰箭自洞口贯空射出,目标正是夜天。

冰箭蕴含无穷神力,比之前误触机关引发的箭雨不知道要强多倍。只见银光乍现,「霍」的一声,夜天还未有提防,冰刃与胸口已只差几吋距离。

他急忙抡动紫翎弓,铿锵一声,冰箭轰插在魔弓弓胎上。紫翎弓乃上古瑰宝,冰箭当然无法将其洞穿,但其来势之强,还是令夜天滑后了几大步。木吊桥悬浮空中,连连「咯吱」作响,夜天此时步履不稳,还差点栽下崖去。

「饶命啊,你们听我解释好不好?」夜天哭求。

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至。洞内的老前辈见一箭未能解决夜天,似乎也很感惊讶。霎时之间,洞口处寒光迸现,五道气势凌厉的冰箭吐射而出,全部集中到夜天身上。

万箭齐发!

纵有圣器紫翎弓当盾牌护身,但遇着这种级数的老变态,以多出的几十年修练经验碾压后辈,夜天只得自叹倒霉了。虽已竭力引弓迎敌,对方毕竟是高出几个层次的老牌修士,他很难跟人家比神力,比速度。

「噗—哎哟!」夜天惨叫。

屈指一算,紫翎弓已成功挡下四箭,成绩足以自傲了。但夜天还是让最后一箭漏网,这一箭的光芒更盛,速度最快,最终夜天避无可避,左臂被冰箭生硬洞穿!

这是祖师级的力量,五阶「人极」境界的修道者,而且可能不只一人!霎时间,夜天喷出一大口鲜红,血水亦自伤口中汨汨而流。

第九十章:师祖的绝杀

「擦,以大欺小,还真敢往死里打!上面有个不安好心的妖怪你不去打,却只会欺负我这种老实人,岂有此理?!」夜天咬牙怒骂。

「师祖有令,凡擅闯禁地,阻我等闭关清修者,情非得已,格杀!」

「真是……一群迂阔至极的老不死,我呸!你们没资格杀我!」夜天冲着洞口怒喝,半晌,终于能腾出并没受伤的右手。事已至此,他只好孤注一掷,冒着触发天妒的危险,试图催发自己还没十足掌握的四阶禁制力量!

老实说,在一众五阶高手面前,四阶的修为根本不够看,胜算极微,但夜天别无办法,只得这样拼了。

他随即运转真气,祭出光球,迎向下一轮的箭雨。

「呼呼—」

风声。

只听得冷风呼嗍,新一轮的冰箭却始终没有来袭。

「咦,难道怕了我不成?」夜天有些诧异,但当他一催发四阶力量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立刻复至。

同时洞内的老不死们,目测也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压制。不仅箭雨迟迟未发,夜天还察觉到部份人的气息开始明灭不定,再触发不出五阶的狂霸力量。

随着老变态们隐去气机,夜天已不再受压。

「他们好像在挥散真气?」夜天暗思。

但高手们即使挥散了力量,仍没打算放过夜天。几声脆响过后,密密麻麻的箭雨,又再铺天盖地的冲腾而来。

「霍霍霍—」

霎时之间,洞**出了无数冰箭,银光万丈,要无情的收割生命。

「咦,这一波似乎不太给力……」

夜天发现箭雨虽仍气势凌厉,却无法和之前相比,大概只蕴有三阶的力量。他试图不用魔弓,徒手接箭,结果成功截下了三道冰束!

「哈哈!」夜天见冰箭已无法伤及自己,便也挥散了体内的四阶真气。现在老不死们皆跌落三阶,不再是「老变态」,他自然再无顾忌,当即抡动魔弓,大开大合,铿锵几声,全部近身的冰箭都给轻松拨走。

「哼、唉……」洞内传出不甘的叹气声。

老修士们似乎明白三阶的冰箭,奈何不了圣器附身的夜天,因此放弃了狙击。

至此,夜天终于停止受虐,憋屈多时,可以长长的舒一口气。

但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刚才左臂被冰箭洞穿,遭受重创,鲜血还在汨汨渗出,随后夜天拼死逆袭,也只是回光反照、现在终于渐感虚弱。

况且,他还被困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处境很是不利。

「咯嚓咯嗦—」

只见崖上的青藤转动起滑轮机关,悬空的木浮台又开始缓缓下降。转眼间,老修者的洞口已经升上了视平线,要抬头才能看得见。

浮桥以龟速降落万丈深谷,令人无比纳闷。夜天不得不咬牙暗骂,青藤这家伙真会折磨人,不如干脆剪断游绳,让他直接跌死算了。

耳畔风声咻咻,浮桥持续下降,没多久,崖壁上又呈现出一个洞口。跟之前的一样,狭小的入口缠满了藤蔓,真的不易察觉。

「哈哈哈哈……」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洞内发狂大笑。

「该死的,又来了一票老不死!喂,让哥歇一会可以吗?!」夜天咋舌,他的烦恼真是没完没了。

「哈哈哈……小辈居然将紫翎弓当成『飞去来』,这是一宗上古大杀器呢,侯加老哥知道了不给气死才怪!」洞内的老者相当傲慢,似在挖苦夜天。

夜天心有不忿,立即还击:「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小紫是我的,喜欢怎样就怎样用。小弟的想法向来出格,这种打法很嘲讽么?」

「哈哈哈,你是个性流,我喜欢……嗯,你进来吧。」老人忽然不再挖苦,还竟邀请夜天进洞。

夜天狐疑的扫视洞口,里面透发出的气机不算很强,却带有一种独特的野性,跟昆仑修士一贯的「正派」神韵回然不同。而且上层的老不死们,一直强调昆仑要「格杀」任何入侵者,与此人的口风不尽吻合,莫非他并非闭关中的昆仑修士?

夜天暗想被卡在半空中,横竖也是个死,终于决定深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岩洞里。

转过弯角,洞内随即一片漆黑,即使夜天双眼稍后适应了亮度,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他未打算催动光球,只是凭间歇的水滴声,听声辨位,继续缓步前进。

夜天向前方喊道:「哎,我进来了,你为啥却不说话呢?」

奇怪老人并没直接回答,却在剎那间变换了气息,他不再柔弱隐忍,岩洞内此刻充斥着狂霸的杀气。

夜天暗惊,莫非被他骗了进来不成?却在这时,奇怪老人终于再说话了。

「哈哈哈……很好、很好,你不进来,我哪能杀你呢?」他的声音虽然苍老沙哑,却依然中气十足,也十分野性。

夜天立时警惕起来,运转玄功,祭出水蓝色光球戒备。

「潺潺—」

晶球托于掌心,透发着柔和的蓝光,不仅令夜天的伤口慢慢愈合,还让他终于看清前路。在不远处有个水池,上方的钟乳石渗出露水,不时「滴答滴答」的滴落水池。

水池之上,有名老者被大铁索悬空垂吊。

这名老者非常枯槁,白发已差不多脱光,皱纹满额,弯腰曲背,似乎已达风烛残年,随时都要油尽灯枯。

只不过,老人纵然外表衰残,声线却非常雄浑,思路仍旧清晰,而且所透发的气息,隐然达到三阶顶峰,完全不像一名垂死的老人。

他大概就是召唤夜天进来的那道声音。其实老者的修为达到三阶顶峰,两道铁索理论上困他不住,事出必有因,夜天这时才察觉水池被施加了无上法力,形成一道无形幕墙!

封印有着祖师级的力量,绝对是大手笔,将老者彻底封困在此。

三阶顶峰的老者,居然要动用五阶法力封印,看来此人大有来头!

夜天自语:「嗯,你肯定不是闭关中的昆仑修者,大概是得罪了那些老古董,被人死锁在此。」

老者的旁边还定住了一根藤鞭。它曲卷着存放,看上去虽然与青藤的藤鞭无异,体表上却有光华流转,雾气萦绕,大概不是凡品。

夜天相信,封印的藤鞭必是一宗灵宝!

第九十一章:古洞煞星

若它没有兵魂和自主灵识,当天老者被封印时,肯定会被敌手据为己有。须知兵魂一般意志坚定、非常忠心,除非被仙阶的力量强行逆天改命,否则不会轻易易主。

透过藤鞭的形体,夜天想起一些在东大陆流传的画像,从中认出了它的主人—眼前的老者。传说中,当年威震三界的「天河五煞」,其中一员战神手执九曲藤鞭,纵横天下罕逢敌手。这名强者人称「枯藤」,本是仙界响当当的名号,可惜后来也跟侯加利亚一起流放人界,四千年来不得回归。

真想不到,当年威震四方的枯藤老祖,居然被昆仑镇封在荒山禁地,还衰老成这个样子。

「枯藤老前辈……」夜天的好奇心又再作崇,开口问道:「小弟听说人界灵气稀薄,会导致仙阶修者灵力散失。但你毕竟是五煞之一,理应底子深厚,只要没被重创,总不致于会……跌落源生境界,连四阶也不到吧……」

「唉……」枯藤长叹一声。夜天见他皱纹堆积,将眼都快封住了,不由得一阵唏嘘。就此看来,老枯藤被困封于此,一定受尽了无尽折磨。

良久,枯藤提起苍老的嗓音,道:「咳咳,你说得对。这几千年来老夫的确流失了一些灵力,但还不致于跌落三阶,关键是……人界最近出了问题,对顶尖强者们影响极大。你可知道,为何四阶以上的高手会突然集体闭关?」

「这个……」夜天一阵亢奋,眨子里露出异彩。祖师、宗师们突然闭关,也许是当今修炼界最大的谜团,夜天自然很感好奇,奈何他只是三阶修者,一直没机缘得知。

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遇着的一个老古董,这时竟要主动解谜!

「高手闭关,是因为……人界出了问题,四阶以上的伟力会被压制,谁都无法施展宗师级的力量!」枯藤继续提起嗓门,声线变得凌厉。「小伙子,你方才不是想冲关,却遭到碾压吗?这正是因为人界最近出现了禁制,不允许四阶以上的力量,所以不论你如何努力,也不可能真正突破四阶!」

枯藤作为上古战神,似乎知道很多隐秘。夜天一阵走神,半晌才道:「这样说……不管是谁,只要企图展出四阶功力,便会马上被天道碾压!?」

「对,人界大陆出了问题,压制一切沐光以上的力量。咳咳……」

「这难怪……刚才一想冲关,头便疼得要命……」夜天顿悟,天地间出现的这股压制力量,似乎稳稳克制着一切四阶强者,谁不想被毁灭性的嗡音无情碾压,就必须及时挥散真气,让修为暂时跌落三阶水平,才能保住性命。

由此可见,枯藤其实并没真正跌落三阶,而只是怕被天道碾压,才暂且挥散神力。

「我想……我明白为啥所有变态们都选择闭关了……」夜天装出了思索的神色,道:「四阶力量受限,不就等如所有祖师、宗师和老变态都修为半废,沦为草包……嗯,是『凡人』了吗?难怪他们都闭关避风头了……」

都说修练没有快捷方式,这些老怪在成为祖师前,当初敢情也是从「凡登」一路杀上来的。过程中,他们杀伤的人一定不少,因而结怨无数。天地大变前,诸强有祖师级神通护身,别人还拿他们没辙,但现在这秘密一旦外泄……

诸强跌落三阶,寻常修者也可叫板,绝对是所有绝世高手的梦魇!

枯藤却摇了摇头,沉声道:「闭关避祸,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我还怀疑有人在策划一个大阴谋……当然,这是高度机密,那些人不会让你知晓。」

「大阴谋?!」夜天感到难以置信,便挑眉问道:「那么说,昆仑将你关在这儿,也是阴谋的一部份?」

老枯藤身为上古强者,一定知悉极多隐秘。夜天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岂料枯藤忽然干咳两声,并沉下了脸,声线也变得凌厉:「哼,你问的太多了。别忘,你进来是要给我杀的!」

「杀我!?」换转是别人,被大铁链悬空吊在水池上,再以无上法力加封,夜天肯定认为对方在吹大气。可是,眼前此人却是昔日的「天河五煞」之一,手段肯定异于常人,不容轻敌。

他赶紧祭出水蓝晶球,双手结印,让光球缓缓放大,护在自己身前。此刻光球晶莹剔透,散发出柔和的幻彩,仿如一种神秘力量,当枯藤瞧见它时,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痴痴的怔住了。

枯藤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严肃地说:「我想,这光球有古怪,它大有来头!」

「你知道关于我的事情还真多,不如说来听听!」夜天很感诧异。枯藤被封困了不少年日,理应与外界隔绝,不会认识自己才是。

但他稍为一琢磨,又恍悟过来。枯藤气质上跟上面的「青藤」这么相似,两人敢情是一道的,他就是青藤口中的那个「主人」。而青藤跟踪了夜天这么久,自然对他有所了解,并将这一切向主人传达。

夜天很讨厌被「肉搜」和利用的感觉,连忙质问:「其实你们跟踪我,将我引来这鬼地方,有什么企图?」

「你无需知道!」枯藤白了他一眼,语气凌厉。

「夜天是不会被任何人摆布的,老前辈纵然曾顶天立地,也不可能操控我!」

「光球啊,很逆天……你的身世比我想象中还要神秘……」此时枯藤还在打量夜天,装出思索的神色。「嗯,你的身世大有文章,而且极可能和连体姊妹有关!」

「连体姐妹?」夜天见枯藤越说越离谱,开始摸不着头,便催促道:「你别卖关子,说一些不说一些好不好,我也想知晓自己的身世!」

「哈哈哈,你现在恨透老夫了吗?」枯藤很难触摸,此时又仰首狂笑,道:「我只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听着……夜天,你被很多人动过手脚。你本是一个秘密,是别人的秘密,但你目前不需要知晓自己的秘密,或许有天你强大了,会渐渐明白过来的。咳咳咳……」

「你都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夜天胡涂了,枯藤比东湾的说书人还会卖关子,真想拿鸡蛋扔他。但转念一想,这老头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即使他肯解释,亦难判断是否可靠。

夜天倒是想离开此洞,问道:「哎,我可以离开了吗?老前辈你将我引来这儿,该不会也跟我的『秘密』有关吧。」

枯藤干咳了两声,道:「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活不长。咳咳咳咳……」

夜天很无语,枯藤似乎在忽悠他,根本套不出任何有用的讯息来。

同时,老头子突然气机大变换,不再是萎靡不振、老态龙钟的模样。在这一刻,枯藤战意冲天,又再透发出凌厉无匹的杀机!

「你已经问多了。叫你进来,本来是要杀你的,少浪费时间!」老头语音冷漠,杀机毕露。

「如果小弟不想死呢?」光球继续挡在夜天面前,他倒想看看枯藤有何逆天手段。「我既然有你口中的这件『秘密』护身,你未必杀得了我!」

「没用的。」枯藤摇了摇头,漠然道:「除非你有『天虹仙弓』。只有卡琳特那个丫头,可以保住你!」

夜天很无言,枯藤居然称呼老兵魂为「丫头」,可想象他已经活了无尽岁月,辈份高得吓人。

只见枯藤念念有词,忽然间,他的瞳孔折射出极霸道的真气,迅速凝聚成一个璀璨的光点。随着枯藤悬浮中的双臂一震,光点随即轰向封印最脆弱的位置。

第九十二章:天弃世遗

「咯嚓!」

稳固的封印居然被破开了一个小洞,光点穿透而出,直冲向夜天的护身晶球!

枯藤绝对动用了五阶初段的力量!但由于人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压制,他的神威恐怕只能昙花一现,之后便要迅速挥发真气。

因此夜天咬紧牙关,心想只要挡下这招天妒的一击,随后大家回复三阶水平对打,自己并不会处于下风。

不过,他还是失算了。

五阶人极神力,撼天动地。随着光点破空而出,整个岩洞都在晃动。

璀璨的光点不可能彻底解除封印,却足以穿透它形成的无形幕墙,灭杀一个三阶修者!

「咔嚓!」

当夜天恢复意识时,已经被光点轰飞,横卧在岩洞出口处。

幸好,光点穿透封印时被减慢了去势,再加上光球护体,夜天还不致粉身碎骨。随着光球源源不绝的输送真气,伤体正在缓慢的修复着。

此地不宜久留,夜天当即退回浮桥上。

他隐约有种感觉,其实枯藤刚才是刻意没下死手,只适度的打伤了自己,之后应还有图谋。

「搞不懂这老头,他将我引入山洞,只是为打伤我而已?」夜天自语,有些摸不着头。但怎样都好,枯藤若别有所图,一定会叫青藤送他上去,只要能离开这片深渊,一切都好说。

「嘎崩嘎崩—」

浮台忽然在上升!

有人在转动滑轮,将浮桥拉上去。夜天第一时间想起青藤,可是他仰视上方,对方却早已不知所踪,只有几名白衣修者在悬崖边轮流操作着滑轮。

夜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随着浮台逐渐上升,他又再与昆仑前辈隐身的洞口擦身而过,幸好他们没加留难,再过片刻,浮台终于升上谷顶。

这时候,夜天的不详预感得到印证。如果见到青藤这厮还好办,大家谈不拢最多大打一场;可是在断崖上,操作着浮桥的白衣人,却是昆仑的青年一代代表—司马韬。

夜天很无奈,和对方早有龉龃,现时更要解释为何自己无故在禁府出现……

一想到这儿,夜天便一阵头大。

此时在司马韬身边,还陆续出现了南宫程、南宫进和司马琼等修士。大妹子叶长诗也在场,但她好像正被众人胁持,并不能自由行动。最终,夜天能喊出名字的人都来齐了,唯独不见当初将他引来禁地的万恶青藤。

司马韬一见夜天,登时沉下了脸,脑门子冒出黑线,大向兴师问罪之意。

「昆仑禁府,非本门修者不得擅进。夜天,你这次借故上来昆仑,到底有何企图?」他说话时非常严肃,彷佛不带任何情感。

夜天只能长叹一声,从见到司马韬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次就算跳进黄河,也难以洗脱嫌疑。夜天本无意「擅闯禁地」,但陷其于不义的青藤却不在场,无人可替他解话。

在这情况下,夜天深谙无论他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

司马韬厉声道:「夜天,本派早就表明没收留连体姊妹。你不相信还可,居然敢搜到禁地来?!」

「唉,小弟也是受害者,你们要我如何解释才满意……」夜天有如哑子吃黄莲,最终亦放弃了认真自辩,只是很随意的应道:「我是被一个神秘人、坏份子引过来的,你们信就信,不信小弟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连夜天自己也想发笑,一众昆仑修士更不会相信他。

「神秘人?哼,昆仑山道守备森严,怎可能随便被人闯入!你想证明自己清白,就找此人出来对质!」司马韬先入为主,基本上未审已先判夜天有罪,由不得他抗辩。

「找他出来?什么神逻辑,哈哈哈……」夜天本已放弃自辩,但听见对方这么说,顿时又莫名火起。「依我看,昆仑传人真是各种脑残……都说那个神秘人是坏人,且早就逃跑了。既然是坏人,还会乖乖站着,让我绑回来『对质』吗?」

司马韬沉声道:「既然找不到他,就很难证明你的清白……」

「对,大哥,对极了!这个家伙是在扯谎,他不是好人!」这时,司马琼忽然扭动着纤腰,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掺和。夜天一见到她,登时脊背发凉,心知这次肯定杯具了。

只见大小姐双手插腰,螓首挺胸的说:「鬼才相信他清白呢!较早之前,他就偷进过本小姐的闺房,不晓得在搜什么,还是对我……别有企图……但总算被本小姐扫出去了!」

当她说到「别有企图」时,所有人都向夜天露出了不友善的眼神。众人已判定夜天是淫贼,十双眼睛就像十把利刃,非要将他千刀万剐。

「居然敢欺负小师妹,这混蛋不想活了!」

「对,干脆将他推下山崖!」

「这淫贼死不足惜!」

「……」

群情汹涌之际,司马琼还走到前面高喊:「呜哇,各位英明神武的师兄们,要帮小妹出头呀!」

这司马琼实在可恨,夜天本身已经孤立无援,她自己未明真相还出来煽风点火,分明要将夜天往火坑里推。夜天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一青藤嫁祸自己,将云羽血淋淋的人头弃置于显眼处,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小师妹放心,大家会为你出头的!」

「还得算上我们南斗圣地啊!伸张正义,南宫某义不容辞。」

只见司马琼邪恶一笑,便悄然没入人群当中。

这一刻,夜天虽隐忍未发,心头却涌出了极恶毒的怨念。他渐渐沉下了脸,眸子泛出寒光,道:「好啊,其实在你们这些正统修者眼中,凡非我族类者,都是十恶不赦之徒,都曾经杀人放火、**掳掠。既然如此,还需要什么证据呢,你们尽管下山杀光所有叫化子,这样就能伸张你们口中的正义了!」

「你放屁!」几人同时呛声。

「哇哦,自命清高的正统修者终于骂娘了呢!」夜天冷笑。

「该死……」

「来啊,声讨我啊!」浮桥上,被孤立的夜天展开双臂,大有天下万人、唯我独尊之势。夜天已摆明与整个修练界对立,对岸所有名门修士都打成了卑鄙小人,他不断喝吼:「来啊,声讨我吧。光嘴炮有毛用,狠狠的打、暴打、往死里打!」

第九十三章:一人独战天下

这时司马韬扬了扬手,着各人暂且退后。他自己板着脸,向夜天抱拳道:「擅闯禁地,份属死罪;既然阁下不能证明自己清白,本派只好将你暂时关押,静候师尊出关之后发落。」

「哈,你们凭什么关我!?我上昆仑山是为了寻人的,人不在这里就下山,这么简单!」夜天的神情满是不屑,说罢,就阔步向前强闯。

众修者见状,随即在桥头排开「一」字形的阵势。与此同时,司马韬捡出了夜天留在柴房的「天虹仙弓」,擎在手中,自信的说:「阁下的兵器已落入我们手中,还是不要无谓挣扎了……嗨,发生什么事!?」

忽然间,仙弓体表闪现璀璨的红光,剧烈颤动。

「呃,忘了它是宗灵宝!」司马韬猝未及防,手攥不牢,顷刻间让仙弓飞脱。七彩仙弓宛若有灵,自动投入了夜天怀中。

红光闪烁,兵魂卡琳特马上向外界传音。「凡界俗子,脏手别玷污我!主人,我们杀出去吧!」

这时夜天置身浮桥,与石崖上的两派修者人数悬殊,天虹仙弓就像及时雨般,令他顿时添上两分底气。

「嗨!」夜天疯狂的运转玄功,祭出光球,无尽真气瞬间凝聚成一道鲜红光束。

「开!」随着他扳弓搭箭,一抹绚灿的光芒划破长空,一往直前,威势无匹,就要将众人轰飞。

「退后,保护小师妹!」司马韬感应到危险,立即喝令众人躲避。他们当中,有些人本来打算硬接光箭,突然接收到相反的命令,都有些不知所措,顷刻间东歪西倒地撞成一团。

夜天的目标却不是他们。随着人群散开,一直被掩护的司马琼暴露出来,夜天忽然歪嘴一笑,五指画圆。「嘿嘿……」

「啾」的一声,光箭忽如灵蛇摆尾,骤然转向,直取缩在后方,毫无防备的司马琼。

「呜哇!」司马琼吓得哭了出来。

光箭没有将她崩碎,却在粉脸上烙下一道血痕。

「保护师妹!」众人高呼。可是,大家似乎相当顾忌光箭,暂时还不见有人挺身而出。

夜天舞动十指,运转丹气,绚璨的红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回马枪再袭向司马琼。

「不要打脸!」她惊呼道。

夜天心内却积压着一股恶气,非要折磨她一番不可。只见光箭在司马琼面前晃动,反复的来回穿插,就偏偏要打不中。

「哇,卡姐姐你真逊,这么『庞大』的目标都射不准呢!」夜天开着玩笑,谁知司马琼娇生惯养、粉雕玉砌,但见光箭好几次擦边而过,与她的脸蛋只差数吋距离,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眼泪直流,说不定还撒了一泡子尿。

「呵呵,刚才还神气着呢,现在怎么没脾气了!」及至夜天终于将光束接引回去,她脸色还是一阵青一阵白,许久还没回过神来。

夜天立身桥上,冷笑道:「所有人都退开,让我过去!」

「哼,小道而已!」司马韬卓立桥头,经刚才观察,已对夜天的战斗模式有所掌握,当即长身向前,厉声道:「今天你的灵宝,尽归圣地所有!」

说着,他背上的两把铁剑开始抖动。夜天不敢轻敌,马上令光球与仙弓融合。霎时间,天虹仙弓被无限放大,七色闪烁,光华冲天。这是三阶顶峰的力量,夜天一声轻喝,将仙弓「咻」的扫向司马韬。

天虹仙弓气势磅礡,就像一枚天外巨石镇压而下,对司马韬造成千斤重的压力。

「昆仑千年基业,岂怕你雕虫小技?!」司马韬双手结印,同样开始运使真气。片刻,他「嗨」的喝吼一声,背上的两抦铁剑随即光芒大盛,铮铮作响。

「出鞘!」

只见银光一闪,两把飞剑破空出鞘,列出「双龙出海」的阵势,并排迎向充当「飞去来」的天虹仙弓。

「哧哧哧—」

此时两柄铁剑并排飞纵,所经之处,竟然生硬的撕开了一片空间,于虚空中自成场域。

霎时间,夜天感到非常不安,两柄飞剑裂开的空间,说不定能封困天虹仙弓;为免有所闪失,他于瞬间收功,令仙弓飞旋而归,摄在手中。

昆仑修士擅于御使神剑飞轮,这种由飞剑撕裂虚空的秘法,更是夜天见所未见,深不可测。夜天实战经验不足,担心将整把宝弓扔出去的话,会被大阵收走,细想过后,还是决定一箭一箭的发出去,先作试探性质。

于是,夜天让仙弓与光球短暂分离,光球重新化成一束鲜红光箭,搭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此时两柄飞剑向前冲腾,先前的场域消失了,但并行的铁剑持续撕开新的空间,并开始接近夜天;长方状的场域,即将向他笼罩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夜天蹬蹬退后两步,赶紧扳动弓弦,发箭迎击。

「咻—」

璀璨的光箭激射而出,赤芒闪烁,如一道惊虹,直接破入空间里面。长方状场域受到阻力,被逼于空中悬停,未能收夜天进去。

夜天松了口气,但司马韬并未打算收手,铁剑大阵随之变换方位,暂且舍弃夜天,却要将光箭彻底封困!

「呵呵,即使你有四阶法力的大阵,都未必对卡卡管效呢!」卡琳特风骚的向外界传音。

女兵魂本就婀娜多姿,此刻在空间内不断变换形态,时而纤细、时而粗大,一会儿又变成扭纹状,宛若灵活的妖虫,自大阵的隙缝中钻了出去。

「呵呵,不怕你啊!」光箭脱困之后,随即变换成粗大的光柱。它不再跟场域纠缠,直接冲向对岸,目标是正在十指乱舞,操控铁剑大阵的司马韬肉身。

「糟糕!」司马韬瞬间感到危险来临。可是他的元气大部份都作用在飞剑之上,无法腾空一手抵箭,于是,他决定和夜天拼速度,铁剑大阵随即改变方向,快速向夜天笼罩过去,只要大阵比光箭先收走对方,自己就赢了。

「霍霍—」大阵如旋风般卷向夜天。他的精元同样作用了在仙弓和光箭之上,本体防御较弱,幸好夜天还攥着七彩仙弓,面对大阵盖落,它的体表忽然迸现红光,正以残余的灵力力阻大阵近身。

第九十四章:昆仑飞仙

「哇哦,这场域很强,昆仑的小屁孩还算有两下子!」卡琳特惊叹。她虽然伤势初愈,但实力还远未回复至当年的颠峰状态,此时灵力都凝聚在光箭上,残存的力量不足以破灭大阵,只能勉强拖慢它的来势。

不过对夜天来说,能拖延一下就已足够。七彩仙弓若天盾,为他赢得宝贵时间,与此同时,光箭已经掩杀到司马韬面前。

「哧哧、轰!」

司马韬将所有寄望都投放在飞剑之上,已无力拦阻光箭。剎那之间,他肉身彷遭雷击,脸色一阵紫青,喷出一大口鲜血,伤势不轻。同时两柄铁剑飞脱,无主的空间场域亦随之崩碎。

「各位,后会有期了!」机不可失,夜天今天总算吐了一口恶气,当即纵身向前,想要冲散桥头的「一」字防线,杀出一条血路。

「慢!」南宫进大喝一声。他闪身挟持了叶长诗,剑指其咽喉处,彷佛在警告夜天不得再近前一步。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师父老大……」叶长诗大骇,当场失态惊叫了出来,冰冷的剑锋搁在颈上,令她不知所措。

「大妹子……」夜天愕然。任凭他聪明一世、处变不惊,此时也思绪紊乱,没了主意。

换转被挟持的是萦池仙子,他自信能想出办法英雄救美,但不知怎地,此时叶大姐被拿住,却令夜天乱了方寸。

「祸不及妻儿啊……」纠结之间,夜天搬出了一句很老套的对白。「我呸,枉你们自称东方族三大圣地,名门正派居然敢用下三滥的手段?」

南宫进的回答同样老套恶心。「礼义廉耻仅限于君子之交,对于邪魔外流,不必讲仁义道德!」

夜天很无语。除非牺牲叶长诗(或指望奇迹出现),否则自己休想踏出昆仑了。

「束手就擒吧,待师尊出关,再行发落!」司马韬再次严正警告。

夜天想脱身,唯一方法就是丢下大妹子不顾,不过抚心自问,他哪里能狠下心肠?

「唉,悲剧啊!」夜天很纠结,他最讨厌向人示弱,真的不想弃械。但转念一想,人家大概也只是要关起自己,不会当场灭口,而他诡计多,自信之后有本事脱身。

于是,夜天缓缓垂下了仙弓。

就这样,夜天和叶长诗再次被赶上浮桥,徐徐降落深渊。司马韬等人在谷底找了个空的岩洞,便施法封印,将两人关在里面。他们原本也想充公「天虹仙弓」,但这难度不低(众人无法驾驭,甚至触碰仙弓),结果为免生枝节,也让它留了在夜天身边。

夜深,各人陆续离开禁地。

「活该!」

「关得好!」这是众修者的共识。

「很聒噪!」唯独是万星儿,居然没附和他们。

「哎,其实我们会不会冤枉了人家……那混蛋心肠其实蛮好的,之前还帮我们寻人呢……」她心内有些疑惑,沿途嘀咕着,却始终没道出自己想法。

******

第二天清晨,五名南斗子弟吃过早饭后,便忙于收拾行装,准备下山。

此行他们可谓一无所获,本来是来找连体姊妹的,但昆仑却坚称没有收留,她俩至今仍芳踪杳然。

也许是希望两派多点联谊,司马韬打算亲自送各人下山。司马琼早已厌倦山上的枯燥生活,见哥哥没带上她,便用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极力争取。

司马韬初时万般不情愿,最终还是无奈妥协,让妹妹跟随下山。

此行倒算无风无浪,众人很快就来到山脚的分岔口,唯一感可惜的,是始终没发现连体姐妹的线索。各人分别在即,司马琼却不想这么快「回家」,又开始各种吵嚷,非要往港口走上一回,众人亦无奈屈服。

时值正午,码头比平常热闹,人群川流不息,路旁还有不少人在摆摊子。司马琼很久没下过山,来到喧闹的巿集,难免手舞足蹈,兴奋莫名。此时她相中了一个卖手织布娃娃的摊子,款式五花百门,有西方族的战士,有东方族的美女,也有大剑、飞轮形状的手织品,每个都制作精细、相当别致,司马琼立时亮起了心心眼。

「姑娘你买十个,可以算便宜一点。」老板看出了司马琼的名门子弟身份,便邪恶的引诱起她来。

司马琼的确想全部打包,奈何盘川都在司马韬身上,便缠着大哥要给她买。

司马韬深谙如果一个都不买,妹妹敢情要闹出人命,但倘若买够十个,又恐怕被同行的南斗修者笑话。思前想后,他终于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就是让万星儿她们也挑几个布偶,总数凑够十个就可以了。

一番扰攘之后,结果万星儿严选了一个西洋娃娃,豆腐、白头子各自买下东方武士,南宫进虽然不太感兴趣,亦象征式的挑了一把布剑。司马琼最贪心,一口气扫下五个布偶,当真大手笔。

老板心情大好,随手给了他们一个大布袋去盛载新买的布偶。可是,司马琼却非要亲自保管她的娃娃不可,于是十个布偶就此分开两袋。

「这丫头真有个性,她大哥就头疼了,唉……」老板目送众人离开时,有感而发。

司马琼买完布娃娃,这时又不幸地肚子饿了。须知道她一个人肚子饿,就代表所有人肚子都饿,于是司马韬又得找一间茶楼歇脚。

众人草草的点了菜,无巧不巧,此时司马韬居然遇到一位北斗圣地的故人。他们寒喧了一会,那位北斗修者便邀请司马韬上山一游,司马韬也爽快的答应了。临行前,他还叮嘱妹妹用茶后便马上回昆仑山去。

其实,此刻在茶楼聚脚的,还不只他一位熟人。

楼上的天字号贵宾房,大门紧闭,里面一男一女正在密议。

这对男女身份却不是对等的,当中女子跪在地上,对黑衣男子非常恭谨。她说:「连体姐妹被昆仑圣地中途截劫,未能完成任务,抹绿知罪。」

「哼!」黑衣男子背对着她,不发一言。

第九十五章:天字号第一妖煞

「侍卫长请吩咐,今次抹绿必不辱命……」剑婢抹绿平时冷若冰霜,在黑衣男面前,却有半分惶恐之色。

「哼!」

「侍卫长不信任抹绿?」

侍卫长沉思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他的声音非常冷森,根本不带任何感情:「哼!事关重大,今次本尊亲自出手!」

「侍卫长要上昆仑一趟?」

「哼!」

侍卫长不搭理她,直接推开了大门。

若有人正眼看向侍卫长,必定会大吓一跳。他身披一件墨黑色的斗蓬,头戴草帽,全身装束密不透风,没有露出半吋肌肤。不过最吓人的,是他居然是个无脸人;或者说,他的脸就像一个无底黑洞,没有眼耳口鼻,却有一团墨黑色的迷雾缭绕。

黑洞不断在吸缀附近的光线,以致谁人走到身边,都会感到温度骤降,异常阴寒。

幸好侍卫长的作风比较低调,他走出贵宾室时,先以一条白色绒巾遮脸,以免在街上造成恐慌。

「哈,这么巧!」

没想到一踏出贵宾室,他就发现了自己的猎物。

原来司马琼是最先一个吃饱,却没耐性等其他人用膳,便先和其他南斗子弟道别。却没想到她才踏出茶楼,进入一条较僻静的后巷,就和披黑色斗蓬的侍卫长碰个正着。

「不好意思。」侍卫长借故撞了司马琼一下。

「喂,你……」司马琼脾气差,正要骂他为何走路不长眼睛,无意中却瞥见了他的脸。

「哗!啊,我晕了……」无脸的侍卫长虽然以绒巾遮脸,但还是露出了黑洞般的额头,相当吓人。结果侍卫长毋须出手,司马琼已自动跌入他的怀中。

与此同时,茶楼内的南斗修者正在等店小二结账。

无意中,白头子留意到一个麻袋遗留在饭桌上。

「我们那一袋一直由豆腐保管,这一袋是谁遗漏的……」他们马上联想到司马琼。

白头子一直看她不多顺眼,趁机揶揄道:「哈哈,刚才硬要分开两袋,死命不让我帮她拿,到头来还是忘了带走!」

万星儿冷笑道:「我们还给人家吧。她发现布娃娃丢失了,不发飙才怪呢!」

「就是呢!我们上昆仑山是找连体姊妹,她上南斗山却为了捡破烂,就几个布娃娃。哈哈……」白头子当然没忘记自己的「驮兽」身份,女神说要还,他还不马上附和?

于是,白头子提着那袋布娃娃,出去找司马琼。

「咻咻—」

他经过那条僻静的小巷时,同样留意到黑影闪过。

「司马琼在我们『凌月宫』手上。你去放话,叫昆仑圣地交出连体姊妹!」后方响起一道非常森寒的男声。

「谁呢!?」无脸的侍卫长可真是来去如风,白头子还未瞧清楚他的面容,就已消失不见。

凌月宫的侍卫长,绝对强势的人物!女皇千里追杀亲生女儿,众御婢失败了,终于逼使侍卫长亲自出手!

******

夜天和叶长诗被关在谷底一个岩洞里,由两串大铁索捆锁,司马韬还施加了法力封印。

只不过,铁索和封印都不能真正困住夜天。现世中宗师们集体闭关,这道封印强度最多只达三阶中上,对登临四阶的夜天根本起不了作用,结果两下子就能破开。

「难度太低了,完全没诚意。」夜天冷笑连连,也解开了叶大姐的封印,一起踏出岩洞。

对他们来说,真正的难题在于如何脱离深谷。

那具残旧的浮台,似乎是连接外界的唯一途径,但浮桥已被升上谷顶,而夜天身在谷底,却找不到操作它的滑轮,看来司马韬存心要困死他们。

「这里呼天不应、叫地不闻啊!」夜天悲鸣。

更悲剧的是,上方早已被无数粗大的千年老藤遮蔽,阳光根本透射不进。谷底非常幽暗,夜天即使已修到三阶,修为不弱,亦感到举步维艰。

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司马韬为何没多在意封印的强度了。能破开封印又如何,只要未学会御空飞行,还不是一样被困谷底?

走着走着,夜天发现前方有一个黑潭,然而它死气沉沉,就像一潭死水,感受不到任何生机。这种彻底死寂的氛围,让人很感憋屈。

「下次就不管你,自己开溜算了。」夜天晦气,趁机拧了拧大妹子圆润的秀脸。

「嗐,谁让你救?」叶长诗一把推开了他。

「还说,就不该让你跟来。」夜天摸了摸脸,笑道:「下次只带二妹子,至少她比你会打,会自己照顾自己。」

「呃,你才不懂照顾自己呢!」叶长诗嘴角微噘,佯怒道:「在茶居里,是谁照顾你的?谁帮师父你老人家做饭、打扫、洗衣服呢?」

但大姐想起茶居,又不免一阵感叹。在茶居吃好住好,无忧无虑,干嘛要作贱自己,跟师父老大出来「历险」,还得身陷万丈深渊?

「我不管,总之老大你快点想办法。跟你关在一起,别人还会……误会我们哪!」她一边嘀咕,丰臀极不自然的扭来扭去,还搥了夜天一下。

夜天讪笑道:「哎啊,这里连蚊子都飞不进来,办法是没有的了,我们等死吧。」

他一时间想不出法子脱困,心情亦无比郁闷。若不是听人家说,自己的身世跟李氏姊妹有关,他才会攀山踄水,老远来到昆仑山寻人。岂料人没找到,自己却交上了一连串的恶运。

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其实也算曲折离奇,也有不少地方令人想不通。首先,「天河五煞」之一的枯藤居然被封在昆仑禁地,而他的手下青藤,很可能掳劫了李氏姊妹,藉此将夜天引到其藏身处。至于枯藤有何目的,为何要打伤他,夜天却毫无头绪,唯一较肯定的,就是昆仑圣地没「窝藏」连体姐妹,青藤才是元凶。

如果说姊妹俩本身是一个谜,那夜天体内的神秘光球,则肯定蕴有更重大的隐秘。光球是否与姊妹们有关系,有什么关连?这一切一切,又是否牵涉到自己的身世?

第九十六章:人界的异常

夜天不能回答。但从青藤跟踪他之事可见,修练界各大宗门不论正邪,似乎都为着各种未可知的原因,对自己虎视眈眈。

所谓人本无罪、怀璧其罪,也许是身怀光球及「天虹仙弓」等几宗圣物,为夜天带来了麻烦。

修练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所有人各怀鬼胎,会为自身利益不择手段,即便那些老牌圣地亦不外如是。

「唉,我是谁,我因何而生……」

夜天一阵惘然,但他虽未解开身世之谜,甚至猜不透枯藤主仆的动机,此行倒是有一个意外收获:他终于了解众高手因何集体闭关。

如枯藤所述,原来人界「出现了问题」,天地间产生了一种神秘的禁制力量,可压制一切「沐光」境界以上的修道者。他们必须挥散招天妒的功力,暂时跌落三阶,但这等同半废修为,忽然变回凡人,难怪老梆子们都集体闭关避风头了。至于枯藤后来提及,众巨头闭关时「在筹划惊天阴谋」,就恐怕不是夜天这种小辈能触及的。

无论如何,禁制力量对夜天并不怎么有利。事缘他好容易才突破瓶颈,初入「沐光」领域,却为天妒禁制所阻,无法实在的于四阶停留、迈进。

「主人……」就在这时,卡琳特从夜天口中得知禁制力量的存在,便将他召唤进神识界。「这股神秘力量是突然出现的,之前没有过,它却非常可恶,令卡卡想冲关也冲不成!」

夜天好奇问道:「呃,连你这样的老古董,重伤前曾有仙阶修为的,也奈何不了它吗?」

「嗐,『老古董』多难听,卡卡年轻着呢!论资排辈,上古时好多兵魂都比我老资格!」卡琳特对「老古董」一字异常敏感,当即掏出镜子,前照后照。

她瞧见粉脸上若隐若现的雀斑,也有点不是味儿。幸好,她的卖点正是这股成熟韵味:金色短发,闪亮的黑色皮革战衣,风情万种,卡卡是熟透了的女人。只要够风骚,依然有男人买账,她依然有巿场价值。

「还好,还不错」卡琳特恢复了自信,不禁撇嘴道:「只可惜卡卡嘲讽太高,人家眼红我给关起来,外界从此再见不到真正的美人,悲剧啊!」

夜天差点呛到,啐道:「你少恶心,就算昆仑的老梆子不出手,我也要将你放逐到混沌,嘿嘿!」

他说得出做得到,竟真的将卡琳特抱起,抬到一处暗角……

说实话,天虹仙弓七色璀璨、光华万丈,单凭体表,也推测到其兵魂必是美人。夜天相信卡琳特年轻时,必曾风华绝代,颠倒众生,只可惜随着时光消逝,她昔日的美貌没能完全冰封下来,只是传留了美人与生俱来的那股自信……

打闹完毕,夜天退出了神识界,眼前又是那面死气沉沉的黑潭。

潭水一片死寂,不存在任何生机,让人很感憋屈。此时夜天驻足潭边,有点想放声大喊,但最后还是制止了自己。

「咦,不对,那是……」夜天双眼微瞇,原来由于光线幽暗,他一直忽略潭中心还栽了一棵小树。

小树枝叶疏落,看来快将枯歇,大概是因栽在死潭,长期缺乏滋养所致。

这只是一棵老树,夜天初时并不怎么重视,但叶长诗却另有看法。她认为小树能在一潭死水中成长、挺立,必定有不凡之处,便建议夜天查看一下。

「好像有些道理……」夜天点了点头,便大步迈入黑泽,蹑着足走向小树。这可是一件苦差,潭水彷佛充满黏性,夜天没走了几步,双腿便沾满了泥浆,也难怪有洁癖的叶大姐不肯涉足,一直只在远处为他打气。

「也许它是一株魔法树,听说这种神树在西大陆栽了不少,姑且看看。」夜天终于走到潭中心,驻足于小树前,便催发出海蓝色光球,方便照明。

说实话,这只是棵普通的老树,树干上既无刻字,枝叶也不像蕴有神力。夜天摘下了几片叶子,探出神识,凝神反复细观,却仍感受不到任何波动,更别论触发什么「魔法」。

如果他期望这是株魔法树,能助两人走出深渊,他就要失望了。

「咚咚咚—」

最终,夜天决定轻敲树干,令它「咚咚」作响。

「咦,声音有些诡异,莫非老树是空心的?」夜天一阵思索,随后更将耳朵贴近树干。

「唦唦唦—」树心确实予人空洞的感觉,似乎是人为的,它被人动过手脚。无论如何,夜天都提起了兴趣,这小树有些古怪,他要查个明白。

「树心可能被挖空了,里面说不定还有条秘道,可通往外面!」叶长诗在远处提议,她大概听过太多说书人的神话故事,竟生出这种想法。「老大,不如你将小树整株拔走,看看里面有什么古怪!」

「额,妳想神力拔树?这……想法很创意,但别将昆仑的老古董,都当成三岁小孩好不好……」夜天一阵冒汗,虽然他修到三阶顶峰,甚至能短暂踏入四阶,神力倍增,要拔出一株小树,也许难度不高。但问题是,如果老树真的被人动过手脚,就必定设有种种禁制,没这么容易被破坏,他们必须三思而行。

就在这时,夜天忽感背上一阵波动,他将「天虹仙弓」摘了下来,摄到手中,原来是宝弓铮铮作响。

「我看这棵树是一个『神虚境』的域门,主人你射出一箭,就能看到入口。」卡琳特忽然向外界传音,其语气相当认真。

夜天点头,连忙让光球融合仙弓。转眼间,一道赤虹光箭形成在弓弦上,夜天拉开弓弦,放手一发,一道神光随即射出,势如惊虹,于虚留下道道残影,最终「咯嚓」一声,洞穿了树干,光箭没入了当中。

夜天暗暗惊异,七色宝弓与晶球结合,威力果然不容小觑。谁知道,更神异的事情还在后头。

「主人,你看清楚树心,那里是不是有个入口?」卡琳特又在传音。原来光箭没入树干后,竟然在内悬停,并将树心照个通明!

第九十七章:神虚圣境

夜天凝神观看,发现树干确实是空心的,内有缕缕乌丝垂落,迷迷蒙蒙,活像个小世界。看来小树确曾被人施法,它就是卡琳特口中的什么「神虚境域门」!

「主人,你看到神虚境的域门吗?快进去看看!」

这时卡琳特又再催促,夜天只好叫叶长诗留在原处,径自手摄七色仙弓,并将玄功运转到极致,一起钻进光箭指引的入口。

叶长诗修为低下,连黑泽也不愿涉足,更何况要踏进树心未知处。她当然没异议,只留在潭边远观,看着夜天和天虹七色逐一没入于树心中。

「我在什么地方?」

夜天环视四野,左右顾盼,此地宛如混沌虚空,一片迷蒙,偶尔只有几缕乌丝垂落,不像有任何生机。

夜天要看清前路,于是再张弓搭箭,连发赤虹光束。

「哧哧—」

光箭划破虚空,剎那间赤芒闪烁、神光万丈,将前方彻底照明。夜天看到前方有扇小门,顿时明悟,下了决定,他已没有退路,必须通过这扇门,才能真正迈入卡琳特口中的「神虚境」!

幸好光箭都有灵性,当夜天食指一拽,赤虹光束随即转向,锁定那扇小门,疾射而去!

「嚓!」

光箭一往直前,去势如虹,霍然穿透了小门,轰开一个破口!

「进去吧!」夜天没再犹豫,手拄天虹仙弓,直接迈入神虚境。

到底什么是神虚境?按卡琳特解说,神虚境是高手们开辟出的小世界,就像是一片「玄界」,可视为现实世界的延伸。因此,它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并非像仙弓神识界般,只是一片幻境。

神虚境坐标固定、域门隐密,但也非完全不能变换位置。若有祖师们合力,向神虚境注入足够神力,它还是能改变坐目标,只是移动时会于现实世界现身,不能像静止时般隐藏不见。

此时夜天越过域门,正式踏入神虚境,四野环境随即大变样。

「哗,很舒服的感觉!」一迈进这片小世界,他如感清风扑面,一阵舒爽。

夜天伸展双臂,放眼前看,神虚境中天空湛蓝、瑶草铺地、一片茵绿,虽然还算不上人间仙境,但与外面抑压的氛围相比,已经是一天一地,夜天一踏进神虚境,先前的郁闷感觉随即扫空,心情无比畅快。

神虚境极难开辟,也必须由人极强者祭炼,人界中的神虚境,一般方圆只有数丈,极其量只能视为「隐形帐幕」。亦因如此,神虚境于人界非常稀有,除却几大圣地,一般小道宗门难有几个。

昆仑这片神虚境如此大手笔,当初祭炼时,一定消耗了了无数五阶祖师的时间、心血,才能有如壮观。

「圣地就是圣地,传承千载,底蕴深得吓人……」夜天惊叹,也开始明白昆仑修士为何瞧不起「一叶居」。毕竟圣地就如名牌,能成为昆仑弟子,头上有光环,在此修练几年,即使混不出头,也难免会产生虚荣感,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其他宗门。

夜天继续前行,不远处有块大青石,用血水刻上「天涯若断」四个大字,其字迹苍劲,如铁划银钩,非常具气势。

「看来,这片神虚境就叫『天涯若断』。」夜天凝视青石,若有所思。天涯若断,这名字倒也贴切,毕竟玄界位处断崖下方,任何外人闯入,皆如身陷万丈深渊,隔断外界,难以脱身。

夜天路过大青石,深入神虚境,眼前依然是无边大草原,一片茵绿,灵气充盈。

再过一会,前方出现了一个一个独立的小山丘,每座都有显眼的洞口。洞口前,亦各自栽了一株小树。

事实上,说是「小树」并不完全准确,因为每棵树皆被拦腰砍断,严格来说只是半截枯树。

「呃,这是什么鬼地方……」虽然此处灵气盎然,夜天却觉得有些诡异,开始起鸡皮疙瘩。这十几个小山丘,独立看并无异相,但相连在一起,却像极了一座座山坟。换成是深夜,还真不太敢在此逗留。

「卡姐姐,你猜墓地中葬了什么大魔厉鬼?」夜天想进入仙弓幻界,问问卡琳特的意见,这名熟女乃上古兵魂,一定见识过无数神虚境。

但他转念一想,又发现没此必要。因为即使在神虚境外,断崖上也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岩洞,与眼前的小山丘性质相近。每个山洞内,敢情都封印着不同的妖怪大魔,甚至说不定有昆仑祖师在内闭关。

夜天忽然对每个洞口的小树产生了兴趣。这半截枯树,到底象征着什么?

不用问卡琳特了,她也没有头绪,但夜天倒是有个出格的想法,他想算一下每棵树的年轮!

「五十年……七十八年……一百六十三……二百四十六……四百九十七……这棵树快将五百岁,难道里面的人也被镇封了五百年?!」

夜天一边点算,一边低声自语,最终他驻足于快五百岁的老树前,定睛一瞧,原来树干上还刻有三个小字。

「断蓬莱」

小字同样以血水刻上,有些阴森。「蓬莱」代表什么?夜天和卡琳特都没头绪,但稍微琢磨后,还是决定先打探这个岩洞。

夜天手摄天虹,同时祭出水蓝色光球,悬浮于身前照明。有这两宗灵宝护身,夜天深入岩洞,并不需要多少勇气。他倒是看到岩壁上刻有各种古字,有些看得懂,有些不知所云,断断续续。

「望蓬莱……断蓬莱……禁封在此……万世无生……」

夜天尝试将古字符串连起来,可惜文字断断续续,有些还看不懂,实在很难整合起来,形成连贯而有用的讯息。

「我看算了吧。」夜天连连摇头,自语道:「就算能拼凑出连贯的句子,也可能只是这倒霉鬼的情史、家族史,甚至一连串骂娘的脏话,对我们没用。还是别浪费太多时间,先看看这小洞封印了谁!」

在仙弓及光球照明下,夜天终于走到山洞尽头,一具完整的人形骨架在他眼前出现。

第九十八章:骨洞

骷髅被钉在壁上,双臂张开,在蓝光照射下,整具白骨彷佛在闪烁,两个眼洞尤其诡异,夜天不禁打了个寒颤。

纵然白骨森森,异常恐怖,这却是一具完整的人骨,夜天探前一看,才发现它还有几缕道纹环体,大概就是封印的力量。但经过漫长岁月,封印已变得相当薄弱,道纹若隐若现,明灭不定,以夜天的修为,一掌就可以轻松破除。

他却马上发现,这样做毫无意义。首先,夜天并不认识眼前此人,他纵曾是盖世高手,亦已化成森森白骨,其灵识完全寂灭,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对夜天和仙弓来说,他的利用价值可算是零。

「还是离开吧,换个比较『年轻』的岩洞。」夜天不禁嘀咕。四百九十七年太久远了,除非有仙阶大神出手,否则任何封印皆难逃岁月侵蚀。

天虹仙弓却好像不服气,忽而又铮铮作响。卡琳特向夜天传音:「哼,四百多岁算什么。你们不是说,卡卡在人界一留就四千年吗!」

「呃,卡姐姐你以前曾修到仙阶,凡人怎能跟妳拼寿元……」夜天很无言,也感到有点唏嘘。目视岩壁上的白骨,他不免一阵感叹。

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任凭你惊才绝艳,除非能破凡入仙,戡破生死奥义,否则终会于人界耗尽寿元,化为黄土。

只可惜,人间界灵气匮乏,登仙之路何等飘渺!如果苦修百年,最后终究卡在五阶,没法入仙,那修道又有何意义?

「这种想法好像太负面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逃出去!」夜天呢喃。最后,他决定按原定计划,打探一个较「年轻」的岩洞。

「这小洞只有五十岁,进去看看!」

夜天依年轮判断,最终驻足于目测最「年青」的小树前。和五百岁的老树一样,它同样以血水刻着「断蓬莱」三个小字,看起来有点阴森。夜天相信洞内也封有高手,便催发出水蓝光球,由它照明引路。

「望蓬莱……断蓬莱……」

岩壁上,同样刻有各种古字,其中以「望蓬莱」和「断蓬莱」最常见,可惜文字仍相当零散,无法串连成有意义的信息。

「咦,不对!」夜天突然注意到一组首次出现的古字,当即瞇起双眼,尝试念出来。「圣……地……卑……鄙……」

圣地卑鄙!这句话大概是被封者的心声,他以神念在壁上刻字!

夜天的好奇心作崇,此人可能未死,还被封在岩洞尽头。他很想去探个究竟,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隐秘!

夜天却失望了。他走到岩洞尽头,却发现被封者虽未化成白骨,亦只是一具人形腐尸。夜天驻足在前,只见尸身虽然完整,却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并发出阵阵腥臭味,十分恶心,他连忙屏止呼吸。

死者是个男修士,身形魁伟,生前大概修为强绝,因此被极强伟力镇封,可惜同样敌不过岁月侵蚀,现已身死道消,连尸身亦开始腐烂。

「噫,这死鬼滚远点!」卡琳特亦于幻界传音,难掩厌恶之色。

「卡姐姐你积点口德呗,给镇封几十年,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夜天沉吟道。但他其实仍未死心,还连番探出神识,在腐尸身上搜索。

只可惜,尸身没传出丝毫生命波动,其灵识已经寂灭。

「唉,这个人真可怜……」夜天长叹一声,此人已身死道殒,无法从他口中套出任何秘辛。

随后他于洞中再绕了几个圈,都没其他发现,便只好收回光球,退出此洞。

「天涯若断」中还有十几个小山丘,有七十八年的,有一百六十三年的,还有二百四十六岁的等等,每个年龄层都有。

夜天逐一进去转悠,看到各种人骨、兽骨与腐尸,也有被封者以神念在壁上刻字,将昆仑骂个狗血淋头。只可惜,他始终没见到活人,也没能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夜天越过最后一座山丘,即将要放弃时,却发现山后还隐藏着两个小丘。由于较为低矮,两者一直被其他各丘遮掩,从远处看不见。

这两座小丘,外观与别的大致相似,都被青色植被覆盖,各有狭小的洞口;唯一的分别,就是穴前的青树没被「腰斩」,两株皆枝叶茂密,生机勃勃。

「嗯嗯,这两棵树没被砍掉,是否代表洞中人仍然生还?」夜天驻足于其中一棵树前,目视树干上的一行血字,若所有思。

「大衍若空」

「哎,居然不是『断蓬莱』?」夜天有些惊异。一路走来,每棵树都清一色刻着「断蓬莱」,如同倒模,唯独这一棵这么出格。「大衍若空……名字很霸气,里面到底封了什么?」

他的好奇心又再作崇,于是没再犹疑,手摄仙弓,祭出光球,直接闯入古洞。

「咦,这小洞也跟之前的不同……」夜天进洞后,发现前路一直蜿蜒向下,似乎要深入地底。岩壁上也没有任何刻字,什么「望蓬莱」、「断蓬莱」、「圣地无耻」之类的吐槽语统统不见。

随着夜天深入古洞,他亦感到温度在慢慢提升,这非常不寻常。一般来说,山洞有恒温性质,冬暖夏凉,此处却恰恰相反,夜天愈向前走,便愈感到阵阵难耐的灼热。

其实这还可以接受,因为再过一会,夜天更开始闻到异味,还越来越浓烈,令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难道……这里是一座火山?」夜天一阵心惊,但稍微思量后,又排除了这种可能。「天涯若断」并非自然生成,而是昆仑祖师亲自开辟的神虚境,他们应不会在此设置一个火药库,自找麻烦才是。

「别管这么多了,横竖已经进来,就看看前面封着什么!」卡琳特又向夜天传音,催促他继续前走。

「好吧……」夜天虽如此说,还是谨慎起来,放缓了脚步。半晌,他又开始觉得不妥,连忙问卡琳特:「哎哎,我有一种预感,好像快到尽头了。」

第九十九章:赤鳞凶兽

就在这时,狭窄的走道突然开阔过来,前面彷佛是一个洞中殿。夜天一踏进去,便感到温度骤升,还有阵阵硫磺味扑鼻!

「吼吼吼—」

蓦然间,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古洞,伴随诡异的回音,令夜天一阵心悸,脊背发毛。

「吼吼—」

大殿中吼声不绝,无比慑人,夜天好容易才压下惊,将光球悬于身前,定睛看向前方。

「什么妖物在怪叫,真聒噪,不能安静点吗?」夜天向前冷喝。

「吼吼吼—」

吼声连连,并没因夜天而停止。在光球照射下,这时他终于能看清前方,宝殿尽头,赫然有一个岩浆池!

难怪空中弥漫着烟硝味,原来此处并非火山,却有一个人造的岩浆池。

岩浆呈赤红色,热气腾腾,劈噼作响,池内的温度相信高得恐怖。一头赤色巨兽,正从池中缓缓冒出,吼声震天,并搅动起大量溶岩!

巨兽身长两尺,头生双角,全身尽是赤红色鳞片,无比狰狞可怖。这时牠探出巨爪,撕裂虚空,一把向夜天抓来,顿时生出「铮铮」的巨响,触目惊心。

「吼—」

巨兽凶猛无比,但此时牠大爪探出了一半,却彷佛遇到极大阻力,被逼缩回,因而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嘶吼。

「还好,这妖孽被镇封了,不能扑过来。」夜天稍为放松,原来妖兽的两条巨臂皆被大铁索紧锁,不能自由行动,无怪刚才牠一探出巨爪,便催发出「铮铮」声响。

这巨兽非常强大,目测只少有四阶中段,根本非普通铁链所能捆锁。因此,大铁索被施了无上法力,有无数神纹缭绕,令牠难以脱身。

夜天笑着向妖兽传音:「兽兄,其实我们跟你一样,都被昆仑的混蛋困在深谷。不如大家化敌为友,想办法逃出去!」

「吼吼吼—」

巨兽眼神浑浊,似乎未生灵智,听不懂夜天在说什么,只管连声喝吼。片刻后,牠忽然垂下头,将大嘴探入岩浆池中,似在吸吮熔岩!

「兽兄在喝水吗,牠难道不怕热?」夜天咋舌。有层层鳞甲护身,再加上修到沐光境界,巨兽似乎天生耐热,肉身无双,完全无惧腾腾岩浆,居然能大口大口的喝进去。

「铮铮铮铮—」

突然间,巨兽霍然抬头,搅动起腾腾烈焰。牠朝夜天这边望来,眼神忽变异常冷森,并准备再开口。

「当心!」卡琳特心生警兆,当即提醒夜天。

「兽兄还很有敌意,看来真的想杀我。」夜天用不着她说,亦已生出很不好的预感。千钧一发之际,他让光球融合仙弓,在弓弦在化成赤红光束,以防不测。

「吼!」

巨兽终于开口。

牠并没吞下刚才喝的岩浆去,这时一开口,竟大口喷了出来,炽热沸腾的熔岩,如冥火般淹盖而来!

「哇靠,真的会喷火!」夜天一阵腹腓,幸好他早有防范,光球与天虹仙弓融合后,也刷出了一道无形的水幕,拦在自己身前。

天幕绽放圣光,几道赤红光束如瀑布般轮替垂落,如仙似幻。这一招,夜天上次在「一叶滩」对上「仙音诀」电芒时已用过,现时重新施展,自然得心应手,并不感吃力。只是不知道,赤红光幕对上岩浆时是否仍管用。

「熊熊熊—」

岩浆炽烈如冥火,铺天而至,当它一触及天虹水幕,夜天顿感有热浪扑面,避无可避。他当即紧闭双目,双手掐诀,疯狂运转玄功,企图将岩浆隔断于身外。

「我被烧死了吗……」

良久,热浪似乎开始消散,夜天亦徐徐睁开双眼。他反复检视手脚,幸好都没怎么被烧焦,看来水幕成功抵下了大半岩浆。

夜天却有些担心卡琳特,天虹仙幕本来红光璀璨,现在却黯淡了不少,还沾上了一些杂色。

「卡姐姐,你没事吧。」夜天没时间进入其神识界,只是于外界传音。

「还好,这点小火,暂时还烧我不死。没时间了,赶紧射死牠吧!」卡琳特其实没说错,这巨兽方才只是吸吮了岩浆,并非真的会喷火,其攻势只属于一波流。现时牠被封困水池,不能自由移动,正好形成一个固定的箭靶,如俎上之肉,等着被一箭一箭射杀。

夜天点头会意,连忙将七色仙弓摄到手中。小晶球亦重新身化光箭,形成在弓弦上,但他看来受创不轻,此时不再是精纯的鲜红色,竟夹杂了缕缕黑气。

「没办法,先解决了兽兄,再帮你们疗伤。」夜天手执宝弓,将弓弦拉成满月状,轻喝道:「兽兄真不好意,情非得已,只好送你上路了!」

「吼—」

巨兽张开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连声嘶吼,看来相当不甘。牠已修到四阶中段,倘若能破开封印,脱困而出,即使受天宇间的禁制力量限制,仍有力与夜天一战,哪会如此窘迫,像箭靶般任人鱼肉。

「再见!」

一声轻颤,混入杂色的光箭疾射而出,势如惊虹,直取巨兽的心脏。

「吼吼吼—」

大妖兽双臂被锁,难以横身闪避,危急之际,竟然将大头探前,以双角迎向光箭!

惊人的变故发生了。

「当!」

光箭还没有擦着兽角,忽然「当」的一响,便开始于空中消散。

「是谁?!」夜天一阵晕眩,嘴角溢出血丝,还蹬蹬滑后了两步。同时他相当惊憾,这巨兽目测不懂妖法,只会喷火,刚才一定有人在暗中出手。此人彻底隐去了气息,在此刻出手前,夜天都没能感测出来,看来他功参造化,非自己所能敌!

夜天环视四周,运转起极限感知,初时还不能揪出此人。随后他抬头扫视,聚焦于洞顶处,才终于发现一位隐伏着的黑衣道士。

「这……见鬼了!」夜天一阵哆嗦,倒吸了几口凉气。黑衣道士没被封印,一直于洞穴顶平躺倒悬,极难察觉。

他是一名老者,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堆积,雪白的眉毛更达半尺,大概已活了数百年。纵然如此,老道士却毫无垂老萎靡而色,其眼神如刀,全身透发出凌厉的气机,彷如帝君临世,令人有膜拜的冲动。

第一百章:雪之空

「贫道衍空,上代昆仑祖师,在此闭死关三百载,同时镇守『天涯若断』。」老道士缓缓开口,语气却相当强横。他本名洐空,洞外的刻字「大衍若空」,所指的显然是他。

说到这里,老道士瞳孔中透射中一道寒光,其气机再度跃升,冷声道:「『天涯若断』乃绝禁之地,凡闯入者,格杀!」

夜天眉头一扬,道:「前辈,你既然说自己在闭死关,恐怕走不出这个小洞,如何杀我?」

「小友……贫道修真几百年,早已在人极顶峰迈出了半步……法力够高,神通够强,本体不能动又如何……」衍空道人边说,仍然于洞顶朝下平躺,其身畔有三条钟乳柱下垂。此时他看向夜天,微瞇起双眼,沉声道:「年轻人,我看你还没完全迈入『沐光』,凭这种修为,就想叫板『天涯若断』?唉……」

「又是一个用年资辗压后辈的老梆子,我最瞧不起,哼!」夜天攥拳自语,他对昆仑越来越反感。

「唉唉,让贫道告诉你吧……」衍空彷能窥透他的想法,沉吟了一会,又开口道:「人极修士,寿元能有八百年,修行一瞬,等于你修道一生,你太少看圣地了……」

夜天盯着悬于洞顶的衍空老道,心中一阵出神。都说人界修士不能御空飞行,此人却正于半空朝下平躺,可见功力参天,举世罕见。到目前为止,他是夜天亲睹最强势的修士,其他变态诸如哀谣女皇,亦只是久仰凶名,从未见过真身。

夜天开始萌生退意,然而衍空眼神如刀,似能剖开其神念,预测他的一举一动。老道士一声轻喝,其气势又在陡升,黑衣无风自动。

「且看贫道不动本体,如何收拾你!」衍空说罢,身畔的三条钟乳柱开始颤动,似乎要变换形貌!

夜天傻眼了,三条钟乳柱,竟化成三尊跟衍空相貌相同的人形虚影,并分别身穿白色、紫色和淡黄道袍。

「一气化三清,身外化身,人极修士独有的神通!」夜天倒吸冷气,三条钟乳柱竟然是其化身。衍空老道修到人极顶峰后,闭死关三百年,试图冲击仙阶,但同时也分出了三道化身,替其护道!刚才打散光箭的一招,敢情也是化身所发。

这时衍空在闭死关,黑衣本体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其高悬半空的三道化身却率先动了!

紫袍化身没有多言,袖出了一柄透明匕首。匕首呈水管状,是空心的,夜天觉得它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俨然是「仙风鹤骨」殿中那柄。当时大家都将焦点放在大飞轮上,唯独夜天识宝,相中了这柄空心匕首。

「此乃『雪之空』,昆仑第一法器。」道士缓缓开口,语气冷漠。

昆仑修士向来擅使法宝,夜天对此并不惊奇,只见紫袍化身运劲于指,一声大喝,便将「雪之空」打进了岩浆池。

池中烈焰腾腾,温度高得吓人,却未有将匕首溶解。转眼间,本来空心的「雪之空」注入了不少岩浆,变成一条赤色光柱,红芒闪闪,飞回紫袍道人手中。

与此同时,黄袍化身双手结印,念念有词,霎时间,岩壁上无数碎石纷纷脱落,随着化身十指一拽,全部皆汇聚向其掌心。

夜天瞠目结舌,这些小石竟聚合起来,最终幻化成一柄石剑,摄于黄衣洐空手中!

操控大地元气,向天借力,一花一石皆可成兵,这分明是南斗圣地的「御天」绝学,衍空乃昆仑祖师,居然也掌握此技,实在难以置信!

「这老古董太变态了……」夜天心中惊憾,许久也不能平伏。

三缕化身之中,倒是白衣道士最直接,没有祭出法宝,没有显化神通,其身躯却一直在暴涨,最终长有两丈,悬浮高空,无比神圣庄严。

夜天各种咋舌,在他的认知里,唯有北斗祖师,练就不朽宝体,才能展现出如此神威;而衍空虽为昆仑修士,却同样精通此道,怎叫人不惊憾?

「小辈何必见怪?」白衣衍空俯视夜天,冷漠地开口:「贫道法、道、武三修,在隐修闯仙阶前,曾同任三大圣地长老!」

法道武三修!昆仑即法,北斗即武,南斗「御天」即道,能同修三道,衍空果然是天纵之姿,除却哀谣等少数变态外,修练界近千年来恐怕难出其二!

反观夜天自己,由于生性慵懒,摆烂多时,虽已无限逼近四阶,仍一直只会仰仗光球,从没钻研过一门绝学。想到这里,夜天便一阵汗颜。

「进圣地修练,还是有很多好处……」这时他仰视洞顶,三尊化身悬浮洞顶,神威凛凛。白袍老道修武,身长两丈,气势无双;紫袍道士修法,手拄血红匕首,杀气腾腾;黄袍衍空修道,凝聚出一把石剑,悬空俯视夜天,神威盖世。

夜天心中没有底,有些想退走,但三名道人似已封困十方,令他无法脱身。幸好衍空本体在闭死关,不能亲自出招,三尊化身战力没那么逆天,又受禁制力量所限,夜天应有力一战。

于是他手摄天虹,弓弦上再次化出光箭,只可惜晶球还没彻底修复,光箭中夹杂丝丝黑气,并不纯净。

夜天面对三名老道,应否连发三箭,逐一击杀?但他稍微一思索,又改变了想法。最终,夜天伸指一切,将光箭一分为三,分别指向三名化身!

「没用的……咦?!」黑袍本尊凝视夜天,似为七色仙弓所吸引,其瞳孔一阵收缩,若有所思:「一直觉得你这张弓很特别,原来是天虹仙弓……年轻人,你跟侯加利亚有因果?难怪敢独闯『天涯若断』……」

三名化身气势又再攀升,皆杀机毕露,齐声喝道:「不打紧,侯加利亚已死,不成威胁。宝弓留下来,收归圣地所有!」

夜天却一阵皱眉,光箭一化为三,其实等于分薄了力量,还变得异常纤细。加上它夹杂着缕缕黑气,气势亦有所减弱。

第一零一章:法武入道

「别管了,先射一箭再看!」夜天咬牙,张开天虹仙弓,接着一轻轻颤,三箭同时射出!

「小子,没用的!」

紫袍衍空手执「雪之空」,这柄水管状匕首注入了一束熔岩,血光闪闪,当赤黑光箭奔袭来时,它亦吐出了一道赤色岩浆,迎向光箭!

「熊熊熊—」

血红色的熔岩,劈噼作响,几近沸腾,温度高得恐怖,与光箭一交接,随即将它彻底吞没!

光箭一化为三,已严重弱化,根本无法穿透岩浆,伤及化身本体。瞬息间,紫袍衍空又将「雪之空」打进血池,重新注入腾腾岩浆。

同一时间,黄袍衍空精通「御天」道法,手中石剑虽古朴无华,毫不吸睛,威力却不容小觑。当第二枝光箭近身,黄袍老道运转真气,挥剑一劈,光箭当场被砍成两截!

「咯嚓!」

光箭素有灵性,即使被砍断,神力仍没立即溃散,并企图聚合重组。黄袍化身目光凌厉,一见此状,石剑随即接连劈落,霍霍作响,将光柱再次砍碎。

其实光箭每次破碎,都会溢出不少神力,即使能重组,亦一次比一次暗淡。当黄袍化身砍出第五剑后,赤黑光箭迅速弱化,终究于虚空消散,只能留下几缕残影。

白袍化身最干脆,他象征北斗武者,肉身无双。当天虹光箭射至,他仍古井无波,神情若定,忽而大袖一挥,打算徒手相抵!

「轰!」

当光箭触及掌心,白袍衍空当即合拳,似要将光束捏碎。片刻后,他掌心溢出了丝丝血雾,慢慢凭空蒸发,化为虚无。

光箭其实有试图重组,但被拳头强势辗压,神力迅速散失,聚合不能!

赤黑光箭虽已严重弱化,但白袍老道能将其一掌捏碎,毫不费劲,战力仍远远超出夜天预想!

「噗!」

夜天嘴角溢血,蹬蹬倒退了几大步。其实他每射一箭,都会被抽掉不少精元,当光箭被人捏碎,消散虚空,未能回流体内,他便感到一阵虚弱,双腿有点发软。

「哼,浪费时间!」三名老道身悬高空,俯视夜天,神色有些不屑。受天宇间的禁制所限,他们大概已把战力控于三阶顶峰,但面对同被弱化的小光箭,却仍游刃有余。

「光箭化三似乎不行,不如试试分开作战……」夜天一阵思量后,决定让光球与仙弓分离。片刻后,弓弦上的光箭开始变形变色,红色、浅紫、深紫,海蓝色……

最终,小东西彻底与天虹分体,一个神异的水晶球重新悬浮于夜天掌心,烁烁生辉。

夜天彷佛又进入了幻境。

前方仙雾飘渺、巨阙连片、草木丰茂,又是这片象征「沐光」的圣境。夜天却仍未过河,依然留在杂草丛生,荆棘处处,一片荒败,代表「源生」的那边。

夜天眺望对岸,正在犹疑应否过河时,他的身体却出现了异常。

先是小东西,从夜天掌指间自主显化,再慢慢变换形貌,化作人形。半晌,它又化成那道熟悉的蓝色光影,在夜天身畔伫立。

夜天瞄向人形光影,问道:「小东西,我们怎么仍在荒地这边?难道……还没彻底迈入『沐光』?」

「你看看……」光影没直接回答,却开始比划双手,似有所指。

「小东西,你想说什么?」夜天一阵皱眉,不太明白其意思,便随便猜想道:「难道……你想开始渡河?」

光影连连摇头,双手仍在不停比划。他站在夜天左边,令夜天一直忽略了另一方,稍后扭头一看,才发现其右侧还有一道光影!

这道光影呈鲜红色,其曲线曼妙,比较像女人。夜天一看见她,就觉得其气机非常熟悉,随后忽发奇想,难道这是天虹仙弓的投影,她就是卡琳特所化?

无论如何,此时水蓝光影、红色光影与夜天正并肩而立,看向对岸圣境,许久未语。

良久,还是水蓝光影先打破沉默,缓缓开口:「衍空有三缕化身,我们也有三个人,一人可对上一个。」

夜天说道:「我喜欢那柄『雪之空』,可选择对紫老道吗?」

「嗯,这家伙精通昆仑法术,颇难对付,还是让我来。」水蓝光影摇了摇头,道:「不如这样,你选白衣武者,我选紫衣道士,小红选黄袍老道。」

「这个……」夜天一阵犯难,嘀咕道:「要硬撼武者,我的肉身伤不起啊!」

「不用怕,我看这种安排最好,就这么决定吧。」水蓝光影看向彼岸,语气平和而坚定。夜天一向信任光球,也不好向他争论,于是点头同意。

夜天的神识,又复归现实世界。这时候,三尊化身悬浮洞顶,皆眸泛寒光,白发无风自动,杀机毕露,他们要出手了!

「出鞘!」

黄袍老道最先动手,此时他五指划动,一声轻喝,手中石剑当即飞纵而出,切裂虚空,朝夜天冲腾而来。

在幻境中,三人说好黄袍由天虹对付。于是夜天运劲于指,亦打出了七色宝弓,并将它定于半空,迎向石剑。

「嚓嚓嚓—」

一如以往,仙弓刷出了一面赤色光幕,护在夜天身前,只是先前的杂气仍未净化,红色水幕有缕缕黑丝垂落,并不精纯。

「破!」

黄袍衍空双手掐诀,一声大喝,石剑划破虚空,强势无匹,转瞬已刺入天幕。

石剑由岩壁组成,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瞬息间,剑刃已刺进了半分。夜天不敢有失,赶紧向光幕注入神力,无穷无尽的真气,正向仙弓涓涓而流,试图稳住天幕,不致被彻底洞穿。

就这样,石剑被卡在光幕当中,既难寸进,黄袍亦不能将其拔出。同时,夜天也想以天幕碾碎石剑,但剑刃由岩石组成,本身坚牢无比,单凭三阶顶峰的力量,根本不能令其解体。

黄袍与仙弓像形成了僵局,双方皆无法进退,但随着时间过去,石剑还是被慢慢染红……

在黄袍驾驭石剑之际,其余两人亦同时向夜天出手。

第一零二章:焚雪

紫袍大袖一挥,将「雪之空」摄到手中。透明匕首注入了大量岩浆,红光闪闪,将近沸腾,随着紫袍念出咒文,食指一点,亦破空刺向夜天。

剎那间,阵阵硫磺味弥漫空中,异常恶心。

「小东西,紫老怪交给你了!」夜天轻喝。先前在幻境中,水蓝光影请缨与紫袍一战,夜天也不想拂逆其意。

「淙淙—」

光球表面上晶莹生辉,球内却彷有无尽漩涡翻滚,深邃如无底洞,此时它迎向「雪之空」,一往无前,彷佛张开了大口,大有将整柄匕首吞噬之势!

另一端,夜天以天虹仙幕迎挡石剑,结果双方陷于胶着,进退不得;这边换上光球硬撼空心匕首,未知结果如何?

和石剑一样,「雪之空」亦刺进了光球,只是它内蕴无尽溶岩,温度极高。当匕首一没入晶球,大量炽烈沸腾的岩浆,随即在球内倾发而出,如水银倾泻,似要反过来溶掉小球。

夜天的神识,又再飘进那片幻境。

水蓝光影依然驻足河边,望向隔岸仙境,神色平缓。蓦然间,河中央却冒出了一个大火球,烈焰腾腾,劈噼作响,朝小东西扑面而至!

光影状甚坚决,没有回避,竟直接跳进火球,与它缠斗起来。

「熊熊熊—」

夜天大吓一跳,小东西没入火球后,瞬间已变成火人,全身被熊熊烈焰笼罩,哪怕要烧成灰烬!

「小东西别怕,我来帮你!」夜天疯狂运转玄功,催发出无尽真气,源源不绝的输向「火人」。过了片刻,火球似乎开始受控,暗淡了一点,但小东西的肌体仍在燃烧,看上去仍是一个火人。」

小东西全身着火,却看似毫无惧色,此时还仰天展臂,连声咆哮:「我喜欢火,火能重燃我的战意,很适合,好!」

「小东西……」夜天面露忧色,仍不断向他输入真气,再过一会,火球又暗淡了一些。

「不用担心我,火能磨砺意志,这点小火算什么?」小东西张臂大吼,声传千里,面对熊熊烈火,即使魔焰环身,他却夷然不惧。

夜天张口结舌。渐渐地,光影竟开始吸吮起身前的烈焰,要反过来吞没光球!

「小东西,我来帮你一把,我们共进退!」夜天受光影感染,亦露出无比坚决的眼神,紧攥双拳,冲进火球当中。

「熊熊熊—」

夜天闯入火海,与光影并肩而立。顷刻间,他感到一阵灼热,全身寸寸肌体开始燃烧,剧痛无比,不禁呲牙咧嘴,只好持续运转真气,试图将热力排隔。夜天却始终不敢仿效小东西,能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吸吮烈焰。

这时他转脸凝望光影,总觉得小东西在吞吐火光,而且胃口很大,令团团魔焰开始消散。

神异的事情马上发生。

火球终于消失了,或者说准确一点,它并没彻底消失,只是在夜天与光影合力转化下,渐渐凝聚成一条火柱,逐寸逐寸的,被小东西吸吮进口。

再过一会,光影终于吞没了整个火球。他却没就此停步,还开始转化岩浆,将热腾腾的烈焰,统统化成纯净精气。转眼间,小东西又变回海蓝色,通体晶莹,气势更提升了不少!

夜天早见识过光球施展「万源归一」,吞纳十方精气,对此并不感吃惊。他亦赶紧双手结印,将玄功运转到极致,从速排净焦气。

「很舒服的感觉……」

当夜天重新睁开眼时,身上已再无被火吻的痕迹,此时宝体晶莹,熠熠生辉,看来亦受益匪浅。修练道上岂能一路高歌,过程中必须经历无数死境,于绝处悟道,才能最终浴火重生、脱胎换骨!

与此同时,方才的火柱消失后,一柄晶莹的空心匕首,正在夜天眼前悬空盘转。

「雪之空!」

夜天一阵惊叹,将匕首抄到手中,连番摩娑。

「雪之空」已排净全部岩浆,变回一道匕首状的透明空管,晶莹生辉,令人爱不释手。这匕首没排斥夜天,似不存在兵魂,乃无主之物;换句话说,夜天在抹除衍空的烙印后,可直接据为己有。

就在这时,场景忽然在急速倒退,夜天又返还现实,手中的「雪之空」亦凭空消失了。

黄袍道人的石剑仍卡在仙幕当中,无法抽出,但它至少还完整,比紫衣化身幸运。紫袍的「雪之空」先前隔空飞纵,刺向光球,却被小东西开大口,整柄吞噬了进去,消失不见。

紫袍有些着急,忙不迭双手掐诀,隔空猛然一扯,却仍无法抽出匕首。「雪之空」像已被炼化干净,再感应不到它的气息。

夜天松了口气,幸好紫袍分身受到禁制,与自己同处三阶顶峰,不然任由他尽展神通,夜天恐将饮恨。

三人当中,白衣化身亦即将出手。

白袍通晓北斗武道,出招也最直接,一声轻喝后,便从半空俯冲下来。他身长两丈,俨如一座大山,此时神色冷咧,怒目瞪向夜天,二话不说,举拳便轰杀!

仙弓对上石剑,光球已迎战「雪之空」,最后这名白衣化身,必须由夜天本体亲自解决。

「哇哦,巨人啊!」夜天腹腓连连。此时白袍拳风刚猛,令他衣发一阵凌乱,夜天抬头,彷佛看到一座黑压压的大山迅速压落,要将他镇封地下。

危急之际,夜天别无办法,只得抡拳大喝:「好吧,拳头对拳头,纯力量对决!」

说罢,他咬紧牙关,抡拳迎向高空,要和白老道的巨拳互轰!乍看之下,夜天就如以螳臂挡车,弱弱的小手,迎向从天而降的巨拳,两者不成比例,表面上强弱悬殊!

「轰!」

夜天的拳头一阵剧痛,当下呲牙咧嘴,面容扭曲。白袍老道的巨拳宛如一座大山,力重千斤,无情地压落,要将其小拳压碎!

「咯咯咯—」

夜天听到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彷佛拳头在寸寸碎裂,行将报废……

「慢,等等,是我吗?」他的拳头虽受千斤重压,如撕心裂肺,剧痛无比,夜天却自信还能挺上一段时间;刚才的骨裂声,不是其拳头发出的。

第一零三章:大衍若空

「竟然……」夜天抬头一瞧,顿时无比惊憾。只见白衣衍空双眼翻白,毫无血色,脸容比自己还要扭曲,方才,是他的手骨在碎裂!

「不能这样下去了……」紫衣化身忽而面露忧色,沉声道:「这小子自恃天宇间有禁制力量,暂时三阶为王,难怪敢独闯『天涯若断』。必要之时,必须使出非常手段!」

「对!」黄袍道人点了点头,十指不断比划,其气机忽以几何级数陡升。「触发五阶禁忌力量,绝杀!」

黄袍先前御使石剑,剑刃插进了仙幕半分,一直僵持不下,石剑亦慢慢染红。但随着他气机提升,剑上的红光蓦然消失,仙幕却呈现出缕缕灰色烟丝!

「绝杀!」

黄袍道士轻喝,石剑铮铮作响,透发出无上神威,僵局被打破,终于整柄穿透了光幕!

「哇!」夜天听到卡琳特在神识界中惨叫,剎那间,整片仙幕也彻底崩散,石剑不再受阻,正直接刺向夜天本体!

黄袍衍空五指激舞,驾驭石剑,圣威无人可挡,夜天虽试图闪避,奈何相差了两个大境界,根本没用。

「砰!」

夜天肩头被石剑击中,当场大口吐血,倒飞出去,最终撞了在岩壁上,天虹仙弓也脱手而去。

「啊—」夜天肩头重创,血水汨汨而流,剎那间他损失了大量精元,只感到头晕目眩,快将昏厥过去。

「结束吧!」黄袍老道悬浮洞顶,俯视夜天,并透发出无上气机,俨如一尊战圣,神威盖世。此时他十指一拽,石剑去而复返,又要再刺向夜天,誓要将他钉在壁上!

就在此时,惊人变故又再出现!

三名道人的眉心处,同时溢出了一滴鲜血,触目惊心!

鲜红的血珠,自眉心流淌而下,没入口中。紧接下来,三人同时咳吐出大口鲜血,脸色唰白,看来受了严重内伤。

夜天低语道:「必定是触发了五阶力量,招致天罚,强如衍空也不能幸免……」

他仰视洞顶,三名化身正紧闭双目,两手合掌,停止了一切攻势。瞬息间,他们收敛起无上气机,额头也冒出了很多皱纹,显得无比苍老,与稍前气吞天下之势,如有天渊之别。

随着黄袍闭目入定,他之前展出的种种道法,亦开始凭空消散。那把大石剑,本是由「御天」法诀生成,并非熔炉所铸,这时正寸寸断裂,最终变回一堆乱石。

「呵呵呵……」夜天捡起一颗碎石,不禁放声大笑。三名化身老态毕现,目测受创极重,已无力再战,夜天终于能松一口气。片刻后,他抚摸着那块石头,又涌现出邪恶的念头。「嘿嘿嘿,刚才感谢前辈赐招,现在轮到晚辈孝敬你老人家了……」

夜天左肩还在淌血,便改用右手捡起石头,朝黄袍衍空狠狠一砸!

「砰!」

石瑰砸在脸上,黄袍嘴角又再溢血。他却因在闭死关,不能睁眼,不能呲牙,亦不能还手,结果沦为活靶,任凭夜天向他掷石。

「哎哎,前辈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很享受被打脸?」夜天冷笑,又掷出一番碎石。

黄袍老道依然闭目不语,也没有还手,倒是眉心处,又再溢出一滴触目的鲜血。

「衍空老前辈,你不是说要闭『死』关吗?」夜天手执大石,冲着黄袍嘿嘿直笑:「闭死关的重点是『死』,必须死翘翘的。晚辈觉得你不神似,不够『死』,不如帮你一把……」

夜天心中有一股恶气,不吐不快,于是向黄袍连番砸石。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

他丢完黄袍,便改去扔紫袍,再转为砸白衣化身,最后决定轮流扔,总之是各种姿势、各种打脸……

夜天冷笑道:「前辈以后若能冲过死关,晚辈一定居功至伟,记得来报答我啊!」

三名化身每次被石头击中,脸上便多出一道瘀痕,嘴角也多出一条血丝,夜天觉得这样很有趣,不禁哈哈大笑。

半晌,化身们已是满脸披血,眼青鼻肿,夜天却还嫌未够,于是拾起仙弓,拉动弓弦,向三人一箭一箭射去……

话说回来,三名化身纵受限制,不能发挥出无上战力,却依然有五阶肉身;此刻纵然满脸瘀肿,却不能真的被夜天射杀。夜天眼见此状,便将目光转向本尊—黑袍衍空。

「咦,黑老怪自己好像也受伤了?」夜天很惊异,此时化身们被袭受创,其本尊似乎亦受影响。黑袍衍空的眉心处,也溢出了一缕鲜血,缓缓流淌之下,最终没入口中;他脸上的瘀肿虽不明显,但仍增添了不少皱纹,看起来比之前苍老。

夜天不禁冷笑:「衍空前辈,我知道你惊才绝艳,在人界芸芸修者中,可能最有机会破入仙阶。可是,晚辈认为你不会成功,因为你怕死!一边冲仙阶,同时却怕被人突袭,分出化身护道,而没有集中力量,置诸死地而后生!」

人界灵气稀缺,自古能登仙者万中无一。衍空想逆天破关,即使全心全意,集中力量,成功机会仍相当渺茫,何况他还有顾忌,还有事情放不下,试问怎能功成?

衍空紧闭双目,嘿然不语,对夜天这番话不置可否。

「结束吧!」夜天模仿起黄袍刚才的语气,并将天虹瞄准黑衣衍空,拉响弓弦。

「咻!」

一声轻颤,赤黑色的光箭疾射而出,如一道冥虹,横贯虚空,最终不偏不倚的射中黑袍心脏!

「轰—」

虽然命中,黑袍肉身却如同一道战甲,坚牢如铁,光箭无法穿透进去。与此同时,在光箭擦着黑袍之际,夜天亦感到一阵灵魂上的颤栗,顿时蹬蹬倒退了几大步。

衍空修到人极顶峰,已半只脚迈向仙阶,肉壳无双,即使在闭死关,亦岂能为小小三阶修士射杀?

「真邪门,强大得可怕……」夜天暗暗咋舌,却还未死心,想向黑袍多发一箭。

于是他强忍肩头剧痛,再次拉动弓弦,准备箭射衍空。却在这时,入口处响起了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第一零四章:证仙道

「衍空师兄明白小友心中郁结,已送出三缕化身,让你尽情发泄。小友何不放下执念,就此住手?」

夜天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白衣老道伫立殿口。此人鬓发皆白,大概已活了无尽岁月,却没有老髦之色,此刻他负手而立,长衣无风自动,彷佛已超凡脱俗。

「仙风道骨!」夜天想起大殿前的匾额,纵观整个昆仑,拥有此气质者唯此一人!

白衣道人长衣猎猎,如天仙般超然,这时他凝视夜天,并没透发无上气机,神色也相当平和。

「贫道风亦休,没有封号,没有名堂。只是与衍空师兄多年为邻,念此情份,有必要出来说几句话。」白袍老道语气平缓,没有透发杀机,从他的自述看,应叫做风亦休。

风亦休神色平和,云淡风轻,与衍空截然相反。从他进洞的一刻起,夜天的怨念已慢慢消散,心境平静下来。

他其实没必要射杀衍空,一来老道肉身强横,不容易被杀死,二来这风老道目测是来调解的,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贫道知道小友想问一些问题,此处不适合,不如往邻洞一趟。」风亦休作出「请」的手势,示意夜天跟从离开。

在进「大衍若空」前,夜天已看到它右方还有个小山丘,两洞相邻。每个山洞前的小树都刻有血字,这棵树也不例外。

「风亦休」,这三个字字迹沉凝,并不抢眼,但倒与风老道的气质相近。

经风亦休解释,他的真身其实也在闭死关,刚才来调解的只是一缕化身。这道化身在进洞后,亦迅速没入真身体内,消失不见。

「都是修到人极顶峰,差半步便成仙的老变态,真深不可测……」夜天嘀咕。他在圣地逗留越久,便越体悟到昆仑底蕴深厚,开始收起非份之想。

风亦休真身神色祥和,白发飘飘,出尘脱俗,与那缕化身气质相若。他感应到夜天进洞,却一直沉默不语,良久才缓缓睁眼。

「年轻人,贫道知道你想问一些问题,问吧。」风亦休徐徐开口,语气很平和,道:「只是贫道也在闭死关,清醒的时间不会太久。」

夜天恭谨的拱了拱手,道:「晚辈预祝风前辈早日冲关成功,破凡入仙。话说回来,你们两人距离仙阶,真的只有半步之遥?」

「成仙道,飘渺无门,非凡人可触及……」乍听之下,风亦休似乎有些感触,但这时他看向夜天,神色却无比安祥。「贫道今年六百有七,在此隐修已二百年,寿元将尽,早已放弃升仙的执念。只有衍空师兄,还一直为此执着,放不下尘世中事。」

「前辈……」夜天一阵语塞,不知道应如何问下去。

「于我,红尘中事,皆成过往。贫道已准备坐化,飞仙与否,不再重要,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风亦休凝望洞口,彷佛想起了种种往事,不能尽述。他却表示很愿意提携后辈,夜天虽非昆仑传人,但若有修仙之心,他也乐于指点门路。

夜天一路走来,都是无师自通,对飞仙之法了解不多。风亦休在他面前,就像一部活字典,决不能放弃良机。他稍微一思量,便好奇问道:「风前辈,所有人都说人极断路,修到五阶顶峰,就无法再踏前半步,其实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人极断路,你说得很对。修仙道上,有人一路高歌,一帆风顺,四十岁前已登临人极;亦有人险死还生,遇千劫百难,才艰难地走到绝峰。从人极跨过去就是仙阶,但无一例外地,所有人都发觉前路已断……」风亦休说到这里,又闭合了双眼,才缓缓说下去:「贫道当年三十二岁,就已修到五阶顶峰,但之后五百余年,却一直裹足不前……很多人闭死关,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皆无突破……有些人以为只差半步,有些人甚至以为成功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只是在原地踏步。实际情况,你修到五阶便会明白。」

人极断路,这是所有祖师的悲歌。苦修一生,以百年为单位闭关,最终仍一无所得,随着寿元枯竭,风化成尘。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任凭你惊才绝艳,修为通天,亦难逃此宿命。登仙之路,是何等飘渺无门,千百年来无数人杰,皆在此关口饮恨,郁郁而终!

修练值得吗?夜天再次有这个疑问,倘若人极断路,宿命难违,他为何要修行?

「知道吗,当年侯加利亚一现身,曾令所有修士疯狂,他的仙阶元神是唯一希望……」此时风亦休还在低语,夜天却好像没听到。他想起了那片象征「源生」和「沐光」的幻境,想起了那条河……

夜天的好奇心又在作崇,连忙追问风老道:「前辈,其实修士每次晋阶,是否都会进入一片幻境?如果是,『人极』后又会看到怎样的景像……」

「人极之后,也是要过河……唉,不要提了,贫道早已放下执念,仙阶此生与我无缘。」风亦休干咳一声,续道:「年轻人,贫道看你正冲击四阶,你在幻境中看到什么?」

一想起那片幻境,夜天便会寒毛倒竖,「停下来,听到没有,一过河,将万劫不复」,这道丧音仍在耳畔萦绕,令他一阵心悸。最后,夜天将他看到的景像,全部如实告诉风亦休。

「就这样了?」风亦休听罢,蓦然睁开了双眼,表情有些诧异。

「是的,那心魔非常可怕,每次走到河边,我都被逼停下来。」夜天如实相告。

「真的……只是这样?」风亦休看起来无比惊憾,一阵沉吟后,又忽而放声大笑:「哈哈,都说『源生』、『沐光』之间有如天堑,有些人在幻境中被天打雷劈,有的被巨浪淹没,无数人走火入魔而死,即使是我,也看到无比可怖的幻象……而你,你是什么人,就只听到这么一道声音,拦路的只有……心魔?匪夷所思,哈哈哈哈哈……」

第一零五章:谁是妖孽

夜天一阵无语,还以为自己的心魔异常恐怖,难以克服,值得吐槽一番,没想到跟其他人相比,这只算是九牛一毛。他的幻境中既无妖兽,亦无大雪崩与冲天巨浪,就只有这么一道丧音,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长嗟短叹。

同时风亦休似受刺激,在大笑过后,又再次闭合双眼,嘿然不语,不再响应夜天的问题。

沉默。

「风前辈、风前辈……」夜天尝试唤醒风亦休,却一直没效果,对方就像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夜天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自己的身世、连体姊妹的隐秘、老枯藤将夜天引来,有何动机、诸圣地在筹划什么大事……还有最重要的,应如何走出昆仑禁地,逃离这片深渊!

只可惜,风亦休始终沉默不语,没再开眼。夜天想起他方才说「自己在闭死关,不会清醒太长时间」,看来所言非虚。

夜天十分失望,风亦休就像一尊活化石,可为自己解开一切谜团。今天离开「天涯若断」后,还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回来。

「没办法,走吧。」夜天终究唤不醒风亦休,只得退出岩洞。随后,他再在整片「天涯若断」中转悠了一段时间,不断进出各大岩洞,却仍没任何发现。

最终,夜天找回「天涯若断」的域门出口,踏出这片「神虚境」。

眼前又是那个无比浑浊、抑压的黑潭,叶长诗仍在水边等候,并没离开。夜天虽返还现实,感觉上却如同隔世,回想「天涯若断」中的险境,他依然心有余悸,许久不能平伏。

另一方面,他其实远未脱脸,刚才即使在神虚境(鬼门关)走了一趟,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线索,有助走出万丈深谷。

「当务之急,是先为大家疗伤……」夜天沉吟。他在神虚境一无所获,唯一「得着」就是肩头上的伤口。其实卡琳特也是七痨八伤,她先刷出水幕迎挡熔岩,之后又被石剑洞穿,仙幕沾上了缕缕黑气,必定受创非轻。

正因如此,夜天决定先进仙弓神识界「探病」,为卡琳特疗伤。

在混沌正中央,向来有一道光束垂落,卡琳特却没躺在那里。夜天左右顾盼,找了许久,才在暗角发现这名黑衣女兵魂。

「擦,卡姐姐怎么变成这样?」夜天大吃一惊,此时卡琳特蜷曲在地,金发披散,秀脸被熏黑,衣服亦烧出很多破洞,令肌肤半隐半现,一片狼藉。

「我觉得自己在捡尸。」夜天低语,想将卡琳特抬回光束那边,却没想到她非常敏感,竟一脚踹开夜天。

「你在做嘛?」夜天一阵皱眉。

「卡卡很丑,不要主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卡琳特娇叱,又再想踹开夜天,看着黑衣破开的一个一个小洞,令胴体寸寸外露,她就是一阵抓狂。

「妳懂什么,这叫时尚……」夜天还想出言调侃,没想到卡琳特已要发飙,先是猛踹一脚,高筒长靴印了在他小腹上,接着还有一阵拳雨……

「好好好,妳梳洗一下,不打扰妳……」夜天摆手投降,暂且退出神识界。

经卡琳特解释,其实她这种只算小伤,休息一、两天便可复完,刚才的岩浆虽无比灼热,却无法伤其本源。她之所以跌落三阶,不能由夜天的真气治好,是因被大道所创,伤及命元,只要不是大道伤痕,什么都好说。

神识界外,夜天又再祭出光球,托于掌心,光球虽也沾上缕缕黑气,但它深邃无比,如无底坑,当黑气被卷进漩涡中心,很快便彻底消失。神异的小晶球,又再透发出精纯蓝光,熠熠生辉。

夜天想起了「雪之空」,它之前被光球吞噬,离开「大衍若空」洞时,也没还给紫袍衍空。

「『雪之空』还在吗?」夜天将光球放在耳边,却仍感应不到这柄匕首的气息,心想莫非它也给卷了进漩涡中?

然而,「雪之空」就像彻底消失了,夜天终究没能将其抽出。当务之急,还是先自行疗伤,于是夜天双手合十,闭目入定,将体内真气源源不绝的输向肩头伤口。

随后,他也把部份精气分了给「天虹仙弓」,卡琳特方才隔挡腾腾岩浆,居功至伟,夜天不能对其状态坐视不管。

「淙淙—」

如此过了一天,夜天大概已恢复八成功力,探首进神识界一看,卡琳特亦已「梳洗」干净,并换上一套新衣,此时容光焕发,踢荡着长腿,透发出诱人的熟女气息,风情万种。

「看来卡姐姐状态不错,我们可出发了。」夜天复归现实后,又不免一阵头大,疗伤容易,真正的难题在于如何脱离深谷。

他远离黑压压的大泽,仰视上方,又隐到看到那条破旧的浮桥。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浮桥,似是唯一能连接外界的途径,但它已被升上谷顶,而夜天身在谷底,却一直找不到那具滑轮。

不过夜天决不相信会被封死在此,天虹仙弓(甚至小光球)既已曝光,各大圣地一定对它有想法;还有老枯藤,千方百计将自己引来,绝对有某种目的,不会坐视夜天在此冷死。

「咯吱咯吱—」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很突兀的响声。

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浮台在动!

纵然是在深谷底部,夜天仍隐约见到有道黑影于崖上搅动滑轮。

「咯吱咯吱—」

残旧的木桥缓缓垂落,发出「嘎崩嘎崩」的杂响,直至降落谷底。

是谁这么好心来「营救」他们?

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这令夜天有些犹豫,同时叶大姐却想也没想,便拉着他走上浮桥。长期困在暗无天日的谷底,她已被给憋疯了,实在不能错失任何逃生机会。

夜天提醒道:「哎,这个来『救人』的家伙多半不安好心,大妹子你别高兴得太早。」

「嘘,老大你也没别无办法,唠叨什么?总之管他是好人坏人,只要能救我出去,就当他是好人了!」叶大姐嘴角一翘,有些不屑。

第一零六章:镇封战祖

随着浮桥慢慢上升,叶长诗终于再看到阳光。大姐咧嘴一笑,神情兴奋,认定马上就可以脱困了。

「嗯,我看这家伙一定有什么动机,信不过。」夜天仍不太放心,双目不断扫视四周,始终保持高度警惕。「你想想,除却你们三姊妹,『一叶居』在修练界还有哪个友好,谁会好心来救我们?」

「师父老大,你就是一直将天下人当坏人,还用这个籍口,硬是不让小师母踏足大陆。这样不行……」

「咔嚓!」

他们顾着斗嘴,浮台却在崖壁上某个岩洞前,突兀的停了下来,不再上升。

「该死,又在半空停下来,这家伙真腹黑!」蓦地,夜天认出了洞口那根粗大的藤蔓,这里是枯藤老祖被封印之处。

夜天已猜到是谁在转动滑轮。果然,当他一抬起头,便看到那副奇丑的面孔,正是枯藤的手下青藤。青藤腰缠藤蔓,眼角像在渗血,看起来无比狰狞。

「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青藤阴冷的声线,在峡谷中不断回荡。「夜天,你上次来时没带上天虹仙弓,主人不收货,只好借司马韬之手转交予你。现在可好,人到齐了!」

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他们果然别有用心!

换句话说,青藤真正要找的是「天虹仙弓」,他上次将夜天引入枯洞,是已预设他会带上仙弓,岂料夜天不「合作」没带来,令青藤失算,便被逼使出后着。

卡琳特是认主兵魂,个性倔强,青藤请不动,甚至碰不了她,于是便透过线人,低调的向司马韬「告密」,说夜天潜入禁地,有所图谋。正因如此,司马韬便有借口没收仙弓,带来抓人。

至于卡琳特为何会跟司马韬走,不拼死反抗,将他震开?因为她被忽悠了,初时还以为司马韬是来「营救」夜天,后来发现上当,便趁机飞回夜天手中。

「连司马韬也给利用,你们主仆俩果真不怀好意……」夜天皱起眉头,双眼透发出一道寒光,冷哼道:「若你们文明一点,一早道明来意,小弟也许还会考虑帮你。何必耍心机布局,挖几个大坑,当我是扯线偶吗?告诉你,我反感了!」

夜天是个性流,素来行事率性,决不会任人摆布,更何况这个怪人?青藤似乎也意识到这个情况,便决定向夜天交代一些细节。

「夜天,你不用担心,其实主人没恶意,只是想请你帮忙。主人一直想破封印,试过很多方法都无效,这几天想起你,便想试试光球与天虹合一后,会否有奇效……」

借用力量!

夜天一阵侧目。枯藤被封多年不得脱身,一定是急疯了,居然想借「天虹仙弓」之力解封。只可惜,卡琳特远未恢复颠峰状态,甚至还没重返四阶,即便融合光球,也不可能破开五阶的封印。

不过老枯藤既为上古煞星,必定有些惊世手段。没把握的话,夜天心想他为免惊动昆仑,决不会贸然行动。

其实枯藤老祖本身也很悲剧,身为威震三界的「天河五煞」一员,却相传被流放人界四千余年,不得回归。现在,他更被一些「后辈」锁在不见天日的岩洞内,外表衰老得不成样子,实在不胜唏嘘。

夜天不是不同情他,只是对于狡诈的青藤同样地不信任。

「如果我不愿意帮你呢?」夜天反问。

「那就在半空中等死吧!」青藤十分决绝,双目透发出一丝寒光。

「好。」夜天瞄了旁边的叶长诗一眼,道:「我自己进去,但动不动手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你别无选择。」青藤的眼角竟开始渗出墨汁。

最后,夜天还是叫叶长诗留在外面,只身迈入岩洞。他并不是向两人屈服,只是想起卡琳特的旧主—侯加利亚,与这位枯藤老祖同属「天河五煞」,如果让他俩重聚,说不定会得到意外机缘。

漆黑的岩洞内,夜天祭出光球,托于掌心照明。头顶全秃、瘦骨嶙峋、弯腰驼背的枯藤老祖依然被两根铁索悬垂半空,正下方的水池,还封印了他的灵宝「九曲神鞭」。

枯藤一瞧见夜天,随即开口命令:「取出天虹仙弓,尽管轰击封印吧!」

夜天却未拿定主意,随口应道:「哎,我已跟你的随从讲清楚,帮不帮你由我作主,老前辈怎么当成是应份的呢?」

枯藤脸色一沉,冷声道:「夜天,如果你不出手,青藤也不会放你上去,帮不帮你由我作主!」

「别急,我想先问一个问题,才考虑帮老前辈破封。」

「你问。」

其实夜天一直想知道,枯藤为何会被昆仑封在禁地。圣地门人虽然伪善,却总算以正道自居,要将他关起来,必须有个堂皇的借口才是。枯藤外号「独行老狼」,莫非当年曾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以致落人口实,招来正道宗门围剿?

枯藤听了他的疑问,却长长叹了口气,顷刻间,无尽皱纹浮现出来,像揭示他曾历尽沧桑。

「唉,你一定听说过一个传闻……二十年前,适逢仙人两界接合,无数修者都梦想破凡入仙,进入仙界游历。但是要突破结界,破碎虚空而去,修为却必须达到仙阶……」

枯藤说得没错。所谓人极断路,碍于人界灵气匮乏,任你惊才绝艳、天资卓绝,都无法自行突破五阶。于是,有人开始打「天河五煞」的主意。

「五煞」本就不属人界,而是被仙界放逐的上古战祖,早在数千年前已超越仙阶,乃仙神般的存在。因此,相传只要攫取「五煞」的真元,炼成战魂,就能无上限提升潜力,不再受人界各种桎梏规限,有望破凡入仙!

人极断路,这是人界修士的诅咒,无数人杰毕生苦修,还是无法凭己力突破「人极」,迈入仙阶。然而很多祖师都不信邪,参研一生,终于有人提出了新的思路:炼化一个仙人,让自己也成仙人!

人极,突然不再是绝路!

第一零七章:二十年一梦

炼化仙阶元神,彷佛是祖师们的唯一出路,各人潜修一生而无所获,突然能看到曙光,试问谁不疯狂?因此,所有人都想得到仙阶真元,但这种元神哪里可得?

天河五煞,流放人界的仙阶战祖!

由此,无数修者为圆飞仙之梦,都想灭杀「天河五煞」摄取元神。当年侯加利亚便因而被人伏击,殒落于「一叶滩」,没想到连他的战友枯藤老祖,也同样被昆仑派相中而封印起来。

至于他们因何不立刻炼化枯藤,却一等二十多年?夜天听说过,凡人炼化仙阶战神乃僭越之举,必遭天妒,需特殊的法宝相助避过天讉。昆仑必定是没有那件圣物,才迟迟未动手。

「唉,老夫流落人界四千余年,一身仙阶修为半废,还被人追杀半生,是不是很悲哀……但我不甘心!」枯藤看向夜天,眼神充满愤慨与不甘。「年青人,我可以凭经验告诉你,一个仙阶元神,可令整个修练界为之疯狂,那些老牌宗门亦不例外。在仙阶战魂面前,私利为先,没有人会拱手让人!」

听枯藤这么说,夜天一下子解开了不少疑团。

只不过,他却怀疑枯藤隐瞒了部份事实。卡琳特在迷糊中,曾提及过侯加利亚当年是被「战友」出卖,不晓得所指何人,和同属「五煞」的枯藤有无关连。

而且,枯藤始终不肯道出光球和李氏姊妹的身世隐秘,每当夜天触及这个禁区,都会被忽悠过去。

至此枯藤耐性渐失,再次向夜天下命令:「夜天,知道太多秘密,必活不长。你还是先助我解封,其他的以后再谈!」

「放你出来?哈哈……」夜天终究觉得枯藤是个危险人物,若随便放了出来,他随时会翻脸不认人,一不留神被反噬。有见及此,还是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哈哈哈,你说得多大义凛然,其实也不过是为私利,想尽快脱身而已!」

枯藤脸色一沉,喝道:「既然如此,灭绝!」

他长困禁地二十多年,哪怕快要被逼疯了,一见夜天同样在忽悠他,终于彻底失去耐性。

「喝吼……」枯藤被锁的双臂开始微微抖动,原本衰老无神的双目竟透射出寒光,其怒意是不加掩饰。

夜天察觉到危险,当即祭出仙弓,横在身前,与枯藤展开对峙。上次夜天与他交手时,老不死曾以瞳孔射出光点,将夜天搞得半死不活,令他留下阴影。不过,枯藤这回却似乎无意出手,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紧天虹仙弓。

「老朋友,还认得我吗?」枯藤轻语,声线忽变平和。

之前仙弓被夜天背在身后,加上岩洞内光线暗淡,卡琳特一直瞧不清枯藤的相貌,经他一问,亦有点不知所措,呢喃道:「你……你是谁,我们认识吗?我失忆了,以前的事许多都记不起来。」

「相识多年,一点都不记得?」枯藤追问。

「不记得……嗯,好像有些印象,又好像没有。」卡琳特像是勾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却非常模糊,记不起细节,令她茫然若失。

「好,你没印象,让老夫帮你留个印象!吼……」枯藤很爽快,苍老的嗓音一喝,瞳孔随即折射出一道犀利的光团,洞穿封印最脆弱处,接着穿透虚空,击中仙弓的弓胎。

「轰隆!」

仙弓体表坚固如铁,顿时抵下了大部份能量,只呈现出一道小裂纹。

「现在记得了吗?」枯藤嗓音低哑,也好像在阴笑。

「你是……」卡琳特硬接下一记重击,霎时如被开窍,印象更加清晰。此时她瞇起眸子,近距离再瞧一眼,终于认出了枯藤其人。

人家老相好意外重逢,总会喜形于色。可是,卡琳特这一刻却如同触电,透发出诡异的红光,不由自主的剧颤起来。

「啊啊……居然是你!」卡琳特一直失忆,直至此刻认出枯藤,顿时浮现出来许多零碎的回忆。

她的神识界内,不同的画面陆续闪现而出,不过这些片段异常杂乱,如走马灯般急速变换,一瞬即逝,弄得卡琳特头痛欲裂。一会儿,她进入了迷乱状态,只管摀着脑袋,发狂乱吼。

「我认识你,我认得你……你是枯老三!」幻界中的片段尽管非常零散,却始终重复出现着枯藤老祖的身影。卡琳特咬定眼前人就是他,体表的红光越发刺目,喝吼道:「枯藤,当年你出卖主人,出卖自己的战友,你该死,啊啊啊……」

卡琳特对枯藤的印象似乎相当负面,一瞧见他便失去(本来已不多的)理智,即使夜天让神念探进仙弓神识界去安抚她,亦不能冷静下来。

「主人乃是一代天骄侯加利亚,练就宝体,万古难灭。老枯藤,不是你……主人不会殒落。你要千刀万剐,死……一千遍、一万遍不够!啊……」卡琳特此刻极度愤慨,终于进入了暴怒状态,彻底狂乱失控。

「呛—」

就在卡琳特怒极的一剎那,一抹鲜黄色的光芒迸现,冲天而起!

天虹仙弓的体表,顷刻间由血红色化成了鲜黄色!

相传七彩仙弓处于巅峰状态时,可以刷出七种不同颜色的光柱,而且一色比一色强。先前卡琳特重伤初愈,只能刷出红芒,现时黄光迸现,代表她的状态已进一步回复;烈怒之中,她重新迈进四阶!

「隆隆—」

这时候,无尽黄光涌进幻界里面,为卡琳特所炼化,形成了磅礡的本源能量,向四方八面爆发而出。浩瀚的伟力,不断冲击着幻界最边缘的混沌地带,它正在开拓出新的空间!

开天辟地,势不可挡,混沌内立时霞光万丈,天虹仙弓如获新生!没多久,幻界里虽仍一片虚无,空间却明显开阔了不少。新生的力量宛如滔滔江水,澎湃奔腾,用之不竭,除了不断破开混沌,部份纯净的生命精元还直接冲出这片神识海,涌进夜天体内。

夜天与仙弓早已契合相通,随着兵魂晋阶,他也得到莫大裨益,状态重新回升到四阶初段。夜天此刻兴奋莫名,自己和仙弓终于都不再只是半只脚脱离「源生」,而是一齐踏实的登临四阶了;进入新的「沐光」领域,从此将如大河缺堤、海阔天空,修练大道开阔起来。

第一零九章:兵魂的傲骨

他绝不甘心就此殒落,霎时间无尽的忿恨、怨毒爆发而出,今天即便必死无疑,也得拉上无脸人和枯藤两人,同归于尽。

三个人在金滩上动手激战,刀来剑往。侯加利亚本来实力最强,战力还处于仙阶水平,奈何已受重创,目前只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精元绝地反扑,虽然可暂时与其馀两人扯成均势,最终却无疑等同自毁。

至于无脸人和枯藤,皆意识到侯加利亚重创,实乃灭杀对方的千载良机,因此都不要命的拼命狂攻。枯藤虽然看似老态龙锺,身段却无比迅疾,手中的九曲鞭尤其神异;它身化九段,撕裂出九个不同空间,再以无脸人的黑洞为引,企图将侯加利亚吸啜进去,再将他在不同的空间内彻底绞碎。

「啊……」侯加利亚发狂怒吼。他外号天狼战神,乃「天河五煞」之首,身经百战,手段逆天,不可能轻易殒落;虽然宝体一次又一次的被九曲神鞭绞碎,总能短时间重组过来,哪管是一次比一次吃力。

暴雨倾盆、风急雷鸣。金滩之上,三大战神浑忘生死、浴血奋战,只想儘快灭杀对手。他们早已无暇兼顾先前挑拨离间的红衣舞孃,她自然亦无意加入战团,反而悄悄熘走,远离战火圈隔山观虎斗,等待坐收渔利。

这时候,神识海内的影像再次变得模煳,声效逐渐变小,舞孃的身影甚至超出了焦点以外。

「轰隆……」及至片段重新清晰过来,夜天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

两败俱伤,没有一方能全身而退!

侯加利亚倒卧血泊之中、不省人事,曾经引以自傲的仙阶宝体已四分五裂,难再重组。

无脸人和枯藤使尽浑身解数,耗掉无尽神力,终于将妖人级的侯加利亚踩在脚下。可是,两人却对如何瓜分他的神魂没有共识,简单点说,就是大家都想独吞了它。

结果,他们用了最原始的方法解决问题:拳头了断。如此又是一场无比激烈的生死搏杀,由于双方势均力敌,都没能够灭杀对手,最终亦走向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的结局。

战斗过后,两人都受了难以形容的恐怖创伤,即便捡回一命,却再无力去炼化侯加利亚。其实方才一战惊天动地,换作是寻常修者,恐怕早就粉身碎骨,而这两员战神纵然逃过一死,亦仅凭万载不屈的意志勉强支撑,一拐一拐的分头撤离金滩。

不可能再合作了,两人背道而去,身影渐行渐远。

枯藤举步维艰,随身的九曲神鞭在金沙上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很有英雄末路的悲凉感觉。他却知道此时不能倒下,在原地多留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危险。

无脸人自另一方向踉跄撤退,他的战力同样消失怠尽,必须尽快闭关养伤。今天无法炼化侯加利亚的真元了,什麽破凡入仙、重归故土的千载宿愿,此刻变得遥不可及。

他们付出肉身崩溃、神力耗损的沉重付价,却注定分享不到胜利的果实,只徒作别人嫁衣。

「天河五煞」,注定是一齣悲剧。百死一生、历尽千载劫难,方走到这一步,却在最后关头被人挑拨离间,以致互相猜忌、自相残杀,最终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歎息。

枯藤隻身远走他方,自此音讯全无,彷彿自人间蒸发。原来他逃离之际,被觊觎其神魂的崑崙修者活捉,封印于深山禁地。

至于同样重伤的无脸人,半路上也终于不支倒地,据说被某个大势力带走了。

红衣舞孃目送他们离开,低调的重新出现在侯加利亚旁边,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今天她注定是大赢家。枯藤与无脸人败走「一叶滩」,遗落侯加利亚的仙躯未有炼化,舞孃现在可独吞了。

为了得到仙阶真元,她设局让「天河五煞」中的三人生死搏杀、同归于尽,自己只付出了极少的代价(跟侯加利亚暧昧分散其注意力),就能坐收渔利。所以说男人都笨,往往会为一个挂着天使脸的贱女神魂颠倒,受她随意唆摆,为她做任何傻事。男人永远是付出的一方,得到的收穫却从来不成正比。

当贱女人享用着成功的果实时,却很少同情那些酱油掉的可怜男人,最多感伤一下。因为对她们来说,男人为女人牺牲是应份的。

红衣舞孃冷冷一笑,她成功了,只要夺舍成功,自己将可得到仙阶的修练潜力,赶及两界接合之际破凡入仙!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她,舞孃的野心与贪念亦随之陡升。她不仅要得到侯加利亚的真元,连他的随身圣器也一併要据为己有!

「呵呵呵……」

舞孃贪婪地捡起遗落沙滩上的七彩仙弓,其体表闪灵耀目、艳压群芳,令她欣羡不已,准备要摩娑一番。只是没想到,仙弓却忽而自主剧颤,弓身迸发出耀眼的青色神光,顿时将舞孃震开!

「滚开,卡琳特只效忠于主人!你杀了主人,我跟你不共戴天!」

舞孃骤然色变,想不到侯加利亚虽死,其灵弓的兵魂却未寂灭,难以收服。事实上,天虹仙弓的全盛期能刷出七色神光,威力绝伦,可惜于凡界流失灵力,夜天只亲睹过最弱的红、黄二色。

二十年前还能刷出青光,说明仙弓目前连当年的状态也未回復。

「兵魂,放弃抵抗吧!」舞孃先前吃了一记闷棍,却偏偏不信邪,此时再尝试靠近仙弓,呼唤道:「你主人命都没了,守什麽活寡呢!?以后跟我吧,别和那些臭男人一般见识。」

可是,舞孃的好言相劝显现无效。当她企图再捡起七彩仙弓时,同样的结果发生,仙弓完全不受她的控制,硬要将其震开。

可是,夜天发现仙弓的青芒正逐渐变暗,随而代之的是明灭不定的黄光;卡琳特大概早已负伤,适才的青芒不过是迴光反照,昙花一现。舞孃也注意到她的异常,再次想攥紧仙弓,但卡琳特仍处于暴怒状态,根本听不进去,屡次要甩开舞孃。

第一一零章:末路战狼

「抱残守缺、冥顽不灵!无怪几千年来光会喊着杀回仙界,却不懂在人界另闢一片天地!」舞孃收降不了卡琳特,虽然对其态度很是不屑,却也不敢再触碰仙弓。

她并非害怕打不过卡琳特,而是担心收服仙弓需时,万一耽误了时机,让其他修练者赶来争夺侯加利亚,便得不偿失了。须知道兵魂不能助她破凡入仙,只有夺舍才能,今天决不能因小失大。

因此,当仙弓第三次震开舞孃之后,她便放弃了收降卡琳特的念头,把仙弓和侯加利亚的其他宝物一堆掩埋在沙堆裡。

舞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炼化侯加利亚!

「远古的战神,得罪了!」

她此时盘膝打坐、闭目凝神,疯狂运动玄功,纤纤玉手向侯加利亚的俊脸罩落而下。

「叮咚叮咚……」

片刻,侯加利亚的真元经过提炼,居然吸出来了,悬浮在鼻窍之上。不过此举马上要触发天妒,凡人僭越炼化仙魂,乃欺天犯上的逆举,必遭天讉!

「轰隆轰隆!」

无数天雷刹那间轰落之下,虽然不全部集中在舞孃身上,但也够她难受的,至少不能顺利完成祭炼。这也解释了为何枯藤被崑崙封印多年,那些老不死们却一直不敢动手夺舍。

「唉,凡人修仙之路,果然如传说般险阻重重、九死一生啊!」舞孃不得不感叹。

她却未肯言弃。这次几经精密佈局,离成功只差一步,一旦错过机会必会遗恨千古。

「噢,忘记了一件事!」舞孃突然灵机一动,急忙在她刚才埋宝的地方疯狂挖掘。不过,她这次直接跳过了天虹仙弓,继续搜索,直至翻出了一面石刻板,终于露出欣喜的神色。

石板也是侯加利亚的宝物之一,但由于外表相比光彩照人的七色仙弓,实在显得朴素老实,以致一直被忽略掉。

看似古朴无华,其实大有来头!这时舞孃唸动咒语,石刻板的表面竟然透发出一阵矇矓而沧桑的远古气息。波动彷彿源自洪荒、岁月悠久,蕴含着纯淨的本源力量,随着石刻板一出土,强悍的闪电和雷击居然生生的止住了,连雨势也逐渐停息。

天雷轰落,起因乃凡人僭越修仙而遭天讉,没想到朴实的石板一出土,竟能强行压制天妒力量!

神识界内放映着的画面,忽然聚焦在石刻板之上,将它无限度放大,夜天终于能瞧清楚。刻板的正中央,一员战将正在弯弓射鹰,此人身材挺拔、长髮飞扬,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侯加利亚,只是图像下方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古字,就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块石刻板很面熟……」夜天勐然想起自己珍藏的石刻板,居然和它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石刻板也一直和「天虹仙弓」、「紫翎魔弓」等宝物锁在大木箱中,可以肯定两者是同一物!

夜天没有迟疑,当即退回真实世界,摸出自己的那块石板察看。但当他一退出幻界,马上就发现不对劲,由于他先前在幻界裡晋陞到四阶状态,出来时立即触发到天地间的禁制力量。霎时间,刺耳的杂音鸣响,彷彿有巨石碾压而下,夜天顿感头痛欲裂、苦不堪言!

「痛啊!」夜天马上挥散四阶能量,暂时跌落三阶顶峰,那股禁制神力才渐渐消失。「嗯,我在幻界裡也獃了许久,为何雷公一直没动我呢,直等到跑出来才出事?」

夜天刚自神虚境中走出,曾亲睹衍空老道被禁制力量所创,他眉心处那滴触目惊心的鲜血,至今还印象犹新。神虚境尚容不下四阶神力,但为何在仙弓幻界裡,却反而像能随意进出「沐光」?

其实答案也呼之欲出。神识海不同于神虚境,神虚境纵使域门隐密,其坐标却与现实世界相连,某程度上还算是人界的延伸;相反地,仙弓的神识海却彻底是虚拟世界,与现实隔断,故此即便动用宗师甚至祖师级的力量,也不会触动禁忌,直至夜天退出幻界的一刻,才会再被辗压。

同一时间,夜天袖间的石刻板没等他拿出来,居然已自主地微微抖动,似乎感应到什麽!

夜天有点诧异,因为石刻板一直安安份份的獃在自己口袋裡,没产生过任何异动。想不到它也是仙宝,可能大有来头!

「这块石板不简单,我又看走了眼!」夜天惊叹。

同时,在夜天退出仙弓神识界后,内面的记忆画面亦勃然中断。暴怒中的卡琳特已理智全失,在幻界内大吼大叫,歇斯底里,此时更自主抢去夜天的光球,自主进行融合,化成鲜黄光箭,不断轰击枯藤老祖的封印!

「受死吧!」卡琳特对枯藤恨之入骨,此时已杀红了眼,只管向枯藤方向无脑轰杀,想将他碎成骨粉,却完全忽略了两人中间还有一道强大的封印幕牆阻隔,她无法真个伤害枯藤。

「哈哈哈,侯加利亚该死,老夫当年替天行道而已!」枯藤并不惧怕仙弓,还不断刺激卡琳特,道:「卡卡小妹,你想杀我也得给力点啊,你射过来的鸡毛不痛不痒的,怎给侯加老哥报仇呢?」

「哼,你只会说,怎麽不还手呢?」卡琳特继续无意识的放箭乱击,可是黄芒的力量毕竟有限,还不足以撕开幕牆,打中枯藤老祖。

夜天眼见仙弓失控,便想运用自己一点影响力去阻止她。「喂,卡姐姐,你等等!这样乱打不仅杀他不了,反而会帮老梆子跑出来!」

须知道枯藤当初将仙弓引来禁地,就是想借助两者力量破封,现在卡琳特中了激将法,耗尽全力轰击幕牆,可谓正中其下怀。夜天并不信任枯藤,加上讨厌被人利用,并不想无偿的解放了他。

「主人你别要制止卡卡,先合力毁灭这个杀人凶手!」卡琳特如是说,她发出的黄芒却开始转暗,甚至有退化为暗红的趋势。

显然,天虹仙弓虽为上古圣物,也同样受到天地间的禁制力量影响,一旦退出神识界,便不能维持蕴有四阶力量的黄芒。由此,卡琳特经过一轮发飙之后,气势已大不如前,较弱的红光有取代黄芒的势头。

第一一一章:图腾復刻

「卡小妹,你给点力啊,两下子就洩气了吗?」不仅卡琳特抓狂,这时连枯藤本身也着急起来;如果仙弓实力转弱的话,就无望冲击封印了,自己还要被困多少年月?

不过这时候,夜天的石刻板又再度震动起来;它完全是自主的,谁都制止不了,颤动到极致时,石板居然脱手而出,悬浮于半空中!

「这是……」枯藤瞧见石刻板,不期然激动起来,嘶声呼喊道:「石刻板……是『天河五煞』的图腾像,我们的命源所在!没想到……再次面世了!」

「什麽是图腾像?」夜天急问,也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修练小白。

「在仙界,凡修练到战神境界,都是图腾级的存在,自拥神碑,即便之后被炼化成战魂,仍然万古难灭。」枯藤显然看到脱困的希望,于是越说越激动。「这块石板……是『天河五煞』的图腾像……是我们力量的命源……」

「原来是五煞的专属圣物,无怪我一直没能开发它来战斗…」夜天一阵思索。

「哈哈,既然有了图腾像,无需卡琳特了!尼摩、尼摩……」枯藤已无视了夜天,看来非常激动,甚至有点歇斯底理。片刻后,他又开始唸诵咒语,似乎要将石刻板召唤过去。

枯藤唸的咒文都是古语,夜天没能听懂,可是悬浮空中的石刻板却立时响应,剧烈晃动,并直接冲向枯藤,像要跟他融合。

夜天见识过石刻板的威力,对此并不感惊奇。在回忆画面中,它能招引出侯加利亚的真元,现时遇到「天河五煞」的另一战神枯藤,说不定会产生同样作用。

「砰!」

此时石板飞向枯藤,却同样受到封印壁幕隔阻,无法寸进。不过相比卡琳特没头没脑乱轰,石刻板却聪明得多;它停止了撞击壁幕,却溢出一种柔和的波动,无声无息的向四方八面吸吮灵力!

霎时间,石刻板像已和天地合一,谐和而自然,令无尽灵气向它聚拢而去,势不可逆;夜天无法阻止石板,却担心它连自己的精元也吸,无辜被殃及,连忙拖着仙弓后退。

「这石板真霸道!」夜天咋舌,幸好他和卡琳特都已经跌落三阶,无法与封印力量相比,因此石刻板主要盯上的,还是壁幕的神力,而它一旦盯上了,强如被祖师亲自施法的封印也没还手之力,眼下被疯狂吞吃,没过多久,已经消融掉一大半。

夜天见状,不禁一阵皱眉,自语道:「石板肯定展现了五阶……甚至是仙阶的力量,为何却没触发禁制?莫非它是死物,没有自我灵识,才不会招天妒?」

其实他的推算不无道理,因为天地间的禁制力量明显只针对个人神识,却对物体无效。因此,同为死物的封印并没遭受碾压,还能完好地继续封困枯藤,各大祖师只要不运转真气,肉身也不会受影响。只不过,石刻板既会自主吸啜灵气,很难相信它不存灵识。

事实上,如果仔细留意的话,会发现天妒力量还是作用了在它身上,只不过全被坚实的石体阻隔在外,无法损其分毫。

「你懂什麽!像石刻板这样的逆天灵宝,强如神祇,当然能稳稳压制天妒力量!」枯藤活了无尽岁月,似乎对小辈的见解很不以为然,冷声道:「图腾碑先天地而生,这种品级的圣物,没有任何力量可毁灭它!」

这时候,外表平平无奇的石板就像个无底洞,吸啜了大量灵气,石体上却只萦绕着一层澹澹的光华。封印力量却被它害惨了,现时灵力流逝了七七八八,变得异常脆弱,已无法再禁锢枯藤。

「哈哈哈……」枯藤鼓动真气,吐出一道光箭,终于戮穿了残封的封印幕牆。随着封印一破,两串烂铁索当然也奈何不了他,当下「哗啦」一声,枯藤震碎铁链,彻底脱困了!

他随即大吼一声,躯体彷彿暴涨了几丈,先前的衰老之息一扫之空。随后,枯藤又捡起身边的「九曲神鞭」,颇自豪的摩娑一番;若干年了,终于能和这宗修道法宝恢復连繫,可想像其心情此刻激动无比。

「可惜啊……」枯藤却发现战宝出现了问题,叹气道:「神鞭的兵魂已彻底寂灭,又得找一个新的傢伙入主了……」

对枯藤老祖来说,灵宝失去兵魂可能是致命性的,因为这意味着神鞭将会和紫翎弓一样变无主之物,可以随时易主,不再只效忠于他。

不过丢失神鞭事小,枯藤这时还面对着另一烦恼。石刻板吸乾封印力量之后,霎时间无物可吸,竟然将「魔爪」伸向枯藤本人!

「尼摩、尼摩,停!」枯藤急忙唸出咒语,想及时制止石板,岂料毫不管用。它作为五煞的命源,只要被咒语激活了,之后每感应到枯藤,就会自主去吞噬他。

「啊,遭反噬了!」在回忆画面中,图腾像炼化过侯加利亚,此时枯藤似乎也要遭受同样命运。石板太过霸道,枯藤的生命精元不断流逝,他再次变得精神萎靡、佝偻不振,甚至即将神魂出窍,整道元神被石板吸吮过去。

其实夜天并不感到意外,石板既为「天河五煞」的命源,注定会互相牵引;它先前之所以会主动吞噬封印,也是因为感应到枯藤,却被道道神纹所阻,必须先将它破碎。枯藤很高明,懂得借用石板之力破除封印,却没想到会玩出火来。

「被图腾像收走了,不晓得要等多少年再能重生,呃啊!」枯藤满脸惶恐,想挣脱石板的引力,却发现由于天妒禁制存在,连四阶战力也无法使出,更枉论要制止霸道的图腾像。无比衰老的他,终于发出不甘的嘶吼:「苦撑四千年,历尽厄难,我还是在劫难逃吗?」

「主人不用担心,还有青藤在!」洞口那边,无声无色地闪现出一道人影。

面目狰狞的青藤顷间杀至,扬起藤鞭,要扫飞正在拦路的夜天,和石刻板取得连繫。

第一一二章:九曲化道

「尼摩、尼摩!」青藤似乎对石板略有认知,便运转起极限神念,模彷舞孃唸诵咒语。他口中唸唸有词,双手也没閒着,反覆拂动藤鞭,试图于虚空中撕开一片场域,切断石板与枯藤间的连繫。

可是,石刻板的反噬力量比他想像中还要强大,连青藤也控制不了。情急之下,他只好向前高喊:「主人,借九曲鞭一用!」

枯藤明白他的用意,当即将神鞭甩手而出,交给青藤使用。

刚才枯藤老祖随手一扬,神鞭当即一身化九,撕开了九片空间,但换成由青藤操作,则显然不太嫺熟。他模彷师父拂动神鞭,只能勉强发挥出一成神力。

「咯嚓—」青藤经过一番努力,九曲鞭总算能化开三段,将虚空切裂成前、中、后三片空间。他迈入前端空间,而枯藤老祖会意,也走进后端空间,随后青藤十指齐张,催动神念,强行把石刻板封进中间的场域,隔断与外界连繫。

不过,青藤始终经验有限,对神鞭掌握不够透彻,眼看三片空间未能完全割裂,中、后两端便有了重新復合的迹象,随着两道空间重叠起来,之前被弱化的石刻板也快将脱困而出。

「尼摩、尼摩,让远古的战神復生……」危急关头裡,青藤决定双管齐下,一边霍动九曲神鞭,将交叠的空间重新扯开,同时唸出了一些独特的音节,尝试压制石板。

奇特的音节,似乎是古语,青藤这名后辈模彷者,哪怕并不明白其真正意思。只不过,这咒语却耗费了他大量魂力,甚至超出了他身体所允许的极限,眼下灵识快要被绞碎,青藤若再不能隔断石板,恐怕会形神俱灭。

幸好,妖异的咒语正在发挥奇效,石刻板似乎受其剋制,已逐渐静止下来。当它趋于寂静,不再反抗,青藤运使九曲鞭也省力得多;没过多久,石刻板终于在中央场域内彻底沉静,纵使青藤依然没将三片空间完全割裂,静止的石刻板已再不能影响枯藤,师徒两人终于脱离险境。

「……二十年,终于自由了!可是……我始终老了,错过了二十年前的两界接合,以后还会有同样的机会吗?」枯藤仰天长啸,眼神中无比感慨,同时也收回了九曲神鞭。

「呼呼……」方才险象环生,青藤也不得不连呼好险。片刻,他又再眸眨寒光,问枯藤道:「此地不宜久留,只是……我们应如何处置『他们』?」

青藤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夜天、叶长诗,以及青藤先前在山下杀掉云羽后抓走的连体姐妹。原来姊妹俩也一直被他藏在山洞裡,现时枯藤老祖终于脱困,便将两人解领出来。

连体姐妹似乎受过不人道的对待,此时正迷迷煳煳、昏昏沉沉,状态非常糟糕,根本无力反抗两人。青藤见状,便指着她们问道:「主人你已脱身,她们再无利用价值,不如先杀了免却麻烦!」

对青藤来说,连体姊妹只是诱饵,好把夜天引上崑崙「营救」主人,现在目的既达,她们便再无利用价值。然而,枯藤是个活了数千年的老古董,老谋深算,却别有一番看法。

「咳咳,嗯……她们的作用当然不限于此。试想想,这两姐妹被女皇亲娘追杀时,竟能引出各大宗门争相『保护』,你不觉得奇怪吗?须知道,她们身世牵连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啊!」枯藤感叹。

「对,我还差点忘了……」青藤恍然大悟、蓦地回头,渗血的眸子随即转向夜天、叶长诗两人身上,并乾咳了两声。

夜天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麽,这傢伙阴险狡诈,虽然借助了自己的石刻板救出老祖,却不见得会感恩戴德。他更有可能要过河拆桥,就地杀人灭口。

夜天未敢鬆懈,在枯藤先前脱困的刹那,他已趁乱夺回了石刻板和天虹仙弓。这时候,岩洞中各人亦各自归边,夜天、叶长诗和天虹仙弓连成一线,与枯藤老祖师徒俩对峙起来。

夜天对叶长诗说:「他们恐怕要杀人了,你先和姓李的两姐妹退到后面吧,我和卡姐姐保护你们。」

「哼!」卡琳特听了,立刻从神识海传音:「主人,卡卡只负责保护你,你的女仆我不会管,你自己保护她好了!」

「喂喂,现在是生死关头,你少点闹情绪好不好?」夜天已放弃跟卡琳特讲道理,只要她枪口对外,别帮倒忙就行了。她吃醋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证明已冷静下来,不再发飙。

同一时间,由于卡琳特只能于暴怒中短暂迈入「沐光」,恢復理智,也意味着她已跌出四阶,只能刷出红光。

「冥藤缠身,万界无生!」枯藤老祖大喝。他堵住了洞口,手中九曲神鞭一扬,隐然将身前的空间一分为九,虚空间断,夜天他们根本杀不出去。

夜天见状,亦随即双手结印,祭出晶球,并让它化成红箭,搁在天虹仙弓的弓弦上。

夜天将光箭瞄准枯藤,准备好随时连发,只是九曲鞭乃仙家神器,威力深不可测,加上他没有和空间神通对战的经验,此时心中也是没底。

「卡姐姐,九曲神鞭该怎麽破?」夜天暗中向仙弓兵魂传音。

「你儘管放箭吧,老傢伙的神鞭虽然厉害,但他现在同样受压制,我们不一定要怕他。」

「呃,说了……等于没说。」夜天很无语,还以为她能提出一些针对九曲鞭的战法,但卡琳特毕竟失忆太久,不能期望太高。眼看硬撼不行,夜天只能仰仗自己的看家本领—嘴砲神功了。

「枯藤老前辈,其实你杀掉我们,亦得不到任何好处,这又何苦?」夜天一边说,箭头还是瞄准着人家。

「哼,人虽无罪、怀璧其罪,你的身世注定你悲剧。」枯藤同样定住了神鞭,身前九片隔断的场域于空中凝结。「小子,而且纵使你我再不相干,你的兵魂也将老夫当成了杀父仇人,我不能留后患!」

第一一三章:妖煞再现

「那就是说,只要我说服卡琳特不再找你麻烦,今天你可以不杀我?」

「杀,倒不一定要杀。杀了你可惜,先收了你,之后还有大用。」枯藤眸光森寒,语气很冷漠。

「老前辈既然有所觉悟,我们就别在此动手了。」其实理性一想,双方的确不宜在此开战,因为这裡始终是崑崙禁地,他们严格来说还未脱身,万一动真格惊动了闭关中的老古董,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嘿嘿……」夜天一阵歪嘴,奸笑道:「老前辈似乎也受到禁制力量影响,很难长期维持在四阶水平。换句话说,我们都是在三阶顶峰对决,假如小弟不要命的打,你有十足把握打赢我,不致于两败俱伤吗?」

枯藤老祖一阵沉默。

受到禁制力量限制,枯藤确实没把握能速推夜天,更何况夜天虽然不会唸咒语,却始终掌握着「天河五煞」的命源石刻板,令枯藤有所顾忌。

四千年来,老头子一直忍辱偷生,等的就是有朝一日杀回仙界,报仇雪恨;可是他隐忍了数千年,也代表背上的包袱越来越大,决不敢莽撞行事,以免一足失千古遗恨。

夜天很了解他的顾虑,因此再三劝枯藤放其一条生路。

「好,可以先合作杀下山去,再收拾你!」枯藤终于被夜天说动,有意饶他一命。

纵然如此,他却没有收回神鞭,九片空间依然严实的堵死前路,很显然还提防着夜天。

「唉,你们这些老古董,疑心病啊!」夜天想取信对方,便缓缓的垂下了天虹仙弓,鲜红光箭亦随之没入自己体内。

「哼,若老夫没防人之心,别说要活四千年,四十天就给别人算计了。」枯藤相当谨慎,终究不敢收回神鞭,只是让那九片空间左右归边,中间暂且让出一条通道放他们离开。

「哇,万一经过时被暗算,神鞭将我撕成九块,怎麽办?」夜天暗骂老头子真噁心,不信任别人时,却要求别人完全取信自己。更何况枯藤身为仙界战神,如此欺负一个凡界小辈,实在有失身份。

可以想像「天河五煞」流落人界多时,委曲求全,早已抛开什麽面子、尊严不顾,深谙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但枯藤始终不肯再让步,夜天别无办法,只好相信对方是理性的,应不会选择在这时候算计自己。

「走吧!」夜天着令叶长诗和李氏姐妹紧随自己,横过九曲鞭开闢出的通道。

过程中,他们一行四人心中忐忑,都担心分隔的空间会突然復合,将各人绞碎在内。

幸好,枯藤老祖这回还算理性,知道立杀夜天没有好处,还恐怕会引来他拼死逆袭。

于是,夜天等人顺利走出岩洞,踏上悬空的浮桥,但枯藤纵使肯放他们离开,也决不会让他们远离视线范围。因此,枯藤没有让夜天先上去,最后所有人登上了同一浮台,一起撤离禁地。

浮桥上,没有人说话。

沉默。

双方都只是暂时停战,并没有真正冰释前嫌,因此浮台上气氛相当肃杀,大家仅听到残旧木桥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不禁起鸡皮疙瘩。

夜天很讨厌这种鬱闷的气氛,便尝试拾起一些话题。他起初想问枯藤认不认识二十年前那个算计他们的舞孃,如果认识的话,那她现在身处何方?

是当年已破凡入仙,还是最终功亏一篑,遗落人界,目前正与众高手一起闭关?

可是,夜天马上意识到这样问很无谓!毕竟枯藤老祖被关了二十年,又怎知道这贱女人现在变了什麽身份?

既然不能问出什麽答案,夜天便选择了保持沉默,静看浮桥缓缓上升。

他深谙离开峡谷后,枯藤师徒俩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双方始终还要一战;于是,夜天开始思索着破解九曲鞭的方法。

******

夜幕低垂,天地无声;崑崙山上,气氛无比抑压。

主殿「仙风鹤骨」的牌匾下,今晚突然闪现出一个杀气极重的不速之客。

自从妹妹司马琼失踪后,暂代掌教职位的司马韬一直坐立不安、彻夜难眠。他并不知道司马琼是被凌月宫的侍卫长抓走,却有一种不祥预感,揭示崑崙将发生变故,因此他决定今晚亲自守夜。

「等了你一整夜,总算没白费心机!」司马韬意识到对方来意不善,战意陡然上升,准备随时出手。「小妹失踪,应该与你有关吧!」

这位不速之客,确实是凌月宫的侍卫长。他本来是个诡异的无脸人,但现时戴了个面罩,再加上一顶大草帽,将颈部以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只像个冷酷的江湖杀手,因此司马韬霎时间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

「奉女皇之命,交出姓李的连体姊妹。」侍卫长开门见山之馀,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强大杀气,立时令司马韬感到极大压力。「交人,如果你想你那个不懂事的小妹活命的话。」

原来侍卫长同样不知道李氏姊妹其实不在崑崙手中,所以才提出交换人质,用司马琼来换回李氏姊妹。

不过司马韬明显不买帐,事关侍卫长并没有真个将司马琼抓来现场,因此即便动手,也没有太多顾忌。他的战意逐渐提升,背上两柄铁剑铮铮作响,扬声道:「交换是可以交换,但得先拿下你,我们再谈条件!」

司马韬能被任命为代掌教,必定有些手段。只见他打了个暗号,几名埋伏已久的崑崙弟子随即拄剑杀出,将侍卫长四方八面团团围住。

「哼,你就不怕我杀了那个小屁娃?」侍卫长昂首而立,在重围下毫无惧意。

「这个……」司马韬有点迟疑,可是他匆匆扫视过四周,却确实不见妹妹的踪影,于是断定对方是吹大气,不必顾忌。

「拿下!」司马韬一声令下,一众崑崙修者当即汇聚真气,十数把飞剑同时破空而出,直取被困中央的侍卫长。

「咻咻—」

这些崑崙子弟纵然修为只达三阶初段水平,但在万剑齐发,聚沙成塔之下,剑气擦过之处,竟划出了几片大大小小场域的雏型。众修者默契十足,指法嫺熟,顷刻间各小片场域又开始快速整合,威势立时几何级数陡升!

第一一四章:侍卫长真身

从远可见,十几柄悬空的飞剑,组成一道坚固的结界,把侍卫长暂时封困在内。

过程中,司马韬一直没有出手,只待众人的大阵由虚凝实,他便要引剑出鞘,施以致命一击。

「小子,我见识过真正的崑崙『十二剑仙阵』,也能全身而退。」侍卫长的声线低沉冷静,对于场域的重重压逼,明显游刃有馀。「不怕以众凌寡,即使有三阶限制,照杀无误!」

无脸侍卫长一声冷哼,也袖出了他的神器—一盏怪异的虎皮灯笼。

由稀有上等虎皮製成,不太透光的灯笼,体表上一直明灭不定,似乎天地间的禁制力量对它产生了一定影响。不过灯笼最诡异之处还是它的出口,即是与透光虎皮接缝的那一面,居然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它彷彿是个无比深邃的漩涡,所有有形之物都能吸纳进去,跟兵器的主人—侍卫长的黑洞脸,似乎同出一源!

虎皮灯笼一出,崑崙修士的场域立时受到压缩,灵力大幅流逝,对侍卫长已无威胁。司马韬有见及此,马上指示众修士放弃结界,集中真气,而随着场域解散,十几柄悬空的飞剑立时激活,同时射向身处中央的侍卫长。

「咻咻咻—」

「哼!」侍卫长由于无脸,所以很难判断他实际的神情,不过其语气已经流露出强大自信,根本没有将剑阵当作回事。只见他抡动灯笼,在空中虚晃一下,四周的场域立时剧变,空间扭曲,十数柄飞剑受到影响,顷刻间全部轨迹转折,被霸道的灯笼黑洞强行拉扯进去!

「哗啦哗啦—」

「发生什麽事了?」一众崑崙修士顿时大惊失色,他们的飞剑本来正集中攻击侍卫长,现时却完全失控,甚至不仅那十几把飞剑,就连他们自己也恐怕会被灯笼吸纳进去!

「弃剑,全退下!」司马韬意识到危险临近,当即示意众人弃剑后退。

侍卫长冷喝:「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

随着众修者悉数后退,虎皮灯笼毫无悬念地将那十几把铁剑鲸吞进去,彻底消失无踪。其实随了飞剑,黑洞还吸吮了四周围的各种光源,可是它吸纳过庞力的能量后,却始终只透发出微弱的光芒,可说这盏虎皮灯笼胃口大得惊人,一众崑崙修练者相顾色变!

他们当中不少已达三阶初段,神魂和佩剑建立了某种连繫,因此飞剑被灯笼黑洞拉扯时,修者们也受到不轻的内伤。反观无脸侍卫长手拄邪乎的虎皮灯笼,由始至终都安然无恙。

「想救司马琼吗?」侍卫长提起灯笼,向司马韬一步一步靠近,庞大漆黑的倒影笼罩起这位崑崙青年高手。「你,有本事就跳进去救她出来!」

司马韬凝视着他的虎皮灯笼,总觉得眼前此人有些古怪,不禁装起思索的神情。「嗯……你真是凌月宫的人吗?」

据他所了解,凌月宫御婢擅用玉笛子,一曲魔音、惑人心神,相反眼前侍卫长的虎皮灯笼,却完全颠覆了外界对凌月宫的认知。

「哼,女皇陛下手段通天,岂与小辈一般见识!」侍卫长表示不屑之馀,亦晃了晃他的虎皮灯笼。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灯笼身上。虎皮灯笼具有黑洞般的威力,能够吸吮万物,无可置疑,它绝不是人界凡物,并非区区一个侍卫长能够驾御得到。

「噢!」忽然间,有一名年资稍长的修练者惊呼:「我听说过灯笼!你……你就是那个上古的大人物!?」

上古的战圣!

侍卫长究竟是谁!?

「咻—」

侍卫长不愿身份被人拆穿,此时「飕」的一声便退出了大殿。疑似一尊上古战神,手段是何等高超,现场所有人根本就追不上。

「总之,用连体姐妹等价换司马琼!」

侍卫长踏雪无痕,行踪不明,现场只剩下他低沉的声音,在宽大的主殿内不断迴盪。

******

残破的浮桥缓缓上升,不断发出令人发毛的「咯吱」怪响,夜天等人如俎上肉,好容易才挺到「旅程」结束的一刻。

回到断崖之上,踏出木桥,夜天感觉彷如隔世。

不过,他还没有回復自由,前方有更多麻烦等候着他。

一道庞大的黑影,在雪地上负手而立。他彷如一头猎豹,一直静观着浮桥的动静,等候猎物送上门来。

他就是「凌月宫」的侍卫长,踏出大殿之后,他便有意识的搜到了禁地来。

无声无息地,无脸侍卫长在夜天和枯藤等人面前现身。

不过形容他为「无脸人」也不是太公平,毕竟时值夜深,四周一片漆黑,侍卫长又戴了顶马连坡大草帽,他的「黑洞」脸已不像素常般吓人。因此当夜天发现他后,并没有被吓一跳,却免不了嘀咕起来。

「什麽情况?!我好像在哪儿都被针对呢,伤不起啊!」

深沉的侍卫长却无视了夜天,他已经盯上夜天身后的李氏姐妹,全身立时透发出无尽杀气。他此行目的本来就是连体姊妹,现在既然发现了猎物,就无需理会其他人了。

「两位公主殿下,」侍卫长向李氏姊妹行了个礼,冷冷的说:「我暂时不杀你们,回到『凌月宫』后,女皇陛下出关后会亲自动手。」

「我们不会回去的!」李受华几经折腾,显然十分虚弱,但语气却异常坚决。「那头母老虎不是我们母亲,我们没有会吃女儿的母亲!」

「轮不到你们决定,收了。」侍卫长随即袖出虎皮灯笼,对准连体姊妹,便要开始施法。

就在这时,夜天背上的「天虹仙弓」忽然产生了反应,就和上次相遇枯藤一样,它先是微微抖动,之后逐渐不受控制,开始泛起微弱黄光。

「隆隆—」

「卡小妹又进入暴怒状态了。」老枯藤作为侯加利亚的老战友,对其神器的兵魂了解不过,此刻枯藤见卡琳特开始发飙,就马上作出了推测。「一定是感应到某个仇家的气息,才会变成这样。」

第一一五章:辰灭

的确,卡琳特上次发飙,正是因为碰见枯藤—这个当年坑死旧主人侯加利亚的仇人,只是经过刚才一场激战,她对枯藤的敌意已消除了不少,不会突然又狂暴了吧。

夜天思前想后,唯一合理解释,就是难道眼前这位「凌月宫」侍卫长与她也有什麽旧怨不成?

不过想想这又不对,卡琳特好歹昏迷多时,而且严重失忆了,「凌月国」这个东方族的新兴势力又能和她有什麽过节呢?

枯藤老祖的想法显然和夜天一样,所以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侍卫长身上。只不过,枯藤虽然也只是瞄了对方两眼,反应却与夜天迴然不同,从他的表情推断,老枯藤与这位侍卫长似乎真的是旧相识。

「想不到……居然是你!当……当年两界接合,一叶滩大战后……一别就二十年……」面对着侍卫长,枯藤显得有点感慨。「故人啊……」

侍卫长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们『天河五煞』,死的死、伤的伤,太可惜了。枯藤,这二十年你看来过得并不好吧。」

「的确不好,只不过……」枯藤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敌意,因此也祭出了九曲神鞭,擎在手中。「辰灭,你身为堂堂『天河五煞』,居然沦为『凌月宫』的小男仆,给一个贱妇骑在头上,不觉得羞人吗?」

一阵默然。

侍卫长竟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哈哈哈哈……」侍卫长忽然大笑起来。

他素常极少发笑,没想到一笑起来,笑声却是如此阴寒,令人毛骨悚然。

不错,夜天眼前这位「侍卫长」,就是「天河五煞」中的「辰灭」。人如其名,辰灭是个「无脸人」,脸部位置如黑洞般深邃,似能吞灭近处一切光明;他的神器「冥虎灯笼」则更霸气,表面上是个灯笼,然而黑洞般的入口疯狂吸吮能量后,大部份都用了来滋补己身,只剩馀小部份会真正转化成「灯光」。

太逆天了!

夜天其实和辰灭见过面。在仙弓神识界的片段中,夜天曾经亲睹「天狼战神」侯加利亚当年被两名兄弟伏击袭杀,当时那两个人,一个是老枯藤,而另外那个无脸神秘人,与眼前此人简直一模一样,不是侍卫长—辰灭还会是谁?

也难怪卡琳特一感应到他,就会如此激动,毕竟兵魂一般都死忠于旧主,很难不将这货看成杀父仇人。

说来当年辰灭与老枯藤联手灭杀侯加利亚之后,为了争夺他的仙阶真元,落得两败俱伤,结果谁都未能回归仙界。当中老枯藤其后更被獃觎其战魂的崑崙修者俘获,封印深山,至于失踪已久的辰灭,一直传言被某个大势力接走,原来则跑了去「凌月宫」当起什麽「侍卫长」来。

虽说人各有志,枯藤显然对辰灭这个「忍辱负重」的决定相当不屑,满是鄙夷之色。「你记着,『天河五煞』乃是仙界战神!辰老弟,如果你还有自尊的话,就不该为这帮小娃卖命!」

「嗯哼!」辰灭扬起了灯笼,语气同样带着不屑。「都忍了几千年,何妨多忍几年?一天回不到仙界去,还谈什麽尊严!?」

「你骨气点,果断反出『凌月宫』,放过连体姊妹!嗨,什麽情况……」这时候,枯藤忽然注意到逐渐失控的天虹仙弓。

卡琳特蕴酿多时,终于到达爆发的临界点!

枯藤不禁歪嘴一笑,道:「辰老弟,看来你麻烦大了,这小妞不太好相处的,哈哈……」

其实辰灭也留意到卡琳特的存在,眼见曾经重伤的她康復进度奇快,现在已经能闪放四阶的黄光了,他实在大感意外。不过他此行的主要目标是李氏姊妹,因此不管卡琳特如何不爽,也只能落得被无视的命运。

「飕—」

辰灭閒庭信步,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转眼间,便出奇不意的在李受华面前现身。

「呀,不要!」姊妹俩齐声惊呼,正想负隅顽抗,辰灭却不会给她们任何机会。咻的一声,冥虎灯笼祭出,就要将两人近距离给收进去。

「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侍卫长冷喝。

「哇!」李受华流露出惶恐和绝望的神色,她对冥虎灯笼的来历认知不多,以为一旦被吸进去,就会马上形神俱灭、万劫不復了。

谁知道,灯笼的波动与上次鲸吞铁剑时明显不同。此时灯笼经过辰灭调控,正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天宇间彷彿响起了淙淙的流水声,正在轻柔地叫唤连体姊妹回家,而不是要生硬地将她们绞碎吞灭。

潺潺水声,和谐而自然,李氏姊妹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反抗意识,迷迷煳煳,任由灯笼将自己笼罩进去。

「嚓嚓—」

冥虎灯笼实在霸气,刹那间,夜天睁眼看着李氏姐妹在他面前沿地消失,没留下半点痕迹,当下傻眼了。

老枯藤和辰灭是旧战友,理论上不会对灯笼的威能感到意外,事实也确实如此。唯一令人意外的是他目睹了眼前一切,反应却出奇地平静,既没发片言隻语,也没有出手阻止。

辰灭厉声问道:「枯老三,整个修练界都在打这两姐妹主意,我怎麽却觉得你不是太感兴趣!?」

枯藤轻轻摇头,似乎真的不打算和辰灭争人。

只不过,现场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豁达」,愿意就此放过辰灭,当中卡琳特便肯定不会罢休。

漫天飘雪,仙弓弓胎上不知不觉盖了一层薄雪,但卡琳特进入暴怒状态后,所迸发的黄芒大盛,甚至将薄雪溶化乾淨。它此刻噹噹作响,正死命要挣开夜天,飞向辰灭跟他决斗。

但夜天刚见识过冥虎灯笼的厉害,担心失理智的卡琳特会给算计,当然要阻止她:「卡姐,你冷静,我们下山保命要紧!」

然而,须知道卡琳特暴怒时六亲不认,夜天的劝告显然无效;仙弓这麽一闹,倒是重新引起了辰灭的注目。

辰灭起初只对天虹仙弓感冒,毕竟它曾经是侯加利亚的神器,伤势又復原得这样快,实在不可不防;只是当他无意中瞄了夜天一「眼」后,似乎又有了更大的发现。

第一一六章:冥虎神威

「你,过来!」辰灭向夜天勾了勾指头,彷彿进入了思索的状态。「有趣……」

「小心!」夜天慑于对方气势,不得不踉跄退后了几大步。

可是夜天有意退让,却不代表卡琳特也这样想;竹口。

「喂,这样不就等如送死,你脑残啊!」夜天想伸手抓回仙弓,却没注意到辰灭正在步步紧逼,早已准备好的冥虎灯笼,忽然向他们主仆俩罩落而下。

「什麽情况!?」

夜天突然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吸力,看似无害,却隐藏着邪魅的气息,刹那间令人警觉性大幅降低,甚至完全失去反抗意识,可被灯笼轻易地吸纳进去。

辰灭凝视着冥虎灯笼,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夜天吧。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很逆天,本不应该出世。纵然出世了,也被人动过手脚……」

枯藤忽而捏紧了手中的九曲鞭,苍老的眸子透射出一抹寒光。「连体姊妹我可不要,但你打这个小子主意……我不得不管!」

「我知道你会争。」辰灭冷道:「想动手,可以,但不在这裡。此乃崑崙禁府,惊动了岩洞裡几隻小鬼,不好办。」

「好,下山再打。」

也不得不佩服辰灭和枯藤这两个仙界老古董,由于活了无尽岁月,故此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都是……「小辈」,很令人无语。

传说中,昔日纵横仙界的「天河五煞」,分别是老大侯加利亚、老二泰洛伊、老三枯藤、老四辰灭和老么平千代。后来五煞遗落人界,饱受神力流失之苦,只好一直深居简出,隐世避祸;直至近年仙人两界接合,五煞有望回归故土,才先后引出了侯加利亚、枯藤和辰灭这「三煞」。可惜枯藤、辰灭的修为已经跌出仙阶,无法破凡入仙,结果便为争夺侯加利亚硕果仅存的仙阶神魂,补足灵力而自相残杀起来。

当年「一叶滩」撼天动地的一战后,三煞一直下落不明,现在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天狼战神」侯加利亚不幸殒落,其元神被舞孃攫夺,神器遗落金滩,后来落入夜天手中,据为己用;枯藤元气大伤,和自己的神兵「九曲鞭」被崑崙一併封印,好容易才脱困出世;辰灭那时同样受创,却选择了投靠「凌月宫」低调疗伤,还被提拔为「侍卫长」。

至于泰洛伊和平千代这「两煞」,一直音讯杳然,甚至是否存活也是未知之数。

到底哀谣女皇知不知道辰灭的过去,而辰灭选择在「凌月国」忍辱偷生,到底又有何图谋呢?

还有侯加利亚的仙阶真元,当年落入了一个红衣舞孃手中。她最终破凡入仙了吗?没有的话,这贱妇现在又身在何方?

******

灯笼内,当夜天回过神时,他已经置身于一条漆黑的隧道中,正缓慢的向前流动,前往一片未知的空间。

这儿就是「冥虎灯笼」的内世界吧。每件神兵都拥有自己的一片小界,夜天之前就见识过「天虹仙弓」的神识界,不过那儿只算一片溷沌,地域狭小,和这条似没尽头的隧道截然不同。

在隧道裡浮游着,夜天发现天虹仙弓就在前方不远处。卡琳特大概已冷静下来,因此收敛了体表上大部份的黄芒,变回它的「七色」原貌。这时仙弓七彩斑斓,在漆黑溷沌中格外耀眼夺目,如同灯塔般在前引路,所以夜天要追踪下去还不太难。

回头一瞧,他还发现原来叶长诗也被灯笼吸进来了。夜天暗笑,大妹子还算是有「义气」,与其独留外面被那两头恶狼玩弄,倒不如追随夜天进来送死算了。

她大概也是留意到仙弓的七色彩芒,紧随而来的。

「嗡嗡—」

这时候,夜天突然再感应到那股邪魅的精神波动,虽然不算浓烈,它却显然蕴藏着魔性,令自己慢慢消除警觉。

那股神秘的气息,宛如神曲、又像魔音,与四周环境出奇地和谐,令人不期然的陶醉、嚮往起来。可是夜天身处这片灰暗的世界,却主观地认为灯笼裡遇见的一切都不是好东西,而且魔音总是带点妖邪,它是令人不自主的入迷,纵使夜天存心防范,他的反抗意识还是在逐步减退。

果然没隔多久,夜天就感到头晕目眩,接着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知觉。

「嗡嗡嗡—」

当夜天逐渐恢復感知时,他意识到有股神秘力量将他移离隧道,放逐到一个黑暗的小岛之上。

接着,天虹仙弓和叶长诗陆续从天而降,在夜天旁边出现;唯独同样被灯笼吞下的李氏姐妹,却一直没有现身,可能已被关到别个地方。

「什麽鬼地方啊?」夜天环顾四野,觉得现场与仙弓幻界裡的溷沌虚空有点相似,但又不尽相同;但见漆黑的上空,只悬挂了一轮黯澹、衰老的血色弯月,显然不足以供给生机。故此,幽暗的小岛上相当苍凉、荒芜,地表上缺乏植被,夜天隐然还闻到腐尸的腥臭味。

总之,岛上的气氛极为阴沉、抑压,别说叶长诗受不了,就连夜天也有种吐槽的冲动。

「卡姐,你的内世界虽然虚无,但总算不会坑人,比这个鬼灯笼好多了。」夜天很是无奈。

「等卡卡伤全好了,我的神识界是最美丽的天堂哩,主人你等着瞧。」卡琳特透过神识传音时,仙弓体表闪噗起黄光来。

「卡姐,横竖在此呼天不应,叫地不闻,逃也逃不了,你不如在这裡种种花,情调一下呗。」

夜天话虽如此,却不甘于坐以待毙,便决定带同叶大姐往周围打探一下。

冥虎灯笼的内世界看似广阔无垠,众人身处的小岛幅员却不算大,显然只是冰山一角。夜天他们全速前行,没多久便来到岛屿的边缘。

叶长诗先前遥望远方,可见幻界内还有飘浮着几个规模差不多的小岛,不过当她来到小岛边陲,就不期然神色一愣。

「哗,好危险,吓死我啦!」叶长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一七章:血月幻境

前方不是陆地,不是海洋,相隔着几个岛屿的,竟是一道溷沌虚无的空间大裂层。

同为溷沌空间,这片裂层的气息却与刚才的隧道截然不同;这裡鬼气森然,像有万千怨灵不断咆哮,充斥煞气,他们要是敢踏前一步,恐怕随时会在未知的前方粉身碎骨。

「隆隆—」

这时候,夜天背上的「天虹仙弓」又活动起来。夜天不晓得卡琳特又有什麽想法,便让神识潜入仙弓的幻界裡,看个明白。

「我……我想起来了!」仍是全黑装束的卡琳特正摀着脑袋,似乎在努力揭开一些尘封的记忆。「辰灭的冥虎灯笼……很久很久以前,我明明进去过,还认识它的兵魂呢!可是……这裡的空间好像缩小了很多……怎麽回事啊?」

卡琳特说得没错,灯笼的内世界一定会比全盛期大幅度萎缩。自从遗落人界以后,由于大环境灵气稀薄,灯笼和仙弓幻界一样,也是不断受到损耗、灵力流失严重,当年盛势早已一去不返。

夜天推断,他们置身的小岛原本应是一片辽阔的大陆,但随着灵力流失,便不幸出现断层,被割裂成几个岛屿。不过相比起「天虹仙弓」的窘境,灯笼的神识界还算灯火鼎盛,至少天空上还有一轮血月,陆地上还残存着些微生命迹象。

的确,小岛上存留了人类的痕迹。

事缘就在小岛边陲不远处,矗立着一处破落的城堡。

堡垒由泥砖筑成,其建筑风格与大陆盛行的风格相去甚远,加上残破不堪,看上去无比沧桑,老实说它更像一个史前遗迹,与任何近代文明大概都扯不上边。

「进去打个转吧,死不了人的。」夜天素常好奇心强,没理由不去探险,便擎着「天虹仙弓」闯了进城堡裡。

怎料到内面的情况,远超出了夜天预期。

说实话堡垒的外表破落不堪,像经历过几个文明史的洗礼,无怪夜天曾推算裡面会堆满蜘蛛网和骷髅骨;不过一进大门,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死亡气息,眼前的景象跟最初想像的差天共地。

大堂居然是个兵器库,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新旧战器,从传统的刀剑、枪矛、弓箭和盾牌,到比较非主流的近代品牌,诸如「凌月宫」的玉笛子等,总之就包罗万有,俱各齐备。兵器库佔地宽敞,各式兵器分门别类,摆设井然,完全不像一个丢空多年的破落古堡,夜天的嘴色快变成「冏」状了。

夜天心想,不知道是古人比想像中文明,还是文明人比想像中落伍了。

兵器库的收藏确实是五花百门,所有在夜天认知裡存在的战器,从全新的神兵到陈年老古董,都能在此找到一个标本。其实如果他细心留意的话,会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新增了十几柄簇新的崑崙铁剑,正是冥虎灯笼刚刚吞进来的战利品。

看来灯笼是个资深的收藏家呢,从古至今,一概所有被它吃掉的大小兵器全都存放在此。

然而,夜天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非典型」兵器。

这片灯笼内界是辰灭的地盘,而他目前身份又是「凌月宫」的侍卫长,因此兵器库内还真的有个「凌月宫」专柜,摆设了各种不同颜色、长短的笛子,各自精凋细琢、巧夺天工,比起抹绿等中阶御婢惯用的玉笛子明显高出几个品位。

「哇哦,好可爱耶!」叶长诗发现了一口精緻的粉红色玉笛子,禁不住娇呼起来,赶紧去摩娑一番。粉红玉笛子还外表簇新,没沾上半颗尘垢,在重视卫生(夜天角度:洁癖)的叶大姐眼中很难不加分呢。

当叶长诗顾着把玩玉笛子时,夜天的眼球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原来隔邻的木柜还摆放着十数个细巧的玉瓶子,夜天随手捡了一个,打开活塞,裡面登时溢出了几缕飘淼的烟丝,很是神秘。

夜天对「凌月宫」的魔法瓶并不陌生,好像抹绿就有一个。瓶子内收集的都是「凌月宫」历代最强大的御婢残念,它如果被解封了,爆发起来可以一波流速推对手,非常逆天。

夜天垂涎着这些神瓶,毕竟他已经收集了天虹仙弓、紫翎魔弓和石刻板等等神物,绝不介意将魔法瓶添加进去。他只是担心这儿是辰灭的地盘,天晓得乱动瓶子会否触发某些机关禁忌。

蓦地,一道幽怨凄楚的女声忽而从后响起:「我是这裡的兵魂。主人的东西,别乱碰!」

「谁!?」夜天愕然。

「我是冥虎灯笼的战魂。」无比鬼魅的女声,似乎印证了夜天的想法:「你身为阶下囚还敢乱跑,比那个连体人还大胆……」

她的声音飘淼不定,无比哀怨,就像是个幽灵发出,直教人毛骨悚然。夜天却是恶搞起家,不害怕什麽「女鬼」,连忙扭头要瞧清楚是谁在装神弄鬼。

「嗨,是个姐姐呢,不错看……」

夜天原本推测兵魂是隻吓人的白衣女鬼,可是幻界内的一切早已印证了是非主流。

眼前的姐姐赫然是位美女,却可以用「凄艳」来形容。她披着血红色的及肩散髮,五官别緻端正,神情却无比幽怨,鲜红色的血泪,从美眸子内不断渗出,朝秀脸流淌而下。

泣血不绝,她的眼泪似是长流不止,永远不会乾涸的样子。

仔细一看,她居然还是位精灵呢!只见纤腰下方的美腿,幻变成螺旋状的血色烟丝,极美的妙躯御空飘荡,看上去极尽凄美。

夜天猜想她一定有着什麽不为人知、可歌可泣的过去,还想打听一下,于是将手中的魔法瓶放回原处,笑嘻嘻的说:「美姐姐别伤心嘛,刚才我手残了,不好意思啊!」

「态度还可以……」女精灵凄怨的美眸子瞅了夜天一眼,俏脸上血泪还是长流不绝。「但别以为贫了嘴,姐姐会放你走……」

夜天听了,大概以为某种惩罚是免不了的,然而当女精灵盯上了他的「天虹仙弓」后,神情随之转化过来。

第一一九章:上古姊妹淘

过了片刻,内世界终于完全静止,四面八方恢復死寂。

似乎是辰灭胜利了。至少,老枯藤没能够打败他,否则一定会进来大肆破坏。

说来也奇怪,这幢由泥砖筑成的古堡貌似很脆,但经历过一场强烈地震之后,它却仍然屹立不倒,牆壁亦没有出现裂缝,实在坚挺得很。

唯一的悲剧,是大量兵器在地震后乱七八糟的散满了一地,大伙儿得花时间执拾和修整。本来假如夜天主仆俩不在的话,这项苦差得由兵魂泣血独力完成,但现时夜天眼见泣血(哭着)劳动,自己虽然名义上是个「囚犯」,也极不好意思袖手旁观。

于是,夜天也开始帮忙清理兵器库,还示意才刚喘定大气的叶长诗跟着照办。

大妹子当即连翻白眼,在「一叶居」的时候,这位懒阁主是从来不劳动的,她怎麽唠叨都不见效,现在分明是害怕眼前凶巴巴的泣血姐姐才肯干活。哼,叶长诗真有吐槽的冲动。

然而,她最终还是屈服了,捡了个扫帚开始工作。扫帚子本应是作用在夜天屁股上的,但叶长诗深明每次想教训夜天时,这位可恶的师父都会还手,而且结果一定不会朝正面方向进发……还是别出丑了,马上打消念头吧!

无声之中,众人重新将兵器库执拾整齐。

下一步,夜天他们应何去何从呢?

「泣血妹妹……」卡琳特收敛起她平时的轻浮,转为无比严肃,自仙弓神识界传音:「泣血妹妹,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妳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说吧。」泣血漠然。

「我知道是很冒昧,但是妳……可以放我们出去吗?如果可以的话……」卡琳特虽然和泣血有交情,但说到这裡,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如果可以的话,连同那对连体人也一起带走,可以吗?」

她的请求确实非常突兀,连一向大贪的夜天也一阵错愕。

「秘密送你们出去,可以。我有办法瞒过主人,他之后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去的。不过……」泣血拨开一把遮脸的红髮,叹气道:「至于姓李的连体人,请恕泣血无能为力了;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她们关在何处,因为,泣血并非冥虎灯笼唯一的兵魂。」

「竟然如此……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卡琳特无比郑重地向外传音。

「嗯。」泣血点了点头,向仙弓微微一笑,然而绝美的容颜仍是那麽悲怆,彷彿心底裡有着无穷尽的鬱结,抑压了数千年有待开解。

事实上泣血并没撒谎,她确实不知晓李氏姐妹的下落。经她提起,夜天才了解到灯笼由于在人界流失灵力,幻界内原本广阔无垠的大陆已被割裂成无数小岛,互不相连。

灯笼祭炼了不只一个兵魂,目前泣血只负责管理这个小岛,其他区域她无权过问;因此李氏姐妹既然被关押在别个区域,泣血便爱莫能助了。

「冥虎灯笼不是普通神兵,它的内世界比一般灵宝复杂。」泣血引领众人踏出古堡大门,尝试向他们解释:「一般兵器只能容纳一个兵魂,因为兵魂和内世界是互为一体的,好像『天虹仙弓』,就只炼化过卡琳特姐姐一个人。灯笼的神异之处,在于能容纳不只一个兵魂,各兵魂之间也不会互相排斥,总之任何从入口吸进来的倒霉鬼,可都祭炼成傀儡战魂。所以数千年来,主人已经累积了无数兵魂,分散在不同的断层裡。」

夜天奇问道:「这麽说,灯笼裡还有千万个泣血姐姐般的存在!?」

「也没有这麽夸张。被人界摧残了几千年,绝多数战魂都殒落了,加上在人界灵气稀薄的氛围下,要祭炼新兵魂绝无可能,所以主人近年新收进来的,绝多数是兵器,没有兵魂。即使炼化了战魂,成为傀儡,也必须以古法封存,解封后也只能用一次……」

听了泣血姐的介绍,夜天惊叹冥虎灯笼真不愧是「天河五煞」的专属圣器,简单来说就是个「百宝袋」,收藏着古今无数神器和兵魂。它真正的威力,恐怕连泣血自己也不完全瞭解。

除非夜天自己想做兵魂,否则寻根究底并无意义,于是他话锋一转,再次请求泣血帮众人逃走。

「唉……」

幸好泣血看在卡琳特的情份,说话算话,同意将各人「偷运」出去。事实上,她这样做等同背叛兵主,很让她为难,若非神识界内兵魂众多,可轻易诿过于人,她未必愿意冒此大险。

然而,泣血却有一个条件。

「你们想离开的话,都给我闭上眼睛。」泣血坚持要各人闭塞六感,封绝感知,再以秘法传送他们离开:「在灯笼裡,每条通道都满佈杀机,稍一不慎,随时会粉身碎骨,并非能说走就走。我可以送你们出去,却不能让你们知道方法,希望你们明白。」

「泣血姐姐,我明白你对兵主很忠心,可是……」说到底,夜天还不是太信任泣血,因此一听到她的提议,就想要提出反对。

泣血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霎时间,夜天再次感应到灯笼独有的邪魅气息。随着这股气息「嗡嗡」微响,他便觉得眼皮越发沉重,渐渐失去了反抗意识。

就是这样,夜天迷迷煳煳地穿越了无数空间通道。

「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

矇矓之中,他彷彿听见天际间响起雄浑的颂唱声,一直在重覆那句「凡物皆可炼、凡人皆可兵」。

「凡物皆可炼……这句话是在形容『冥虎灯笼』吗?」夜天反思。

的确有这个可能。毕竟灯笼是个资深的收藏家,收集、祭炼了无数神兵利器,这句话不是形容它,还能有谁?

然而,当夜天正在思索之时,他的头髮忽而被人勐烈扯拉。

「唷!我擦,痛啊!」夜天勐呼。当他正想甩开这傢伙时,对方居然就鬆了手,还轻轻的推了夜天一把。

一阵清新自然的幽香扑鼻,夜天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外面世界。

第一二零章:夜天的冷笑话

他正藏身于一个灌木丛裡面,胸前还感受到一阵热流涌动。正眼一瞧,原来叶长诗丰满圆润的美臀,紧贴了在自己某部位上。

夜天初时还想一併找回「天虹仙弓」,但马上又发现这无需自己操心。叶长诗摆出了这种暖昧的姿势,假如卡琳特在附近看到,她绝不会不表态。

「哼哼……」

果然,夜天立刻感应到一股极负面的精神波动。他不由得噗哧一笑,不是卡琳特的传音还有谁呢?

夜天轻柔地推开叶长诗,将她的姿势重置过后,也叫大姐自己检查一下,有没有丢掉手臂,耳朵,眼珠什麽的。幸好各人的髮肤还算完好,只有夜天的头髮被拉扯过,现在还隐隐作痛。

「那个泣血『姐姐』,真狠啊……」

称呼人家「姐姐」,这句话竟不是出自夜天之口。原来叶长诗和他有着同样的烦恼,都在神识界裡损失了些美髮。

夜天看着她梳理头髮,重置额前漂亮的大浏海,一时间有感而发:「妳们女人啊,天生头髮多,不打紧。但我们哥儿,一旦掉了就长不回来,伤不起啊。」

「嗐,脱髮了,去云端城找个专业的大夫赐方,准能治好。」叶长诗不以为然。

「嘘,药不能乱吃!据说吃了那些偏方,会导致不育的。」夜天瞪眼讪笑。

「师父老大!」叶长诗顿时手插腰肢,收腹挺胸,瞪眼道:「人家成了亲,想要生孩子才会担心不育的,而你?!整副长不大的样子,又没有结婚,还担心这个干嘛?」

「你又不懂了……」夜天越发无语,只得苦笑道:「哎啊,你知道男生没头髮的话,是结不成婚的,悲剧啊……喂,不要往脸打……大妹子你拿剪刀出来干嘛?!」

「这次不饶你,给剪……」

师徒俩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胡闹着,连卡琳特也看不过眼,当即从神识海传音,提醒他们还未脱离险境,不妨先视察一下四周环境。

冥虎灯笼是辰灭的随身圣器,而夜天等人刚从灯笼的神识界逃脱,某程度上代表了辰灭还在附近,他们不得不提防。

于是,夜天从湿滑的灌木丛中鑽了进来,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找到附近的大路。

他没能感应到泣血的气息,看来她已不辞而别。夜天有些过意不去,刚才泣血为救各人出来,被逼背叛兵主,他真的欠对方一个大人情,至少要道个谢。但夜天转念一想,要找泣血就等于要找辰灭,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他感受到一股暖风吹拂,翘首四顾,原来众人早已远离崑崙。夜天这些年来「浪迹天涯」,已算是识途老马,很快便认出这条大路正通往「凌月国」首都云端城。

「辰灭当前的身份是『凌月宫』侍卫长,听命于女皇。女皇一定曾命令他抓连体姊妹,现在成功了,自然要回云端城汇报……」夜天低声自语。

他正在想下一步应怎麽做。上崑崙山之前,他本来已返回「一叶仙岛」隐修,与萦池仙子重聚,日子优哉悠哉,后来经不起万星儿再三恳求,才答应去救连体姊妹,没想到途中一波三折,弄出了这麽多风雨,自己更差点被封死在崑崙禁地。

正因如此,夜天已呈现疲态,想回小岛休息一下,然而转念一想,此行始终是为救连体姊妹,现在目的还没达成,姊妹们仍身处刀口,他又怎能轻易放弃,半途而废?

再者,老枯藤说过连体姊妹的身世与夜天有关,既然如此,他是否有更大的诱因去救人?

「小弟喜欢刺激,而崑崙山还不够好玩,就继续去云端城历险吧。」夜天默默思量过后,终于决定迎难而上,去云端城救人!他好奇心极强,必须亲自解开种种谜团,包括他自己,还有连体姊妹的身世之谜!

「但姊妹们还活着吗……」夜天忽然心生疑问,但稍微一琢磨,又发觉是多虑了。姊妹们被抓到云端城后,短期内还没有性命之虞,因为女皇说过要亲手杀死两人。那就是说,她们死不了,只是会被关起来,直到哀谣出关那一天……

夜天决定起行,却也有一个附设条件:「总之,这次绝不带上大妹子!」

他还在想该怎样安顿叶大姐,蓦地,前方又出现一阵异动。

夜天感应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心生不详预感。

他连忙向大妹子扬手,示意大家快躲进灌木丛裡。

「嘘,别作声,危险!」

夜天收敛起自己的气息,屏住呼吸,如石像般在灌木丛裡一动不动,以免被人察觉。只不过,单是一把七色璀璨的「天虹仙弓」,已经令夜天低调不起来,这令他一阵烦恼。

他突然灵机一动,当即把水蓝晶球召唤而出,化成圆拱形的光幕,将叶长诗、天虹仙弓、紫翎魔弓等吸睛之物,统统笼罩进去。

夜天运劲于指,不断向光幕输出真气,渐渐地,水蓝色晶球彷似有灵,竟幻变成墨绿色。这如同「保护色」,与附近的灌木丛非常协调,将众人都给隐藏起来。

「呵呵,我是人才呢!」夜天轻笑,随着修为增进,他越发体悟到光球的不凡,操作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就在众人彻底没入灌木丛中,隐藏不见时,那股极阴寒的气息又蓦然扫过面前。

侍卫长辰灭手提冥虎灯笼,头戴马连坡大草帽,虽然已经掩饰了黑洞般的怪脸,但他与生俱来的那股蚀骨寒气,还是自草帽的隙缝间透射了出来。

「我们已不相干,你们走吧。」夜天耳边,忽然响起辰灭阴冷低沉的声线。

「嗯?」夜天顿时弄煳涂了,然而转念一想,又发现这句话明显不是跟他说的。若不是跟夜天说,那麽……还有谁在附近?

「躂躂、躂躂……」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过后,辰灭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十数名白衣修士解鞍下马,剑拔弩张,双眉倒竖,皆展现出极大敌意。

他们都是崑崙圣地的青年修者,领行者一如所料是司马韬。此外,诸如南宫程、万星儿等几名南斗友好亦掺合了进来。

第一二一章:围堵辰灭

「侍卫长,所谓凌月入世,圣地出世,崑崙传人向来隐世潜修,从无意跟凌月宫为敌。然而小妹被阁下抓去,敝派不得不管!」司马韬缓缓扬剑,点指辰灭,神色无比沉凝:「即使你是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晚辈也会用鲜血捍卫圣地和家师的尊严!」

辰灭环顾四周,自己已像铁桶般被团团包围,而眼前小辈皆剑拔弩张,神态坚决,看来今天一战在所难免。

「回家吧,一打起来,我不能保你们周全。」辰灭语气冷漠,似乎很轻视一众圣地子弟。虽然他无意一战,但只要不交出司马琼,便无疑是在逼司马韬等人出手。

事实上,司马韬上次见识过辰灭和灯笼的威力后,一直甚是忌惮,于是急召了南斗圣地的援手,期望合两派之力能打退辰灭。

南宫程等人也很难推却,毕竟有关李氏姐妹的消息已不迳而走,即使他们不来,万星儿也一定会威逼众师兄出发「救人」。

这时两大圣地人多势众,来的尽是三阶高手,在宗师闭关,「源生」为王的年代,他们自恃辰灭不敢动用四阶战力,都显得无比自信。

「真的要动手吗?」辰灭无意放人,同时似乎也不想一战,只想凭「天河五煞」的威名震慑对方。「你们要知道,现在一般四阶强者都闭了关,怕的是被弱化后败给小辈,面目无光。而我,此时仍选择不闭关,你想想是什麽原因……我会怕你们吗?」

「哼,我们两大圣地联手,纵使师尊不在,也足以和任何势力一战!」

司马韬等人态度坚决,大有「初生之犊不畏虎」之势,辰灭若要凭「五煞」的威名吓退各人,恐怕要失算了。

「大家准备,开!」

随着司马韬一声令下,十几柄崑崙铁剑当即破空出鞘,「咻」的几声,划开场域,形成一个坚牢的悬空剑阵。

「哼,怎会怕这玩意?!」之前在崑崙山,辰灭曾经完破崑崙飞剑阵,现时司马韬居然想照板煮碗,在他眼中怎样看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然而,司马韬明显有备而来。

崑崙修士吃过上次(佩剑被灯笼吞噬)的教训,并没有急进地把剑无脑轰向灯笼;只见十几把飞剑悬空不动,只开设了空间场域,暂时困住辰灭,却似乎无意继续进攻。

「淙淙—」

一众南斗子弟也没閒着,眼见场域已经形成,便迅速运转玄功,使出南斗系的「御天」功法,去导引天地元气。

「御天」法诀,讲求修练者与天地融合,能够引导、驱动大地精华,无需动用真刀真枪。

「淙淙淙—」

这时候,南宫程等几名南斗修士一齐运转玄功,向附近的草丛下手。从远可见,青绿色精华正汇聚向他们掌心,原本柔和澹然的光团,随后迅速成型,显化成数把闪灵夺目的青色长剑,气势磅礡。

夜天远观这门法诀,与自己的晶球倒有几分相似,不期然对迂腐的圣地有所改观。此时全部青剑已幻化成型,夜天正等待它们由虚凝实,纵射过去;可是南宫程等人明显没此打算,但见半空的青剑还是半虚半实,已经有人发号施令。

「攻!」

几道青芒留下残影,划破虚空,瞬间已经破入剑阵场域。在十几把崑崙派铁剑掩护下,半虚实的青剑得以不受阻拦、长驱直进,全部刺向辰灭的心脏。

「凡物皆我炼、凡人皆我兵!」辰灭相当从容镇定,眼看将要万剑穿心,仍然不慌不忙地祭出灯笼,准备全数吞灭:「哼,小意思!」

「哧哧哧—」

冥虎灯笼神威盖世,它或者只发挥了三阶顶峰的力量,但那股惑乱心神的波动一出,几柄青剑瞬间变得黯澹,轨迹被强行转折,最终毫无悬念,弱弱地在灯笼的界结裡面消失。

夜天暗叹灯笼太霸气了,它即使阶位不高,发出一缕精神波动却足以令人放弃抵抗,逆天的存在啊。

不过仔细去看,会发现灯笼在吞掉青剑后,其实并没有得到补益,本身已明灭不定的光芒还变得更暗澹。

「哈哈……」南宫程长出了一口气,一阵大笑道:「侍卫长,你的灯笼只有三阶水平,就以为天下无敌了吗?只要我们的剑不实体化,即使吞下了亦无法得到滋补!」

果然,青剑乃天地元气生成,一旦与外界隔绝就会自行分解,迅速化为虚无,灵气流逝一空。不论裡面的兵魂们如何努力,也无法捕捉到丝毫能量,一无所获。

同时,南斗修士们虽然丢了剑,却没有因而受内伤。与崑崙子弟的佩剑不同,由于南斗修者修练「御天」法诀,青芒乃化自天地精华,并非本命法宝,也未蕴有修者的精神烙印,与各人并无连繫,所以即使青剑被灯笼吃掉,他们也未受影响。

这下子,一度逆天的冥虎灯笼似乎遇到了剋星。

接着下来,南宫程等人继续疯狂运功,从草丛间源源不绝的汇聚元气。没过多久,他们又重新「凝聚」出几把新的青剑,于空中铮铮作响。

这就是南斗「御天」法诀的神异之处,只要近处灵气充足,真是一花一木、一草一叶皆可成兵,一柄利剑毁了,还可幻化出千千万万把剑,永无穷尽。

「哧哧哧—」

第二批青剑已经成型,南斗修者们旋即运转玄功,十指齐张,几道青芒骤然擦亮虚空,向辰灭疾射过去。

「咯嚓—」

辰灭总算保持警觉,随着冥虎灯笼界结大张,青剑就全数给吞噬了,顷刻间化为灰灭,没有伤到本体分毫。

然而一众南斗修者并不气馁,第三批青剑已经生成,继续浪接浪的轰向辰灭,就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南斗系「御天」功法,向天借力,生生不息,一把剑毁掉,还有千万把剑,除非能将真身击伤,否则这循环将无穷尽。

与此同时,负责定住剑阵的崑崙修练者亦准备妥当,只待辰灭出现破绽,伺机而动,务求一击即中!

第一二二章:十二剑仙战远祖

「哼,烦人,想令我生气吗!?」面对永无穷尽的青剑攻击,辰灭暂时虽仍应付自如,但明显已开始不耐烦:「小辈,哪怕是『十二剑仙阵』,我尚且能自出自入。无知,你们认为我真的会输?」

说实话,辰灭乃货真价实的上古煞星,现场没有人敢轻视。崑崙修者悉数疯狂运转内功,严阵以待,飞剑大阵随时启动。

辰灭摇了摇头,冷声道:「好,既然你们这麽确信崑崙剑阵可灭杀我,我、就用崑崙的东西回敬你们。」

他随即运劲于指,向冥虎灯笼输入了一股神秘能量。刹那间,漆黑的界结突然透射出微弱光芒,辰灭探手进内,勐然拔出一把崑崙式长剑。

「是我们上次在山上被灯笼吸走的剑!」有崑崙修者惊呼。

「还以为全崩碎了,没想到……他居然能收为己用。」

「不可思议,逆天啊……」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辰灭陆续从灯笼裡抽出剩馀的十几把剑。可是,他显然对这批兵器的素质不很满意,摸出一剑又随手扔掉一把,啐道:「烂铜废铁!」

司马韬瞪眼怒道:「剑在我们师尊手中,即使废铁也可成神!」

「是吗?我就召唤你们的师尊出来,看看有多厉害。」辰灭又将手探进灯笼。当所有人都担心他会召唤出什麽上古圣器时,辰灭的掌心,却缓缓地拽出了一缕白烟。

「呜呜—」

烟丝悬浮在灯笼上面,不断地放大、成型,片刻之后,它已经化成人形,轮廓清晰可见,活像一隻穿白衣的鬼魂。

夜天总觉得这傢伙有点面善,于是眯起眼仔细一看,登时有触电般的感觉。鬼魂的样貌,和夜天在崑崙山见过的一面铜像惊人地相似,那就是说……

「是紫鹤祖师的残魂!」有崑崙修士同样认出了它,不禁失声惊呼:「祖师在千多年前失踪,原来是被灯笼收走了真元!」

「灯笼祭炼了祖师的神魂……卑鄙、可恶!」

「祖师啊……我们是你的后人,快醒醒!」

部份修者相当机灵,一认出了紫鹤祖师,就马上向鬼魂呼唤,企图唤醒他的意识。然而夜天听过泣血的讲述,知道紫鹤只是以古法封存的残魂傀儡,自主灵识尽失,目前已变成一具任人操控的战斗机器。

「凡物皆我炼、凡人皆我兵。」辰灭很澹然的一句,挥了下手,紫鹤祖师的残魂就被激活过来。

「拾起你后人的剑,杀!」

蓦地,残魂捡起了一把刚才被辰灭扔掉的剑,五指一划,霎时间一声脆响,铁剑已突破剑阵,直轰向司马韬。

「咻咻—」

司马韬大袖一扬,立时挡下了铁剑。然而紫鹤生前曾是崑崙祖师,想必精通该派「御剑术」,此时铁剑划出一道弧线,随即凭空转折,去而復返,紧咬着司马韬不捨。

「咯嚓!」

司马韬侧身闪避,铁剑旋即在他身边飞过,还差点将袖子割破。说来受到天地间的禁制力量影响,残魂战力并不能超越三阶顶峰,司马韬理应能应付自如,但紫鹤生前毕竟是位祖师,实力直逼「人极」极限,御剑技巧嫺熟,因此即便力量稍欠,飞剑灵活的变速和换位同样能令各人疲于奔命。

这个时候,只见辰灭不断向灯笼运劲,唸唸有词道:「凡人皆我兵……所有崑崙残魂都出来吧,祖师爷跟小辈对打,看老的还是嫩的有本事……」

抬手之间,灯笼的界结骤然又冒出了几缕残魂。经过一番整合,它们全都化成崑崙式的白衣修者,飘浮于灯笼之上,听候辰灭指示。

「每个人拿一把剑,向你们的后人示范什麽是真正的『十二剑仙阵』!」

一众傀儡残魂,恰巧十二之数,一听之下各自拾剑,十指齐发。霎时之间,困住辰灭的剑阵内银光迸现,十二把铁剑激射而出!

众残魂摆出跟后辈们一模一样的姿势,将佩剑定在空中。十二把剑呈纵横交错,成「星」字形,狂霸的场域随之形成,并且光速压向后辈们费心加固的剑阵空间。

「啊……」

随着「十二剑仙阵」横空出世,后辈们立刻感受到庞大压力,剑阵开始不受控制严重萎缩,当下「十二剑仙阵」持续扩张,他们却渐处下风!

「师尊啊,我们是你的子孙啊,请睁开眼睛……」

「请听弟子的呼声!」此时此刻,后辈们仍不敢直接向祖先的残魂动手,因此呼唤声此起彼落,期望能感动他们。

然而,这些傀儡全都面无表情、目光空洞,不论后辈们千呼万唤,都无法恢復神智。毕竟他们只是傀儡而非兵魂,比兵魂低等,一般兵魂有自主灵识,能与主人和兵器建立连繫,相反傀儡没有灵识,只是一具杀戮机器,一旦被祭炼成这种模式,就很难走回头路了。

「隆隆—」

众傀儡继续加固「十二仙剑阵」,扩展场域,向后辈们建立的空间无情碾压。后辈们一直在叫唤先祖,现时终于意识到剑阵快将崩溃,这办法行不通,便纷纷运转起真气,准备拼死还击。

傀儡们的「十二仙剑阵」虽然巧妙,却同样受禁制力量所限,战力难以逾越「源生」,因此众后辈一旦出尽全力,开始奋起抵抗,还是自信能和师祖一战。

「师尊,弟子得罪了!」

随着后辈们浪接浪的奋力输出真气,「十二剑仙阵」的扩张速度开始减慢,璀璨的光芒稍为变暗,对众人的威胁减弱。

渐渐地,两道场域形成了平衡,「十二剑仙阵」在内保护辰灭,后辈们的剑阵在外抵抗,双方开始僵持不下。儘管两个剑阵的结界正在激烈冲撞,但彼此都受限于三阶顶峰,霎时间势均力敌,无法以绝对力量反压对方。

「有趣、有趣……」受剑阵覆盖的辰灭突然冷笑了两声,道:「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夜天便察觉到剑阵间的平衡有了改变。辰灭在毫无预示下,忽然下令傀儡们将佩剑回收手中,他此一举,立即令「十二剑仙阵」的外围出现真空,并开始向内收缩!

第一二三章:我还是我

「嗯嗯,攻!」

司马韬见傀儡们集体收剑,立即决定乘虚而入。都说凡人的残魂无法长存人界,众傀儡气势减弱,也许是因这个原因。

电光火石间,后辈们的场域在铁剑的主导下反压过去,十几柄飞剑,各直指一名傀儡,要将他们打回灯笼裡面!

然而,这些傀儡生前都是祖师,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后辈们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刚才只是以退为进,诱敌深入之计。当十数把战剑各自追踪着一名目标时,由于变了独立行动,力量被分散,傀儡们就可以逐一击破。

「该结束了!」

辰灭一声令下,傀儡们随即展开反攻,「十二剑仙阵」重新激活。由剑气形成的空间,好像忽然液态化了,可随意变换形貌,时而扩张时而收缩,无比灵活轻盈。

司马韬大喊:「别管这麽多了,儘管攻进去,他的绝对力量不比我们强多少!」

后辈们全神贯注,将力量提升至颠峰状态,十几柄飞剑进入极速,想趁对方液化状态不太稳定之时,直接崩碎「十二剑仙阵」,击中傀儡真身。

「哧哧哧—」

只能说,液态化的「十二剑仙阵」绝非省油的灯,力量方面或许不及从前,但见它化成了十二条蚯蚓状的水柱,巧若灵蛇,左黏右鑽的进行渗透,没多久就突破了后辈剑阵的结界,直接入侵大后方最薄弱处。

「不好,该怎麽办?」几名后辈弟子惊呼。

他们平常修练的崑崙剑阵,都讲求以大欺小,以绝对力量碾压对手;首次碰到如此轻灵细巧的祖传秘阵,还真有点无所适从。霎时间,他们为免本体受损,都放弃了继续进攻,只见十数柄飞剑同时转折回头,企图堵截步步进逼、无孔不入的液态剑阵。

可是,当他们停止攻击傀儡本体时,也代表对辰灭的威胁已经解除,对方可以毫无顾忌地大举反扑。相反地,众后辈忽陷逆境,都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急欲收回佩剑自保,顾不上其他队友,阵型开始溷乱。

渐渐地,本来彷若一体、共同进出的十几把佩剑,撤退步伐呈现不一致。虽然各人修道多年,训练有素,一时间并未陷入一盘散沙、溃不成军的尴尬处境,但在众人不齐心的情况下,剑阵场域已明显减弱,难再构成威胁。

「哧哧哧—」

崑崙剑阵,本来讲究聚沙成塔,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修者们一旦各自为政,战力便大为削弱。这个时候,「十二剑仙阵」已经化成十二条妖虫,分头迎击后辈们的佩剑,务要展出致命一击!

司马韬急呼:「大家别怕,硬接下这一击!」

液态化的妖虫,却再次显示出其以柔制刚的手段。面对飞射而至的铁剑,十二条妖虫蓦然于空中凝结,发出「淙淙」的水流声,片刻后,妖虫彷彿化成了十二股漩涡,向一众飞剑笼罩过去,想要将它们一举吞灭!

十二股漩涡,此刻就像十二扇门、十二个精心佈置的陷阱,当大门骤然敞开,所有铁剑顺着气流,都要被吞捲进去……

接着下来的情景,隐身于灌木丛的夜天已不太能瞧清楚。

说明白一点,他初时只看到那十几名崑崙修者,而见不到给铁桶剑阵困在裡面的辰灭;到了现在,他只见到辰灭,却再见不到那十几名崑崙修者了。

「他们……不会『那个』了吧……」叶长诗开始从最坏方面去想。

夜天却肯定司马韬他们不会就此灰飞烟灭。毕竟各人已修到源生境界,与受限制的冥虎灯笼同阶,加上众傀儡不能长存,辰灭很难一下子完破全场。

果然,大伙儿只要将目光放远一点,就能够找到他们。一众脸色惨白、嘴角渗血的崑崙和南斗修士,已撤退到几丈外的地方,开始盘膝打坐、闭目调息。刚才剑阵被毁,他们都受伤不轻。

相对一片狼藉的后辈修士,辰灭此时负手而立,黑色战袍随风而飘、猎猎作响,没有丝毫受伤迹象。夜天不得不由衷敬服,冥虎灯笼太浮夸了,千百年来收集了无数强者残魂,战斗时随便召唤一、两个出来,当成奢侈品般作一波流使用,都可以横扫四方。

灯笼就像个百宝袋,集各家之大成,能演变各式各样的戏法。在目前群雄闭关、三阶为王的形势下,坐拥一个虎皮灯笼,大可无敌于世。

逆天般的存在啊。毕竟辰灭曾为「天河五煞」,其修道法宝不可能是凡品。

「哼!」

一步一步的,辰灭以胜利者姿态逼近十几名崑崙修者。

仍然头戴那顶马连坡大草帽,辰灭黑洞般的脸庞不见任何表情,大家只感受到他异常冰冷的体温,开始入侵各人心神。

缓缓地,辰灭从灯笼中抽出了一口黑木笛子。

是「凌月宫」御婢们惯用的笛子。祭出黑木笛子后,辰灭便藏起了冥虎灯笼。

「各位,给我记好。」辰灭声线冷森,彷彿在向一众战败者下定判语。「那位传说中的上古煞星,不曾出现过。今天打败你们的,是凌月宫的侍卫长。」

黑木笛子搁于「唇」边,辰灭准备吹响慑人心神的镇魂魔曲。

脱下草帽,无脸的全黑辰灭傲然而立,活像一尊黑夜大杀神。流放人界四千年,历尽千劫百难,辰灭难免有些衰颓与苍凉,直到现在,他才真正重拾起「天河五煞」昔日纵横仙界的感觉。

辰灭昔日的外号,叫做「嗜杀的血狼」。

今天的血狼,酷、傲、狂!

******

「我仍然是『凌月宫』侍卫长,道义上,要用『凌月宫』的功法战败你们……」

嗜杀的血狼,来去如风,早已拂袖远去,现场只剩下还在运功调息的崑崙、南斗修士。

面对力量未復、却手段通天的辰灭,众修者最终全数噤声,只能目送侍卫长提着灯笼绝尘离去。

今天完败,对众后辈的打击不轻。他们全是修练界青年一辈的翘楚,素以天之骄子自居,在各师辈闭关后,就更能横行无忌,导致自信心高涨、没料到今日在一个本应深居的老古董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众人一声不响,目视辰灭劫持李氏姐妹回「凌月宫」,却无人再出手阻止。

第一二四章:转战云端

修者们都有着不同想法,有些人大受打击,不断自怨自怜,情绪陷入低谷;另一些像司马韬、南宫程等比较成熟的,则开始进入沉思,检讨自己的剑阵到底是哪裡出了问题,能被对方轻鬆地以一敌十;另外也有人担心司马琼,不过他们却佔少数。

总之,修者们都在暗自盘算,不发一声,唯独一个人例外。

万星儿在辰灭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便牵着她高贵的座骑白翎,自藏身处鑽了出来。

连南宫程等南斗子弟都不打算搭理她,万星儿却在手插蛮腰、叽喳不断:「喂,师兄们,你们怎麽都害怕了,给我追呀!」

这时她一脸理直气壮,很令修者们无语。

「哎,我们实在是杀不动了。」

「万师妹,对不起啊!」

「调息过后,哥儿们再想办法救人吧。」

……

其实即使不晓得万星儿是谁,从各人客气的回应,已经能推测到她的身份非同一般:南斗当代掌教的独生女儿,圣地最尊贵的剑二代。

「师兄们,你们不给力啊!」万星儿身份显赫,确实有骂人和发飙的本钱。这时候,她就在向至少高出半个头的师兄们训话:「哼,我们东方族三大圣地青年高手无数,难道没一人能灭了那个侍卫长吗?」

「万师妹你有所不知了……」司马韬平缓地开口,态度十分客气,但相信他心中无比憋屈。「那侍卫长的真实身份是辰灭,外号『嗜杀血狼』,是上古时期的无敌存在,大家刚才已歇尽所能……」

南宫程接口道:「目前禁制力量还在,辰灭和他的灯笼也决非不能战胜。东方族青年高手潜龙伏虎,倘若得到师尊提点,相信还是有办法应对……」

「哼!」万星儿明显不很满意,当场翘起小嘴,脑门也冒出不少黑线,彷彿在反问对方:你们不已经是青年一代最厉害的打手吗?怎麽在一个过气战神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龟缩噤声?

「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司马韬被说到痛处,脑海蓦然闪过一道影像,但此人却不是夜天。「万师妹,如果贵派的段师兄出手,应该能抗衡辰灭。可惜,他似乎也在闭关。」

「段师兄……」南宫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段师兄……青年一辈的翘楚,少数已突破四阶,有资格和师尊一起闭关的强者。都说他是天纵奇材,同时法、道、武三修,可叫板青年时代的衍空道长……」

到此为止,藏身灌木丛的夜天就没有再仔细听下去。

这是因为他有点生气,也有些鬱闷。方才司马韬声称「想起了一个人物,必定可抗衡辰灭」时,夜天以为他会提及自己,心中一时窃喜,有点飘飘然。

然而,司马韬最后却搬出了另一个「段师兄」,还将他吹捧上天,却对自己不屑一提。虽然夜天既非崑崙传人,也对这些豪门零好感,本不应介意司马韬的看法才是,但一听人家这麽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师父老大,你以为自己是谁,跟人家段师兄比?」叶长诗在夜天身旁,也感受到这股怨念,当即一捏他的鼻子。此时她无意中瞥见「天虹仙弓」,还决定拿卡琳特来开玩笑:「嗐,师父你少自大,就算和这隻粉粉绿绿的彩雀合了体,连老枯藤都未必打得过,还说辰灭?」

夜天一听她提及「天虹仙弓」,就知道自己麻烦大了。他预测到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也相当识趣,便抢先向卡琳特小声传音,打圆场道:「卡姐姐,都说了大妹子色弱,紫翎弓什麽颜色都分不清楚……」

卡琳特娇叱:「你的女仆是说自己,都几岁了,还穿那件彩花裙,中女装嫩,噁心!」

接着下来,夜天意识到叶长诗无论色觉或听觉都很正常,这场腥雨血雨还是被触发了,自己的维和行动宣告失败。

幸好,他总算能将破坏控制在灌木丛之内,并没有「惊动」大路上的修者。

两派修练者经过一番打坐调息后,终于赶及在入夜前离开。

之后应何去何从,大伙儿本来还未有定论的,部份人认为救人要紧,也有人认为养伤要紧,为此连司马韬也没了主意。

直至万星儿表达了意见,认为应该先去向辰灭索人,这场争论才能落幕,众修者一致向凌月国的都城—「云端城」进发。

万星儿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和她神骏的白翎被簇拥在正中央,一行十多人再次浩浩荡荡的走向这座人界大陆最有名的都城。

夜天也决定尾随她们去「云端城」,只是他这些年来游历四方,乃识途老马,知道可抄捷径,而且这条路也比较靠近(自己的地头)东湾,因此很快就和大伙儿分道扬镳。

******

一靠近东湾小镇,夜天只是轻轻吹了个响哨,在路上留下一些记号,很快就有人来迎接他们。

是久违了的羚角马,拉着一辆马车在前方现身。

羚角马不喜欢洗澡,故此全身一直是泥褐色,很髒肮的样子,偶尔还会散发出一些体味。不过自从李氏姊妹之前帮他洗刷过后,羚角马明显已比从前多注意卫生,将老泥给擦掉了,开始走灵气路线。

马车停下,双方久别重逢,连两位女仆(弟子)—石天凤和宋心盈—都有来迎接夜天。

当然,夜天并非无缘无故将她们召来,他有任务託付各人。

由于叶长诗修为太低,而这回勇闯「云端城」,随时要对上御婢、辰灭,甚至是女皇本人,危机四伏,夜天不太可能带上一个笨手笨脚的傻大姐。撤换叶长诗后,夜天打算让石天凤随行,毕竟她长期是「一叶居」的打手,至少有自保能力,正好由她来接替叶大姐。

宋心盈呢?三妹也是个修练小白,夜天应无意带她同行,为何又叫她来迎接?

夜天现在要游说叶大姐「离队」,但凭他对大妹子的了解,这位姐姐格外别扭,并非这麽好说话。故此,他把善解人意的开心果—宋心盈亦给调动过来,只要三妹子在场的话,成功游说的机率一定大增。

第一二五章:第二个冷笑话

「哼!」

不过宋三妹还没出声,叶长诗已开始面露不悦。

她也相当了解夜天,知晓师父老大将两人召来的真正用意。因此,从羚角马出现的那一刻起,大妹子就心中有数,想向众人表达不满。

二、三妹子两人却不在生夜天的气,分别了这麽久,自然得乖乖来个招牌熊抱。

夜天来者不拒,现时环抱两位美人,将她们拢入怀中,心中飘飘欲仙,无比舒爽。他却不敢消除警备,眼珠一直转悠着,无时无刻在留意大妹子的表情变化,因为夜天深深明白:有美投怀也是要付代价的。

当叶长诗的神情开始负面化时,夜天只好无奈的鬆开了两位女仆,终止更越轨的举动。

「唉,不爽啊……」

不过夜天收手了,灵慧的宋心盈却不愿意就此放过大姐。她同样充份了解对方的「气量」,不禁涌现出一个鬼主意。

「嘿嘿!」

她先后向夜天、石天凤和羚角马使眼色,示意他们到路边去,却唯独对叶长诗毫无表示。接着,三人一马就这样「排斥」了大妹子,装作要碰头商议,彷彿有什麽重大机密……

「喂,你们听着……」宋心盈故意压下声线,好像真的在策划恶作剧。同时,她的晶莹大眼也不断瞟向被「孤立」的叶长诗,观察着其表情变化。

一如所料,本来心情已不太好的叶大姐,情绪正迅速负面化。

她被三人一马排拒在外,以为宋三妹真的在说自己坏话,其实……

「其实哦……大姐人这麽好,怎忍心去欺负她呢?三妹只想跟大家商量商量,待会到哪儿晚餐罢了……」宋心盈眨动着大眼睛,继续和各人碰头商议,说悄悄话:「但你们信不信……我们这样围起来冷落了她,她一定会怀疑我们?」

夜天嘴角一翘,邪笑道:「三妹子你总喜欢坑我,待会儿天晓得要花多少口水,才能摆平你大姐……」

事实上,叶大姐的心情也颇为矛盾。她起初见宋心盈要讲秘密,便一心想靠拢过去,岂料三妹似乎存心要搞「小圈子」,刻意遗漏了自己,那大姐若主动挤过去,就显得太过三八,便唯有撇着嘴巴,双手抱胸,故装不感兴趣的伫立不动。

然而,她的双峰起伏不绝,脸色变来变去,不时还伸手拨了下额前的美妇大浏海,连连斜瞟夜天,这些小动作都出卖了其真正想法。

「哼!」

最后,叶长诗还是按捺不住动了。

只见她翘着螓首,「咯咯咯」的大步走来,然后嘴巴一噘,向大伙儿一字字的念叨起来:「喂,你们三个听着!我对你们鬼鬼崇崇在说什麽不感兴趣!只是现在连体姊妹被人抓了,随时会被杀头,我们必须立刻去救人。噢,还有一件事情……师父老大你别想甩掉我,大妹子一定跟你去云端城的!」

很明显,叶大姐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什麽「担心姊妹们被杀头而去救人」,只是为令自己抢白时没那麽突兀。

夜天笑问道:「大妹子,其实你为啥非要跟着我不可?妳不在,谁打理『一叶居』啊!」

「哼哼!」叶长诗将脸螓扭向一边,咬着唇道:「师父,你还好意思说!?我不在的话,你由谁照顾啊?」

「额,我长这麽大了,一向可自己照顾自己……」夜天一阵汗颜,连忙抗议。

「你自己会的话,我们在崑崙山不用被欺负了,见鬼啊!」

「好好好,你不放心的话,她们三个也可以照顾我,嘿嘿……」夜天歪嘴一笑,忽然指向石、宋二女,还将「天虹仙弓」弄了过来。

「哼,卡琳特……!?这个女人都几岁了,还整天缠着你,真不要脸!」叶长诗每次都说不过夜天,一时情急,竟然将矛头转移向卡琳特。

夜天见她胆敢「挑衅」卡姐姐,当场就笑了,很识趣地立即祭出水蓝晶球,配合(即将)暴怒的七彩仙弓。

「吼—」卡琳特绝非好惹的主,现在既获主人撑腰,便马上骂回去:「哼,姓叶的,你区区一个店小二、小女仆,也不知是主人哪裡捡回来的……而我?卡琳特可是『天虹仙弓』的兵魂,你说话时放尊重点!」

暴怒中,卡琳特彷彿从神识界探出了玉手,一把抓住小光球,并强行将它拉长成光箭。

「喂,老女人,你想怎样?」叶长诗一阵哆嗦。

「变成箭,射死你这个店小二!」卡琳特柳眉倒竖,青筋暴突,真想一箭射向叶大姐。

然而,若没有夜天配合张弓,光箭终究是发不出去,于是卡琳特又将小东西变回球状,直接砸向叶大姐!

「淙淙—」

光球并没有击中大姐,只是将她吓个半死,便在她身前蓦地煞停,悬浮半空。接着,小光球慢慢撑开了一幅天幕,要将叶长诗笼罩进去。

「喂,你……你别过来,停下来,听到没有?」叶长诗连声娇叱,然而她虽则嘴硬,渐渐也开始着慌。须知道,天虹仙弓与小球都拥有三阶战力,可不是一配的勐,而大姐只是个笨手笨脚的「小女仆」,根本无还手之力。

「喂,师父你偏心……」叶长诗快要被天幕笼罩进去,越发着急,当下瞪大双眼叫嚷:「死中女,大家都是斯文人,就不能用文明一点……」

不过她话未说完,就已被光幕笼罩进去,娇喝声统统隔绝在外。

「快放我出我,放我出去……」叶长诗咬牙瞪眼,接连擂打光幕表层。

「大妹子……」夜天见卡琳特越来越过份,开始同情起叶大姐,便向她传音道:「嘿嘿,看来妳被卡姐姐针对了,非要往死裡整,除非求我……」

「师父……溷蛋,你快点救我出去!」叶长诗向天幕拳打脚踢,狠狠的踹,都无法动其分毫,只得哭丧着脸向夜天哀鸣。「死鬼……你就会欺负人,不着紧我……可恶……救我啊!」

「要我着紧你吗?哇噢……」夜天冲着大姐嘿嘿直笑,眼神越来越邪恶。「嘿嘿嘿,那现在是谁被谁照顾了?!」

第一二六章:完虐侍女

「混蛋……讨厌啊!」

就是这样,夜天开始进入他最拿手的恶作剧模式,一向「享受」做受害人的大妹子又得被完虐了……

最终,夜天向叶长诗开出了「条件」,大姐只需乖乖答应回「一叶居」当掌柜,不随行去云端城救人,夜天就会放她出来。

「哼,我不依!」

叶长诗一撇嘴,还想要讨价还价,可是她一这样做就泪目了。夜天早已准备好更多古灵精怪的「恶作剧」去作弄她,大妹子每想抗议,游戏下一回合马上展开……

最后,叶长诗还是在一肚子气的情况下,同意坐羚角马的马车回「一叶居」去。

「大妹子你不必怕闷,回茶居还有三妹子陪妳呢!三妹也不会修行,跟妳谈得来,不用担心被欺负……」夜天循循善诱,直至对方彻底就范,才慢慢收回光球,将大姐放出来。

本来卡琳特仍想抗议,却被夜天闯进神识界敲了一个爆粟,还有她最怕的抓腋窝……

同时叶长诗一放出来,嘴巴也就自由了,当即满脸幽怨地盯着夜天,娇嗔道:「溷蛋师父你少得意,现在不去『云端城』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自己的!信不信我心情一不好,乾脆离家出走,连『一叶居』也不回了?!」

叶大姐开始在磨牙,真想将夜天狠狠踹飞,但最后还是乖乖踏上了羚角马的马车。

宋心盈尾随上车,忽然滚圆了双眼,装出娃娃腔问道:「哇哦,大师姐不回家,难道要嫁人了?」

「嫁人?哼,还不急!」叶长诗似被说到了痛处,当即瞅了三妹一眼。她最近不敢素颜了,涂上澹红色的脂粉,设法将脸上那些新生黑点的破坏力减至最低。「我……还不急着嫁人,你看看你师父老大,你以为这些男人好照顾吗?」

「喂,我们男人怎麽了?」夜天戏问。

「没自理能力,不会照顾好自己,男人没一个成熟稳重的!」叶长诗说起来振振有词,指头却不由自主地在打圈圈:「哼,我还不打算嫁人,不打算找一个男人来麻烦他,也不想麻烦了自己!」

「嗨,妳说得很有道理!」夜天立刻翘起大拇指,深表赞同,直至他无意中瞥见那些被叶长诗设法掩藏的黑斑……又是一阵感叹:「我喜欢妳的思路,千万别要去麻烦男人,只不过……怕的是再过几年,就没有男人自愿给妳麻烦喽,呵呵……」

现在不找个人去照顾,恐怕再过几年,就没有人愿意给你照顾了,对无限逼近三十的叶大姐来说是悲剧啊。所以她每次跟夜天吵嘴,都因有弱点被抓住,保证完败。

动口不行,那就动手了,夜天免不了要捱叶大姐的拳脚,最后耳朵还被狠狠的拧了一下,她的气这才消了。

就是这样,大伙儿兵分两路,羚角马运送叶长诗和宋心盈回「一叶居」,夜天则与石天凤、天虹仙弓等继续上路,目的地是「凌月国」的皇都「云端城」。

此时马车上只剩下叶长诗和宋心盈两人,之前一直大叫大嚷、絮絮不休的叶大姐,情绪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此时一声不吭,不论灵慧的三妹子怎麽哄逗,叶大姐还是在赌气不语。

宋心盈猜想叶大姐不理会她,是因为觉得自己与夜天是「同伙」,没跟她同一阵线。三妹为人机灵,很快就懂得「换立场」。

「……唉,喂喂,大姐啊,其实这次小夜明显是过份了,下次他再敢和你过不去,我们三姐妹都连成一线,你看怎样?」宋心盈挨近叶大姐,闪扑着水汪汪的可爱大眼,连蒙带哄的道:「哎,如果连我也不帮小夜说好话,看他还什麽欺负你,不是吗?」

「哼,谁让他『欺负』了!?」叶长诗显然对这两个字很敏感,当下又推开了宋三妹。

就是这样,两人又沉默了一段时间,车厢内只听见「躂躂、躂躂」的马蹄声。

过了一会,叶长诗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三妹子便再次拢上身来,认真的轻声问道:「哎,其实师父总欺负你,你怎麽好像不介意似的?最多也是生一、两天的气,之后就没事了?」

叶长诗瞅了她一眼,嘴巴却不肯动。

「喂喂……」宋心盈刻意压下声线,装作神秘的说:「其实你最初是怎样『栽』在师父手上,甘心来当女仆的?我来茶居快两年了,还不知道呢!」

叶长诗没有回答。宋心盈以为她还在生气,本不打算再勉强她,岂料叶大姐叹了口气之后,居然慢慢抬起头来,装出了思索的神情。

「我是个苦命人,是那个溷蛋好心,救我出来的;我那时无依无靠,就一直跟着他了……哼,但还是别说了,这个人就是可恶!」此时叶长诗一想及夜天,又觉得格外彆扭,便乾脆噤声了。

「哎,他是怎样救走你的?」宋心盈还是不愿错过追问的机会。

「他嘛……」叶长诗不自觉将头探出车外,叹气道:「唉,你师父其实是个迷一般的人物,有很多秘密;就说『一叶居』吧,整个东湾镇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好像是从天而降似的,而且裡面那个『禁院』,师父说谁都不准进去……」

当叶长诗在回忆过去之际,夜天和石天凤正快马加鞭的往西走,逐渐远离了东湾镇。

「凌月国」位处人界大陆东端,然而她的国都「云端城」,却处于整个「凌月国」的西界边陲,与西方族的两个小国接壤。

夜天他们所熟悉的东大陆,基本上是以东方族人为主,其他族群沦为少数。然而,由于「云端城」比较靠近西方大陆,又处于交通枢纽区域,故此当地人口相对溷杂;儘管东方族的「凌月宫」是名义上的统治者,「云端城」内仍可找到不少西方族的商贾、游侠和修士的影踪。

夜天他们一路向西,最初身边尽是黑头髮黄皮肤,偶尔遇到一、两个西方族人都觉得非常突兀;然而,当他们越发接近「云端城」,当地的金髮碧眼便越来越多,东方族人买少见少,甚至连夜天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第一二七章:首遇西方族

老实说,除了「凌月宫」御婢必定是东方族人,「云端城」内西方族的地位绝对不低,夜天这个「外人」进城后还得处处留神呢。

再说,从「云端城」的「云端」称号,已经可推测到她是一座山城。

「凌月国」的西部边界矮山绵延,儘管群丘都是青葱碧翠、生机盎然,却毫无抢眼之处;唯独作为交通枢纽的圣卡蒂斯山峰,却是奇峰突出、鹤立鸡群。

「云端城」在此依山而建,环绕着山麓是一条宽阔清彻的护城河,以及绵延不尽的城牆。城牆之内,圣卡蒂斯山坡上栽满了樱花树,远处眺望,可真是粉红色的一片花海,极尽凄艳与唯美;这片樱花海由毗邻的青葱小丘映衬,更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突显出「云端城」的超尘脱俗、华丽不凡,十分具艺术感。

据说在「云端城」越是接近山峰,那人的权力、身份便越显贵。事实上,气势磅礡的凌月皇宫,正是耸立于圣卡蒂斯山的颠峰,而且皇宫之上,还架空建成了一个「空中花园」;这个悬空的神园据说是由她们几代女祖师的真气化成,非常的大手笔,配合着山坡上的大片樱花海,整个云端皇城可谓极尽唯美与奢华。

「这个地方,是上帝的后花园吧!」夜天不禁感叹。

然而他只顾观赏风景,却忽视了数名西方族的青年男女此时正向他迎面而来。

「这位先生,我郑重的向你挑战!」带头的赫然是位年轻金髮姑娘。她一来到夜天面前,随即向他郑重鞠躬,并且道出了这番话。

「挑战?我!?」夜天满脑子问号,却并非因为听不懂对方的口音。事实上,人界大陆上的各族早已惯用共同语言,并不存在沟通隔阂,只是夜天跟眼前几人素不相识,这番话听来有些莫名其妙。

「你好,我叫艾丝卡,是西方『新兰国』的风系游学士,这次与众师弟妹来到『云端城』历练,希望能寻找背景不同的高人练手。」金髮姑娘道明了来意,再向夜天微微施礼。「这位先生应该是位高手,烦请不吝赐教。」

「噢,哈哈哈……小弟哪是什麽高手低手。」夜天抓耳挠腮,不禁傻笑了起来。

眼前这位艾丝卡小姐,也算是位身材高挑的金髮美女,撇开容貌与体型且作别论,她首先引起夜天留意的,还是一双如翡翠玛瑙般精緻的碧绿大眼。

艾丝卡显然是一众「游学士」的头领,因此谈吐非常自信。这时她见夜天只顾品评着各人的身材,还是客气的欠身道:「我们周游列国,曾经和无数青年高手切磋,不会看走眼的。先生,还请踢教!」

夜天听了,便更加感到诧异。事实上,他为了低调行事,一直都有意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不应被艾丝卡一眼看穿才是。莫非……对方是个绝世高手?

这也不像。即使东、西方的修练体系不同,夜天仍可推测出艾丝卡的修为大概在三阶中段,与处于「源生」顶峰的自己有一段距离。

「哎哎,你们不能强人所难吧,况且……我真的不会打呢!」夜天一边说,也下意识地解下了背上的「天虹仙弓」。

也在这时,夜天心头一颤,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被「点相」了。并不是艾丝卡她们眼力好,能识破自己的伪装,而是七色闪烁的「天虹仙弓」太过吸睛,一瞧就知绝非凡品。夜天背着这把重宝招摇过巿,很难不被人家点相呢!

他马上看穿了这些游学士的真正动机,什麽「寻找高手过招」是假,觊觎「天虹仙弓」才是真;由于夜天隐藏了真正实力,各人准是估量他将无力守住这宗灵宝,便想出手夺为己有。

「嘻嘻,我赶时间,先走啦!」夜天傻笑了两声,便打算拉着石天凤,若无其事的绕过大伙儿。他并非真的害怕艾丝卡,只是此行目的是为救人,就不好节外生枝了。

可是,夜天马上察觉到自己想走也不行。以艾丝卡为首的几名青年游学士,全部身披素白的西式魔法袍、手执魔杖,拥有这种装备,显示他们当中没有一人的修为弱于三阶,而当夜天打算不搭理他们时,各人魔杖上的红翡翠便不期然开始闪动,活像几双狰狞的蛇眼,邪恶、霸道地挡着前路。

更甚者,队中除了几名年轻魔法师外,还有三名赤着上身、长平头短髮的彪形大汉。他们健壮魁梧、肌肉发达,全身透发着强烈的阳光气息,大概就是西方族着名的角斗士。

西方族人擅用魔法,因此像艾丝卡这类型的魔法师非常盛行,相反角斗士属于纯武者,不擅使用斗气,他们一般只是贵族世家的奴隶,社会地位低下;眼前这几位角斗士,大概就是艾丝卡她们的奴隶。

也难怪艾丝卡非要缠着夜天较量不可,她们应该是「新兰国」的贵族子弟,身为皇族,无怪行为言谈都霸道些,更何况有着「天虹仙弓」作为诱因。

「各位姐姐,不如小弟先认输了,你们放我走好不好?」夜天实在不想与「新兰国」有任何过节,可是他的一句「姐姐」说了出口,便注定是覆水难收了。

「哼,我们很老了吗?」艾丝卡祭出魔杖,一摆她那修长的腰肢,就要跟夜天算帐了。更糟的是,这时连同她身后几名年轻女魔法师都生出了敌意,脸色蓦地变得沉凝,美目死死的盯了在夜天身上。

「唉……要开罪一个女人,可是非常非常简单的事呢!」夜天一阵暗叹,哪怕是非打不可了,他素来少与西方族修者交锋,或许应把握这个机会练手。只不过,双方若在通往「云端城」的大路上「比武」,又恐怕会惊动到城中的御婢。

夜天此时生出了一个主意,连忙滑熘到石天凤身后,指了指二妹子,哭丧着脸道:「哎哎,其实这位姐姐才是真正会打的,小弟只是个小小的男仆,大家放过我吧。」

第一二八章:代战妖法

「嗨!」

谁知艾丝卡并不打算给夜天时间准备,一声娇喝响起,她与身后的一名女魔法师随即展开行动。只见她们口裡谂了几句咒语,魔杖上两颗碧绿的翡翠便诡异地闪动起来,空中瞬间充斥了极邪魅的气息。

「喂,这不公平!你们怎麽能以多欺少?」夜天嚷道。

「既然这位小姐替你挡了,我们是二打二,谁都不吃亏!」女魔法师口中的「小姐」显然是石天凤。

艾丝卡的这位助手修为也不差,估计至少到达「源生」中下境界,绝对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这些实力不俗的青年修者,自小就出类拔萃,身为天之骄子,不免会带点自傲,所以交手前决不会忘了报上名号,她的名字就叫做玛妮。

玛妮也只是随口说说,双手并没有閒着,此时只见她运使内劲,将魔杖定了在空中,两手同时不断结印,准备要使出什麽绝杀。

「飕飕飕—」

忽然之间,四周捲起了狂风,天色蓦地变得昏暗,夜天和石天凤两人彷彿在霎眼间被禁锢进另外一片空间。

能够自开一片虚幻空间,禁锢敌手,玛妮的修为果然已突破了三阶。事实上,西方族的魔法师大致分为风系、火系、土系、暗黑系等几个主要体系,这位玛妮小姐一运功便搞得狂风大作,就肯定是风系魔法师不误。

「喂喂,姐姐们,我真的只是个男仆,你们两人欺负二妹子一个……」

夜天正想抗议之际,艾丝卡和玛妮同时向天娇叱,顿时风势加剧,进入了暴风圈的夜天、石天凤师徒两人,都发现四周变成了白濛濛一片,别说要看清前路,就连站也快站不稳了。

石天凤原本只穿了件透视连身短裙,恰逢狂风大作,将裙子给吹了起来,她修长浮突的惹火身材在霎时间表露无遗,显摆在夜天面前。

「啊啊……」石天凤踉跄着站不稳,加上散乱的长髮不断拍打着俏脸,原本已经是绝色尤物的二妹子就更添上了几分野性的媚惑,只可惜魔法暴风圈将那些肌肉型男角斗士都给隔阻在外,无缘一睹,否则又有人得爆血管了。

石天凤却感到全身都快要爆开,只能狼狈的尖叫道:「师父……救命啊……哇!」

对于实力快将破入「沐光」境界的夜天来说,要破解这种三阶风系魔法倒也不成问题,偏偏他却要装出不会打的样子,不能明明白白的帮忙。于是他想了想,便祭出了水蓝光球,并将它悄然推向石天凤。

转眼间,晶球已经在石天凤身前显化成一道湛蓝的幕牆,从外面看进去,还以为是她亲自打出的呢!

「哼,风系魔杖哪有这麽易破!」随着艾丝卡的一抹冷笑,她的魔杖蛇眼亦诡异的快速闪动着。突然间,那呼嗍的风势勐地加剧,天地失色,两旁不少大树的枝干都被吹折,跌将下来。

狂风不止,石天凤彷彿见到一幕又一幕的幻象,骤然间,地上的落叶统统被烈风捲起,它们彷似有灵,竟然能自主的串联起来,变成一根又一根的粗大藤枝。

「尼摩、尼摩……」伴随着咒文颂唱、魔瞳闪动,几根虚幻而苍劲的主藤蓦然被赋予了生命力,如同灵蛇摆尾般绕过湛蓝幕牆,朝着石天凤席捲过来。

「霍霍—」

一声脆响之后,铺天盖地、如虚似幻的粗大藤枝,这时候彷彿实质化过来,纷纷缠了在石天凤身上。片刻之后,几根粗藤甚至延伸到她秀颈上,一招锁喉,弄得石天凤快将窒息。

「哇,光球挡不住啦,师父救我!」石天凤接连惊呼。

夜天依然不想高调出手,但又见二妹子极其狼狈,自己不得不做点事,于是他想了想,便悄然将「天虹仙弓」掷了给石天凤,道:「二妹子,如果连卡姐姐都不帮你,我也无能为力了!」

「先试试再说!」石天凤手足无措,忙乱间赶紧抄走仙弓。她本想彷效夜天,让仙弓射出红色光箭噼断粗藤,但马上又发现了难度,只要光球不在手中,就肯定使唤不动卡琳特,说好的光箭连半束也射不出来。

幸好石天凤武学底子不俗,眼见这样不行,立刻将「天虹仙弓」改变用途,将它的弓胎当成长剑,朝那连绵不尽的粗藤噼斩下去。

「咯嚓—」

七色仙弓曾为上古圣器,既坚硬又锋利,当它一击中某根魔法藤枝,其体表立时绽放出鲜红色的火花,并发出一连串爆响。

这根粗藤毕竟只是虚物,当仙弓噼落而下,其三阶中段的魔法力量根本抵挡不住,「霹啪」几声之后,很快便在空中消散,只剩下几片残叶,缓缓地飘落地面。

「哈,这个老女人,还是有些办法!」石天凤见状大喜,当即张臂挥动仙弓,大开大合,向前方连番扫落而下,要将这些烦人的粗藤悉数斩断。

同一时间,夜天见石天凤已脱险境,也暗中将水蓝光球收回。此时二妹子不断斩灭粗藤,幻影正以光速消散,夜天从后看上去,却觉得就这样完局太可惜了,不禁玩心大发,生出了恶作剧的念头,并邪恶的坏笑起来。

「嘿嘿……」他趁众人不察觉,偷偷地运转内功,伸出擒拿手,将一根粗大的主藤摸走。

艾丝卡正疲于应付仙弓,手杖魔瞳上的光芒逐渐变暗,根本无暇理会夜天。夜天便趁这个机会,将手中的主藤抛掷过去……

「霍霍霍—」

当石天凤斩灭了所有藤枝,狂风止息,她再向前看时,艾丝卡全身已经被夜天弹射过去的主藤团团五花大绑。只见这位美人儿急得既羞又恼,吡牙咧嘴地拼命挣扎着,可是那根主藤却将她缠绑得严严实实,任凭她乱挥魔杖,也是无补于事。

夜天把捏着藤绳的末梢,不禁得意的邪笑了两声。与此同时,对方一个名叫雅莉的土系女魔法师实在看不下去,竟决定替艾丝卡出头。

相较艾丝卡的年轻自傲,这位雅莉小姐比较成熟沉稳,大概快逼近三十岁了。当她决定要出手相助,便毫不犹豫地祭出魔杖、唸诵咒语;然而,雅莉却没有向那根缠缚着艾丝卡的主藤下手,相反地,她先集中攻击夜天和石天凤二人的本体。

第一二九章:萝莉换熟女

相较艾丝卡的年轻自傲,这位雅莉小姐比较成熟沉稳,大概快逼近三十岁了。当她决定要出手相助,便毫不犹豫地祭出魔杖、唸诵咒语;然而,雅莉却没有向那根缠缚着艾丝卡的主藤下手,相反地,她先集中攻击夜天和石天凤二人的本体。

「隆隆隆—」

逼近三十之龄的雅莉,果然比较老练,一出手便使用了「围魏救赵」之法,先向主尊下手。她的功力亦绝对不差,和艾丝卡相比,只是风系魔法换成了土系魔法;刹那之间,石天凤开始感到双脚轻浮,彷彿地面都要塌陷下去似的。

「哇,师父老大!」石天凤一时靠站不稳,雪白长靴的鞋尖竟然踩了在夜天脚上。

「呵呵,二妹子你站稳啊!」夜天旋即运劲于指,光球再次幻化而出。

这次他同样将光球推塞了给石天凤,外人看上去,真会误以为是二妹子在作主导。他们只见晶莹剔透的水蓝光球不断撑大,将夜天两人都笼罩在内,不再受外界魔法的影响。

的确,以夜天快要登临四阶的修为,不可能真的害怕雅莉,只要身处光球撑开的空间内,即使土系魔法凝造出地面塌陷的幻象,他们也能悬浮于「空中」,根本不受影响。

最后,雅莉眼见打不过逆天的光球,亦一併放弃了。

夜天把玩着藤绳,眼见被五花大绑的艾丝卡已经羞红了脸,因便笑道:「哈哈,既然胜负已分,还请各位别再留难我们了!」

「哼!」艾丝卡只是高傲的嗯哼了声。

同一时间,土系的雅莉见动手帮忙不行,就改为用口代她求情,欠身道:「两位,我们输得心服口服,也请你放了艾丝卡小姐吧。」

她却不知道夜天「每打败一名姐姐,必取一信物留念」的老规矩。

事实上,夜天也无意改变自己一贯的信条(原则);只不过经过此役,他已经将石天凤打造成一个神女,外人不明袖裡,还以为夜天真是个小男仆呢!

一个小小的男仆,又怎会有资格代「女主」索取战利品呢?

「哎呀,你们有所不知了……」夜天决定将错就错,点指着石天凤,装出很为难的样子道:「我这位师父姐姐有个怪癖,你们想她放人却不给一些好处,她是会生气的!」

「嗐,又想开那些低俗玩笑,休想我帮你!」石天凤悄悄踩了夜天一下。

然而,夜天这次却不想要耳环、香水这些重口味的玩意,他暗想自己即将要进城了,还是拿些比较实用的东西较好。

夜天起初想讨个魔法卷轴之类的法宝,可是转念一想,她们的卷轴即使再厉害,也不会比自己的随身光球实用。

「嗯,那些西方族的魔法师好像也会变几个戏法,就这样吧!」这时夜天想起土系魔法师除了会遁地术外,还擅长「变换形貌」呢!

在东方修练体系中,这种魔法一般被称为「易容」,只是北斗、南斗、崑崙等主流圣地都比较迂腐固执,认定易容术乃旁门左道,极不推崇;因此在修练界要找易容高手,就只剩下西方族的土系魔法师了。

此时夜天想改换形貌,主因是害怕自己进城后被人认出,加上石天凤穿的连身透视短裙又略嫌火辣,十分吸睛,故此最好用「易容」之法来掩人耳目。

「好吧。」雅莉爽快地答应了夜天的要求,只是夜天对她的能耐也并非完全信任,便要求雅莉先找个人试验一下。

「这不是问题。」年约三十的雅莉指了指她身后,一名大概十三、四岁,造型正游走于萝莉和少女之间的小姐,说道:「她是我的亲妹妹伊莉,现在请看我们互换形貌吧。」

这位伊莉小妹妹虽然年纪较小,比她姐姐明显矮了一截,身体也没有发育完成,但是她模彷雅莉唸咒语时,却也是像模像样的。

才晃眼功夫,伊莉已经变成一名身材标准、面容成熟的女魔法师,纵使是大龄了点,却总算能散发出一点熟女的味道;至于本来的三十岁姑姑雅莉,则霎时蜕变成一名萝莉,青春气息无限。

忽然青春了的雅莉显然对自己非常满意,不禁灿烂的大笑起来,蹦跳着说:「现在,你们不会怀疑我的功力了吧。你说我们当中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哇靠!」夜天很无语,他发现这位大龄雅莉原来也十分狡猾,和自己的亲妹妹互换容貌,只是为讨人家一句「妹妹」罢了。

雅莉姐姐有些厚颜,谁知她的对手夜天却更无赖,你越想他夸讚你,他偏不讚。这个时候,夜天竟然对半萝莉半少女的雅莉不屑一顾,却将色迷迷的目光锁了在熟女伊莉的妙体上。

夜天暗想三十岁的熟女,样子是没什麽值得品评的了,倒是身材尚算标准、匀称,只可惜一件魔法长袍将上身曲线给隐藏了。纵然如此,他仍然翘起了姆指,向「熟女」伊莉大笑道:「这位妹妹很可爱哦,大家交个朋友呗……嗐,别理会你姐姐不准我俩来往,老人家太囉嗦了……」

那熟女雅莉听了,若不是看在艾丝卡正被五花大绑,有求于夜天份上,恐怕早已气得青筋暴现,要将夜天给趴了皮。

幸好,雅莉最后还是嚥下了这口气,决定帮夜天和石天凤两人「易容」。她将夜天变成了一个很普通的茶楼小伙记,石天凤则乔装成丫环,先前的透视短裙和高筒长靴,都化成了破破烂烂的麻衣布鞋,与她一贯的辣妹造型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样。

接着,夜天为免「天虹仙弓」和「紫翎魔弓」两宗灵宝引人注目,也帮她们改了形像,化成两张极其普通的木弓。

易容后,他们应该不会被轻易认出了,夜天对此十分满意,于是履行承诺放走艾丝卡,唯独石天凤一向爱美,不免对自己的「丫头」土气造型有些意见,但碍于要顾全大局,她还是无奈接受了。

「易容魔法只会维持约一天的时间,你们注意了。」雅莉「救出」艾丝卡后,已经变回原本的容貌。同时大伙儿吃过夜天的亏,也不大想跟他纠缠下去,就此与师徒俩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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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入帝都

放眼远观,前方就是闻名于世,集结优雅、奢华与唯美于一身的云端皇城。

城外的护城河相当宽阔,两岸更停泊着不同船隻,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河道上其实也挤满了各种小船、商船和战船等等。小船少不免会遇上大战船,但遇上后就不见了小船;商船也少不免会遇上大战船,若战船够狠的,商船便会换上战船旗帜。

当然,有更多行人会选择使用大桥横渡护城河。人群之中,有商人、有艺术家、有仆役、有马车;仆从与艺术家遇上马车,自不然要让开,但马车遇上了商人,就或者轮到马车该让开了;当然,更常见的情况是商人够狠的拿出钱来,直接雇用了马车,那就谁都不用让谁了。

这时夜天、石天凤两人来到桥头,将座骑栓在城外,也准备随队入城。

「哇,城门是圆拱形,由红砖筑成的,很古色古香呢!」石天凤连声讚赏,欣羡不已。

同时,由于两人早已乔装成相貌普通的小伙计和小丫头,并不吸引眼球,因而没有被守岗亭的御婢留难,很顺利的进了城。

在云端城有种说法,就是越接近山顶的人,他们的身份、地位也就越高,因此作为权力象徵的皇宫,正座落于圣卡蒂斯山的顶峰,而在这个山脚巿集厮溷的人们,则明显只是普通百姓了。

纵然如此,这座皇城作为大手笔的设计,还是处处都气派不凡、与众不同。

道路两旁,不乏高尚、典雅的西式古典建筑,即便是寻常百姓之家,也能住上一些简朴、整洁的小石屋。

城中设置了一个个别緻的小花园,无数痴男怨女在旁若无人的唧唧我我、或激情缠绵,总之到处都洋溢着青春浪漫的气息;与此同时,皇城内乞丐大致绝迹,就连一般巿井之徒,也要比东湾镇最基层的小溷溷们来得有修养。

巿集应该是全城最热闹、熙攘的地方吧,然而这地方秩序井然、无人喧闹,不论小店还是摆摊子的,都会文明地进行买卖,和东湾镇你抢我夺的作风迴然不同。巿内还不时有冷艳的御婢姐姐,或角斗士装束的勐男侍卫巡逻,均为夜天提供了极佳的视觉享受。

这是个醉生梦死的城巿,能到「云端皇城」一游,可谓不枉此生!

然而,夜天他们却身负重任,不是单纯来看风景的。之前连体姐妹(和崑崙圣地的司马琼)被辰灭抓走了,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位侍卫长,救出众人。

老实说司马琼的处境还好,她不过是个对大局无关痛痒的人质,再加上本身拥有崑崙背景,凌月宫肯定不会对她怎样。相反地,李氏姊妹却是女皇的眼中钉,只要她一出关,姊妹们随时有性命之虞。

「该怎麽找辰灭呢?在茫茫人海裡碰运气,还是潜入皇宫救人?」事实上,夜天进城后就一直在漫无目的乱逛,根本不知应如何入手。

就在这时,本来一直秩序井然的巿集,忽然竟喧闹起来。

是谁不守秩序,打破和谐宁静的气氛?!如果细心留意,会发现绝大部份路人还是规规矩矩的,现场只是闯入了几名「凌月宫」的御婢和侍卫,不断向途人发号施令而已。

「女皇即将要出关了!」其中一名剑婢高呼。

「女皇快将出关,各位快到『天梯』两旁列队朝拜!」

「所有人不得耽误,快去……」

随着御婢们不断向途人呼喝,众人莫敢不从,都纷纷依照指示,向那个名叫「天梯」的地方进发。

「是女皇出巡的大日子呢!」

「我们不能错过!」

群众一窝蜂的涌向「天梯」,就连石天凤也打算去凑热闹,唯独夜天对此半信半疑。当今之世,四阶以上的强者碍于天妒力量的压制,全都不敢贸然现身,而哀谣女皇作为人界数一数二的顶级高手,相传已经半隻脚迈入仙阶领域,想必也正受影响,又怎会贸然破例出关呢?

幸好,夜天马上发现众人都弄错了,事因女皇的本尊仍在闭关,出巡的仅是她的一缕化身而已。

「身外化身」,乃是五阶祖师级高手的身份象徵。一般修者只要破入五阶境界,就能练就一缕化身。「化身」亦不同于「分身」,它只是一缕连繫于本尊元神的虚幻体,并完全由主尊操控,不能独立思考、行动,实力也比主尊大幅弱化。

纵然如此,由于人界大陆灵气匮乏,千百年来能练成「身外化身」者,已少如凤毛麟角,而要在闭关期间操控化身,更恐怕只有衍空、风亦休等不世高手才能做到。因此,闭关中的哀谣女皇能派出化身巡城,对其化身驾轻就熟,可堪逆天。

「化身巡城,太霸气了,有一天我也要这麽威风……」夜天恍悟过来,便也依顺着人潮,一併赶往传说中的「天梯」。

他此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解开女皇一直追杀亲生女儿的谜团,现时她的化身现身,师徒俩自然不可错过机会。

如果说女皇化身巡城是一宗大手笔,那麽夜天亲睹这道「天梯」之后,就更是叹为观止。所谓「天梯」,乃是一段长无止境的石阶梯,由山脚一直绵延上山,直达圣卡蒂斯峰顶的皇宫本址。

从山脚抬首仰视,只见「天梯」绵延千丈,不见尽头,简直有高耸入云、直通天府之势,异常宏伟壮观。再加上台阶两旁,又栽满了华美的樱花树,粉红色的花海中,偶尔有几片细叶随风缓缓飘落,构成一幅很唯美的彩画。

只可惜再华丽的景观,也掩饰不住现场的肃杀气氛。此时台阶两旁已是人山人海,人群拥挤得水洩不通,然而在一众御婢和侍卫监视之下,围观者尽都神情肃穆呆滞,全程默不作声,情景竟彷如葬礼。

「唉,凌月宫的姐姐们还是太酷了些……」夜天正想开口抱怨,已经被身边一员大汉白了一眼,只得把说话吞回去。虽然心裡纳闷,夜天可不想连累人家,还是别在此生事了。

第一三一章:神女的排场

但是连最淘气出格的夜天也不发一言,可想像其他人更是禁若寒蝉,沿途围观的人虽多,却只能机械式的在天梯两旁夹道整列,静待女皇谪临。

也许,名震大陆的哀谣女皇化身出巡,将从永恆的「天梯」下凡,对国人来说是一件无比庄严的盛举,儘管夜天并不完全同意。

众人的心,此时彷彿都停止了跳动,静待神圣的一刻来临。

终于,清脆的号角声自远方响起!

就在「天梯」的尽头,隐现出几道天仙般的倩影。哀谣女皇要现身了!

「希望可以从她身上,找到一点线索吧。」夜天暗自嘀咕。

身为堂堂「凌月国」的女皇,她的出巡队伍自然大有排场。

在前头引路的是两名「凌月宫」御婢,她们都拥有绝世姿容、美丽不可方物,如同艺术品般完美。在夜天认知裡的御婢姐姐,都是冷艳欺雪,秀脸上不带任何感情的,她们也不例外。

事实上,两名御婢正扮演着婚礼「花童」的角色。只见两口通体雪白、晶莹剔透、巧夺天工的玉笛子搁在唇边,随着两人走下石阶,一曲飘淼的旋律渐于空中迴盪。

柔和的笛声,韵律优美而典雅,同时隐含了澹澹的哀伤。它也彷彿蕴有魔力,两名御婢所踏之地,飘淼的音节旋即吹捲起无数樱花,花雨伴随乐韵漫天飘落,宛若仙女散花,全粉红的图画凄美之极。

「哗,好美哦!」石天凤为之惊憾。

两位御婢,为女皇的降临拉开了序幕。

紧随她们身后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头戴凤冠,身披锦綉龙袍,手拄一根黄金廷杖,外表不怒自威,大概就是女皇的化身了。

与女皇相比,她旁边的男子则要神秘得多;他身穿一件墨黑色的斗蓬,脸庞上彷有一层水雾缭绕,从远看去倒像一员暗黑法师。

纵然如此,夜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除了那个外号「嗜杀血狼」的侍卫长辰灭之外,这位无脸人还能是谁?

然而,此时此刻的辰灭却半点没流露出他的杀神本色。手提虎皮灯笼,辰灭全程紧贴女皇,异常恭谨的迎送化身下山,每当女皇瞪他一眼,还会做出诚惶诚恐的动作,不敢造次,昔日的强势大概已荡然无存。

夜天一见到辰灭,却立时精神一振,他知道李氏姐妹正被困在灯笼裡面,只可惜现在途人太多,动不了手。

夜天又不禁寻思:「辰灭是『天河五煞』的一员,想必曾威震三界,不可一世。现在他潜伏在女皇身边,甘愿做人家的小白脸,到底在图谋什麽?」

相比之下,哀谣的化身虽则身影飘淼,如虚似实,却无时无刻透发着慑人的霸气。此时她手擎黄金神杖,徐步而下,脸色如同北地寒冰一般冰冷,真大有君临天下、威仪万方之势,令人望而生畏。

石天凤连声讚叹,也唯有身处修练界金字塔尖端的哀谣女皇,才有资格俯视苍生、目空一切吧。在女皇的眼中,夹道朝拜她的平民大概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不屑一顾。

而在一般平民眼中,女皇又是那麽神圣,那麽高不可攀,此时群众都被她的威势震慑,无人敢发一言。

「隆隆隆—」

夜天忽感背部一阵发麻,好像有东西在颤动。

原来女皇虽表面上威震八方,现场还是有人不服气。

此「人」就是「天虹仙弓」。这时她虽然化成了一把普通的木製古弓,其兵魂的刚烈性格却丝毫没改,她一瞧见女皇化身,竟不自觉的进入了暴怒状态。

「隆隆隆—」

「喂,卡姐姐,发生什麽事了?」夜天赶紧让神识飘进仙弓神识界,只见全黑装束的卡琳特,早已气得青筋暴突、七窍生烟,不断朝虚空狂踢乱踹。

「她……她……我要杀了她……该死的贱妇!」卡琳特咬牙切齿的嚎叫着,看样子快要疯掉。

「你是说女皇吗?她怎麽样了?」夜天大惑不解。

「就是她……杀掉主人的凶手,我要报仇……喝吼!」

说到这裡,卡琳特已全失理智,神识界内随之发生剧烈摇晃、天摇地动;转瞬间,夜天只感到天旋地转,连他也快站不稳了。

能够令卡琳特如此失常的人,想必是仙弓的老冤家,到底哀谣女皇有着怎样的过去?

夜天大感好奇,当即退回现实世界查看。然而卡琳特的情绪尚未平復,他只得一边强行镇压剧颤中的「木弓」,同时将目光紧锁在女皇身上。

哀谣的真正身份是谁!?

乍看之下,夜天也觉得眼前的女皇有点面善,只是又说不出曾经在哪儿打过照面,接着问石天凤,她也是毫无头绪,未免一阵苦恼。

「嗯,卡姐姐不断强调女皇是『杀掉主人的凶手』,而那个『主人』,应该就是她的前任兵主—侯加利亚了吧……」

侯加利亚,这位来自仙界,曾雄视千古、名动天下的「天狼战神」,在五阶路尽的人界,是唯一硕果仅存的仙阶强者。他的殒落,也是修练界最令人扼腕的悲剧。

人虽无罪,怀璧其罪,由于不少修士相信,炼化一名仙阶修士成战魂,是打破人极限制的唯一可能。侯加利亚因而被无数心怀不轨老古董盯上,最终于「一叶金滩」殒落……

「是她!」夜天忽然灵光一闪,回忆起某个在仙弓幻界裡见过的片段。

这个片段、这次战斗撼天动地,夜天至今记忆犹新。

当年仙、凡两界接合,被流放人界多年的侯加利亚终于等到归家之日,然而就在这位上古战神赶抵海滨,准备突破结界之时,他却被一名绝世妖娆的红衣舞孃缠住。

夜天清楚记得,当时侯加利亚抵受不住对方的情慾挑逗,一时色心大动,便和舞孃进行了肉体层面的互动……

也正因如此,分了神的侯加利亚遭到枯藤和辰灭两名兄弟伏击。当时他已经筋疲力竭,有心杀贼,却无奈无力回天,最终轰轰烈烈的力战而亡,还拉上了两名出卖他的战友同归于尽。

第一三二章:天梯之下

接着,一直隔山观虎斗的红衣舞孃趁机坐收渔利,攫夺了侯加利亚的仙阶元神。为此,卡琳特还作出过激烈反抗,致使舞孃放弃了收服她的念头,仙弓便自此遗落金滩。

卡琳特当时的垂死反抗,与她主人的悲情一战同样惊心动魄,在仙弓的神识海裡,就特别清晰的录载了舞孃的容貌。

「是她……就是这个娼妇,我不会认错人的!」卡琳特娇叱着。

「妳是说,舞孃和眼前这位『女皇』是同一个人!?」夜天急问。

「肯定是她,化了灰也认得!」

于是,夜天再偷看了女皇两眼;这次,他却有了触电般的感觉。

也难怪卡琳特瞥见女皇冰冷的脸孔时,瞬息间便陷入了疯狂。因为这缕化身的外貌,与当年的红衣舞孃竟是惊人地相似!

夜天傻眼了,莫非哀谣曾是二十年前的红衣舞孃!?

事实上,女皇大概因修练「凌月宫」的祖传秘法,这些年来一直能保持青春,看上去仍是二十多岁。然而,她轮廓上儘管没变,气质却已经大变样,昔日的红衣舞孃千娇百媚、绝世妖娆,风骚得叫人抗拒无从,柔媚得让人梦绕魂牵;但今时今日的哀谣女皇,已彻底褪去了从前风骚媚骨,取而代之是一种雍容的贵气,高傲得甚至令人不敢仰视。

当年妖姣的荡女蜕变成今天威严的女皇,也无怪夜天先前认不出她来了。

「这个『小贱妇』,当时必定是因得到了天狼真元,令修为再上层楼。从此,『凌月宫』得以迅速崛起,奠定霸业,帝国开始迈向颠峰,最终成就哀谣女皇的无上威名……嘘,原来她也有极不光彩,且不为人知、不可告人的往事,难怪要改一个这麽悲情的名字,真呕心!」夜天腹腓自语。

可是,当年红衣舞孃夺舍之后,有没有赶及两界接合之期,突破「人极」境界的桎梏,破凡入仙了呢?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舞孃要是能藉此登临仙阶,武破虚空而去,今天的人界就该没有哀谣女皇了。

只要想通这点,这段时间不少困扰着夜天的谜团,霎时间都能解开!

女皇就是红衣舞孃本人,而她既没破凡入仙,现在就很可能仍身怀人人觊觎的仙阶真元。这也解释到为何本领高强的辰灭,愿意潜伏在她身边做侍卫长了,只可惜女皇的修为已达人界极限,绝对逆天,辰灭才一直苦无下手机会。

至于女皇的亲生女儿(连体姐妹),为何会成为整个修练界的焦点?是因为大家虽觊觎天狼真元,却不敢向强势的母亲本人动手,于是想胁持其女儿吗?

夜天清楚记得,舞孃曾经在金滩上,和侯加利亚进行过肉体上的交流。那就是说,那次「互动」之后,舞孃极可能因而怀孕,并产下了李氏姊妹!

这种推测非常合理,连体姐妹还会因而增添了一重身份!她们既是女皇的「私生女」,也是「天狼战神」侯加利亚血缘上的女儿!

会不会是因这重身份,令连体姊妹成为了各大圣地的猎物?须知道,她们从小就被南斗圣地「保护」(禁锢),正因这些老狐狸动机不纯,连体姊妹才坚持要逃下山。

千年苦思、一夕顿悟!?

夜天好像明白了很多,也仍然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说到连体姊妹,如果哀谣当年怀孕后是因赶着提升实力,及早破凡入仙,唯恐胎儿成为累赘,那为什麽不直接将其打掉?其后她既让连体女婴出生,又为何要不顾一切的千里追杀?

而且,都说女皇天资卓绝,而侯加利亚的天狼元神已被她炼化、独佔了二十多年,奇怪她现在还未破凡入仙?

也许夜天必须直接质问女皇,才能获得答案了。

这个时候,哀谣化身已经在群众夹道,以及辰灭的恭送下,转身一步一步的重登「天梯」。一望无际、绵延千丈的石台阶,可以直通天阁,女皇的身影也就在远端逐渐消失。

夜天目送着哀谣远去,却始终不敢出手。自己的本领并非特别逆天,若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女皇,必定会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可怜的夜天,目视着敌人安然离开,却又无可奈何,还得强行压制理智完失的卡琳特,不容她闯出祸来。

「唉……」他深谙今天放了辰灭离开,以后就很难再有救人机会。人海茫茫,当如何找起呢?真的非要潜入皇宫不可?

与此同时,人群在朝拜过女皇后,也就像潮水般散去了。转瞬间,广场内已只剩下夜天和石天凤师徒两人,举目无亲,正茫茫然不知去向。

迷惘。

「咳、咳,你们上山去吧。在云端城,地位显赫的人不会在山脚流连。」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而突兀的从夜天身后响起。

他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弱不禁风,正微笑着向夜天走来。

「我叫景六,很高兴认识你们。」中年书生向夜天伸出了友谊之手,微笑道:「两位先前在城外跟西方族的魔法师较量,本人有幸一睹,小兄弟的手段实在高明。」

「见笑了……」夜天本来想回应几句客套话,但马上又发觉不对劲,他在格斗时分明已退居「幕后」,并存心将石天凤打造成「神女」,怎麽还是被看穿了?

看来,这位书生表面上很孱弱,来头却绝不简单。

「哈哈,其实本人修为很低,但因为是个武评家,所以眼力会好一点。」景六似乎能洞悉夜天心中所想,便要消除他的疑虑:「我在角斗场工作,平时负责选拔角斗者。你们想获得线索,都到角斗场去吧。」

夜天狐疑的打量着景六,不太肯定对方有何居心。莫非他赏识夜天的好身手,想游说他成为角斗者?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神秘书生深藏不露,夜天恐怕不会知道他的真正动机。幸好,景六还是给了他一些实用的资讯,原来角斗场就在皇宫附近,今天晚上又将会进行角斗大赛,如果夜天去转悠一下,说不定还能发现辰灭的踪迹!

第一三三章:圣卡蒂斯绝巅

只不过,有说在皇城越靠近山顶,地位越崇高。这座角斗场毗邻皇宫,位处圣卡蒂斯山的顶峰,非常突出,它也只属于城中的富人和贵族,閒人免进。夜天只是区区一个茶居阁主,现在更乔装成小伙记,实在很难溷进去。

「带上这个吧。」景六将一块玉珮递了给夜天,微笑道:「我以前是南斗圣地的散修子弟,在城中也有一些人脉。带上这块南斗圣地的玉珮,你可以在角斗场租用一个包厢。」

夜天虽然对南斗圣地好感缺缺,但角斗场无疑是重要的线索,他也不好拒绝人家,便接过了玉珮。

神秘的景六来去无踪,他欠了欠身之后,就迅速的消失于人群当中,连道谢的机会也没留给夜天。

「嗯,好奇怪的傢伙……」石天凤暗笑,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师父老大」更古怪和出格的人。

「有什麽好奇怪的?!上山吧。」夜天知道石天凤在嘲讽自己,便拉着她立刻起行,不让她多说。

******

漫长的天梯,绵延千丈,彷彿直通天府,望无止境。

据说在云端城住得越高,地位也就越高,夜天起初仍对此半信半疑,但随着二人一路登山,就充份体验到传说所言非虚。

山脚地带的民居,大多是设计简朴、普通的三层石屋,壁上的窗洞是它们的标记。后来走着走着,这些三层高的民宅逐渐变成两层,石牆逐渐变成红砖牆,窗洞逐渐变成露台,大街上的巿集也成为了花园。

只是来到山腰,满目已尽是欧陆式的古典别墅,环境格外雅緻、悠閒。巿集裡的小厮大致绝迹,这裡进出的人锦衣华服、珠光宝气,总要表现得比别人高尚。

两人越接近山峰,就越感到身边的人社会地位不断提升。

先前绝了迹的小厮和丫头们,居然又重新出现了。这倒不必大惊小怪,毕竟圣卡蒂斯山巅,是全城的核心地带,汇聚了整个「凌月国」最显贵的人物,而这些人的存在,自然会衍生出大量的仆从杂役。

对于化身成小伙记的夜天来说,这其实并非坏事。因为他越接近角斗场,就发现保安越是森严,路上不断有各种御婢,各种的角斗士在巡逻;假如夜天没有换上男仆装束,石天凤没有变成丫头的话,他俩(主要是指二妹子)出众的外表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注目。

「师父老大,那就是角斗场吗?」石天凤遥指前方一列宏伟的建筑群。

云端城—凌月国的皇城,人界大陆的都会,筑城时动用了最着名的工匠,非常大手笔,是女皇引以为傲的完美杰作。

角斗场亦不例外。

从远观瞻,角斗场和传说中的古罗马斗兽场倒有几分相像。场中几近垂直的观众看台,壮观而豪华,气派能直逼皇宫,是一个东湾镇乡巴佬无法想像的浮夸建筑。

角斗场也很商业化,它位处黄金地段,当然不乏商贾们在此开设名店,售卖各式的奢侈品,从绫罗绸缎、到宝物古玩、各适其适。

每逢角斗大赛之期,商店长廊均会客似云来,全因不少贵族家庭全员出动,男的来观赏格斗,女的则全力消费购物。尤其是那些贵族小姐公主们,每逢出席盛会,都会严格要求自己以最佳形像示人,或与某家的姑娘争妍斗艳;贵妇们装扮自己,都是不计成本的,也正好为店舖群带来巨额利润。

「师父老大,我们进去看看!」此时石天凤不知从何发现了一所香水名店,连番拽动着夜天的衣角。

「不进,臭死了!」夜天抗议。

一男一女的师徒两人,虽然目前变成了「下人」,但实际上他们的取态,和那些皇公贵族没有任何分别。作为「男主人」的夜天,显然对角斗大赛较感兴趣,至于一向打扮时尚的石天凤,无疑更锺情于林林种种的名店(以及某些身型健硕的角斗者),这也是情理之内。

「嘘,幸好大妹子没跟着来,不然我头大了。」夜天暗自庆幸。

他还妄想要阻止石天凤,却没意识到香水店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注定要失败。

只不过,当石天凤一熘烟的闯进香水店后,却也有点儿后悔。她忽略了目前的「丫环」装扮,和讲究品味的香水名店格格不入,一进了去,不由得尴尬起来。

「噢噢,不好意思……」石天凤匆忙扫视了一周,正想低调开熘,然而很不幸,她的存在已引起广泛注目,店内的贵客此时无不在打量她。

「请注意身份,这地方你不应进来!」一名冰肌玉骨、冷艳无比的皇城御婢,这时正巧在店内挑选香水,一瞧见石天凤,立时露出很轻蔑的神情。

袖子一甩,一口冷冰冰的水蓝色玉笛子,刹那间搁了在石天凤的秀颈前。

石天凤嘀咕道:「哇哦,这恶女好像很面善……」

很面善!这正是石天凤被截停后的即时反应。眼前酷酷的御婢姐姐,一袭水蓝色薄纱裙,配以那柄通体晶莹、美如凝玉的玉笛子,肯定在那裡见过,但刹那间又认不出来。

夜天的记性比较好,立刻向石天凤传音:「嘿嘿,不认得蓝笛姐姐了吗?」

那蓝笛听见夜天的声音,神情却当场一凝。眼前这个(易了容的)小伙子她分明不认识,但对方怎麽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夜天吃吃笑道:「呵呵,蓝笛姐姐贵人善忘啊!都说别要对女人好,她们都很善变和健忘!」

蓝笛放开了石天凤,漠然的问夜天道:「你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本婢无礼?!」

换了别人,她真想拉出去暴打一顿。须知在云端城,御婢是一种身份象徵,不论职阶高低,对平民来说都是无上权威,不容侵犯。眼前此人虽只是个小伙记,却公然敢无视这种定规,还好像胸有成竹,令蓝笛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夜天见她有些犹豫,便继续打趣道:「哎哟,看来那个土系魔法师将我变丑了,令姐姐认不出我啦!」

第一三四章:故人之辱

蓝笛流转着美眸子,委实对小伙计零印象,不会是见鬼了吧?

她不得不再看仔细点,这名小厮纵使相貌陌生,却流露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痞气,没加掩饰。一想到这裡,蓝笛就不期然大打冷颤。

她终于认出了夜天。

刹那间,蓝笛脸色大变,额角上冒出了几条黑线。这个曾令自己咬牙切齿的溷蛋,即便改换了容貌试图洗底,全身的匪气还是挥散不去。

「是你……该死!」蓝笛一阵跺足。

「咦,有趣有趣!」夜天见她一手紧攥笛子,准备动武,另一隻手却还提着一瓶香水,不由得大笑起来:「呵呵,蓝姐姐真可爱……原来妳也这麽重口味,香水没把你臭死吗?!」

蓝笛汲取了上次的经验,知道被夜天调侃时必须麻木,不然一定会给气死。可是她失败了,转眼间,蓝笛脸色已是一阵红一阵绿,无法保持从容。

同时,夜天趁她一时失神,竟噼手抄走了香水瓶子,迳自放在眼前观摩。

「噫,恶臭!」夜天手捏鼻子,装出很厌恶的神情:「不行,太重口味了!」

其实蓝笛很想抢回瓶子,奈何实力不及对方,硬来的话注定悲剧。她只得双手插腰,咬牙道:「夜天阁主,这裡不是东湾镇,你胆敢在皇都闹事,难道不怕死吗?!先将你抓回去!」

「霍—」

蓝笛还是决定出手,霍的一声,玉笛子噼斩而下。

「饶命啊!」夜天邪笑连连,轻易避开笛子,最后还抡起了香水瓶来格挡,状甚滑稽。

「噹!」

两物交碰,发出了一声脆响。

「走!」夜天还是有自知之明,他虽然可轻易制伏蓝笛,云端城终究不是自己地头,总不好将事情闹大。夜天向石天凤使了个眼色,两人拔腿就跑,想熘进角斗场的一条后巷中。

「哪裡跑!」

蓝笛不甘心被平白羞辱,正想高呼「来人」,召唤几个金兰姊妹帮忙抓人。可在这时,她脑海裡却陆续浮现出之前被夜天欺负的羞人片段!

蓝笛虽然气得牙痒痒,却不敢惊动其他人了。眼前这个小溷溷可恶得很,再给他捉弄事小,万一他口不择言,将那些丢人的往事给抖出来……蓝笛快要抓狂,不敢想下去了。

最终,蓝笛手攥长笛,独自追了进后巷去。

这是个很错误的决定,她马上要泪崩了。

「哎哟!」蓦地,暗角中闪垷出一道黑影,蓝笛还不知袖裡,全身很快已动弹不得。

必定是那个可恶的傢伙,在自己身上施了某种锁身奇功!

不过一会儿后,蓝笛发现自己又能重新移动了。

「是我见鬼了?」她不禁一阵恶寒。

原来夜天自忖本身修为已比蓝笛强,还要在后巷伏击人家,实在有点卑鄙,也不够过瘾。就是这一刻的「良心发现」,促使他解开了蓝笛的禁制,并讪笑道:「嘿嘿,真不好意思,咱们还是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吧。小弟输了的话,任凭你抓回去向侍卫长领功!」

「你去死!」蓝笛呛声。

说罢,她扬起了如玛瑙般精凋的玉笛子,向夜天斩落而下。

「哇,好后怕!」夜天扫了四周一遍,不见有人经过,便决定跟蓝笛玩下去。他随意运转真气,幻化出水蓝晶球,不断撑大,把自己和石天凤都笼罩进去。

「噢噢,不好意思,现在不怕你啦!」夜天有光球护身,有恃无恐,禁不住连连坏笑。

「你找死!」蓝笛娇喝,玉笛子再次噼落。然而,晶球撑出的光幕却宛如龟壳般坚硬,任她的玉笛子怎样敲打,夜天、石天凤师徒二人都没受半点影响。

这时候,蓝笛就像个疯女人般疯狂拍打光幕,裡面的夜天却若无其事,双手抱胸,还悠閒的哼起歌谣。

「哎哟,蓝姐姐你用力点!小弟在裡面,连『噹噹』声都听不到,怎麽办啊?!」夜天坏笑连连,继续调侃蓝笛。

她看着夜天洋洋得意的表情,却快要抓狂了。

「哼,你少得意!」蓝笛自忖物理攻击全不奏效,决定停止以卵击石。她直接祭出「凌月宫」御婢的绝学,娇叱道:「仙音诀,破!」

晶莹的笛子搁于唇边,蓝笛五指舞动,点出奇异的指法,诡弔的曲章蓦然奏响。

石天凤吃过「仙音诀」的亏,对玉笛子甚是顾忌,此时放眼直看,无数诡异的音符彷彿实化了过来,于空中跃然跳动,铿锵有力。

「仙音诀」乃凌月宫的祖传绝学,一旦被五阶高手掌握,神曲惊世,绝对能横扫修练界,所向无敌。蓝笛即便在夜天眼中本领不济,其曲章仍蕴有不弱的神力波动,他不得不认真一点应付。

「淙淙—」

夜天将光幕象徵式地稍为撑大,全部音符又再被排隔在外,不构成威胁。夜天忽然想起了抹绿,便不禁嘲讽蓝笛:「这首歌很难听啊,还是绿姐姐上次的儿歌给力,差点搞掉了小弟半条人命。」

「你……你!」蓝笛的脸色非常难看,她真想暴打夜天一顿,奈何始终攻不进光幕,只得乾跺脚。

那个可恶的夜天,却还在光幕裡装起鬼脸来……

而且不仅夜天,石天凤显然也不是什麽「良家妇女」,此时竟很有默契的彷效夜天掩住耳门,调侃道:「不好,外面真吵,我头疼啊……」

太无言了。

最后,蓝笛还是决定弃械投降。再这样下去平白给气死还好,万一那个溷蛋再想出什麽噁心的法子来戏玩她,这些恼人的记忆可能毕生都抹杀不掉。

「两位,我们都是成年人,别瞎闹下去了,今天到此为止吧!」蓝笛渐渐冷静下来,很勉强的微微一笑。

「姐姐放过我们?呵呵,太好啦,谢谢姐姐!」夜天伸出右手,往石天凤的后脑勺强按下去,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妹子,快跟姐姐说谢谢!」

就这样,石天凤极不情愿地向蓝笛鞠了个躬。

夜天收回光幕,令晶球渐渐缩小,托于掌心之上。小球绽放着柔和蓝光,通体晶莹,完美得如梦似幻,连夜天也对它讚叹不已。

第一三五章:香水溅圣女

这时他一边把玩着湛蓝晶球,也装出了思索的神色,道:「喂,蓝姐姐既然输了,你说是不是该接受某种惩罚呢?!」

「无赖!」蓝笛怒叱。她之前已作出了最坏设想,这讨厌的小溷溷果然有些重口味的点子,非要将自己折腾至死。蓝笛搓捏着衣角,眉心煞气一凝,冷声道:「夜天阁主,你不怕我将全城的御婢们叫过来,新帐旧帐一起算?」

「呵呵,好哦,我最喜欢美女,都叫过来!」其实夜天对此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表面上冷如寒冰,目下无尘的强势御婢,说到底不过是自尊心极强,同时却外强中乾的女人而已(依他观察,至少蓝笛是这样)。蓝笛敢去召唤其他姊妹,将自己的丢人经历公诸于世吗?

「蓝姐姐,今天大戒可免,小惩却是少不了,嘿嘿……」夜天摸出了刚才那瓶香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目光,吃吃笑道:「不如……帮蓝姐姐洗个澡吧!」

「你敢?!」蓝笛脸色勃然大变,嚷道:「你再敢乱来的话,本婢就喊救命了!」

「羞什麽呢?姐姐爱美美的,让夜天帮你『淨身』呗!」夜天邪笑连连。

幸亏夜天虽然嘴巴不饶人,他的「洗澡」方式还是文明的,并没要求蓝笛脱衣服,甚至不用解开钮扣。他,只是要求把香水从蓝笛的衣领处倒灌进去。

「不行,要洗你自己洗!」御婢们圣洁而高贵,岂能容忍玉躯为小溷溷所亵溃?因此,蓝笛当即(至少是口头上)严词拒绝。

夜天一阵慨叹,御婢姐姐「玩游戏」时远远没叶大姐合作,就是不够痛快。

「咦,这是什麽?」这时他往右一瞄,无意中发现有人在路旁弃置了几个木桶。夜天又不禁心生邪念,笑道:「哎呀,如果蓝姐姐不喜欢香水,只好用这些洗脚水来洗澡囉!」

说着,他脑海裡已幻想出如何把洗脚水,「哗啦哗啦」地倒灌进蓝笛那丰白如玉、美如凝脂的胴体。幻想出蓝姐姐届时吡牙咧嘴,极端厌恶自己的神情,夜天都乐坏了。

「可惜」他始终只停留在意淫层面,没採取任何实际行动,做人留一线,这个道理夜天还是懂的。蓝笛也留意到他的兴致正在退减,暂且鬆了口气。

「你走吧。」夜天做了个请的手势,难得认真起来。「如你所说,我们本来互不相识,今天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游戏结束了,愉快时光总是短暂的,夜天又得重新面对现实的种种烦恼。

他要在角斗大赛中碰运气。

夜天、石天凤二人来到角斗场的正门,发现不少贵族子弟、名门修者已经在接近大门的贵宾室内等待进场。

在夜天前面,恰巧有两名身披魔法长袍,手戴名贵玉鈪的西方族游学员。他们才踏进贵宾室半步,随即有名貌若天仙的服务员小姐,笑容可掬地前来迎接。

「两位先生,这边走。」圣卡蒂斯山峰气温较低,服务员还为各人准备了一件皮褛。

两名西方族魔法师都是年轻血性的男人,对此自然非常受落,这时候问也没问,就紧随美女姐姐进场了。

夜天不禁慨叹:「角斗场的服务素质太无敌了!二妹子,咱们『一叶茶居』的侍女们也得学学人家,继续优化服务态度,知道没有?」

石天凤当即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额,你自己跟叶大姐说!」石二姐一阵娇嗔,又突然眯起了双眼,邪笑道:「嘿嘿,其实师父你是嫌大姐对客人的服务态度不好,还是对……你本人的服务态度不够好呢?!嘻嘻……」

说到这裡,石天凤已经半掩着嘴的大笑了起来,师徒两人就是这样踏进了贵宾室。

「服务员啊,来吧!」夜天有些飘飘然,满心期待着「美女投怀」的一刻。然而,他却发现自己被可怜地无视了。

没有人来接待他,没有。别说是美女姐姐,就连半隻苍蝇都没有。

「人呢?喂喂,这算是什麽服务态度?!」夜天开始咕哝。

他猜想先前的两名游学士必是有特别背景,才能享受这种接待规格。但也在这时,夜天身后正巧有名自称为崑崙修士进场,此人衣冠楚楚、仪态不凡,背着两柄大铁剑,才刚踏入贵宾室,场内又随之腐生出一名身材婀娜、笑意盈盈的美女姐姐……

「哼,我们有手有脚,犯不着人家招呼!作为堂堂一叶居的阁主,我很有骨气的!」夜天诅咒。

其实也难怪人家不接待他,在场的西方族魔法师,东方族名门剑士等等,全部都衣着正派,打扮规范,和贵宾室的规格相当合衬。夜天自己呢,却是吊儿郎当的小溷溷造型,倒更像角斗场的小职员小伙记呢!

也在这时,夜天无意中滑出了景六给他的那块玉珮……

貌美如花、笑意可掬的美女姐姐立刻出现了。

皮褛也递上来了。

「哈哈哈,原来我想多了。角斗场既然给『一叶居』面子,我收回刚才的说话!」夜天讪笑,景六的玉珮果然是身份象徵,一掏出来,人家的态度马上有一百八十度转变。

「喂,师父老大,咱们是不是应该…骨气一点?」石天凤见夜天也出现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不免一阵汗颜。

「才不是呢!妳师父我……气量大,既往不咎嘛!」夜天冷哼。

其实他忽略了一个事实:角斗场是给面子南斗圣地,而不是看得起一叶居。

景六曾经说过,夜天只要亮出他的南斗玉珮,就能在角斗场租用一个包厢。事实证明他并没托大,这块玉珮至少为夜天赢回了一点点尊严。

当夜天、石天凤二人进入南斗的厢房时,其他观众亦开始鱼贯入场,偌大的角斗场转瞬间已人山人海,大家都期待着今晚的角斗者尽快出场。

「呃,人真多……」夜天最缺耐性,总不能安安份份的獃在厢房裡,况且他是来找线索的,正好趁机会在角斗场内走动走动。

第一三六章:角斗者的纠结

这时夜天换上了那件名贵皮褛,已较能融入角斗场的氛围,至少没先前那麽突兀,不容易引起身边閒杂人等的奇异目光。

就是这样,夜天他们漫无目的地乱逛,很快就迷了路,跌跌撞撞的溷进了一所地下密室裡面。

这时候,夜天又发现自己的服饰与四周环境不协调了。

在地下室裡,再不见任何贵族子弟、名门修者的踪影。在这裡,到处都是赤着上身,外型粗犷,打扮不修边幅,说话粗里粗气的八尺勐男。

「咦,这裡是角斗士的『休息室』吧,或许能问出什麽有用的消息来。」夜天自语。

与此同时,石天凤看见透发着无限阳光气息的肌肉型勐男,也不期然的亮出了心心眼,恨不得要向一众勇士投怀送抱。

夜天见状,立即以「师父」的名义制止了她,还着令二妹子留在外面等候,他独自进去寻找线索。

他为了能融入这个圈子,还故意弃下了皮褛和两把仙弓,让外面的石天凤代为保管。然而,夜天的善意却带来了反效果,脱去上衣后,自己的弱点便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

眼前一众大汉,全都是身形魁梧健硕,练就六块肌的角斗勇士;相对瘦弱的夜天,在他们眼中就如蝼蚁蚂蚱,彷彿一根指头就能捏死。

「你,过来!」一名刚勐的角斗者轻蔑地向夜天勾了勾指头,喝道:「你什麽名字,新来的吗?」

「我叫天夜,各位大哥好。」夜天漫不经心的说。

「小子,凭你……也有资格做角斗士?」那名角斗士很不屑的瞄了夜天两眼,正有将他撕开两半的冲动。「嗯……哈哈,我们还是要『欢迎』一下新人,让老子教你这裡的规矩吧!」

也怪不得他这麽躁狂,今晚的角斗选拔大赛,将关乎各人的前途与名誉,因此刚才所有人都在闭目凝神、盘膝入定,调整心理状态,不提防有名小伙子闯了进来,彻底打乱了部署。

「我叫图安,是这裡的老大。你现在不认识我不要紧,很快你就知道老子是谁了!」角斗士推了夜天一下,将拳头慢慢攥紧,道:「小夜夜,和老子练手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呵呵,小图图,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小弟弟呢!」夜天扫过图安两眼后,也随口回应了他。

「你说什麽?」图安如被冒犯,眼睛登时立了起来。

事实上,这名角斗士全身长满体毛,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配以其低沉嘶哑的嗓音,一看就知是这裡的狠角色。夜天却不怎麽害怕对方,事缘角斗士在修练界中属于「武者」体系,偏重武技多于神识斗气,修练武技,于一阶「凡登」境界或许还有可为,可是在二阶「炼气」境界之后,其他体系的精神领域突飞勐进,武者们过于单一的功法便会被远远甩在后面。

正因如此,角斗者在修练界中并不受各大宗门重视,只有云端城的贵族富户,才盛行将他们的奴隶训练成角斗者。角斗者一来可充当随身打手,也可以参加角斗大赛,为主人争取荣誉。

说到底,角斗士图安虽则身手不凡,初步评估达到三阶初段水平,实力冠绝同僚,也不过是名奴隶而已。他却自恃为奴隶中的老大,目中无人,面对个子小但态度欠佳的夜天,当然不能容忍。

「轰—」

图安力大如牛,一出手就举拳轰杀,一旦击中,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更何况他的确击中了,发出「轰」的一声勐响。

夜天被钉在牆上了吗?

当然没有。

就在图安的拳头快将击中他时,夜天立时身影一旋,灵敏的侧头闪避,就这样轻鬆的避开了。

夜天闪避了,图安却此料未及,重拳直接轰了在石壁上。

「喝吼—」

夜天放眼一看,赫见石壁上平白增添了一道裂缝。不用说,图安刚才爆发出的神力非常刚勐,这股力量反作用在自己身上,此刻他一定无比蛋疼。

只不过图安身为角斗者的首领,自己的铁汉形象要紧,自然得咬牙挺过去,不能表露出任何痛楚感。然而,他在场的兄弟们却显然是冲动派,眼见老大栽在一个黄毛小子身上,便都杀红了眼,顿时一窝蜂的一踊而上,夜天哪怕要被群殴了。

「打他,打死这小子!」

「敢动老大,这小子不想活了?」

「往死裡打!」

……

「哇噢,悲催啊,各位大大不要打脸!」夜天嚎叫。

这时群情汹涌,连夜天也稍乱了方寸,不得不立即运转玄功,祭出护身光球,挡在自己身前。

「淙淙—」

光球在晃眼间快速扩大,幻化成一片圆拱形天幕,将夜天稳稳妥妥的笼罩在内。也在这一刻,狂暴的拳雨已接二连三轰击在光幕上,全部角斗者兽性尽显,要痛殴夜天出气。

「喝吼—」

他们却马上发现不妥,拳击光幕,竟然和图安先前击中石壁的感觉毫无分别。晶莹的光幕看似由水生成,精緻而柔弱,实际上却如岩石般坚固,所有想找夜天出气的角斗者,霎时间都发现中伏。

「哎哟,痛死老子了……」

部份角斗者不如图安般坚毅倔强,也不太重视颜面,此时只感到拳头快要崩碎,剧痛无比,便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不加掩饰。看似不堪一击的湛蓝水幕,竟比顽石坚牢!

「哼,侍卫长果然好眼光,我们服了。」随着众人纷纷后退,作为老大的图安也向夜天伸出了手(他的手即使没有骨折,也仍然隐隐作痛吧),十分郑重的说:「兄弟既然好身手,何必委屈自己做角斗士!?」

「那我问你,你已经修到三阶,本领也不赖,何必留下来做角斗者?」夜天反问。

「因为我们是奴隶,训练成角斗者一战成名,是大家唯一的出路!」图安眸泛寒光,语气也相当坚定。

「唉,但这样你们十个可能只能活一个,成功机会太低,很不合算……」夜天叹了口气,决定向众人循循善诱:「做奴隶的既然会打,何必在这地洞裡自相残杀?应该出去,打飞那些将你们变成奴隶的溷蛋,这样你们就自由了!」

第一三七章:先敬罗衣后敬人

「打死他们……?」夜天这样说,令部份人一阵动容,眸子裡泛出异彩,可惜这股激情很快就冷却了下来。

「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图安长长的叹了口气,用他低沉而沙哑的声线解释道:「如果这麽容易能获得自由,所有兄弟都想杀出去,有谁还想窝裡斗?!」

事实上,由于角斗者在修练途上的局限性实在太大,他们根本无法和其他体系的修士竞争,因此别说是满城的顶尖御婢,他们连一个负责选拔的侍卫长辰灭亦打不过。谁敢反出角斗场,都很快会被抓回来。

「对我们来说,侍卫长犹如一尊魔神,手段非常凶残……还是认命吧,在角斗场溷,只有打赢角斗大赛才有出头机会。」图安无奈的低下头,沉声道:「侍卫长他龟爷爷,还有那个变态灯笼……」

「冥虎灯笼!?」夜天见他提起这宗神器,眼睛骤然一亮。「各位大大,你们也见过它吗?」

「嗯。」图安点了点头。

夜天见各人似乎久受辰灭压逼,对灯笼也有认知,便想套些有用的消息,问道:「闻说侍卫长看谁不过眼,就将他收进灯笼裡,是真的吗?」

「的确有听说过。谁反他的,统统收进灯笼裡面。」

「收进去了,还有方法救出来吗?」

夜天终于提到重点。他知道连体姊妹目前就被关在灯笼裡面,说不定图安他们听闻过一些秘法,可让夜天熘进去救人。

他始终对此抱有希望,毕竟千里迢迢来到皇都,决不能轻易放弃。不过祕法归祕法,「冥虎灯笼」始终是一宗灵宝,内蕴兵魂,而兵魂一般只忠于兵主,对入侵者极不友善,夜天还是不容易溷水摸鱼。

果然,图安一提起灯笼,眼神中便露出了敬畏之色,道:「灯笼……所有人都说它很神怪和恐怖,只有给收进去,没听说过有救出来的……」

「是啊,灯笼很变态,这东西……没有人敢靠近!」

「除非你是南斗、北斗之类的圣地大神吧……但据说强者全在闭关,连女皇也是!」

在场的角斗者都具备一定实力,没有一人是小白,但是一谈及灯笼还是无不色变。

「各位大哥都说得对,灯笼很变态,不过小的最近打听到……」忽然间,有名个子不高,原本很不起眼的角斗士上前插嘴,道:「最近,侍卫长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小伙子语出惊人,一开口,立时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他打听到什麽秘闻?

这时候不仅夜天,所有人都提起了兴趣。当然,一众角斗者身为堂堂男子汉,不可能一哄而上,表现得太「三八」,但从密室中忽然鸦雀无声、一片静默可见,有些人虽然故装不感兴趣,其实都在细听。

「侍卫长遇到了麻烦……」那名揭祕的角斗者小声道:「我听外边那些御婢说的,最近灯笼好像出现了问题,侍卫长也是一阵头大……」

「灯笼出了什麽问题?」图安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察觉到侍卫长最近不常把灯笼带在身边,说不定它的确给砸坏了,活该!」

冥虎灯笼是辰灭的随身灵宝,却忽然被投閒置散,看来这背后大有文章!

夜天却会心一笑,他已猜到灯笼出了什麽问题。现时连体姊妹正被关在裡面,以两人的性格,一定会给人家带来无尽麻烦。只要魔女们一天不走,灯笼内的兵魂姐姐们注定没好日子过。

此时夜天还想追问,大门却蓦地打开了,原来比赛时间已到,辰灭和几名御婢催促着各人往外准备。

这时夜天虽然改换了形貌,仍生怕被辰灭认出,连忙低着头,半掩着脸的蒙溷出去。幸亏他个子(和其他角斗者)相比算小,要溷进人堆裡相对容易,总算顺利熘了出去,和门外等候多时的石天凤会合。

他在离开前无意中斜眼一瞟,居然有一个意外发现—灯笼被辰灭随手丢弃在板凳上。

「比赛要开始了,我们回厢房裡看表演吧。」石天凤咕哝着,显然对夜天将她冷落在外有些不满。

夜天却无意跟她争论,他折返厢房时,一边只心想着该如何接近灯笼。

灯笼真的会出现问题吗?又或者……这又是一个陷阱?

毕竟连体姊妹再不守规矩,也没可能将一宗仙阶灵宝闹翻天吧。像泣血这些姐姐们,更是活了无尽年月,成了精的兵魂,会斗不过这双魔女?

就在夜天低头苦思之际,师徒俩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回南斗派的厢房。

一进入佈置豪华的包厢,夜天就立时鬆弛了下来,脑海裡幻想出一幕幕美女投怀、香车美酒的片段,什麽救人、格斗的正经事早已抛诸脑后。

只可惜,现实与理想总有落差,在厢房裡恭迎他的并非什麽绝色美人。

两名身材颀长的白衣修者,早已在夜天离开期间霸佔了厢房。他们见师徒俩开门进来,也没露出惊异的神情。

「噢,你们就是服务员提到的两位散修师弟妹吧。」两名青年修者先后向夜天拱手,说道:「我们今天共用一个厢房,很高兴认识两位。」

「你好……」石天凤有点无语。还以为能独佔一个豪华包厢呢,谁知它却是所有南斗圣地弟子共用的。

「嗯,未知两位出自哪一旁支?」两名修者似乎都在圣地中有些威望,对「散修」子弟有些轻视。他们再扫了夜天两眼后,更有感眼前此人虽身穿名贵皮褛,痞气却太重,像土豪多过圣地「散修」,莫非是冒充的?

圣地传人讲究礼节,因此和同门修士交谈时,态度会相对客气,但当两人一怀疑起夜天的身份,便立刻露出了不屑之色。其中一人微微皱眉,冷然道:「这些年来,冒充南斗子弟,到处招摇的人不计其数。两位若是本派的散修子弟,可有凭证?!」

「喂,你这是……什麽意思!?」石天凤有感被冒犯,立即瞪眼还击:「我也觉得两位不像南斗修者,你们快出示凭证……喂,你们看什麽看?」

第一三八章:还是靠山

「不像?」那人冷声一笑,立刻掏出了一块玉珮,道:「我倒看两位大概做散修太久了,都忘了圣地子弟应有的礼仪!」

石天凤的确师承了夜天,说话时比较粗,因此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缺乏素养。现在即使有景六的玉珮在手,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他们是散修子弟,让两人继续佔用厢房。

「喂,师父你也不说句话!?」此时石天凤见夜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感到有些不满。

「二妹子,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就没必要自讨没趣。」夜天虽然对南斗极无好感,但当务之急是要救人,他不想惹麻烦,便拉着石天凤离开。

「师父老大,你怎样忽然变鹌鹑了?刚才调戏御婢姐姐时,你不是还很神气的?!」石天凤瞅了夜天一眼,反手挣开了他。

「呵呵,现在是我们赶走人家,不是人家赶走我们嘛!」夜天不想惹事,便讪笑着拉她离开:「角斗场这麽大,何必将自己关在小板房裡?而且……二妹你听着,总有一天我会强大起来,一报上夜天的名号,就能将整个角斗场包下来,他们等着瞧,呵呵!」

师徒两人踏出厢房后,决定到公众看台找坐位。这时比赛即将开打,观众席上已是人山人海,东方族与西方族人亦明显分区就坐,而夜天是东方族人,为免显得突兀,便找了个较多东方人聚集的角落。

「哗,角斗士进场了!」

两人刚坐下来,便看到一众外形粗犷的角斗士正列队进场,各人皆已进入备战状态,此刻面容冷森,眸光凌厉,如同一头头野兽,透发着原始而刚烈的气息。夜天也留意到辰灭,他正忙于指挥着角斗士,根本没空望来看台这边。看样子,他会在比赛期间留下监场,完全走不开。

「很好很好……」夜天自语,辰灭看似分身乏术,那在大赛开打后,他便可潜入地下室找灯笼救人。

却在这时,石天凤忽然失态尖叫,打乱了夜天的思绪。

「哗……都是肌肉啊!」她一将目光锁定在体型健硕的角斗士上,就再也移不开。

「嘘,二妹子我们要低调。」夜天匆匆扫过观众席,在场的一众贵族子弟、名门修者看起来都很陌生,没几个早有嫌隙的「老相好」,他总算稍为放心。

石天凤却无视了他,再次亮出心心眼,道:「师父老大,你专心看角斗赛呗。遍地的帅哥勐男,流口水啊!」

「嗐,帅哥就在你面前,现在正跟你说话,你少管下面的禽兽!」夜天讪笑,在一众角斗者面前竟敢自称「帅哥」,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

根据凌月宫的规矩,角斗者会先分组作赛,实力较次的角斗士溷战过后,倖存的胜利者才有资格挑战几名老大。

图安是个老资格,自然无需参加预选赛和小辈们厮打,这时只见他伫立在一旁,双手插腰,眸子裡充斥着傲慢与不屑。

「啊……吼……」

预选赛开打了,一群上身赤裸,力大如牛的壮士们旋即咆哮着闯进场中央,不分青红皂白,只要见人就无脑的扑过去。

几名肌肉男转瞬间已扭打一团,甚至在滚地沙,他们基本上不讲章法,没有策略,纯粹在比拼蛮力。然而各人又实力相当,溷战中根本无人能稳夺上风,根本只是在互耗。

这是个零和游戏,再溷战下去,那名倖存的角斗者恐怕也会消耗过度,遍体鳞伤,待会儿无力叫板以逸待劳的众大老。

「这样打不行呢,所有人都是在自杀啊!」看着几个大肉团在地翻滚,如蛮兽般厮打,这时连石天凤也微微蹙眉,开始露出失望之色:「唉呀,帅哥们怎麽都脑残的,不能留力一下吗?」

「脑残?哈哈……」夜天不禁敲了她一个爆粟,笑道:「难得二妹子也有这种觉悟,有进步!」

「哼,师父你什麽意思,我好蠢麽?!」石天凤一阵撇嘴,开始在磨牙。

「呵呵,依我看妳跟三妹子合体最好。妳们一个聪明,却不会修练;另一个会修练,却……没有那麽聪明。」夜天不好思意明说,因此讪笑起来:「二妹妳修为不错,如果再有三妹一半的聪明……可去做角斗士,完爆全场没难度!」

「嗐,我是美女,才不做什麽角斗士!」石天凤拨弄着长髮,将脸螓扭向一边,嗤道:「师父老大,你还不如将我一半功力过给三妹,让她下去打!」

「这样不行……」夜天歪嘴一笑,道:「三妹有妳一半的功力,肯定会……被场中的禽兽们分尸。」

「嗨,此话怎说?谁能有我一半功力,也算是满强的。」石天凤挑眉。

「哎哟,二妹子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二阶修者,那三妹若有妳一半功力,就只是……弱弱的一阶草包罢了,怎麽打得过人家……」

就在师徒俩打闹着之时,场中央的大乱斗已差不多要结束。

多数肌肉男正已横卧在地,不能动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只有一名个子较小的角斗士,正咬紧牙关,颤颤巍巍的从血泊中挣扎起来。

大块头悉数倒下,唯独这名小伙子坚毅不屈、负隅顽抗,最终笑到最后,成为这场溷战的优胜者。

纵然如此,小伙子也得付出沉重的代价。他此时吡牙咧嘴、面容扭曲,根本不似人形;眼角给打爆不用说,原本阳光、俊俏的脸庞也一片紫青,令石天凤大为痛心。

「喝吼—」

小伙子虽则头破血流、受伤不轻,其斗志却无比旺盛,他此刻紧攥双拳,颤颤巍巍地从人堆中挣扎而起,开始仰天大吼,头髮全部逆冲向上。他的吼声狂野而不屈,场内观众都不期然受到感染,纷纷高竖姆指,大声呼好。

夜天却没跟随叫好,他初时见这小子只顾无脑扭打,也是各种叹气,各种不屑,直至他从「尸堆」中站起,蓦然浴火重生,才开始有所改观。

第一三九章:阳光斗士

看着小子坚决的眼神,虽满身鲜血,却要不屈再起的决心,夜天蓦地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一些尘封多时的记忆片段,赫然在夜天脑海中浮现!

影像中,场中央幸存的角斗英雄,彷佛化成了夜天自己。

「夜天绝不会倒下……只要赢了,我就能重获自由!」

那是一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夜天,容貌比现在青涩,却目光坚定,毫无慵懒之色,并装扮成角斗士,在气氛高涨的角斗场中混战。

无疑,夜天正在与其他阶位较低的角斗者拼命。只有在预选赛中幸存,才有资格挑战高阶角斗士。

他获胜後将会对上的高阶角斗者,那时正在场边冷眼旁观,目视众人扭打成一团,此人冷笑连连,神色中充满鄙夷。对他来说,所有低阶角斗士就如蝼蚁微尘,不值一晒。

「今天,我要踩着你们所有人的身体,夺回我自己!」苦战後,年轻夜天终於将全部低阶对手打昏,从遍地「尸骸」中迈步而出。他点指着那名满脸不屑的高阶角斗者,一字一字的说:「夜天不是奴隶,我要夺回自由!夜天放眼诸天万界,小小的角斗场困我不住!」

「诸天万界?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吗,好有趣的小子!」高阶角斗士冷笑连连,露出无比轻蔑之色。

「我不是开玩笑,和一个死人开玩笑,有什麽意思?!」

人挡杀人丶佛挡杀佛,谁敢轻视侮辱,夜天杀无赦!那时的夜天杀机大炽,向高阶角斗士举拳就轰杀,跟现时的自己气质上全不相同。

「咦,这女子是谁……」蓦然间,夜天发现高阶角斗者身後还站着一名侍女。

这时回忆片段开始模糊,他看不清楚侍女的容貌,蒙矓中只见她双手在发抖,看来非常害怕高阶角斗士。

「你,滚远点!没看到老子要杀人了吗?」高阶角斗士非常霸道和粗鲁,其实侍女只是拿着帕子想替他拭汗,他却将人家一脚踹开。

「夜天……」侍女居然认识夜天,能喊出他的名字。

「你等会,让我解决了这畜牲,咱们一起走!」夜天目光凌厉,语气很坚决,此时话音刚落,便向着高阶角斗士举拳狂轰。「畜牲,给我倒下去!」

当年的夜天非常激情热血,令他在现时回忆起来,也感到火气在上涌。但很可惜,之後的片段越来越模糊,夜天无法得知他最後是如何赢的,隐约间,他只窥见高阶角斗者被按伏在地,彻底没了脾气,先前的嚣张跋扈已不复见。

那个夜天,就如现世中在角斗大混战活下来的小伙子。他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坚毅而不屈,从废墟中迈步而出,一步一脚印,开辟出专属自己的大道!

夜天最後有没有带走侍女?虽然她容貌一片模糊,声音却是惊人地熟悉……

「喂,师父老大,你发什麽呆!?」

也在这时,石天凤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将夜天拉回现实当中。

「那个人是我自己吗?原来我有这样的一段过去……」回忆片段虽已中断,夜天却仍心有馀悸,无法短时间回过神来。「我的回忆不完整,就像被人强行抹除了,令一大段年月变了空白……」

他在世外桃源般的「一叶仙岛」长大,自小和萦池小仙子青梅竹马,两人如神仙美眷,生活简单而幸福。後来他离开海岛,前往大陆游历,可是……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夜天的回忆断层了。

他下一个印象出现时,自己已经摇身变成「一叶居」阁主,至於期间发生过什麽事,夜天一去想就头疼。

「我是谁……」

蒙矓中,他彷佛看到黑衣辰灭在场中负手而立,不断呼喝一众角斗者。夜天一瞧见他,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战意,连同化成普通木弓的卡琳特亦开始剧烈波动。

这不是幻觉,眼前的辰灭绝对是真实的,夜天看见的是现实世界的「嗜杀血狼」!

「这……」

夜天立时惊醒,刚才陷入了幻象当中,竟差点忘掉今日的真正任务—潜入灯笼,救出连体姊妹!

「我们走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夜天向石天凤扬了扬手。

就是这样,师徒俩趁所有人都聚焦於场中央,便企图极低调的溜出去。幸好雅莉的「易容魔法」尚未失效,两人还很「大众脸」,并不吸睛,因此沿途总算没受阻拦。

「好像太顺利了,总觉得有些不妥……」夜天低头自语。他虽没引起注目,却一直眼观十方,生怕後面有人跟踪。

石天凤冷笑道:「师父你太多疑了吧。你已经将本小姐变成丑女,还哪会有男人对我感兴趣?!」

「嘘,别作声,你看!」夜天突然心生警兆,连忙叫石天凤没入人群中。

「你疑心病,谁啊……」石天凤不禁嘀咕。此时看台上人山人海,挤满了各种名门修者与皇公贵族,即便有一丶两个认识的人,也很难一眼能认出来。

「他!」夜天看向远方,锁定了一名相隔两个看台的东方族修士。夜天双眼微眯,似有所思。「我看观众们都是所谓『正道』修士,相貌正派,唯独这个人气质妖邪,在人群中很突兀!」

此人已换上白衣,并将随身妖兵藏起,打扮上跟正道修士无异。然而其阴冷的目光丶狰狞的样貌,和眼角处隐然渗出的血水,却始终难以掩饰。

他是青藤。

「哼!这家伙……收风还真快。」

夜天的警觉性当下骤升。这青藤与枯藤老祖同一夥,绝不是什麽好鸟,之前在昆仑山,他便曾将夜天引入禁地,再透过内奸向司马韬告密,令夜天一阵头大,还差点含冤莫辩。青藤此时在角斗场出现,大概也不怀好意,到底他在图谋什麽?

「嗯,他上次抓我,是想利用天虹救出师父老枯藤……那枯藤脱身後,下一步又想做什麽?」

夜天默默思量,突然想起了连体姊妹。上次枯藤好像对她们很感兴趣,莫非也是为此原因追踪到云端城来?

第一四零章:再入灯笼

「无论如何,我都要先找到魔女们,更不能被这厮认出!」夜天锁定了青藤,瞳孔急骤收缩,一阵低语。可幸对方一直聚焦於角斗大赛,始终没看过来,大概还没有留意到夜天。

青藤的目标大概是辰灭,而不是夜天。毕竟连体姊妹在侍卫长手中,青藤若是为此而来,第一个找的一定是他。

「喂,二妹子,你有没有发现熟人?」夜天忽然看向石天凤,问道:「枯藤呢?我还没看到他,但他很可能也在场!」

「嗨,没看到啊,枯藤能吃的吗?」石天凤大眼睛闪扑,又差点尖叫出声:「我……只看见好多好多帅哥,流口水啊!」

「擦,帅哥妳又吃得下吗?」夜天很无语,这「二妹子」真不靠谱。

他的眼珠不断转悠,却始终没能找出老枯藤的藏身处,也许这老头也改换了形貌,隐没进人群中,甚至根本没进角斗场,只留在外面接应。

「他可能在暗角中监视我……」夜天沉吟。枯藤是个活了无尽岁月的老狐狸,手段极多,一天没找出来,便终究是个隐患。不过夜天已走到这一步,不可能退缩,也唯有多加留神,以防被这两师徒偷袭。

就此,夜天与石天凤钻出了观众台,越过走廊,再次驻足於地下室门前。

地下室是角斗者的训练场和休息处,平时相当热闹,唯独在大赛期间无人驻留,夜天可放心行事。

「二妹子,你在外面把风,我进去。」夜天低语,双眼仍不断扫视四野,以确保无人监视。

「好的。」石天凤一直顾着看帅哥,来到这里也终於认真起来。

夜天要找冥虎灯笼,他清楚记得辰灭没带上这宗灵宝,如无意外,灯笼应仍在地下室内。

他深深吸了口气,踏前一大步,准备推开大门……

「你是谁?!」一道男声突然从後响起,吓了夜天一大跳。

「呃,竟然有人没去看角斗赛?!」夜天脊背发凉,当即扭头去看是谁。还好这人不是辰灭,只是个扮相与自己相若的小伙子。

「我没看过你,是新来的吧。」这小子双眼微眯,满脸疑惑的扫过夜天,说道:「近来每次有比赛,都有小贼来偷东西,难道你……」

「偷东西……你说我是贼?!」夜天有些不爽,但稍微思量後,又醒觉自己身为三阶修士,直接「动手」就行,何必浪费时间与小辈斗嘴。霎时间,他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冷笑道:「嘿嘿,我不是偷,我是来直接抢的!」

「你……」小子正想大叫「来人」,却忽感金星直冒,头晕目眩,最终失去了知觉。

「嗯,我到底是在打人还是救人……」夜天看着似在冒烟的拳头,突然稍有迟疑。幸好这小子只是暂被打昏,应无大碍,夜天将他交给石天凤「处理」後,便径自闯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内光线幽暗,空气亦不太流通,四周死气沉沉,仿如置身於墓穴中。夜天扫了一周,目测所有人已跑去看角斗赛,值钱的东西也藏了起来,唯独辰灭的「冥虎灯笼」还在原处,没被拿走。

「嗡嗡—」

灯笼闪现着阵阵乌光,无比邪异,单是那个黑洞般的「入口」,已令人忌惮不已。

纵然如此,夜天还是觉得灯笼已有减弱,气机不如从前。上次交手时,灯笼入口处如黑洞般深邃,势要吞噬万物,无比恐怖;但到了现在,它体表上只闪动着几缕乌光,明显大为弱化。

莫非灯笼真的出了问题,甚至成了负累,以致辰灭没带在身边?

「宝物不设防,这……会不会又是个陷阱……」夜天一阵思索,两眼成眯成了一道缝。

其实他不必担心,冥虎灯笼「不设防」很平常,须知它内蕴兵魂,就如「天虹仙弓」般,是一宗认主的灵宝,外人难以盗取。更何况灯笼的内世界危机四伏,异常凶险,一旦被吸进去後,便凶多吉少,平时又有谁会主动去送死?

正因如此,夜天若要闯入灯笼内界救人,就更要处处提防,稍一不慎,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喂,卡姐姐,我们该怎样进去才好?」所有人当中,就唯有卡琳特知道门路,夜天想进灯笼,自然第一个想到她。

「主人,你让我先向泣血妹妹通传一下。」卡琳特自神识界传音。

「好的。」

夜天未敢大意,连忙运劲於指,打出真气,将化成木弓状的「天虹仙弓」凭空定在灯笼入口前。

木弓不断回转,卡琳特正试图和兵魂泣血取得联系。

「淙淙淙……轰隆!」

蓦地,木弓竟剧烈波动起来。

夜天急问:「有消息了吗?」

「你……你们来得正好!」夜天满心等着卡琳特的好消息,却不料她还没出声,灯笼便传来了一道哀怨而空洞的诡异女声。「你们来得正合时,里面麻烦大了,快些进来帮忙!」

「你是……」这道声音很耳熟,夜天一时间却说不出她是谁,便问道:「哎,我们认识吗?」

「呵呵……」卡琳特终於开口了,其声音低沉而悦耳,笑起来也很妖媚。「主人还问是谁,连泣血妹妹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泣血『妹妹』是……」夜天默默苦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不禁讪笑:「嗯,是那位泪水流不尽的红发兵魂?!这……当然有印象,上次她放咱们出来,我还没道谢呢!」

夜天不会忘记泣血。虽然偌大的灯笼兵魂众多,她只是其中一个,但因为面相独特,也对夜天有恩—上回自己被囚绝岛,泣血念及和卡琳特数千年前的交情,居然肯「背叛」兵主,私底下放人—为此夜天一直很想向她道谢。

「你……你们快进来,内世界乱作一团,很需要你们帮忙!」这时泣血又再催促,她那道凄怨的声音,不断在夜天耳畔萦回。

「好吧,我们进来。」夜天心想泣血是卡琳特的故交,又曾义助自己,这应该不是陷阱,不妨进去看看情况。

第一四一章:血月孤城

「嗨,卡姐姐你先进!」夜天走近灯笼,先试探性的将木弓放入结界,看看卡琳特有什麽反应。

「淙淙—」

她倒是很配合泣血,并没在内界中尖叫丶挣扎,还不断叫夜天别再犹豫,快些进来。夜天终於完全放心,便也顺应着灯笼的波动,自愿被吸纳进去。

这片内世界还是老样子,夜天一越过结界,便置身於一条漆黑无光丶似没尽头的隧道,气氛有些抑压。他倒是有一件意外发现,就是不论自己还是卡琳特的「易容」魔法,一进入内界便随即失效,一人一弓已返还本源。

这倒不是坏事,毕竟「天虹仙弓」被化成普通木弓,憋屈已久,现在总算回复七色璀璨,顿时神光万丈,将漆黑的隧道彻底照亮。

正是这样,夜天才发前方早已有两人久候多时:其中一人是泣血姐姐,还有一名素未谋面的女精灵。

泣血人如其名,血水般的眼泪依旧长流不止,从哀怨的美眸子,淌下憔悴的脸颊,为她绝美的容颜添上一份哀伤。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位精灵兵魂,美腿化成了螺旋状的血丝,此刻正御空飘移,无比轻灵,再配以一把血红色的齐阴长发,看起来相当幽怨,令人难忘。

泣血身旁还有一名青发女精灵,夜天虽然不认识她,却发现她与泣血惊人地相像。青发精灵脸上同样流淌着两行泪水,但它们并非从眼睛滚落脸颊,而是逆流向上,从红唇涌回美眸子中。

「我叫回泪。」女精灵樱唇微启,语气很平淡。相较泣血的悲情,回泪显然比她沉静,故此精灵们纵然容貌相似,还是能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韵味。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夜天急问。兵魂们将自己召唤进来,总不会只是要借男人的肩膀,哭个不停吧。

「唉,总之一言难尽……」回泪语气平缓,目测是个易相处的兵魂,只是她两行泪水一直在倒流,总觉得有些诡异。「唉……最近主人接收了一个小魔女,进来没几天,就搞得这里天翻地覆,令所有人头痛不已!」

「小魔女?果然是她们,嘿嘿……」夜天歪嘴一笑,这双连体姊妹很个性,没什麽事做不出来,他早就怀疑是她们令灯笼出问题!

「小魔女很恐怖,你不会明白的……」泣血飘浮虚空,两行血泪不住流淌,看起来有些诡异。半晌,她又转脸看向卡琳特,露出很哀怨的眼神,道:「卡姐姐你一定要帮我们!那小魔女很极品,别说我们,就连主人都治她不了,只好搁下灯笼不用……而且主人心情一不好,我们就得受罪……」

「对……」回泪一卷她的青色长发,接口道:「唉,主人发脾气时……很恐怖,没有兵魂不怕。听说上次有位姊妹犯了点小错,主人一不高兴,就直接将她……『处理』掉了。」

随後两名精灵告诉夜天,辰灭平时对众兵魂很苛刻,一旦交托了任务,各人就必须在限期内自行将它解决,不然……就没有然後了。在「小魔女」闯祸後,兵魂们当前就是奉命要收拾残局,为此忧心不已。

「到底她们做了什麽,连辰灭都处理不了……」夜天很好奇,但泣血却没直接回答,只是扬了扬手,示意他马上起行,穿越隧道进入内界深处。

夜天与「天虹仙弓」顺流而下,隧道中一片漆黑,四周尽是混沌虚空,很难观察到姊妹们到底破坏了什麽。纵然如此,夜天还是有感整片内界的状态不太稳定,不仅这条走道在微晃,连上次慑人心灵丶极具霸气的「凡人皆可炼丶凡物皆我兵」颂唱声亦不复见。

「魔女们不简单,可以令神曲消音,连我自己也做不到……」夜天一阵低语,觉得很不可思议。

回泪将他们领到一座孤岛上。

从远处看,孤岛和上次泣血的领域颇为相似,同有一轮衰残的血月悬空,岛上一片虚无,不见任何植被,只由一座表面上破落不堪的古堡镇岛。

夜天一踏足荒岛,又马上感到不对劲。岛上除古堡外看似了无人烟,被荒废已久,空气中却竟会弥漫着硝烟味,彷佛刚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极不寻常。

「我见鬼了吗,别自己吓自己……」

夜天正想向泣血问个明白,却忽闻「飕」的一声,有道鬼影在眼前掠过,吓得他蹬蹬倒退了几大步。

「擦,果然有鬼……喂,是谁在找死?!」夜天一阵发毛,连声诅咒,许久才成功压惊,沉吟道:「嗯,我看古堡里有古怪,魔女们到底在搞什麽『鬼』……」

夜天此时循声追踪,最终锁定了古堡,决定闯进去探个究竟。

「飕飕—」

很不幸,只要他一尝试起动,面前就会有鬼影掠过,并不断发出「嗡嗡」的精神波动,很令人胆寒。

夜天环视四野,瞳孔急骤收缩,终於能瞧清这些鬼影的本源。虚空中,一团团紫烟正在纵横穿梭,如魂影般冲腾激荡,去而复返,非常诡异。它们也不是小鬼,皆透发着极强气机,蕴有恐怖能量,谁敢走近,都恐会被瞬间洞穿,後果不堪设想。

「额,这是谁放出来的妖物……」夜天话音刚落,身畔已有几缕紫烟掠过,惊险万分。

最终,夜天为免有人被击中,不得不召出水蓝晶球,罩出天幕,将全部人笼罩进去。

「唰唰唰—」

又有紫烟掠过,於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幸好经夜天注入神力,圆拱状的光幕已变得无比坚牢,几乎刀枪不入,里面几人不再受威胁。

这些妖物似乎也有灵智,对水蓝晶球非常忌惮,当接近光幕时,都会选择折射而过,而不直接轰击其体表。

「嗯,它们是残魂,不是死物,真不可思议……」夜天细察过後,更加能确定它们有自主思想。只不过众残魂虽有灵性,其精神状态却异常波动,根本无法与夜天正常沟通。

「哼!」泣血一见到团团紫烟,又不免沉下了脸,咬牙道:「小魔女自己偷走也罢,竟敢将主人近百年收集的老不死全部给放出来,唯恐天下不乱,真可恶!」

第一四二章:绝岛野魂

「什麽,这些残魂是魔女们放出来的?这怎麽可能,妳太神化她们了吧……」夜天很惊异,目视漫天激荡丶纵横穿梭的鬼影群,总觉得难以置信:「这些死鬼都有一些本事,魔女们如何操控得来……呃,危险!」

他此刻话没说完,不料一句「死鬼」却招来了一道强大的残魂,只见她似虚还实,当下娇叱一声「混账」,便开始连续猛撞天幕,弄得天摇地动,众人都差点站立不稳。

「小子,谁是死鬼,你敢多说一遍?!」这缕残魂大概是女人,神识很强,火气也极大,一觉得夜天的话不中听,便立刻冲着他发飙。

「哎,我看你不像灯笼兵魂,只不过是辰小白在人界收的一个大婶,嚣张什麽?!」夜天说得很随意,却未敢轻视对方,当即运劲於指,疯狂向光幕加注真气。

「你……臭小子,去死吧!」

女残魂明显对「大婶」二字异常敏感,当下不由夜天分说,已化成了箭头形状,「咻」的一声脆响,直刺向天幕最薄弱处!

「咯嚓—」

当下天宇间有禁制力量,夜天自恃三阶为王,初时对光幕极有信心,却不料这里是灯笼内界,法则显然与外面不同。残魂化成的箭头威力绝伦,咯嚓一声,居然能洞穿光幕,朝着众人直插而下!

「喂喂,有话好说!」夜天很愕然,情急中他身影一旋,试图规避箭头,同时拍打起仙弓求救:「卡姐姐你人脉广,认不认识这位大婶?认识的话,还不快去劝她!」

他话音刚落,箭头又再次掠过头顶,夜天虽能翻筋头避过,却仍被割下了几根头发。

「大婶乖,快听妳姐姐的话,别发飙了!」夜天讪笑。

「放肆,你死定了!」夜天的毒舌太阴损,说实话不讲还好,女残魂听了一不高兴,当下又雌喝一声,让箭头凭空回转,去而复返,直刺向夜天肩头!

「哗哦,这大婶真难缠!」夜天腹腓,初时还打算抡弓格挡,但又留意到箭头在洞穿光幕後,已开始慢慢减弱,不禁陷入了沉思:「嗯,都说凡人的残魂解封後难以长存。一放出来,就会启动时限倒数,早晚要消散,看来所言非虚……」

夜天没说错,箭头目测只是凡人「残魂」,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兵魂」。现世中如卡琳特丶泣血丶回泪等老兵魂,都是自仙界残存,而人界由於灵气稀缺,修士死亡後灵识会迅速寂灭,即使用上禁法封存,也只能作一波流使用,不可能成为兵魂入主灵宝,这亦是人界任何炼魂法的硬伤。

「大婶,你来送死正好!」箭头正迅速弱化,夜天一阵冷笑後,便决定探出右手,徒手相抵!

喀嚓一声,箭头还是刺中了夜天右手,但已是不痛不痒的,并不再构成威胁。他当即攥紧拳头,咬牙运劲,要将女残魂彻底扼杀。

「呵呵,不给力啊!」夜天歪嘴一笑。片刻後,女残魂已耗尽生命精元,於虚中完全消散。

他嘴巴素不饶人,原本还想嘲弄「大婶」一番,无意中却瞥见泣血不断在使眼色。

原来一经扰攘,现场已引来了不少魂影。才刚拍死了一只,却有越来越多残魂将众人团团包围。

「该死……走!」夜天感受到部份残魂的强大,决定突围而出,於是他收回光幕,并抡起「天虹仙弓」,准备冲出重围。

泣血和回泪都是精灵兵魂,能在内界御空飞行,此时她们踏空飘移,身段轻灵,如梦似幻,没多久就在魂影间钻了出去。然而夜天还没破凡入仙,不具备御空能力,只能强行从地面突围,便明显比她们吃力。

「喂,大家互不相干,你们死缠着我干嘛?」夜天手攥仙弓,试图扫飞眼前的魂影,但它们却如阴霾不散,越聚越多,并全无畏惧之色。再过一会,前方已凝聚出一团雾霭,令夜天难以突围。

「灯笼真不是一般的恐怖……呃,泣血姐姐,你等等我!」夜天见两名兵魂已将自己甩在後头,又毫无相助之意,不禁各种咕哝。

然而,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身後却传出一声清啸,只见一抹黄芒冲天而起,直冲宵汉!

卡琳特面对雾霭侵袭,不知因何,霎时竟燃起了高昂的战意。

这时她身处灯笼内界,不再受天宇间的禁忌力量压制,一旦要爆发,体表随即绽放璀璨黄芒,展现出四阶「沐光」的战力!

「这些小鬼没想像中厉害,我们只管杀出去,不用怕他们!」卡琳特高喊。

天虹仙弓虽然还不算是夜天的本命法宝,但彼此间早有连系,当卡琳特重登四阶之时,夜天体内百脉也随之被激活,无尽真气涌动而出。

瞬息间,夜天感到自己浑身是劲,战力提升了不只一个层次。他再次迈入「沐光」的大境界,纵然只达到初段,也等同有质的飞跃!

「哈哈,你们死定了……」

拥有四阶战力,夜天终於不再顾忌,当下抡动天虹仙弓,大开大合,横扫八方,各种魂影谁敢近身,都立刻会被扇飞。

「强大真好,来一个杀一个!」

残魂皆不能长留於世,一旦被仙弓击飞,很快便会彻底消散。夜天憋郁已久,此时终於能一吐闷气。

他初时也担心踏入四阶後,那股可怕的大道辗压会重现,但是却没有,看来灯笼内的法则确实与外界不同。在这情况下,夜天首次能长留於「沐光」境,在四阶站稳脚跟。

「迈入四阶後,小东西不知会变成怎样……」夜天又想起了小球,便马上将它祭出,并幻变成光幕,迎向逐步靠近的魂影。

「嚓嚓—」

先前光球不太可靠,甚至曾被「大婶」穿透,但可谓此一时丶彼一时,现在谁擦着天幕,不仅无法洞穿,还会被小东西迅速吞噬,在它看似无底的漩涡中彻底消失。

「这……」夜天无比惊憾,四阶的晶球威力翻倍,这片光幕就如铜铸,几近万法不侵,牢不可破。

第一四三章:万源归一

在灯笼内界,各人不再受禁制力量干预,可放心施展绝杀神通,夜天也想再看看光球的「万源归一」。

「万源归一」,这是光球的专属神通,曾在昆仑山短暂展现。

事实上小东西迈入四阶後,就能自主吸吮天地元气,无须刻意修练,也能不断强化。这种功法,与南斗圣地的「御天」法诀异曲同工,只不过光球更加霸道;「御天」修者虽能向天借力,引导灵气,却只是短暂有效,哪像光球可直接吞噬,并转化成自己的能量!

「淙淙淙—」

这时候,只见精气自四面八方涌来,水蓝天幕如海纳百川,不加辨识,悉数吞纳进去,胃口大得吓人。夜天瞠目结舌,换成在外界,若能以这种神速「修练」,短期内破入五阶应不是梦,只可惜灯笼内界已残破不堪,先天灵气不足,更无法与一个真正的位面相比,因此夜天虽然没受禁制力量压制,实质上亦未得到很大的补益。

修练途上捷径不多,夜天要从四阶迈入五阶,晋升为真正的「祖师」,恐怕还需要更多机缘。

还好,四阶战力已足以应付一众残魂,邪魅的雾霭虽然无边无际,不断侵袭,却不再能威胁夜天。

「哎哎,卡姐姐……」他忽然涌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便向卡琳特传音:「不如找机会收了这个灯笼,反正妳跟泣血姐姐她们是老相好,一定相处得来!」

「这怎麽行。嗯哼……主人你花心!」卡琳特马上投诉。

「呃,妳气量怎可以这麽小。」夜天敲了仙弓一下,咕哝道:「以後收了灯笼,最多我让妳管这里最大的古堡,行了吧?!」

「不行,总之你花心就不对……」

说着说着,他们已灭杀了无数怨魂,终於能拨开身畔的重重雾霭,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古堡的大门前。

「呼呼……」

夜天再次见到泣血丶回泪两名精灵,她们正悬浮於门前,神色很漠然,始终不发一言。

「两位姐姐真没义气……」夜天明显对两人有些不满,当即嘀咕道:「明知小弟打不过那些恶心婆,也不顾而去,若不是能及时升上四阶,敢情会给呛死!」

「你误会了,那些女鬼不是一般残魂……」泣血一说到这里,两行血泪又再次长流不止,看起来无比哀怨。「须知主人现在已加入『凌月宫』,并成为侍卫长,藉此收藏了不少『镇香瓶』,有些残魂很逆天,连我们也不敢随便招惹……」

「镇香瓶」是什麽?它是「凌月宫」最邪异的秘宝,先前抹绿在昆仑山脚伏击连体姊妹时,也持有这麽一瓶,并曾将南宫程等青年高手击成重伤。

相传每名御婢殒落之际,都可引用禁忌古法,将自己的最後一缕神念封存,为後人当绝世杀器使用,而「镇香瓶」就是封存残魂的瓶子。受人界法则所限,残魂开封後很快就会烟灭,因此「镇香瓶」只属一波流的杀器。

纵然如此,一般被封存的御婢活着时都曾是当代顶尖高手,手段高绝,她们被镇封无尽年月後,更积累了不少怨念,因此「镇香瓶」一旦开封,将这些怨魂放出来速推敌人,还不是一般的恐怖。

「唉,也怪我没管好那小魔女,当初让她偷走了很多『镇香瓶』……」回泪凝望着铺天盖地的雾霭,不禁连声叹气,泪水更不断倒流回眸子中。「现在她一不高兴,就会祭出『镇魂瓶』威胁我们,有时甚至会放些残魂出来,连主人亦治不了!」

夜天阴笑道:「你们放心,小弟跟她们也算……有交情,总之包在我身上!」

他心中暗喜,此行进来救连体姊妹,原本还担心兵魂们因忠於辰灭,未必轻易肯放人,但现时姊妹俩变成了大瘟神,说不定回泪正恨不得赶她们走!

夜天拿定主意,便将七色仙弓横在身前,并撑开了水蓝天幕,这样才一举推开古堡大门。

「两位小魔女,我是夜天,你们先歇一歇……」夜天笑着开口。他一心想马上跟姊妹们「相认」,然後带两人离开,岂料一迈入古堡,又察觉到有些不妥,当即机警起来,向前大喝:「我是夜天,没恶意……喂喂,妳们想干什麽?!」

夜天还没看出是谁,前方便有一条水柱喷射过来,天幕立时溅满了来历不明的液体。

「谁是小魔女了?!再说本小姐是魔女,我就再开几个瓶子,呛死你们!」古堡内,一道刺耳的女声娇叱。

「好好好,妳们不是小魔女……」夜天一阵哆嗦,却也不想误事,只好改口:「两位『妹妹』,妳们先停一停,我是夜天,来救妳们的……咦,有古怪!」

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弄错了一件事。

这道女声其实不像是姊妹们的!夜天一直以为泣血口中的「小魔女」是指李氏姊妹,却可能另有其人!

「你是谁!?」夜天大喝,天虹仙弓紧攥手中,准备随时发箭。也在这时,小东西已将光幕上的腐液吸吮乾净,夜天终於能看清古堡内的情景。

眼前发飙的人确实不是连体姊妹。一名披头散发丶眼神凄怨的少女,正手持着几个「镇香瓶」,在走廊尽头「恭候」夜天。

「你是……司马琼!?」夜天一阵错愕。

他一直认为只有连体姐妹才配称为「魔女」,却忘了还有个司马琼,可能比她们更极品。

司马琼是昆仑圣地的大小姐,先前也被辰灭当人质收走了,一直没放出来,想不到就在这里。夜天之前忽略了她,现时回想起她在昆仑山的举止,可谓比姊妹们更邪恶,绝对有能力搞乱这片内界。

司马琼也没忘记夜天,她俩素有积怨,此时一瞧见他,就马上将夜天与辰灭串连起来,咬定他们是同夥的。她气吁吁的瞪向夜天,娇喝道:「居然是你……混蛋,去死吧!」

「你冷静点!」夜天大喝,但这位昆仑大小姐刁蛮泼辣,哪能轻易控制情绪。於是他亦瞪起双眼,大步向司马琼逼近。

第一四四章:小魔女的秘宝

「别过来!」司马琼眸眨寒光,同样想喝停夜天,却发现对方不加理会,还正步步进逼。於是她摸出一个「镇香瓶」,将它仗在身前,娇叱道:「欠揍,我说你该死就该死,去死吧!」

司马琼面色苍白,长发披散,看起来无比凄厉。此时她前後摸出了三个瓶子,一个白色丶一个黑色,一个紫色。她随手将白色神瓶对准夜天,「啪」的一声拔出封盖!

蓦地,古堡内响起了优美的旋律,一缕强大的香魂被激活过来。她手擎玉笛子,从瓶子中冒出!

「本婢乃凌月宫第十二代大宫婢夏奴……让你见识『凌月镇魂曲』!」一道飘渺而诡异的女声於虚空回荡,显然是源自残魂。

「大小姐,你自己没本事,就只会放些大婶出来捣乱,不感到脸红吗?!」夜天很无耐,但「镇香瓶」开封後已无法回头,必须与其残魂硬撼。他只好再次刷出天幕,并抡动仙弓护身。

「嗯,看来很不凡……」残魂夏奴面色冷咧,语气也很冷漠。这时她凝视着水蓝天幕,竟然一阵出神,良久才重新奏响仙曲。

「喂,大婶……」夜天见夏奴还无意出手,便趁机高喊:「其实你既然是什麽第二十代大御婢,当年一定地位崇高丶有头有脸,现时却屈从於一个小屁孩,任她使唤,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夏奴却无视了夜天,此时正一瞬不瞬的锁定着湛蓝光幕,自语道:「嗯,小子你的天幕很强,光是『凌月镇魂曲』收不了你……」

忽然间,她通体光芒大炽,战力彷佛提升了一个档次!

「咚!」

优美的仙音勃然终止。同一时候,夏奴忽而娇叱一声,她手中的玉笛子居然自主焚烧起来!

夜天只见识过低阶御婢的「仙音诀」,自问应付得来,却未料有「凌月镇魂曲」此一着。晃眼间,连夏奴本体也开始走向自毁,身影越发虚淡,最终身化一抹长虹!

与此同时,夏奴的玉笛子已淹没於烈焰当中,她这宗修道法宝的精华,慢慢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墨黑色音符!

「叮咚!」

神音惊世,夜天立时感受到极大的精神威压!

镇香瓶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必须以自毁为代价,但依然是最霸道的一波流神器,没有之一!

电光火石间,御婢残魂化身长虹,连同巨大的墨黑音符,猛击在天幕之上。轰隆一声,光幕正上方便塌陷出一个大坑!

「额,这大婶真恐怖!」夜天腹腓,连忙高举仙弓相抵,但黑色音符却宛如一堵大山,重若千斤,正无情地辗压弓胎,卡琳特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夜天见状大惊,连忙运劲於指,源源不绝的输出真气,试图稳住天幕。纵然如此,那庞大的音符碾压而下,力重千钧,还是令整片光幕严重变形,里面一阵狂摇。夜天自晋阶後一路高歌,从未试过如此狼狈。

幸好经他不断加固,光幕总算没被洞穿,塌陷的大坑亦开始修复,慢慢变回原状。而光球一稳定下来,其神通「万源归一」又马上复现,它开始疯狂吞噬黑色音符溢出的神力,一点一滴也不放过。

「呃,小东西真是个吃货!」夜天咬唇嘀咕。

光球吸吮过神力後,体表越发晶莹闪亮,就连夜天也获益匪浅,此时百脉间像有无尽能量涌动而出,他感到浑身是劲,随时都能再进一步!与其相反,残魂身化的巨大音符却渐变虚淡,最终她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不见。

这正是所有一波流功法的弱点,任凭你刹那间光芒万丈,终究是最後辉煌,之後仍得爆体而亡,神威无法持久。此时夜天硬挺过去,还能吸乾夏奴溢出的神力,受益不浅。

「太夸张了,小东西随便吸一下,我就能从四阶初段再上一个小境界……」夜天低语,有点不敢置信。纵然如此,夏奴方才的「凌月镇魂曲」仍令他暗暗心悸,她明显比外头的女鬼强大,墨黑音符无需化成光刃,而是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而下,狂霸无匹,要将夜天压成齑粉!

事实上,他即使已解决夏奴,其烦恼却远未终结。在走廊的另一端,司马琼正搓捏着剩馀黑丶紫两色的「镇香瓶」,还露出了「我不听解释」的表情。

毫无预警下,司马琼冷笑一声,便将黑色的「镇香瓶」开封。

霎时间,一团黑压压的烟雾自瓶口升腾,又有御婢残魂被激活了!

「嗡嗡—」

这次伴随她复生的,却是阴沉无比的旋律。此曲一出,古堡内顿时像生机寂灭,死亡气息覆盖四面八方,夜天并感受到灵魂上的震慑!

全身素黑的妖婢残魂,也没像先前几人无脑撞向天幕,只见她逐渐凝聚成型,如虚还实的悬浮空中,虽则一言不发,看起来却无比自信。

「呃,又是『凌月镇魂曲』,这些会唱歌的大婶真恶心!」夜天诅咒。

「凌月镇魂曲?」如真似幻的妖婢忽然开口,其嗓音低沉而嘶哑:「镇魂曲就是镇魂曲,世上哪有『凌月镇魂曲』的?!」

「呵呵,大婶别发飙,我看其实是同一首歌……」夜天摸了摸鼻子,忽而大笑起来:「它在你的时代叫『镇魂曲』,但後人嫌名字不够霸气,便无聊加上『凌月』两个字。嗯,这样看来……大婶你一定比夏奴老,是个超级老古董……女人都怕老,可怜啊!」

「你敢小看本婢?!哼,第四代大宫婢凤奴,一曲销魂,当年也是个人物……」妖婢声线冷咧,面色也变得无比沉凝。

「哼,管你是第几代!」夜天手掩耳门,冷笑道:「在我眼中,御婢都是五音不全的,吹笛难听死了!」

但他虽然奚落着人家,同时还是提高了警戒。眼前这位「凤奴」乃第四代大宫婢,辈份比先前的夏奴高出八代,可能另会一些禁术,未容小觑。

「尼摩丶尼摩……」

果然,凤奴神色一变,竟开始念诵起古怪的咒文。未几,她手中的玉笛子逐渐实质化,全身气机亦随之陡升。

第一四五章:神女焚心

这是一口古朴无华,外表毫不出采的木笛子。夜天与御婢们交手多次,见识过各种玉笛子,皆尽是美如凝玉丶光洁澄明的瑰宝,无暇无缺。然而,这位凤奴虽贵为第四代大宫婢,其修道法器看起来却普普通通,完全没师祖级的气派。

「咦,这笛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夜天深知凤奴无比强大,当然不会被木笛子平凡的外表骗倒,他只是觉得它很熟悉,但霎时间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凤奴也不会给他机会细想。

「灭!」

古朴的木笛子搁於唇边,凤奴冷哼一声,修长而滑嫩的素指往音孔轻轻一按。

「哧哧—」

瞬息间,一股极强的威压迸现,如铺天盖地般压落。神曲震世,凤奴并没走向自毁,却比自燃真元的夏奴还要恐怖。

夜天肯定她颠峰时必曾是五阶顶尖高手,即使被镇封多年後,现在只剩一缕残魂,仍至少有「沐光」中上的战力,比刚登临四阶的夜天要强。

面临强敌,夜天不敢怠慢,天虹仙弓横在身前,同时不断催动神念,加固光幕。

「哼,有用吗?」凤奴的声音异常冷咧。

大宫婢五指跃动,乐章赫然变调,变得霸道而凌厉,魔音惊世!此时她未见自毁,却同样能凝聚出无数黑色音符,每颗彷佛有千斤重,如同泰山压顶,全部向光幕镇压下来。

「擦,什麽情况!?」夜天骇然,但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轰隆」几声巨响,天幕便已被庞然的黑色音符压穿!

「咳丶咳丶咳咳咳……」光球犹如夜天的本命法宝,与他相连共生,现时天幕半毁,夜天自然难於幸免,当场大口咳血。

「隆隆—」

夜天此时受伤不轻,但其噩梦还远未终结。随着天幕破碎,他头顶上已再无屏障,黑色音符就如几座大山,正徐徐压落,要将其本体碾成齑粉!

「主人,我来!」夜天正感绝望之际,其神识海忽然响起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女声,是卡琳特要临危请缨!

「好,全靠卡姐妳了!」夜天面露喜色,连忙高举仙弓,迎向逐渐压落的实化音符。

「嘎崩嘎崩!」

黑色音符仿如巨石,重若千斤,难以撼动,但天虹仙弓亦是上古灵宝,弓胎坚牢如铁,两者一旦相撞,当即喷发出无尽黑雾,铺天盖地的汹涌翻滚。此刻黑色音符似已破碎,但其馀波依然令夜天心神剧颤,及至他惊魂稍定,原来已倒退了几大步,衣领上也沾满了血水。

「卡姐,你没事吧?!」夜天顾视手中仙弓,这宗七色瑰宝被重重黑雾侵蚀,正在快速弱化,璀璨的四阶黄芒黯淡了不少,哪怕不能再坚持多久。

「哈哈哈—」

同一时间,司马琼却开始失控狂笑。她本身是个渣渣,修为不高,平时只能倚仗兄长的威名作恶,直到现在掌握了如此逆天的神瓶,才彻底激发出其邪恶本性。「哈哈哈……敢跟本小姐作对,你们都去死吧!」

「魔女你自己没本事,当心被反噬!」夜天握拳诅咒。此时凤奴还在吹奏木笛子,接连吐射魔音,并未开始衰弱,相反他却光球半毁,不断咳血,随时都会倒下来,景况堪忧。

「哧哧哧—」

就在夜天绝望之际,泣血丶回泪终於能摆脱门外的道道魂影,闯进了古堡内。千钧一发间,她们各自打出了一道神芒,拦向直射夜天的实化音符。

可惜两人本就离巅峰甚远,再加上几经恶战,战力被严重消耗,恐已无力叫板凤奴。两道神芒不仅无法戳穿实化音符,还反过来被击散,只留下了几缕残影。

「这御婢……比想像中还强!」泣血很惊异,须知凤奴只是残魂,解封後按理会触动死亡倒数,不能长存,但她却毫无溃散迹象!

「不要紧,只需一点时间,我又回来了!」夜天咬牙,露出无比坚定的神色。两位兵魂虽无法灭杀凤奴,还是能为夜天争取到宝贵的战机。

破碎的晶球正快速重组,转瞬间,又重新撑起了一片天幕,将夜天和卡琳特笼罩进去。

小东西本来就会自我修复,登临「沐光」後,不但重组更快,更随时可展现出新的神通—万源归一。

「淙淙淙—」

天虹仙弓每击碎一颗音符,其溢出的能量波动,都会被小东西贪婪的疯狂吞吃。

天幕吸吮四周神力,宛如鲸吸牛饮;顷刻间,无尽黑雾彷似万源归宗,飘散空中的每滴精气,已经被全数吞吃乾净!

这时候,咳血中的夜天得到了极大的滋补,不仅伤口愈合了,他更感到体内有无尽的神力沸腾,无数桎梏被冲破,修为似乎又跃升了一个层次。即使未能再升一个小境界,至少已在四阶稳紥下来!

「小东西会这种神技,以後只要随便修练一下,我就是五阶祖师啦!」夜天忖度。他才刚刚迈入「沐光」,距离五阶「人极」还有一大段距离,但在这一刻,却进入了一片奇异的幻境,彷佛能看到将来的自己!

这个未来的夜天已修到四阶顶峰,正尝试冲击「人极」。百尺竿头,想要更进一步,也许只欠一个机缘!

同一时间,兵魂卡琳特也在努力突破。某程度上,「天虹仙弓」已变成夜天的本命法宝,当他在冲关时,卡琳特同样也将近「人极」,顿时黄芒大炽,令人不敢正视。

金发兵魂大步迈出,已是无限逼近五阶,像能触摸到这个境界,仙弓通体的黄色神光中,竟迸现出几抹青芒!

「锵—」

青芒象徵五阶,只可惜它一闪而逝,色泽亦不纯净,她终究与「人极」无缘。也许修练真的没有捷径,一人丶一弓仅凭光球聚纳精气,很难一蹶而蹴,横过「沐光」与「人极」之间,这道曾令无数天纵奇材止步的天堑。

纵然如此,天虹仙弓的潜力依然不容小觑。毕竟她曾为仙阶瑰宝,如今虽因神力流逝,沦为凡兵,但若要恢复起修为,显然比一介小白首次晋阶容易。

第一四六章:还有秘宝

「传说中,『天虹仙弓』颠峰时可刷出七色神光,射杀魔神,威震六合八荒……」夜天眸泛异彩,很期待仙弓有天能七色齐集。

不知不觉间,未来的夜天正慢慢消失,他已返还现实世界。

当前的夜天和卡琳特,战力只达到四阶初段,若要成为真正的祖师,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这时候,唯独小光球还在疯狂聚纳精气,「万源归一」,这门几近妖邪的神通令凤奴深深震憾。

「很邪门的晶球,不应在凡间出现……小子,你到底是什麽人?!」

小东西即使数次破碎,也能迅速回复,连昔日独步天下的老宫婢亦为之侧目,良久未语,身影更开始明灭不定。

她毕竟是一缕残魂,难以久存於世,加上方才溢出的神力被光球吞噬大半,此时终於有衰弱迹象,残影愈见虚淡。

凌月镇魂,封印着宫婢们的残念,刚才的刹那辉煌,已是凤奴的最後绝唱,之後便会魂飞魄散,彻底寂灭。

「想当年……本婢寿元未尽,只因当世大患已除,再无用武之处,才自甘被封真魂,好在後世需要我时出来护道。只可惜,还是白费了,本婢愧对先祖……」此时此刻,老宫婢深谙自己正极速弱化,已无法再奈何夜天,因此语气中充满了不忿。

「错了,你自以为当御婢很威风,其实『凌月宫』只当你是棋子,以後你不在,她们也不会为你流泪。你没有对不起谁,只能怪自己当年拜错师丶进错门。」夜天微微一笑,此时他无需主动出手,凤奴也会慢慢消散,倒不如省回力气。只是老宫婢满脸不甘,又令他心生感触,说道:「若有来生,切记命运要自己掌握,更不要入『凌月宫』,走好!」

凤奴的身影越发虚淡,玉笛子即使还在奏鸣,已只能凝聚出极细小的音符,弱弱的轰在天幕上,不再构成威胁。

「吼—」她却不甘心就此消逝,当下仰天长啸,眉宇间无尽的绝望和悲怆。

刹那间,木笛子焚烧起来。

烈焰熊熊,凤奴的本体残影,也彷佛化身成火凤凰!

「又是这招……」夜天一阵恻然。怎麽每个「凌月宫」御婢表面清冷,看似超脱,其实心里都怨念极重,压抑多时,最终在爆体时才总爆发,造成巨大震撼。

活着时戴着面具,看似无喜无悲,将死时却要以最凄艳的形式谢幕……

「可怕的残念……」夜天凝视着神色凄然的大宫婢,有感而发。

凤奴引体自焚,正在作出最後绝唱,但夜天早已回复颠峰状态,水蓝天幕难以戳穿,而她又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大婶,没用的……」大宫婢所爆发的每点精元,都成为了光球的养份,让小东西继续变强。

继续变强!

这正是夜天目前的想法。只要会「万源归一」,四阶的每个小境界已不是问题,只要天宇间的禁制力量消失,他有信心连续突破。

放眼,五阶「人极」境界或许是一道天堑,一时三刻难以突破,不过他已经能看见曙光了!

长廊的另一端,司马琼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已经消耗了黑丶白两个神瓶,却仍无法击退夜天,现时只剩下紫色的镇香瓶可以倚仗。

小魔女有见及此,马上要撕开紫瓶子的封条。

「喂,你有完没完!」夜天想制止她,一切却都晚了。

紫瓶子一开封,随即有无尽紫雾自瓶口涌动而出。

夜天完败了两名神婢後,不知不觉添了底气,初时还不太担心。然而,当这个紫色镇香瓶被激活时,他心里还是萌生出了极不祥的预感。

紫雾逐渐凝聚成型,半空中显化出一名神圣而清冷的中年宫婢。

相较前几名一出场便喊打喊杀的御婢,紫瓶残魂虽然同样神色冰冷丶目下无尘,眉宇间却平添了几分睿智与从容,少了几分戾气与怨念。

「这女人貌似平静,打起来却可能更恐怖……」夜天察觉到对方神识的强大,心中越来越不安。

他的预感马上得到印证。此时紫衣宫婢双手掐诀,念出咒文,突然间,她全身绽放出万丈光芒,气势陡升,彷如天女谪临,令人不敢正视,甚至生出要伏拜的冲动。

「非常可怕……」夜天很震惊。紫衣宫婢纵然只是一缕残魂,并才刚凝聚成型,

其强势却完全不加掩饰。霎时间,夜天感到自己背脊发寒,连神识都在颤栗!

同一时间,紫衣宫婢悬浮半空,俯视夜天,却一直沉默不言,甚至不屑於通报姓名,似乎不怎麽看重他。直至夜天终於压了惊,鼓起勇气相问,她才敷衍了两句:「第一代大宫婢,夜奴。」

什麽,「凌月宫」第一代宫婢?!

夜天无比惊憾,嘴巴张成了「冏」状。身为第一代大宫婢,代表紫瓶残魂曾是「凌月宫」的开山祖师之一,是玄祖级的存在,辈份高得吓人!

难怪夜奴先前才刚成型,还未出手,夜天便已心生不祥。这位「凌月宫」玄祖的神识也强得恐怖,随着她逐渐回复到颠峰状态,夜天更感受到前所未见的极强压逼感,自己彷佛被挤压到墙角,开始喘不过气,再这样下去,更恐会被她磨灭。

「太恐怖了,小魔女怎会将这样的变态召唤了出来?!」夜天腹腓不断。

夜奴身为开山玄祖,表面上神色清冷,未如凤奴丶夏奴等後辈般凶戾,然而其透发出的凌厉气机,却令她不怒自威,宛如九天玄女临世,无人胆敢轻视!

这时候,她手中的木笛子也逐渐凝聚成型,随着神器现世,老宫婢透发出的威压再次陡升!

「这笛子……好像哪里见过?!」夜天觉得木笛子十分眼熟,定神一看後,竟发现它和凤奴的那一柄是一模一样的!

同一口木笛子,表面上古朴无华,但及至它掌握在夜奴手中,夜天才首次感应到一股苍茫的气息,彷佛源自茫茫太古,几经岁月的沉淀。

第一四七章:清商绝篇

「这笛子……好像哪里见过?!」夜天觉得木笛子十分眼熟,定神一看後,竟发现它和凤奴的那一柄是一模一样的!

同一口木笛子,表面上古朴无华,但及至它掌握在夜奴手中,夜天才首次感应到一股苍茫的气息,彷佛源自茫茫太古,几经岁月的沉淀。

木笛子必定是凌月宫的重宝,历代传承不绝,它本属第一代大宫婢夜奴,而她殒落後,又成了後辈凤奴的修道法器。纵然如此,两人的境界却高下立见,一天之内,夜天亲睹她们同操一宗神器,师祖对木笛子与「镇魂曲」的领悟明显高出一个档次!

「其实不只是凤奴,我肯定我在进入灯笼之前,曾在什麽地方见过这口笛子……」夜天凝视着木笛子,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若有所思道:「木笛子……真的很眼熟……怎麽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嗯……」夜奴再次开口,似乎在回应他:「此笛名清商,在凌月宫法器中排名第三。」

「第三神器?」夜天虽然受到极强的精神威压,却依然不愿示弱,还冷笑了一声,道:「哼,管它是什麽第三圣器,刚才你的徒孙用这玩意来骚扰我,不也是被小弟的光球收走了?!」

「哼。」夜奴听罢,清冷的脸容上突然浮现出一缕杀念,冷然道:「老实告诉你吧。你自以为光幕逆天,在本婢面前却无获胜机会。」

「那……我是不是应该害怕了?」夜天冷笑,仍然不肯示弱。

「是。」

夜奴十分高傲,由此至终,都没有正视夜天,也许是认为他境界太低,根本不屑与其嘴炮。可是,随着紫衣御婢素手一扬,古堡内的精神威压却再次以翻倍,夜天本来已相当吃力,现时更有感灵魂在震荡,其神识彷佛随时会崩碎!

夜奴缓缓的祭出了「清商」,吹孔横在嘴边。

「嗡!」

她看似漫不经心,然而笛音一出,却彻底超出了夜天的承受范围,他当下头痛欲裂丶神魂剧震,并咳吐出一大口鲜血!

夜奴神色漠然,死亡篇章即将起始。就在这时,她却忽然莫名其妙的改变了主意,悠然搁下了「清商」笛子。

大宫婢完美的眸子里,蓦然渗出了一丝泪光。

「唉,这样的结局,太令人无奈……」夜奴长叹了一声,无暇的脸容上满是落寞。「本婢自封数千载,本是为後世护道。奈何我最後的本命精华,最後的一刹光辉,要浪费在一个差劲的小子身上……」

「唉……」

夜奴没再说话,然而此声长吁却於场中回荡,一直没有消音。大宫婢一声叹息,彷佛可抵万语千言。

抬手间,众生成尘!

夜天首次体悟到这种可怕的意境。他才刚登临沐光境,彼此间的实力差距有如鸿沟,根本难望夜奴项背。现世中,也许只有哀谣女皇丶风亦休和衍空老道等妖孽,才有能力与老宫婢一战。

「……想当年,仙凡两界畅通无阻,本婢曾游历仙界,但纵使在那里,亦有感曲高和寡。真正的凌月神曲丶半曲销魂,即使仙阶强者亦能磨灭。小子,凭你的修为,没可能活着听毕全曲……」

夜奴说罢,素手轻轻一抬。

「轰」的一声,天幕内赫然地动天摇。瞬息间,前方更呈现出一股极强的引力,令夜天无法站稳,开始被大宫婢扯拉过去。

「哗啦—」

夜奴手段惊人,掌指如钩,指头只是轻轻一拽,已轻易的将夜天拘到自己身前。

「我擦,瓶子里怎会跳出了这种变态?!」夜天咬牙诅咒。这是匪夷所思的战力,一介四阶修士万难招架!

须知仙丶凡两界,曾有四千年不曾接合,而夜奴自称曾游历仙界,若所言属实,便反映她是个超级老古董,寿元长得吓人,在数千年前,「凌月宫」还未创派时已经成名,还很可能与「天河五煞」是同时代的人物!

第一代圣婢必曾破凡入仙,无比强大,其残魂即使被封千年,出世後能重展接近仙阶的实力,绝不足为奇。而在灯笼内界,祖师级力量不受禁制的环境下,夜天根本无力招架,只能认命。

「只能以这样的形式落下帷幕,太可惜了……」大宫婢俯视夜天,双眸变得空洞,声线亦有些凄怆。「本婢修道一生,曾登峰造极,睥睨天下,无奈终极一战,只能带走一个黄毛小子,唉……」

一声叹息过後,夜奴便漫不经心的,将「清商」笛子朝天幕随意一劈。

「咯嚓!」

笛子只是轻轻一挥,却涌现出毁灭性的力量,毫无难度的贯穿了水蓝天幕。这股狂霸的能量波动继续向十方爆开,瞬息间,它将光幕彻底摧毁,海量的精元迅速流逝。

「哗啊!」夜天如遭雷击,当下咳吐出大口鲜血,而一直横在他身前的天虹仙弓,当然亦不免被波及,弓胎上的黄色神光顿时黯淡了一大截,甚至有弱化为红芒的迹象。

黄色神光,本是仙弓迈入「沐光」境的体现。由此可见,卡琳特此时也受创极重!

「嗯,这老妖毕竟只是残魂,不能长存,我只要比她能耗,不一定必死。那……只好看小东西了!」夜天自语,心想还有光球可倚仗,能拖延一下时间,并未完全放弃。他当即咬紧牙关,疯狂运转起玄功,试图凝聚四散的精元,让光球在自己掌心上重组。

「万源归一!」夜天轻喝,小东西开始聚纳精气,艰难地恢复原貌。

「雕虫小技,你没机会成功的……」大宫婢斜睨着夜天,语气很冷漠。在她眼中,任何绝杀神通皆如儿戏,形同扯谈。夜奴再无片言只语,「清商」便又劈斩而下。

「额,妳就不能多说几句话吗,这麽快又出手?!」夜天腹腓,全身起了一层冷疙瘩。即使是完整的小光球,之前也无法抵挡「清商」,更何况它现在只是勉强重组过来,眼看又要再次被笛子给刺穿。

「嚓—」

丶丶丶

第一四八章:黑水

水蓝晶球再次破碎,无尽精元向十方流散。这一次,夜天更感到有生命之能从体内冲出,顷刻间无比虚弱,短期内恐难再重组光球!

「该结束了,上路吧!」夜奴轻喝,亦瞪了夜天一眼,俨如在下最後判语。此後,「清商」神器一往直前,正直指夜天的心脏!

「我擦!」

光球粉碎,卡琳特也是半死不活,夜天再无神兵可用。电光火石间,他只能下意识地伸出左掌相抵。

「轰!」

人家的「清商」乃凌月宫第三神兵,而夜天只有弱弱的四阶肉身,这一掌犹如螳臂挡车。何况他倚赖晶球多时,近身作战的武技早被荒废,因此当笛子挥落,夜天随即毫无悬念的被轰飞,鲜血迸溅!

「我要死了吗?」夜天金星直冒,彷佛看到死神掠过眼前。然而,大宫婢却似无意继续出招,只是悬浮於空中,一瞬不瞬的盯着夜天,眼神中有些凄然与落寞。

「嗨,她居然不杀我?还是觉得一刀宰了不过瘾,想继续折磨我……」夜天大感意外,但无论如何,可拖延一下就有转机。只要能耗到这怨魂开始消散,他才有希望活着出去。

於是,他强忍痛楚,将目光移离了空中的大宫婢,转而去检查伤势。

适才,夜天以左掌迎向「清商」,遭到猛击,并几乎被笛子洞穿,因此他已作了最坏打算,以为会看到一片血肉模糊丶皮开肉绽的惨况。

「手还在,还不算太糟……」

幸好,大宫婢似乎未下死手,他的左手还算「完整」,不致被打废,只不过掌心处却被刺穿了,呈现出一个恐怖的血洞。

「额!」这黑点明显蕴含剧毒,若不从速将其排净,即使能耗到残魂消散,之後自己恐怕也活不长。

更糟糕的是,它正在慢慢扩大,夜天原来已在咳血,此时更再次有感神力在流逝,无尽生命之能冲出,令他越来越虚弱!

本来见到左掌未致报废,夜天曾稍感宽心,但随着黑点开始扩散,他又难免惊疑不定,一阵皱眉,吐槽道:「救命,这老不死果然是存心要折磨我,实在恶心!」

再过一会,他手腕上更冒出了一道黑线,从脉门起始,缓缓的延展而下!

「我擦,假如真的要死,还不如被你直接劈死!」夜天攥拳暗骂。眼见黑线已延伸至手肘,即将侵蚀本体百脉,他已联想到自己脸色发紫丶七窍流血丶重伤濒死的恐怖画面。

忽然间,夜天彷佛被扯离了现实世界,已进入一片幻境。

他看到一条很熟悉的小河,水流淙淙,将两岸明确分隔。其中一方杂草丛生,荆棘处处,一片萧索荒败,但只要过了河,对岸则是仙雾飘渺丶宫阙成群丶草木丰茂的荣景,令人欣羡不已。

夜天不会对此处感陌生,这是他每次冲「沐光」境的必经之路。彼岸的圣境象徵四阶,只要能越过小河,就代表自己已彻底蜕变,迈入宗师的殿堂,自此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是个令人向往的愿景,问题却是,夜天目前并不懂自己身在何处。

要真正迈入四阶,就得迈步渡河,登临彼岸。那麽,夜天过河了吗?

说他还没过吗?夜天分明已打破体内种种桎梏,还在沐光境前行了一段路;但真的渡河了吗?他心里也不踏实,毕竟天地间有禁忌力量存在,压制一切强者,夜天只有在「冥虎灯笼」的神识界作战时,才能发挥出四阶力量,而不被大道辗压。

「我到底在哪一方,怎麽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夜天一片迷惘,心中没有底,在犹豫之际,他好像见到自己在倒退,又回到了荒地这边,始终未过河。

也就在这时,现场忽然响起了雷声,隆隆轰呜,令人一阵心悸;夜天向前一瞧,赫见对岸呈现出团团乌云,宛如诡异的魔雾,要将整片宫阙覆盖!

「隆隆丶哗啦哗啦—」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夜天全身已被雨水沾湿,再看不清仙境那边的情况。蒙矓中,他只感应到一股凌厉的气机,前方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并正逐步逼近。

瞧不清是男是女,只晓得此人非常强势,此时一步一步靠近,令夜天快要窒息。

「这家伙拿着什麽,是棍子吗?」夜天自语。这一刻暴雨倾盆,前方泛起了一重水雾,很难看清此人的兵器,直至他大棒一挥,夜天才终於恍然。

「是……清商!」夜天差点惊叫出声:「她是夜奴!只不过……此处分明是我的神识海,这老妖竟然能闯进来?」

夜天咋舌,还不肯定到底是大宫婢手段通天,真的能穿透自己神念,还是这只是投影,决非真身。

但不论如何,她手中的神兵哪怕却是真实的,此时「清商」一挥,猛击河水,顿时竟卷起了惊涛千重,巨浪不断起伏!

「哗啦哗啦—」

夜天一直形同鬼影,在幻境中幽游,不太清楚自己真身在哪,及至这刹那,他才终於能确定身处的方位!

「我……我竟然被大浪……卷入了河中?」夜天很惊异。

没错,他正置身潮浪中心。随着「清商」一劈,便击起了冲天浪涛,不仅将夜天卷了进去,更随时会被淹没!

更惊人的变故正在发生。

这口「清商」彷有魔性,河水被它猛击,也在迅速变黑,颜色与夜天脉门的黑线一模一样。没多久,它已变成一条黑河,弥漫着极浓的死亡气息!

「额,怎会这样?!」

夜天傻眼了,立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应。然而,他潜意识里却明白不能继续发怔,不然准会淹死,即使没给没顶,被染黑的河水蕴含剧毒,亦已开始侵蚀夜天的肌体。

「呃啊……」夜天仰天长啸。顷刻间,他再次感到生命之能不断溢出,自己彷佛损失了数年光***行正不断倒退,本体也越发虚弱。

「我不能被淹死,我要游回岸边!」夜天咬牙,眼神变得无比坚毅。这一刻很关键,他若要游出黑河,彻底脱困,也得在殿宇成群,象徵「沐光」仙境的那边上岸;反过来,夜天若贪求简捷,舍难取易,游回荒地那边,是否代表会跌落三阶,毁掉之前数次冲关的成果丶功亏一籄?

第一四九章:死境中悟道

修炼途上没有捷径,若要得道,就必须迎难而上,将在前拦路的壁垒丶屏障各一扫除击破!

「我不能退回三阶,情况虽然凶险,或者也是一个机缘!」夜天双眸里闪现奇光,低语道:「先前几次想过河,结果都被心障吓退,始终未有迈出一步。现在……『难得』被卷进了河中央,纵使很被动,但也未尝不是机缘!」

他说得没错,每次要渡河,那道丧音都会在最後一刻出现阻拦,从无例外,即使有小东西身化人影,结伴前行,也是无济於事。从昆仑山至今,夜天皆从未彻底摆脱心障,踏出半步。

只是没想到,他这次招惹了功参造化丶强得逆天的大宫婢,凭空出现於神识海,居然歪打正着,将他一举卷进了河中,无意中帮了个大忙。这会否是一次大机缘,夜天能因祸得福?

也在这时,现场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夜天,回头吧,过河对你没好处……」

又是心障!它如同丧音,在夜天脑海中不住萦回,很令人丧气消沉。夜天很讨厌它,每次要突破,都会出来搅局!

「夜天,听我说……」此时它也不打算放过夜天,要继续念叨下去:「知道吗?对岸的仙境现已被魔雾覆盖,过了河也没用,还不如回头……」

「你闭嘴!」夜天怒喝,还真的想叱退心障。但现实归现实,心障也许是虚幻的,置诸不理便可,如果神念够强,还可将其反控;然而,黑河的剧毒却切实的在侵蚀自己肌体!

夜天很无奈,这时黑涛中阻力极大,要游过对岸脱困,似乎需要四阶的力量,但随着剧毒侵体,神力不断流逝,他已越来越乏力,不仅无法前进,前方更出现了一股逆流,要将自己倒卷回去!

夜天一阵发麻。这股逆流,似是由他流失的真气衍生出来的,中毒愈深,真气流逝愈多,水中的逆流便愈强!

「夜天丶夜天,回去吧……」夜天的心障又再作崇。其实它这时已占上风,即使不出声干扰,夜天恐也撑不了多久。「彼岸仙境已经消失,变成修罗地狱,即使你强行游了过去,也必将万劫不复!回头吧,修练之路险阻处处丶百死一生,安於现状有什麽不好,何必凡事自讨苦吃?!」

「我……唉!」夜天暗叹,心中涌现出极强的无力感。他本就天性慵懒,在受刺激闯「沐光」境前,一直都得过且过丶随性渡日,修练从不认真,因此心障这番话,就像刺中了其软肋,令其劣根性重现,随时故态复萌。

「哗啦哗啦—」

生命之能疯狂涌出,真气不断散失,逆流越来越强。在这情况下,夜天终於闭上了双目,彻底放弃抵抗,任凭水流将他卷回荒地上。

「砰!」

这股逆流非常迅猛,夜天着地後,还翻滚了几丈远,全身骨头「咯吱」作痛,令他呲牙咧嘴,狼狈不堪。

「咦,我真的……被卷回去了?额,不好!」夜天忽感不妙,立时瞪大双眼,一骨碌坐了起来,连连倒吸冷气。

逆流出现,给卷回原岸,是否象徵自己已跌回三阶,前功尽废?!

一切都是黑色剧毒惹的祸,令功力不断散失!此时夜天提起左臂,凝神一看,赫见那条黑线已从脉门延伸至手肘处,再让它扩展下去,自己恐将小命难保!

「不行,我不想死,更不能接受修行倒退,必须制止这情况出现!」夜天紧紧攥拳,陷入了一阵苦思。

事实上,他以前也中过毒,每次遇事时,只要将水蓝光球祭出,便能化掉全部剧毒。只不过,小东西今天已被夜奴两次打碎,目前还没重组过来,这令夜天十分头大。

「小东西快回来吧,现在全看你了!」他轻声叫唤,亦尝试去感应小东西是否还在。

「隆隆隆—」

现场风急雷鸣丶暴雨倾盆,黑河中更是浪涛冲天,一片天地晦冥丶末日将临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在这绝境中,夜天起初还真的感应不到晶球的残片,直至他紧闭双目丶盘膝入定,才开始出现转机。

「淙淙—」

「咦?!」夜天察觉到一道微声,便问道:「小东西,你在叫我吗?」

「咿呀呀……」

终於感应到光球了!他忙不迭张开左手,让一块海蓝色的残片飞纵到掌心上。

「万源归一」,夜天马上想起这四个字。但老实说,这种神通可需动用四阶的力量,以一人丶一球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施展「万源归一」,无痛完成重组。他当前能做的,就只有将那碎片托於掌心,以它为引子,去招聚其他於虚空四散的光球残片……

「还好,总算有一些进展。」

片刻,终於出现一缕一缕的海蓝色真气,相继被接引而来,让小东西可慢慢重组。

夜天稍感宽慰,他的设想总算有效,这过程中,无疑要消耗他大量神力,无比艰辛,更令其重伤之体雪上加霜,但要遏止黑线继续延伸。他现时就只得靠小东西这最後希望,不得不坚持下去。

也就在这时,空中的紫衣夜奴投影忽然开口了。

「想当年,本婢睥睨天下,游历仙界时,可叫板仙阶强者,你这小子当自己是谁……」夜奴的声音如同幽灵,於空中飘渺回荡,彷佛在告诉夜天:此乃「凌月宫」独门剧毒,可能连仙神也束手,而区区一介「源生」境修士,怎会有力回天?

「聒噪!」夜天眼神坚定,就瞪着大宫婢,并没受其言语打击。此时光球已艰难的完成重组,正悬浮於他掌心上,缓缓地凭空自转,虽然黯淡了不少,却仍能令夜天添上底气。

「小东西,来,给我吸走黑线,也将这条黑河变回清水!」夜天将大宫婢彻底无视,他相信光球,必能净化这片黑土,回复原貌!

「嗯嗯—」

小东西似能会意,在向夜天传音後,便迅速飞离了他的掌心,并渐渐改换形貌,最终化为水蓝色的人形光影,伫立於夜天身畔。

第一五零章:心障

之前光球每次在幻境化为人形,都是要与夜天结伴渡河,冲破梦魇,唯独这回不同。小东西与夜天共生,彼此间似亦心灵相通,当然了解到要做什麽:他伸出了晶莹的左手,迅速印向夜天掌心的黑点,要将剧毒吸净!

夜天凝神一看,只见光影的掌心蒸腾出一重水雾,朝黑点罩落而下,目测真的能逼出剧毒。

却没想到,当小东西接近成功时,现场又响起了夜奴的声音。

「想当年,本婢曾游历仙界,敢叫板仙阶强者,你这小子是谁……」

她一出声,光影竟受到影响,其气机快速弱化,光芒黯淡了不少。半晌,小东西全身更开始虚化,变得明灭不定,伸出的左手,亦有被黑毒反噬的迹象!

「额,难道连小东西也治她不了?!」夜天一阵皱眉,感到惊疑不定。

小东西本是个无底洞,什麽垃圾被吸进去,都会在漩涡中消融净尽,此後并亮泽如昔,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只不过,弱化後的光影似乎状态有异,剧毒被吸进去,不仅无法化解,刹那间,原来晶莹生辉的水蓝光掌,竟也沾上了墨黑色的死气!

「晕死,这该怎麽办!?」夜天腹腓,但怎样吐糟都没用,光影的左手竟也出现了一条黑线,从脉门开始慢慢延展!

半空中,紫衣大宫婢一直冷视着夜天,未发一言,然而其眼神,却似在揭示一个残酷的现实:她当年睥睨天下,万人莫当,而夜天的「小家伙」才练到源生境,在大宫婢眼中显然只是渣渣……

「凌月宫」的独门奇毒,随时连大圣都束手,他们一旦中招,莫非就药石无灵了?

夜天握拳道:「呃,小家伙搞不定不要紧,千万别也变成黑人。」

慌忙中,他一掌推开了人形光影,让两者中断连系丶彻底分离,剧毒停止流向小东西,不然再持续下去,连这宗神物也会毁掉。

「这老妖……绝非一般的恐怖……」夜天皱眉低语,手中黑线既难化解,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保住小家伙。此後,夜天虽稍为定惊,但也是满额大汗,全身几近虚脱,不住的喘大气。「呼呼……还好,小家伙没完全染黑,还是水蓝色好看。」

纵然如此,小家伙看来却不太满意,因为他左手的黑线虽停止了延伸,却始终无法抹除。这道来历神秘的小光影,本身蓝光烁烁丶晶莹生辉丶俨如精雕的艺术品,无瑕无垢,但现时添上这麽一条黑压压的小线,就显得相当突兀,也有些诡异,难怪他会不断咕哝。

更严重的是,黑线明显对光影有极负面的影响。先前他登临四阶时,曾展现出吞纳百物丶万源归一的无双气势,但到了现在,小家伙已弱化丶黯淡了不少,全身气机相去甚远,恐怕亦被打落三阶顶峰。

「唉,一刻前还想藉『万源归一』,聚纳大量天地元气,一举迈入人极境,但现在……哪怕已是扯谈。」夜天一阵长叹。他与光影不仅发挥不出四阶战力,这情况可能还是长期性的,原因很简单:除了黑线作崇,他还得正视这片幻境的寓意。

彼岸仙迹象徵「沐光」境,一人丶人球渡河之後,理应一路挺进,不再回头,但现在两者既被卷回荒地这边,岂不代表已打回原形,本体跌落「源生」境吗?

「算了,修行倒退事小,只要这妖煞一天不消散,连能否活着出去都成问题!」夜天很沮丧,那股无力感愈来愈强。大宫婢功参造化丶震古烁今,又是个狠茌子,绝非耍点小聪明就能开脱。

同时间,夜奴依然手执「清商」,悬浮虚空,并一瞬不瞬的俯视夜天,神色很冷漠。但不知因何,她始终悬停於半空不动,并没再出手,莫非在等夜天毒发身亡不成?

果然,即使大宫婢没再出招,夜天的麻烦也远没完结。当小光影一移离他掌心,停止替其吸吮剧毒,那条墨黑色的死线就马上被激活,开始无限制地延长!

再这样下去,随着神力会进一步流逝,夜天可能连三阶都守不住,将跌落二阶,甚至一阶!而且,若任由黑线无限制地延展,毒素早晚会在他体内扩散,渗入五脏六腑,危及命元,决不能无视。

「为什麽会这样,这条线就不能停下来吗?」都说这剧毒连仙神皆没辙,何况是夜天?绝望中,他眸子里闪出了一抹寒光,抬头怒视着大宫婢,颤声道:「可恶!老妖婆,你……有什麽了不起,不过比我早生千年,用多出的时间……混了点资历而已。如果大家都在源生境,你能赢我吗?呸,你少用境界压人!」

下方的夜天怒念很重,半空中的夜奴却仍没情绪波动,只是冷冷地盯着夜天,似乎不屑回话。

蓦地,她眼波一溜转,又锁定了夜天左手的黑线!

大宫婢未发一言丶冷傲如昔,但其眼神的讯息却毫不含糊,根本是在嘲弄夜天:多说无用,你慢慢等死吧!

眸光一转,可抵万语千言!

「唉……」这对夜天而言,是一种无情的打击,大宫婢根本不屑一言,一个眼神,就道出了彼此间的境界差距!

霎时间,夜天感到无比气馁,他开始厌世,并生出要自毁的冲动,道:「其实死又如何?死就死,我是夜天,我相信我既然带秘密而生,决不会死後永寂!」

「夜天,听我说……」

也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了一道男声。「知道要自毁最好,你的悟性又提高了。哼,其实都是废人了,再砍断手脚,又有什麽所谓?」

是心障,赫然又是他!他已很久未作声,但这时一开口,却声如洪钟,非常震撼,令夜天头痛欲裂,不得不摀住脑袋。

「自断手脚?这……难道……」心障一向是夜天的梦魇,败事有馀,然而他刚才这番话,却令夜天灵光一闪,蓦然看到了曙光,不禁自语:「对,要活过来,就必须狠一点!」

第一五一章:臂未断

「壮士断臂」,夜天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

既然连神异的小家伙都无法逼出黑毒,目前唯一办法,就是自毁左手主脉,彻底斩断黑线和本体的联系!

就这样吧,没其他出路了!

「但是……自毁一手……值得吗,我不会後悔吗?」动手前,夜天却一阵沉吟,露出了疑惑之色。

幸好他很快就释然,明白到修行本就险阻处处,途上必有挫折,假如最终可破凡入仙,甚至能证大道,届时一手丶一腿又算什麽?

「好!」夜天再没犹豫,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当下大喝一声,强忍剧痛,毅然自毁了左臂的主脉!

「哗啊啊啊啊啊—」

自断主脉,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可想像他此刻承受的痛楚,必是撕心裂肺。夜天仰天长啸,声传百里,连幻境外的真实世界都可清楚听见。

「啊啊啊啊—」

剧痛裂肺撕心,令夜天痛不欲生,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一刻,他只感到天旋地转,四周景物都变得模糊,好像在倒退,也彷佛在崩塌……

夜天的思绪一片凌乱,过了许久,及至剧痛减退,他才稍为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已退出幻境,回到「冥虎灯笼」的古堡内,眼前有司马琼和悬浮半空的大宫婢。

「唉,我自此手残了……」夜天怒视还完好无缺的小魔女,心有不甘,又不禁一阵长叹。

自断经脉,等如打废左手,令它彻底报销,此举无疑是他修行以来的最大挫折。短期内,一人丶一球都恐难返还沐光境。还好,黑线在主脉毁掉後,也终於停止了扩散。

「唉……」

夜天其实很纠结,失掉一手,无疑是极大损失,但若非这样做,他今天哪怕难以活着走出灯笼。以自废修为为代价苟活,真的值得吗?

只不过,即便夜天已自毁一掌,也不代表危机已过,能因此保住小命。因为在这时,半空中的夜奴终於开口了……

「想当年,本婢曾睥睨苍生,可叫板仙神……」

这一句话,老宫婢已不知重覆了多少遍,甚至有点烦人。但不知因何,这回她的目光竟有点游离丶空洞,声线亦变得飘渺,不如从前霸气。

「咦?!」夜天一阵琢磨後,双眸眨出了异彩,自语道:「还是那句老掉牙的话:残魂不能於世长存,一放出来,就会启动时限倒数。难道她……终於神力耗尽,撑不住要消散了?」

「嗯,很特别……」此时大宫婢气势稍降,眼珠却不断溜转着,像要将夜天全身给扫一遍,令他开始起鸡皮疙瘩,挥身不自在。而且不知何故,夜奴就是迟迟没再动手,莫非当真要消散了?

「好!」夜天眸眨奇光,当下也歪了歪嘴,冲着紫衣老宫婢嘿嘿直笑:「老妖婆,方才你自恃早生几千年,以多出的时间的成果来压我。一直以来,你的优势只是时间,但现在……你好像没时间了啊,嘿嘿嘿……」

同时间,手攥紫瓶子的司马琼也开始着急,这已是她最後一个瓶子,一旦老宫婢未能灭掉夜天,自己便再无倚仗,恐怕要悲剧了。毕竟小魔女只是个菜鸟,现时开了挂还有力一战,但一旦没了老宫婢护身,夜天纵然修为倒退,仍足以将其一掌扫飞。

「喂,老女人你在等什麽?」司马琼显然对夜奴很不满意,当即插腰喝令:「还不动手,给我灭了那混蛋?!」

「我……这样……」夜奴明显有所顾虑,并不想出手,但她当今已不是可随意纵横四方的无敌强者。被凌月禁法炼成残魂,代表她虽能保持战力,却也失去了自主权,只能被将她召唤出来的司马琼指挥。

某程度上,大宫婢已沦为傀儡,没有自尊,只能任由一个小娃指颐,相当丢人。

「唉,好吧……」

纵使千不想丶万不愿,紫衣夜奴都无法抗命,只好出手。

「霍」的一声,她连「清商」笛子都没祭出,只是很随意的大袖一卷,便成功将夜天拘到了身前,毫无悬念。

「呃,不是要消散了吗?怎麽……连最後一口气都这麽猛!」夜天咋舌,心中很震惊。这大宫婢掌指如钩,根本不由得他反抗,实在不可思议。

「唰唰唰—」

夜天却没彻底投降,在被拽到大宫婢身前的一刻,他也刷出了水蓝光幕护身,像玄龟缩进壳内那般,免了肉身被一掌粉碎。

「反抗根本没意义……」夜奴轻语,也终於祭出了「清商」,慢慢扬笛点前,准备向天幕劈落。「小子,你就闭上眼,好好上路吧……」

「上路?对,小弟会上路,不过是走出灯笼之路!」夜天素来很个性,你越叫他闭上眼,安心上路,他就更不会认命。也在此刻,他赫然察觉不妥,禁不住惊叫出声:「咦,不对!光球怎会……变色了?!」

小东西一向色泽纯净,如蓝宝石般晶莹剔透丶光洁无垢,没想到在幻境跑一趟後,其中一角竟沾上了墨黑色的死气!

夜天清楚记得那一幕,看来小家伙中毒後,亦无法化解黑线;当他幻化成天幕时,就会有一角变黑,相当诡异丶吓人。

「只求老妖妇『看开一点』,别专劈这一角……」夜天默默祈愿,还抱有一丝希望,但大宫婢未有收手,「清商」即将无情地扫落。

说实话,天幕纵还完整,也不见得能抵下「清商」一击,更何况当前毁了一角,已大幅弱化?

「小家伙与我共生,怎忍心看他变黑。无论如何,全部死气都必须限制在这一角,不可再蔓延!」夜天很疼惜光球,即使自己难逃一死,亦不想拉上小家伙。於是他收回了光幕,一阵思量後,心想还不如改用「天虹仙弓」,甚至右手来格挡。

「不行不行,这行不通。」夜天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他也很疼惜「天虹」,寻思这宗圣物刚才亦遭重击,几近龟裂,实在不忍心令她全毁。

至於用右手……现时他左手已伤残,若再丢掉右臂,便彻底变废人了,即使能苟活於世,又有什麽意义?

第一五二章:刷人品

「嚓嚓—」

此时「清商」行将扫落,其实亦不容他去细想,电光火石间,夜天只能本能地横身闪避。

「霍!」

木笛子挥落,势若神罚,两人的实力差距有如鸿沟,夜天眼看要完蛋了……

然而,他却还没死!

「清商」刚才并没击中肉身,只是扫中了衣角,将衣袖撕裂开两半。不晓得是大宫婢未尽全力,还是她存心不杀夜天,总之能在刀口偷生,连夜天都自觉不可思议。

「喂,大婶,你比这溷蛋强几百倍,怎会扫不中?」

夜天不死,司马琼却大感不满,脑门子冒出了几条黑线。小魔女双手抱胸,冲着夜奴嘟嚷道:「大婶你怎麽搞的,就不能认真点吗?!」

「嗯嗯嗯—」

大宫婢的目光有些空洞,但还是照办不误,趁夜天还未回神,她又再噼落「清商」!

「哧!」

这时夜天还在喘大气,根本来不及抬头看,慌乱中,他眼前就掠过了一道黑影,俨如死神的冥杖挥落,要第二次判他死。

「我始终难逃一死,但死前一刻的感觉是怎样的?」夜天自觉一阵哆嗦,并从头凉到了脚眼尖。大宫婢每次出招,都宛如女帝临世,只要她尽全力,自己零可能倖存……

慢着,夜天还没死,其肉身还完整!

「居然……又砍偏了?!」夜天很诧异,心中惊疑不定。方才他分明感应到笛风扫过,凭大宫婢的修为,怎会连续两次都噼不中?

无论如何,死神两度擦身而过,没索其性命,还是值得夜天庆幸。

同时间,司马琼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紧攥着紫瓶子,像泼浪鼓般狂摇,但见没效用,口中又开始乱唸咒语,催促大宫婢快点了结夜天。

「霍—」

「清商」第三次斩落,之后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夜天依旧未死,肉身完整无缺。须知大宫婢功参造化,手段通天,居然连续六次砍歪,这实在匪夷所思!

夜天如有神盾护身,木笛子每次扫落,他胸口前都必会出现异动,而这波动彷有磁性,和「清商」互相排斥,令它每次都只能擦过身前,无法真正刺入本体!

「晕,难道我有不死身,连自己都不知道?又还是……不过在走狗屎运罢了?」夜天有些汗颜,今天几番于刀口生还,目测完全是侥倖,决非凭自己真本事。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司马琼正在磨牙,双眸更闪现寒光,像随时会发飙。

「大婶,你是在耍我吗?杀一个人这麽简单,你做嘛每次都砍不中?」小魔女极度气恼,脸色非常难看。再过一会,这股怨念更通通转移到夜奴身上,冲着她咬牙道:「老女人,你很令本小姐失望,现在我生气了……」

话音刚落,夜天又发现怨念已转移到紫瓶子上。小魔女暴怒时最喜欢扔东西,现时她不满夜奴,竟然想将紫瓶砸碎!

「你……哼!」夜奴狠狠瞪了小魔女一眼。

大宫婢状态并不理想,双眸有些浑浊,但纵然如此,这个眼神依然像能剖开神识,远非草包司马琼所能抵抗。小魔女霎时一怔,接着缓缓垂下了紫瓶子,还不敢真的砸。

就这样,夜天、夜奴与司马琼隔空对峙起来,三方都相顾无言,完全陷入了胶着。

这局面对夜天最有利,因为残魂随时会消亡,最耗不起,只要这样拖下去,他就能无痛了结老宫婢,走出古堡。只不过,夜天刚才吃尽苦头,又觉得若不乘势奚落两人,实在难解这口闷气,向报废的左手「交待」。

于是,他竟率先打破沉默,出声嘲弄!

「想当当当年,本本本婢曾游历仙界,天天天下无敌,宇宙洪荒唯我独尊尊尊尊尊……」夜天很可恶,竟模彷起老宫婢的语腔,冲着她连连邪笑。「老妖婆,你有什麽遗言,哈哈哈!」

「哼!」夜奴相当傲气,即使被对方不断奚落,脸上仍不见有任何波动,只是冷哼了两声。

司马琼却不同,大小姐哪裡能沉住气?一经夜天挑拨,她又马上怪责起老宫婢来,要求她立刻秒掉夜天,不然就会砸瓶子。

夜天冷笑道:「哎哎,小妞你今年几岁,发育了没?这老妖可是个活祖宗,连仙界都去过哩!小姐,你真以为捡了个烂瓶子,就能随便指挥人家吗?」

夜天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但纵然如此,他仍难以尽释心中不快,毕竟今天已鬱结太久,目测即管将小恶魔「蹂躏」几百遍,可能仍未够本……

也在这时,他双眼突然放出异彩,因为期待已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哈哈哈,老妖婆,你终于要上路了,再见!」

没错,老宫婢终究敌不过时间。夜天未死,她手中的木笛子却先出事,开始模煳起来!

凝神一看,「清商」由无尽紫雾缭绕,其线条逐渐虚化,所透发的威压也随之骤降,看来终须消散。

毕竟,这宗神兵乃由大宫婢的残念凝聚成型,虽能短暂实体化,成为强大杀器,却始终难敌这世界的法则,无法长存。

「要逆天,还是不容易啊!」夜天凝视「清商」,陷入了沉思当中,但他很快又察觉不对劲,皱眉道:「嗨,为什麽……好像只有笛子在变弱,老妖婆却似乎没受影响?」

夜天没夸大,现时出状况的确实只有「清商」,夜奴本体却毫无虚化迹象!

起初因「镇香瓶残魂释出后有时限,不能长存」的铁律,夜天曾咬定对方开始虚化,是因大宫婢已耗光她的时限,很快会走向毁灭。可是,实情显然并非如此。

夜奴并没虚化,看来只是木笛子出了问题,而她本人还能撑上一段时间!残魂修为越高,时限就越长!

「这老妖还不肯死……空欢喜一场!」夜天一阵发毛,只要老宫婢阴魂不散、一刻还在,便仍是个极大威胁。也在这时,夜天突然眯起了眼,自语道:「噢,这是什麽?」

竟然有碎片夹了在他衣领间,一直没察觉!若非夜奴眼波一转,忽而瞅向这儿,他还真的留意不到。

第一五三章:人品帝

这「碎片」是一片很不起眼的木屑,大概是方才旋身闪避「清商」时掉出来的,因此看走了眼。夜天想挑出木屑,却发现左手已经报废,只能改用右手,将它放在眼前仔细观摩。

说实话,小木片看起来平平无奇,根本不值得花时间研究。然而,夜天却从上感应到很熟悉的气息,于是又陷入了沉思。

「这小木片有什麽来历……是何时捡回来的?」

蓦地,夜天心头一动,双眸闪现出奇光。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木片!「一叶居」的宝箱内曾有这麽一口木笛子,外表古朴、看似凡品,很容易被忽略,但若你细心感应,就能察觉到一股久远沧茫的气息,彷彿源自太古,令夜天怀疑它来头极大。

后来有一次,夜天于「一叶居」连番「调戏」御婢蓝笛,将人家折腾半死,事后自觉过意不去,便将木笛子赠予对方「赔罪」。同时间,夜天也刮出了一片木屑,当作「信物」留念,现在他手中的小木片,便正正是那一块!

更难想像的是,及至夜天将小木片置于眼前,将它和虚化中的「清商」对比,才发觉两者的气息……竟惊人地吻合,彷彿出自同源!

太匪夷所思了。宝箱中古朴无华、毫不起眼的古笛子,前身竟是「清商」—这宗「凌月宫」的第三神器!

「这根木棒子不单是高档货,还是人家什麽第三第四,我无法相信……」夜天很惊憾,当下瞠目结舌,无法置信。半晌,他开始感到后悔了,说道:「早知道木笛子来头这麽大,就不要乱乱送给别人啊!」

到现在,夜天亦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清商」很眼熟了,因为它与宝箱的古笛子本为一物,自己也曾是它的主人!

夜天突然有一个出格的设想,莫非「清商」刚才屡噼不中,是因为自己有这小木片护身?

「小小的木片,只是木笛子残缺的一角,竟然抵住整柄完整的『清商』?不太可能吧!」夜天连连摇头,但一阵思量过后,又觉得其实合理。

大宫婢手中的「清商」纵然完整,并看似已实体化,终究只是经禁法凝聚残念而成,只属投影,仍是虚物。相反,夜天胸前的木屑再零碎再细小,却确实是从「清商」之现世本体刮出,是货真价真的残片。

想以幻影戳穿「本尊」,自然不可能成功!无怪大宫婢方才接连砍偏,刺不中夜天了。

「我明白了……」夜天恍然,开始明白为何只有笛子在虚澹,老宫婢却一直未受影响。事实上,「清商」虚化并非因时限已到,而是正被小木片这「本源」接引、吸走!

这就是本源的力量,势不可挡,小小木片,可抵下一宗圣兵!任何神器,只要是虚物,在本源面前皆是笑话,只待被收走。

惊人的变故正在发生!

小木片果然在「吸吮」大宫婢手中的「清商」,令其返本归源!此时它已变得相当模煳,只见一缕一缕纯淨的真气,不断的涌向小木片,被吸进去。

「淙淙淙—」

这时候,夜天联想到小傢伙的「万源归一」,小木片彷彿幻化成贪婪的水蓝光球,正在鲸吸牛饮,疯狂吞噬「清商」的精气!

同时夜奴目视这一切,连她心中亦涌起了骇浪,无法保持从容。

「小子,你……」大宫婢双目睁圆,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道:「你既不是『凌月宫』传人,怎会身怀『清商』的残片?!」

「嘿嘿,这背后当然有一段可歌可泣、荡气迴肠的爱情悲剧。想听吗……」夜天坏笑,那些调侃蓝笛的片段逐一浮现出来,令他越讲越兴奋:「笛子怎麽骗到手的?自然是你们『凌月宫』调教出来的好女儿,随便跟臭男人发生因果,信物随手送人,嘿嘿嘿……」

「你闭嘴!」夜奴闻听此言,顿时脸色一滞,眸绽寒光,彻底失去从容。大宫婢叱道:「『凌月宫』圣女,自古无不冰清玉洁,由不得你亵渎!」

「哎哟,现在是你们『凌月宫』不会管教女儿,竟怪到我头上来,还真会推卸责任,要不得、要不得……」夜天难得见对方失态,心中飘飘然,开始越说越离谱。「嘿嘿,圣女跟俗男发生因果,其实不要紧,毕竟『凌月宫』每个御婢都冷冰冰的,真难相处,是时候被咱们臭男人开导一下……」

「住口!」老宫婢气极,脸色快要发紫。

说实话,夜天还真想一举将她气死,省得再纠缠下去,却也担心老宫婢功参造化,必有其他逆天手段,届时她气疯了,一掌拍过来就不妙。

如今之计,还是别再刺激夜奴,先嘴炮一阵子,能拖多久就多久。

「哈哈,其实你放心,小弟很君子的,蓝笛那小妞并没失身于我。告别时,我还将木笛子送还她呢,那口可是现世真正的『清商』,如假包换啊!」夜天收敛起笑容,话锋一转,说道:「只可惜蓝小妞手握神兵,却不晓得是自家的重宝,只会乱乱用。看来『清商』已多年未出世,青年一辈闻所未闻,只有老古董才会用!」

「……」

夜天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分散对方注意力,换取时间。同时他暗暗思量,心中已生出一计。

一切都很顺利,再过一会,小木片已差不多将溢出的精元吞纳乾淨,夜奴手执的「清商」投影完全消失。

「淙淙淙—」

夜天成功了,他手中呈现出一柄完整的「清商」。吸纳了海量的精元后,小木片开始延展,摇身一变,最终竟化成一柄长长的笛子,疑幻似真。它古朴无华、看似普通,那股熟悉的沧茫气息却在隐现,如同真的「清商」一样。

当然,这柄「清商」除却上面的小木片外,其馀大半截仍是虚物,无比跟真物比拟,但已相当趁手了。

「呵呵,我竟将仙阶妖煞手中的神兵抢到手,传出去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夜天难掩兴奋之色。他也不用再念叨了,现时有「清商」在手,其底气顿时倍增!

第一五四章:爆体之前

「霍霍—」

夜天扬笛点前,再运劲于指,连连挥动着「清商」,发出「霍霍」的清脆声响,令他一阵舒爽。之前在茶居不识宝,竟然将古笛子随意送人,现在难得再到手,夜天定要试出「清商」的真正威力!

只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笛子也有局限性。事因夜天已废掉左手,因此「清商」当棒子用还算趁手,但若想要吹奏……难度便相当高了。

「吹笛子……好像要双手齐用啊,真不方便!」夜天俯首自语,难免觉得头大。最终,他决定用右手按音孔,将嘴巴张大大,咬着吹孔吹气。

都说夜天不识宝,这种姿势怎样看都很怪异,太令人无语。若「清商」的工匠还活着,得知笛子给人这样糟蹋,哪怕会冲前痛扁夜天。

稍后,当夜天开始吹奏时,他还真会当场晕死……

「咇咇咇……」

夜天本就五音不全,毫无音乐天赋,可想像「笛声」(其实是噪音)一响,必是非常刺耳,难听过鸭叫。司马琼当场毛骨悚然,连起鸡皮疙瘩,不得不摀住耳门,连强如大宫婢者,都感到耳骨隐隐作痛。

「不对,这小子修为低下,又只会乱吹,我怎会受影响?!」老宫婢心中一凛,生出很不好的预感。没错,随着「清商」的残影从她手中烟消云散,原本如女帝谪临、气势无双的大宫婢,脸色竟愈来愈苍白,嘴角还溢出了一点鲜血!

夜天冷冷一笑,歪嘴道:「看来,这根木棒是你的本命法宝。现时落在我手中,你准备被反噬吧,嘿嘿嘿……」

「哼,小子你别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你左手已废,也跌出了沐光境,元气大伤!」老宫婢冷叱,神色无比冷咧,即使丢失法宝,修为下降,她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傲气始终不减。

此时此刻,这名紫衣师祖悬浮空中,死死的瞪向夜天,其目光彷如利刃,能剖开弱者神识。夜天一阵发抖,竟莫名的退后了几大步。

「你不用太得意,今天休想活着出去!」夜奴的声线很阴寒,在古宅中不断迴荡,显得格外幽森。「小子,你以为本婢没法宝在手,就奈何不了你吗?告诉你,我纵使肉身崩毁,单凭神识亦足以灭你!」

她的眼神非常可怕,彷彿真能杀人,修为达这种境界,神识无限昇华,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嚓!」

夜天大骇,再蹬蹬倒退了几步,心亦差不多要跳出来。稍为定惊后,他将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就怕哪处不知不觉间被刺穿了。

「呼呼,还好除了左手,全身还算完整……但一个眼神就能扰乱我的心神,真恐怖!」夜天一阵心悸,许久才能回神,沉吟道:「嗯嗯,我到底应继续吹笛子,将你反噬,还是别故来,以免触发到什麽禁法……」

当下不宜妄动,他决定先观察一会。事实上,大宫婢虽则眼神犀利,目前状态却不太稳定,时强时弱,不易判断她正处于哪一境界。夜天十分谨慎,未敢胡乱鸣笛,也一直设法迴避她的眼神。

同时,老宫婢亦未有贸然出招,似对「清商」十分忌惮,唯恐被反噬。

只不过,她按兵不动亦不太明智,因为每多迟疑一刻,便越是暴露出自身的问题。号称曾游历仙界,与诸圣把臂的第一代大宫婢,向一介小子出手前竟要三思,而不一掌击杀?这不是「空城计」还是什麽?

「呵呵呵呵,我明白了!老妖你高出几个境界,假如能动手,还做嘛要犹豫?」夜天见状,终于确信对方是出了严重问题,状态比预想中还糟,刚才的神识攻击,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他放下了心,开始仰天长笑,道:「看来,这眼神已是你的最后一招,小弟既然不死,你就……没有然后了,嘿嘿嘿!」

「哼!」

夜奴不仅没动静,连可怕的眸光亦开始柔化,看过去有些游离。她目前能做的,就只是连连冷哼,但已不可能震慑到夜天。

于是,夜天缓缓扬起「清商」,再摆出方才有点「不雅」的鸣笛姿势,准备吹气。

「来来来,一边听歌一边上路,多麽有品味!」此夜天咬着「清商」出声,咬字很含煳,老实说极难听辨,但他还是觉得舒爽、痛快。「听好了,这是小弟送你的安魂曲……」

「咈咈咈—」

怪音一响,老宫婢再次心头剧颤,脸色唰白,被本命法宝反噬,她一定不好受。

「想当年,本婢曾游历仙界……」不知因何,身陷绝境的夜奴,这时竟又念诵起这句耳熟能详的老话。到底是因生命力流失,令神志开始涣散,还是仍想催动什麽禁法?「想当年,本婢曾游历仙界,敢叫板仙阶强者,睥睨十方,天下莫当,我……」

「噗!」

就在这时,老宫婢忽而大口喷血,触目惊心!她宛如被幽灵缠身,脸色苍白得可怕,自主意识更开始消失。

「喝吼!!!」

毫无预兆地,夜奴忽然没头没脑的张口大吼,吼声中充满怨念!

「呃,给吓死了!」夜天猝不及防,吓得心都要跳出来,随后稍为定惊,还觉得耳骨隐隐作痛。

这阵雌哮触动到他的软肋。今天,他曾两睹御婢消亡前的爆体一击,撼天动地,至此犹有馀悸,不禁紧蹙皱眉,吐槽道:「擦,每道残魂都有这最后杀着,差点给忘了!」

「哗啊啊啊啊—」

大宫婢持续大吼,声传十方,无比尖锐刺耳,别论司马琼,连夜天亦有感快要被震聋。

残婢崩坏前,皆会自燃真元、引体自焚绝地一击,透发出最后光芒,老宫婢目测亦正在走这条不归路。这令夜天如临大敌,之前的凤奴和夏奴已差点令自己饮恨,更何况老宫婢这种级数的妖孽,天晓得爆体时会衍生出什麽异象!

「哗啊啊啊……」

幸好,她一直只是在疯狂嘶吼,并没爆体自焚,触发天象。夜天渐渐适应过来,稍为一思量,又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阵雌喝虽震耳欲聋,并怨念十足,却与夜奴的声音不太相像,莫非老宫婢真的被幽灵缠身?

第一五五章:道未销

「老妖的躯体……似乎真的出了问题,已不由她自主。」夜天目光锁定着大宫婢,只见她脸色极其苍白,全身亦明灭不定,状态肯定比刚才更糟;但夜天一阵疑惑,仍不能确定原因。

也在这时,老宫婢终于说话了!

她似乎短暂恢復了神智,因此停止了无脑乱吼。然而,她状况依然极糟,不仅开口时声音颤抖,脸上亦充满着不忿:「可……可恶,我还是镇压你不住……你趁我一虚弱,就想脱身……」

「晕,又有什麽妖孽被放出来?」夜天听着,心中很惊憾。他没猜错,紫色「镇魂瓶」内果然还有另一怨灵,由老宫婢镇压着。她一直在等机会脱困,此刻老宫婢难得变弱,机不可失,就要进行反噬!

对夜天来说,这其实不一定是好事。老宫婢被灭,他表面上虽可舒一口气,然时同时释出了另一妖煞,却又吉凶难料,毕竟被灯笼祭炼或收走的残魂,没有一个是善类。

「该死……这孽蓄这麽顽强,被镇压……十几年,灵识……仍不肯寂灭……」夜奴一直在诅咒,声线却逐渐变小,说到这裡时,她又再次神智全失。

蓦地,老宫婢腰腹间呈现出一个大火球!

火球就是那被镇压的幽灵,她现身时,一团火光无比炽烈,令大殿中如有赤焰沸腾,噼啪作响,看过去也心惊。

「晕死!火这麽勐,难怪这火妖要动用老宫婢来镇压!」夜天咋舌。

还好,火焰虽然炽烈,却始终受控于大火球内,没波及四周。

就这样,火球逐渐变换形体,最后幻化成人身。一个全身火爆、充满戾气的红衣御婢于众人眼前出现。

夜天倒吸冷气,心中默默祈念道:「很凶的姐姐,不要吃掉我就好……」

红衣御婢没有夺舍,佔用夜奴的肉身,而是彻底抽离而出,因此半空中呈现出一红、一紫两名御婢。

「哗啊—」红衣御婢又再没脑儿的娇喝。

「擦,这声音与夜奴不同。原来……一直呱呱叫的是她,不是老妖婆。」夜天很无语,他凭声认人,已几乎能肯定刚才的雌吼,是红御婢设法挣脱大宫婢时所发出。

幸好,她这次只是伸懒腰,并没持续喊大去,大概是被关在「镇香瓶」太久,又长期被镇压,非常憋屈,所以出来后必须舒展一下。

夜天嘀咕道:「还好,这次火妖姐姐只是嗯哼一下,不然喊一声坏掉一耳,十隻耳朵都不够换。」

同时间,红衣御婢已完全成型,与老宫婢悬空对峙,双方皆极具敌意。

但事实上,夜奴除却那冲天怒气,其馀各方面已无法稳压红衣火妖,尤其是气势,两人有如天渊之别!

红衣神婢浴火重生,此刻如日中天,无穷的能量爆发而出;紫衣夜奴却是强弩之末,面无血色,身影也越来越虚澹,看起来如同鬼影,相当吓人。

「这就是宿命吗,连她也无法超脱?」夜天有些唏嘘,老宫婢乃「凌月宫」创派祖师,当年惊才绝艳,修为通天,同代几近无敌,然而在今天,却因夜天走狗屎运,侥倖夺走本命法宝,继而被反噬,伤及本命。随后,瓶中被她长期压制的残魂更乘势发难,反咬上一口,令情况雪上加霜。

想到这儿,夜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语道:「呼呼,我的确在走运……也难怪老妖婆一直像有顾虑,疑东疑西,束手缚脚,出手不爽快,原来有火姐姐在拖后腿……」

若不是她,理论上老宫婢纵失「清商」,还是能一手拍死夜天。说实话,他已在鬼门关前绕了几圈,到现时才惊觉。

「好险、好险,虽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先谢过姐姐啦……」夜天一边冒汗,又生出了不少疑问,便将目光转向红衣御婢,似有所思:「火姐姐到底是哪一代的御婢,我听闻过吗?这……嗯,但依我观察,御婢们打架前必会先报名号,其实不需问。」

夜天咬定「凌月宫」传人皆有自恋倾向,爱自炫背景。只不过,半空中先开口的却仍是老宫婢。

「想当年,本婢曾游历仙界,颠峰时,可叫板仙阶强者……」也许是想震慑红衣御婢,夜奴竟然又搬出了这句烦人的老话。

然而,这句话却没达到预期效果。老掉牙不用说,最要命的是她本身元气大伤,稍前的盖世圣威已不復再,连声音都变得弱气。此消彼长,随着红御婢气势如虹,进一步壮大,她已取得足够本钱,可直接无视夜奴那越发虚澹的残影。

「闭嘴,吵死了,你这老不死真聒噪!」红衣御婢眼神凶戾,脾气也很倔很傲气,一出声,便完全不给夜奴面子。「刚才一念之仁,真后悔没将你夺舍反噬,结果被烦死。不夺你元神,至少应封住这张嘴!」

红御婢很火爆,说话也确实太冲,令夜奴无法忍受,结果她纵已衰弱得不成样子,亦不得不以燃烧真元为代价,强行提升气势,出言反驳!

「哼,你以为自己是谁,很了不起吗,竟敢辱骂祖师,这算什麽态度?也别怪我喊不出你名字,『凌月宫』传承久远,传人多如沙数,除了那几个天才,其他人都不配有名有姓!哼,你或许很讨厌我,但她们要我跟欺师灭祖的叛徒共生一瓶,也是一种侮辱!」

夜奴暴怒,长髮皆逆冲向天,这就是开山玄祖的傲骨,其尊严圣威容不得传人亵渎!

红御婢却不怎麽忌惮,继续怒斥师祖:「呸,烈奴不是叛徒,我没背叛『凌月宫』!对,我的确反出了师门,但也是哀谣陛下不义在前,本婢逼不得已才这样做!」

「哀谣陛下?!」夜天闻言,登时立起了眼。红御婢提到哀谣女皇,证明是近代人,姑且听听她有何申诉。

「老不死你误会了,烈奴不是怪哀谣封我进瓶子内,而是她冷血、没人性,只将人当棋子,不配作我陛下!」

第一五六章:神器轮迴

至此,夜天终于听清楚红御婢的名字了。烈奴—她真是人如其名,脾气很倔很火爆,不仅说话冲,眼神中亦充斥着戾气。「『凌月宫』传人虽然高傲,却不是魔!哀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亲生女儿也想杀,这种人不是烈奴的女皇!」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夜天不禁动容,连体姊妹被追缉的原因一向是不解之谜,烈奴却似知悉不少内情!

「对,烈奴反出了『凌月宫』,因此地已无可恋……」烈奴忆及往事,似乎勾出了一些画面,竟有一丝落寞。只不过,当她一提到「哀谣女皇」时,又随即眼泛寒光,冷咧的道:「我们不是魔,不能没血性。试想想,每个御婢无不为『凌月宫』卖命,但哀谣却不管我们死活,甚至连女儿也可牺牲;那麽,这个凌月国,这座云端城,这座凌月宫,和她一切的祖师爷又关我屁事?!」

烈奴这番话,竟在夜天心中捲起了骇浪,他本是随意、率性之人,很容易产生共鸣。可是对夜奴这高高在上,看面子比死还重要的师祖来说,却肯定觉得刺耳,无法接受。

「哼,告诉你,欺师灭祖的罪名,你担当不起……」老宫婢的声线很阴寒,但除了嘴炮之外,她目测已没其他杀着。

神婢末路,竟沦落至被后辈反制,实在很悲凉。夜天却看得出她很傲气,事已至此,仍不肯直呼烈奴之名。

「老妖婆,你说烈奴欺师灭祖?不要紧,反正已被封入『镇魂瓶』,早晚得消逝,你喜欢套什麽罪名都行,本婢不介意!哈哈哈哈哈……」红衣烈奴忽然放声狂笑。对于所谓「祖宗」,她素无尊敬之意,现时更觉得这些老梆子可笑。「欺师灭祖?哈哈哈……请告诉本婢,烈奴灭了哪位祖宗?至于『欺师』,建议老不死你先弄清楚哀谣杀女的原因,才为我乱套罪名……」

「嗨,终于要说了吗?!」夜天早已听出神,一见「火妖姐姐」提到「哀谣杀女」,眸子更骤然一亮,呢喃道:「别卖关子了,我走遍半个大陆就是为此缘故,快点说!」

到现在,他几可肯定烈奴是同代人,只是不确定她当年与哀谣反目,反出「凌月宫」沦为弃徒,真是为了连体姐妹,还是别有内情?

这可是整个修练界探寻多年的惊世大祕,知情者寥寥,不料其中一人竟被封于灯笼!不进来一趟,还真的无法得知真相!

只可惜,烈奴却似乎无意继续揭祕。她忽而看向夜奴,全身气机陡升,并喷发出无尽烈焰,目测要动手了!

「老妖婆,本婢既然横竖要背负欺师灭祖之名,今天就不如……真的灭祖!哗哈哈哈……」烈奴很狂放,完全不像夜天认知中的御婢。她们一般清冷高傲、不染纤尘,极少会这样野性,不晓得是烈奴天生脾性如此,还是在「镇魂瓶」中憋屈太久,心理不平衡,以致性格扭曲。

「熊熊熊—」

火光熊熊,噼啪作响,烈奴此刻如有赤焰绕体,强势无匹。她已彻底解除束缚,俨如脱缰野马般扑向老宫婢,要将祖师吞灭于烈焰中!

「啊啊……很过份,欺师灭祖的逆贼……」夜奴大喊,声线很不甘,却似没还击之力。

神女末路,一切俱往矣。看着后辈爆发烈燄,老宫婢的残影却晦明不定,看似有心无力。连逆袭的本事都没有,很难想像她曾手段通天、纵横十方、身处修练界的绝颠。

长江后浪推前浪,换代大潮不可逆,也许这就是宿命。

只不过,老宫婢好歹是一代人杰,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要眼睁睁被烧死吗?

不对,夜奴至今还没有自燃真元、引体自焚!假如连凤奴和夏奴都会此招,老宫婢这创派祖师怎会不懂?!

「哗啊啊啊!」

夜奴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了一声慑人的雌吼。

她的盘算很明显,果然是这一着。夜天见状有些感慨,低语道:「『镇魂曲』奏毕,御婢残魂引体自焚,与敌同归,似乎是每个瓶子的宿命。强如首代大宫婢,亦不能倖免吗?」

答案可以说是,亦可以是否定的。

说对,是因为老宫婢确实有意自燃真元,以生命为代价提升战力逆袭;说不对,乃因烈奴早有防备,根本不会给她时间。

就在老宫婢透发出大量紫气,即将爆发之际,烈奴火红的身躯也暴涨起来,最终化成大火球,直扑向那团紫雾。

转眼间,红色已将紫色完全笼罩,直至再看不到紫色。烈奴冷笑:「哼,本婢也是系出『凌月宫』,师承同宗,怎会瞧不穿你的意图?!就如这位小兄弟所言,别以为自己早生几年就很了不起,若你我同代而生,同阶决战,今天也许我会是你『师父』!」

「你……孽蓄……该死……」火球中,还能听到夜奴微弱的声音,但已被沸腾的火焰声覆盖,几不可闻。

「凡想镇压我的,我必反压!」烈奴身化火妖,战意高昂,不断在娇喝。在这一刻,她似乎已将老宫婢的紫色元神拘到手中,因此连连冷笑:「我不晓得自己还能存在多久,在『走』之前,不如尝试入主、体验一下这具超强肉壳,如此今生无憾!」

「滚开!你……敢……」夜奴心有不甘,但声线却愈见微弱,直至不可听闻,哪怕已无力回天。同时,象徵她的紫色亦差不多消失怠尽,烟没于熊熊烈燄当中。

「锵!」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清啸,烈奴已夺舍成功,入主了老宫婢的躯体!

纵曾为一代天骄,修为震古烁今,夜奴还是灵识寂灭,彻底不復存在,终究未能超脱。岁月不饶人,换代大潮不可逆,任凭你惊才绝艳,终究得化红粉骷髅,实在教人不胜唏嘘。

「一个轮迴之后,我将是你的祖师!」

这句话不断萦迴虚空。烈奴很大气,一边放声长笑,躯体亦不断暴涨,悬浮高空的她,彷彿能傲视于天地间。直到此刻,烈奴才真正算浴火凤凰,湼槃重生!

第一五七章:湼槃

「呵呵呵……」

火光渐熄,夜天再次看到烈奴的真容。

她全身都是火红色:烈燄红唇,火红的衣袍、火红的长髮,红色的笛子,连两尺长的修长指甲也擦上了鲜红色。

烈奴掌指间,仍然攥有老宫婢的紫色元神,也唯有它并非火红色。

「嗨,不是入主了吗,老妖婆的元神怎麽还在?」夜天奇问。

「不,老不死的肉壳已经半废,又不太合身,我入主后浑身不舒爽,还是分开好。」烈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过你放心,老不死已彻底寂灭,仙神也救不回,我俩即使重新一分两二,她亦復生无望。」

灭杀远祖,入主其肉身,可能连哀谣女皇亦没把握成功。因此,可想像烈奴此刻一定无比激动、亢奋,她全身又再暴涨,笑声更加狂放。

「小时听家母说,家父不幸身陷大牢,一生为奴,曾矢言若有机会脱身,日后必强大起来,将主尊反过来踩在脚下,从此无师无祖,无主无王!他没有成功,没想到女儿却做到了,哈哈哈哈……」

无师无祖,无主无王!

一个轮迴之后,我将是你的祖师!

这是何等的口气,但烈奴今天吞灭了无上师祖,的确有张狂的本钱!她说这两句话乃家父遗言,想来此人必曾受非人对待,才能磨砺出如铁的意志。

半晌,烈奴终于停止了暴涨,定在半空,并逐渐收敛起暴戾的眼神,脸色平缓过来。

这位红御婢往下一扫,只见夜天与司马琼皆呆立原处,一动不敢动。尤其是司马琼,小魔女在耗光「镇香瓶」后,心中便开始不踏实,稍后更不自觉的在发抖。

在他俩身后,久被忽略的泣血、回泪两名兵魂,原来一直还在古堡内,并未离开。灯笼幻界虽属自己地盘,但在一众无上师祖面前,她们皆只能打酱油,帮不上什麽忙,幸好两女总算有「义气」,并没乘势脱身,弃夜天而不顾。

「你们应该感谢我。修为这麽低,若不是我纠缠着老妖婆,你们早就被她一掌拍死,尸骨不存。」烈奴冷哼,又不免狠瞪了夜天一眼,似对他有微言。

幸亏,她的神色随后渐趋平缓,再无刚才的凶戾之色,说道:「但我也要感谢你,不是你弄走了老妖婆的『清商』神器,我就没机会反压她,可能要被封上几百年,甚至一辈子,永不超生。」

「不用客气。呃,凡是『凌月宫』的敌人,就是小弟的朋友,大家可继续……『合作』。」夜天有些汗颜,连忙抱拳拱手,以免触怒对方。

虽然烈奴不像有敌意,但他仍然很谨慎,深知这火妖招惹不起。须知烈奴被封多时才脱困,目前的精神状态可能还不太稳定,而夜天又是招牌毒舌,万一说错了话,引发她突然发狂完爆全场,各人就悲剧了。

「嗯,其实我为啥要做毒舌,只会损人。这次进灯笼,本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夜天灵光一闪,脑海赫然浮现出连体姊妹的身影。方才不是要向「火妖姐姐」套密吗,怎麽看完人家变戏法就给忘了?!

不能再失焦了。这一刻,他必须弄清楚姊妹俩的身世!

「神婢大人,你当年是……因女皇欲杀亲女,而你想保住她们不成,被逼反出『凌月宫』的吧。多年后,这女儿已经长大,我是她们的朋友,有一事相求。」夜天施了施礼,藏起平时的轻佻,很少见他如此郑重。「姐妹俩目前被关在此,我等修为低下,没办法救人,但是你不一样!连老妖婆都能灭杀,这片内界相信难不到你!」

「女孩……还在生?」烈奴闻言,双眸当即立了起来,有点酸涩,连声音亦微微颤抖,能看出她激动不已。

然而她还没正式表态,夜天身后的泣血却先出来抢白,连连泼冷水。

「夜天,现实归现实,你还未找出姊妹们的藏身处呢!」这兵魂很直接,一开口便道出重点:「你得先去找人,而这位御婢……恕我直言,表面上看似无敌,恐怕也只是一缕残魂,随时灰飞烟灭,未必能挺上太长时间。」

夜天微微皱眉,看向她说道:「也不一定,能挺上一阵子就好。再不然,我相信能重新将残魂……塞进瓶子裡,等稍后找到人,再放出来放火……」

不经意地,他的老毛病又发作,毒舌这麽损,幸好烈奴似没听到,她的眼神有些飘淼,看来已陷入沉思中。

「残魂?我是残魂,不是残魂?唉……」烈奴似乎对「残魂」一词很敏感,一经泣血和夜天提及,便一阵失神。接着她眸光飘忽起来,似有所思:「说实话,烈奴不是残魂。往事不堪提,但你知道我当年因何被镇封吗?」

夜天眸眨异彩,连忙追问:「自然是为了那两姐妹,难道不是吗?」

「当年她们还是小宝宝,但才一出生,哀谣便想杀死两人。还好宝宝们命大,我趁哀谣产后虚弱,无法起床,拼死抢救了出来……」

往事不堪回首,烈奴提及到痛处,不免一阵感触,眸眨泪光,还长长的叹了口气。良久,她才勉强说下去:「我不忍心,冒死将可怜的宝宝们救出,再派人转送到南斗宿老手中。为此,哀谣恨我入骨……」

听烈奴说,她与哀谣是同代人,她更曾任「凌月宫」当代大宫婢,深受女皇信任;青年时代的烈奴天资卓绝,道行深不可测,甚至有与哀谣一战之力,前途一片光明,直至女皇产女之事……

就如烈奴刚才所言,「凌月宫」御婢是人而不是魔,她为了贯切这信念,不惜力保连体宝宝,阻止哀谣杀女,酿成伦常惨案。

只可惜,连体女婴虽然得保性命,烈奴却因而触怒女皇,两人自此反目。君命如山,圣旨不可违,烈奴一旦冒犯圣威,就没有留下求原谅的可能。要活下去,她必须果断反出「凌月宫」……

同一时间,哀谣当年何尝未想处斩烈奴,却只因产后战力未復,而未敢亲自动手……

第一五八章:圣女的天敌

「我当年好歹是大宫婢,已修到『人极』境界,若要拼死反抗或逃亡,天下间还没人能轻易杀死我,只可惜,唉……」前尘旧事不堪重提,烈奴说到这裡,又是一阵长叹,无限感伤。

「后来如何,莫非你没逃亡,选择回云端城却逆袭失败?」夜天很好奇。

「嗯嗯,哀谣设局将我骗进宫中,并佈下天罗地网。那时她产后不便动手,亦找不到人代刀,最后竟打起『镇香瓶』的主意。哀谣找了个最古老的瓶子,用秘法将那祖师短暂释出,先借助其神力压制我,然后在祖师消散前,强行将我俩一併封进去……」

不用说,烈奴口中的「祖师」显然是夜奴,也只有此等妖孽,才具实力稳压一号「人极」境的大宫婢。这十几年来,烈奴与老妖婆同挤于一个狭小空间,显然积怨极深,因此这时一想到她,就恨得牙痒痒的,眸眨寒光,先前的戾气重现。

「老妖婆很噁心,我痛恨她!她……和哀谣都该死,当年收我进来时不知用了什麽禁法,令我虽然未成残魂,却又失了肉身,復生无望,终日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虚耗十几年……」

「陛下的确太狠心,没人性,小弟理解你的心情。」夜天很同情烈奴的遭遇,心中感慨,但也担心再刺激她的话,会令其理智全失,陷入暴怒迷乱状态,于是把话锋一转,问道:「噢,神婢大人不如告之小弟,哀谣当年干嘛急着要手刃亲女儿?是因她未婚产子,觉得传出去很丢人,还是姊妹们天生怪体,不得不杀?」

耽搁许久,夜天终于有机会直接问明白。

这个问题,他其实是代全天下人问的,包括两姐妹本人、茶居三女侍,还有东湾镇的说书坑神。李氏姊妹之身世隐祕,可能是修练界最无解的谜题,现在难得有个知情者在面前,疑似知晓内幕,自然不能放弃机会。

「唉……」烈奴长长叹了口气,才微微点头。都说往事已矣,不堪重提,她此刻宛如在自揭苍疤,需要极大的勇气。

夜天却管不了这麽多,当下专心致志、洗耳恭听。

「我应不应从头说起呢?嗯,大概就从侯加利亚说起吧……十多年前哀谣趁这号『天狼战神』重伤垂死,在『一叶滩』祭炼了他的元神,融入体内,因而实力大进,横扫青年一代的潜在竞争者,成就无上威名,称雄东大陆……这些都是历史,非什麽秘密,你作为东方族人理应很瞭解,不用我多解释。」

烈奴明显知情,但就在她要说出重点前,却突然眉头一蹙,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沉声道:「小子,你自称是公主殿下的朋友,只是片面之辞,我凭什麽信任你?虽然你我有共同敌人,但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万一你用心不良……」

夜天心中一沉,连连腹腓,没想到火妖姐骤然犯疑心病,把将说的话给吞回去。更糟的是,小魔女司马琼竟乘势发难,要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对,姐姐说的太对了!这傢伙是溷蛋,曾在各大圣地捣乱,用心不安,姐姐绝不可信任!」司马琼自从报销完三个瓶子,再无倚仗,心中便一直不踏实,情绪越来越负面。不料烈奴忽然生疑,那憋屈多时的她,还不趁机掺和进来,离间两人?!

「晕死,这小魔女真噁心!」夜天有感头皮发麻,掌心不断中冒汗,但他既有毒舌之名,自然不会骂不还口,任凭小魔女捏造罪名。

他歪了歪嘴,露出狡黠的笑容,冲着司马琼道:「小魔女……你说我四处捣乱,又何尝不是片面之词?既无证据,我也可说你在圣地大殿上脱光光,勾引男人……」

「什麽,你敢再说一遍?!」这可是「赤裸裸」的羞辱,令司马琼脸色大变,顷间双眉倒竖,青筋暴现,准要把夜天暴打碎尸。

但是三个「镇香瓶」已用完,她凭什麽对付夜天?

忽然间,小魔女涌出了很邪恶的念头,她又重新打起红御婢的主意!

司马琼手舞足蹈,疯狂挥动着紫瓶子,向烈奴下命令:「姐姐,本小姐乃崑崙传人,溷蛋却是三大圣地……不,是全大陆的公敌,罪行滔天,快给我收了他!不然……我就收了你!」

「你有完没完?!小魔女,该被收的是你才对!」夜天冷喝,决定不再跟司马琼客气了,还不如直接出手,将小魔女灭声。

同理,烈奴生性刚烈、傲气,显然也不会随便受小魔女唆使,当场娇叱:「小屁娃,你滚一边去,真聒噪!」

「哼,你敢不听话?!」司马琼手插腰肢,螓首微仰,像完全没被吓倒,过了片刻,还开始在邪笑。

她果然有所倚仗,就是紫色的「镇香瓶」。小魔女确信,烈奴既曾被施法封进去,就一定还会受瓶子影响,可用来控制她。只要这一代神婢能为她所控,夜天还不马上尿流屁滚?

于是司马琼笑声刚落,便忙不迭念出咒文,同时将「镇香瓶」瞄向烈奴,要将她收为己用!

「隆隆隆—」

顷刻间,神瓶发出了阵阵波动,似有魔性,令人触目惊心。夜天连吸凉气,有感嵴背发毛,一阵惶然;烈奴则更悲哀,不仅心神大受干扰,连手脚也开始不受控。

「哗啊啊啊,不要!」

烈奴摀住脑门,失态的惨叫出声。她讨厌命运,反感于再当「镇香瓶」的囚徒,一困几十年,然而在慑人的凌月魔咒面前,她的叫喊声却显得如此微弱,如此乏力。

「你是你心的囚徒。心如止水,可万法不侵,心有牵绊,则万劫不復。」看着红御婢在凄厉的尖叫声中理智渐失,夜天心中蓦地浮现出这句话。

「难道心坚如铁,即可破凌月魔咒,摆脱宿命不被收走?」夜天一阵疑惑,但为了唤醒迷失中的烈奴,他也别无办法,只好大声唸出这几句话,重覆又重覆。

第一五九章:心的囚徒

「你是你心的囚徒。心如止水,可万法不侵,心有牵绊,则万劫不復。」

「你是你心的囚徒。心静如水,可万法不侵,心有牵绊,则万劫不復……」

夜天双手合十,宝相无比虔诚,就差没把小光球召唤出来,跟他一起唸。

只可惜以上精句不见有效,烈奴还是越来越迷失,锐利的目光变得浑浊。最终失去了自主意识,完全受紫瓶操控。

「这样不是办法,叫不醒火妖姐姐。」夜天终于意识到念咒对她无效,转念一琢磨,又自语道:「解铃还需繫铃人,擒贼先擒王。问题既在瓶子,就应先将它抢来,别让小魔女继续指挥。」

司马琼自然明白紫瓶是重宝,得重点守护,不被人抢走,因此早在夜天出手前,她已不知不觉的熘到房角,与夜天有一段距离。对方即使修到「沐光」境,会隔空御物,亦很难一抓到手。

「晕,这魔女真狡猾!别管瓶子了,直接整个人擒下最实际。」夜天咬牙。

于是他一边祭出光球,也运劲于右掌,同时大步冲前,三管齐下,要阻止司马琼催动紫瓶。

「哇啊!」小魔女大骇,连忙尖叫求救:「红姐姐你还等什麽?我命令你……马上收了这溷蛋!」

「哼,你当火妖姐是下人吗?她不会听你指挥!」夜天瞪眼大喝,继续冲前之馀,也终于打出了小光球,直抵司马琼眉心!

「叮!」

夜天没能得手。千钧一髮之际,烈奴竟从暗中弹出一指,助小魔女化险为夷,保住一条小命。

「哼!」夜天还未死心。他见光球一击未竟,便直接扑向司马琼,要将她按压在地。

「飕飕—」

烈奴终于现身干预!只见她脚踏虚空、宛若青虹,当下身影一旋,于虚空留下半道残影,便挡了在司马琼身前。

「呃,真过份!」夜天连声诅咒,却不得不立即止步,须知他与烈奴相差两个大境界,继续强袭无疑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甚至会被一掌扫飞。

就此,小魔女因有烈奴护法,夜天终究无法近身。

「呵呵呵,这就是本小姐的厉害,你害怕了呗!」司马琼有恃无恐,连连朝夜天装鬼脸,像在向他示威。这小魔女自己没本事,就是会搬些大神出来护身,狐假虎威,夜天虽然呕气,却又动她不了,实在很呕气。

「嘿嘿……」最终,司马琼还高举紫瓶,娇喝道:「好,本小姐玩够了,溷蛋你是时候死了。红姐姐,送他上路吧!」

「擦!」夜天心中一凛,通体亦发凉,当即下意识地倒退了几大步,避免被烈奴近身轰飞,状甚狼狈。「火妖姐姐,别动手……有话慢慢说!」

烈奴却似乎没听见,开始大步逼向夜天。也或者是两人修为差距太大,她甚至不需用上笛子,只直接一掌拍出。

「咻!」

夜天感受到一阵掌风掠过,异常勐烈,令他差点站不稳。然而吃惊的是,这一掌居然没击中夜天,烈奴的手只扇到半途,便又缩了回去。

她重新悬浮半空,瞳孔一阵收缩,死死的瞅住夜天,良久未语。

「你、你……我为何要杀你?杀、杀……不杀?」烈奴一阵自语。随后她屡次想出拳轰杀夜天,但都在最后一刻出现犹豫,最终作罢。

这一刻,红御婢的神智似乎很迷乱,时而清醒,时而被重新操控。纵然如此,那半刻的清醒仍大出夜天意料,在他认知裡,御婢被炼成「镇香瓶」残魂后名义上虽能思考,并非百分百是傀儡,实际上却不能违抗施法者,即只是杀戳机器,连逆天如老宫婢也不例外。

「火妖姐姐不简单,能有半刻钟清醒,重夺自主权,可能跟她的脾性有关。」夜天低语,眉间不禁流露喜色。形势出现转机,他马出唸诵起刚才的精句,企图唤醒烈奴。

「你是你心的囚徒,心坚如铁,可万法不侵。醒醒吧,火妖姐姐……」

同一时间,司马琼亦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毕竟之前几缕残魂都这麽好使唤,早已把她宠坏,形成「理所当然」的心态。因此,当现在忽遇一个倔性子时,便令她措手不及。

「姐姐,你干嘛不听话?」司马琼急眼,当下手插腰肢,连连跺足,不断鼓动烈奴:「这溷蛋会伤害姐姐,很该死!我命令你,快抓住他!」

但小魔女修为不济,毫无震慑力,光叫喊当然不会见效,唯今之计,就是更疯狂地挥动「镇香瓶」,并加紧速唸咒文,好将烈奴抢回她那一方。

「尼摩、尼摩……」

这是夜天与紫瓶子的对决,「心的囚徒」试图摆脱「凌月禁咒」。结果,看来仍是「镇香瓶」佔了上风,禁法附身,如金箍咒般紧缠,烈奴被神瓶稳稳剋制,宿命似不可逆。

「哗啊—」

凄然的叫声在空中迴蘯。除非夜天还有更破格的高招,否则烈奴虽意志坚定,亦终难抵住瓶子的召引。

最终,红御婢再次神智全失,沦为杀人机器。顷刻间,她探出长长的鲜红指甲,抓向夜天的肩头!

「喂喂,你醒醒行不行啊?!」夜天暗叫。忙乱之际,他已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按照本能,将屡次救其性命的光球召唤而出,迎向「利爪」。

「淙淙……」

本来湛蓝皎洁的小晶球,仍有一角染上了墨黑色,惨遭玷污,但幸好毒素似已受控,它依然身处三阶顶峰,非不堪一击。小傢伙也极具灵性,此时见情势危及,竟懂得自主变体,凝聚出一片光幕,在夜天与神婢的「利爪」之间罩落。

「嗨,有办法了!」

就在这时,夜天凝视着那黑色一角,忽然得到启发。他灵光一闪,双眼放出异彩,自语道:「不如……用这黑色一角来坑人!」

夜天马上行动,运劲于指,把光幕横向一拽,让墨黑色的一段暴露在前,迎向烈奴指尖。老实说他很腹黑,这连小光球都没法排解的剧毒,可能是当前唯一能干扰烈奴的杀器,只要能将黑气弄进她体内,哪怕是一点点,也或许能以毒制毒,带来转机。

第一六零章:半人半魂

「没用的,省点力气吧!」烈奴双眸微眯,连连摇头,露出不屑的神色。能修到「人极」境的修士,无不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纵横人界难寻敌手;这被染黑的一角,对她来说可能只是杂质,根本不会放在眼内。烈奴冷哼道:「这水幕薄如纸,还溷有杂色,本婢一刺即穿,没诚意!」

但在最后关头,烈奴却看似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刺穿光幕。瞬息间,她转而张开纤手,把掌心印向这幅水蓝幕牆,似要将它收走!

「噫,这是什麽……是谁?!」

不知是因沾上了黑毒,大吃一惊;小傢伙内蕴着神祕力量,将其震慑;还是其他特别原因,就在烈奴触碰到光幕那一刻,只见她脸色骤变,纤手随即缩了回去。

「咦,公主殿下?!我怎会……感应到她们的气息?」烈奴瞳孔急骤收缩,露出疑惑的神色。她一阵呢喃自语,如梦呓一般,一段话夜天等人皆未可闻。

「火妖姐在说什麽,是人话吗?」夜天也眯起了眼,但他虽然听不清楚,却观察到烈奴脸上的微妙变化。

她不像已中毒,更可能是天幕真的蕴有神力,令烈奴一触及它,瞬间便摆脱了神瓶的控制,开始恢復神智,清醒过来。

「喂,大姐姐你给点力啊!」司马琼是个草包,观察力不强,并没注意到烈奴的变化,因此一见烈奴停了手,就随即紧蹙双眉、翘起嘴角表达不满。「大婶,我要求你抓住这溷蛋,你怎麽三番四次不听话?」

小魔女一时气恼,居然将烈奴从「大姐姐」升级为「大婶」,这样做其实很危险,随时会令对方倒戈相向。幸好,烈奴此刻正在醒转过程中,处于非常玄妙的状态,似乎没听到,并没因而狂怒。

「嗯嗯,本婢又醒过来了。刚才真险,差点因心神失陷而错手杀人……」烈奴继续无视小魔女,迳自低语着。

就这样,她眉宇间的杀气逐渐减缓,双眸变得清澈,终于全復神智。片刻后,烈奴身影一旋,重新悬浮于虚空,并看向夜天,开口道:「刚才已跟你解释过,我的状态很玄妙,属于半人半魂,即既受瓶子干扰,但特殊情况下又可觉醒,恢復自主,摆脱『镇香瓶』控制。」

半人半魂,换句话说,烈奴既未被彻底炼化,失去自主权,但同时也没有肉身,只能是一缕四处幽游的残魂。

「我的状况很奇特,似乎处于一种生死平衡……残魂一般都不能于世长存,被放出后倒数就会启动,步步迈向消亡。而我没有时限,但若在外间逗留太久,也会浑身不舒服……」烈奴说到这裡,忽然又开始飘移。她此刻步如凌波,飞速穿行虚空,来回往復,留下了缕缕残影,看起来身如鬼魅。亦正因如此,小魔女被弄得头晕目眩、眼花缭乱,一时间不知所措。

「喂,什麽情况?!我……本小姐……」

小魔女的确傻眼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手脚已无法动弹,全身像被施了禁制,而且这只是开始,更丢人的场面还在后头……

半晌,小魔女更发现自己被擒住了,接着双脚离地,给抱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

小魔女听到一阵邪恶的笑声。是讨厌的夜天,此人可恨!

「都说解铃还有繫铃人,擒贼先擒王。要活命,得先拿下施法者!嘿嘿嘿……」夜天邪笑连连。

他头脑很清醒,深谙烈奴当前状态仍不稳定,随时会被紫瓶反制。所以,她这时虽恢復神智,能自主思考,却显然只属暂时性。要避免烈奴重陷迷乱,就得从小魔女手中夺走神瓶,阻止她唸口诀施法,根绝后患!

因此,夜天马上锁定了小魔女,并趁她一阵傻眼,迅速飞扑过去,施以锁身奇功,令其动弹不得,立刻被擒。

上次夜天扑过来时,司马琼还能倚仗烈奴半途相拦,不致被拿住;但现在「镇香瓶」暂时失效,对方恢復了自主权,那小魔女失掉靠山,再无还击之力,自然毫无悬念的落入了万恶夜天手中。

「小魔女,我觉得我应趁机会『宣洩』一下,不然心裡不舒服,心理很不平衡,嘿嘿……」

此时夜天已夺走紫瓶,并将司马琼抱了起来,眼珠熘转着,正考虑如何把她「正法」。说实话,小魔女修为不行,只是隻菜鸟,失去瓶子后根本不成威胁,因此夜天把她牢牢扣在怀中后,也乾脆解除了其锁身禁制,让小魔女尝试反抗、挣扎、踢打一下,反而更「可爱」。

「你……你……卑鄙无耻……你想怎样?」小魔女既惊且怕,面如土色,稍后更挤出了眼泪,就差还没嚎啕大哭。

「呵呵,小夜已经说了,此刻不尽情『宣洩』不舒服。我看……你这麽顽皮,是不是应打屁股呢?」夜天冲着小魔女嘿嘿直笑,目光非常邪恶。

事实上,司马琼称夜天为「溷蛋」时,他也同样对其恨之入骨,左手之仇不用说,小魔女还要是圣地传人,这身份对他来说是原罪!老实说,夜天觉得「打屁股」已算是最轻微的惩罚,若不是现场还有烈奴、泣血、回泪(及兵魂卡琳特)等女性在场,令夜天有所避忌,不敢太过份,他必定会施以更「香艳」的报復手段,令其毕生难忘。

司马琼是幸运的。

最终,夜天决定连屁股也不打了。毕竟烈奴目前还很飘忽,万一这场景刺激到她,令其再次倒戈,夜天绝对得不偿失,不能为一时之气,误了大事。

「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再洩愤!」

就这样,夜天没有打小魔女的屁股。结果,还被小魔女反过来打他屁股。

事缘夜天稍前解除了她的禁制,只用完好的右臂把她扣在怀中,结果小魔女一能动,便开始挣扎踢荡,并紧攥粉拳,弱弱的擂打着他的屁股。

「呵呵……」老实说夜天并不介意,小魔女的拳雨不痛不痒,根本不构成威胁,而且她充演起「声优」,不断在半空叫嚷、呻吟,也令夜天嘿嘿直笑、大呼过瘾,十分享受整个过程……

第一六一章:以道论道

「额,我顾着教训小魔女,居然忘了正经事!」

所谓「正经事」,自然是指营救连体姊妹之事。夜天终于收歛起邪笑,看向烈奴,非常郑重的道:「神婢姐姐,小弟知道你还心繫……『公主殿下』。她们已被『凌月宫』侍卫长辰灭抓走,目前极可能关在内界某处……凭姐姐的实力,寻人相信没难度,你可以帮忙吗?」

「苍天保佑,公主殿下还活着……」烈奴双手合十,神情很欣慰。她当年为保全两姐妹,毅然反出「凌月宫」,结果惨遭封印,换来被囚一生的代价,幸好「公主们」十多年后还倖存,这番心血总算没白费。

然而,当烈奴看向夜天时,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说道:「但是……小子你可信吗?当年……本婢本已逃出『云端城』,却正是信错了人,轻率回宫,结果一关就十多年……」

「擦,居然怀疑到我头上!」夜天很无语,甚至有骂娘的冲动。不过,他也理解到烈奴情绪敏感,不可受刺激,因此解释时仍然很客气。「神婢姐姐,小弟事前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即使存心要骗你,我此行冒死闯入灯笼,打废左手,代价也太大了吧……」

「嗯嗯……」烈奴双眼微眯,扫视了夜天几遍,良久未语。

一会儿后,她似乎能确定夜天不存恶意,脸色终于平缓过来。只不过,烈奴却没承诺救人,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仰视上方,疑有难言之隐。

「须知道……本婢现在身体状况很特殊,是半魂半人,换句话说,就是无法于外间驻留太久。目前若未确定公主殿下的藏身处,还得横越几道空间大裂缝,逐处去寻找,本婢恐怕撑不了这麽久……」

「这个……」夜天听罢,难免有些失望,难得找到一个活祖宗,谁知却帮不上忙,实在很可惜。

还好,烈奴也很着紧两姊妹的安危,此事她不会束手。红御婢还告诉夜天,即使她未能亲渡空间裂缝,带头寻人,但日后一旦寻获「公主殿下」,还是可放她出来,届时其毕生所学必能大派用场。

更可喜的是,烈奴终于信任夜天。她不能在外界停留不久,却愿意在大限前,将当年内情逐一告诉他……

哀谣女皇当年产女后,为何急着要扼杀女婴?是因两人天生连体,身体缺陷,女皇觉得有损颜面,还是别有隐情?事隔多年,连体女婴早已成大,哀谣干嘛不能放下执念,依然要千里追杀?

夜天穿山越岭,走遍极寒绝地、幽冥深谷,探寻多时,现时终于遇到知情者,自然不容错过,当即专心致志、洗耳恭听。

「你们都晓得谁是侯加利亚,此人因何被流放人界,因何殒落,相信你们都曾听闻,本婢不重覆了。哀谣当年得到了天狼的仙阶真元,本来很顺利,随时可破入仙阶,成就千古第一人的威名。谁知道,中途却出现了变故……」

夜天等人既已知晓「一叶滩」当年激战的始末,烈奴便不再详述,改为聚焦于哀谣产女的原因……

「所谓人极路尽,有无上祖师参悟终生,仍未能前进一步,破凡入仙,最终含恨坐化。一枚仙阶元神,却可能是人界修士打破咒诅的唯一希望,因此它弥足珍贵,可令整个修练界为此疯狂……」

说到这裡,烈奴又不禁仰视上方,长长叹气,双眸中水雾瀰漫,忆及前尘,令她不胜感慨。或许,她昔日天资卓绝,曾傲视青年一代,也曾有染指仙阶真元的野心。

「哀谣成功了,她当年虎口夺食,竟能将真元抢到手。随后她也没閒着,立刻开始炼化,以求快速提升修为,赶及在仙、人两界接合期前突破「人极」,迈入仙阶……」

人界有太多局限,不适合修练,因此如衍空、风亦休、哀谣等不甘平凡的无上祖师,无不想往仙界游历,追寻大道,成就圣威。

在平时,仙、凡两界之间有溷沌鸿沟相隔,修道者无法横渡,但即使苦候千年,等到接合之期,因两界之间存在着强大的结界,修士跨界仍有条件限制—必须破碎虚空。

在人界,武破虚空向来只是传说,从未有人成功,原因很简单:只有仙阶修者才能做到。换句话说,即使在接合期,也只有仙阶宝体才能穿越结界,而「人极」境或以下者若强行破碎虚空,会形神俱灭,这正是凡人的悲哀。

想进入仙界,访寻圣迹,事前要先突破「人极」境,修到仙阶;要修到仙阶,事前要先祭炼仙阶真元,道理就这麽简单。

这正正是哀谣当年急于炼化侯加利亚,提升战力的原因。仙、凡两界四千年接合一次,可遇不可求,她若赶不及超脱五阶,便可能自此与仙界无缘,势必遗憾终生!

这时夜天听得出了神,仙人御剑飞空、遨游天地的意境,他心中无限嚮往。

小魔女却不是那麽想,她还在擂打夜天,不断挣扎踢荡。若不能先摆脱夜天「魔掌」,那什麽宝轮飞仙,一切都是扯谈,不乎现实。

「放开我,放开我,呜呜……」小魔女开始时只是抽泣,还未放声大哭,但随着夜天死不放人,她的泪水已越挤越多,快彻底崩溃了。

烈奴却无视了他俩的私人恩怨,继续在自语:「哀谣乃天纵奇材,宫中所有人都看好她会成功,变故却突然出现……本来一切很顺利,直至有一天,哀谣忽然发现身体出了问题,她怀孕了……」

女皇怀孕,这彷彿是烈奴噩梦的开始,她又再长长叹气,神情无比怅然。

大家都清楚记得,当年哀谣为了令侯加利亚分心,好让枯藤、辰灭鑽空子突袭,曾豁然献身,和这「天狼战神」发生了不道德的关係……

正是这次致「命」的互动,导致哀谣事后怀孕,胎儿更是一双连体婴,即长大后的李氏姊妹。当时哀谣一心求仙,根本无暇生孩子,胎儿更成为累赘:因为连体婴的出现,严重窒碍着她的修练进度,那时哀谣别无办法,只好狠下心肠,打算把胎儿炼化。

第一六二章:最无语的小贼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落胎」也不容易,随後发生的惊人变故,直到现在还困扰着她。

「嗯嗯,只能说……这双连体婴是个……吃货,同时也识宝,居然将母体内的天狼元神弄到手,并吃进肚子里!」

据烈奴所言,「馋嘴」贪吃的连体女婴,竟在母腹中吸走了妈妈视若命根的圣物,自此据为己有!太无言了,这是赤裸裸的抢劫,烈奴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可议,没想到李氏姊妹从小就这麽狡猾!

吞吃掉元神後,连体胎儿的生命力更趋顽强,这令哀谣十分头大。一方面,女婴当时仍身处母体中,与自己相连,因此落胎一举就好比自残,即使最终成功,哀谣亦随时会折损数载修行,得不偿失。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毁掉侯加利亚的仙阶元神。如果孩子没「抢」走真元还好,但一旦溜进了胎儿体内,强行炼化便风险极高,或会落得玉石俱焚的结果。回想当初,哀谣为得到元神,曾不择手段,身化舞妓失身於人,这已是极大的污点,若真元最终得而复失,她必会遗憾终生,不值得冒险。

结果,哀谣无奈暂停修行,姑且隐忍,静候胎儿出世。但连体婴一生出来,母女间再无连系,她便会立杀两人,重新攫夺孩子体内的天狼元神。

就这样,仙阶真元成了连体婴的保命丹,成功逼使狠母搁下屠刀。几个月後,她们在极凶险的氛围下出生了,一离开母亲,就是孩子的死期……

「幸好苍天有眼,哀谣的屠刀未祭落,事情又出现了转折,令公主殿下得以存活……」

女皇无情,却有宫婢心怀恻隐,决心要保全两位公主。她们悍然违命,将「公主」偷运了出去……

根据烈奴口述,夜天像能幻想出当天的情景:

一名产女後极其虚弱的女皇,躺於价值连城的象牙床上,一动不能动。

哀谣女皇身穿华衣,贵气十足,与勾引侯加亚之时判若两人。那时她心念天狼真元,只想着杀婴夺舍,但身为睥睨天下丶威仪十方的一代女圣,产後却竟然虚弱得无法手刃一初生女婴,必须别人代刀。

哀谣将宫中最信任的烈奴召到身边,眸子闪现出一缕寒光,冷道:「你丶马上将孩子杀了,然後将尸身交还!」

那时的她,虽则病色恹恹,相当虚弱,却因眉宇间威严犹存,震慑人心,令所有野心家不敢妄动。

哀谣依然是高高在上丶冷傲薄情的女皇,即便对亲生女婴,亦毫无怜惜之心。她从小一心求仙,修练大道上的障碍须逐一扫除,纵是女儿也不例外。

「陛下,这孩子可是你的女儿,还请三思……」

烈女一袭红衣,人称火妖,其脾性之刚烈,素来与女皇不遑多让。然而在孩子面前,她却露出了柔情,天然的母性令她无法下狠手。

「这孽障是怪胎,长大後必会入魔,成『凌月国』之大患。你将她们想像成二十年後的妖后,为免留後患,果断一刀杀了!」哀谣怒瞪烈奴,语音很冷漠。

「这……有说人命关天,孩子无罪,请恕不能从命!」烈奴直谏,语气斩钉截铁。她已经豁出去了,为了保全「公主殿下」,即使反出「凌月宫」亦在所不惜。

「若你胆敢违命,日後必死!」

然而,烈奴却轻轻摇头,她仍无法说服自己。

「小宝宝很可爱,陛下不能这样。臣……要带走公主殿下,让她们成长起来!」烈奴当时很决断,却不晓得这决定将引发一连串风波,影响深远。

早在分娩前,哀谣已担心那些觊觎天狼元神的人,会趁她虚弱时抢走女婴(和她们体内的重宝),因此在她眼中,烈奴此举等同公然反叛,杀无赦。

谁知道,哀谣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烈奴根本没非份之想,她冒死送走连体女婴,绝不是为一己之私。

正如她一直强调,「凌月宫」御婢虽然予人高高在上的印象,却始终是人而不是魔。亲情无价,女皇为修大道而牺牲骨肉,乃人间悲剧,而烈奴作为有血性的御婢,决不能坐视不管。

或许是她没有哀谣的包袱,导致两人观点角度不同。对哀谣来说,这女婴是她勾引侯加利亚的产物,是孽畜丶是耻辱,这段不光彩丶鲜为人知的往事必须被尘封。即使女婴没吞掉真元,哀谣也必须灭杀两人,以绝众谤。

无论如何,这两名当代天骄终究要为此事反目,自此分道扬镳,走向了对立面。

那时哀谣产後气若浮丝,君命不行,只能目视烈奴叫人进来。

「来人……本婢不忍心下死手,你们带孩子走吧,越远越好。依我看……云端城很危险,非长远藏身之地,还是……」烈奴一阵沉吟。老实说她也很纠结,「凌月国」当时已称雄东大陆,所谓普天之下丶莫非王土,「公主殿下」能往哪儿逃?

最後,烈奴想到了三大圣地,帝国边陲还有这三个古老势力,未曾向女皇称降。相较世俗化的「凌月宫」,圣地传人偏向出世潜修,较少过问世事,因此一向无意与帝国争城夺土。

然而,这却不代表它们好欺负。三大圣地传承千载,底蕴极深,光是有衍空丶风亦休等老变态守山护道,已令御婢们不敢随便招惹。当今之世,也只有三大圣地可保女婴周全,女皇未必敢轻率地登山索人。

烈奴长叹道:「唉……把孩子送到南斗山吧。但愿远方的道长们大发慈悲,肯收留这两个宝宝……」

「是,我们马上起行!」

「慢着,本婢还是放心不下!」烈奴忽然有所迟疑,将随从拦了回来,说道:「嗯,两个孩子不能交由同一人保护,这样风险太高了,必须设法分开她们……由两个不同的人抚养……」

接着,烈奴与其随从交头接耳,商议了很久。她的安排很周密,某程度上,烈奴比哀谣更像是女孩的母亲。

第一六三章:闺密反目

最终,烈奴向哀谣长长躬身,正色道:「陛下,你我立场不同,从此各走各路吧。多年来的恩情无法相报,但烈奴在孩子长大後,必定会叮嘱她们孝敬陛下!」

「烈奴,你……」

哀谣面如死灰,目视两人抱着女婴离开,却因乏力一战,只能乾瞪眼。

今天她失败了。抢不回仙阶元神,意味着踏仙之路,从此将变得崎岖遥远,不可触摸。不过哀谣是个倔性子,并未因而放弃修仙之梦,在未来十几年,「凌月宫」御婢将无孔不入,踏遍帝国的每个角落,务要逮杀连体姊妹。

同时烈奴此令一出,也注定自己再无退路,反出「凌月宫」已成定局。她本无意背叛哀谣,只因於心不忍丶心怀慈悲,才无奈踏出这一步;也因着她这个决定,修练界从此波澜再起,影响至今。

最遗憾的是,烈奴虽然拯救了连体姊妹,却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牺牲了自己。接着下来发生的事,将成为她毕生的噩梦……

「唉,只怪我当年牵绊太多,不够决断。既已出宫,就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应回头……」烈奴悬浮半空,眼神哀戚,大概是当年一念之仁,为她带来无尽的遗憾。

女婴被送走後不久,哀谣便设局将烈奴骗回宫中。也许是心存侥幸,妄想还能说服哀谣放下屠刀,不杀「公主殿下」,总之烈奴最後又回到了「云端城」。两位天之骄女,於圣卡蒂斯山巅再次见面。

上次相见时,哀谣刚刚分娩,战力跌到了低谷,本是烈奴亡命的最佳时机。

只可惜她错过了,当两人再见面时,女皇早已回复血色,眉宇间并透发着无尽杀机。她看向烈奴的眼神,就如同看死人。

「哀谣……你要杀我吗?烈奴相信你还未回复巅峰状态,可能打不过我。」烈奴觉得自己还未是死人,也不想死。她始终是「人极」境强者,一号「祖师」哪有这麽易被杀死,更何况哀谣未复巅峰,此战胜败难料。

「烈奴,你错了。」哀谣的眼神没变,看烈奴依然如看死人。稍後她缓缓开口,语气无比冷森:「你在我面前,是一个死人;你逃出『云端城』,是一个死人;你跑到地尽头,仍然是死人,没分别。」

逃到哪处,都是死人,这就是无上祖师的自信与威严!

烈奴却不服气,当下柳眉倒竖,长发乱舞,眼中戾气尽现,叱道:「呸,哀谣你目中无人,太嚣张了。想当年,我们两姐妹一起长大,你凭什麽小看我?!我反而看你刚生完孩子,元气未复,没嚣张的本钱!」

哀谣并没反驳,只是冷哼一声,便缓缓袖出了一个紫瓶。

这,就是她自信的本钱,难怪一直这麽从容,完全不感压力。

「哼!」哀谣没再给烈奴说话机会。她缓缓提起紫瓶,撕开封条,念诵起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是镇……镇香瓶!卑鄙,师祖的残魂本应用以抵御外敌,你竟敢拿来坑自己人?!」烈奴倒吸冷气,心知不妙,却不会轻易认命。危急之际,她也祭出了红笛子,迎向哀谣。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完了!」哀谣手握神瓶,声音异常冷咧。目视红笛子,她始终神情若定,气势还不断陡升,令长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刹那间,一缕紫烟自瓶子升腾而起,师祖夜奴被短暂释出,要与哀谣联手镇压烈奴!

「哗啊啊啊啊—」

此时老宫婢还未成型,只是一团紫烟,但她现世时的无上气机,已足以令烈奴心神俱震,如遭雷击,未战先蹬蹬後退。

「哀谣……你身上还有几个神瓶?!」烈奴骇然,又再倒退了几大步。

如果是一对一,她或者还有胜算,至少有机会活着离开,不致饮恨;但哀谣若还有两个丶三个……甚至数十个「镇香瓶」,可逐一施法,她今天就完蛋了……

「啊啊啊啊啊—」

瞬息间,哀谣彷佛身化成一堵魔山,只感到高不可攀。心狠手辣丶有我无人;女皇神威,睥睨天下!

就这样,哀谣果断触动禁法,将烈奴收进「镇香瓶」中,一封便十多年。

事实上,哀谣当时亦需冒一定风险。须知残魂不能於外间暴露太久,所以老宫婢被短暂释出後,必须在定型前成功压倒烈奴,再一并塞进瓶中。过程中,她们一直在跟时间竞赛,万一处理不好,夜奴的死亡倒数便会启动,最终步向毁灭,浪费掉这缕无上神魂。

哀谣和她玄祖成功了,却也是烈奴噩梦的开始。从那时起,她将过起半人半魂丶暗无天日的日子,长期被师祖镇压,呼天不应,叫地不闻。莺飞草长,转瞬又是十数个春夏,直至今天,红御婢才终於重见天日。

「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没有隐瞒。至於其後十几年间发生的事,请恕本婢一直被封印,不可能知情。」烈奴长叹。

一别人间十多年,云端城与东大陆早已大变样,物是人非。瞬息间,她脑海中也有千头万绪,必须慢慢整理沉淀。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以哀谣偏执的个性,真元之事必不会作罢,因此事隔近二十年,女皇还一直在追杀亲女儿。

「我都出来了,公主殿下还不能自由吗?」烈奴遥望远方,心中一阵感慨。她心悬「公主们」多时,现在两人落难,也想能帮上忙。只可惜,严格来说她仍未算已复自由。

「这半魂半人之身,太四不像,很令人纠结……」烈奴点出一指,妙躯旋即向前飘动,留下残影。她如此纵横虚空,往复数次,倒真像鬼魅幽灵。

夜天啧啧称奇,很羡慕她的御空能力,但烈奴却是一脸落寞,不断叹息,似是有苦自知。「半人半魂的好处,是我没有时限,释出後不会进入死亡倒数,因此可无数次进出神瓶。同时,失去肉身坏处也多,例如在外间驻留太久,会浑身不舒爽,甚至流失神力……」

第一六四章:未超脱

言下之意,红御婢似已感到身体状况有异,必须尽快钻回瓶中,慢慢调息。不过她答应夜天,来日只要能找到姊妹们被囚处,便可再放她出来,届时她必全力相助。

夜天欠身施礼,郑重谢过烈奴。说真的,他也想协助红御婢恢复肉身,只是不知能如何帮忙。

「唉,此事谈何容易?人界有太多局限,肉身一旦没了,即使无上祖师出手,也很难给弄回来。」烈奴看向夜天,竟不禁连连摇头,露出极无奈的眼神。「你们修为太弱,暂时帮不上什麽忙,还是将我收回瓶子里吧,反正我一时三刻死不了的。重塑肉身,需要极大机缘,等以後你们强大了,大家再想想办法……保重!」

「呜呜—」

烈奴要走了。她说完这番语,全身化成了一道赤红色的神华,重新隐没进「镇香瓶」内,归於沉寂。

重塑肉身,恐怕得借助仙阶力量,天下难寻!重回紫瓶,可能一呆就是几个寒暑,幸好烈奴看得很开,知道此事急不来,只可以隐忍,接受以十年为单位的漫长等待。

夜天一向嬉皮笑脸,很少这麽认真,发自内心的由衷言谢。他离开仙岛丶重返大陆以来,遇到的不是恶少丶老油条就是大魔神,对他不是冷嘲热讽丶恶言相向,就是有所图谋。一路走来,烈奴是唯一向夜天释出善意丶真诚相待的人,夜天十分感激。

最後,夜天贴上封条,并再次向瓶子深深作揖,说道:「火妖姐姐,你是夜天的恩人,请受一拜!没你的及时出现,还知能否活着走出灯笼……」

其实,夜天一时间忘了泣血,这位泪水长流的女兵魂,上次曾带他离开灯笼,也是恩人之一。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此战一落下帷幕,小魔女一被制伏,泣血便露出了「送客」之意。

「此地不方便,你还是离开吧。」泣血长长一叹,重新飘浮到上空,其嗓音还是这麽幽怨。

「我……老实说,你收拾了小瘟神,灭掉她放出来的那群女妖,泣血真的很感激。只是……救人方面,请恕我们无能为力。正如你所知,这片内界已被割裂成无数个小区,各区之间又互不连通,不瞒你说,你要找的姊妹们被藏在哪一区,我们并不知晓。若你想硬闯那些空间大裂缝的话,泣血更郑重劝戒你,想都不用想。」

「呃,两位姐姐真滑头!有一句老话,叫『打完斋,不要和尚』,用来形容你们最贴切不过……」夜天暗骂连声。这两名来自仙界,活了无尽岁月,又光会哭的「老兵魂」,还真是人老成了精。

刚才,当夜天与那些残魂拼命时,泣血与回泪便一直在打酱油,只从後围观,没帮忙拉嘲讽。及至消灭了诸魂,夜天反过来有事相求,两人却一问三不知,只求自保,不敢得罪主人。

「都说兵魂认主,实在不能强求她们……」夜天无奈叹气,这是兵魂的奴性作崇吗?

也许,兵魂始终是兵魂,她们本已殒落,肉身崩坏,只是经兵主祭炼,入主圣器,才得以用另一种形式残存於世。

某程度上,兵魂与「镇香瓶」的残魂并无异样,都受到施法者束缚,没有自主权。两者的分别,只是兵魂不像残魂般有时限,同时在人界灵气匮乏,无法祭炼灵宝的大环境下,这些仙界遗落的兵魂更罕有而已。

兵魂奴性重,也有着各种局限与束缚。也许,泣血认为上次放走夜天已是仁至义尽,不可能再超越这条底线。灯笼内界可是辰灭的地盘啊,泣血带头去寻人,岂不是公然造反吗?更何况连体姊妹身怀重宝,事关重大,兵魂们岂会为区区一个小子,背叛多年来的兵主?

最终,泣血摇了摇头,再次摆出「请」的手势,道:「孩子,姊妹们的事,我劝你还是别插手了。灯笼既已修复,主人出手将再无顾忌,而你受了伤,岂会是他的对手……」

其实她没说错。「天河五煞」当中,辰灭外号「嗜杀的血狼」,以他最冷血凶残,夜天若在内界与他硬撼,势必九死一生,毫无胜算。

「好,出去再想办法,人迟些才救。嘿嘿嘿,都说人情债最难还,两位姐姐今天欠我的,日後总会再派用场……」夜天点头,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他在泣血丶回泪两人引路下,缓缓踏出了古堡大门,这时还单臂扣着司马琼。

大家方才顾着说,一时间竟然忽略了她。

「这屁孩该如何处置……送出去还是留下来?」夜天邪笑,又涌现出一些不良的念头。

「送走送走,一刻都不能留下来!」泣血一瞟向小魔女,脸色却顿时大变,「逐客」之意再清晰不过。

让司马琼大闹一番後,诸兵魂已将她视为大瘟神丶头号公敌,无论如何都得送走,没商榷馀地。虽然还没得辰灭首肯,但泣血相信这「兵主」同为(小魔女的)受害者,必不会反对才是。

司马琼呢?她落入夜天手中後,就一直没少「拳打脚踢」,弱弱的反抗着。不知因何,小魔女也很迷信「镇香瓶」的法力,到此还执意要拿回紫瓶。

「喂喂,死败类,瓶子是本小姐的,快点还我!我……瓶子一到手,就将你们统统灭掉!」

「你想要瓶子是吗,好好好,给你!嘿嘿……」

夜天说罢,竟将小魔女重重的摔在地上,再摸出紫瓶子,在空中连连虚晃,邪笑道:「来来来,你的瓶子在此,拿拿拿!」

「哎哟,痛……你……可恶,竟敢欺负本小姐……」小魔女被摔得眼青鼻肿,呲牙咧嘴,艰难地站起,竟还想抢回「镇香瓶」。

「砰!」

结果她一时站不稳,又再次摔倒在地,异常狼狈。

「算了吧,现在不是呕气的时候,我可是『一叶居』的阁主呢!堂堂阁主,跟一个不懂事的屁孩计较,岂不侮辱了自己身份?」夜天决定不再理司马琼。他眼皮也不抬,长衣一拂,就此扬长而去。

第一六五章:走出险地

就此,小魔女落入了回泪手中,被锁身禁制,一并送走。兵魂们吃过苦头,这回她很难再生事了。

说实话,她们即使送走了小灾星,紧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残魂们已令内界天翻地覆,四处一片凌乱,诸兵魂正为如何收拾残局烦恼。

同时间,夜天丶司马琼和卡琳特和上次一样,都在被蒙蔽感知的情况下,被送进灯笼的秘密通道,飘向出口。

「凡人皆可炼,凡物皆我兵……」

蒙矓中,夜天再次听到这久违的颂唱声。之前灯笼大乱,连通道中的兵魂也停止了念诵,没想到它一修复,这句「凡人皆我兵」就跟着回来。

「怎样都好,今天能捡回一条命,已算万幸。」夜天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他浴血奋战,几经折腾,现在才终於能冷静下来,将刚经历之事整理一下,尤其是姊妹们的身世之谜,这可是惊天大秘闻!

经烈奴解说後,夜天终於明白女皇为何要追杀她们,而各大宗门又争相插手了。原因很简单,当年真元溢出母腹,竟被小姊妹吸走了,自小身怀重宝!

若非如此,试想哀谣当年已是无上祖师,登峰造极,距仙阶只有半步之遥,若再加上天狼真元之助,理应早就能羽化飞仙,不用等上近二十年才是。女皇修为强绝丶万人莫当,世间上没有人能直接从她手中抢走神物;只不过,她和无数强大的帝国一样,最终也从「内部」失守,被腹中女婴盗走了天狼真元!

哀谣筹谋多时,终究成空,白忙了一场,无怪非要抓女儿回宫血祭不可。

她要夺回天狼元神,重启修仙之路,成就千古第一女圣!

哀谣还没成功,而其女儿糊里糊涂的吃掉真元,自此也没一帆风顺。身怀重宝,反而注定了两人命途多舛。

仙阶真元,世间绝无仅有,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疯狂争逐。所谓人虽无罪丶怀璧其罪,此事一旦外泄,姊妹们恐怕将看不到明天的阳光。

「但有一疑问,恐怕连烈奴也无法解答……」夜天一阵沉吟。

在「凌月宫」,真元溢出之事是绝密,两姐妹显然未知身怀重宝。但小姊妹虽不知情,「抚养」其成人的圣地巨擎却发现真相了吗?两人在南斗山隐伏时,有没有被长老们混水漠鱼,夺走天狼真元?

「如果有,为何多年来皆没仙阶强者诞生?如没有,为何两姐妹身怀神物多年,修为仍如此不济,莫非连体人天生残缺,发挥不出应有战力?」夜天自语,心中仍有许多疑问,无法被解释。

也就在这时,隧道中的念诵声产生起催眠作用,他开始昏昏沉沉,逐渐失去感知……

******

「终於能离开灯笼了,连自己都记不起进来前在做什麽……」

当夜天恢复知觉时,他已差不多飘浮到隧道的出口。灯笼内界广阔无垠,深邃无比,在里面寻人大概比大海捞针还难,下次进来前必先三思。

终於走出这片凶地,夜天如感隔世。可是,他进来前到底正在做什麽?

「角斗场……对,是角斗场!」夜天想起了角斗场,当时他正在看角斗赛,还趁辰灭忙於控场时开溜,混入地下室,找到被遗落的灯笼。

只不过,随着他後来在内界屡遇阻滞,耽搁多时,现时角斗赛应已结束,负责把风的石天凤亦不知是否还在。同时,夜天曾察觉青藤混进了人群中,他到底在图谋什麽,有没有尾随自己?

就在这时,夜天感应到「天虹仙弓」掠过身畔,随即将她抄到手中。

「卡姐姐,依我看,这全是你不对!」夜天拍打着弓胎,露出很不满的神情,吐槽道:「你介绍的上古『好姊妹』真不靠谱,人不会找,那些老妖婆出来杀人放火时,她们连半声也不敢哼,真没用!」

「主人,你别要怪泣血妹妹,她以前帮过你呢!我们是兵魂,有自身的限制,有底线不能超越,她已经尽力了……」卡琳特尝试安抚夜天,却难免感到腼腆。说实话泣血刚才太鸵鸟,予夜天印象不好,实在很难替她辩解。

幸好,经卡琳特循循善诱後,夜天也明白到兵魂的难处,很快消了气。

事实上,兵魂认主并非坏事,易地而处的话,若卡琳特随便绿帽,跟别个男人抛眉送眼,他又能接受吗?

「主人,你不要生泣血妹的气,她真的不是在忽悠你。至少,你终於解开了所有谜团,此趟没白走。」卡琳特轻笑,她口中的「谜团」,自然是指「母亲的屠刀」,亦即连体姊妹被追杀之谜。

「哎哎,我像这麽小器吗,早就不生气了。」夜天咕哝,敲了卡琳特一个爆栗。其实他很苦恼,姊妹们的秘密不知还好,现在知悉了,日後相见时便更难处理。

两人之前来投靠「一叶居」时,动机似乎很单纯,只是为做「分离手术」,并未自知身怀重宝。那麽,夜天应不应将真相告诉她们?

如实相告,可能会为姐妹俩带来麻烦,隐瞒不说,他又觉得格外别扭。夜天始终是随性之人,不擅长守秘密。

揭开「母亲的屠刀」,看来将为他带来更多烦恼。

「不只是烦恼,须知我们为了寻根揭秘,解开这些谜团,付出了多麽沉重的代价……」夜天慨叹。

灯笼之行收获虽大,他自己丶光球和天虹却同时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可能得不偿失。

先说小家伙,它体内的死气目前仍未排净,因此一化成光幕,就会有一角变成墨黑色,相当突兀。这股煞气也令它战力骤降,跌落三阶,无法再施展「万源归一」,非常可惜。

再加上,小光球一旦扭强为弱,尽失之前一路闯关晋阶的锐气,日後将极难逆转回来,恢复此势头。

「小家伙真可怜。来,让姐姐抱一下……」卡琳特眉头一蹙,将小光球拱入怀中,看起来相当疼惜。

当然和夜天的战体相比,小家伙其实只算是轻伤。

第一六六章:再生无期

夜天的左手,从大姆指到脉门到手肘,整具前臂已经乾枯,无血液运行,就此报销。乍看之下,他左上臂仍有生机,皮肤像少年,但前臂却异常乾瘪,衰败得不成样子,像老者之手,非常不对称。

唯一可庆幸的,是他体内黑毒已经受控,停止再蔓延。

「那老妖婆真恶心,主人好可怜啊!」卡琳特提起夜天枯槁的手掌,还以为「主人」变了个风烛残年的老伯,当下吓了一跳,也为他感到可悲。

「这手虽然废了,还不能砍。」夜天眼神很坚定,直到此刻,他仍然抱有希望,未肯割断前臂。「哎,迟些看能不能找个高人,将所有尸气给逼出来,让左手血肉再生。在这一刻,它不再恶化已很不错。」

「血肉再生?」卡琳特听了这四个字,眉头又不禁一蹙,摇头道:「它只是一个传说,尤其是在人界,不可能发生啊。」

她其实没说错。血肉重生,绝对是逆天神术,连「人极」祖师亦难做到,因此夜天在入仙前,恐怕要做一阵子独臂人了。

「不能这样……」失掉左手,无疑是重大挫折,夜天初时还能凭一股热血,咬着牙硬挺过去。但随着他离开此地,生活回复平静,他将逐渐体悟,并长期面对断臂的各种不便。

当初的热血一褪,各种负面想法将逐一浮现,届时夜天会否陷入消沉,自此一蹶不振?

最後,到底「天虹仙弓」伤成怎样?

二人一球当中,卡琳特其实最走运,伤势最轻。刚才血战诸残魂时,她一开始便受到重击,大口咳血,结果却「因祸得福」。吃下那一击,令夜天随後都刻意隐藏起她,没让她再捱刀。

这时候,「天虹」弓胎依旧七色璀璨,彩芒四溢。不过卡琳特一向爱美,素来将裂纹藏得很深,所以看不到不代表没受创,如果仔细去感应,会发现仙弓竟也沾了少量死气,在弓胎七色之间隐现,而且极难排净。

「这尸气明显对卡卡有影响,我又跌出了『沐光』境,被打回原形了,哎哟……」卡琳特嘀咕着。

她只要迈入四阶,便能稳定地化出黄箭,战力大进。然而经重击後,卡琳特状态一直起伏不定,目前仙弓已再刷不出黄色,取而代之的是较弱的红箭。

说实话,这都在意料之中,毕竟仙弓已和夜天建立起连系,某程度上是其本命法宝,因此夜天受创,卡琳特又怎会好受,可免被拖累?

「唉,我们还是面对现实,一起先在三阶顶峰站稳脚跟,才重新上路吧。」夜天一阵慨叹。闯四阶短期内已不现实,当前最重要是「止血」,不再滑落,至於怎样恢复势头,应留待日後再想。

想着想着,原来他已在不知不觉间飘浮到灯笼出口,快可走出这片凶地。

两人一球却别开心得太早。忽然间,隧道中又响起了雄浑的念诵声。

「凡物皆我炼,凡人皆我兵。凡物皆我炼,凡人皆我兵。凡物皆我炼,凡人皆我兵……」

一路上,这句霸气的咒文一直重覆又重覆,夜天没少留神去听。一定程度上,它象徵着「冥虎灯笼」的武境:它能收各种神兵战魂,炼为己用,故此在出问题时,念诵声曾一度中断,直至内界被修理好,这股兼容万物的气慨才能重现。

念诵声越来越响,甚至令夜天耳骨作痛,并心生不祥预感。

「情况有异。依我看,还是很难顺利出去。」夜天紧攥仙弓,耳听十方,再次提高戒备,好应付任何突袭。

越靠近出口,他就越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越靠近出口,那股杀机也越来越强,直至强得二人一球无法再忽视。

凡物皆我炼,凡人皆我兵,夜天感到自己成了下一个被炼化的猎物!

「毛崽子,灯笼是可随意进出的吗?你会不会逃得太顺利了,哈哈哈哈哈……」

夜天他们冒出漆黑的隧道,却没因而迎向光明,等候着各人的,反而是另一道庞大的黑影。

他是辰灭。

辰灭,昔日「嗜杀的血狼」,当今的「凌月宫」侍卫长,正手擎一杆墨黑色玉笛子,在灯笼出口处(亦将角斗场的地下室)静候各人。他至今依然「无脸」,或者说,他的脸仍像黑洞,神秘而深邃,完全猜不出其神情。

「你好。」夜天讪笑,腼腆的向辰灭施了施礼。久经风浪,他显然方寸未乱,却难免会有些负面的想法,开始自语:「呃,这会不会是个局,我又被利用了?」

「哈哈哈……」辰灭又再大笑,如果他「有脸」的话,表情应该会很嚣张。「灯笼是老狼的本命法宝,你将它当成什麽?是你的後院,可随意进出吗?」

「卡姐姐,这灯笼……看来是个坑,我们被算计了。」夜天无视了辰灭,继续自语。这是否精心策划的阴谋,恐怕很难得知,唯一可肯定的是角斗赛应已结束,不然辰灭也无法抽身,还一直在灯笼外虎视眈眈。

侍卫长对夜天的镇定有些惊讶,为了刺激他,又拖了一票神智不清的少女过来。

「看她们是谁,哈哈哈……」

她们一共三人,全都秀发散乱丶樱唇微张丶昏昏沉沉的交缠在一起,姿势有些暧昧。辰灭很冷血,像捡尸般将三女逐一拎了起来,接着又「砰」的一声,随手丢回原地。

还好她们只是披头散发丶神智不清醒,却没有被毁容,因此不难认出。其中一人是改换形貌後,侍女装扮的石天凤,她一直在外把风,修为又不高,辰灭折返时难免先被擒住。

石天凤之外,其馀两人的身份却令夜天有些吃惊,居然是……连体姐妹!

「这……」夜天瞠目结舌,原来两人早已被拘出来,没被关在内界,幸好他方才没在古堡到处乱翻,空折腾一场!

「嘿嘿……」辰灭将姊妹们踢到夜天身前,用脚尖挑起,又再次放声而笑。「夜天……你这小子真给力,天狼元神我探寻多时,皆一无所获,还白白在宫中虚耗了十几年。哼,早知道你会套密,就应早些诓你进来!」

「你……隐伏『凌月宫』多年,只是为了天狼元神?!」夜天愕然。

「哈哈哈,还以为它在哀谣身上。幸亏一直没动手。」辰灭扼住李受华的咽喉,将姊妹们揪到身前,冷冷一笑,声线无比冷森。「小崽子,谢谢你!原来……神物被这两个孽障吞掉,那……好,天狼真元已是我的,你们任务完成,统统可以死了!」

第一六七章:人妖之间

夜天听罢,总觉得那声「道谢」格外刺耳。莫非这真的是个阴谋,辰灭让他进出内界,只是想利用他向残魂套密?

「是否阴谋也好,这已经不重要。」夜天低语。他其实很清醒,深谙寻根究底已无意义,想办法活下去才是皇道。

辰灭也很乾脆,根本无意和夜天纠缠下去。蓦地,他扬起黑色笛子,对准连体姊妹,并透发出无尽杀意!

「喂喂,魔女们,你们醒一下,侍卫长要杀人了!」夜天圈着嘴巴大喊。

透过相处,他知道姊妹们很机灵,亡命功夫了得,只要醒过来,或者还能想出一些出格的奇计。只可惜,她们始终迷迷糊糊,意识不清,很难对其有所要求。

「唉,没办法,看来真醒不了……」夜天摸摸鼻子,连连摇头。

这时姊妹俩还不清醒,因此帮不上忙,那石天凤呢?她是清醒的,却似乎被锁身了,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向夜天报以楚楚可怜的眼神,祈求他打救。

屠刀即将祭落,夜天还有什麽对策?

有!

还是老办法,嘴炮!这招管用!

「呵呵呵,你先让小弟讲两句话,我讲完就会死。辰黑脸我问你……说真的,即使你得到仙阶真元,那又如何,真的天下无敌了吗?不如,小弟给你两个建议……」夜天手托下巴,忽然在故弄玄虚。

「你说!」

不得不承认他的舌头厉害,连素以行事果决丶出手俐落见称的侍卫长,瞬息间也动容,让他先说下去。

夜天冷笑道:「第一,你本是个被仙界放逐的上古大神,很想回家是吧。只可惜,仙凡两界接合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机会一错过,之後不论你有没有天狼真元,能修到什麽战祖丶战圣,也同样超脱不了人界,回不了家,一样悲剧。第二……」

「第二是什麽?」

「第二,天地间目前有禁制力量,将所有老古董赶去闭关,这一刻三阶为王。试想想,现在连「沐光」境也受限,你却想要突破仙阶……是仙阶!天狼真元能压倒天地法则,让你成功吗?你选择在这不利强者的年代突破,逆天而为,难道不怕走火入魔,或被暗算?」

辰灭也许自恃神器在手,必要时可躲进灯笼,而里面暂不受禁制力量干扰,正正是他在诸强选择闭关之时,还敢四处横行招摇的原因。只不过,夜天明显对此不以为然,冷笑道:「哼,别以为缩进灯笼,就可保周全。灯笼我也进去过,里面灵气根本不够看,连支撑半个「人极」修士都很勉强,更别说入仙了!辰黑脸,你还是弃坑吧!」

辰灭闻言,半晌竟沉默不语,未有表态,夜天还以为已忽悠成功……直至他再听到辰灭那邪恶而阴寒的招牌笑声。

「哈哈哈哈哈,无知,无知,无知,真是无知!少年,你还是多和那些圣地打交道,别要被孤立,连修练界将要发生什麽大事也不知情!」辰灭很狂傲,那句「无知」重覆了四遍,显然只把夜天的「游说」视为扯谈。

半晌,他扬笛点指夜天,冷笑道:「所以说你不懂……现在能不能去仙界,对我来说已不重要!听清楚,人界快要和另一个位面接合了,无知!哈哈哈……」

「喂喂,你在笑什麽?!」夜天一听到「圣地」两字就不爽,辰灭还要说他无知,就更令人反感。然而不爽归不爽,他还是很好奇修练界将发生什麽大事。

「人界要和谁交汇?我真的被隔离了,此事闻所未闻。」夜天奇问。

「妖界,自然是妖界!」辰灭将笛子点前,缓缓自半空扫落。声线中,罕有地出现了一丝激动。「人丶妖两界即将接合,我会快速变强,武破虚空!即去不成仙界,本狼就改入妖道!」

「妖界?」夜天心中涌起了骇浪,觉得难以置信。据他所知,人丶仙丶妖并称天地中三大主流位面,但彼此间极少交汇,不料人丶仙两界十多年前才接合过,这麽快就轮到人丶妖两界?

每次位面接合,都是修道者的重要契机,上次仙丶人汇聚,便曾燃起无数祖师丶宗师们的跨界大梦。然而妖界与仙界不同,据闻妖界群魔乱舞,到处都有手段通天的大魔丶妖煞横行,弱肉强食,乃大凶之地,修士即便初临仙阶亦不易生存。

夜天闻妖界色变,辰灭也像能窥透其想法,却只是置之一笑。他赫然张开只臂,仰视上空,冷笑道:「怕什麽,我是谁?是『天河五煞』!妖界虽为不祥之地,却灵气充溢,哪像人界这垃圾位面,想练什麽都不成,真呕气!得到真元後,给我在妖界练几个月,保证能恢复昔日修为,血狼重生,将那些小鬼统统吃掉!」

给我几个月,我将能恢复功力,横行妖域!

这句话不断在空中回荡,嗜杀的血狼,狂丶傲丶冷!在此,辰灭的狂放不羁表露无遗,很易令人入迷,夜天却惊觉还是被忽悠了。

「慢,这不是重点!」夜天瞪眼。他当然理解为何「天狼元神」如此诱人,事缘修士跨界(包括从人界入妖界),需破碎虚空,动用起仙阶战力,而炼化这枚真元,可令修士快速突破,是最佳捷径。

然而理论归理论,现实是如今禁制力量还在,人界连四阶修者都容不下,更枉论要破凡入仙!辰灭即使杀掉连体姊妹,成功摄取天狼真元,也无法摆脱禁制快速破,得物无所用!

夜天还想争辩,辰灭却再次洞悉到他的疑问,当下一针见血。

「无知!一群蠢货,什麽都不懂!听着,当两界一接合,禁制力量就会自动消失!」辰灭连连摇头,似乎很鄙视夜天,不想再浪费唇舌。接着,他无意中盯上了「天虹仙弓」,便向她说:「我不说了,卡嫂子,你同样来自上古,你跟他解释。」

夜天看看手中仙弓,又看看自己,忽然感到迷失。突如其来的新资讯。彻底颠覆他对世界的认知,霎时间思绪一片杂乱,有些无所适从。

第一六八章:谁将笑到最後

「铮铮—」

蓦地,夜天感到手中一阵异动,仙弓显然被激活了!卡琳特要向他传音。

「我……我……卡卡……」卡琳特有些支吾,随後更摀着头,令满头金发一片凌乱,能看出其精神状态很不理想。事实上,她重伤後每次忆及前事,都可能会出现头痛,实在不胜困扰。「哎哎,都说我失忆了,卡卡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跟主人解释过呐。哎哟,头很痛!」

纵然如此,卡琳特仍提供了一些零散的资讯,再加上在东湾打听到的杂闻,拼凑之下,夜天还是能整合出一个理论。

茫茫天宇间,存在着无数位面。在现存法则下,任何两个位面接合前都会衍生出极强的禁制力量,目的是要压制一切逆天强者,以免他们干扰搞局,酿成灾难。

禁制力量会一直存在,及至两界正式交汇时,才开始快速减弱,最终消散。接合之期,也成为众修士梦寐以求的契机,凡修成仙阶者,都可趁机武破虚空,进行跨界!现实中,不论是人丶仙还是人丶妖两界交接,禁忌力量均会按此规律出现丶消失,无一例外!

夜天非宗门出身,没受过各大圣地的正统教育,自然对位面认知有限。一直以来,他只是道听途说,东拼西凑,从没能总结出完整的理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原来是天宇中万载不变丶亘古长存的秩序法则!

「多亏说书人常来开坑填坑,帮我长见闻,不然辰黑脸又会笑我是乡巴佬了!」夜天咬牙。

异域参悟一瞬,犹胜人间千年,很不幸这是现实。随着人丶妖两界正式接合,禁制力量就会解除,禁制一消失,闭关中的诸强亦将纷纷出世,并放眼妖界。

妖域灵气充盈,人人想去,诸强为能破碎虚空跨界丶势必拼死争夺这枚仙阶真元,令修练界难再平静。

「额,所有老古董集体出关,想想都可怕。三阶修士横行天下的好日子,快完了……」夜天一阵哆嗦。

大世将临,他若想守住姊妹们的神物,必须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他的首个大敌将是辰灭。侍卫长觊觎真元,为此蛰伏筹谋多年,现在终於探获姊妹们的秘密了,人还要在手中,他不可能留情。

再说辰灭外号「血狼」,一向杀伐果决,从不罗嗦,此时他被夜天(口舌上)纠缠了这麽久,已显得极不耐烦。

「卡嫂子……」辰灭扬笛点前,直指「天虹仙弓」,冷咧的道:「天狼真元,在这孽蓄身上无用,你放心将你旧兵主的元神归我吧。」

「你什麽意思?」卡琳特听出他话中有音,仙弓立时颤动起来。

「什麽意思?你我相识几千年,不用解释吧。」辰灭长笛点前,语气很冷咧。忽然间,他全身气机陡升,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无比森寒。「本狼很念旧的,有机会重归故土,必会为老大和嫂子修个坟,磕几个响头,哼!」

辰灭不再打哑迷了,这段话的意思非常清晰。只要夜天和仙弓未除,他就不能肆无忌惮的杀姊妹们夺魄,当场炼化,因为这一人丶一球丶一兵魂必会插手介入,风险太高了。

所以,夜天等人必须先死。

「辰老四,你很卑鄙,卡卡看你不起,哗啊啊啊……」卡琳特向来冲动易怒,一旦受刺激,幻界里又涌现出当年在「一叶滩」,其旧兵主被辰灭与老枯藤算计丶围杀的片段。

新仇旧怨,此时一齐叠加,令弓胎剧烈波动起来。她的状态本就起伏不定,每次进入暴怒,更能短暂提升战力,当前亦不例外。刹那间,仙弓体表迸现出几道黄芒!

「铮铮铮铮—」

黄芒象徵「沐光」,是仙弓晋阶的体现。只可惜,它始终明灭不定,看来只能维持片刻,当中还夹杂了黑色的杂质,毫不纯净。

「讨厌,卡卡是美女,这样肮死了!」卡琳特嘀咕着。她素来有洁癖,觉得弓体上的杂色碍眼,自然想伸手擦掉。

却谁知她这样做,不仅无法净化那几缕黑烟,反而将它们引入了内界!

「哇!」卡琳特尖叫出声,只见其纤指一触碰到烟丝,便随即被熏黑,稍後更蔓延全身,非常吓人。

片刻後,她已是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一派刚从火场冲出来的样子,十分狼狈。这金发兵魂最注重人前形象,若夜天此时探首进来,一定会给踢出去。

幸好,夜天也不想她难堪,并没闯入幻界,只在外面默默替其打气。

在这一人丶一弓丶一球当中,本以天虹仙弓受创最少,若可持续迸发黄芒,这团队便有转机。只可惜,它似乎未能持久,夜天恐怕要失望了。

「都怪那老妖婆脑残!分明是小魔女在捣乱,却连累到我们,躺着也中毒!」夜天扼腕。

刹那光辉,一瞬即逝,黄芒逐渐幽微,很快由较弱的赤红光华取而代之。龟裂之体,再受腐毒侵蚀,仙弓能闪现黄光已是奇迹,不能期待它爆发下去。

「哈,怎麽了,一下子就没力了?!」辰灭冷讽。眼见卡琳特气机倒退,已届强弩之末,难以续爆,他却要落井下石,冷笑连连。「卡嫂子,我知道你爱美妆,很佩服你对仪表的执着。但看你现在衣服破了,脸也熏黑了,如何见得人?」

「辰灭,你少得意,你没资格评断卡卡!」卡琳特气极,声音在颤抖。但不论她如何狂怒,已不能再刷出黄芒,刚才的爆发,不过是回光反照。

夜天很无奈,只好走前替她出头。

「哈哈哈哈哈!」夜天毅然踏前,开始大笑,对轰硬撼并无优势,他可做的还是嘴炮。这一刻,他竟也模仿起辰灭的语调,说道:「辰黑脸,其实我也很佩服你……你连『脸』都没有,如何去见人?」

开始时,夜天的确曾被那黑洞般的脸吓倒,但已渐渐适应过来,不再那麽顾忌。同时间辰灭闻言,亦似被冒犯,突然手执灯笼,旋身转向夜天,若他「有脸」的话,必定正脸色铁青,目露凶光。

第一六九章:废材战法

「等等等等等,别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麽。」夜天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的道:「老梆子,你想说『见过我脸的人都是死人』罢了,这种话太俗气,没新意,根本追不上时代!」

「小崽子不怕死吗?你下一句话,将是你这辈子的遗言,没有然後!」辰灭冷哼,手中灯笼一晃。

「呵呵,我口水多着呢,可淹死人!」夜天置之一笑,高声道:「现时两域还未接合,人界仍有禁制祖师的力量,菜鸟可闷死大神,小弟怕谁?只要不进灯笼里打,应该……」

「哼,你也知道灯笼可怕吗?!好,就收进去打!」辰灭言出必行,竟截然打断了夜天,将灯笼向前一扫,要实现「将夜天的口水变成遗言」这话。

「擦,这麽狠,真的敢来!」夜天大惊。侍卫长出手迅捷,雷霆万钧,只见他身影一旋,灯笼入口已在夜天身前冒现,准备罩落,相当惊险。

「呜呜—」

「冥虎灯笼」乌光幽幽,非常诡异,它发出一连串的丧音,既慑人心魄,又彷佛有催眠作用,意志力稍弱,便马上会被吸进去。

「呵呵,灯笼我玩过几次,没那麽容易被收进去!」夜天轻喝,看似从容不逼,但其实亦未敢造次。

在灯笼即将罩落,千钧一发之际,他也是倒吸着冷气,一边狼狈地蹬蹬退後,才能勉强避开入口。

「喂喂,辰黑脸,我已经讲到第三句话了,还没成遗言啊!」夜天挑衅。

经过连番恶战,他已积累了不少经验,开始明白灯笼的操作方法。只要远离入口,并继续讲话讲话讲话,就可免被丧音催眠,不致被吸进去。

灯笼内是人家的地盘,在里面纠缠,夜天恐怕危矣,但只要留在外界,他仍然受禁制之力保护,等同与侍卫长同阶,要反杀对方有难度,但仅仅要保命的话还非难事。

「刷刷—」

辰灭自然明白这一点,当下大袖一拂,灯笼又罩了过来,誓要收夜天进去,关门打狗。

「大家同阶对决,你想收我,哪有这麽容易!」夜天边说,双眼也不停溜转,视察着四周环境。

这个地下室,平时是角斗者的训练场,因此除了各种桌椅,地上也散落着大量狼牙棒,长戟,臂环丶脚镣等铁器,相当趁手。

「嗯,很好很好,这儿不怕没兵器用,很适合游击。」夜天自语,已拿定了主意,只是他话音刚落,冷不提防,「冥虎灯笼」便正张开着大口,罩落而下。

「呜呜呜—」

灯笼入口处,乌光浮游,伴随着可怕的丧音,如一堵魔山快速压落。夜天顾着说,差点忽略了灯笼,惊险万分,幸亏他在最後关头旋身一避,横移出几丈外,才不致被收走。

「哇哦,真险……来来来,追我吧!」

夜天大口喘气,却没有停下脚步。他早已盯上场中的桌椅,此刻身如灵蛇,在当中呈「之」字形穿行,最後更一举翻越一张大木桌,与辰灭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想走?!」辰灭大喝,刚才一罩落空,让对方脱身,却没有气急败坏的无脑狂追。

他看来很自信,只是大步大步踏前,逼向夜天,而且每迈出一步,地下室都像在颤抖。

「嗯,这老狼总爱耍酷,很看不顺眼……」夜天咕哝,总想教训这「辰黑脸」一顿,即使不尿流屁滚,也得摔他一个眼青鼻肿。

不过幻想归幻想,此时对方正神闲气定,一步一步地逼近,如一堵魔神临世,压逼感极强,夜天着实没十足把握……

「咦,不如这样!」犹豫中,夜天无意间瞟见了司马琼。小魔女自从摔出来後,便是迷迷糊糊丶神智不清,一直在打酱油,被各人忽略掉,但夜天一瞥见她,却骤然得到启发。

小魔女最爱做什麽?对,就是扔东西!

你敢走过来吗?我就砸!只要右手未废,就疯狂丶痛快地砸吧!

「砰砰砰砰砰—」

夜天决定耍流氓,反正现场杂物极多,可随便扔。瞬息间,他手足并用,踢翻丶掀翻了无数桌椅,令空洞的地下室接连发出巨响,回音震耳!

「丢啊,爽啊,呵呵呵!」夜天大笑。转瞬间,桌椅杂物已东歪西倒丶乱七八糟的四散遍地,拦在辰灭脚前,令他无法再像刚才般「神气」地直线逼近。

当然,单凭几张桌椅,不可能真的拦住侍卫长,但夜天此举仍然令他一阵不爽,当下杀机大炽。

「废物!你好歹曾修到『沐光』,竟不敢还手,就只会龟起来!」辰灭冷哼,当场踢飞了几张椅子,继续逼向夜天。

「咔嚓—轰隆—」

夜天脸皮厚,辰灭的奚落丶挑衅显然无效。这一刻,夜天的方针始终不变:继续砸,同时避开灯笼入口!

「小魔女,我跟你学的,嘿嘿嘿!」他根本不介意耍流氓,转瞬又扛起了一张木桌,对向辰灭,准备砸出去!」

「崽子,你这是在羞辱我吗?!本狼……看不起你,出手杀你对我是耻辱!」辰灭似乎动了真怒,其长衣无风自动,黑发逆冲向上,灯笼入口再次迎向夜天!

「呵呵,觉得羞耻,就积点阴德,别动辄喊打喊杀了!」夜天并没给他吓倒,还继续扛着木桌子,嬉皮笑脸的说:「你的灯笼什麽破铜烂铁都收,不就是个垃圾桶吗?捡破烂的,你有本事,就不差也收这块木头进去!嗨嗨嗨嗨嗨—」

「霍!」

夜天言出必行,竟真的将桌子砸了过去。灯笼一向只收神兵,这是对它赤裸裸的侮辱!

「废材,这算什麽?!」辰灭震怒,终於按捺不住,暂且搁下了灯笼,改为徒手相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夜天用块破木头辱其灵宝!

「喀嚓—」

辰灭掌指如铁,一劈手,桌子霎时碎成了十数片,木屑横飞。他冷哼一声,右手把一残角抄走,捏於掌中,看着它寸寸碎裂,直至最终化成了粉末,簌簌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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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废铁的功用

「呃,辰黑脸一点没变,还是老样子……」夜天很无言,这头老狼总爱抓机会装酷,而他也没因而停手,东西继续乱扔,到处发出「砰砰」巨响。

「无聊!」辰灭怒哼,无数木屑陆续在其掌粉碎,可见其耐性已达极限。他一字字的喝道:「小崽子,你真心不行!修练界中,有人因你冒起迅速,又来历神秘,还推测你是某个太古大人物殒落後转世重生,但依我看,太抬举了!」

辰灭处於强势,左一句「崽子」,右一句「小屁孩」,口中无情地打击着夜天,心里亦确实瞧他不起。他却没意识到,自己正逐渐松懈……

「嘿嘿嘿,丢东西好玩,继续!」夜天邪笑,方才扔桌椅其实是幌子,目的是要减低其警觉性。及至时机成熟,夜天突然不扔杂物了,他悄然捡起了一个臂环,运劲於指,将无尽真气注入当中……

「咻—」

夜天趁辰灭搁下了灯笼,猝未及防,突然并指一点,隔空御物,把铁环轰向了辰灭!

寒芒迸现,辰灭确实吃了一惊,刹那间来不及拿灯笼,只好徒手相抵。他一直很自信,看不起夜天,还在用接木屑的姿势相迎,谁知经真气加持的铁环来势汹汹,威力强绝,辰灭忽感前臂一阵剧痛,就倒退了几大步!

「咳!」

夜天不打算放过他,五指继续掐诀,隔空御环。瞬息间,铁环又凭空回转,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去而复返,再次轰向辰灭。

「哼,钻空子只能一次,你没有机会了!」辰灭冷笑,他已重新捡起灯笼,灵宝在手,夷然不惧。

一如以往,「冥虎灯笼」张开了大口,乌光幽幽,迎向飞纵过来的铁环,要将它收进去。

「呃!」

夜天骇然,忽感和铁环失去了连系,本体一阵虚弱。当他稍为回神,再凝神一看时,铁环已消失无踪,目测给灯笼吞噬了,非常邪门!

「哼,我不信邪,再来!」夜天咬牙。刚才纵一击未竟,并被抽掉不少真气,其实他也有所收获。

至少,轰出铁环为他争取到时间和空间,夜天现时已更接近出口,脚前亦积累了一些铁环丶大棒和长戟,再加上身上的「天虹仙弓」,不怕没兵器用。

「呸,全是垃圾,本狼可无视!」对辰灭来说,一宗灵宝足矣。他再次祭出「冥虎灯笼」,大步大步迈出,逼向夜天。

「来来来!」夜天勾勾指头,意在挑畔。他没再无脑扔桌椅了,这时暗中汇聚真气,又有一根狼牙棒破空而出,横越虚空,直抵向辰灭心脏!

「太弱了,白费力气!」侍卫长继续奚落,其灯笼已准备好,大口张开,连偌大的狼牙棒也要塞进「嘴」里。

这方面,「冥虎灯笼」应该是专业户,各种大小的兵器都有办法接收,可谓举世无匹,唯有夜天不认同。

「嘘,辰黑脸,你的灯笼不够大,当心被大棒桶穿!」他这回汲取了经验,明白不能用兵器直刺灯笼,否则会被吃个一点不剩,彻底悲剧。

因此,当狼牙棒逼近入口,夜天便再咬牙切齿,疯狂催发玄功,隔空将它定在半空,死活不让辰灭收走。同时间,灯笼又传出诡异的吟唱声,但由於棒子是死物,不会受催眠,令那句「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念得不论再雄浑也难起作用。

就这样,狼牙棒与灯笼成了两人的代理,开始隔空拉扯,互不相让,陷入胶着。

当前人界仍有禁制之力,宗师受限,这可算是三阶颠峰力量的极限对决,相持不下毫不意外。只是从远处看,这倒像是布衣小男仆抵住了绝世冥神,有些滑稽。

当然,这都是表像。仔细观察的话,可见绝世冥神状甚从容,看似毫无压力,但布衣小男仆却吡牙咧嘴,哪怕挺不了多久。

「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夜天身陷窘境,开始苦思对策,呢喃道:「哎,不如将棒子上的狼牙甩出来,蛰死辰黑脸!」

他已不能坚持多久,因此主意一拿定,右掌便开始掐诀,要汇聚最後一滴真元,隔空输向狼牙棒。

「嗨,破!」夜天大喝,无数狼牙钉飞射而出,刺向辰灭身体各处,但这样也抽空了他的神力,令其一阵晕眩。

「霍霍霍—」

很出乎意料,辰灭居然没闪避,也没有移走灯笼。他一直定在原地,任凭狼牙钉刺进肌体,穿透双臂,甚至戳入黑洞似的脸中,辰灭始终夷然不动,没哼半声!

「不痛不痒,呸!」侍卫长俨如顽石,即使被百刃穿体,依然伫立不动,很令人惊憾。

其实若凝神细看,会发现他也在微颤,显然受创不轻,但这种坚忍不拔,近乎妖邪的靭性(尤其被狼牙钉「破相」仍未动摇),仍令夜天无限生畏!

「哈哈哈,本狼本无脸,毁容又如何?小崽子,是时候了……」辰灭付出战体重创,甚至破「相」的代价,目的只有一个:打破灯笼与狼牙棒间的微妙平衡!

在这一刻,夜天已被狼牙钉分走部份神力,无法同时加固棒子,相反,辰灭虽被百刃穿体,手中灯笼仍完整无缺,此消彼长下,结局将毫无悬念:狼牙棒再难定在半空,抵住灯笼,它正被吸向入口处!

「好吧,棒子既收不回来,就不如同归於尽!」夜天眸眨寒光,蓦然涌出邪恶的念头。

他决定不退反进,放手一搏,於是一指点出,令大棒放弃对抗,反而加速迎向灯笼,试图反过来把它桶穿!

这时候,只见入口处无限张大,似乎真能容下粗阔的狼牙棒。然而,大棒只是进了一半,又疯狂搅动起来,令灯笼剧烈波动,难再受控,辰灭亦差点脱手……

「呼呼—呼呼—」

狼牙棒消失了,灯笼至少表面上还完整。

没有人看到大棒被吞噬的过程,连夜天也没有。那时候他神力消耗大半,浑身虚弱,更忽然眼前一黑,有感天旋地转,蒙矓中只懂得要遁向地下室出口方向……

第一七一章:百刃穿体

及至夜天惊魂稍定,只见辰灭还手持灯笼,卓立原处,狼牙棒却已消失无踪。

「呃,若同阶作战时也治不了辰黑脸……等到禁制之力一消失,咱们这些人都完了……」夜天一阵慨叹,只见他脸色惨白,踉跄而起,看来元气耗损太多,复原需时。

辰灭呢?收走狼牙棒後,待卫长表面无恙,目测已稳压夜天。

当然,这亦是表象,辰灭刚被海量铁钉穿体,不可能全身而退,紧接下来,他终於出现了反常。

「啊啊啊啊啊—」

忽然,侍卫长张开双臂,看向上空,并开始没脑儿的放声大喝,毫无停歇迹象。在吼声加持下,他的身影彷佛在暴涨,如一尊冥神盖临,气机强得令人窒息!

「啊啊啊啊啊—」

辰灭吼声凄然,如撕心裂肺,这一刻,只见他长衣作响,黑发更全部逆冲向天,场中各人很惊憾,事出必有因,这头血狼或许状况有异,甚至已陷入狂乱!

「他在做嘛,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夜天只恨自己生於当世,对太古一代所知太少。随後他紧盯辰灭,又不禁自语:「嗯嗯,莫非辰黑脸出了问题,要爆开了吗?还是……」

夜天惊疑不定,心中没有底,毕竟这头血狼乃上古煞星,手段极多,天晓得他会使出什麽禁法。「无论如何,他最好自行崩坏,不用小夜出手。」

若侍卫长真的走向自毁,当然是求之不得,但过了片刻,他又突然停止了喝吼,似已冷静下来,令人摸不着头。

「怎麽啦,刚刚还在呱呱叫,忽然又不喊了?」

夜天又错了。那一刹的寂止,其实只是暴风雨前奏,随後辰灭还有终极一喝。

「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息间,现场寒光毕现,无数狼牙钉伴随吼声,自侍卫长体内逆射而出!

铁钉朝十方爆开,漫天飞纵,令夜天大惊失色,潜意识蹬蹬倒退,幸好他距离较远,并没被波及。最终,数十狼牙钉锵锵落地,辰灭身上亦遗下了大量血洞,血水汨汨而流,极度恐怖。

老血狼的靭力不容低估,晃眼间,他又若无其事的祭起灯笼,探手进灯笼,沉声道:「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

缓缓地,一件庞然大物正被辰灭掏出,摄到手中。

「是……一口狼牙大棒……我刚才的棍子!」夜天张口结舌,这俨然是他的狼牙棒,只是钉字已掉落大半,活像一个断牙老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从灯笼中重新抽出,大棒肯定已被辰灭烙印。事实上,这一招夜天也见识过,先前辰灭决战昆仑青年的「十二剑仙阵」时,便曾这样收走十二战剑,再拔出来反袭,威力绝伦。

「小灯笼是个吃货,很恐怖,我不要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夜天头皮发麻,不自觉地持续後退,还好他已相当接近梯间,必要时可速遁,并未绝望。

「崽子,你果然只会龟起来,真没骨气!也告诉你,这木棍於我是垃圾,灯笼不会收,还你!」辰灭眼皮也不抬,当下大袖一展,运气於掌,便将狼牙棒凭空打向夜天。

「咻!」

侍卫长双手结印,十指狂舞,也在施展隔空御物。

寒芒乍现,这口断牙大棒并没直取夜天,却在虚空留下「之」形残影,不断快速易位,眼力稍逊的话,很可能跟不上。

夜天却没傻眼,也没给大棒吓呆,这始终是同处三阶顶峰的对决,只要不牵涉灯笼,谁都不能稳占上风。他此刻很镇定,眼见狼牙棒冲腾而至,也从地上捡起了几杆长戟,接连掷向棒子。

「轰隆—」

火花迸现,狼牙棒与长戟迎头重击,皆同时飞脱,并断开了数截,掉落地上。夜天虽再度咳血,却趁机继续横移,已相当接近梯间出口,随时可脱身。

「咦,原来是这样……」夜天咧嘴一笑,亦从肩头摘下仙弓,对准辰灭,朗声道:「嘿嘿,我明白了!虽然杀你有难度,但只要不让灯笼近身,你同样治不了我。再见,有缘再会!」

夜天边说,半只脚已踏上石阶,相信强如灯笼亦鞭长莫及。当然,李氏姊妹和石天凤目前仍被辰灭胁持,夜天不可能不顾而去,但即便如此,他的形势仍比之前有利。

「你尽管逃吧,没用的……」辰灭低语着,其声线异常森寒,令人毛骨悚然。他显然已看出夜天的企图,却仍然很沉着,还缓缓扬起了灯笼,道:「对灯笼来说,距离从不是问题。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出!」

说罢,他轻轻并指一点,只见灯笼乌光一闪,竟能破空而出,直接奔袭向夜天!

「隔空御灯笼,我擦!」夜天诅咒,但见眼前乌光烁烁,赫然是冲腾而至的「冥虎灯笼」。它正大口张开,目的还是一样:收夜天进去炼化!

情急之际,夜天再次盯上了散落地面的兵器。它们虽被辰灭贬为「垃圾」,作用有限,但由於部份形体庞大,正好用来拖延。

「小灯笼,我知道你胃口大。好,那就只挑肥肉给你,让你慢慢消化!」夜天很腹黑,决定长戟统统不要,只严选那些最粗阔的脚镣丶铁环和大棒,逐一扔向灯笼,顿时发出震天巨响。

「当当当当—」

这一次,他只是为争取时间,所以没向兵器加注神力。结果,这些大棍丶铁镣单凭一己力量,自然难敌侍卫长的灵宝,纷纷被吞噬。

更恐布的是,小灯笼看来胃口极大,只耗了半晌,便已「骨碌骨碌」的将众兵吞吃乾净,不留一点痕迹,情况与上次完破「十二剑仙阵」前如出一辙。

「锵锵……」

换着是寻常修者,一定会瞠目结舌,许久反应不过来,但夜天只是为争取时间,一刻便足矣,而那些破铜烂铁,他根本不介意丢失。

夜天的真正杀着,是小光球和「天虹仙弓」。这时候,他已从肩头解下宝弓,摄到手中,准备拉动弓弦。

第一七二章:天虹战冥虎

「额,忘了我是独臂人,如何拉弓?」夜天一阵头大,但稍微思量後,又想出了一个法子。

他汇聚真气,将宝弓定於虚空,任凭她凭空自转,绽放着七色神华,流光溢彩。小光球悟性极高,随即也化成红箭,悬停於弓弦上。

如此,夜天便能腾空右手,拉响弓弦。单手张弓,看起来虽然怪异,但他却不能顾那麽多,实用便好。

同时间,辰灭亦意识到那些破铜只是幌子,对方最终还是要用上灵宝。纵然如此,侍卫长似乎仍很不屑,不断打击道:「毛崽子,你还有力吗?依我看,方才的狼牙棒已耗去你大半奶力,剩馀那点点不足以催动神兵!」

辰灭没说错,夜天的本体确实已被抽空,复原需时,他只是忽略了小光球。

对,夜天还有光球为最後倚仗,刚才刻意没用上,因此仍丝毫无损。辰灭没想到它这麽灵气,能自主变色,最终还化成红箭,虽掺杂了黑丝,却依旧光芒四溢。

这俨如一股新生力量,令衰竭中的夜天起死回生,对同样受创的辰灭构成威胁。

说实话,侍卫长早已将夜天当成死人,赫见他还有後着,便明显有所顾忌,於是双手一合十,令灯笼悬停下来,没再罩向这一人丶一球丶一弓。

「哎哎,你不攻,就轮到我啦!」夜天邪笑。他已拉开弓弦成满月状,接着一声轻颤,红箭便破空而去,如一道神虹,直取「冥虎灯笼」!

「霍霍霍—」

「哼!」看起来,辰灭仍处变不惊。夜天的表现虽出乎意料,但他毕竟为沙场老狼,今世凶名乃从枯骨上刷出来的,见惯逆境,哪有这麽容易尿裤子。

侍卫长轻喝一声,十指掐诀,转眼间,灯笼又再张开大口,迎向赤虹光箭。「小子,这招没创意,照样收走。凡物皆我炼,开!」

「创意?」夜天暗笑。他纵然在激战,仍觉得对方非常可爱。「论创意,论恶搞能力,你哪能跟小夜比,嘿嘿嘿……」

若辰灭只把光箭当成刚才的长戟大棒,他就要失算了。

眼看箭头无限逼近入口,夜天突然大喝一声,并指一斩,将红箭一分为二,齐头并进!

「那又如何?」辰灭不屑一顾,光箭两分,代表力量被分薄,更容易被破碎。

然而,他顾着贬损夜天,却没注意到对方在取巧。这「小崽子」其实很腹黑,在切割光箭时,他凝聚神念,咬牙切齿,耗尽最後一点心力,已将箭中死气巧妙地压缩到其中一边,辰灭却没察觉。

就这样,两箭分割後明显回异,左方一箭红芒精纯,灿灿生辉,而右箭则掺杂黑气,看起来十分妖邪。

「嘿嘿嘿,小灯笼你这麽贪吃,哥哥就喂你吃毒药!」夜天暗爽。他的意图很恶毒,就是黑箭射进灯笼,趁机祸水东引,转移剧毒。精粹自己保留,煞气则全部送走!

但也在最後关头,夜天似乎改变了主意。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他连连摇头。须知「冥虎灯笼」里,是一片广袤无垠,不见边际,又被隔断成无数孤岛的世界,那即便注入煞气,也随时如沧海一粟,起不到效用。

於是,夜天决定改变剧本,将两箭角色互换。它们本来齐头并进,但在被灯笼吞噬前,却骤然转折,变成一上一下,分途奔袭!

「咻咻咻—」

先说上方的红箭,它本将没入内界,消失不见,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忽而划出一道半圆弧影,凭空调头,路径呈一百八十度相反,倒飞而回,令辰灭一阵不爽。

「无赖,果然只会龟,多丧气!本狼……不会给你机会!」即便至今,这无脸血狼仍将夜天看成死人,断言他打不过便落跑,因此看着红芒去而复返,灯笼旋即向前穷追,非要吃掉这半枝箭。

事实上,这红箭分别是炮灰,作用只在调虎离山,让下方的黑箭钻空子,穿越灯笼,奇袭辰灭本体!

「哈哈哈……」夜天嘿嘿直笑,起初还想让黑箭直奔辰灭,将其「毒杀」,但转念一想,又担心对方战体强悍,保命手段也多,很难被磨灭。於是,这黑箭亦划出一道弧线,凭空转折,回头重击灯笼!

「轰隆!」

夜天本想洞穿灯笼,谁知其虎皮靭性极强,根本不能成功。刹那间,黑箭就如撞上巨石,当场爆碎,无尽黑毒溅了在虎皮上!

「呃啊,你……狠!」

辰灭与夜天两人,霎时间有不同反应。

先说夜天,他虽然折损了半口箭,却并非其精元所在,排走部份剧毒,反而令他一阵舒泰。辰灭却不同,被腐液侵蚀虎皮,他显然不好受。

尽管灯笼源自仙域,这点点腐液不可能将它溶掉,最多在虎皮上添些花斑,但纵使如此,他仍得分神处理,难免有所困扰。

「嘿嘿,辰黑脸,不如趁机落井下石……」夜天邪笑,忽然有个破格的念头。

他要先切断辰灭与灯笼的连系,然後包围灯笼,反过来将其收走!

「啊啊啊—」

夜天放声咆哮,但「冥虎灯笼」乃人家本命法宝,要收走它谈何容易。他却豁出去了,此刻还留手干嘛?先是让红箭调头进击,直抵灯笼,最终连「天虹仙弓」也打了出去,与红箭一并夹击!

表面上看,夜天的包围网还算成功,这时一箭丶一弓皆环绕灯笼盘旋,俨如卫星,试图隔断辰灭输出的真气。只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围观还可,要真正收走它却比想像中难,毕竟人家是「天河五煞」,此生遇敌无数,有这麽简单的话,「冥虎灯笼」早就被蒙走了。

更何况,夜天本身也是外强中乾,随时会倒下,若单凭小家伙之力夺宝,岂非强其所难。

辰灭显然也看出这一点,所以灯笼纵被围困,他亦不见着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沉声开口,似在警告夜天:「你不可能成功。灯笼乃一代圣兵,纵是仙人夺宝,也得付上生命为价,何况是你?!」

第一七三章:毁虎皮

「这……其实也对。」夜天一阵迟疑。纵使他仍在疯狂掐诀,令一弓丶一箭围绕灯笼飞旋,不让它突破,但随着时间流逝,小伙子却倍感吃力,发现越来越难困住这宗灵宝。

个中原因,主要是黑毒的破坏力比想像中微,真的只能在虎皮上烙些花斑,就没有然後了。结果,灯笼很快已重整旗鼓,气机陡升,准备冲出重围,返还辰灭手中。

夜天自语道:「嗯,其实想想也合理。同为圣兵,天虹沾上黑毒後也没被毁,何况现在还稀释了……」

正因如此,夜天并没太感失望,毕竟自己的三丶四阶凡躯,怎可能与仙兵比拟。他看黑气是剧毒,人家看它,可能只当是墨水,怕弄脏而已,双方的层次本难并论。

「呵呵,困不住就困不住,何必太看不开?」夜天释然,打消了夺宝之念,也不代表在等死,他很快又心生一策。

「咻—」

夜天指头一拽,红光箭旋即与仙弓聚合。接着下来,两者不再围观灯笼,而是留下了一束残影,快速飞回夜天手中。

「嘘,还是有灵宝在手,心中比较踏实。」夜天一阵嘀咕,却始终眼观八方,未敢一刻松懈,担心灯笼解围後会反袭。

它会追过来吗,这可是未知之数。了解侍卫长的前世今生,就晓得他是狠荏子,又极难捉摸,未到最後关头,也难料有什麽底牌……

还好,辰灭或许急着收复灵宝,也未有进击,让夜天得以喘息。就此,双方暂且停手。

「呼呼……」夜天行将虚脱,像进入了丧尸模式。接回仙弓,已令其精元彻底抽空,短期内难以回复。这时他手摄宝弓,竟感到它如重千斤,难以再举起,随後更双腿发软,两次倒地又再起。

「不行,我绝不能先他倒下!」夜天双眼紧攥,眼神坚定,纵使天旋地转,他仍未敢片刻耽搁,须继续依计行事……

他要出去搬救兵!

一步丶一步。夜天几近不支,只能以仙弓为拐杖,艰难地踏上石阶。蒙矓中,他幻想出自己在回头挥手,轻挑的喊道:「辰黑脸,再见了!呵呵呵,你想继续,咱们就往外面打,外头比较热闹!」

夜天已抓到对方的软肋。到目前为止,辰灭仍是唯一知道姊妹们秘密的人,并一心要独吞天狼真元,因此过程中必须保密,不能太高调。

夜天却要逆向思维。角斗场当前人来人往,要招聚一票人过来搞局绝非难事,届时事情一旦闹大丶曝光,绝对是辰灭的灾难。

「过来啊,这儿有戏看。过来啊,来围观一下…」

说实话,夜天此时几近虚脱,头晕目眩,步履极不稳,连自己最终有没有喊出声,还是只有头脑在喊,他亦搞不清楚。

「像听到回音,是幻觉吗?还是我发出的……」

纵然不肯定,夜天还是自觉喊了出声,应已惊动外界。面对随时有人闯入的可能,他身後的辰灭理应急眼才是,只是不知怎地,此人竟许久不见动静,相当反常。

「他在想什麽?做嘛不吭声?」

夜天很费解,於是扭头一看,却霎时惊呆了。

眼前的辰灭血衣蔽体,身上有无数个大小血洞,刚才的伤口仍未乾涸,令血水继续流淌。

他并没倒下,此刻仍立身原处,双手正不断结印,似在调息。而最叫人傻眼的,是「冥虎灯笼」竟凭空倒悬着,笠着辰灭的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呃,你干嘛笠着头?是在演戏法吗,还是没『脸』见人?!」夜天一阵疑惑,但马上就恍然。

灯笼虽已跌落凡阶,威力远逊从前,但其中心仍能自成一个小世界。辰灭往内汲取灵气,显然受益匪浅,能快速修复伤体。

「哇,这块老虎皮比小家伙还神异……」看着辰灭的血洞一个一个消失,夜天忽受启发。

他联想到海蓝色光球,自己也有这麽一件神物,怎麽竟忽略了?於是,夜天开始模仿起对方,向小东西索要真气。

「淙淙—」

说实话,小光球刚才身化红箭,拼命制衡灯笼时,也消耗了大量精元。犹幸这家伙向来是个无底洞,复完速度比辰灭更惊人,因此夜天找上他後,不到片刻,便有感毛孔舒张,清醒了过来。

「哈,我回来了!」夜天大笑。他站稳後,随即想反袭辰灭,然而一运转起玄功,便又是一阵晕眩,有心无力。

看来,小光球并不能分他太多真气,站起来可以,但若要短期内恢复战力,则恐怕有难度。

不过对夜天来说,能站稳便足矣,他目前只需要充大头。蓦地,他点指仍在结印调息的侍卫长,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才听闻不少角斗者对你……『有意见』。噢不,应说是恨之入骨。不如……我就全放他们进来,将你扒了皮,好不好?嘿嘿……」

说罢,夜天又想放声大喊,但这次他还未开口,便彷佛听到了脚步声,远处有「蹬蹬」微响。莫非,他们方才已惊动了外界不成?

夜天看向辰灭,这头血狼本已无脸,这时还被灯笼罩着头,实在不易判断其情绪变化。但夜天猜想对方一心想低调,不愿外人介入,对此必定很敏感。

那好,敌人不想我做的事,我偏要做,这是夜天一贯的想法。於是,他又要圈着嘴向外传音。

「小崽子……」辰灭冷哼,终於开口表态。这时他仍然在调息,不能贸然出招,却无阻其发出极森寒的笑声。

「哈哈哈哈……」

突然间,辰灭摘下了灯笼,探手进去,像变戏法般,摸出了那口墨黑色玉笛子。接着,他乘所有人不提防,一劈手,把脚边已锁身的石天凤揪了起来!

「小子,你敢再喊出声,她马上死!」辰灭冷喝,似在严正警告夜天。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冰冷的玉笛子便抵了在石天凤咽喉上。

这……分明是在胁持人质!

辰灭是什麽身份?!来自仙域,「天河五煞」中「嗜杀的血狼」,竟给夜天这三阶修士,仰仗两宗(残缺的)灵宝逼入绝路,靠胁持人质保命!虽然他是受禁制之力所限,无法发挥五阶战力,蛋疼无比,夜天却足以自傲了。

第一七四章:求仙无底线

当然,夜天或可沾沾自喜,但对「受害人」石天凤来说,却肯定是另一番滋味。

「哗,救……救命哦!」她突然被揪起来,事前毫无心理准备,霎时间花容失色,尖叫连连:「师父,救……救我哦!」

辰灭闻言,玉笛子旋即在石天凤秀颈上动了动,暗示她别乱叫。半晌後,他甚至把李氏姊妹也拖行到脚前,透发着杀机,无比阴寒的道:「小崽子,如果你不投降,这些人立即死!」

「师父,救我哦!」此时姊妹俩皆不省人事,自然乖乖不作声,非常「合作」。唯独是石天凤,竟无视了辰灭的恫吓,继续叫嚷:「快……快窒息了。二妹还……还不想死,师父你……快想办法啊!」

夜天腹腓:「二妹子,你好歹是个修者,能不能骨气点,别大呼小叫……」

他一边咕哝,脸上却未见惧色,也无意弃械。片刻後,夜天更张臂仰天,忽然大笑起来,道:「有趣丶有趣!辰黑脸,你竟然沦落到……用这一招,不顾一下身份!之前的霸气,都往哪里去啦?!哈哈哈……」

他点指着辰灭,竟笑得前仰後合,非常夸张。与此同时,侍卫长亦越来越不耐烦,再次以三名人质相胁。

「小子,你敢再笑一声,她们一个丶一个砍下头!」辰灭怒叱,要表明这番话非同儿戏,他说得出,也绝对做得到!

嗜杀的血狼,久负凶名,无情摧花,随时眼皮也不抬一下。只不过,夜天还是直接无视了其警告,继续狂笑下去。

「哈哈哈,你当小弟是愣子吗?辰黑脸,你现在还不敢动二妹子,是因为我在,你害怕我,要用她威胁我。但我一旦投降,二妹子再没利用价值,然後……就恐怕没然後了!」

事实上,夜天决非疯子,他比任何人都清醒。根据他的逻辑,每次有人质被挟持,都只会出现以下三种结局,从没例外。

第一种可能,是夜天与人质同时生还。须知绑票是一条不归路,九死一生,因此很多情况下,「绑匪」都是因走投无路,才被逼踏出这一步。这样看来,绑匪既处劣势,手中只有肉参作最後筹码,又岂能随便杀掉?正因如此,人质活下来的机会不低,优势一方只要部署得当,还是能成功救人。

第二种情况,则是夜天生还,但人质被撕票。若绑匪陷入绝境,万念俱灰,或受到某种刺激,很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丶同归於尽。自己逃不掉,也得同时带走一人,作为陪葬。这是个悲剧,但至少施救者不用牺牲。

还有第三种结局,是夜天与人质同时挂掉。某些情况下,绑匪很可能还有究极绝杀,非到最後关头不愿使出,因而被低估。及至他决定视死如归,拼死逆袭,施救者随时会被杀个措手不及,当场饮恨。

但救人者被放倒後,脆弱的人质能幸存吗?显然不可能。三个情况中,这种结局最不理想。

「至於第四种可能:救人者被杀,人质独活?这只是想像出来的,现实中不会发生。」夜天摇了摇头,渐渐扬声,指向石天凤道:「辰黑脸,假如我自刎,你会因而受『感动』,突然良心发现,放过二妹吗?根本不可能!」

所以,单靠人质就想逼夜天就范,这想法太天真了!辰灭并非圣地传人,没道德底线,杀人不眨眼,哪怕他一弃械,两人便立刻要死!

「呸,这什麽歪理,狗屁不通!」

辰灭闻言後,明显对夜天的神逻辑极为不屑,冷哼连连。同时,连石天凤也不太受落,按其理解,「师父老大」这麽说,目测是倾向第二种结局……

「师父……你觉得二妹是负累吗,想撇下我不顾……」石天凤的情绪越来越负面,美眸子亦湿润起来。

「二妹子你放心……」夜天担心她看不开,真的会寻死,只好连声安抚:「放心,咱们两师徒已是共生体,只有一种结局,就是一起活着出去……」

只是他说到一半,就被辰灭阴冷的声音中断。

「真聒噪,就不应任由你说废话!」侍卫长见夜天死活不降,笛子再次在石天凤项前磨了两下,寒声道:「废物,你既然不合作,我马上送她们几个上路!」

「隆!」

辰灭一劈手,当即将石天凤重重的摔在地上,令其呲牙咧嘴,连声喊痛。接着咻的一声,辰灭亮出了「冥虎灯笼」,迅速罩向脚前的连体姐妹,喝道:「我不浪费时间了,先收走两个孽蓄,在别处再炼化!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

「嗡嗡嗡—」

乌光烁烁,姊妹俩此际却神智模糊,樱唇微张,没注意到危险临近。随着灯笼罩落,眼看两人将再次被收进去。

「咦,不对!他……居然能用上灯笼,难道好起来了?」夜天心生不祥,於是双眼微眯,锁定着灯笼,终於醒悟过来。不知不觉中,他竟也着了辰灭的道,对方挟持石天凤,原来是要换时间,让伤体修复!

夜天心中一凛,转脸看向辰灭,只见他身上血洞已消失大半,哪怕再过片刻,就能恢复战力,届时将是自己的末日!

「哈哈哈哈,很羡慕吧,只怪你们都是凡躯,还是老狼的上古肉壳管用……」辰灭很狂傲,阴森的笑声不断回荡。随着灯笼被激活,那阵丧音亦马上重现,连体姊们的躯体开始升腾,飘向灯笼入口。

「呃,这血狼复原神速,根本不可能撼动。他会不会……还短暂借用了五阶力量……」夜天咋舌,刚才一不慎被忽悠,形势便快速逆转,此消彼长,自己眼看要泪目了。

说到底,这其实是灯笼与小光球的较量,两宗圣物在拼速度,看谁输出的精气更快更多,令本尊更快复原。

现在看来,是辰灭与灯笼这对基友更胜一筹,毕竟两者都在「人极」境,仅自限了修为,相反夜天和小光球给老宫婢折腾过後,皆失去了小岛以来一路闯关晋阶的动量,开始不进反退,气势滑落,从四阶不断倒退,这颓势极难扭转。

第一七五章:引狼入室

同阶作战,双方水平若在伯仲之间,有时候正是以「势头」决胜。这方面,小光球显然逊於灯笼,故此辰灭复原较快,他若选择此刻出手,可稳胜夜天,结局将毫无悬念。

「小子,我送你上路吧。你的遗言能从一句变几十句,足以自傲了……」辰灭边说,手中灯笼亦张开了大口,乌光幽幽,行将吸走连体姊妹。

然而,关键时刻情况又出现转折,一阵脚步声扰乱了侍卫长的部署。

「蹬蹬蹬蹬蹬—」

一阵子前,夜天便曾隐约听到脚步声,当时因自己头晕目眩,连站也站不稳,竟以为是幻觉。现在看来,此人必已在外隐伏多时,及至夜天与辰灭两败俱伤,见时机成熟,才终於闯进来,等着坐收渔利。

一个人丶一个人丶一个人……两个人!

「这……」夜天很诧异,一下子居然来了两个人!更糟糕的是,他们皆杀气凌厉,敢情是为夺宝而来,不安好心。

「嘘,我耗光神力,还是别强出头,先龟起来再看情况!」理性压倒一切,夜天此时相当识趣,决定先闪身到一旁,隔山观虎斗。

还好,两名不速之客并没留难夜天。他们的目光,早已锁定在悬浮半空,将被收走的连体姊妹身上,为此正疾步逼向辰灭。

「老朋友,你似乎在门外布了结界,想藉此掩人耳目。只可惜……你受限於三阶,三阶力量布不了好的结界,反更令人生疑,我们来了……」其中一人率先开口,其嗓音苍老沙哑,也相当耳熟。

「哼,辰灭你太贪心了,竟想独吞天狼元神。好的东西,应该跟所有人分享才是。」另一人边说边摇头,同时与其同夥齐头速进,瞬间已赶到辰灭身前,在灯笼前不远处驻足。

夜天扫视着这两个人,先说话那人面容枯槁,头顶光秃,皱纹堆积,衰老得不成样子,似已活了无尽岁月。他乾枯的双掌,更像极了夜天已报销的左手,乍看之下宛如倒模。

一个弯腰曲背,骨瘦如柴,看起来行将入木的老者,本与路旁拾荒者无异,很没存在感。当然,这造型只是假象,此人正透发着强势绝伦的无上气机,连辰灭也不得不正视,当下五指一拽,灯笼停止了吸动连体姊妹,两人「砰」的一声掉落地面。

夜天看向另外一人,其外表同样不讨好,肯定不是善类。

此人面目狰狞,脸上有长长的刀疤,眼角更渗出了可怖的血水。同时,他身披墨绿色斗蓬,腰缠一根灵动如蛇的藤鞭,全身似乎都写着「我是妖」三个字。

「噢,是枯老三,还有你那不中用的徒弟……欢迎。」辰灭徐徐垂下灯笼,平缓地开口。

换成是别人,突然遇上如此变故,必定会进退失据,茫然不知所措。然而辰灭岂同非人,即使部署被打乱,他也没太大情绪波动,还说了声「欢迎」。

迎面而来一老丶一少的师徒组合—枯藤和青藤,虽不怀好意,但怎样说都是纠缠了上千年的故人,每次见面,都必先「客套」一下。

同时间,夜天也没对两人的出现太感惊讶。他之前看角斗赛时,早已发现青藤混入了看台的人群中,看来他同时也发现了自己,一直追踪到地下室来。

不用说,两人已偷听到连体姊妹的秘密,当下是来夺宝的。天狼真元可助修者戡破死境,得道飞仙,本是整个修炼界最炙手可热的大宝,人人都想争夺,而对老枯藤这种急欲回乡的仙域来客来说,仙阶元神更是其唯一希望,决不容错失。

「辰老四,还记得『一叶滩』那一役吗?当年咱们两败俱伤,胜负未分,延续至今天,就让大家来个了结,开!」老枯藤的嗓音低沉而嘶哑,在空中不住回荡,本已叫人发毛,再加上他眸眨寒光,双唇扭曲,令外表几近狰狞,真是谁看见都会生厌。

这位佝偻老人也无意和辰灭寒暄丶敍旧。他很乾脆,一见面就出手绝杀。

「霍!」

寒芒乍现,枯藤袖出了其专属圣器—九曲神鞭,凭空一晃,几乎能触及辰灭。他的徒弟青藤也没闲着,同样手执藤鞭,眼观八方,严防有变故出现。

两个对一个,後方也无退路,辰灭被严实的围堵了,形势极不乐观。今天,难道他要命丧枯藤师徒之手?

无论如何,辰灭始终是辰灭,这种场面他见惯不怪,绝不会尿裤子。虽陷绝境,这头血狼仍若无其事地轻抚着灯笼上的虎皮,偶然还加吹几下,从容如故。

「枯老三,你不够我毒丶不够我狠,连那些圣地毛孩都可轻易算计你,封上你十年丶八年。所以,即使你抢到真元又如何?一进妖域,遍地都是凶猛千倍的魔煞,单凭你的本事,能挺到重归仙界,报仇雪恨的一天吗?」

侍卫长被严实包围,心知很难全身而退,却阻止不了他奚落对方。老枯藤当年为圣地所擒,镇封昆仑深山之事,素被各人视如大耻,觉得有辱「天河五煞」名声。辰灭现时旧事重提,揭人疮疤,只是为证明自己更配拥有真元!

他瞄了瞄连体姊妹,冷声续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交她们给你。你得到天狼元神,没准过几年就被人蒙走了,如同浪费……枯老三,你还不如成全我,来日大业已成,我已逆天,我保证会念旧情,设法送你回仙界故土!」

他一边说,也加紧了对姊妹们的控制。辰灭也许认定枯藤脑残,但其硬实力却摆明在前,不容小觑,必须严防他们伺机抢人。

同时间,老枯藤听了辰灭这番话後,满脸皱纹都扭曲起来,似乎格外愤慨。

「我呸,你说你比我毒,比我狠?哼,这点老子不否认!」相识数千年,枯藤对辰灭的个性了解甚深,自然不会轻易上当。「老弟,但正因你毒丶你狠,将来你逆天後若有机会回人间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对吧?!你……会想杀人灭口,抹除这里一切不光彩的回忆,咳咳咳咳……」

第一七六章:谁更无耻

表面上看,他真是衰老得一塌糊涂,像已届风烛残年,虚弱不堪,随时会倒下来。谁知道,这几声乾咳却咳出了杀意,刹那间,一阵能量波动迅速扩散,差点还将连体姊妹卷走。

「枯老三,除非我倒下,不然你抢不走她们。」辰灭早有防范,同样打出了一道真气,护在连体姊妹身前,不让她们被卷走。

「轰!」

两股能量相碰,顿时发出震天巨响,但很快就消散於无形。

老枯藤并没有太失望,由於青藤没介入,辰灭亦已恢复战力,一对一的话,他并不占任何优势。只是夜天从远处看,这倒像是风烛老人抵住了绝世杀神,有些不可思议。

「擦,这老头中气十足,只是在装逼,世人别要上当!」夜天腹腓,却也晓得枯藤看起来再佝偻,终究是「天河五煞」之一,当年更被称为「不衰的老狼」。由此可见,此人虽貌似衰老,战力却必深不可测,不能轻易受骗。

枯藤却没有再进击,这一刻,残年老者和绝世冥神皆伫立不动,双方陷入了胶着。

静止。

过了一会,还是辰灭按捺不住,率先开口:「枯老三,你的徒弟为什麽不出招,手残了吗?」

「咳咳……」枯藤乾咳两声,摇了摇头,低声道:「辰老弟,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做人没底线?青藤敬重你好歹是个『师叔』,未到最後关头,还不想背负灭祖之名……」

「好,既然你徒弟不动,我们俩一对一,就更没必要打下去了!」辰灭很乾脆,直接打断了枯藤,并一针见血的,道出了两煞战力相当,谁都没把握击杀对方的现实。「枯老三,若我们真的开打,不死不休,最後肯定便宜了别人,这样有意义吗……」

表面看来,他此刻循循善诱,游说枯藤停手,真的是在寻求共赢。至少双方若各退一步,可避免重蹈「一叶滩」之役,他们两败俱伤,被哀谣捡便宜夺走真元的覆辙。

但这两头老狼本身积怨极深,当前又已成水火,还有可能妥协吗?

至少辰灭不这麽想。

对,是辰灭,不是老枯藤。此人素以阴险见称,所谓「停战」显然非出自真心,因此话音刚落,他就猛然霍动灯笼,扫向枯藤,刚才的什麽妥协丶共赢,原来皆是扯谈!

「呃,我没冤枉你,这死性还是不改!」老枯藤微微吃惊,虽然他也不是真心想妥协,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当即蹬蹬退後了几大步,避免被吸进灯笼。

两强相会定成败,往往都是看谁能捕捉一瞬的战机,这一次,老枯藤明显不如辰灭。当他稍一回神,抡起「九曲神鞭」,打算回身还击时,对方早已抢占了先机。

「哈哈哈,老三你失算了!」辰灭大笑。

蓦地,灯笼黑洞般的大口赫然转向,不再对准枯藤,而极速笼罩向连体姊妹!

刚才辰灭灯笼一挥,假意扫向枯藤,其实只是声东击西,企图转移视线之法;其真正目的,仍是要收走连体姊妹。只要将她们封入灯笼,他便不再束手缚脚,反有更多灵活的选项:既可原地血战,决一生死,必要时亦可遁走天涯,到隐密处才炼化两人!

因此,只要收走姊妹们,他便可反守为攻,不再被动!

「啊,该死—」

及至老枯藤发现上当,他已来晚了半步,「九曲鞭」再长也拦不下「冥虎灯笼」。姐妹俩一入灯笼,恐怕连他也没本事进去救人!

所谓「鞭长莫及」,正好形容老枯藤此刻的无奈,他眼神中充满怨毒,扼腕切齿,不断不忿怒吼。

「哈哈哈—」辰灭冷笑连连,却不知局面还会出现变数。

是青藤。他一直在打酱油,没介入师父与辰灭之争,却在关键时刻发挥起作用。

由始至终,青藤双眼都锁定着连体姊妹,或是想趁双雄浴血之际混水摸鱼丶虎口夺食。他只是没想到,辰灭竟会先於他下手抢人,因而吓了一跳,连连倒吸凉气。电光火石之际,青藤只能本能地解下藤鞭,向前一扬,试图仿效九曲鞭,在灯笼与姊妹们之间撕裂一道空间,隔开两者!

「喀嚓!」

藤鞭猛然一扫,如风卷残叶,来势疾劲。然而,它尽管留下了一道诡异的残影,虚空却一直闭合着,期待中的空间大裂缝终没究能成形。藤鞭始终不是圣兵,威力逊於九曲鞭,青藤岂能随便东施效颦。

「竟然如此,我还得多练几年……」青藤有些沮丧,幸好他虽未能撕裂虚空,这潜意识的一扫仍然有意外收获。藤鞭卷起的一阵罡风,竟把灯笼暂时吹歪了,其大口丶场域一移离姊妹们,升腾中的两人便再次重摔在地,秀脸一阵扭曲。

「砰!」

青藤的努力并没白费,因为藤鞭一过,铁鞭就马上要到。瞬息间,只见寒芒一闪,枯藤利用徒弟争取来的时间,手执货真价实的「九曲鞭」,重新踏前,重覆起青藤刚才的动作!

「哈哈哈,辰老四,早知道你阴险!还是有个徒弟好,休让你使诈!」枯藤终於体验到二对一的优势,立时恢复了自信,连皱纹也褪去了不少。他双眸泛出寒光,放声冷笑道:「老弟,我俩互动了几千年,连你有几根汗毛都数算过!你的诡计老夫看穿了,算计我不到!」

「霍」的一声,「九曲鞭」划出了同一轨迹,而随着寒光一闪,刹那间,空间彷佛扭曲起来!

方才藤鞭做不到的,「九曲鞭」作出了完美示范,它做到了!

夜天傻眼了,在半空的灯笼与倒地的姊妹们中间,俨然形成出一道空间裂缝,将两者分隔,灯笼难再直接收走猎物!

「嘘,还是老招,没新意。」面对变故,辰灭却方寸未乱,还很不以为然。也许对他来说,「九曲鞭」现已失去兵魂,又被限於三阶,早已不是当年名震仙域的神器,不值得大惊小怪。、

第一七七章:神鞭生成

他随即催动神念,向其灵宝源源注入真气,霎时间,那块虎皮光芒大炽,灯笼入口亦对准了空间裂缝,反覆开合着,彷佛在吞吐神华!

「这……很恐怖!」夜天目瞪口呆,在灯笼影响下,此刻空间竟变得异常扭曲,它似乎连空间裂缝也要吸走!即使没那麽夸张,至少亦要令它重新闭合!

「哈哈哈,枯老三,还敢说你数过我的汗毛?呸,少吹大气!」辰灭无比自信,随着大裂缝慢慢缝合,他亦开始放声冷笑:「其实你对,我俩互动了几千年,本狼也数过『九曲鞭』上有几个破洞!」

他说话很冲,不断打击着对方,但老枯藤也寸步未让,当即针锋相对,不能输掉气势!

「老弟,你敢少看神鞭,说它有破洞,我就……用它在你身上加几个洞!冥藤缠身,万界无生,来,一鞭化九!」枯藤目露凶光,脸色无比沉凝。一声大喝後。神异的铁鞭化成了两段,一段持续在大裂缝中挥荡,不让它闭合;至於另一段,则赫然扫向了辰灭提着灯笼的手!

「霍霍—」

枯藤说成「一鞭化九」或有夸大,事实上「九曲鞭」只能一分为二,但纵然如此,仍然令夜天相当惊憾。

「哼,仍是老招,浪费时间!」辰灭却未现惊容,他与老枯藤交缠了上千年,显然对神鞭的特性了如指掌,早有对策。

「咻!」

电光火石间,辰灭右手一缩,在铁鞭扫来前一刻,果断弃掉灯笼。事实上,他只要再慢半步,便会被大鞭抽中,不堪设想。

「鞭子扫中,你断手,抽不中,你同样得死!」枯藤虽一扫落空,却毫无遗憾之色。唰唰两声後,这半截铁鞭又在辰灭与灯笼间划出了一道银线,两片空间缓缓裂开,隔断两者!

前阵子,夜天也曾做过同样的尝试,让仙弓与光球环绕灯笼飞旋,试图将它困封。夜天没成功,姑且看枯藤用上另一宗上古灵宝,能否有所突破!

「虚空隔断,开!老四,这一招你的灯笼最常用,今天我却要你作茧自缚!」枯藤双眉倒竖,沉着脸怒叱,其声线虽然沙哑,却相当冷咧慑人。

这时候,灯笼丶辰灭丶枯藤及连体姊妹,已被「九曲鞭」分隔在四个不同的空间区域,刹那间难以抽身。就此,未受束缚的青藤又能起作用了!

「咻!」

这名眼角渗血丶面貌狰狞的妖人没有闲着,他锁定了姊妹们身处的空间,手中藤鞭一掷,把它丢进相隔着的混沌裂缝!

霎时间,藤鞭划出了一道黑色轨迹,在裂缝中消失後又再重现。夜天有些傻眼,看着它被抛入姊妹们那片空间,由青藤隔空御控,将要把两人卷走!

「小子,放肆,你什麽身份,师祖的人也敢抢?!」辰灭狂怒,满头黑发皆冲出向天,如果他有「脸」,此刻一定无比沉凝。

人称「嗜杀的血狼」,侍卫长这凶名是从无尽枯骨中杀出来的,因此面临逆境,他仍显得十分从容。即便如此,夜天却认为辰灭快不行了,事实上,他正面对着双重夹击,既要抢回「冥虎灯笼」,同时亦得阻止青藤卷走连体姊妹!

「哼!」

辰灭陷入了两难。一阵思量後,他决定先收回灯笼。事实上,它是辰灭的本命灵宝,天生相连,兼祭炼於上古,岂能轻易被隔断,所以即使处於不同空间,灵宝与兵主间仍有着微妙的连系,这方面夜天稍前就体验过。

现在,辰灭正要借用这股连系,反制丶破除混沌之力!

侍卫长相当自信,随即冷喝:「枯老三,我与灯笼共生千载,受过考验,而你的混沌空间……只生成片刻,又受限於禁制之力,完败!」

果然,随着他食指一拽,灯笼旋即有所感应,快速反压向裂缝边陲。瞬息间,它所处的空间剧颤起来,边线在扭曲,裂缝也逐渐变小;若枯藤还不出手,眼看就要闭合,与辰灭的空间重新连接!

老枯藤却没动手,他其实也分身乏术。这瞬间,他正集中稳住灯笼与姊妹们间的裂缝,让青藤钻空抢人,亦正因如此,师徒俩看着辰灭行将取回灯笼,也只得乾瞪眼。

「很好,证明灯笼不怕这根烂鞭子。现在,轮到你的铁鞭为我所走,有趣,哈哈哈……」辰灭很狂傲,重新掌控灯笼,令他心中再添底气,不禁放声冷笑。这一刻,他不再受混沌局限,可随心反袭了。

然而,辰灭仍需要跟时间竞赛,因为老枯藤本就志不在此,师徒俩要抢的是连体姊妹,当下快将得手。

别忘了青藤的藤鞭,它趁辰灭顾着取回灯笼,无暇分身时,早已扫入姊妹们的独立空间,只见鞭子不断打圈,要将两人五花大绑,再一并卷走。

不过青藤很快就发现难度,事缘两姊妹连体而生,身形「臃肿」,还是不易给绑起来。还好鞭子也十分神异,像能无限延伸,要多长有多长;再过一会,两人已被团团捆绑,非常紥实,只待师父收走「九曲鞭」,让裂缝重新闭合,青藤就能隔空取鞭,把她们给卷到手。

只不过,辰灭同时也准备好出手了。

「师侄,你手脚太慢了,还得绑多久?!」辰灭手攥灯笼,骤然看向青藤,黑洞般的脸庞透发出无尽杀气。「凡物皆我炼丶凡人皆我兵!小子,你用什麽兵器,我也跟着用!」

辰灭口中谂起咒语,同时将手探入灯笼,不断搅动,似乎在搜什麽压箱宝。蓦地,他仰天大喝一声,终於抽出了一根银鞭!

它有些像枯藤的「九曲鞭」,鞭上镶满尖锐的铁鈎,只要给擦中,随时得全身挂彩。不用说,这银鞭大概是几千年前圣器,得自仙域,来头应大得吓人。

「嚓嚓嚓—」

辰灭当机立断,眼见青藤只顾隔空御鞭,分神不得,他也随即扔出银鞭,不过并非要和「师侄」抢人,而是直取青藤本体,要反绑他本人!夜天一阵发毛,试想这银鞭挂满铁鈎,皆锋利无比,青藤即使没被绞杀,其宝体也得半毁,当场泪目!

第一七八章:山寨鞭之威

这刹那,只见青藤赫然变色,有些不知所措,到底应否放弃姊妹们,收鞭自救?他不常与辰灭交手,难免进退失据,独是老枯藤方寸未乱,一见银鞭,还立刻开口嘲讽。

「咳咳……辰老弟,这烂鞭我见过多少次了,还是这一根!你以後有钱的话,买一条新的吧……」枯藤冷笑,无情打击着辰灭,倚仗二对一的人数优势,他此刻夷然不惧。

随着姊妹们的空间被还原,「九曲鞭」已腾空出来,进可攻,退亦可守。最终,枯藤决定重施故技,再次将它一化为二,一手拿一根。这两截神鞭中,半截将用来拦截银鞭,另一半则直取不甚设防的辰灭本人!

「喝吼!」

这两头老狼互动了数千年,早已摸透对方底子,辰灭若要偷袭青藤本体,枯藤自然也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先说银鞭,此时它由辰灭操控,一出手便气势如虹,一往直前,瞬间卷到青藤身前,势要令他饮恨。从远可见,这妖人状甚惶恐,连连喝吼,似已作出最坏打算,却不料在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师父的半截神鞭介入,局势随即逆转过来。

「哧哧哧—」

「九曲鞭」不愧为太古神器,说到就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瞬息间,它与银鞭交错而过,但这半截「九曲鞭」却没试图撕裂空间,反而缠上了银鞭,在它身上反覆打结,要将其定在空中!

「枯藤缠树!」

老枯藤口中谂诀,左手狂舞,在他不断施法下,半截「九曲鞭」正极速延长,不过片刻,就已将银鞭团团包裹,形成了一个扭纹状巨茧,牢牢的定於虚空,进退不得。

「哈哈哈哈哈……」枯藤狂笑不止,其笑声异常森寒。苦撑多时,战局终於有决定性进展,难怪他心花怒放,闷气全消。「以鞭论鞭,『九曲鞭』乃传世圣品,纵横六道,於鞭中称王。辰老四,别以为挂个几个毒鈎,这烂鞭就可升级……对我来说,这不过是装饰,全不管用!来,你的鞭子归我!」

说罢,老枯藤运劲於掌,开始向後狂扯,乍看之下就像拔河拉绳般,正设法令对方脱手,把「臃肿」的银鞭给弄过来。

「哟……哗啊……」

两大上古战祖,此时皆咬牙切齿,精元与神念并用,驱动起无尽真气。

这一刻,扭纹状巨茧(银鞭)悬停虚空,表面上相持不下,却不断有火花迸溅,触目惊心。此乃双雄背後角力的展现,两头老狼均毫无保留,使出了浑身解数,不死不休!

「哗啊啊啊……」

就这样,双狼纠缠了一会,皆渐感力竭,却不肯先松手,让对方扯走巨茧。僵局中,夜天却观察到暗涌,事因辰灭稍前曾受重创,即使已恢复过来,仍不可能毫无影响。

这次夜天看得透彻,事实证明,这平衡不可能维持太久。稍後,还是由枯藤渐取上风,巨茧开始移向己方!

老枯藤眸眨寒光,冷笑道:「用光,我不如你;用鞭,你却远远不如我,毫无胜算。你早知如此,又何必『装酷』坚持用鞭,自取败亡?!」

「『九曲鞭』是你命根,『银鈎鞭』却只是我众多藏品之一,可有可无,毁掉也未感可惜。以一宗弃兵,换你至宝,我此举如以小搏大,稳赚不赔!」辰灭也许渐处下风,口舌上却绝不肯输,必须反唇相讥,放狠话还击。

无论如何,这半截「九曲鞭」稳压银鞭,亦意味着青藤的危机已过。蒙师父相救,这妖人总算避过一劫,不致全身挂彩,回神後还可进行反袭!

「青藤,机会来了,先卷走两个孽障!」老枯藤暗中传音。

这时他双手各执一鞭,左手在和辰灭拔河扯拉,争持激烈,而右手也没闲着,另外半截神鞭凭空一扬,留下几道残影後,转瞬已攻到辰灭身前。

同时间,侍卫长正疲於催动银鞭,设法挣脱那半截「九曲」,胜出拔河。在这情况下,其本体自然疏於防范,只有灯笼在护道,相当惊险。

辰灭历劫无数,屡次险死还生,挺到今天,这次终於要倒下了吗?

刹那间,他一贯的从容似已消失,气质立时大变样,不论灯笼还是其本体,均涌动出大量死亡气息。被逼入绝境後,辰灭亦开始低声自语。

「枯老三,你还是比夜天那小子强上一点,能逼我出绝杀……看来,今天必须牺牲一些兵魂丶珍品,不然难以活着离开……」

夜天很震惊,他曾和辰灭死战,还以为那时的他已是极限,不可能再变强。现在看来,这头血狼应该还有後着,非临绝境决不使出,极度恐怖。

看着无尽死气涌动,夜天心有馀悸,他曾亲睹数名御婢焚体,至今仍留有阴影,挥之不去。却在这时,四周忽然死气尽散,辰灭似乎冷静了下来,并一字字的,开始念诵那句耳熟能详的咒语:「凡物皆我炼丶凡人皆我兵,凡物皆我炼丶凡人皆我兵……兵魂们,都出来吧!」

侍卫长说毕,旋即将手探入灯笼,曾短暂消失的死亡气息,亦随之浩荡涌现,并快速扩散,令人心惊。

枯藤的半截神鞭快将卷到,他会抽出什麽应对?

「虽然很可惜,但每次和老三缠斗,都难免要牺牲一些兵魂……」辰灭低语,大手缓缓抽出。夜天瞳孔急骤收缩,眯眼一看,却始终不见兵器出现,因而有些困惑,他到底要捣出什麽……

「主人丶主人……」

蓦然,夜天听到飘渺的呼唤声,初时仍大惑不解,彷如见鬼,但很快就明白了。这次辰灭并没祭出兵器,而是直接用上兵魂!

霎时间,侍卫长身前影影绰绰,如有无数幽魂绕体。他们都是冲出灯笼的兵魂,有些还手执「镇香瓶」,准备发难!

「辰灭……一定被逼急了,连兵魂也赶出来……」夜天一阵自语,有感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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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来自上古的炮灰

一般来说,兵魂被炼化後皆会植入兵体,长驻灵宝内界。在这片幻境中,他们可来去自如,不像「镇香瓶」残魂般有时限。然而兵魂们始终没真正肉身,在内界横行还可,但一旦踏出外间,却极容易各种溃散,走向毁灭。

因此,兵主除非身陷绝境,一般都不会兵行险着,释出兵魂,令他们平白牺牲。「冥虎灯笼」有点不同,它的特性是兵魂众多,不只一个,但辰灭此举仍很奢侈,毕竟人界不适合祭炼新魂,兵魂们买少见少,死去後无法补完,弥足珍贵!

「很浮夸,这是在炫富吗?」夜天目视诸魂,有些无语,幸好魂影中他并没瞧见泣血与回泪,自己纵有不满,她们终究是故人,若就此牺牲掉,难免会一阵黯然。

与此同时,半截神鞭已经杀到,众兵魂亦迅速归边,在辰灭身前一字排开。这瞬间,夜天只见众手结印,有兵魂撕开「镇香瓶」封条,释出御婢残魂,有人催发真气,化为战剑,同时亦有不少古怪的血球生成,冲向大鞭!

「嚓嚓嚓嚓嚓—」

枯藤一阵头大,这各种神兵忽现,令其半截「九曲鞭」再神异,也显得左支右绌。他本打算先缚辰灭,再透过神鞭撕裂虚空之法,将其本体绞碎,投散於不同空间,永不能重组。

只不过,对方终究是一代枭狼,凶名传世,哪会这麽容易言败。老枯藤失算了,神鞭还没触及辰灭战体,就被无数突兀飞出的血球相抵,部份化作「指环」,套入鞭中,部份环绕神鞭,凭空盘旋,同时还有各种御婢残魂涌现,她们纵在外间一瞬即逝,难以驻留,但依然是各种麻烦……

「隆隆……」

半晌後,神鞭也无奈地变成巨茧,枯藤感觉被卡住了,寸步难进。这再次验证出那个理论:修者若同受限三阶之颠,同阶决战,除非一方手持逆天神器,或出损招攻其不备,否则不易决出生死。

亦因如此,多出来的青藤便是关键,让老枯藤可发挥人数优势!

此时此刻,两头老狼正纠缠不清,各难抽身,亦变相轮空了青藤。他早已打出藤鞭,缚起连体姊妹,趁此际不受阻拦,正好收鞭把两人卷到手中。

「走!」

这三人拼个死活,说到底,也不过是要争夺天狼真元。现在重宝既已到手,青藤也没理由缠斗下去,便随即拖行着姊妹们,疾步赶向石阶出口。

他也许在窃喜,却忽略了场中还有第四人—夜天。他,也是决定性的变数。

夜天一直远观着三人混战,还看得出了神,对各种上古战法啧啧称奇,却始终没插手干预。这个中原因,显然是自己元气未复,无谓勉强,还不如先旁观一会,趁机会才介入。

若三人僵持下去,夜天也许还会继续按兵不动,但随着青藤突袭成功,行将劫走连体姊妹,他就再不能呆下去了,必须当机立断,立刻动手救人!

「夜天小弟……」

忽然间,夜天隐约听到有女声在呼唤他,立时警觉起来。

「妳是谁?」他弄不清对方是谁,连忙向声源传音。

「夜天……你快拦下枯老头的徒弟,不然来不及了!」仍然是那道女声,虽有些飘渺空洞,不太能听清楚,夜天却不感陌生,肯定是故人!

「噢……是妳!」夜天瞬间恍然,现场清醒的就只有他丶辰灭丶枯藤和青藤四人,而是都是男人,这道女声不是兵魂还会是谁?

是泣血大姐。

夜天认出了她,这位泪流不止的伤感女人,虽没被辰灭召引出来送死,却也趁着内界大乱,径自溜到了出口边陲,连连向夜天传音!

「夜天,快将小光球打过来,我可给你们注入一小道真气……泣血很想帮忙,但这已是极限。」

「这……会不会连累妳?」夜天有些迟疑,但换角度一想後,又发现泣血其实并没背叛兵主。现时青藤既要虎口夺食,打包连体姊妹,便已成为他与辰灭的共敌,他俩暂处同一阵线。泣血支援夜天,就等如帮其主人!

「好,就这样吧,希望妳不要坑我!」

於是夜天再没犹豫,马上按泣血提议照办,将光球祭向远方。他一直担心是圈套,幸好不是,是他太敏感了。这一来丶一回後,夜天将光球托於掌心,更忽感眼前清亮,其战体一阵舒泰,真气有所回复。

「跪谢!」夜天向灯笼拱手施礼,纵只是一小道精气,作用有限,更不能修复他乾枯的左手,然而它适时出现,始终是一口甘泉,令夜天不胜感激。「嗯,真气强弱不要紧,最重要是大姐有心!」

这时他得到滋补,终於自信有力再战,只是……刚才一经耽搁,青藤人还在吗?

说实话,也并非青藤不想速遁,只是连体人身形笨重,即使他会隔空御物,也很难一下子拖上石阶。因此,当光球飞返之际,姊妹俩仍未离开夜天视线范围,还来得及介入。

「卡姐姐,又轮到你表演呐!」夜天讪笑着,由於他手残,便只得重施故技,先将宝弓定於半空,瞄准青藤,再用右手扳动弓弦。

「铮铮铮—」

与此同时,水蓝光球亦迅速变红,被天虹所吸纳,瞬间再现於弓弦上,两者配合无间。这一人丶一弓丶一球中,最勉强的要算夜天,他即使受到滋补,全身仍有些虚浮,感觉不踏实,拉弓时手也在颤。

「没力了……」夜天嘀咕,但抱怨归抱怨,他此刻仍咬着牙,倾尽全力,终於将红箭射了出去!

「哧!」

为发此箭,夜天再次抽空了全身神力,不剩点滴,他绝对可以自傲。

青藤却面露不屑,丝毫不存敬意,一来光箭比包围灯笼时稍微弱化,加上它终究是中了毒(至今未完全排净),光束上仍蕴有缕缕死气,颜色不纯。因此他只瞄了一眼,就不禁歪嘴冷笑,叱道:「太弱了,失望!」、、

第一八零章:神女现

眼见红箭袭来,青藤抬手一拨,打算将光柱击溃,就此凭空消散。事实上他也只能这麽做,因藤鞭已用来打包连体姊妹,当前只能腾空一手,就以它来抵箭。

「这动作够酷,我喜欢,哈哈哈……」青藤抬手之际,竟真的幻想出那「弹指间,令万物成尘」的画面,心里有些飘飘然,因此不断口出狂言,打击着夜天,及至他触及光箭……

「哟,不好!」青藤勃然变色。没错,光箭被劈碎後,其赤红真气无疑在四散,但怎麽看这都只像是化整为零,能量从没真正消卸。

忽然间,青藤感到手背上一阵灼热,起初只算小痛,还挺得住;然而慢慢地,团团赤红真气竟黏上了他的手,令其开始肿胀,并结出红鳞,呈现剧痛。

「可恶,竟低估了天虹!」青藤咬牙,大手疯狂乱挥,但红色真气却像有黏性,始终挥之不散,手背那层红鳞亦难以无痛刮掉,相当蛋疼。片刻後他冷静下来,不再无脑乱拨,凝神一瞧,更发现自己还沾上了些微死气!

「呃,老妖女,你的兵主已死……按道理,你的时代亦已结束,应该被送去打包了,怎麽还要到处害人?!」青藤诅咒,心中忽然也没了底。眼见宝弓再次张开成满月状,并对准自己,他哪晓得这只是空城计,还以为红芒会陆续射来,相当纠结。

「知道卡姐的厉害就好,还不放人,嫌火箭不够烫吗?」夜天乘势唬吓。纵使他早已力竭,再发不出一杆丶一箭,也必须设法掩饰,不让对方发现。

如此一来,青藤真的被逼急了,若硬撼仙弓,他定要付出不少代价,还会耽搁时机。蓦地,这妖人狰狞一笑,表情变得十分邪恶。

「夜天,你……不要逼我!」青藤说毕,抡鞭的手猛然一抽。这藤鞭本就紧缚着姊妹们,现时更无限伸延,不断向上圈,直至套上姐姐李受华的脖子。

「你……你要撕票吗?」夜天顿时一怔,右手却依然紧攥宝弓,佯装随时要再发一箭。

「没错,你敢再射,她马上死!」青藤双眸透发凶光,语气相当森寒。说罢,他再度猛抽藤鞭,令李受华一阵闷哼,快要透不过气。

夜天冷笑道:「青藤,你真没出息!胁持人质,又是这招,你跟你『师叔』一样没素质……」

一天之内,夜天已是第二次被人以肉参要胁。幸好,他对此早有一套「理论」,胁持人质对其无用,青藤反而遭他冷讽:「嘿嘿,小弟没青藤老兄你这麽天真。我早就说过,人质对绑匪的价值,比其亲人眼中还要高,因为人质一死,你就没筹码了。青藤,你既然不会杀她,那我还怕什麽?来,继续射!」

夜天语毕,又再度佯装拉弓。其实其处境很危险,一旦被发现自己外强中乾,原来一直在吹大气,届时不仅李氏姊妹,连自己也得完蛋。

幸亏,青藤暂时还没瞧破,同时却愈见浮躁。

「哼,你敢攻击我,这小娃立即勒死!」青藤很冷血,再次猛扯手中藤鞭,弄得李受华双眼翻白,脸色一阵紫青,应该快要窒息。青藤趁机点指着她,冷道:「嘿,我说杀就杀,哪会管那麽多,反正她们有两个头,砍掉一个,还有另一个活人在手……再说,主人只是要天狼元神,即使她们勒死了,也没关系!」

「哼,你想先杀一人来恫吓我?」夜天挑眉,其实青藤所言也非完全正确,事缘姊妹们天生连体,若一人停止呼吸,变成腐尸,另一人亦恐难独活。

但无论如何,青藤此刻神情凶戾,杀机已露,从其反应判断,极可能会辣手摧花,弄个鱼死网破。夜天情非得已,为免青藤真的撕票,他只好缓缓垂下七色宝弓,低语道:「你们这些上古大神还真是……『思乡心切』,为求返还不择手段,叫人心寒。我不懂当初是谁流放你们,但那人明显没做错,最好放逐多一千年丶一万年……」

说到这儿,他突然被青藤邪恶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哈……」他凝视着夜天,双眼微眯起来,又忽而奇光闪现,像发现了什麽。「我明白了,原来你早就没力,根本射不出第二箭,不过在虚张声势!好,现在再无人能阻止我带她们走,哈哈哈哈哈……」

青藤猛扯藤鞭,放声狂笑,瞧破夜天的虚实後,他已彻底恢复自信。同时间,夜天却出奇的冷静,即使耗光神力,他也没因而着慌。

「不,你错了。我要阻止你,有很多方法。」夜天摇摇食指,神情很淡然。不知从何时起,他已搁下「天虹仙弓」,并袖出了一个紫色小瓶。

紫色宝瓶,光洁如美玉,这是刚从司马琼手中抢来的「镇香瓶」,镇封着烈奴魂身。

这就是他的後手,自己的最後倚仗。烈奴大战後状态不佳,若非到绝望关头,夜天也不想惊动这位神婢,但现在别无办法,他只好放手一搏!

「情非得已,红姐姐得罪了!」早在大战前,夜天已发现自己能隔着瓶子,与烈奴断续沟通,并得到其默许,必要时可出来助阵。现在,夜天便开始凝聚神念,不断向瓶中传音。

「尼摩丶尼摩……」紫色玉瓶紧握手中,夜天按烈奴之前传授之法,默默念出催动神瓶的咒语。

「蹬蹬蹬—」

紫瓶子铮铮作响,很快已脱出夜天掌心,悬浮虚空。一缕缕红烟,不断自瓶中溢出,升腾而起,像有什麽上古凶煞即将觉醒,相当惊心动魄。

「嚓!」

半晌,封条终於被撕开,现场顿时刮起了一阵罡风,咻咻作响。青藤道行不俗,相信可叫板宗师,故此在狂风中尚能站稳,但在顷刻间,他的长发还是给这股猛风吹散,盖住了半边脸,令其本已奇丑无比的外表更见狰狞,像凶兽多过像人。

「吼—」青藤放声咆吼,欲以此震慑紫瓶,却未见有效。

第一八一章:最后的疯狂

「嘘,即使不把这厮撕开两半,也得痛扁一顿!」夜天手摀着耳,连声诅咒,谁叫长得丑是原罪,青藤实难予人好感。「青老兄你看好了,想杀我之前,得先杀红姐姐,知道没有?!」

「啊啊啊啊—」

青藤却没怎麽搭理夜天,他继续在放声嘶吼,状若疯狂,直至被一道突兀的女声盖过。

「真吵!你……以为弄一点声音出来,本婢就害怕了,不敢出手了吗?」

蕴酿已久,她终於在千呼万唤中出来了。

烈奴全身赤红,每次现身皆如此火爆,夜天想让她低调点都不行。

「神婢姐姐,这妖人对你不敬,别留手了。只是……你还能撑多久?」夜天暗中传音时,不禁微微皱眉。烈奴虽然强大,他却非完全放心,毕竟两人已跳出灯笼,外界有禁制之力,亦不利残魂生存。

烈奴属於「半人半魂」,不完全是残魂,但终究肉身残缺,一旦被释出,随时会走上一般御婢香魂的崩坏之路!

「放心,本婢虽然状态不好,但还是能挺上一会……而且为了公主殿下,我豁出去了!」此时烈奴悬浮空中,红衣猎猎,一锁定青藤,当即眸眨寒光,杀机以几何级数陡升,叱道:「你敢冒犯公主殿下,该死!」

「你是谁?!」青藤变色,顿时心生不祥。同时间,烈奴也没给他时间思量,随即身化一道长虹,从半空俯冲而下,撞向还以藤鞭卷着姊妹们的青藤!

「嚓!」

笛子不吹了,歌也不唱了。烈奴很乾脆,眼见一位「公主殿下」(李受华)正被锁喉,命在旦夕,形势危急,她一上来便自焚躯体!

「红姐姐……」夜天咋舌,看来烈奴为要在青藤撕票前救出两人,的确豁出去了。引体自焚,这一招纵是绝杀,但在祭出後,她也极可能会走向自毁,身死道销,永不能复生!

换句话说,烈奴愿为「公主们」犠牲,与青藤同归於尽!

「神婢姐姐……」想到这里,夜天有些感慨,眼中一阵酸涩,说道:「唉,妳为青藤这怪人去送死,太不值得了……」

烈奴闻言,嘎然止住了去势,悬停於空中,淡然道:「放心,没有可惜不可惜的!你切记,这里不再是灯笼内界,在外间,失去肉身者极难存活;因此即使我今天不死,亦难免要折损命元,元气大伤,还不如彻底豁出去!」

她当年反出「凌月宫」,导致被镇封玉瓶,毕生遗恨,正是姊妹们令其悬心不下之故。故此,烈奴今天若犠牲自己救出两人,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烈奴去意已决。这一刻,只见她缓缓睁眼,目光澄明,似乎再无羁绊,红御婢再次身化长虹,自高空俯冲而下,一往无前,即使她行将自毁,也要一并带走青藤!

「呃,想自杀滚远点,何必害人!」青藤大骇,当场蹬蹬倒退。面对遽变,他倒是很冷静,深谙自己若还死抱姊妹们不放,便会束手缚脚,亦无法腾出藤鞭,势难抵挡眼前这强势绝伦又不要命的丧星。

於是,青藤果断放弃连体姐妹,打算先保命才再擒人。瞬息间,他松开了藤鞭,「霍霍霍」的将其收回手中,同时亦迅步横移,以免被烈奴的光影撞中,全身挂彩。

「老妖婆……」青藤定惊後再次开口,语气很森寒。虽然没给撞上,他却显得极度不忿,大嘴歪扭向一边,眼神中充满怨毒。「你……你自己都活不了,还来抢人干嘛?!『天狼元神』……对死人有用吗?」

「聒噪!」烈奴怒叱。她刚才一击落空後,已神速升回半空,并再次俯冲而下,撞向青藤!

「哧—」

面对一往直前,气势如虹的长芒,青藤亦无意硬抗,当下果断退避,使出各种侧头丶旋身丶横移,总之可避则避,决不扬鞭还击。

或许,他已掌握「镇香瓶」怨魂的弱点,就是一旦启动「爆体大法」,开始自焚与崩坏,便再没回头路。为此,青藤的策略亦很明显—拖!

拖,目前先避锋芒,把烈奴耗死,同时自己保存实力,切莫受伤!

青藤看似精明,但他这麽一遁亦有代价,就是因而失去了连体姊妹,意味着昏沉中的两人顿变「无主」之物,给遗落在地,重新被众人「争逐」。

夜天丶烈奴丶辰灭丶枯藤,这四人都是为连体姊妹而来,到底谁能把两人先抢到手?

「这两个孽畜……还是应归本狼所有!」四人当中,应以辰灭最阴损,警觉性也最高,因此青藤方才一松开姊妹们,他马上已斜瞟过来,留意到变故。

只不过,辰灭若想抢在众人之前收走连体姊妹,其难度也不低。主要原因,是他目前仍被枯藤苦缠,双方僵持不下,根本分身乏术。

辰灭有些蛋疼,两手没法腾空,或许他仍可多牺牲几缕兵魂,把她们召出灯笼,自主穿越枯藤去收人头。只是现实归现实,此举可能难度更高!

「距离太远了,兵魂撑不过这一来丶一回!换着是从前,也许还有希望,但人界这垃圾位面……唉!」辰灭扼腕长叹,强如他亦有心无力。第一,由於兵魂没有肉身,平时只能龟进灵宝,一远离灯笼,便会快速消亡;第二,天地间当前还有禁制之力,严限一切四阶力量,对兵魂来说,这更是雪上加霜,难以完成任务。

事实上,不只是泣血丶回泪等灯笼兵魂无法在外间凝聚真身,脱离灵宝的桎梏。换成是卡琳特,亦同样受困於仙弓幻界,没法於现实中显化成人。

「嗯,看来……暂时不能冲动,但以後『天狼真元』还是我的,你们走着瞧!」辰灭低语,全身彷佛在颤抖。侍卫长天生无脸,很难洞悉其表情,但他此际受制於人,只能睁眼看着「猎物」被夺,相信必很不忿。

就这样,一如十多年前那场大战,辰灭因与枯藤自相厮杀,各难抽身,便再次让第三者钻到空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受益者从哀谣换成了烈奴。

第一八二章:最后的辉煌

「公主殿下,你们没事就好!」红御婢身如长虹,横渡虚空,最先赶到连体姊妹面前。

烈奴被困半生,本就是为她们之故,现时隔世重逢,难免一阵哽咽,双眸都湿润起来。「没事就好,但是……你们醒醒!」

折腾老半天,姊妹们终于脱险,脱离魔掌了!老实说,夜天对「凌月宫」出身者仍有偏见,起初并不太信任御婢,但由于自己无法与烈奴拼速度,也只得交由「红姐姐」去救人。现在,他看着烈奴疼惜的神情,得知总算没信错人,才能稍为安心,长出一口气来。

只不过……姊妹们至此仍昏昏沉沉,状态极糟,而李受华刚被锁喉,脖子上的紫痕仍未消散,皆相当令人忧心。

「公主殿下,你们醒醒!」烈奴轻拍两人,并运劲于指,输出了一道真气。也许她自知大限将至,无法一直守护下去,便打算先弄醒她们,让姊妹俩自行逃生。

「哗哦……嗯嗯,我在做嘛……」

姐姐李受华微微翻身,还揉了揉眼睛,似已稍为恢复意识。只不过,由于她不认识烈奴,因此矇矓中见有魂影掠过,大概是以为见鬼,居然惊叫、挣扎起来。

「公主殿下别乱动!都是自己人,属下没恶意!」烈奴连忙紧按两人,同时亦不敢鬆懈,一直眼观四方,留意着辰灭、枯藤两人的动静。

自从紫瓶开封,烈奴幻化人身那一刻起,她已提防着辰灭,只是刚才一直在狙击青藤,没机会瞧清其人其脸。直至现在,没想到她一锁定辰灭,瞳孔竟急骤收缩,脸色大变!

夜天见状不禁自语:「红姐姐……一定与辰黑脸有些因果,不然怎麽一碰头,就如同仇人见面?!」

这一刻,烈奴已无法平静,其脸色变了又变,全身透发的红光更是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最终,她重新高悬半空,点指着辰灭,开始狂笑:「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你,我最看不起的小白脸!你这小白脸……不,小黑脸,活了几千岁的老古董,当年竟不顾身份,不顾自尊,跑来『凌月宫』做跟班!」

想当年,辰灭在「一叶滩」大战,哀谣夺宝崛起后便投奔了「凌月宫」,而烈奴则要到连体婴出生才反出该派。由此推算,两人可能曾短暂共事,互相认识,但烈奴显然对这「侍卫长」没好感,而辰灭也同样鄙视对方。

「哼,小妞你懂什麽?!」辰灭此时仍被枯藤牵制,难以动弹,只能冷冷回应:「你,知道什麽是忍辱负重?我心愿只有一个,就是返还仙域,为了能回去,什麽都能忍!」

「哈哈哈,你太自负了!一叶滩之后,你不过是个小白脸……呃,是小黑脸,是哀谣身后的屁虫而已,根本不足为患!烈奴瞧你不起,今天凭我之力足以杀你!」烈奴怒叱,同时眸眨寒光,通体赤焰大炽,噼啪作响。看来,她已决心在消逝前拉上辰灭,为「公主们」除后患!

「夜天小弟,你带殿下先走!」烈奴郑重吩咐,其意图亦明显不过。她看着姊妹们脱险后,便要燃尽最后的精元,与敌同归!

夜天却感到犯难,不禁嘀咕:「这……不太好办,别忘了青藤还在!我已经残血,连自保也有难度,相反这厮却丝毫无损,未被妳打残。恐怕……魔女们离妳稍远,他就会再来抢人!」

其实他没说错,目前自己与姊妹们皆是病弱,她俩甚至连站也站不稳。在这种状态下,别说要闯出地下室,就是连青藤一鞭也挨不住,非常可悲。

没有「红姐姐」护道,夜天三人皆难活着离开,看到明天的阳光!

「好,你们放心,须知本婢还在!」霎时间,烈奴大袖一展,竟将连体姊妹捲了起来,并施法定于半空。「将她们留在身边,应较为安全。」

一转眼,她已再次身化长虹,通体赤燄沸腾,气机强势无匹。烈奴也很乾脆,二话没说,便从半空直冲而下,直指辰灭,完全不要命。

「霍!」

「擦,真是个烈女,小夜最怕这种女人。」夜天一阵哆嗦,看来烈奴真的与辰灭有过节,不然怎麽一见面,就立刻杀红了眼。

「霍霍霍—」

转眼间,烈奴已冲到辰灭身前,他再不闪避,便会被这道红芒洞穿!

「小妞,我俩不致有深仇大恨,你……干嘛要盲狙我?!而且……我看你天资不错,还可以进步,何必一上来就自杀?」辰灭怒叱,也带着点嘲讽意味。

老实说,他身为「天河五煞」之大血狼,底子紥实,绝对有力一拼,只是此刻正被老枯藤拖后腿,加上烈奴又不要命的发飙,实在令他头大。

「本狼不会命丧于此,绝不会!」辰灭扼腕,语气很坚决。也许对他来说,烈奴的层次远不如自己,若被逼与她同归于尽,作「刎项之交」,绝对是奇耻大辱,不能容许这情况出现。

最终,辰灭也没被洞穿。

不过救他一命的,却不是什麽绝杀神通。千钧一髮之际,是灯笼那边,忽有一道幽怨的女声传来,助他避过死劫。

「烈奴妹妹,别激动,请听我说……」

是泣血!她一直悬浮于出口边缘,现时见兵主危急,全身居然闪动起来!

「烈奴妹妹,请看在灯笼众多姊妹们的份上,不要冲过去!泣血……求你了!」

这号女兵魂人如其名,表情始终只有一个:哀戚的眼神,兼有血泪汨汨而流,看起来楚楚可怜。而且不只神情,她的语气也哀怨而恳切,如诉似泣,说实话,看着泣血很难不心软。

何况是烈奴,她本是性情中人,行事凭直觉,这时一听到对方求情,居然大为动摇!

「嘎!」

最后,她并没撞上辰灭。距离侍卫长胸口还有半吋,她就嘎然定身,悬停了在半空,没一举洞穿对方。

老枯藤很腹黑,红御婢的介入,令他意识到很快有好戏看,正好趁机退出。、、、

第一八三章:真假神兵

「好,就任凭你们厮杀,再见机行事。」枯藤嘿嘿直笑。说罢,他悄然收回已化茧的「九曲鞭」,同时也放走了「银鈎鞭」,让它返还辰灭手中。

「咻!」

双方一鬆手,两条神鞭顿时皆脱离束缚,鞭上巨茧簌簌脱落,回到兵主手中。「银鈎鞭」最为神异,方才自灯笼释出,尚未寂灭的兵魂这时被它招引,不断绕鞭盘旋,很是壮观。夜天很是震撼,「银鈎鞭」刹那间已成灵鞭,造派盖过了老枯藤手中的传世圣兵!

同时间,这一变故亦意味着辰灭不再受制,可无顾忌出手了。稍前烈奴因泣血求情,生出一念之仁,于最后关头住手,「饶」了辰灭一命,却未有因而「感化」对方,将他化敌为友,止干戈为玉帛。

相反地,侍卫长只将此视为反袭的契机。

「小妞,你这是妇人之仁!天予弗取,必遭其咎;你不杀我,就是给我机会杀你!」血狼嗜杀,凶名传世,辰灭果然行事无底线。他早就在伺机逆袭,现在突然发难,也不会心存愧疚。

「银鈎鞭」在手,不仅大茧完全脱落,鞭上更有几缕兵魂飞旋,嗡嗡作响,令它短暂进化为灵宝。有此为倚仗,辰灭底气倍增,终于出奇不意地发动反袭!

「霍霍霍—」

无脸侍卫长素手一扬,霎时寒芒迸现,同时身前的烈奴情绪仍很波动,并未设防,因此看着银鞭扫来,只能本能地旋身闪避。

「可恶,你……卑鄙!早……不该听泣血大姐求情!」烈奴暴怒,顿时倒眉倒竖,脸色沉凝无比。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脸反袭,因此很不忿,谁知侍卫长的目标却不是自己。

「哼,你正在崩坏,无论本狼出手与否都会毁灭。既然如此,何必在你身上费劲?!」辰灭很现实,烈奴在他眼中只是閒人,根本无意与之纠缠。由始至终,他的猎物只有连体姊妹—身上的重宝!

故此红御婢这一闪,变相是为辰灭开路。转瞬间,长鞭捲起一阵罡风,已出现于还在半空的姊妹身前!

「嗡嗡嗡—」

一直以来,枯藤与青藤用鞭擒人,都只有「五花大绑」这种套路,很容易捉摸。但辰灭人称「血狼」,却要证明自己比两者出格。

这一回,「银鈎鞭」并没把姊妹们捲起来打包,而是由兵魂代劳。当它一靠近两人,鞭上众魂已自主地停止盘旋,并在前方一字排开,双臂伸前,唸诵起各种咒语。

「哈,你们慢了,『天狼元神』还是我的!」辰灭阴笑。随着他运转玄功,为银鞭输入道道真气,众兵魂亦开始行动。

顷刻间,各人同时凑向连体姊妹,探出双臂,像搬箱子般合力弄了过来。没办法,毕竟连体人身型「臃肿」,诸兵魂又已残血,战力骤降,不可能一抬手就拘两人。

只不过即便如此,此举依然有一定难度。

「噗、噗、噗……」

这时姊妹们已稍见清醒,懂得抡拳(弱弱地)反抗,一阵挣扎后,鞭上又有两名衰弱的兵魂崩碎,形神俱灭,沦为此战的牺牲品。

只可惜,她们终究无法脱离魔掌。经一轮纠缠,其馀兵魂还是制伏了两人,并重新施法锁身,令其难于动弹。到了此刻,结果已毫无悬念,随着辰灭掐诀收鞭,姊妹们便再次被他拘到身前,就差没收进灯笼。

「哈哈哈……」

这变故来得突然,场中各人皆反应不来。先说夜天,他虽然有心无力,但看着众兵魂像角斗士溷战般扭缠两人,再牢牢压制,仍难免各种傻眼,腹腓连连。

「我……又开眼界,长见识了。红姐姐你要给力……」

烈奴呢?及至她回神过来,亦不幸已来迟半步,目视「公主殿下」被掳走,却只能乾瞪眼。

「小白脸……你……很卑鄙!你既寄身于『凌月宫』,便应切记自己是人而不是魔,处事应有原则,不能厚颜无耻!」

烈奴狂怒,全身剧烈抖动,通体赤燄也越发炽盛。事实上,辰灭的狡猾与无耻已彻底超出其预想范围;为救「公主」,她绝对甘心赴死,却想不到最后关头的一念之仁,却给了对方机会翻盘,令人扼腕。

「寄身『凌月宫』……我?莫名奇妙!」辰灭冷笑。他不苟同烈奴的是非观,认为这是鼠目寸光。「当年在仙域,我等放眼的是诸天万界、无垠苍穹!于我,不仅『凌月宫』,整个人界都只是驿站,是过客。什麽『凌月宫』价值,儿戏、可笑!」

无脸侍卫长鞭如钩,既已重夺连体姐妹,就没想过归还。只不过,他别说要全身而退,就连将两人收入「冥虎灯笼」也有难度。

辰灭刚才此举,无疑令自己变成公敌,把现场的烈奴、夜天、枯藤和青藤,悉数逼入了对立面。

现在,这四人全部围观着他,九曲鞭、藤鞭、小光球、天虹仙弓等神器亦随时候命,侍卫长面临四对一的逆境,能活着出去吗?

「咳咳咳……辰老弟,这回你失算了。若不能脱身,拿到人又如何?」

老枯藤最现实,他当即向众人使眼色,意图很明显:各方暂时结盟,先合力解决辰灭,再争个死活。

「嗡嗡嗡—」

于是,现场四人除夜天外,都开始步步进逼,并疯狂运转起内功,加强精神威压。在这情况下,辰灭的活动空间大为缩小,即使想后退,极强的神识压逼亦令他头痛欲裂,寸步难移。

接着,老枯藤师徒更乾脆,都各自祭出神鞭,呈「一」字般横置在辰灭前。

九曲灵鞭演化,可撕裂虚空,形成溷沌裂缝,一旦它这麽做,就等同把辰灭隔断于孤岛,真正插翅难飞!这片小空间将快速收缩,直至把他绞碎,光想都觉得恐佈!

「嘘,小白脸,你这是恶有恶报……现在三对一,看你怎麽逃?」烈奴见辰灭身陷绝境,似乎出了一口闷气,顿时露出「活该」的神情,撇嘴道:「说实话,刚才不是泣血姐替你求情,你早就被洞穿了!活该,有这麽贴心的兵魂,却不知自重!」

第一八四章:还有奇招

「嗯。」辰灭由于无脸,其神态已无从得知,但他毕竟是一代血狼,被人奚落,绝对可出声反驳。

然而,侍卫长此刻却选择了沉默。

「咳咳,辰老弟,你为何不说话?」老枯藤一阵挑眉,随后又再出声嘲讽,态度越发嚣张。「回想几十年前,你我攻上圣地时,这小妞还在叼奶瓶呐!现时被她羞辱,你怎麽不还口,你的尊严何在?!而且……」

这头老狼越说越起劲,乾皱的手竟开始暴现青筋。也就在这时,枯藤眉心煞气一凝,语气忽变邪魅,活像老巫师在召唤怨灵。

「老四,我劝你还是说些话吧。你我相识多年,我很了解你的底细……会耍的神通,你方才都耍过了,却依然爆不起来……现在我看你没后着了,老弟,趁有机会,快说出遗言吧!」

他没有吹大气,自己加上青藤,再加上烈奴这个亡命之徒,绝对有力把老血狼逼入死境,灯笼内藏兵再多都不济事。

「我没有遗言。」辰灭却轻轻摇头,也许他仍禁锢着连体姊妹,有此筹码在手,故并未打算认输。此时他缓缓开口,语气很澹然:「我没有遗言,我不打算死。」

「咳咳,还嘴硬?!」老枯藤闻言,随即向其馀两人传音,要大家疯狂聚气,再增强神识威压,直至人界当前所允许的极限。

「嗡嗡嗡嗡嗡……」

三名祖师,同时静心凝神,使出极限的神识攻击,可想像辰灭此刻必苦不堪言。夜天从远暗叹,只可惜此人天生无脸,看不到他呲牙咧嘴的样子,真不够爽!

再过片刻,辰灭先发现自己双腿在微颤,接着是手在抖,「黑洞脸」扭曲起来。最后,甚至全身都在瑟瑟发抖,难以自制,似已到达崩溃边缘。侍卫长不行了,他手中的灯笼亦难倖免,开始上下摇晃,光芒渐变暗澹,先前那股「凡人皆我兵」的锐气已不复见!

「我……不需要遗言,我……不打算死。」

老血狼意志坚定,纵使痛苦不堪,亦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大家看来低估了其靭性,事已至此,他仍不挠不屈,无意交还连体姊妹!

老枯藤见状,便再次开口打击:「咳咳,我太懂你了……你此刻已技穷、缺招,还装什麽倔气,死抱宝物不放?!」

老头儿很嚣张,却始终轻看了对方的靭性,他是「嗜杀的血狼」,金枪不倒!辰灭有此凶名传世,全是千百年来受尽算计,有家难归,在绝望中拼杀出来的成果,绝非浪得虚名!

他被诸人奚落,虽一直默不作声,内心却应该无比鬱闷。直到此刻,这股怨念已到达临界点,终于,辰灭缓缓抬起了头,发出一阵令人颤慄的阴笑声。

「说我没招?哈哈哈哈……这小妞没见识,我不怪她,没想到连你也只有这水平……蝼蚁,鼠目寸光!」辰灭抬头冷喝,此际虽四面受敌,他却夷然不惧,还发出着森寒的笑声。

在这刹那,侍卫长俨如一尊暗黑冥神,带着无尽怨念自地府破封而出,要为人世间带来灾劫,异常可怕!

「老三,你说我已技穷?嘿嘿嘿,很抱歉,我在『凌月宫』这段日子并没白过,我学会了新招……」

辰灭冲着枯藤大笑,时而悲怆,时而阴森,一刻像受伤的狮子、沧桑的战神,另一刻却显化成修罗魔神,穷凶极恶,令人难以捉摸。

面对这变故,老枯藤师徒都感到不妥,开始小步后退,只有两条神鞭没有开路,仍横置在辰灭身前,以防不测。

「红姐姐,别被他们迷惑了!」夜天深谙这一票老不死很阴损,不禁替烈奴担心,因她头脑发热时最容易被算计。于是他悄悄传音,提醒「红姐姐」万事小心:「小心别上当,尤其是辰黑脸,他似乎在积蓄力量,随时会爆发逆袭,大家当心!」

夜天没猜错,这时他话音刚落,辰灭又开始仰天狂笑,声如惊雷,其战体也出现了变异!

「谁说我没新招,哈哈哈哈哈……」

侍卫长将灯笼定于虚空,腾出了左手,正是这隻手呈现异变。先是尾指,开始时慢慢虚化、变黑,出现鬆软,其后更脱出了手掌!

惊人的变故还在后头。最终,这隻发黑的尾指将彻底溶解,化成无数墨黑色的气泡,悬浮于掌指间,极度骇人。

「哈哈……」

尾指之后,接着连无名指也溶解了,化成更多黑色气泡。渐渐地,这些小气泡开始结合,变成中气泡、大气泡、巨型气泡……最后,辰灭点出食指,将各气泡逐一戳破。

「啵、啵、啵—」

黑色气泡一爆破,刹那间,随即有无尽死亡气息涌动而出,并极速扩散。此时辰灭身畔,如有一团黑压压的魔瘴绕体!

「这……就是他所指的『新招』?!」夜天很震惊,内心涌起了骇浪。原来辰灭口中「从凌月宫所学的新招」,是指「镇香瓶」残魂绝命前常用的爆体大法!

自断两指,以杀出重围,此人殊不简单。只不过……此法乃不归之路,莫非侍卫长也将走向灭亡?

不论怎样,辰灭已将姊妹们搁于身后,并开始大步迈出,反逼向枯藤师徒。形势此消彼长,这一刻,血狼魔威凛凛,一步一步踏前,沉重有力,彷彿已能无视神识威压。

蓄爆已久,辰灭要发威了。

「喝吼吼吼—」

老血狼仰天怒吼,声响如惊雷,配以地下室的迴音效应,震得所有人都耳骨剧痛,不得不掩耳倒退。在这刹那,辰灭就像一个被大铁鍊锁身的凶煞,聚气已久,终于一下子爆发,将链子全部震碎,漫天飞溅。

「啊啊啊……」

吼声刚落,毁灭性的煞气随之环身涌动,并向四面八方迅速铺展!

辰灭趁自己杀机大盛,当即原地起爆,直冲向枯藤师徒。他以自残为代价,换来这铺天盖地的死气,此时不动手反袭,还待何时?

「速退!」枯藤惊呼。他自以为已看透辰灭,咬定他一心求仙,决不会爆体反袭。因此,他这时确是乱了方寸,只能收回神鞭,狼狈地向后闪退,以免沾上煞气。

第一八五章:祖狼大崩坏

至于其他人,也同样被辰灭杀个措手不及,当下各种狼狈,各种摔跟头,各种倒退。

先说夜天,他纵然已残血,却胜在距离够远,只要将「天虹仙弓」横置身前,再闪躲一下,很快已无大碍。青藤却不同,辰灭是冲着他勐撞过来,更全在意料之外,叫人防不胜防。于是他傻眼了,既忘了抡鞭自卫,更没有撒蹆开熘,顷刻间,就只懂得愕然「冏」嘴,呆立原地……

无尽煞气笼罩过来,他这次完蛋了。

「哧!」

青藤心中默祷,只求速死,但他最终还是没死,无尽死气竟一下子消失了。

是老枯藤,他师父再度出手相救!老头看着青藤无力自保,除了吐槽这师儿不中用,也必须介入救人。「嚓」的一声,他划动「九曲神鞭」,先把青藤从魔瘴中捲走,再在身前割出一道虚空裂缝,试图隔绝煞气!

这一回,轮到老枯藤师徒自封于小空间内。从远看去,这片空间如被扭曲,怪异突兀,但别小瞧溷沌裂缝的作用,它相当有效,至少能把凌厉的煞气瓦解、消散于无形,没有侵蚀进去。

青藤活了下来,但可怜的烈奴却没这麽幸运。

自从自焚本体那一刻起,已注定烈奴再无退路,她与所有「镇香瓶」残魂一样,已沦为一波流杀器,终须崩坏、寂灭。正因如此,烈奴一直视死如归,毫无退意,当辰灭发难时,亦只有她仍身处浪尖,首当其冲,被黑雾直接吞噬!

「哟—啊啊啊啊—」

烈奴凄厉惨叫,她出身「凌月宫」,哪会不知爆体的威力。刹那间,「红姐姐」灵魂剧颤,元神受创极重,同时大口吐血,本来璀璨夺目、噼啪沸腾的通体赤焰亦随之黯澹下来。

已没法再战斗了,在彻底形神俱灭之前,烈奴重新身化长虹,果断后撤,终于挣脱出重重魔瘴,飞到夜天附近。

「红姐姐……」夜天看向烈奴,双眼一阵酸涩。从魔瘴中挣出,她此时可谓惨不忍睹,脸已被熏黑,全身衣服一片焦灼,通体赤燄亦慢慢熄灭。

没办法,红御婢从一开始就缺肉身,只以半人、半魂的形式勉强支撑。一具怪胎,遇上毅然爆体的嗜杀血狼,真心伤不起。

半晌,烈奴连身影也开始虚澹,恐怕已剩下一口气,她的人生即将落幕。

「公……公主殿下,你们……」烈奴回眸一看,艰难地吐字,过程中无比吃力。由此亦可见,她始终心繫于连体姊妹,即使将死,仍设法想营救两人。

但「公主们」在哪?至少,她们应没受黑雾侵袭,因辰灭在断指前,已把两人搁于身后,没被波及。但一阵骚动过后,烈奴才察觉他趁地下室内死亡黑雾翻滚,众人纷纷走避、开路,分身乏术时,早已冲出了重围,正拽着姊妹们长身离去。

此时此刻,辰灭正在出口处拾级而上,势将一走不返、去如黄鹤。

「哈,你们慢慢享受瘴气,别了!」辰灭冷笑,接着头也不回,行将踏出地下室。

他拼死反袭,终于冲破包围网,表面上威风八面,笑到最后。但事实上,辰灭也不全是昂首阔步走出去的。

爆体之法俨如七伤拳,乃杀敌一千,自损七百的自残禁术,刹那光辉过后,辰灭的战斗力跌至低谷,当下虚弱无比,恐怕一介二阶修士都能将其放倒。这一刻,他甚至无力将连体姐妹收进灯笼,只能拖拽着她们离开。

「小白脸……」烈奴直勾勾的盯着辰灭,貌似很错愕。她惊讶,却不是因辰灭成功突围,她对此早有最坏打算。

烈奴惊憾,是因辰灭在启动「程序」,开始断指、爆体后仍然安在,没有继续崩坏!

「你……分明已触动祕法,开始崩解,连仙神也难以挽回。咳咳……为什麽……竟能……自我中断?」烈奴气若浮丝,却坚持要把话说完,此谜团若不解开,她绝对会死不瞑目!

解体大法乃不归路,这个铁律,连「凌月宫」的开山玄祖亦无法超脱,老血狼竟能不受此限,一举逆天?!

「无知!」辰灭却很直接,这简单两个字,已回应了对方的疑惑。

「我来自仙域,岂可与『凌月宫』的蝼蚁并论?习成解体之法后,难道就必须一成不变,不能优化吗?对,爆体对凡人来说是不归路,但本狼有仙阶寿元,已挺了四千年,命比你们硬,既然会启动,自然有办法中止!唉……但今天终究要自断两指,代价不少,可惜了!」

至此,辰灭缓缓抬手,这隻手断去两指,又焦黑一片,令他觉得有些可惜,但仍难掩内心的狂放。

至于烈奴,这变故却冲击着其认知,生命即将终结,她心中却惊涛千重,无法释然,平静地离世。

她持续在虚化,过了片刻,更缩小成一团光影,明灭不定,再看不清轮廓,这情景令人鼻酸。

「红姐姐……」夜天很痛心,他看着烈奴消逝,却始终无力回天。修练界中,有人说他是某大神重生,潜力无可限量,但今年在角斗场的连场恶战,却令他不断受打击。

「慢,红姐姐不能消失!」在最后关头,夜天终于心头一动,心生一法。

他想起那个「镇香瓶」。

解铃还需繫铃人,烈奴既是从中走出,要挽回她,也许只能靠这精凋的小玉瓶。于是,夜天连忙把它摸出,高举向天,并连连唸起咒文,要将她的残影接引回去。

「唦唦唦—」

哪儿出来,就归回那处。烈奴已无力争辩,趁自己还剩一口气,便再次没入「镇香瓶」裡,自此归于沉寂。

「红姐姐……还有希望……」夜天很揪心,纵使只认识了对方一天,非亲非故,自己也没做错什麽,却总觉得连累了人家,十分难过。

烈如殒落了吗?夜天不清楚,他重新封上玉瓶后,已再感应不到对方的气息。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客观环境都相当不利,实在未容乐观;即使最终能逃过死劫,她亦恐怕要先在瓶中疗养数月,甚至数年。

也许要到玉瓶再开封时,烈奴的命运才有分晓。

第一八六章:还有天敌

静默。

瓶中再无动静,可是在这一刻,夜天内心却波涛千重,无法平伏。烈奴的果敢,她的捨身、她的无畏,正极大的激发着夜天。

「我真窝囊,不能这样下去……空有一身天赋,却打不过真正高手,每次要靠诡计开熘!」夜天自语,他也要作出改变!

他要努力修练,不能再得过且过,荒废年月、懒散下去,不然所有人都会看自己不起!

霎时间,夜天露出坚决的眼神,低语道:「红姐姐放心,我会救出公主们……两界接合,禁制力量消失后,我会努力修练……我要讨回左手,我要变强,我要成材,我要逆天……」

夜天神色郑重,右手缓缓捏拳,这绝非他首次决心改变,却肯定最认真的一次。功力倒退又如何,他必定能扭转颓势,晋身成一流高手!

心态转变了是好事,只不过……连体姊妹还能追回来吗?

与此同时,「九曲鞭」撕裂的溷沌已吸淨煞气,一切回复平静,老枯藤师徒终于能走出自设的空间牢笼。

可是,辰灭与姊妹们早已去如黄鹤,一去不返。

「老四,你有种……你卖身给『凌月宫』,我还一直在鄙视你……想不到你居然参悟了人家的功法,有所收穫!」老枯藤眸眨寒光,牙关咯咯发颤,这时他紧攥起乾皱的双手,捏得指节都要发白。

没办法,稍前没果断了结辰灭,枯藤实在悔不当初。纵然如此,他却没因而丧气,还随即扬了扬手,向青藤与夜天轻喝:「别发獃了,快追!」

这三个人,刚才还生死相向,但现时因出现共同敌人,竟齐心地踏上石阶,直追了出去,没有异议。一路上,老枯藤却始终不踏实,毕竟辰灭是「嗜杀的血狼」老奸巨猾,一旦让他落跑,离开了视线范围,就很难给抓回来。

侍卫长得手后,定会藏身密地,开始炼化天狼元神。在成功前,他决不会出世现身,给老枯藤机会截杀。

「嗯,我对『云端城』的地形不太熟悉,如何在茫茫人海裡寻人……」夜天也是一阵皱眉,出去后不仅辰灭难寻,他的敌人还有满城御婢,的确头大。

然而,当夜天冲出门外时,却惊讶地发现……辰灭居然没走远,还被一个中年女子拦住了。

「是谁?!这女人是……」夜天惊疑不定,须知「辰黑脸」爆发后虽已元然大伤,战斗力跌至低谷,仍足以将寻常御婢扫飞。

这女子,到底有什麽来头?

她头戴凤冠、身披龙袍、手握镶嵌着一颗巨大蓝宝石的黄金法杖,眼神冷咧如刀锋,彷能目空一切。如同神女般的人物,威仪天下,神圣不可亵渎,正是她拦下了辰灭。

她就是哀谣女皇!

当然,当前禁制之力未除,真正的女皇还在闭关,眼前这女子应只是一缕化身。身外化身,元神离体,是五阶绝巅强者的标志性神通。

「很霸气的女人……」夜天咋舌,哀谣真人未到,却不代表可肆意无视其化身。纵是化身,她依然神威凛凛,透发着强势绝伦的无上气机,令人有俯拜的冲动!

夜天神色一滞,咕哝道:「这次完了,唉!」

光是哀谣自身,已足以震慑全场,更何况她身后,还有十数名御婢并排而立,全不是易与之辈。要带走任何人,仍得过众神婢一关,穿越这条滴水不漏的防线!

「看看有没有熟人……」夜天快速扫视众女,惊叹各人皆有绝世姿容,美如九天玄女。只可惜仙子无情,众神婢均冷若冰霜,并透发着缕缕杀机,夜天能看出她们修为强绝,多数已到达「源生」顶峰,将极度难缠。

就在这时,他蓦地一阵眯眼,像发现了什麽。「嗨?!果然有故人,嘿嘿……」

众御婢当中,夜天就觉得有两名较年轻的有点眼熟,却一直喊不出名字,及至……他想起彼此间的因果—从前调戏神婢,那些津津乐道的片段……

「是……蓝笛姐姐与红笛妹妹,怎麽她们也来了?」夜天邪笑低语。在女皇化身面前,他却不敢高调「相认」,以免被一杖轰飞。

他只是很费解,这两人皆修为不高,以前甚至可被自己各种戏谑,明显是团队的短板,哀谣为何也把她们召来,莫非不怕拖累全员?

不过怎样都好,两人不来也来了,夜天只能见机行事。幸好,此时御婢们的目标是辰灭,蓝笛亦眸光冷咧,一直锁定着此人,看来忽略了夜天。

蓦然,哀谣化身举杖点前,并向蓝笛微微点头。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觉得亲自说有辱身份,便派了个修为较低的御婢上前代言。

于是,蓝笛不敢怠慢,迅步踏出,并向辰灭微微施礼。

「终于抓到这两姊妹,有劳侍卫长了。」蓝笛欠身拱手,状甚恭谨,此时虽有女皇在后撑腰,但辰灭辈份极高,又凶名盖世,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后的事……不必你老人家操心,请将人交出来,陛下出关后自会处理。」

「哼。」

辰灭只是冷哼,并没出声表态。也许他有些心虚,毕竟刚才走出地下室时,正行色匆匆,还拖拽着连体姊妹,状甚可疑。

正因如此,辰灭已陷入两难,面临着关键的抉择:他应公然抗命,彻底与「凌月宫」撕破脸,还是忍辱负重,乖乖交出连体姊妹?

「辰灭这十多年……一直为本派奔走,未有异心,竟然……会换来这种对待?」辰灭自语,亦谨慎的扫视起四周,却发现自己已不幸被包围。

在面前,哀谣女皇和众御婢继续一字列开,极难冲破;而在后方,夜天、枯藤与青藤亦悉数赶到,这三人皆有灵宝护身,决不是草包,根本没有突破点。

「这……举世皆敌,这似乎是我的宿命?」辰灭的战力跌至低谷,当下很头大,但纵然如此,他显然还未想交出李氏姊妹。

这一刻,无脸侍卫长一手提灯,一手将李受华锁喉,似要顽抗到底。

第一八七章:弃重宝

「辰灭,你坚拒交人,难道想抗命?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背叛本宫的下场!」哀谣已开始不耐烦,此刻一阵瞪眼,其眸光无比凌厉,似能剖开神识,极其可怕。

对寻常修者来说,辰灭也许还是「天河五煞」,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神,闻风丧胆,然而在哀谣眼中,此人早已归入「凌月宫」,「沦为」侍卫长,被她牢牢掌控。

她与辰灭并不对等,哀谣将他视为「奴才」,习惯了随意使唤,连眼皮也不抬。因此,当她发现对方忽然「不听话」,随即蹙眉板脸,非常不悦。

「辰灭,你想清楚,真的要造反吗?」哀谣声线冷咧,纵然只以化身出现,却与本体亲临无异,威严无匹。

辰灭看着她,虽然心有不甘,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决定面对现实,忍气吞声。

「辰灭不敢。」

他低下头,向哀谣长长施礼,非常恭谨。他已失去反抗的本钱,目前看来,还是乖乖交人比较实际。

辰灭认命了,夜天却有些错愕,不禁咕哝道:「呃,辰黑脸平时最嚣张,居然有低头之时……」

他起初咬定对方还有后着,必会轰轰烈烈的拼杀出去。只是没想到女皇一现身,这号狂傲不可一世的「嗜杀血狼」竟鹌鹑起来了,连举世难求的「天狼真元」亦可放弃,真难置信!

只可惜,夜天的想法太一厢情愿,难以成真;最终,辰灭还是缓缓鬆开了连体姊妹。

可怜魔女们亡命天涯,走遍帝国每个角落,结果仍难逃一劫,行将落入「母亲」手中。也许她们和烈奴一样,同是苦命之人,宿命难违。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慢!辰老四,你不能交人,先听我说……咳咳咳!」

是老枯藤!他见辰灭这副德性,实在看不过眼,双眼顿时立了起来,要出手介入了!

「咳咳,辰老弟你怕什麽,有点骨气好不好?!」老枯藤厉声道。他自有盘算,当然不想姊妹们落入哀谣手中,但同一时间,却似乎更重视「天河五煞」的傲骨。

老狼百战不屈,岂能随便向人低头,为此,他显然对辰灭非常不满,从后叱道:「老四,你曾是仙阶战祖,却自甘堕落,献身给一个小屁娃,如此颜面何存?以后,『天河五煞』的招牌还能唬谁?!咳咳……」

老枯藤的意图很明显,他想说动辰灭:大家是「自己人」,哀谣却不是,她是外人!既然如此,双方就姑且暂时联手,先于同一阵线上击退哀谣。

之后,假如有之后,两人才再血战一场,决定天狼元神的终极归属。

只不过,哀谣女皇城府很深,又一直警惕着老枯藤,怎会听不出他在暗示什麽。

「老枯藤,你话太多了。现在本宫执行家法,与你无关!」哀谣说罢,又随即转向辰灭,冷漠地开口:「辰灭,你抓回这两孽障,应记一功,以后必有重赏。今天你辛苦了,先退下吧,其馀事情本宫会处理。」

这番话似在拉拢,也似在警告辰灭切莫倒向枯藤,否则以后究责起来,他将会死得很惨。

「嗯……」

女皇的威吓,看来比老枯藤的说辞见效。这时辰灭低着头,举止极其卑亢,似已决定弃械交人。

「辰老弟,请你硬气点……我们联手,解决这小贱妇,咳咳咳……」枯藤未有放弃,还想起劲游说,一时激动,竟引发出一连串乾咳。他一边说,也因而忆及当年「一叶滩」那场惊神泣仙的大战,一幕一幕不堪回首的情景顿现眼前……

想当年,正是他与辰灭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终令设此毒计,却始终冷眼旁观的「红衣舞妓」坐收渔利,并蜕变成今天威仪天下、举世景仰的无敌女皇。为此,老枯藤悔不当初,亦对哀谣这「贱妇」恨之入骨。

「可恨!」他实在无法解气,越想越愤慨,当下双拳攥紧,青筋尽现,乾皱的脸庞渐变扭曲。

「辰老弟,咱们不能重蹈覆彻!你醒醒,你清醒想一下……当年在仙域,『五煞』横扫十方,是如何威风八面……我们是青年一代最出色的高手,潜力不可估量,甚至背负着本族的命运!『天河五煞』有尊严,有傲骨,而这个女人、这个贱女人……」

老枯藤说到这裡,一时间义愤填膺,不禁抬手点指着哀谣。这一刻,只见他乾皱的指头巍巍发颤,甚至全身都在抽搐,乍看之下,就像一个顽固守旧、与时代脱节,想拨正歪风,却被年轻一辈唾弃的老头。

这时他指骂哀谣,已几近歇斯底里,其心中的无奈,大概只有像他这样活了无尽岁月的人才能体会。

「而这……这小贱人,于我们却是耻辱!老四,你被她坑过一次还嫌不够,还要再屈服,再丢人吗?咳咳,我们联手……杀出去,一洗当年之耻……」

夜天瞅着老枯藤,彷能看出他与辰灭的差别。「辰黑脸」不择手段,凡事只看利益,从无原则、底线,但枯藤却不同,他有着老战士的傲骨与执着,硬气不屈,尤其不能在「小辈」哀谣面前低头。

尊严无价,在这时刻,复仇雪耻似乎比夺宝重要。

老枯藤此刻握拳切齿,义愤填膺,但辰灭呢?他有被说动吗?

「枯老三,你不明白,『天河五煞』已成过去,不会重聚……一将功成、万骨皆枯,今天的我,只为我而活着……」辰灭摇头慨叹,虽然没直接表态,枯藤这番话却显然有影响,令他思绪万千,心情複杂起来。

决断如辰灭,此刻竟有些举棋不定,他既重燃了野心,对「天狼元神」有所想法,但亦不想与新「主子」高调翻脸,自绝后路。

「只可以忍……」辰灭低语着。他应该很矛盾,只可惜天生无脸,看不出其表情。

经一番挣扎,结果理智还是压制了一时热血,辰灭五指齐张,终于彻底鬆开连体姊妹,令两人「砰」的横栽在地。

第一八八章:夜天的新招

「哎哟!」李受华早已稍复知觉,顿时呲牙咧嘴,连声呼痛。

也在这时候,观望多时的夜天忽然动了!

自从稍前发觉神力不继,他便一直没作为,过程中,只有小光球持续在输出精气,让夜天这「本尊」缓缓恢复。这一刻,夜天纵仍虚弱,难以持久激战,但至少已能催动少量真气,御控灵宝。

他一直在等机会,因此隐忍未发,及至辰灭放开两人,众御婢未行动前,夜天才终于鑽到空子,可出手了!

「霍!」

他运劲于指,蓦地,手中的「天虹仙弓」破空而出,七色璀璨,如一道惊虹,率先发向连体姊妹。

「嘿嘿嘿……」夜天歪嘴邪笑,五指不断掐诀,霎时间,天虹弓胎竟圈进了李受华头中!

「过来!」夜天轻喝。接着,他把全身精气聚于指间,探手勐拽,终于连弓带人,将姊妹们一併扯到身前!

「哗哦……」李受华再次呲牙,刚才这麽一拽,头颅几乎被扯脱,即使没有,天虹弓胎仍在颈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瘀痕,异常突兀。「哟,好痛……」

「哎,你们忍一下,很快就没事了。」夜天一边说,右手也没閒着,不断在两人身上乱摸。当务之急,是要解除姊妹们的锁身禁制,毕竟她俩素来机灵,对「逃命」大有心得,唯有先恢复行动力,两魔女才能「发挥所长」。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很错愕,这变故太突然,完全超出他们所料,以致刹那间反应不过来。

「毛崽子……你,你凭什麽跟大家抢?」

先开口的是辰灭。自击退「天虹仙弓」后,他便已无视夜天,将这「小崽子」视作閒人,想不到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下发难抢人。

「你、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侍卫长很气恼,「小崽子」此举实在有损颜面,令他下不了台。只不过,辰灭的战力早已跌至谷底,所以由此至终,他都只停留在嘴炮层面,并未真正有所行动。

但即使辰灭隐忍,其他人也显然不会坐视,任凭夜天带走连体姊妹。先说哀谣女皇,只见其化身脸色一凝,双眸泛出寒光,夜天哪怕有麻烦了。

「想抢人?小子你没这资格!既然要送死,只好送你一程!」哀谣冷叱,黄金权杖仗于身前,准备随时出招。

「我……没资格?」夜天沉吟。对他来说,这绝对是无情的贬损,赤裸裸的羞辱,心裡自然不好受。

但实情是,人家看来……真的没把你当一回事,毕竟双方的真实境界相差太远,不可能平起平坐。别说对等谈判,夜天似连嘴砲两句的资格都没有。

「你死了。」哀谣眸若冷电,迅速抡动黄金权杖,这一刻,她长髮飘舞,身影如在不断涨大,并透发出凛凛神威。

帝国女主君临大地,神圣伟岸,令人不敢正视。

「咚咚—」

哀谣未正式出招,其法杖上的蓝宝石却开始闪璞,诡异的光芒彷似利刃,能剖开神识,乱人心神,相当邪魅。夜天一阵哆嗦,还未领教法杖之真正威力,心底已升腾出无尽寒意。

「走!我们这些人……还是逃命最了得,先走再说!」夜天拿定主意,便向姊妹俩暗中传音。只不过,哀谣与众御婢正一字架开,再加上站在最前,刚向辰灭施礼的蓝笛,前方已被重重堵塞,根本无从突破!

前路不通,夜天他们该怎麽逃?

「先退回地下室,届时再制造溷乱!」这是夜天和李受华的共识。说实话,他们也没时间慢慢考虑,瞬息间,便都一齐起动,依本能往后撤!

「哼!」

哀谣冷哼,也许她很蔑视夜天三人,认定他们水平太低,亲自追过去有辱身份,所以只是轻轻点出法杖,自己并没动身。

「是,陛下,追!」

哀谣本人没追,但其他御婢会意,大都不敢造次,当即起动。霎时间,一大票颜值一流的神女同时涌出,各人长髮披脸、纱裙飘舞,秀出胶白的长腿,场面竟有些……「香艳」。尤其是蓝笛,她一直置身前端,此时亦噘着嘴、怒瞪着夜天,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嘘,幸好变态女皇没出招,还派了个最渣的打头阵,当砲灰。看来……有机会大难不死!」夜天暗自庆幸,但仍亮出了「天虹仙弓」,亲自殿后,期望藉此换取一点时间。

只可惜,他还是太乐观了。

夜天自己还好,经一番休整,已回复了少量神力,然而姊妹们……却因被锁身多时,当前状态还很糟糕,想跑也有心无力。这时候,两人皆颤颤巍巍,步履不稳,别说女皇在场,即使换作寻常修士,这种速度亦逃不到哪儿去,根本没戏。

「我像是在赶鸭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夜天嘀咕,为她们连擦冷汗。也在这时,他瞟见了追最前方的蓝笛,蓦地竟灵光一闪,又涌现出一些邪念。

「嘿嘿……这小妞有点意思,一路上给我各种生擒、各种调侃,还是没得到教训。明知自己草包,并非我对手,却非要一次又一次跟宿命对赌……」夜天邪笑着,手中的七色宝弓铮铮作响,一切准备就绪。看来,冰冷高傲的蓝小妞又得受些罪了。

「嘿嘿嘿……」

咻的一声,「天虹仙弓」突然划空而出,留下一道璀璨的赤芒,迎面飞向蓝笛!

「请原谅我……」夜天不断比划五指,一边阴笑道:「请谅解我没新意,同一招得用两次……」

他话音刚落,天虹弓胎便一如上次,圈入了蓝笛头中,并令她秀脸唰白、大吃一惊!

「过来!」夜天冷笑,随着他探手勐拽,顿时连弓带人,将蓝笛拘了到身前!

这一刻,宝弓弓弦已被充当绳子,牢牢勒住她的咽喉,一直未有鬆动。夜天就这样挟持起她,迅速往地下室方向拖行。

「呃—啊—呼吸不了—」

只见蓝笛呲牙咧嘴,脸色变了又变,厚厚的妆粉亦快发紫,状甚痛苦。和之前半昏半醒的连体姊妹们不同,她被拖行时完全清醒,因此痛楚更甚。

第一八九章: 香艳大逃亡

这还算调侃吗?夜天已非首次擒下蓝笛,但这次在女皇压逼下,却失去了过往的从容,随时会闹出人命。这根本不叫调笑,这是暴虐!

「小妞,委屈你一下……」

夜天浮现出罪疚感,难免有些腼腆。但说实话,他这时也没心情调侃蓝笛,面对众多柳眉倒竖、满脸来抓奸的神女姐姐,蓝笛现在的「功能」已不再是人偶,而是人质,是他自己的护身符!

对,就是挟持起蓝笛!这手段连辰灭等一流强者都在用,根本没说道不道德,既然如此,夜天还顾忌什麽?

就这样,他心裡顿添几分底气,便倏地回头,狠狠一扯弓弦,并模彷起辰灭刚才挟持石天凤时的腔调,向众御婢大喝:「你们退后!谁敢过来,我立刻绞杀妳们的好姐妹!」

「你、你……」神女们很错愕,都纷纷出现犹豫,止步不前。

她们当中,不少都与蓝笛有些交情,现时姊妹淘快被撕票,均难免于心不忍,面露难色。顷刻间,没有人敢冲过来。

「嗯,还以为这些冰块只是机器,没想到……总算有些人性。」夜天自语,也庆幸能暂唬众女,争取到一点时间。

只不过,其实「绑票」也是件苦差,毕竟他一向是个叼着草棍、游戏人间、嬉皮笑脸的小溷溷,极少生气骂人,但现时手掐蓝笛咽喉,却要装得越凶越好,实在有违天性,很难神似。

而且说实话,即使夜天再入戏,表情再狰狞,而蓝笛快翻白眼,样子再可怜,这点插曲亦不能真的唬住所有人,达到预期效果。

姊妹蒙难,或许能令诸御婢有所动摇,裹足不前,但辰灭这「侍卫长」呢?无脸人外号「嗜杀血狼」,残酷冷傲,要他担心蓝笛生死,零可能……

哀谣则更不用说。她是一代女帝,这一切瞧在眼裡,彷彿只是闹剧,根本不屑回应。女皇身旁,倒是伫立着一名灰衣御侍,一直没有冲前,这时她脸色一滞,竟然代主尊叱道:「哼,小子,想用她威胁陛下?你……是否太天真了?!」

「我天真?」夜天又再狠抽弓弦,喝问道:「女皇陛下,你这样对待属下,以后谁还会真心卖命?」

「哼,」哀谣化身拂衣,只是歪嘴一笑,仍没有回应夜天。于是,她身畔的灰衣御侍再次挑眉瞪眼,代为开口:「『凌月宫』养了这麽多御婢,大部份连名字都喊不出,莫非一个失手被擒,整个帝国就要被挟持,因她而灭?!倒下一个,随时可重练另一批……」

也在此时,哀谣忽然打断了她,并将权杖点前,叱道:「妳们,都站着发獃干嘛?!」

她口中的「妳们」,自然是指一众犯难不攻的御婢们。随着女皇一开口,众女亦莫敢拂逆,终于再次逼向夜天,只是她们投鼠忌器,都不敢无脑冲前。

这一次,御婢们部署较充份,竟列出了阵势,并祭出随身的玉笛子,搁在唇边,纤指轻按音孔。老实说,她们根本不用近身缠斗,玉笛子触发出的各种「仙音诀」、「镇魂曲」,皆是遥距法诀,只待神曲一起始,夜天随时会被淹没!

「哼!」

到了这时,哀谣亦开始面露不悦,也许是嫌众御婢不够决断,有必要速度出招。于是,她将黄金法杖定于空中,轻轻一点,将它横移到灰衣御侍面前。

「拿着。」哀谣化身冷道,语气相当冰冷。

「这、这……」灰色剑侍支吾,其目光有些游离,女皇的御用法宝,她似乎不太敢碰。

不过同时间,灰衣御侍却一直在暗中运功,汇聚真气。到了此刻,她终于决定无视被挟持的蓝笛,毅然点出一指,将无尽神力注入法杖!

「霍!」

忽然间,法杖上的蓝宝石折射出一抹神芒,横贯虚空,夺目璀璨。乍看之下,这道神光如被赋予了生命,显化成一条小龙,张牙舞爪,直扑向夜天等人,情景触目惊心!

「避!」夜天惊呼。纵使这条龙只是幻影,身长也不过数吋,但他毕竟神力耗损太多,不敢撄锋,于是在匆忙之间,便强行将蓝笛按伏在地,以免被小爪割伤。

「女皇陛下,救我……」这刹那,蓝笛的思感却很複杂。起初,她认定女皇强势无匹、手段通天,必有能力救出自己,只是这股期望,很快却转成失望。

毕竟,蓝笛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御婢,武法低微,女皇决定牺牲她时,恐不会有半分迟疑。这种想法不难理解,只是每个人都有独立思感,女皇之无情、决绝,难免会令蓝笛衍生出一些怨念……

「可恶、我……」蓝笛很不甘,但转念一想,自己既已被帝国放弃,那什麽事业、尊严、面子,似乎都不再重要!如今,还是先保命最切实。或许落入夜天手中,任他带走,才有机会活下去!

那夜天有何想法?他没有蓝笛的种种包袱,心态相对直接,因此从一开始就没别的,只知道要逃命!

「先滚回地下室,比较安全!」夜天自语,并不断诅咒着哀谣等人。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在「滚」,因为自从倒地那一刻起,夜天便与蓝笛缠扭在一起,两人开始连滚带爬,滚落通往地下室的石台阶,过程中衣髮散乱,异常狼狈。

「咦,这是什麽,手感真不错!呃,我……是否看了不该看,摸了不该摸的区间……」夜天有些汗颜,他绝非故意,但似乎在溷乱中越是提防,就越是会「意外」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无论如何,在蓝笛的记忆海中,今天注定要再增添一连串暧昧、香艳,却又相当不堪的新片段,毕生无从抹除……

夜天却的确在走运,除了佔便宜,原来在他一滚落石阶,消失于众人视线的刹那,各种仙曲、神音已当即鸣响;各种电光,各种神华皆铺天盖地,奔袭而至。夜天若「滚」慢半步,即使没变烤鸭子,也恐怕得全身熏黑,当场泪目。

第一九零章:战黑道

生死只差一线,慢半步,便会万劫不复!

「呼呼,好险!」夜天暗中庆幸。不过除了运气,他之所以没给电死,其实还有一个主因。刚才隐约中,彷彿有一道苍老的身影,于危急关头挺身而出,霍动神鞭,拦下了不少电芒,化险为夷。

是老枯藤吗?

夜天不太清楚。这时他已滚落石阶,置身于幽暗的地下室中,与外边相隔。方才的电光火石,他已再感应不到。

也正因光线幽微,他又再「意外」的摸到某些区间,令蓝笛快要发飙,真想暴打这无赖一顿……

「哎哎,冤有头债有主,现在是你敬爱的女皇陛下抛弃你,你找小弟出气干嘛……蓝笛姐姐,看来她不大疼你,你痴心错付了哦!」夜天嬉皮笑脸,长身而起,终于鬆开了蓝笛,却少不免要挨下一阵拳雨、乱踹。

夜天讪笑,但这极其量只算是苦中作乐。他们其实还没真正脱险,须知这地下室是个禁室,三面都是牆,目测没别的出路。当御婢们杀进来时,各人仍然是要悲剧。

唯一可幸的,是连体姊妹总算也来得及「滚」下来,除了手脚有些瘀肿,她俩看似无甚大碍,而且还彻底回复清醒了,会大声骂人。

「嗐,又是这个恶女人!」姐姐李受华眉头一蹙,马上冲着蓝笛而去,气吁吁的指骂:「咱们姐妹是苦命人,『凌月宫』怎麽总不能网开一面,放过我俩?!」

「小魔女,『凌月宫』不要她了,她也是可怜人……」夜天讪笑着摆了摆手,有意打圆场。在这种鬼地方,他已没心情再刁难蓝笛,便要劝止姊妹两人,岂料话未说完,现场又响起了一阵怪响。

「咯吱咯吱—」

这是一阵异常突兀的杂音,像有人触动了生锈的机关,令人毛骨悚然,浑身疙瘩。

「到底是谁,有没有敌意?」夜天正在疑惑,又听得咔嚓一声,他脚前的地板赫然被掀起了,一个人头突兀的探了出来!

「哇!」李受华大骇,脸色顿时唰白,颤声道:「这……这地方……居然闹鬼?」

夜天摸了摸鼻,冷笑道:「哪是有鬼,只是这黑房原来有条密道,一直没注意罢了。而且……我知道这隻鬼是谁了!」

他忽而灵光一闪,整件事已有头绪。其实先前辰灭挟持着连体姊妹,夺路突围时,真正随后追了出去的,就只有自己、枯藤与青藤三人。换句话说,另外两名「人质」—二妹石天凤与司马琼—都没有追出去,一直被遗落在此!

既然如此,这隻「鬼」的身份便已呼之欲出。

对,是石天凤!两女当中,就只有她没被锁身,故此掀开石板,发现密道的「女鬼」显然是她。

「呵呵,这黑房竟有这麽一条密道,还让本美人发现了,大家快走!」石天凤向众人扬手,夜天便走了过去,低头一看,赫见地板下果然有一道石台阶,蜿蜒而下,貌似可通往别处,决非绝路。

「咯咯咯—」石天凤连连娇笑,神情很自豪。这也难怪,「师父老大」经常说她脑残,不够精明,这次总算能扬眉吐气,证明自己不只是个花瓶。

「这真的是出路,还是只通往另一个黑房?嗯,虽不敢肯定,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把了。」夜天抓耳挠腮,琢磨了一会,最终也决定起行。当然,他也不忘两敲石天凤的脑门子,歪嘴笑道:「哎哎,二妹子你被辰黑脸抓走半天,这地方居然开发了,会自己挖地道?!」

石天凤讪笑,她当然不会挖坑,甚至没刻意去寻找出路。她只是稍前被辰灭挟持时曾路过,因祸得福,若非如此,也不会知晓有此祕道。

「老大你还说?!刚才叫我把风,跳进灯笼后却迟迟不出来,令我给那怪人抓走……幸好本美女命大死不了,还有意外收穫!」石天凤抱胸撇嘴,但还好也识大体,明白此时向师父领功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先协助连体姊妹离开。

须知魔女们虽然机灵,逃命功夫了得,但由于两人掌背相连,体型较臃肿,便较难鑽进狭小的入口。夜天和石天凤得把她们蜷曲起来,如一团肉饼,才能勉强塞进通道。

「咦,还有她们……该一併带走吗?」接着,夜天又要面临另一抉择:如何处置蓝笛与司马琼—另一个极品小魔女。

表面上看,这两人没什麽正面功能,又素与夜天敌对,留于身边随时会成为累赘,不如不带走。可是,夜天却涌现出更腹黑的念头:先把她们锁身,人还是得留,必要时,可将小魔女遗弃于漆黑的祕道内,看她届时着不着急……

一幻想到小魔女的各种哭腔、各种唤娘,夜天就是一阵解气。

「小弟是最完美的护花使者。嘿嘿,两位小姐,进去尽情享受吧!」夜天邪笑着,用脚尖逐一挑起蓝笛和司马琼,踢进密道,暂交石天凤看管。这样,他才最后一个遁入地洞,将地板重新闭合,不留任何线索。

过程中,一切都好像太顺利,夜天难免心生疑惑:女皇化身,还有御婢们,为何这麽久仍然未追进来……

有道是,敌人越想你做的事,就越不要做。那麽,夜天应继续前进吗?

「算了吧,即使不做这件事,咱们留在黑房裡,也一样是在等死,没分别!」夜天终于豁然。一阵盘算后,他明白到前路纵是陷阱,也总比跑回去好。

地下室外,出路已被女皇、辰灭和众御婢团团包围,这伙人各种逆天,贸然回去也是悲剧。既然这样,还不如冒险探路,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二妹,你和人质们先走,我殿后。谁敢追进来,我叫卡姐姐统统给射回去!」夜天露出坚决的眼神,终于作出结论。

走下石阶,前方果然有一条地道,只是四周光线幽微,难见五指,夜天只能再次祭出七色仙弓,作照明之用。

连体姊妹于狭道中走动不便,跌跌碰碰,踉跄着连摔跟头。再过一会,妹妹的前额更直撞在石壁上,令她顿失平衡、金星直冒。

第一九一章:各种奇葩

「哟……痛!」现场一阵惨呼。

离奇的是,此时分明是妹妹撞上石壁,喊痛的却是姐姐。由此至终,妹妹都不发一言,神情坚忍,反之姐姐却呲牙咧嘴,秀脸几近扭曲,彷彿撞牆的是她自己。

「无言!」夜天一阵哆嗦,打趣道:「这妹妹真奇葩,平时已不爱说话,现在连尖叫都得姐姐代劳。哎,卡姐姐,你还是帮她们一下,不然连体姐姐今天得报废嗓子!」

于是,夜天将仙弓定于虚空,立时七色神光璀璨,将走道照个通明。老实说,若非有此上古灵宝在照明,姊妹们势必举步维艰,不知何时才能脱困。

也不知因何,姊妹们能走直线了,不必再盲进,夜天随后还是听到有女声在喊痛。

「哟……好痛!」

又是惨叫声,不过这次发自五官、四肢健全的石天凤,看来她也撞到了硬物。

「不可能!」石天凤傻眼了,她虽然走在最前,却一直只沿着地道,眼看前方畅通无阻,怎会如撞上了岩壁,给反弹回来?!

她眼花了吗?

当然没有。夜天凝神一看,马上已知道原因,不禁连连摇头,说道:「前面有结界。只要你仔细感应,就会发现一道道细微的纹络。」

他叹了口气,刚才还以为二妹的大脑有所开发,原来是过奖了。

「结界?原来这裡……没想像中简单,有危险……哇哦!」石天凤一阵颤慄,正想回头问个明白,岂料一时间动作大,额角又不慎撼上了结界。

「哎哟……痛死了!」石天凤呲牙,连忙轻揉瘀肿,生怕被毁容。她素以美女自居,现时狼狈相尽露人前,很令人抓狂。

「不行,我撞头,你们也得一起撞!」石二妹有些心理不平衡,连连撇嘴,最后竟做出了极破格的举动!

她将被锁身的蓝笛和司马琼当成实验品,逐一揪起,再狠狠推向结界……

「砰、砰、砰—」

「果然有结界。呵呵,我信了。」石天凤噗咧一笑。本来她心有不忿,直至看到二女(尤其是大美女蓝笛)也撞得眼青鼻肿,勃然破相,这才终于解气。

「嘿嘿……」

过程中,夜天也只管在坏笑,一直没上前劝阻。这女僕太极端了,举止竟有点像自己,只是她在茶居多时,师父的一身功法没学到,却只是……学坏了,心思不纯洁。

夜天被逗乐了,也幸亏这结界难不倒他,很容易穿越。只不过,石天凤却很快又傻眼了,这幅无形幕牆她方才使劲也冲不破,可是才晃眼功夫,夜天已出现了在结界彼端,如何不叫人惊异。

「过来。」夜天在前方勾勾指头,表面上是叫各人快点跟上,但事实上……二妹刚才的闹剧已令他心血来潮,兴致一到,他才不会放弃欺负女孩子的机会……

「过来!结界有什麽可怕?」夜天神色很澹然,石天凤听了,还以为结界已破,于是乖乖听话,毅然踏出了一大步。结果……

「砰!」

「可恶……」石天凤很气恼,不断在磨牙,这才明白结界根本没被破坏,之前师父只是武法高才能逾越,自己又上当了。

「妳凶什麽?!」夜天却嘿嘿坏笑,道:「我看是你太胖,才过不了。嗯嗯,以后得小心控制体重哦!」

即使在这种绝地,调侃美女仍是赏心乐事,他正好趁机苦中作乐,冲调一下心情。

最终,夜天还是饶了石天凤,准备替她们摧毁结界。在地道中,天虹宝弓这多面手最能派上用场,于是夜天将它紧攥手中,对准结界,向前勐烈一噼。

「哗啦哗啦—」

说实话,这种结界只算小道,若想用来拦三阶强者,根本不够看。瞬息间,虚空中条条道纹迅速瓦解,化为无有,直至整幅结界完全崩毁。

「请鼓掌。」夜天负手说道。

「不鼓!」

这时夜天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实在欠揍,因此石天凤纵使再佩服他,由于未消气,便绝不会给好脸色看。

「哼!」二妹掠了掠其长髮,将脸螓扭向一边,以示不满。幸好她一向识大体,所以很快就下了气,没再耍性子,还帮夜天把两名女囚送过结界,自己断后。

就如此,这种队型成了各人的共识。由于前路还可能佈有结界,由夜天(及「天虹仙弓」)带头便最恰当,而连体姊妹走在中间,石天凤则改为殿后,并继续押解女囚。

「嗯,辰黑脸和那恶婆娘……似乎真的没追来,一切太顺利,他们到底有何盘算?」

夜天默默思量,一路上,他亦继续遇上各种道纹,各种小结界,但都只算是小把戏,破封零难度,根本拦不住他。

总之,此行一路无阻,一切比预想中顺利,难免令夜天心生不安。

石天凤趁机调侃:「呃,顺利点不好吗,咱们是在逃亡呢!老大,看来人总爱自作贱,就必须出现一些波折,一些大麻烦,然后你才会放心呗。」

「嗯。」夜天没有回应,却始终高度警觉着,以防变故忽现。

就此再走了一会,女皇、辰灭等巨擘依然没追来,但夜天期待中的「波折」还是出现了……

难倒众人的,并非什麽绝世强者,而是通道尽头呈现了三岔口。

「该走哪条路呢?嗯,牆上应该有路标吧……」夜天暗思,开始眯眼搜索,但他马上就失望了。

都忘了这是条祕道,属宫中机密,不是给閒人走的。既然这样,石壁上自然不会有任何标示,别费神去找了。

众人驻足于三岔口前,凝神观察,然而三条路看起来很一致,极难瞧出头绪,天晓得哪条是出路,哪条会引向危险。

夜天腹腓:「怎麽走都是死……难怪会放我们进来,这票人果然阴损!」

不过骂归骂,随后他还是察觉到一些线索。三条支道中,左、右两条原来都佈有结界,只要仔细感应,便会发现无数道纹垂落,将前路严封。而两者当中,又以右路结界的威力最强,如没仙弓在手,哪怕将难以突破。

第一九二章:又要刷手气

至于左路呢?没错它阻力较弱,夜天可一指洞穿,但若换成石天凤,这点点神力仍足以令她焦头烂额,未容小觑。<

总结来说,就是右路有结界,而且威力最强;左路结界较弱,中路则不设障碍。<

三选一,该如何前进?假设夜天不在场,大伙儿就只能往中间走,因为结界不存在,最畅通无阻;只是纵有夜天出手,能判断出结界强弱,亦不代表难题已解。<

大伙儿心裡明白,右路结界虽强,却可能只是疑兵,只要能破开道纹,前方便再无陷阱,可通往光明;至于走中间,它没佈下任何结界,目测是圈套,却也可能空城计。<

到最后,其实三条路皆可能是死路,又或者三者均没危险。<

这一刻,众人都晕死了,大脑如陷入瘫痪,根本拿不定主意。这三岔口就像个心理考验,要你解读设计者的原意,否则随机选择,便跟赌大小没差别,只是在赌命。<

但很明显,此人既存心坑闯入者,必定究极腹黑,比夜天的恶作剧更呕心。<

「妈,这迷宫谁演化的,应拉出去车裂!」夜天诅咒连连,精明如他,一番观摩后亦无头绪,相当蛋疼。<

此时连他也没辙,石天凤则更不用说,引用夜天的话:这女僕大脑有待开发,哪能想出主意来。<

正因如此,夜天只好将目光移向连体姊妹,魔女们这方面是专业户,说不定有什麽办法,不妨「领教」一下。<

「不担心。三选一,咱们不会选,但有人会。」连体姊妹既为「魔女」,自然非浪得虚名。这时候,两人竟同时看向蓝笛,眸眨寒光,阴笑道:「问她吧!」<

连体姐姐用左手,妹妹用右手,皆一同点指蓝笛。乍看之下,她们竟像个极胖的双手剑士,有些滑稽。<

「就问她,她是『凌月宫』御婢,理应熟路!」李受华冷道。<

「不知道。」蓝笛却相当不合作,当下一撇嘴,头螓扭向一边,自此不再出声。<

「哼,你不知?!」李受华瞪眼,脸色渐变沉凝,只是几经盘问,蓝笛却仍在赌气,一问三不知,快要把她气煞。<

半晌,姊妹们既没问出答桉,便都生出了些恶毒的念想。李受华邪笑道:「嘻嘻,看来必须用些……极端的方法,你才会说知道……」<

说罢,李受华挑逗着蓝笛下巴,冲着她嘿嘿坏笑,然而姊妹们未及用刑,便已被夜天趋前阻止。<

「不,这样没用。」他摇了摇头,耸肩道:「蓝姐姐只是个低阶御婢,职级不高,不可能懂这些机密。要是她说懂,咱们才担心呢!」<

「哎,若不能用刑,那还有什麽办法?!」石天凤急问,此时众说纷纭,海量的意见已令她一片溷乱,思绪不胜负荷,只能向师父求解。<

其实夜天不欲赌命,有想过走回头。碰运气三选一,就犹如在赌人品,不见得比回头打怪安全。<

然而其说法虽有道理,姊妹俩却不会赞同,须知这哀谣不念亲情,要杀两人夺舍,令她们宁死在此,也不愿回去面对「母亲」。<

「回去必死无疑,没商量!夜阁主,你手气好,走哪条路由你决定。」连体姊妹眼神坚决,由不得夜天反对。<

三选一,他们该怎麽走?<

最后,夜天决定信直觉,走中间!<

这需要点逆向思维。三条路当中,就只有中路没佈结界,令他相信是「空城计」;另一种解释,则是此乃往外必经之路,使用率高,因此没设道纹,以免造成不便。<

「就中间!」夜天纵仍有各种顾虑,终究还是紧攥仙弓,毅然带头起行。一旦出发,可能将再无退路!<

「呜呜—」<

他的预感没错,中间道果然危机四伏,不再平坦。大伙儿没走多远,便开始隐感不妥。<

「呜呜呜呜呜—」<

「什麽声音?!」众人皆一阵发毛,心生不祥。四周阴气越来越浓,如有鬼泣神嚎,夜天更彷彿听到怨灵在悲鸣,极其诡异。<

不知不觉间,众人皆被这丧音干扰,警觉性越来越低,直至最后……<

「咔嚓!」<

不知是谁触动了机关,地面骤然裂开两半,将大伙儿吞没进去!<

******<

地下室外,角斗场中,哀谣与众御婢还是没追上来。<

很明显,女皇并非因念及亲情,突然良心发现,就此放过自己的血脉至亲。事实上,「天狼真元」乃当世至宝,举世为之疯狂,没任何原因可让她放弃争逐。<

因此,当连体姊妹遁入地下室时,她就率先追了过去,若非中途被人阻拦,她们现在恐已丧命。<

此人是老枯藤。<

他一向痛恨哀谣,眼红这「小贱妇」的一切成就,决不能让她夺舍成功。这样做,即管要血战一场,并同时会放走夜天,老枯藤亦在所不惜。天狼元神固然要紧,却远不及对其恨意!<

「小贱妇,你不配成仙!今天,老夫大不了跟你……咳咳……玉石俱焚!」<

蓦地,老枯藤退到门后,祭出神鞭,勐然朝下一抽,要在大门前撕开一道隙缝!<

「咯嚓—」<

当前以一敌十,枯藤却夷然不惧,斗志炽盛,他到底凭何自信?但可以肯定,老狼能屹立人界千载,就必有其非凡手段。果然一声脆响过后,只见神鞭裂空,入口处竟从上而下,幻变成一片溷沌,犹如天堑般,隔断了哀谣和诸御婢的进击之路!<

「咳咳……想进来?敲门吧!」由于受溷沌阻隔,室外各人已看不见门后的老枯藤,只能隐约听到其苍老嗓音。<

哀谣化身闻言,不由得脸色一沉,寒声道:「可笑,你以为刷一片黑幕,我就进不来吗?别忘了,当前禁制之力还在,你的『九曲鞭』发挥不出真正威力!」<

女皇声线冷咧,似乎颇轻视枯藤,但话虽如此,她依然在入口前止步驻足,并没硬闯进去。<

「毛丫头,哪裡来的,哪裡回去!咳咳……神鞭断路,你当止步!」受溷沌所阻,众人仍只能听到老枯藤的声线,不见其人,但他称女皇这「后辈」为丫头,亦实在叫人无语。<

第一九三章:三圣之博弈

「可笑!」哀谣有感被冒犯,当下凤目圆睁,手中的黄金法杖铮铮作响。<

「毛丫头,咳咳……我看你不敢进来,还争什麽仙阶元神?回家叼奶瓶吧!」溷沌彼端,枯藤横置神鞭,不断向空间注入神力。有此为倚仗,他霎时气势陡升,凭藉战狼与生俱来的自信,不断地奚落哀谣。<

「哈哈哈……」<

枯藤忽然狂笑,其潜藏的战狼血脉,看似有意复甦迹象。这一刻,他开始不甘只被动守门,于是又再想起辰灭。<

对方虽身处室外,却无阻老枯藤隔空传音:「咳咳……老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小屁娃……当年太卑鄙,栽在她手中,乃我等毕生大恨,未曾释怀!来,你不可再沉沦,果断重组『天河五煞』,先联手灭了这丫头,再下去拿天狼真元!」<

辰灭冷喝:「哼,你也知道真元重要?!干嘛不追!」<

直到此刻,他其实仍未和女皇翻脸,故此被对方怂恿时,便不自觉扭头,偷瞄了哀谣两眼,明显有所顾忌。<

「你拿点骨气出来!她不是你主子,你不用管她的感受,替她说话!请切记,你是『天河五煞』,我们是……战友!」在外面,各人瞧不见老枯藤的表情,但其语气却相当亢奋、激昂。<

「『天河五煞』有尊严、有傲骨。请听我说,先联手毙掉这丫头,再下去拿元神!咳咳咳……」<

辰灭没立即表态,倒是哀谣听了这番话后,难免会感到刺耳。半晌,她虽没骂出口,其身畔的灰衣御侍却出声了。「哼,自陛下登位以来,没半个反贼最终能活下来。侍卫长,你自重!」<

女皇此时脸色沉凝,法杖不断闪璞着。毫无疑问,她同样在警告辰灭:切莫倒向枯藤一方,否则定是死路一条!<

「嗯。」<

辰灭却沉默不语,许久仍未表态归边。也大概因他天生无脸,其想法不易揣摩,于是枯藤及灰衣御侍皆不死心,还想极力游说。<

「辰老四,你觉悟吧!先联手速灭这群小娃,赢回尊严,再下去拿真元!」<

「老不死,你已非昔日之无敌战祖。一条小黑线算什麽,陛下武法盖世,即使没了侍卫长,同样能完破你这把戏!」<

「咳咳……老四,你想清楚!」<

……<

双方继续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僵持了一会,都只停留在嘴砲层面,并没真正动手。<

这局面很微妙。先说老枯藤,他必须倾力加固溷沌,不让众御婢攻入,因此即便想转身去追夜天,亦有心无力;至于哀谣女皇,她虽则功参造化,举世无敌,但毕竟本尊仍在闭关,只来了一员化身,同时也受禁制之力所限,难免束手缚脚。<

面对上古圣兵撕开的恐怖裂缝,她纵有一群御婢助力,亦有感它不易突破,不然早出手了。<

在这情况下,辰灭的取态便十分关键。稍前一爆体,虽曾令他神力暴降,然而经一番喘息休整,现时应已稍为恢复,成为一股重要战力,其取向足以打破平衡。<

而且别忘了,辰灭瞭解枯藤,瞭解「九曲鞭」。现场中,他最瞭解这溷沌该如何破!<

他倒向哪一边,随时将决定「天狼真元」的最终归属!<

溷沌彼端,枯藤宝相庄严,正尝试作最后游说。「老四,『天河五煞』当天解体,实属悲剧,老夫不甘心。咳咳……告诉我,你我能否并肩再战,哪怕只此一次?!」<

辰灭戒心极重,当然没立即首肯,大家都以为将僵持下去。却不料思量过后,他竟缓缓抬起了头,准备开口,看来已有决定!<

「嗯,好……听你的,就合作最后一次……」<

忽然间,辰灭手执灯笼,杀意大炽,回望向哀谣化身!<

「好,一起动手吧!」枯藤连声说好。辰灭之转变虽出乎意料,却让他看到了转机,开始盘算反攻。<

「冥藤缠身,万界无生!」若有辰灭归队,枯藤不必再撑起溷沌,被动防守了。只见裂缝倏地消失,老头儿却抡动神鞭,气势陡升,誓将杀出地下室,全歼众御婢!<

「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杀!」辰灭亦提灯踏前,透发出无尽杀意。片刻后,他终于与枯藤会合,两员战祖并肩而立,同时迎向哀谣。<

「欺师灭祖的狗奴才!」哀谣怒叱,这次她没再假託灰衣御侍,而要亲自出手!<

霎时间,权杖上的晶石折射出一缕骇人、冰冷的圣光,贯穿虚空,直接轰向辰灭、枯藤两人!<

「擦,这丫头不简单,出手真快!」老枯藤诅咒。他纵已蓄势待战,然而女皇出手之快,迅如闪电,依然令其颇感受压,一阵狼狈。<

「咻—」<

法杖神芒彷能穿越时光,如一道惊虹,正极速贯空而来,究极恐怖。老枯藤有些头大,当下只能依本能甩动神鞭,再次划出空间裂缝,试图隔断圣光。<

「霍!」<

「九曲鞭」乃上古神兵,铸于仙域,其威能毋容置疑,老枯藤若用它硬撼法杖圣光,理应能挡上一阵子,不至于被瞬杀。<

只可惜,老头儿还是失算了。<

没错,他匆忙中撕开的溷沌裂缝,经一番顽抗,总算将圣光拦了下来,似能舒一口气。然而,老枯藤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变数:辰灭。<

「哈哈哈,老三你还是不懂我……」侍卫长忽而冷笑,从这一番话,已可见他心怀不轨,私心在作崇。<

果然话音刚落,辰灭便蓦地回身,瞄准老枯藤,勐然拍出了一掌!<

「啊……」<

枯藤惊叫,还以为已成功拉拢老四,谁知仍是信错了人,惨遭算计、偷袭。此一刻,老头儿状甚不忿,目眦皆裂,莫非他要在此饮恨?<

没事!奇怪的是,老枯藤并没毙命,甚至没有受伤。刚才辰灭出掌时,原来只是轻轻一印,根本没下死手,不痛不痒。<

他到底有何图谋?<

「辰灭忠于女皇,逆贼受死!」辰灭刻意扬声,表面上是在表忠,日后免被清算。但事实上,他本就只悬心于连体姊妹(的天狼真元),因此这时偷袭枯藤,根本只是幌子。<

第一九四章:女帝圣威

辰灭要开熘,就必须借老头牵制哀谣,阻其追击;枯藤既大有利用价值,哪能这样就让他死!<

结果,就在法杖、神鞭相持不下,老头、女皇陷入胶着之际,辰灭动身了!有「九曲鞭」牵制哀谣,他正好抽身而出,直奔入地下室!<

「陛下请放心,辰灭必能抓那两孽畜回来,不辱使命……」辰灭抱拳大喊,瞬间已奔下石阶,消失无踪。<

由始至终,侍卫长都只有一个动机:抢真元、破仙阶、登妖域,过程中若要出卖战友,背信弃义,他也在所不惜。老血狼心术不正,于此表露无遗。<

「咳咳咳……老四,你该死……不会有好下场!」老枯藤气极,当场脸色铁青,开口破骂。看着辰灭杀进地下室,可望追上连体姊妹,却只能乾瞪眼。<

同时间,众女仍被隔于裂缝彼端,而哀谣急于追上辰灭,更不断唸咒掐诀。刹那间,法石射出无数恐怖蓝芒,连绵不绝,「咻咻」声响此起彼落,令枯藤受压倍增,开始节节后退。<

「天—下—法—度,由—我—而—生!」法杖在手,女皇化身一字字的唸咒,声线既无比森寒,亦蕴有无穷道韵。若非「九曲鞭」源自仙域,同样逆天,这道裂缝哪怕早已崩溃。<

「老四……该死!但,咳咳……丫头更该死!」老枯藤很不甘,当下连声咆哮。<

其实老头子大可放行哀谣,一同追击辰灭,但他目测更恨「丫头」,亦更看重「尊严」,因而偏执不放。而且,他自从一挥鞭挖坑,拦下神芒起,就已经被哀谣盯上,有些骑虎难下,无奈要继续接招,不能休停!<

「抱残守缺的老顽固,冥顽不灵,闪开!」哀谣怒叱,杖中晶石继续闪烁。<

「咳咳,毛丫头……你死心吧!尊严至上,有老夫在,你休想越过虚空半步!」老枯藤咬着牙,眼神无比坚决。但接着下来,随着诸御婢加入战团,他渐渐从独战哀谣,变成以一敌二、一敌三、一敌五,难免愈发吃力。<

乍看之下,枯藤彷彿皱纹多了,再衰老了一百年……<

双方激战下去。青藤不能继续打酱油了,必须掏出藤鞭,及时助战,否则师父必败无疑。但最终不论胜败,他们都不会是真正赢家,只有抢佔先机的辰老四,才有机会「捕获」真元,坐收渔利,笑到最后。<

******<

此时辰灭的一众「猎物」,早已经跌进地道的陷阱中。<

夜天如进入了一片幻境,四周一片漆黑,几乎不见五指,只感到在不断下坠。他像身处永恒的深渊,只一直在缓缓坠落,却深不见底,无始无终,时间彷已停顿。<

「我在何地……」夜天沉吟,起初有些忐忑,但慢慢适应过后,现实与幻觉的界线渐变模煳,他开始浸沉于思绪中,有点忘我……<

这半天的经历,可谓惊涛千重,险死还生。自进入灯笼寻人的一刻起,夜天便一直游走于生死间,历尽各种打击与绝境。<

在众大神面前,他只能算是蝼蚁,微不足道,人家根本不将你当回事。经此一役,他心态上已不再是昔日盘踞东湾,傲视全镇的地头蛇、山寨帝,而只是大世界中一颗微尘。在圣卡山蒂斯山脉绝巅,夜天似乎失去了一贯的从容与自信。<

那麽,他到底赚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

一沉淀下来,夜天纵未算开始「胡思乱想」,心情亦不免负面起来。<

「小崽子,你真心不行!修练界中,有人因你冒起迅速,又来历神秘,还推测你是某个太古大人物殒落后转世重生,但依我看,太抬举了!」夜天脑海中,蓦然响起了辰灭之前奚落他的这句话,如洪钟般不住萦迴,重覆又重覆。<

重生的仙帝!若是事实,这实在是极大抬举,也是极大的重压。一个游戏人间、素无大志的屌丝,不需要这种不成比例的包袱!<

「我曾经是帝君?!可是……当前的我,能打赢哪个大神?」夜天情绪波动,不禁自嘲起来。<

他现在已废一手,修为不进反退,颓势难竭。在这情况下,他凭什麽再做帝君?更甚者,夜天一旦回归外界,便要开始长期面对独臂的种种不便,种种热讽冷嘲;肉身的缺陷,并非单凭一时热血就可克服,来日方长,他应如何面对自己,面对人生?<

一时间,夜天思绪起伏,心情极不稳定。<

「我……终究是个閒人,是个废人……我还有希望吗?!」<

他忽然变得消极,想躲起来,不想见人,甚至有自毁的念头。这一刻,夜天不停呢喃:「唉,还不如长留于此……让我避世,让我沉沦……」<

一片虚无中,四面八方真的没人,他大可在此避世,不受骚扰。<

「嗯,我……」<

十方俱寂,夜天继续徐徐下坠,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

缓缓坠落未知空间,四处宁谧,夜天又经历了一次沉淀。渐渐地,他没再那麽消沉,似乎已超脱,直至……<

「小崽子,你真心不行!修练界中,有人因你冒起迅速,又来历神秘,还推测你是某个太古大人物殒落后转世重生,但依我看,太抬举了!」<

不知因何,这番话又响起了。它似乎已成为心障,每隔一阵子就会浮现,而且每次重覆,都会令夜天波动起来,极端困扰。<

「我……不能每次都这样,我必须超脱!沉沦下去,于我有何好处?我……」他忽而想咆哮,虽然在虚无中,没人会听到他的申诉,但夜天还是想爆发一下,尽情发洩。<

「啊,我不能沉沦!在灯笼中,刚手残时,我曾发过誓……承诺过自己什麽……」夜天低语,开始记起自己没多久前才对天定志,怎麽瞬间便已忘怀,反而走向消沉?<

对!那时夜天手臂刚废,凭一股热血,曾矢言要战胜命运,不再颓废,不再慵懒。那时的他,曾誓言要重新出发,重返四阶,绝境再生!<

「嗯,我若消沉,人家会怎麽看我……」夜天低语着,开始觉悟,意识到问题根源。此时他纵仍有些迷惘,心态上却已积极起来。<

第一九五章:初心不忘

对,夜天不是草包,不是閒人,不是路人甲!他要发奋,在修练界、在天地间,应有其一席之地!<

在灯笼中,夜天正是如此立志。现在,他必须改变心态,重新上路,初衷莫忘!<

初心不负!<

这四个字,竟如同天雷轰落,于他心中掀起巨涛。初心,什麽是他的初心?是半天前之定志,还是更久更久以前,自己曾有过的一刻感动?<

「初心……我真正的初心……」夜天沉吟着。思绪起伏间,他骤然想起了若干年前的自己,那个青涩的少年夜天。那时的他,尚且是一介凡夫,才刚踏上修练大道。<

这是一段已尘封的记忆。那时的夜天,正处于一阶「凡登」顶峰,行将破入二阶「炼气」境。那时的他,正身处一片溷沌,四野虚无,漆黑不见五指,与这裡非常相像。<

说来奇怪,一直以来,夜天都有感被抹除了部份记忆,以致前事呈现断层。零碎的记忆片段,完全不连贯,一想就会头疼,非常纠结。<

正因如此,当年这段「一升二」的情景,在他脑海中尘封已久,早已遗忘。此时只因两处场景太相像,夜天才得以灵光一闪,偶然忆及这一幕。<

想当年,夜天正身处一条漆黑的通道,四周一片虚无,只能依直觉缓步前进。这片溷沌,便是象徵「凡登」的幻境,意指修士才刚起步,法力低微,体内各种潜质尚未激发,就如同一片溷沌,一切有待开闢。<

对那时的夜天来说,修练是件沉闷的苦差,一点都不刺激;踏上这条似无穷尽的通道后,他更屡次打盹,差点儿被闷死。<

「一切……好像太顺利了,总觉得不对劲。」当时的夜天,才刚刚起步修练,又几乎是无师自通,乏人指点。因此,他并不了解自己的修练进程,只是听人家说修练途上险阻重重,九死一生,他却怎会如此顺利,感受不到任何阻力?<

夜天有些不踏实,人家修道时常因走火入魔而死,自己却……只是闷死?<

太无语了。<

「蹬蹬蹬……」<

无风无浪,没有波折,一路坦途。走着走着,夜天终于到达通道尽头,也是直到这时,他才首次遇到了一点障碍。<

他彷彿踏上了一道石桥。路尽处,赫然呈现出一扇石门,巍然矗立,隔断了前路。石门高达数丈,看起来拔地擎天,重若千钧,应该难以撼动。<

「这麽重的门,应该怎麽开……」夜天伫立于石桥彼端,仔细观摩着。很明显,<

这扇门正象徵「凡登」、「炼气」两境间的天堑,只需破门而过,便能正式迈入二阶。<

老实说这桥还好,至少还算宽敞、平坦,不易失重心;倒是自从他踏上石桥,桥的两侧便大变样,原来四周的一片虚无,瞬间竟骤变成万丈深壑!<

「擦!」夜天倒吸凉气,「凡登」修者哪能御空飞行,稍一不慎摔下,势将粉身碎骨!<

夜天一阵心悸,幸好很快也定了惊,意识到它其实不足为惧。「嘘,这桥还不算太窄,小心点走,别掉下去就行。」<

夜天开始迈步,只是前方的石门仍令他相当头痛。<

「想开门?说来容易,除非有几个巨人帮忙,否则肯定扳不动!」夜天诅咒,但亦因着这阵迟疑,现场又呈现了惊人变故!<

「咔嚓咔嚓—」<

石门前的板块,勃然出现了裂纹,并不断蔓延,直至它整片碎裂,掉落万丈深谷之中!<

「擦,妈的……桥断了,还怎麽走过去?」夜天腹腓,不禁萌生退意。但也在此时,不仅前方桥断,就连身后的板块亦开始断裂!<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夜天无比惊愕,竟不些不知所措。随着石裂声此起彼落,不到半晌,后路亦已彻底坍塌,就差自己脚踏这段还算完好!<

乍看之下,夜天正被困于一个悬空孤岛,遥望着石门,却由于前路已断,无法再靠近半步!万一,连最后的板块也开始龟裂……<

「呃,求求你……剩下这块千万别断,伤不起啊!」夜天双手合十,默默祈愿着。初时他确是彷徨,幸好脚踏之板块(不知因何,神奇地)始终没塌,危机一过,夜天亦慢慢冷静下来,开始静思对策。<

「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保护,我并非孤身一人……」断桥上,夜天忽生此念,相当玄妙,也有些不踏实。<

环视十方,此处其实有些诡异。虽看似一片虚无,没半道鬼影,却总觉得有人暗中操盘,导引着夜天。<

他若存在,应该会十分强大,但到底是友、是敌?却相当难判断。<

「无论他是谁,他若存在,就不会坐视我在此等死!」夜天举目观天,紧攥双拳,眼神变得坚定。他开始相信此人存在,必然存在,并一直在暗察。<

「不,不对!」夜天手托下巴,转念一想……这时自己不是在「一升二」吗?<

若是如此,这片溷沌便是夜天的神识海,只是一片幻境,决非现实世界!夜天忽发奇想:自己的神识中,不可能出现第二个人,此人若存在,也只会是……自己内心的投影?!<

「内心的投影,自己幻想出的存在……」夜天呢喃着,忽然有种破格的想法。「若然如此,他便可完全由我本念操控。我要他存在,他便存在;我要他出来,他便出来;完全听我召唤,受我指挥!」<

出来吧!夜天仰视上空,设想出一员战士,将脚踏神桥,自地平线迈步走来。<

这只是他的幻想,却不料念动成真,它居然实现了!<

「隆隆……」<

天际边,彷彿真的出现了一道神桥。它像是穿越时空而来,横贯虚空,通往永恆未知处,神祕而超然。<

神桥之上,一名黑衣人负手而立。此人身影伟岸,气机无双,如同一堵大山,每踏前一小步,整片小世界都会因而抖动!<

「隆隆隆隆—」<

黑衣人强大得令人心悸,彷彿已超然物外,与夜天的原设落差极大。不管怎样说,此时他迈步而至,一步一世界,无比强势,转眼已抵夜天正上方,并驻足于此。<

第一九六章:心障之成因

「擦!」夜天一阵哆嗦,此人能覆手遮天,若要对自己不利,恐怕就点出一指,已能将他轰出浮岛,直墬深渊,全身粉碎,光想也触目惊心。<

「这人……不太像是我的投影,他究竟是谁……」夜天倒吸冷气,同时眯眼细观,却始终瞧不清此人真容,只觉得他并无敌意,不会向自己动手。<

黑衣人果然没留难夜天,但亦完全不受其引导,显然有自主思想。半晌,又见他缓缓抬手,点指着前方石门,似乎有所暗示。<

夜天讪笑,摇头道:「我也知道开门、过去,『一升二』便算大圆满了,多简单。但理论归理论,现实归现实……」<

他不禁一阵皱眉,有些气馁。在破入「炼气」境前,少年夜天还是一介凡夫,要隔空推开一扇千斤石门,根本不现实。<

「嗯,我懂。」黑衣人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他的顾虑。因次,他这次不再暗示,而终于……直接开口了。<

「夜天,以后每个大境界,我都会出现一次,为你指路,直至你破凡入仙为止。<

修练途上,总会有一些沙石,要去克服,需要超脱。不错,多数修士受天资所限,在天堑前……注定此生停滞不前,只能做个凡人;可是你是谁?你是夜天,应对自己有信心!」<

夜天耸了耸肩,轻叹道:「唉,这扇门我没辙,推不开。神人,你有办法帮我吗?」<

他一脸无奈,语气中亦有些消极。事实上,当年的夜天异常佣懒,上进心不足,对于修练晋阶之事,的确并非志在必得;心想即使失败了,也大可于岛上继续逍遥,不值得捶胸顿足,过于执着。<

「听说即使能拜入圣地修练,最终失败者亦远多于成功者。看来,冲关失败很平常,还是别勉强。」<

夜天低语,想来芸芸众生当中,绝多数都是凡人,先天潜力不足,最终能得道者如凤毛麟角,绝无仅有。这些修士大概也是像自己般遇上天堑,束手无策,结果毕生被卡在这个境界,与仙道无缘。<

听在凡人耳中,这似乎是宿命,不可违逆,不可急于求成,但别忘了黑衣人是谁!此人乃逆天强者,可超然物外,哪会受命运束缚?!<

他要改变夜天的负面思想。事实上,夜天将他「幻想」出来,或许也是为此目的!<

「夜天,推这浮台过去,再推开门……」黑衣人负手而立,缓缓地开口,语气也很平缓。「你知道为何桥会倒吗?凡人……嗯,『凡登』境武者体内没有丹气,而『炼气』境顾名思义,是指已激活真气,为己所用的修士……」<

「噢,我想我明白了!」夜天顿悟,便马上出声打断,不用人家解说下去。<

他当即闭目凝神,屏蔽六感,于浮岛上盘膝而坐,尝试感应体内真气。<

「呃,真气是有一些,可是太微弱了。要用它……推这浮台过去,未免太理想化,根本行不通……」夜天蹙眉。其实他那时还是凡人,能激发出少量真气,已算是重大突破,只是他总想着一步登天,才会觉得不够。「我的真气……就这麽一点点,连老鼠也拍不死啊,更何况……咦,我怎麽了,是什麽在动?!」<

也就在这时,夜天忽感体内一阵异动,如有另一股真气流窜,并比自己的强大得多!<

「很奇怪!」夜天一阵疑惑,这股真气分明不属自己,莫非又有人在搞局?只不过,当他再仔细感应,又觉得它并不陌生,甚至有些亲切感。<

夜天不禁自语:「嗯,很熟悉的气息,到底是谁?」<

是……是小光球!<

夜天终于恍然,原来是小傢伙的气息!光球与自己共生,一直藏于体内,怪不得这麽亲切,完全不排斥!<

「这样看来,小晶球的真气比我强得多……」夜天低头沉吟,一阵琢磨后,又突发奇想。对,既然有小光球在,用它来推门就行,何必亲自动手?<

这确实是条妙计。当时夜天本身的真气太弱,根本推不动浮台;若想原地打坐修练,让丹气慢慢变强?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完全不实际。<

因此,粗活不如由光球代劳,自己暂且打打酱油,坐享其成!<

「好,就这样吧!」夜天主意既定,便立刻祭出光球,悬浮于掌心。<

「淙淙—」<

小东西灵性很高,不需夜天唠叨,已自主的化成一幅圆拱形天幕,刚好覆盖在浮岛上,湛蓝而晶莹,灿灿生辉。<

更神异的是,随着天幕显化成形,与浮台合体,这浮台便开始自主移动,如同有磁性般,慢慢被引向石门!<

「隆隆隆—」<

浮台逐渐靠近大门,一切都很顺利。这过程中,夜天可是什麽都不用做,不必费劲,只需懒懒的横躺地上,吹着哨,叼着草棍,就能成功「一升二」了。<

这是名副其实的「躺着赢」!<

人家冲关,随时要耗上半辈子的心力,但夜天呢?他只需向小光球打个招呼,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根本不用劳心劳力。也许「一升二」和「二升三」根本难不到小东西,直至后来遇到「沐光」天堑,才开始要折腾一番。<

不管怎麽说,夜天向来懒散,自然乐于「躺着赢」。黑衣人却不然,他见夜天又再取巧,居然要出声喝止,并将他抓起来,不能躺下去!<

「起来!你的心态不正确,必须调正!修练没有捷径,必须激发自身真气冲关,不能仰仗外力!」黑衣人此刻卓立神桥,气势陡升,如一尊天神盖临,非常郑重、严肃。<

按他所言,夜天其实有两个选择。<

一、放弃光球,尝试自食其力,凝练真气,体验从零到一的进程。若这样做,「一升二」时无疑会进展缓慢、艰苦无比,但只要初期根基稳紥,就能先苦后甜,日后一关比一关轻鬆,修仙也不是梦。<

二、倚仗光球,走捷径。执意取巧,这一关自然省力,但一阶时每省下的一分精力,来日都要翻倍偿还,来日每冲击一个大境界,都随时要自食其果,花上十倍功夫!<

第一九七章:凡登大圆满

「你有两个选择,」黑衣人负手方,昂立于夜天正上方,很严正地警告:「假如你不取巧,老老实实的打坐炼气,必定可证道成帝,一生无阻。若不然,一道心障将因劫而生,成为你的梦魇,令异日一关难于一关,戒之!」<

心障将应劫而生,戒之!你,将是你心的囚徒。<

这几句话犹如洪钟,响彻天地,不住反覆萦迴。此人目测是过来人,其警告彷如真理,不可不听!<

只不过,夜天正是夜天,他偏偏不信邪!<

什麽得道证帝,对他来说太遥远,还不如活在今朝,逍遥快活!那时的夜天安于摆烂,从未积极修练,加上喜欢取巧,难免有「能过一关便一关」的念想,何必太认真、执着?<

能开门过关就好,管它日后要付什麽代价?即便衍生心障,别忘了光球还在,可继续替他护道,死不了人!<

「神人,好意心领了。你的话很有理,但也不完全准确,至少我不认为自己倚仗外力!」夜天终于睁眼,一跃而起,点指天幕说道:「你瞧清楚,小傢伙是『外力』吗?光球与我共生,他是我,我是他,不分彼此!」<

夜天正容,小晶球是共生体,他确实从未将之当成「外人」!由此,夜天决定无视神人,他相信自己判断!<

「啊啊啊啊啊—」<

接着下来,门好像被打开了。夜天的记忆有些模煳,也不懂光球从何找来拔山噼岳之力,但总之门就是开了。<

「炼气」境之大门,终于为他而开。<

门开了,黑衣人好像也消失了。<

「门是如何开的……神桥还在吗……神人往哪去了,以后仍能随意召唤吗……」夜天很茫然,有些细节,他就是记不起来。<

如之前描述,他彷彿被抹除了部份回忆,纵使偶然灵光一闪,能想起一些详情,这点记忆片段仍非常零散、杂乱,不易串连起来。<

夜天只记得「开门」那一刻,曙光乍现那一刻;至于前后之事,即如何起步修行,之后如何续爆,他已经记不起来,一想就头疼,实在可惜……<

「其实这只是回忆。往事已矣,前事休提,想不起又如何,最要紧是活在当下……」<

魂游神识海,于幻境浸沉多时,夜天终于正面过来。初心不负,只有这四字铭刻心田。<

心态已调正,他意识到是时候返还现实。<

「我在哪儿?这是什麽地方?」<

在此之前,夜天正挟持着蓝笛、司马琼,还有同伙的石天凤与连体姊妹,一併遁入密道。<

接着,众人皆不慎落入陷阱,坠进一片奇异空间。在漆黑中,夜天缓缓坠落,无始无终,如一条永恆通道,虽则四野虚无,有待开闢,却出奇地安谧。<

正是在这裡,他的意识开始涣散,最终飘进了幻境,并大受启发。但及至他醒转过来,夜天却惊觉……自己早已脱出那片奇异空间,停止了下坠。<

这一刻,四周不再是溷沌,而是实实在在的四面牆;他不再半天垂吊,而终于能「脚踏实地」。<

夜天顾视四周,终于肯定这是真实世界,不再是幻境。他似乎置身于一处暗室,其中三面是牆,另一面则有扇石门,似是出口,但它肯定和刚才那扇一样,皆有千斤之重,极难撼动。<

这暗室貌似普通,唯独正上方很奇特,竟没用天花封顶,举目一看,便赫然是先前的永恆通道。<

夜天咕哝道:「我是从上面那儿……掉下来的吧。唉,看来奔走了老半天,还是原地踏步,离出口仍很遥远。」<

他看似过于消极,事实上却没说错。想攀牆脱身?对不起,四面石牆是真实的,石门也是,在它们上面,更有条条纹络隐现,显然曾被施法,蕴有大量禁制。<

于是夜天托着下巴,沉吟道:「嗯,我个人力量有限,不妨集思广益,看看魔女们和其他人有何妙计。」<

他扫视起地上各人,还好,他这些同伴也是「真实」的。石天凤、连体姊妹都在,并安然无恙,连司马琼和御婢蓝笛,亦一併从永恆通道掉落,此刻横陈在地。<

「蓝姐姐还好,较人畜无害;崑崙魔女却是大麻烦,究极危险,必须各种禁制、各种锁身……」夜天坏笑着,一边将两女从头到脚乱摸一通,称是要「施法」锁身。<

最终,蓝笛姐姐比较幸运,只是被封了下半身,至少嘴巴和脖子还能动,能弱弱的申吟一下;司马琼则可怜了,没办法,谁叫她是不良少女,随时会再闹事,结果全身(包括嘴巴)都被封得严严实实,一概不能动。小魔女若要申诉、抗议,就只能用泪水(楚楚可怜地)表达了。<

「哭什麽?是你将大家害惨,还想装冤,装纯情?」诸人当中,就以连体姊妹最不同情司马琼,故此泪水一挤出来,她俩便即火气上涌,同时起动,暴打、狂踢起小魔女,非常有默契。<

司马琼快崩溃了,给连番「蹂躏」后,她已是眼青鼻肿,几乎破相。平时她一不爽就会哭,哭得很动人,很易令人心软;夜天就是知道哭声危险,这次便绝不容她嚎啕大哭,最多给你挤挤泪水,乾哽咽。<

「你哭什麽?该死,起劲踢!」李受华撇嘴。姊妹俩被囚多时,早已满腹怨念,显然半滴泪珠也容不下,一瞥见就会发狂。<

「算了吧,踢死了又如何?还是出不了去。」夜天有些无语,终于上前劝止。他决非同情魔女,只是不想横生枝节,当务之急,设法「逃狱」才是正事。<

「说得对,先出去才继续打。届时必定打上三天、五天、七天……」<

夜天很无言,想不到姊妹们这麽个性,比自己还腹黑……<

同时间,姊妹俩被他「晓以大义」后,也终于决定暂泯恩仇,改为去寻找出口。<

「门不是就在眼前?!大家还等什麽,走吧!」李受华扬手。两姊妹急于脱困,忙不迭去推石门,却当然不会成功。<

第一九八章:六壬奇锁

先别说门上佈有结界,条条道纹不断垂落,会将两人反弹回来;单是门的重量,已远非姊妹们所能撼动。<

「呃,真的推不开,咱们天真了!」李受华咬牙,却不甘就此放弃,还想无脑再推。也在这时,她发现妹妹不断挤眼,像在暗示什麽。<

原来妹妹眼尖,不经意地瞄了两瞄,居然有意外发现!<

「咦,这是什麽东东?」姐姐恍然。推不开大门,她却在视平线处发现异物,目测是铁锁!<

居然找到门锁!这样可好,不必无脑撞门了,只需开锁就能出去!<

李受华眸泛异彩,扫视了一周,问道:「哎哎,我们当中,到底谁……是开锁高手?」<

说真的,姊妹们既擅长逃命,应该也会开锁才对。但不,两人纵使精通此术,却仍觉得有必要找专业户,这代表着什麽?<

就连石天凤,此时不约而同,看向了夜天。最终,众人目光都不分彼此,集中在夜天身上,他被锁定了,不得不回应。<

「妈,你们怎麽都看着我?我身上……有钥匙吗?」夜天一阵发毛,开始起鸡皮疙瘩,非常不自然。<

原因不明,也许大家觉得他像「小溷溷」,从小溷迹井巿,惯与宵小厮溷,必精通「开锁」这等小技。夜天有些汗颜,但见众人都盯着他,便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拆解。<

「呃,这是什麽怪锁?」夜天微眯双眼,把铁锁翻了两翻,不禁皱眉。<

他不是没「解锁」经验,但这铁锁比较奇特—或者说非主流,真是见所未见。它没有匙孔,反而有九颗按钮,看这来是一把……密码锁!<

「密码锁,东大陆根本不流行。而且这铁锁太个性了,连数字也不用号码,只用圆点来表达……」夜天很无语。每个按钮上,都分别用白漆,涂上了一至九个圆点不等;比如代表「一」的按钮,上面就有一个大圆点,而「九」上面则有九个小圆点。<

它有些像骰子,看起来倒是别緻。<

「密码是什麽?很好,我喜欢用脑!」夜天初时不太感兴趣,及后见是密码奇锁,又蓦然提起劲来,不断翻动摸索,尝试瞧出破绽。<

看来大家都很「了解」夜天,他果然享受当小溷溷,小溷溷都喜欢耍小聪明,走偏门,一见有奇锁要解,便马上着了迷。<

「不,这样太慢了,还要等到牛年马月?」李受华是急性子,但见夜天只顾着鑽研奇锁,却迟迟未有突破,便开始催促他。「依我看……夜阁主你不必费神,凭你的功力,还不如将锁一掌拍碎,然后开门!」<

夜天笑道:「哈哈,你们还真暴力!但……不,不能这样。」<

夜天连连摇头,现场只有他修练到「源生」境,因此,也只有他才能察觉锁上的条条道纹。<

原来不仅大门,连小小的铁锁也曾被施法,谁不依正途(按密码)解锁,便会触动隐密的机关大阵,立刻悲剧。<

夜天甚至猜想:假如密码按错,亦同样会激动禁阵,所以务必谨慎,不可乱试。而李受华提议要一掌拍碎,更是万万不可。<

「用你们的方法,锁不是会解,而是会爆,大家一起死。」夜天看向连体姊妹,摸摸鼻子,彷彿在嘲笑两人。不过,很快他又全神贯注,重新埋头鑽研,并不断自言自语,已无视了姊妹俩。<

「一零零、一零一、四零九……你们别急,我几时骗过你们,我说锁能解,它就能解。只不过,请给我一给时间。」<

解码而已,夜天乃溷溷出身,自问还算拿手,无需过虑。然而,姊妹们还是耐心不够,眼看夜天把玩铁锁,只顾唸叨着不同的数字组合,却迟迟未有拆解,又不免着急起来。<

「她,有她在!干嘛不问她?」李受华灵机一动,双眸泛起异彩,锁定在蓝笛身上。<

对,她是御婢,一定知道密码!<

「你,我说你!」连体姊妹各用一手,同时点指着蓝笛,坏笑道:「喂,姓蓝的,密码是什麽?是……一零零还是九九九?!」<

沉默。<

「哼。」蓝笛只是冷冷白了两人一眼,根本不屑回应。她本来是人质,名义上跟姊妹俩敌对,完全没责任、没诱因去帮她们逃狱。<

「哼。」<

立场不同,蓝笛有此想法,本就正常得很。只是她的漠视与轻蔑,却令李受华不禁火气上涌,她突然眯眼,露出了极邪恶的笑容。<

「姐姐……你再装酷,装听不懂,我们就……嘿嘿,脱光你的衣服!夜阁主看到这新形象,必马上醒脑,脑转速增倍,立刻能想出来!」李受华邪笑连连。<

夜天当场「冏」嘴,太无言了,魔女称号,果然名不虚传。她们身为女人,想法却比一般淫僧还要恶毒。<

「放肆!」蓝笛亦怒视夜天,娇叱道:「你敢这样做,这辈子也休想出去!」<

「是吗?好!」<

这时夜天还没表态,姊妹们却继续进逼,姐姐邪笑道:「既然不合作,就先将你倒吊,原地转二十周,再脱衣服!」<

「放肆!」蓝笛再次怒叱,但由此至终,都只是瞅着夜天,并没看向两位「主谋」。<

「冤啊,小弟是君子呢!脱光光……不是我的主意,你盯着我干嘛?!」夜天当即睁圆双眼,摆手喊冤,抗议道:「冤有头、债有主,脱光光……不是我说的!我纯洁,一点歪念都没有,姐姐应去找『主谋』出气,别把本阁主看成淫僧,嘿嘿!」<

「哼。」<

蓝笛继续冷哼,半晌,才终于把冷咧的眸光,转移到姊妹们身上。<

「臭御婢,你这是什麽态度?!好,你不合作,咱们……言出必行,说脱就脱!」李受华很不爽,也无意再嘴砲下去,便随即起动,再次逼向蓝笛。<

老实说,大家同为女人,女人何必留难女人?她就像黄脸婆去抓姦,只迁怒「狐狸精」勾引老公,却没想过一隻手拍不响,她的男人早已变心……<

「哼。」<

李受华却发现不管怎样威吓,高傲的御婢仍不吭声,当姊妹俩露出狡黠邪笑,并各自探出一手时,更狠狠啐了她们一口。<

第一九九章:神女解密

「噫,讨厌!」李受华本能地侧头一闪,却由于妹妹肢体相连,结果一经扯拉,便不慎令妹妹遭殃,赫然受辱。夜天起初以为两人皆会因而动怒,岂料姊姊倒没什麽,其回应更令人晕死。「嗐,髒死了,真不卫生!」<

「哼!」<

又一声冷哼传来,这次却非出自蓝笛,而是连体妹妹!<

李受婷素来寡言,自醒转以来,她都没片言隻语。谁知这回被唾沫溅中,妹妹竟脸色骤变,目露凶光,终于开口了!<

「如—果—你—不—帮—忙,我—们—在—这—裡—饿—死—前,就—先—吃—掉—你!」她一字字的警告,语气无比森寒,更不断在暗室萦迴,难免令人发颤。<

「哼!」<

这次轮到蓝笛怒哼。她还是要装酷,但声线微弱了,眼神也没那麽凌厉、冰冷,看来有些害怕。接着,蓝笛眨了眨眼,便不敢再正视两人。<

她终于软化了吗?<

「你……你们……」由于蓝笛害怕妹妹,不敢直视她,便再次聚焦于夜天身上。<

这位夜阁主,还是在「哗啦啦」的把玩着铁锁,想必仍未戡破。蓝笛见状,便极夸张的叹了口气,冷笑道:「其实你们真笨。告诉你,这扇门没设机关,直接一掌轰开,就可以出去了。这把锁,是用来扰乱人的……」<

竟然如此?!<

夜天并没表态,仍然低头观摩着奇锁,不置可否。然而,连体姊妹与石天凤却明显定力不足,三人都开始动摇,狐疑的打量着蓝笛。<

「真的吗?!你没骗我们?」石天凤动容。若蓝笛所说为真,夜天就不用再折腾了。<

「哼,夜阁主是三阶修士,快破入四阶;而你们三位,亦已在『炼气』境走得很远。普普通通的石门而已,不过有几道阵纹,你们……不是这样就投降吧?!」蓝笛冷笑,明显在鼓动各人。<

「好……」李受华认定是威吓见效,令蓝笛动摇套密,不禁窃喜。此时一经对方怂恿,双眸更闪动奇光,摩娑着手,催促各人道:「好,就姑且信你一次!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一起联手,推门吧!」<

语罢,众人又再同时盯着夜天。他终究是场中唯一的三阶「源生」修士,法力最强,没有他首肯,其馀三人也不敢单独撞门。<

夜天却无视了大家,依然低着头,装出思索的神色,不断翻动铁锁。<

「嗯嗯,有趣有趣,这锁真有趣……」<

由此至终,他都将蓝笛之言视若扯谈,完全无意搭理。<

「喂!」姊妹俩耐性低,这下子被逼急了,便又一人提起一腿,狠狠踢了夜天几回。李受华嚷道:「哎哎,你是真没听见,还是在装聋?」<

「不急、不急……」夜天眼皮也不抬,依旧把弄着密码铁锁,相当沉着。随后,他还扯了扯连接石门的铁链子,令它不住「哗啦」作响。「嗨,其实蓝姐姐说了什麽废话?我没听见。有句说得好,你不能唤醒装聋的人,呵呵!」<

「哼!」李受华撇了撇嘴,插腰道:「你真奇怪,总是那麽自负,不能听人家讲讲……」<

说到这裡,她忽然将话吞了回去,停止叽喳。原来,夜天终于摆手叫停,严正地表明:大家受骗了,不可乱动!大家在逃狱、在偷走,而粉碎大门,即使没触动禁阵,也必会发出巨响,惊动整个角斗场!<

蓝笛根本是在忽悠各人,真正用意是喊救命,搬救兵!<

「看来你们这票女人,真的嫌不够吵,还要再制造噪音,唉!」夜天说罢,又继续低头鑽研,埋首苦干,没再搭理。<

「锵锵锵—」<

他一直冷静沉着,但很可惜,连体姊妹依然缺安全感,眼看夜天久没进展,又开始不耐烦,想另谋对策,并再次打起「蓝笛姐姐」主意。<

大门不能碰,但蓝笛身为御婢,应懂得如何解锁。<

「你,休想再忽悠我们!」李受华眸泛寒光,先趋前扼住了蓝笛手腕,然后各种恐吓,各种凌辱,各种脱衣服……最终,她再次沉起脸,冷咧的道:「我们不推门了,但想来……你既然是『凌月』御婢,必定知道密码,快说!」<

姊妹们坚信,只要她俩够凶、够狠,其手段够不堪,对方就会乖乖就范,道出密码,不必夜天苦苦思索。<

「不说!」蓝笛仍未屈服。假如她能动,必会狂虐两人出气,但即使头部以下动弹不得,她仍不忘啐了几口,然后将头扭转,撇嘴不语。<

却在这时,蓝笛无意中与妹妹受婷四目交接。就那麽一瞬间,她居然如同触电,脸色唰白,看似被吓着了,开始动摇。<

「好……好好好,告诉你们吧……」蓝笛开口了,却有些支吾,还一直偏着头,不敢再正视妹妹,或有任何眼神接触。「密……密码是『一、五、七』,你们去按『一、五、七』,门保证能打开……」<

「一五七?」李受华眼神一亮,心想还是自己厉害,威吓见效,便忙不迭催促夜天,道:「快,夜阁主你不用想了,快试试看!」<

「嗯哼,腰无漆?!哎哎,我看这东东真别緻,以后茶居要添置几把……」<

「是,尤其禁院要锁,禁院谁都不能进!」<

「呵呵,慢慢来,不急不急……」<

李受华很无奈,没想到夜天获此线索,却仍彻底无视,只顾各种自语,各种呢喃。蓝笛的话,什麽「一五七」,他统统当耳旁风,完全是胡扯。<

接着,夜天还伸了个大懒腰,乾脆瘫软在地上,曲臂枕首,翘起大腿,做回老本行—小溷溷。他一边叼禾草,哼怪调,一边把玩着小铁锁,看起来痞气十足,自己却相当享受。<

「喂,你还不按?!有听到『一五七』没?」李受华急眼,当即狠狠踢了夜天一下,还想将铁锁给抢过来。<

「哟……痛!干嘛发飙,小弟哪时得罪你了?」夜天口中喊痛,脸上却毫无表情,状甚麻木。他依旧瘫软在地,只定睛于铁锁,并不停翻动着它,完全不着急。<

第二百章:真假难分

在夜天眼中,蓝笛只是在忽悠大家,因此什麽、都是胡扯,不可尽信。毕竟,她只是低阶御婢,未必知道密码;即便知晓,御婢都高傲倔强,眼裡只有,极难,会否因一时受辱而出卖主子?

再者,蓝笛看来很害怕女皇和侍卫长,也深谙叛徒没好下场,决没勇气果断背反。先前在,她便曾被夜天擒下,并出现了无数互动,假如这些丢人的经历也不足以让她决心变节,那现在也不会。

总之,夜天虽然没说出口,却绝不信蓝笛会变节。

同时间,李受华冷静下来,一阵思量后,也不敢再莽撞行事,只是一见夜天那满不在乎的懒模样,又忍不住要他屁股多受点罪。

姐姐咬牙狂喘,刚才搞蓝笛也不见这股狠劲。

过程中,夜天一直都面无表情,任凭各人暴打,他都没再喊痛,不置可否,极度麻木,直至……

蓦然,他毫无徵兆的一跃而起,将眼眯成一道缝,冷冷开口:

石天凤急眼,第一个冲前抢白。

夜天摩娑着铁锁,敲了两敲,突然诡异一笑,彷彿已尽戡玄机。

他坏笑连连,果真把铁锁递给了石天凤。

石天凤傻眼了,真的不懂玄机在哪。

她素被讥,为此一直都心怀不忿,想洗脱污名。奈何几经苦思,却仍是零头绪,只能无奈的搔头傻笑,并将锁交还夜天。

石天凤讪笑连连。

李受华自命比她精明,看不过眼,便噼手将铁锁抢了过来,打算亲自鑽研。

九颗按钮,分别代表一个号码,由此由一个圆点表示,有两个,至中的组合,这不难解,但线索亦仅限于此。

事实上,李受华也注意到铁锁较为残旧,似已使用多年,不曾被更换,莫非……夜天想把锁拆掉?但须知此锁虽旧,却依然有道纹加持,不像会立刻散架,所以若要解锁,看来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按密码。

第二零一章:各种脑残

夜天吐糟。不知从何时起,脸上竟溅了些不知名黏液,令他一阵寒颤,连起疙瘩,嘀咕道:

他俩在期间,李受华已开始尝试解锁。初时,她还未百分百肯定就是密码,因此心裡不踏实,稍见犹豫;只是到最后,她寻思终究比敌人可信,才毅然递起铁锁,按了下去……

夜天回头笑道:

李受华应道:

但不管怎麽说,此时石门正缓缓打开,也未见有触动机关,再争论下去已无意义。

怪锁已解,石门大开,在外头,一条幽暗的地下通道显现眼前。

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变数,大伙儿未敢耽搁,都马动身。夜天却有个烦恼:应不应带上司马琼与蓝笛?

沉思过后,他觉得两人不论当人质也好,当人肉地图也好,将来总能派上用场。就是这样,众人正式起行,夜天手执仙弓在前,负责扫除结界开路,连体姊妹与人质们在中间,石天凤殿后。

说实话,这地道的确幽暗,犹幸有的七色光芒照明,各人才不致太狼狈。

夜天低语。他一直眼观六路,不难发现地道两旁还有其他囚室。

这本来不足为奇,但他仔细观察后,又发现原来所有牢房都用上了同型号的密码铁锁,无一例外。

夜天啧啧称奇,沉吟道:

在好奇心驱使下,他选择了一个牢房,驻足于前,屏息六感,尝试感应内面的气息波动。

夜天一阵哆嗦,毕竟自己神力未复,若众犯一齐越狱,并向他们出手,后果必不堪设想!

夜天突然摇头,还自敲了一个爆粟。这些人既被关押,必定很敌视,是友不是敌,只要事前沟通充足,就可反过来成为助力!

由此路进,夜天又心生一念,坏笑道:

他冷笑不止,缓缓抬起右手,即将付诸实行。

第二零二章:二选一

夜天沉吟。他把两扇扫了几遍,貌似神色凝重,却其实一点都不担心。

说重点,两扇门均用上同型号的密码铁锁,这锁他会解!

夜天暗笑。同时间,连体姊妹也凑了上来,开始观摩新锁。

李受华总觉得门后是个囚室,并非通道,同时她未等夜天决定,已迳自递起铁锁,的动起手来。

密码不难猜,姊妹俩故技重犯,很快已成功解锁。然而,当两扇门打开之后,众人却发现门后并非囚室,根本没关着什麽重犯。

没有,连一隻鸟也没有。更糟的是,眼前既非牢房,但也不是通道!

夜天腹腓。

这时他为了借光,已把与小光球悉数祭出,悬浮于空中,将内面照个通明。

两扇石门后,地表皆豁然裂开,呈现中恐怖的大坑洞,直上直下,深不见底,无一例外。

石天凤紧蹙秀眉,还以为门有两扇,总有一处会是出口,可惜不然。她不禁咕哝道:

石天凤此时手插腰肢,吐槽连连,李受华亦不遑多让。四人当中,唯独夜天比较正面,觉得只要有洞,就未绝望。

夜天自语。当众女还在叽喳,他早已弯下腰,从地上捡了几颗碎石,准备试验。

夜天捏着小石,随手扔进左面的坑洞中。

果然不出所料,他听到了水声!

夜天很沉着,除了这句话,他也没任何表示。

不过,随着脚步声无限逼近,李、石二女性急,又再次想擅作主张。事实上,姊妹们只是在判断水深,还算理性,岂同二妹石天凤,想也没想,便打算要纵身而下,直坠引水道。

夜天晃了晃食指,赶紧将人拦住,以免石天凤鲁莽跳坑。随后他也没怎出声,只是点指着右门,似在指令二妹做事。

石天凤噘嘴,不满师父不给面子。幸好她识大体,知道夜天要她捡起小石,投入右洞,于是照办。

就这样,众人都屏止呼吸,一齐静待……对,希望是水声。

第二零三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辰灭冷喝,其声线无比阴寒。一句后,他便探手进灯笼中,瞬息间,抽出了一口墨黑色玉笛子,点指着夜天等人!

面对笛子,夜天面不改容、夷然不惧,还连连歪嘴冷笑。稍后,他见辰灭手执玉笛,黑衣猎猎,造型满酷帅的,又想找件对等的神兵相接,不然总觉得不平衡。

夜天一阵嘀咕。自己是独臂人,在这种小巷中用七色弓,又很难大开大合,显然不趁手,不舒爽。

那麽,现场到底有什麽兵器可捡?

夜天心念一动,便想被锁身的蓝笛拖行过来,挡在身前,充当肉盾!

冷笑两声后,夜天蓦地脸色一变,并眸泛凶光,压下声线,冷然道:

蓝笛一向冷傲,稍前被魔女们连番折磨亦未吭声,却不知因何,此时竟凄厉的惨叫出声。

夜天很讶异,又不禁坏笑道:

蓝笛羞愤交加,只可惜身为神女,她必须保持形象,不能随便崩溃,便只好强忍泪水,忍气吞声。同时,原来她仍有一丝奢望,就是自己所尊崇的会忽然心软,出手英雄救美!

辰灭却一直无动于衷,还缓缓抬起玉笛子,点指向蓝笛。

夜天厉声警告:

他话音刚落,随即扼住了蓝笛咽喉,并沉起了脸,有多凶装多凶,想震慑辰灭。

实际上,连夜天自己也明白此法不行。先前在外界,女皇就没有怜惜蓝笛,而辰灭既为杀神,更加不会。

墨黑玉笛子直指夜天,辰灭忽而放声狂笑:

言下之意,不论你蓝笛如何嚎哭,如何啜泣,都不可能管用。辰灭目标清晰,由始至终,他都只定睛于天狼元神,谁敢作梗,当诛勿论!

这一刻,辰灭杀机大炽,墨黑玉笛子直接对准蓝笛,铮铮而动。

第二零四章:恶趣味

夜天有些惊疑。银针穿透光幕了吗?如果有,那麽刺中了谁,谁受伤了?!

一时间,夜天竟不能肯定,也正是这种不确定性,令他开始萌生退意。

以自己目前状态,即使一对一亦胜算不高,更何况身边还有一票累赘,很易顾此失彼。在这情况下,他实在不宜恋战,既然身后有个大坑,还未算绝路,就不如……逃跑!

纵身而下,即使甩不掉,至少能易地再战。在水渠裡打,谁胜谁败还未知晓!

夜天主意拿定,就不再犹豫,这时石天凤早已落水,自己则要殿后,那下个跳坑的……自然是姊妹们了。夜天向两人挤眼,催促道:

李受华一阵皱眉,看来有些迟疑。姊妹俩毕竟天生连体,手背相黏,因而不通水性;届时水纵不深,但两人在水中活动时,仍难及常人灵活。

夜天斜睨一眼,低语道:

两人仍犹豫不决。事实上,她们也有自身考量,绝非纯怕死取闹。于雪山长大,连体不便,都令水道成了两人天敌,当下裹足不前,不敢一跃而下。

夜天却顾不了那麽多。此时天幕仍沾有死气,恐不能撑太久,因此姊妹们一天不跳,他就多一分危险。

最终,夜天不愿纠缠下去,便伸腿一蹬,将不设防的连体姊妹一併踢进坑裡。

跳了两个,还有两名人质—蓝笛和司马琼,应不应一起踢?

电光火石间,夜天根本没时间慢慢思量,只不过刚踢了一个,一时过瘾,便本能地把蓝笛也扫下去。

惨烈的尖叫声,的落水声,的呛水声,皆接肿而至。蓝笛被踢走后,司马琼也随即遭遇到同样命运。

辰灭冷笑一声,没有出手阻止,稍后甚至收回了光网,目送着他的御婢坠落水道。

侍卫长竟如此品评,真令人无言。

夜天听了,不由得的暗笑,同时也准备收回光幕,手执宝弓,盘膝一跃。

第二零五章:生死一线

本来夜天重击岩壁,定会造成轰然巨响,极难掩饰;也正因如此,他才要喊破嗓子,各种嘶吼,企图蒙溷过去。

之后,随着左手套进牆洞,夜天抓稳了,就不必再无脑乱叫。其后辰灭听到的水声,则是牆破后碎石落水时所发出,根本不是夜天。

辰黑脸被忽悠了,直到这一刻,他仍然未加察觉,零戒备;而夜天稳后蓄爆多时,也终于开始反袭!

他的右手,一直都攥紧,不让它坠坑。这一刻,凑巧辰灭正把头探出,自投罗网,夜天便故技重施,高举弓胎,向前一抡,成功套入辰灭头中。

侍卫长连连大喝。纵被不知名硬物离奇套颈,他初时也未在意,毕竟这是上古血狼,自恃武法高超,只需催发真气,引爆出体,自然能震碎,安全脱身。

天晓得,那乃天虹仙弓,同为太古瑰宝,弓胎坚牢,历世不残。他一时没法挣脱,便失去重心,整个人直栽下去。

若有别人在场,都必会瞠目结舌。强势如辰灭,竟被天虹弓胎硬生生扳了下来,不可思议!

这一招,已是夜天今日第三次用上,首两次抓蓝笛与连体姊妹,虽然一抓得手,但猎物终究是渣将,不足自傲。不过这次不同,他拉倒的是辰灭—于诸强闭关之世,人界当前的无敌存在!

为表纪念,是否应为此招起名,并越酷越好?

夜天嘀咕。当然,名字可择日再想,现在辰灭难得脆弱,理应把握良机,落井下石!

夜天阴笑连连,眼看对方急速坠落,即将擦过身畔,隐伏着的他正好迎头重击!

只可惜,此时夜天左手穿牆,右手执弓,两手皆未能腾空。情急之下,他只能弃手从足,伸腿一踢,赏其一记穿心腿!

辰灭猝未及防,顿时如遭雷击,轰飞出去,手中墨黑笛子和冥虎灯笼亦同时飞脱,一息间无法抓回。侍卫长愤懑不已,连连狂喝:

虽然曾为战祖,令辰灭宝体不朽,不可能一腿送命;但不管怎样,这回仍是他几千年间极罕有的丢人经历,当然令人气恼。

同时间,夜天已盯上辰灭的两宗战器,趁它们一齐脱手,便想伺机夺宝。就此,他把悬于肩头,腾空一手,当黑笛子碰巧掠过,便赶紧点出真气,隔空抄走,成功抢夺过来。

第二零六章:水道中的浪漫

夜天见状,连忙将刚抢来的墨黑玉笛子扔给她们,呼道:

在这之前,姊妹们正是各种呛水,各种挣扎,各种沉,湿漉漉的长髮一片凌乱,直至夜天提供法子,才终于出现转机。

接过黑笛子后,姊妹们将音孔露出水面,并轮流使用,的确可在水中换气,相当实用。自此,两人终于可行走水底,活动自如,不用再手忙脚乱,苦苦挣扎。

夜天咧嘴一笑,还是他的方法靠谱,只是姊妹们操作起来也很奇葩,令人侧目。

首先笛子只有一口,必须轮替使用。理论上,姊姊在吸气后,便应把它传给妹妹,让两人皆可换气。然而……只要熟悉连体姊妹,也会知道妹妹是从不动手的,凡事皆姊姊包办,那怎麽办呢?

夜天看到两种奇景,当场张口结舌,十分无语。第一种,是姊姊直接把吹孔塞进妹妹口中,让她自己换气。说实话这样还好,可惜只维持了一阵子,过了片刻,又换成另一种模式。

妹妹似乎对笛子很反感,很排斥,竟屡次把吹孔吐了出来,拒绝凭此法换气。她要姐姐口对口,红唇对红唇,用的方式,将空气传入口中……

结果,程序变成姊姊先咬吹孔,大口吸气,再妹妹,将空气传送给她,如此不停重覆,直至走出水道。

夜天一阵无语,但不管怎说,她俩由本来几近窒息,到现在如履平地,已俨然是一天一地,无须他再操心。

此外还有蓝笛与司马琼。本来,两人皆四肢健全,没的烦恼,加上会一点武法,理应淹不死才对。夜天却忘了她们原是人质,早已被锁身,一旦落水便自身难保,再没有然后了……

这一刻,点点生命精华快速流逝,两女脸色发紫,翻着白眼,皆已濒死。夜天从远看去,只看到一块冰蓝色的衣袂飘浮水面,随波逐流,已无动静,不由得心中一酸。

夜天自语。他于心不忍,看着人家淹死,自己却只围观不顾,这样做太折寿损福,万万不可!

还是速度救人要紧!

夜天有这种念想,本来很正面,值得嘉许,只是他选择的救人方式却……完全不正统。

夜天一边动身,一边歪嘴冷笑。

第二零七章:活着

也许,这就是叫化子的本能吧。试想一个溷溷修成祖师,既能大开大合,挥刀横扫十方,必要时也会偷鸡摸狗,各种取巧,两取其长;这种阅历,绝非一般循规蹈矩的圣地大仙能及!

这种境界,应成为夜天的新方向。人家圣地、大宗门、大帝国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吗?不要紧,我就是我,溷溷就是溷溷,个性不需刻意去改,也无需菲薄,毕竟痞气无碍修行,惰性与消极情绪才是!

这时夜天还浸沉在思绪中,一阵走神,竟无视了几个女人,随后她们终于冷静下来,并留意到出口处,又开始蜂涌夺路,争着鑽出去。

夜天一时出神,仰天轻语道:

至于其他人,终于能走出地宫,重见光明,兴奋之情自难言表。不过她们出去后,首个反应却是要……掩眼!

原来于黑牢驻留太久,眼睛顷间皆适应不能,于正午骄阳下睁眼,简直是活受罪。

石天凤顾盼四周,有些迷惘,同时也想找镜子。

刚刚冒出水面,二妹此刻全身湿透,乱髮披脸,衣衫亦一片狼藉,有必要梳理一下。

这位长腿罡妹素来火辣,正常情况下,绝不会介意穿透视水着,只可惜……石天凤之前为掩饰身份,改换了形貌,现时那法力未除,令她仍貌似村妇,土气不堪。

一穿起水着,就更是不伦不类,爱美的二妹无法接受。

惯做大美人,石天凤此刻只想回复原貌,即使不能,也得想办法弄乾衣服,不然引来一群瞥叔,各种喷鼻血、流口水的话,情景势必尴尬万分。

石天凤咕哝着,那群狂蜂即使未到,她依然大感别扭,浑身不自在。

除了二妹,其实蓝笛也有同感,两人可谓。然而御婢姐姐似乎更头大,事缘石天凤早已化身村姑,牺牲一点色相不打紧;蓝笛却不同,她是天宫圣女,冰肌玉骨,冰清玉洁,岂能穿招摇过巿?

此时此刻,她多想像人家易容,至少瞥叔们认她不出,可保住形象、名节……

蓝笛一阵慨叹,又不期然想起夜天,这傢伙正在场……

一见他走过来,御婢姐姐便要晕死。

夜天摸摸鼻子,眼睛瞪大大,皮笑肉不笑的,哪怕又要出言调侃了。

蓝笛娇叱,语罢又将脸扭向一边,设法避免与夜天眼神接触。

夜天开始吃吃坏笑,其表情越来越邪恶。

蓝笛素来高傲,实在没法听下去了,竟不禁摀住耳门,暗暗在魔牙。半晌,她双拳都紧攥起来,只念在夜天是,头上有光环,她才没发飙暴打一顿。

幸好,夜天虽然说话阴损,其为人还算。至少,他没想过在众女面前乘人之危,再添羞辱。而且不知怎地,夜天才在蓝笛身畔晃了一圈,她的冰蓝长裙就不经不觉地烘乾了……

夜天咬着下唇,向众女扬手,示意她们从速动身,别再耽搁。

对,其实各人都是,身份敏感,实在不应久留原地。不过逃归逃,大家现时到底身在何方?

举目四顾,周围景物陌生得很,夜天已再看不见角斗场,看不见凌月宫,看不到各种香水店。看来这条水道蜿蜒数里,早已将众人带出地宫,离开很远。

终于脱险了。

夜天如释重负,伸着懒腰,终于有解脱的感觉。

按其推测,众人已经远离圣卡蒂斯山巅,此处较靠近半山,但何以见得?

理由很简单。都说在皇都住得越高,地位越显赫,相反在山脚活动者,则多半是巿井百姓。在山顶,各种宏伟建筑随处可见,除了皇庭、角斗场、樱花海和空中花园,富人的大宅亦相当大手笔,内有庭园、温泉、僕役等等,总之是各种壮观。

这就是圣卡蒂斯绝巅,皇城的权力中心,既华丽卓尔,亦超尘超俗,彷如天帝的艺术品,举世无双。这就是山巅,但众人还在附近吗?

此刻环视四方,官宅已变成民宅,庭园已变阳台,温泉已变小池,到处都是外观平实的红砖房。据夜天推测,众人应该更接近半山,而地头蛇蓝笛亦印证了其判断。

无论如何,总之人不在山顶,远离角斗场、皇宫和那些变态就好。身处半山,氛围很平静,而山坡上一片樱花海,唯美而优雅,亦令人心神舒畅,能尽扫一切鬱闷。

不经不觉,众人都踏入了民宅区,在无数红砖房之间穿梭。在此间,四周依然清幽、僻静,瞧不出任何异常,没几名御婢巡逻,也没告示通缉他们。先前的剑影刀光,已像是前尘往事,相距很远。

看来,由于连体姊妹身怀,乃帝国绝密,不容外洩,因此女皇并不会大肆张扬,高调追缉,以免更多好事者掺和进来。

夜天暗想。哀谣不全城搜捕,将有利他隐藏行踪。

就是这样,大伙儿在安宁的氛围下踱步,虽漫无目的,却能慢慢平伏情绪,彻底回神,不再时刻绷紧,草木皆兵。心境平缓下来,可重新上路了,那各人又应何去何从?

第二零八章:何去何处

煎熬了几天,夜天已差点忘掉当初为何来。

夜天恍然。当前,姊妹们已被众多大宗门、大势力锁定,处境非常危险,而皇都乃别人地盘,风险极高,实在不宜久留。

夜天想来想去,还是把她们藏在东湾镇、甚至一叶仙岛较为安全。尤其是一叶仙岛,它毕竟由大海环流围绕,极度隐密,若无小海鲸等灵禽引路,强如风亦休、衍空等圣地宿老亦难寻见……

夜天拿定主意,便再次向众女扬手。事隔几天,幸好他还没忘下山之路。

,这道天下闻名的石台阶,从云端城山麓连绵上山,蜿转曲折,直达天阁,也是上山、下山必经之途。夜天要带连体姊妹出城,还是得路经。

经蓝笛指路,大伙儿开始前赴,原来它正在不远处,无需迂迴绕圈,引人注目。只是过程中,他们似乎各怀心事,皆一路无语,直至于石台阶前驻停的一刻。

夜天徐徐开口,也没再嬉皮笑脸,而变得无比郑重。

在这岔路前,夜天纵未探得蓝笛口风,也预感到双方将要分道扬镳。毕竟,他现在是要回家,回,回,不可能带上一个御婢,自找麻烦。由此,他们很快便要各奔前程,可能就缘尽于此。

只是,到底本人又有何想法?

蓝笛看向山峰,遥视帝宫,又盯着那片由祖师精气化成的空中花园,不期然一阵感触。不过,当她一瞥见袖子上那袂焦黑,其眼神又坚定起来。今天地宫的种种经历,她仍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蓝笛终于想通。

夜天向她伸手,释出善意。

蓝笛感叹,美眸子一阵泛红。漫山大片的樱花海,磅礡宏伟的皇宫,叹为观止的空中花园,充满着各种回忆,但她出走后,这一切却成过去,可能此生都无缘复见。这一刻,蓝笛的思绪无比複杂,既感触,亦无奈,极难言表。

蓝笛浅笑,目测已稍为释怀。

石天凤走前问道。说实话,她最怕师父会提出将蓝笛一叶居,茶居目前已有三名女僕,不需要第四位。女人越多,麻烦也越多……

幸好,也没主动提出,不然肯定会气煞叶大姐。

蓝笛凝望远方,思绪万千,眼神有些迷惘。这一切来得突然,这段期间,她恐怕还需慢慢探索,无法速下决定。

蓝笛说到这裡,美眸子又再泛泪,不禁哽咽。

夜天也没多言。御婢,随时会招惹麻烦,引祸上身,他根本没此打算。只是如蓝笛所言,出城前,大家还是要同行一段路程,毕竟有一位御婢随队,可减省大量麻烦,对双方都有利。

夜天忽然自语。这时候,他和石天凤都已改换形貌,乔装成小男僕、小女僕,非常大众脸,不易被巡卫认出,但司马琼和连体姊妹却不同了……

其实司马琼还好,她是圣地传人,长居崑崙山峰,极少涉足皇城,即使没改变容貌,能认出她的人还不算多。至于李氏姐妹……终究天生连体,身型奇特,平时还可穿阔袖子,装作蒙溷,但一旦要排队出城,甚至被搜身,却难免引人注目,这实在是硬伤。

李受华沉吟,忽而有此提议。

对于逃难,姊妹们是专业户,这方法其实不错,只是夜天仍有顾虑,未完全放心。出城时,马车毕竟会途经城门,届时若被侍卫搜车,便很容易露馅。

夜天摇头讪笑。这时候,其实他也没万全之策,只是觉得一群青年男女在旁的显眼处,就更招人怀疑。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度下山!

时值正午,也许贵放们都在帝宫,众平民也在办公,因此登山、下山之人不多,沿途未算繁忙,姊妹们只要继续低调,或许真的能蒙溷过去,不招注目。

一路上,李受华默默祈愿,彷彿在唸咒,只求别被认出,能平安出城。

但很可惜,这只是其一厢情愿,最终偏偏事与愿违。各人只是清静了一会儿,麻烦很快又找上来了。

姊妹们再低调也不管用,因为这次惹麻烦的并非她们,而是夜天。

石台阶上,迎面而来的,是两名西方族彪形大汉。

他们都是身型魁伟的黑髮壮男,眼如刀锋,脸庞很英武,此刻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结实肌肉尽秀眼前,皆英姿勃发,非常霸气。从其装束推测,两人都显然是角斗士,只是没扣上金钢臂箍,有些不寻常。

第二零九章:锁美人

夜天眼尖,当即辨认出其中一人。

他就是角斗士头领图安,夜天曾与他有过节。当时在角斗场的地下室,夜天因个子小,又隐藏起真实修为,图安便打算以大欺小,试图出拳这小伙子。

平白招惹夜天,俨如引火自焚,自讨苦吃。结果,这名傲慢的角斗士当然没好下场,当场焦头烂额,连番出丑。夜天又装逼成功。

夜天冷笑连连,但随后凝神一看,又发现图安的气息已有不同。

什麽不同?一时间很难说,但其臂箍消失不见,却蕴有极重要的象徵意义。

图安振臂怒吼,声线虽粗犷嘶哑,那股亢奋与激情却跃然脸上,表露无遗。

角斗者尽是奴隶之身,地位低微,一旦入行,便注定要做低阶打手,在拳肉之间挣扎求存,一生不得自决。要超脱这个轮迴,唯有赢得大赛,成为武魁,才能重获自由,抬起头做人。昨天的角斗大会,看来正是由他胜出。

夜天麻木一笑,踏前两步,想和图安握手。

虽然他们曾有过节,但在地宫险死还生之后,夜天早已彻悟,心态有所转变,能宽谅这种小怨。他嚮往自由,眼见图安重获新生,也很替其高兴。

夜天伸出右手,正想开口道贺,无意中一斜瞟,却惊觉他身后还拖行着一名女奴。

夜天一阵皱眉。这女奴打扮朴实,却样貌娇俏,看来是个小侍女。她一脸天真娇憨,却惨被锁上颈箍,由图安的大铁鍊拖行着,十分可怜。

图安放声大笑,又蓦地扭头,点指着身后的侍女,表情相当自豪。

依其所言,所谓武魁锁美人,其实重点在于……锁。这是角斗赛一大特色,所有被武魁选中的侍女,都是亲手拷锁,拖行着押走的。而换句话说,哪个奴隶夺魁,便能摇身变奴隶主,反过来压欺奴隶。

一人重获新生,却意味另一人将失去自由!这个轮迴,将重覆又重覆,永无止境。

夜天听了,正觉得很是讽刺,便不禁打趣:

这时图安还未表态,李受华却忽然上前插嘴。姊妹们腹黑,居然有个很奇葩的想法,就是……

夜天一阵发毛,身为男性,他自然不敢苟同;只不过,原来连石天凤也不认同这种观点。

她早已亮出心心眼,侧头合手,梦呓般道:

李受华暗嗤:

众女讥碴之际,那道铁索突然晌动。图安冷哼一声,眼神转趋冷咧,显然没将众人的对答当回事。

他拦下夜天,肯定不是为听笑话。那麽,他到底有何动机?只是想炫耀,出一口闷气,还是要拿下连体姊妹,回去领赏?

其实,夜天眼前除却图安,还有另一名角斗士。只是他一直只关注图安,却忽略了在其身旁,还另有名来意不善的肌肉男。

此人同样英武魅伟,全身肌肉货真价实,却年纪稍长。他一直在冷眼旁观,没哼半声,直到此刻,才开始显得不耐烦。

第二名角斗者声线粗犷,眼神如刀,眸光非常犀利,一旦锁定夜天,就令他浑身疙瘩,非常不自在。这时候,图亚冷冷点头,瞳孔折射出一抹寒光,扬声道:

夜天腹腓。听其口气,图亚目测是来下战书,求雪前耻,报地下室一败之辱的。

夜天该应战吗?他不免一阵讪笑,摸摸鼻子,说道:

图亚攥拳,骨节位咯咯作响,眼神亦无比坚决。

夜天嗤笑,继续摸着鼻子,饶感有趣。角斗士是纯武者,不擅斗气或隔空御物,只属低阶打手,若继续修练下去,双方差距只会愈来愈远,哪有后来居上之理?

况且,这图安若是有种,便应单刀赴战,一对一,公平地决个高下,而不是去找帮手,这形同作弊!请图亚代出头,即使侥倖赢出又如何,根本不俐落,不光彩!

难道,这就是角斗士拼死去维护的?在夜天眼中,它根本不值钱!

夜天不想纠缠下去,打算扭头就走。

第二一零章:酱油斗士

就此,他背向着图亚,边走边说:

图亚很气恼,当下眼泛寒光,信步冲前,抓着夜天的胳膊怒喝:

夜天一抬手,轻易甩开了图亚。他仍很轻视两人,当下头也不回,继续边走边说:

说实话,图亚纵使比图安强,目测仍挺不过夜天两招,毫无胜算。若他是大美女,夜天或许还会应酬一下,调教一下,然而他不是;而大伙儿为要低调出城,更不想节外生枝,此战实在可免则免。

但到最后,夜天还是不胜其扰,定意速度解决。不过他仍不屑回望,由始而终,都是背向着图亚说话。

图亚很自信,当即仰天长啸,没有迟疑,举拳便轰杀过来。

夜天背负双手,仍然没回望图亚,也并没打算动用光球或。只能说角斗士这修练体系太渣,不能用斗气,就只会无脑乱轰,根本不成威胁,大可无视。

连体姊妹也不看好图亚,料定他必败无疑,毫无悬念。她们反而担心乱中被揭穿身份,便匆匆熘走,打算到山坡上的樱花树间暂避风头,远离。

只不过,姊妹们也没走了几步,就被蓝笛喊了回来。

蓝姐姐圈着嘴巴呼唤。

姊妹们一阵疑惑,骤然回望,只见夜天动也没动,姿势不变,还是负着两手,伫立于原处。

与之相反,图亚却跪伏在地,颤颤巍巍,眼青鼻肿,还栽掉了几颗牙,状况惨不忍睹;刚才的无比自信,早已一去不返。

在场众女生当中,就只有石天凤表示心疼,竟试图扶他起来。

图亚瞪眼摆手,旋即谢绝了其好意。此时此刻,他目光异常坚定,必须咬紧牙关,坚挺过去,绝不容许自己倒下。

金枪不倒,角斗士的刚毅与偏执,大家再次有幸目睹这种傲骨。这方面,图亚绝对比图安要强,一个打不过人请来枪手,另一个却坚忍不拔,誓不低头!

也许,这是因为有女生在场,面子要紧,而二妹那番话到底在他心中有何效果,也没有人知晓。

图亚眼神坚定,虽几度站起失败,仍然坚拒低头,还抖动着点指夜天,立下重誓。

夜天仍很不以为然,说话时,也始终没扭头回望。

夜天说罢,就没再搭理图安、图亚这对基友,任他俩自己参悟。决斗一结束,他便赶紧向众女扬手,示意她们紧随下山。

下山时,夜天于石阶上继续吐槽,不骂不痛快。但事实上,此战他也不是毫无收穫。

之前,他正苦恼如何可绕过岗亭出城,及至看见图安手执铁链,拖行着小侍女的情景,又蓦地心生灵感,有所启发……

******

天梯蜿蜒,大伙儿拾级而下,终于返还皇城山麓,这时正在排队出城,等候被守门御婢检查。

半山区清幽僻静,缺乏人气,直到现在,夜天才再次能体验皇城的繁华熙攘。先别说巿集与大街上热闹纷繁,到处都是人,就连城门口,也是聚满了等待出城的群众,人山人海。

都说越接近圣卡蒂斯山峰,就越接近权力中心,现在返还山脚闹巿,一众红砖房与浮夸大宅,已统统变回各种石屋、木屋,相对平实。举目观瞻,唯独是圆拱形的城门由红砖所盖,倒算别具风情,格外吸睛。

由于出城人数极多,等候的队伍可以长达数里,非常夸张。人群拥挤,那夜天一行此时在哪?

不晓得,或者根本看不到。他们大概已烟没于人潮中,极难肉搜出来。

也在这时,队首之人变成了一员角斗士。

此人苦候多时,早已大汗淋漓,极不耐烦,还一直骂岗亭处没效率,因此现时挺到队首,终于能出城了,实在有如释重负之感。

角斗者,一般是奴隶身份,或是在大家族当打手,当家丁,或是在角斗场中厮杀,地位不高。但此人却有些不同,同为角斗士,他却没扣上金钢臂箍,显然是自由人,并非奴隶。

放眼一看,原来角斗士还牵着一辆马车,跟在身后。马车上,共放了三个大木箱,此外还有一男、一女的两名僕从,负责看管。

所有出城的人和车,都必须接受守门御婢搜查,而一提起御婢,人们就会联想到那些冷若冰霜的神女姐姐,这名守岗御婢也不例外。

幸好,她虽然外表冷艳,却也不是特别凶悍,语气亦相对平缓。由此可见,守岗御婢只是在循例搜车,其实无意留难诸人。

第二一一章:还原美眉

既只是既定程序,角斗士亦无谓自招麻烦,便马上与两名随从打开木箱,十分合作。

盖板打开,守门御婢竟有点傻眼。

每个木箱内,居然都关锁着一票女人。

被塞进狭小的空间,她们全都被逼蜷缩,动弹不得。有些更可怜,不仅全身五花大绑,还被人用帕子塞嘴,以致很难辨认容貌。

守岗御婢一阵蹙眉。她纵不是烈女,同为女人,难免对角斗士反感起来,直至瞄见他没拷上臂箍,疑似是自由人,才终于恍然。

角斗士微微点头,并没多言。随后,他又点指着其中一个木箱,沉声说道:

守门御婢拱手说道:

初时,她见这票女人瑟缩箱内,有些同情,便想叫角斗士放人出来。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她身旁又冒现出一名蓝衣御婢,令其一时分神。

此女一袭冰蓝纱裙,行色匆匆,亦看似有话要说。她凑近守岗御婢,两人密语了一会,最终守岗御婢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就没再刁难角斗者了。

就是这样,角斗者一行顺利出城,渡过护城河,直至离城几里外才稍作歇息。

四周一无人,刹那间,角斗者和两名侍从便像对换了身份角色。本来角斗士似是主人,那一男、一女为其僕役,但现在看来,这三个人之间似没从属关係。

男僕探手进口袋中,摸出了几枚铜钱,打算硬塞给角斗士。角斗士起初不想接受,但最终执拗不过,推让几次后,还是收下了铜钱,匆匆离开。

角斗士一阵呲牙,嵴背如被巨石砸中,登时剧痛难当。

这显然是男僕所为,此时四野无人,那女僕也不像那麽骠悍,不是他还有谁?

刚才掏出铜钱后,原来他还悄然将一具金钢臂箍弄到手中,一直把玩着。及至角斗士渐行渐远,其背影行将消失,男僕才勐然掷出臂环,不偏不倚的击中对方嵴背。

角斗士初时呲牙瞪眼,十分气恼,及至他俯身拾起臂箍,翻了两翻,这才骤然觉悟,失声道:

那男僕开怀大笑,手圈着嘴,再次向远方喊道:

男僕嘿嘿坏笑,继续向远方挥手,直至角斗士完全消失。

这股痞气,是否似曾相见,十分熟悉?

不用说,这一双、,正是夜天和石天凤乔装的。那时夜天见图安在夺魁后,按传统可任选侍女,用大铁链押走,于是深受启发:不如找个像样点的角斗士,充当武魁,而连体姊妹则装成大赛,关锁着出城,欺天过海……

夜天成功了,姊妹们安全了,过程中,其实蓝笛亦应记一功。方才的角斗士,正是她找来的老相好,夜天并不认识,若不是他一路镇定,没露出破绽,众人怎能蒙溷过关,顺利出城?

夜天叼着草棍,伸起懒腰,在蓝天下一阵舒爽。

云端城已被甩在后头,不再复见,而辰灭、枯藤、哀谣等一众变态,也似乎没追上来。几经转折,夜天终于脱险,总算能长长的舒一口气。

这时刻,上天蔚蓝无云,远山青碧翠绿,近草鬱鬱葱葱,夜天正闭起双目,浸沉于美景中,享受着短暂而难得的安谧,无比写意。

石天凤却不同,脱险了,她却没欣喜之色,反而像有些难言之隐。

石二妹指指夜天,又指了指自己,指头在画圈,欲言又止。

夜天蓦地睁眼,眼前只见一脸腼腆的石天凤,不由得噗哧一笑。

知徒莫若师,他自然明白二妹在暗示什麽。

夜天咬着下唇,冲着石天凤嘿嘿坏笑,显然居心不正,别有所图。

还好他没有胡来。说实话,石天凤此行也有功劳,即使要作弄,夜天亦总得适可而止,不宜太过份。

最终,他不过是耍耍嘴皮而已,并没真的。随着夜天运转玄功,点出一指施法,瞬息间,两人便已还原容貌,不再是小侍从和村姑。

石天凤手舞足蹈,一阵狂喜。作为罡妹,她实在无法忍受土气的村姑造型,因而憋屈多时。直到现在回复原貌,二妹那曲捲的长髮、惹火修长的玉躯,**诱人的神情才终于再现人前。

她嘟嚷连连。

还好一阵兴奋过后,二妹也没只顾着秀身材,还忽然想起连体姊妹……她俩现时仍未鬆绑脱困,正蜷缩在木箱中,非常可怜!

如果说石天凤被逼易容是了她,无比鬱闷,那麽姊妹们呢?藏木箱,拖行数里,这种遭遇可谓是惨绝人寰,灭绝人性,两人都憋屈得快喷火了。

石天凤讪笑着,一边替连体姊妹鬆绑,搀扶出来。

第二一二章:出帝京

李受华瞪眼娇叱,刚才那段路犹如炼狱,令其苦不堪言,将近崩溃,有必要尽情发洩。

夜天连连讪笑,很是无语,但也懂这只是气话,不必当真,就没有再计较。

慢着!先前被搜车时,守门御婢的女奴岂只两人,那其馀几人……到底又是谁?

当然,有几人是靠蓝笛消费人品,临时来充人头的姊妹淘,现在任务完成,夜天也未敢留人,故此在慰劳一番后,便悉数打发回去。

纵然如此,有些人还是难以轻易甩掉。

她就是司马琼—另一名传说中的大魔女、大灾星。

本来,夜天可随意将她遗落路旁,让其自生自灭;但仔细思量后,又觉得这魔星性格太极端、太恶毒,一旦放出去,天晓得会否被反咬一口。

夜天低语着,暗中已有决定。

司马琼不能放,而且不仅放不得,还必须全程紧锁在木箱内,严密看管,以免她突然发飙,为大家招惹麻烦。

毕竟,这魔星太过极品,一旦发狂失控,精明如夜天也没把握应付得来,还不如继续关锁,这样较放心。

说话的是李受华,她也领教过司马琼的各种脾气,各种诡计,各种哭,吃尽苦头,由此不赞同与其同行。

夜天虽如此说,其眼神却有些恍惚,似是在敷衍两人。这一刻,他脑海又浮现出角斗赛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如幻似真。

此时夜天想得出神,竟如置身其境,看见无数角斗士在扭打。

角斗场中,壮士们都在无脑挥拳,各种盲轰。泥地上,无数肉团纠缠一处,前后翻滚,一片溷乱。

没办法,角斗没有捷径,要做武魁,就必须切切实实的压倒群雄,全将别人打残!谁坚挺到最后,才算成功夺魁,绑走女僕!

到最后,总有人会成功。总有全身浴血,狼藉不堪的角斗者,从尸堆中颤巍而起,领受荣誉。

夜天梦呓般道。此情此境,他像似曾相见,甚至亲身经历,非常奇异。

他,彷彿看到若干年前,一个更青涩的自己。

那时的他眼神空洞,如一张白纸,还没、掺杂现有的一身痞气。

那时的他,比现在更瘦弱,却置身于角斗场内,在万人呐喊之下厮杀。

人家是货真价实的角斗士,满身胸毛,肌肉结实,刚勐骠悍。论体格、论身型,夜天压根儿无法抗衡。

那时的他,似乎还未修成丹气,修为极低,眼看会被压成肉糜,当场饮恨!

然而,那时的他,却有着一种偏执,不挠不屈,誓不低头。

那时的他,臂上还扣着金钢环,身为人奴。也许天天受人指颐,有违夜天天性,令他决心求变,奋发向上!

也许,这是出于对自由的渴求。他讨厌拘束,讨厌做角斗者,他要夺魁,他要超脱!

夜天要压倒诸雄,成为武魁,彻底摆脱角斗场的大牢笼,他要自由!

青涩的夜天,与当前佣懒、散漫的自己迴然不同。那时的他,意志如铁,真正做到了金枪不倒!

一个又一个比他高大,比他结实,比他阳光的壮士,统统被他压于脚下,一动不能动。

满场的角斗熟男,每个都有粉丝,少女也好,贵妇也好,先前都在声嘶呐喊,各种尖叫。

夜天外表弱小,也孑然一身,没有粉丝,却要站到美眉们的对立面上,独战各种巨人。表面上看,这就如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然而他成功了。面对巨人,那时的夜天夷然无惧,终于力压群雄,做到金枪不倒,笑到最后!

在最后一名帅哥倒下之际,夜天仰天长啸,臂上的铁环瞬间爆碎,飞溅四方,震惊全场!

臂环是奴隶的象徵,夜天视若耻辱,恨之已久。在那一刻,他终可挣脱枷锁,自豪的抬起头,他解脱了!

他自由了,一个全新的夜天,已湼槃出世!

随着武魁诞生,角斗大会已近尾声,此时只剩下香艳的环节。

看台上,主裁判扔下了几具颈箍、锁链,砸在夜天脚前。紧接着,种种美眉、罡妹与萝莉皆陆续呈上,任君挑选,他喜欢谁,均可随心拷走,全无限制!

美女满席,目不暇给。但那时的夜天,谁都不要!

他缓缓弯腰,拾起一条铁链,背向诸美眉,徐步走向彼端看台。

蓦地,那青涩的夜天抬头,遥指着场边一名女子,昂然高呼:

那名女子是谁?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令夜天扬弃群芳,唯独锺情于她?

神祕的女子,身世成谜,她屡次于夜天脑海掠过,却总是身影模煳,一闪而逝,难以辨清。

夜天彷彿在呐喊,顷刻间,现实与幻境像已溷在一起,再分不清楚。

夜天无法平静,连忙凝练神识,设法将她实化。

奈何,他的努力终究徒劳。他越凝神,神祕女子便越虚澹,越显得淼远,直至彻底消失……

夜天有些落寞,带着遗憾,神识再次返还现实。

他终于睁开眼。与此同时,已鬆绑的姊妹们一直在观察其神色,从初时的热血、亢奋,到最后的落寞、无奈,前后反差极大,难免心生好奇。

李受华率先开口。

第二一三章:魔女的执念

她很好奇,夜天却显然未回神。刚才那位神祕女子,虽一闪而没,却肯定对他极为重要,怎能忘怀?!

夜天一阵呢喃,目测仍有点恍惚,并没正面回应连体姊妹。

这终究是陈年回忆,亦涉及隐私,无需事事详述;倒是有一件事,夜天觉得有必要跟她们解释清楚。

姊妹们的身世之祕。

想当年,她们还是胎儿,却在母腹吞下了哀谣的天狼元神,怀宝而生。这宗隐祕,夜天全是从残魂烈奴打听来的,当时姊妹们因不在宝灯内界,皆未知情,所以有必要覆述一次。

姊妹两人听后,反应却比预想中冷静,没有愣住,没有瞪眼,没大惊小怪、大呼小叫,或歇斯底理,完全出乎预料。

姊妹们闭合双眼,微微点头,仍然无比冷静。对自己的身世,也许她们早已窥出一二,即便夜天不说,两人早晚也能猜出来。

同时间,作为这宗的主要受害者,姊妹们的焦点也和别人不同。

那些大宗门、圣地、帝国宿老关注两人,无非是垂涎其体内重宝,并无他念;但对连体姊妹来说,真元在谁身上却不重要,她们更在意的,是亲人,是家人,是此桉—哀谣本人的取态。

李受华连声长叹,对被生母追杀一事,显然仍耿耿于怀。

实际上,两人自问野心不大,为人不贪婪,根本无意独佔真元。更何况,当年偷吃元神亦非本意,若有办法,姊妹们都乐于归还,以换回一夕安宁。

只可惜,她俩似乎与天狼本命相连,天狼元神一离体,意味着两人亦将同死。因此,哀谣要夺舍成仙,哪怕只有杀女一途。

姊妹们在意的,不过是空中楼阁,不会成真。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又重新集中在夜天身上。

他得悉祕密后,到底会如何取态?会像众祖师般觊觎,杀人夺宝,还是信守承诺,将姊妹们藏到,竭力护道?

夜天将选择后者。他不贪心,体内也有小光球,不需要其他助力。当前此刻,他有的只是好奇。

姊妹们究竟有没有吃下真元?烈奴的版本中,确实有不少环节不乎逻辑,有待求证,未可尽信;趁现时事主在场,便正好面对面问个明白。

走着走着,夜天踱步到一条溪旁,洗了把脸,喝了几口清水,顿感如沐春风,焕然一新。在溪边,他继续问下去:

他的怀疑很合理。姊妹们吞掉真元后,潜力理应会提升一大截,只要稍加努力,就能一路破关,从小扬名。然而,为何两人总是练不上去,修为仍这麽烂?

须知道,这枚连哀谣、辰灭、枯藤等超级变态亦在拼死争逐!原因无他,皆只因,凡间桎梏难砍,别无蹊径,才要借助它来跃升潜力,破凡入仙!

到了,一般很难再靠吃药、吃宝提升修为。由此可见,一枚仙阶元神是多麽诱人,多麽逆天!这犹如开挂,但姊妹们得到它后,干嘛却毫无补益,一直原地踏步?

说好的无穷潜力呢,莫非在连体人身上不适用?

夜天一阵狐疑。

不过,他马上排除了这可能。

首先,仙狼真元只有一颗,但圣地中……却聚满各种圣主、长老、前辈,各种风亦休、衍空般的无敌存在,垂涎真元者岂只一人?

僧多粥少,在这情况下,怎有办法满意,决定真元归属?众人竟没为此大打出手,内讧分裂?

第二,这十多年间,假设真的有人摸走了,如无意外,他将能藉此超越,直闯仙阶,那下一步就是—渡劫!

凡人登仙乃僭越之举,必招天罚,他渡劫时,将触发出无数恐怖天象,惊天动地,举世皆知,极难低调。但这十几年来,整个人界中,却从未传出过强者登仙之事,即使有,此人渡劫时引发出的一连串天象,也不可能瞒过修练界,没造成轰动!

除非……没有人在修仙,无人曾渡劫,真元没被吸走,目前还在连体姊妹身上!

夜天自语。

但问题又回来了,若姊妹俩身怀重宝多年,理论上早已逆天,何解至今仍修为平平,总是练不上去?

为此,夜天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有必要向两人讨个说法。

李受华斜睨着与妹妹之手,至今仍手背相连,分割不能,这令她无比纠结。

夜天微微点首。本来,他还想劝两人看开一点,别过份偏执,不料她俩已迳自想通,无需他多言。

李受华攥拳挺胸,表面上很决断,但细心一听,却似乎是……话中有音。

她口说放开,却又忽然瞅住夜天,眼珠不断熘转,欲言又止,状甚可疑。

不做连体人!想当初,姊妹们到投靠夜天,也正是为此缘故—找一个可信赖的高手,进行!

夜天很无语,没想到她们会旧事重提。刚才,还以为两人已放下执念,无慾无求,因此打算将其安置于,自此远离纷争,远离刀剑,不问世事,平静的隐居起来。

现在看来,姊妹俩还是凡心未尽,还是怕闷,不会安于现状;隔世隐居,恐怕非其所愿。

夜天长叹,眺望向远方,对着圣地三峰的方向,不免感慨。

第二一四章:不能忘怀

夜天不曾贪图真元,对他来说,将姊妹俩送回家,安全交还圣地,已算完成义务,各不相欠,于心无愧。这也是当初将其一叶居时,他与叶大姐的共识。

谁知姊妹们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激烈。

一想起要,李受华就激动起来,顿时眼泛泪光,无比坚决。

夜天很无奈,暗叹一旦被魔女们缠上了,就无法再摆脱,头大不已。

也在这时,妹妹受婷忽然说话了!

她一向寡言,但每次开口,都无不一针见血,只说重点,这次也不例外。

李受婷神色郑重,说话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每逢出声,她都是废话不多,只强调重点:姊妹们要独立生活,不再做连体人,却不信任南斗众祖师替其切割,必须由夜天操刀,这才放心!

夜天并没表态,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快点起行,别纠缠下去。

他其实没说错。东湾镇,乃人界日出之地,位处大陆最东端,离相当遥远。这一刻,还是先赶路要紧,至于是否操刀,大可容后再议,不急于一时。

夜天打开关押司马琼的大木箱,点指施法,重新将她锁身一遍,并再三检查,以防闪失。这样,他才封上盖板,运上马车。

夜天嘀咕。

起程了。连体姊妹也许已被夜天唬住,一路上便没再叽喳,或再三覆述,夜天也乐于清淨。

耳根清淨了,本来是好事,但他仍没法彻底放鬆。刚才在溪边洗脸时,夜天确曾有如释重负之感,一阵舒爽,只可惜这股快意,却在与姊妹们对答后一去不返,完全消失。

他的种种压力又回来了。

首先,夜天能保护姊妹们吗,他是否不自量力?

当前天宇间禁制之力还在,众宗师、祖师皆在闭关,三阶为王,因此其敌手还不算多,暂时仍安全。只不过……之后呢?

辰灭说人、妖两域即将交汇,此刻一来临,所有禁制亦会消失,不再能压制群雄。届时,无数强者将昂然出关,大世垂临,他们必加紧追寻连体姊妹……及其体内的!

无他,两界结合乃罕世机缘,可遇不可求。而妖域不像人界,它灵气充溢,非常适合修练,于彼端修行一瞬,胜于人间练上十年!

同时妖界纵使在侧,却并非人人可去。炼化天狼真元,提升潜力,迈入仙阶,是武破虚空,进行跨界的唯一法门!

届时,各大帝国、宗门为求夺宝,必损招尽出,无极不用,随时举世疯狂!面临大世,夜天这位境小修士,真的能力挽狂澜,潜藏连体姊妹?

他是否在不自量力,自找麻烦?

之后,夜天又想到姊妹们要求的。为免过程中大幅失血,破坏经脉,甚至危及本命,此举必须由强者操作,以防出事故。

夜天低语自问,不禁蹙眉。

说实话姊妹们静静还好,一提出来,便令夜天想到自己左手已废,修为在倒退,顿时一阵惆怅。

这一刻,夜天热血上涌,思绪起伏,无法平静下来。但他想迅速变强,却必须面对现实:身处颓势,修为在倒退,又应如何遏止,如何逆转?

今日的夜天,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以前的他,可能会置之一笑,看得很开,但他那时也没这麽多责任,这麽多承担加身!

夜天默默自语。他不想再虚耗光阴,趁现在难得清静,便开始闭目凝神,感应体内丹气,在马车上运起功来。

夜天有些沮丧。以前练功时,他受惠于小光球,体内总是丹气澎湃,不绝涌动,稍加推助就可大举喷发,重重破关。

但此时此刻,夜天却有感百脉俱寂,虽然光球还在,真气还在,却已经不再沸腾,不再活跃。丹气静如止水,虽可随时召唤出体,从前的气势却荡然无存,十分恼人。

夜天一阵哆嗦,心生不祥,却又束手无策。这状况若是永久性的,那自己这辈子……就完蛋了。

九天之上,此时呈现了两双眼睛,在暗中观察。

他们不动声色,彷彿已隐没进云雾中,超然物外,无人能感应出来。

初步推断,两人应是仙阶强者,本不属于人间,此时乃跨界而来,因此功参造化,深不可测。他们只驻留了一瞬间,便已对夜天的举止、动静瞭如指掌。

其中一双眼睛传音,全是神念交流,凡人莫可耳闻。

另外一人开口。他同样潜藏很深,只以神念传音,凡间修士难以察觉异常。

第一双眼睛蓦地扬声,语气很凌厉,似在警告其同伴。

另一双眼睛默然,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表达其关切:

第一双眼睛放声大笑,令对方的神识海一阵震盪。

他一阵长笑,却将声音全控于神识海中,外界依然静默无声。

另一双眼仍未被完全说服,又再开口:

第一人大眼一眨,蓦然压下声线,变得无比邪恶、诡异。

两人身轻如燕,来时无声,去时也如风消失,非常可怕。他们到底是何方妖孽,竟能蒙蔽天下,在幕后操盘?

由始至终,夜天都浑然不觉,仍继续在马车上闭目打坐,寻求激活百脉之法。

骤然间,他浮现出这句话。

夜天确实被心障困扰多时,从当初渡河闯四阶,到其后被倒捲回岸,它都一直在作梗,令夜天屡失契机。

夜天默默点头。对,修练途上必有难关,岂能轻易灰心、洩气。若临阵退缩,半途自废,这辈子便完蛋了!

调正心态最重要。此时此际,他不应再为心障所惑,而应找出问题根源,扭转过来,重新上路,重新冲击四阶!

夜天攥拳。目前,他虽然仍无法一下子激活真气,但调整思想后,已没再情绪反覆,感到惆怅,反而正面起来,深信自己只欠一个机缘,就能逆转,不会永久沉沦!

为此,夜天时刻在冥想,寻求突破、出路,未敢一刻懈怠。妖、人两界已经接合,届时群魔并起,乱世将临,他其实在跟时间竞赛,刻不容缓。

不管怎样说,修练界将无宁日,夜天的好日子已经过完。

结界一连接,一晃眼,人间将不再一样。

<卷二完>

第二一五章:夜天的前世今生

两界接合,天地失色,连日风急雷鸣,暴雨倾盆,水天难分。

星河晦暗,对凡夫俗子来说,实乃大凶之兆,他们无不颤颤慄慄,听天发落;但对所有祖师、宗师而言,这却意味着禁制之力行将消失,终于可脱困出关,试问谁不雀跃?

这一刻,各大圣主静极思动,皆早已部署妥当,准备现世后大展拳脚,群雄当中,亦无不调整至颠峰状态,蠢蠢欲动,唯独一人例外。

这个人是夜天。

直到这一刻,他仍在往的旅途上闭目苦思,寻求复甦之法。

大世将临,届时诸雄并起,将不再是三阶称王的年代,夜天时间无多,必须儘快激活百脉,速度变强,以和群雄抗衡。

这时大雨滂沱,昼夜不绝,夜天全身湿透,却因早已凝神入定,浑然未觉。

他的思绪,早已飘进了幻境中,就是每次冲关时的必经之处。

对,正是那条熟悉的小河。

小河分隔两岸,彼岸仙雾飘淼、宫阙成群、草木繁茂,预表着圣境。只可惜,之前夜天屡次渡河,皆受心障所惑,功败垂成,而在最后一次,残魂夜奴更将河水染黑,并触发巨浪,将夜天倒捲回境那边。

自此,他左手被废,修为亦节节倒退,元气一直未复。

象徵境的荒地,杂草与黄沙掺杂,了无生气。这倒是很吻合夜天现况:百脉俱寂,真气不再沸腾,一片抑压。

夜天眺望对岸,眼神坚决,再次大步踏前,向河边挺进。

这一次,他已有充份部署:一到河边,便立刻屏息六感,闭锁神识海,头也不回,直接冲过去!

夜天低语。他此刻毅然迈步,目光无比坚决,只许成功,不容再停滞!

只不过,他马上又发现不妥。这时候,自己分明在大步大步踏前,向小河挺进,但为什麽……好像越向前走,却距离河边越来越远?!

走一步,退三尺,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他像在不进反退!

夜天倒吸凉气,惊疑不定,掌心开始渗出冷汗。

夜天很不安,于是停下了脚步,没再。

最后,他决定扭头回望。

也许回头看看也好。若真的要跌落境,事前至少可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谁知不看还好,原来身后情景究极恐怖,惊心动魄……

一回头,夜天立时大骇,心都要跳出来。

在他身后,竟赫然是一片混沌,一片漆黑,连一株花、一片叶都没有!这股混沌,就如一片大黑幕笼罩过来,非常突兀,也和身后之圣境全不连贯!

夜天大惊。更骇人的是,此时他正驻足于混沌边缘,只要稍一失足,移前半步,就会飞坠漆黑深渊,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夜天驻足崖边,大口喘气,虽惊魂稍定,却依然大惑不解。

也在这时,他在混沌中发现了一点微光。

很幽微的光芒,几不可见,夜天却认为是重要线索,连忙凝聚神念,锁定着它,要窥破其玄机。

遥望孤灯,夜天不断自语。随着他锁定光点,将神识凝练到极致,那缕微光亦逐渐放大,逐渐成型,于半空显化出来。

夜天看到一道桥,一道悬空神桥,它尽头有一扇石门,互相紧密连接。

大门敞开了,正有一道矇矓的身影卓立在前!

蓦地,夜天双眼立了起来,差点惊叫出声。

对,是夜天,他就是门前的那个人,不会有错!

夜天凝神于石门,继续全神贯注。也在这一刻,他像想起了什麽,再次失态惊呼:

没错,这正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即从破入境时的情景。由于夜天丧失了一大片记忆,这些片段早已尘封,若换成平时,就不能随心召唤出来,而必须在触景,或其他特殊机缘才能忆及。

前尘尽,往事俱已成烟。模煳的回忆既记不起,就让它去矣,何必勉强自己,抓破头去想?夜天一直有此想法。

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这种心态有误。所谓前事之鑑,后事之师,过往并未如烟,都是修练者的重要基石;刻意放弃过去,只会因而割断未来,铸成大错!

凝视虚无中的神光,夜天蓦地眸泛异彩,他终于恍然。

这片混沌,正象徵他丧失的记忆!

夜天思潮起伏,心中惊涛千重,许久未能平伏。原来他身处的这片幻界,竟象徵着一生修练之途,寓意深长!

不错,这条是自己专属的修练大道,从当初境的混沌虚无,直通境的仙宫巨阙,甚至其后的无垠星宇、九天十地。

这就是登仙之道,路途艰险,却蕴有无尽玄祕!

而且它本来是连贯的,能完整展现夜天过去、将来的每段修练经历,一览无遗。然而,却因夜天丧失记忆,尽忘前事,后方的景物便悉数清零,变成混沌,与前路彻底割裂!

在混沌面前,夜天终于彻悟。苦思数天皆无所穫,现时曙初乍现,他不免眸泛奇光,兴奋莫名。

第二一六章:离地大修练

的确,任凭你惊才绝艳,天赋无双,也不会生来就是祖师。每个人修仙,都必须从零开始,从境起逐级提升,一步一脚印,循序渐进,没有捷径。

修练不能一步登天。每个小境界丶每个大境界,每段经历,每段挫折,都将构成修者自身实力的无形基础,不可或缺。

既然经历这麽重要,那麽夜天抹除回忆,就宛如断了根基,像一阙建於半空的大楼,没有基石,缺乏支撑,暴风一吹便随时崩塌,盖得越高越危险。

夜天的战体,就是这空中楼阁。以前还好,能一路顺境,不断高歌猛进,使劲的盖,只因未尝挫败,而不知一身战力全是浮沙,全是水份,并不稳固坚牢。

结果,他一旦遇挫折打回头,就俨如泡沫爆破,将的问题暴露无遗;越想运功修正,大楼便塌得越快。

夜天轻叹,也庆幸觉悟得早,能及时对症下药,不必再经转折。

回忆有价,初心不能忘!

现在夜天深信,只要能尽忆前事,将过去所有片段串连整合,身後的混沌就会回复原貌。补完基石,自己也能拨正颓势,重新修练,重新前进!

一想到执行细节,夜天又一阵犯难。

还好,其实他无需从零开始,正因石门下,眼前这道蒙矓身影,正是……他早前寻回,刚刚时的情景,可成为起步点!

夜天只需由此路进,继续思索丶期间的种种经历,就能把前事串连起来,驱走混沌!

此时他摀住脑门,抓耳挠腮,使劲地思索,状甚吓人,令车上众女一阵愕然。

她们却帮不上什麽忙。石天凤丶连体姊妹丶甚至是司马琼……这些人全是夜天後所认识,对其过去懵然不知,难以助他复刻回忆,补完断层!

纵然如此,夜天仍拒绝放弃。他不相信回忆已彻底抹除丶清零,只要有恒心,并方法正确,这些片段都统统会回来!

就是这样,他继续驻足崖边,凝聚神念,锁定着远方石门下的人影,那个从前的自己。

夜天念念有词,五指不断掐诀。随着时间过去,他的神识,彷佛已和远端的建立起某种连系。

这一切很神异,夜天似乎已开始能操控对方,模拟其一举一动;要他走,他就起行,要他停,他就停下,人影的一举止,一投足,皆能由本尊主导,形随意动。

夜天寻思。

接着下来,他设想那个在走,在前行,在开辟混沌。在专属的神识海,彷佛真的能念动成真。

也在这时,惊人的变故又发生了。

石门前的,居然能自主移动!

夜天很惊憾。这一刻,人影毋须本尊劳神控制,也会自主前行,而随着他大步迈进,在其面前,一道全新的石桥便显化而出,与石门连接起来!

这代表什麽?就是当年的蜕变成功,由一阶迈入二阶,令前方一条崭新的修练大道豁然打开。

他已完成一阶之路,接着下来,将继续走的路段!

突然间,混沌边的夜天忽感身体有异。

初时,它只是微微搅动,并不碍事,夜天也没多加注意。然而越被无视,这股波动便越明显,它开始剧颤,甚至令其神识逐渐失控。

最终,夜天有感元神出体,直闯混沌,飘进了那人影中,融合为一。

他微微吃惊,不懂对方何解能反客为主,将其元神抽走。但不论如何,随着夜天飘进混沌,其视角亦随之变换,不再置身局外,从外头俯瞰,反而正亲历其境,真实感极高。

这一刻,夜天正卓立桥头,放眼观瞻,但见石桥连绵数里,直通混沌未知处,不见尽头;而桥边两侧,则同样是万丈深壑,一旦失足,将马上粉身碎骨。

夜天倒吸冷气。还以为晋阶以後,象徵的路段会是另一番新景象,却没想到,它竟与之前那段如出一辙。石桥两侧,皆是混沌深渊,不可见底,无比恐怖慑人,触目惊心。

但无论如何,夜天不想来也来了,身不由己,便无谓趑趄不前。他当机立断,握拳低语道:

夜天开始起行,走着走着,他发现二阶的路段,继续跟先前之经历无异。

初时,这条通道延伸百里,似无止境,而四周亦持续虚无,不见一花一石,一草一木,非常单调,毫无新鲜感。就此夜天一路未见波折,竟屡次打盹,差点儿被闷死,直至……

过了很久很久,路尽处,终於呈现出一扇石门,耸然入天,矗立於前,隔断着去路。

古老的石门,透发出无尽沧桑,彷佛已屹立千年,与世同存。尘世千年,无数朝代更迭,它仍纹丝未动,夷然不倒。

石门不倒,门前的板块却先出现裂纹!

若石门预表的天堑,那此情此景,就与时之经历如出一辙。这一刻,石桥的寸寸碎裂,除却夜天脚踏那一块,皆迅速彻底崩坍,无数碎石飞坠深渊,隆隆作响。

石桥已断,夜天再度被困浮台之上,前後路尽,进退不得,很是彷徨。

第二一七章:天神御空

夜天腹腓,不断诅咒断桥,但随後他遥视石门,又忽发奇想。

夜天上次时被困浮台,只需祭出光球,稍微运功,它就能被石门牵引,自主移动,最终与其接合。

夜天咧嘴一笑,心中已有对策。既然的场景丶情节皆和上次一样,他也可套用同一办法:弄出小光球,让其推浮台!

就此,夜天开始运转玄功,汇聚真气,让湛蓝的小光球幻化而出,悬浮於掌心。神异的小东西,内如瀚海深邃,淙淙微响,体表则不住闪烁,犹如黑夜中的指路明灯,流光溢彩。

夜天冷笑连连,无比自信,却不知难度倍增,若只依样葫芦,如法炮制,根本不能成功。

果然,即使小晶球光华万丈,并一如上次,不停凭空盘转,这浮台却俨如顽石,一动不动,并没移近石门半吋。

夜天大感错愕,瞪眼道:

的确如此。不论夜天如何运功施法,向小光球狂注神力,浮台仍然静如止水,一动也没动,像在无声抗命。此时此刻,它与石门之间仍由混沌鸿沟隔断,无法相接,夜天却束手无策,只能乾着急。

夜天手托下巴,开始进入沉思,不断呢喃:

蓦地,他想起了上次神桥上的黑衣人。

对,是那位神人。在这片神识海,他一直暗中护道,其实夜天并不孤单!

夜天寻思,禁不住微微皱眉。想当初,他首次设想出这神秘人时,并不懂其如此逆天,才敢随意使唤;但现在知道了,便难免有所忌惮,不敢胡来。

夜天却过虑了。

就在他醒觉光球推不动浮台,一筹莫展之际,其实这已决定现身,令混沌中一阵异动。

九天之上,一道神桥显化而出,但神秘人却不在其上。

这一刻,他如有仙雾绕体,正脚踏神虹,翩翩然御空而来。

这回现身,神秘人气质已大变样。上次他黑袍加身,步若千钧,气机凌人,颇具魔性,不如当前一袭白衣,云淡风轻,像天神般超然。

神秘人徐徐开口。

他的语气,虽稍为清冷,却又充满睿智,彷佛不属尘世。

的小子,现在的你,已走到二阶顶峰,准备迈进三阶。」此时神秘人脚踩神芒,从半空俯视夜天,淡然续道:

夜天问道:

神秘人语气淡然。他此刻立身苍穹,仙雾环身,俯视而下,像在以睿智的眼光打量凡间,既超尘脱俗,亦高深莫测。

境,是境後的下一个大境界。修者要超脱二阶,迈入三阶,就必须将体内真气实化,导引出外,随心御控,如此方算大圆满。

夜天素来聪敏,这时一经高人提点,已马上明悟:若要过关,就必须贯彻境的奥义,打出真气,远距离轰开石门。

掌控真气,隔空御剑,杀敌於百步之外,这才是境之精萃。相反,若拒绝转变,仍像蛮牛般盲推浮台,层次太低,实乃低阶修士所为。

蓦地,神秘人大袖一抬,指向石门,淡然开口:

语罢,他就没再发一言,随後大袖一卷,身影更逐渐虚化,直至完全没入混沌,消失不见。

此人上回现身时,步步惊世,撼天动地,大有气吞山河之势,但这次融入虚空,却无声无息,反差极大……

过了片刻,夜天再抬头观天,神人早已不在,但他却没感落寞,反而重拾了自信,开怀而笑。

此时他伫立浮台,双眼微眯,注视着门上匙孔,亦开始催发真气。

当年的夜天有别现状。现世的他修为倒退,一身真气寂然,动量全失,但当年可不一样。

那时的他,有如红日初升,一路高歌猛进,冲关无人能挡。那时的他,体内无尽精气汹涌澎湃,几近沸腾,只待契机出现,便能悉数冲破桎梏,喷发而出,助本尊再进一步。

那时的他,一切来得太易。浮台上的夜天,无需怎麽刻苦打坐,只要稍微运功,便已令真气涌动,百脉沸腾。此时他全身充满动量,蓄势待发,离晋阶不远矣。

境,目测已触手可及,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克服最後一点困难。

夜天有些後悔。他从小修练,都是无师自通的,若遇瓶颈障碍,就得随机应变了。

毕竟,这神人只是到关键时刻,才会随机出现,可遇而不可求。

也在这时,正因夜天缺乏窍门,他便又想起小光球,顿时双眼一亮。

第二一八章:红尘断

之前时,神人曾告诫他仰仗外力之副效果,如造成基础不牢,滋生心障云云,夜天却一概无视。那时的夜天,还想着得过且过,较为短视,根本没考虑後果。

一想起小光球,夜天就放心了。自此,他不再愁眉不展,反而瘫软在浮台上,吹起口哨,一脸轻松。

说到底,还是小晶球厉害。这时候,随着夜天稍微运功,五指抽动,光球也淙淙作响,如被压缩,正快速改变形貌,最终幻化成一根长针!

夜天叼着草棍,轻轻一点,这根随即疾射而出,划破虚空,直纵向石门匙孔!

门开了。湛蓝的长针仿若有灵,能准确感应出方位,一刺就穿透。

瞬息间,混沌中一阵巨响,千斤石门徐徐打开,在夜天面前,将呈现一条崭新的修练大道。

真气出体,就此大圆满!

夜天跷着腿,叼着草棍自语,一脸悠然,而随着三阶石门大开,浮台亦终於动了!

接着下来,它开始被三阶大门接引,缓缓起动,最终两者完美接合,将夜天送了过去。

他翘起大拇指,一跃而起,同时五指一拽,便优美摆尾,在空中印下一道蓝芒,然後快速飞回手中。

没过多久,小晶球便已回复原貌,悬浮於夜天掌心,蓝光烁烁,璀璨生辉,无比神异。

光球这一来一回,去而复返,夜天都操控自如,看来已初步掌握之术。他兴奋莫名,事缘能隔空御物,实为修士迈入境的最佳佐证,可见晋阶成功!

三阶之修练大道,将有什麽惊喜?一切待他穿越三阶石门,便有分晓……

******

夜天满心期待,然而一过门,却不仅没有任何惊喜,还受到一阵惊吓,差点吓破了胆!

又是混沌!

一过门,前方虚空乍现。而且,它百分之百是混沌,没有路,没有门,没有桥,什麽都看不见。根本没修练大道,有的只是无尽漆黑!

夜天很惊憾,连连倒吸凉气。在他面前,一片黑压压的雾霾正急速扑面,要将他吞没,可谓惊心动魄,情景有如先前在局外扭头,惊见整片混沌的那一幕!

还好,这已是夜天第二次迎向混沌,多见便少怪,未如上回震撼。因此,他很快便镇定下来,能冷静思考。

在大黑幕面前,夜天俯首沉思,想了很多。

他终於恍然大悟。

不错,他现在只是,而并非什麽天堑鸿沟,非天纵奇材不能逾越,岂会就此路断?!

事实上,只因他失忆,前方才会变成混沌,将原来的大道隐藏起来!

夜天一阵眯眼,开始苦苦思索,搜索着记忆海,要勾起一些重要旧事。

就在夜天苦思之际,蓦然,他看到一缕微光,在远方,在混沌中眨动闪烁,似乎在招引自己。

夜天很好奇,忙不迭凝神细观,目不转睛。

光点逐渐扩大,逐渐实化,逐渐显表成形。最终,它幻化成一个圆形巨宫,悬浮於前面半空,既恢宏礴薄,亦透发着沧茫气息,如梦似幻。

它就是角斗场!

是云端皇城,圣卡蒂斯山巅的角斗场!在那里,夜天有太多深刻回忆,故此一眼就能认出,岂能忘怀?!

夜天眯眼凝神,聚焦於悬空的角斗场上,彷佛真的看到自己在内搏斗。这一刻,他梦呓般道:

霎时间,角斗场开始放大丶拉近,真实感越来越强,到最後,甚至令夜天出现幻觉,如同置身其中。

那是一个更青涩的夜天,不知因何,竟当起角斗士来,并正在场中心独战群雄。

昂藏八尺的金发猛男,个个比他健硕,比他强悍,彼此间体型不成比例。然而,夜天却夷然不惧,目光坚定,誓要将其逐一制伏。

喝吼声此起彼落,震慑人心,夜天却只当作杂音,乾脆无视,继续奋战。

那时的他,斗心不灭,并愈战愈强,再过一会,终於咬紧牙关,将最後一名勇者推倒,震惊全场!演武场中,现在只剩夜天一人独立,他一枝独秀,已经夺魁成功!

在那一刻,夜天尽扫郁结,仰天长啸,臂上的铁环亦瞬间爆碎,飞溅四方,锵锵作响。

他解脱了!

臂环象徵奴性,而夜天向往自由,早就深痛恶绝。他一直隐忍,到现在才等到机会,终於将它彻底震碎,重获新生。

他自由了,一个全新的夜天,已湼盘出世!

武魁锁美人。看台上,主裁判扔下了几具颈箍丶锁链,砸在夜天脚前。紧接着,种种美眉丶罡妹与萝莉皆陆续呈上,任君挑选,他喜欢谁,均可随心拷走,全无限制!

美女满席,目不暇给。但那时的夜天,谁都不要!

他缓缓弯腰,拾起一条铁链,背向诸美眉,徐步走向彼端看台。

蓦地,那青涩的夜天抬头,遥指着场边一名女子,昂然高呼:

那名女子是谁?

到底是何方圣女,竟能令夜天扬弃群芳,唯独锺情於她?

夜天此时全神贯注,一瞬不瞬的盯着此女,决心要把她认出。但很可惜,她容貌始终覆盖着一重仙雾,任凭你如何专注,也无法瞧清。

第二一九章:囚心

夜天怅然若失,一阵无奈,开始打消念头。

亦正因如此,突然间,他彻底醒转过来,神识自角斗场中抽出,重新飘回三阶石门前的躯壳。就此,夜天默默驻足门前,眺望远方悬空的角斗场,既感慨良多,亦似有所思。

转换了视角,他变成从局外远观,顿时少了一分热血,添上一份冷静,能冷静地思考。

夜天手托下颚,默默地思索,没有作声,不过他越去想,就衍生出越多问题。

角斗场丶青涩的夜天丶迷一般的女子……总是久久就出现一次,在其脑海掠过,这很不寻常!

须知道,夜天的回忆相当模糊,也不完整,然而这片段却老是出现,甚至能修练大道,可见它非常重要,非常深刻……

夜天赫然惊呼,双眼泛起奇光,似已顿悟。

苦思多时,他终於明白这片混沌是什麽回事,顿时握拳切齿,正色道:

没错!晋阶丶夺魁,这两件事夜天能够忆述,因此都出现在大道上,肉眼清晰可见;至於它们期间发生之事,由於记不记来,便变成了空间裂缝,将大道断成两截。

换句话说,由於夜天正立足於象徵的石门前,而角斗场则出现於前路某处,彼此互不连接,所以凭此推断,他明显是先晋阶,然後过一段时间,才跑去参赛夺魁的!

夜天一阵沉吟,心中还有迷团未解,但总算已看到曙光。

晋三阶丶角斗夺魁,只要将这一前丶一後的两件事串连起来,他就能全复记忆,驱除混沌,让整条大道重获光明!

夜天很乐观。石门前,他重新凝望远方,眸光如止水,开始默默念诀,神情无比郑重。

蓦地,他的神识又飘回角斗场中,再次看到那青涩的自己。

金枪不倒丶独立鸡群,那时的少年夜天,在万人见证下力压群雄,笑到最後。

肌肉男又如何,阳光帅哥又如何,粉丝多又如何?那时的夜天,照样统统踩在脚下,不留情面!

当时之情景,热血澎湃,激情洋溢,尤是夜天爆碎臂环那一幕,最能触动人心。

接着下来,那位神秘女子就要出现。这回夜天不断运功,口中念诀,无比专注,务要穿透那层迷雾,瞧清其真面目。

汲取了上回经验,夜天这次以口诀还击,务其拨开心障,志在必成。然而,他还是失败了……

忽然间,现场剧烈震荡,地动天摇,发生了惊人变故!

夜天初时有些错愕,却因为念着口诀,心静神宁,很快便平伏下来,心想:

角斗场若崩塌,後果将不堪设想。於是,夜天随即扫视四野,想了解伤亡情况,却又惊觉……预期中的惨叫连连丶东歪西倒丶哀鸿遍野都没出现。观众们如常在欢呼,似未感到巨震,丝毫不受影响。

看来,并非角斗场在摇晃,而是夜天的神识海出现问题!

这一刻,他有感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四周场景,亦像在不断倒退。蒙矓间,他看到倒下的角斗士逐一被卷起,先是最後被击倒的,依次到第二丶第三丶第四……

最後,连最草包,最先倒下那人亦被倒卷而起,放眼一看,只见无数巨人再次团团包围夜天,皆磨拳擦掌,神色不善,一如角斗赛刚开打之情景!

这一刻,场景不断倒飞,时光如在倒流,很匪夷所思。只不过,更惊人的变故却在後头!

角斗场大门前,竟长出了一条悬空小径,不停延伸,遥指三阶石门方向。而随着时光倒退,它亦如小蛇般向前蠕动,不断破开混沌,贯透虚空,无限伸展,连通起石门与角斗场!

就在这时,夜天脑海中,骤现出无数尘封多时的记忆片段,一幕又一幕,不停动感回放。

已遗忘的往事,既有喜丶亦有悲,有些惊心动魄,亦有些令人扼腕。

瞬息间,夜天心神俱震,难以平静,一再想喊停,却发现没法回避,必须看完一段又一段,无从中断。这样下去,他势必承受不来,元神将崩!

前尘重现,夜天顿感脑袋发胀,快不胜负荷。他很想抽身,但转念一想,又醒觉这无非是契机,决不容错失。

夜天改变初衷,决心咬牙切齿,坚挺过去。

不错,现世中的他,正不断流失灵力,向下沉沦。只有补完修练大道,才能重新筑基,遏止颓势,激活百脉,向四阶迈进。唯有尽忆前事,方算不枉此行!

夜天头痛欲裂,不得不摀住脑门。然而他并没抱怨,看着新路逐寸逐寸,像小蛇般钻动向前,不断穿透漆黑,夜天反而兴奋莫名。

第二二零章:续前尘

这时候,大道已修复大半,垂手可触及,成功近在咫尺!

终於,与石门完美接合,天衣无缝。一条全新的悬空步道呈现眼前,蜿蜒曲折,直通向角斗场!

随着记忆重现,夜天也终於记得当年是在何处,因何事而晋阶的了……

也是角斗巨宫,也是角斗者,他似乎是在云端城的。然而,夜天那时却不在演武场中,反而身处一地下室,与早前那个大同小异。

那时,周围有一大票赤身的角斗者,将夜天重重包围。

昂藏八尺的大块头,个个魁梧健硕,满身体毛,都在秀肌肉,野性毕露。而那时的夜天,才刚准备破入三阶,法力远逊当前,不能以一敌十。在一众斗士面前,他随时会被压成肉团,根本抬不起头。

这有点不合常理。须知夜天素来精於计算,既未无敌,为何还是会平白招惹起角斗士?

夜天暗叹。

他依稀记得,当时自己未扣臂环,应该还不是奴隶,还未被训练成角斗者。既然如此,他是因何闯入此地,因何惹毛角斗者,以致被围堵?

夜天一阵叹气,饶是感慨。

到了此刻,他虽已恢复大半记忆,然而种种细节,例如招惹角斗者的起因,却因不太深刻,也不太重要,一时间便无法忆述。

但不论如何,唯一可肯定的,就是场中众男自恃体型差距,都没有把这只达二阶顶峰的弱小子放在眼里。那时那刻,众人无不在擦掌摩拳,各种狂笑,准备痛揍夜天一顿。

当中一人瞪眼大喝,其他人亦纷纷附和,咄咄逼人。

他们却犯下了致命错误。

他们并不晓得,夜天其实正处於晋阶前夕,体内丹气蕴酿已久,随时可大举爆发,横扫十方。

夜天怒叱。诸男如此轻蔑,如此嚣张,其实也惹火了这。面对重围,他潜能被彻底激发,刹那间,全身像笼罩了一层圣光,灿灿生辉,气势也在陡升。

下一刻,无尽真气终於涌出体外,如山洪倾泻,触目惊心。场中角斗士无不惊憾,皆相顾变色!

这回轮到夜天狂笑。瞬息间,他撵走了最近身的两人,又再扇飞两人,非常霸气,而其馀各人见状,都忙不迭退避三舍,各种咋舌,无人再敢出手。

夜天勾勾指头,一脸轻蔑,挑着眉扬声道:

诸人嘿然。而那时的夜天,自恃刚刚晋阶,实力翻倍,气势大涨,竟无比轻佻,要反过来挑衅众男!

无他,所谓角斗者,只是一帮低端的纯武者,难听丶夸张点说……就只是一群蛮牛,一票脑残,根本难成大器。夜天迈进後,各人已不成威胁,他若心血来潮,随时可抬手扫飞几人。

这一刻,形势赫然逆转,双方此消彼长,夜天确实有叫嚣的本钱!

那麽……角斗士呢?部份人很现实,当即噤声,并蹬蹬後退,但有些较慓悍的,却依然不信邪,硬要出来逞强。

这几人确是硬汉,一见夜天挑衅,便也不甘示弱,开始青筋暴突,连连咒骂。有一人更冲动,一时热血上涌,竟不顾後果,要抡拳反袭夜天!

夜天冷哼,语带不屑,还闭上了双眼……

双方实力悬殊,结果自无悬念。夜天无虞,那角斗士却注定悲剧,当场眼青鼻肿,连连呲牙。这都是意料之中,并不惊奇,但他还是无比难堪,事缘刚才……其实还未靠近夜天,便已被莫名轰飞,重摔在地。

夜天大笑不已,这是他晋阶以来,首次尝试隔空御物,并且大成功!

当然,他方才所之物,只是与生俱有的小光球,绝非当世神兵。但不要紧,随着修为精进,越发熟练,夜天将来必能驾驭各种宝刀丶飞剑,光想也兴奋。

正因如此,这时他头脑已有点发热,有些得意忘形,并不懂要见好就收,点到即止。这刹那,他正想试用新招,绝杀十方,将众人统统击倒。

故此,当有人偷偷溜进身後小巷,企图落跑时,他便立即从後穷追。

夜天杀入小巷,厉声大喝,但马上就发现自己很傻。

对,他已晋阶成功,已是三阶强者,会隔空御物!假如想放倒对方,大可遥距攻击,何必像蛮牛般跟人家近身缠斗丶扭打,这样打太低端!

看来与相比,乃别有洞天,一天一地。三阶蕴有大量神藏丶新招,有待夜天慢慢适应,逐一开发。

夜天沉吟。他想通後马上止步,并祭出小光球,打算一指印向狂奔中的角斗士,将其推倒。

可是,夜天已来迟一步。

自从他踏进小巷的刹那起,身後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有些更在偷笑。同时,那人一杀到小巷尽头,亦蓦地回首,眸泛寒光,阴森的冷笑道:

语毕,他随即伸手一按,像扳动了什麽机关……

夜天咋舌。他大感不对劲,正想退後,一切却已太迟……

这刹那,原来的已大变样,刻板的石壁,正幻化成无数光团。瞬息间,夜天身边五色闪烁,有蓝有紫,有黄有绿,既缤纷夺目,亦妖邪诡异,令其无比忌惮。

第九章:母亲的屠刀(下)

不知怎地,这个小混混开始心生邪念,今天必定要好好对方一番。更何况蓝笛还是个**姐姐,调戏神女乃是赏心乐事的说。

这时蓝笛点指着两姐妹,面色冷咧,还未留意到夜天的异动。

夜天假装没听见,心想刚才全场爆满,连想站也没地方,现在难得随处有空位可坐,实在过瘾。

夜天随便挑了张空凳子,在蓝笛面前突兀的跷脚坐下来,还不忘吹起口哨。

蓝笛继续无视夜天,焦点始终在姊妹两人身上。眼前两人互牵的手被异常宽大的衣袖半掩,却始终没松开过。

蓝笛显然是奉凌月宫之命来抓连体女的,但两人从小神隐于南斗圣山,大概连御婢们也从没见过真容,因此眼前二人虽然可疑,蓝笛却未敢贸然出手。

蓝笛冷艳欺雪,说话时仍然不带情感。

孪生姊妹未曾习武,皆被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手足无措。慌乱之中,就只懂得挤出点点泪光,及连番的哀求着,其样子可怜至极。

夜天冷笑道:

蓝笛一声冷哼,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内,由此至终都只凝神于两姐妹互牵的手。

夜天跷着脚,一字一顿的说:

说实话,蓝笛宁愿相信说书人的小道消息,也不会轻易放过眼前两人。凝视着被衣袖半掩的手,她将要亲自动手求证。

蓝笛缓缓提起手中的水蓝玉笛子,朝姊妹俩互牵的手劈斩下去。

只是随意一挥,空中却仿有烟丝迸现,姊妹们的手大概要悲剧了,连说书人也为她们默哀起来。

但就在玉笛快要触及这双相连的手时,连体人却分开了。

在一股神奇力量加持下,连体人居然自主的一分为二!

大家都清楚看见那双手还没有被玉笛子砍中就分离了,莫非蓝笛有这样的修为,单凭气机就能将天生相连的人强行震开?!

说书人自语。

蓝笛同样变色,连忙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提到眼前凝神细看。她发现不对劲,这只手若是被她震断的,怎么没有半点血迹?

夜天摇了摇头,冷笑道:

说实话,双手刚才根本不是被什么神奇力量分开,更不是蓝笛的真气所致。眼前这两姐妹根本不是连体人,她们手牵手只是怕被拥挤的人潮冲散,却不代表不能分开,眼见玉笛子砍将下来,她俩便急忙松手了。

夜天腹腓:

他冷笑了一声,道:

蓝笛神情一僵,难以反驳夜天,因为她确是点错了相;然而高傲的凌月宫御婢,却绝不会当众认错。

蓝笛悄然松开了**的手,冰冷如昔,不哼半声,大家都不晓得她将如何收拾眼前数人。

蓝笛已经将焦点转移到夜天身上,其神色沉凝,冷咧的眸光几可**,换成旁人相信非瘫软在地,也会浑身发毛。夜天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吹着哨、跷腿坐在板凳上。

蓝笛见夜天只是个小混混,却一点不忌惮自己的身份,便冷声道:

夜天仍是嬉皮笑脸。

蓝笛一步一步逼近,双眸透发寒光,死死的锁定了他,弄得夜天也开始有点不自然。

夜天为了回避那利剑般的目光,干脆横卧在板凳上,弹了弹指头,道:

无言!

浪人是潇洒的,是高尚的,是一种品味的体现。夜天年纪轻,气质上也许还未进化成老油条,但他此刻的坐姿实在太令人无语,纵有点点残存的灵气亦恐怕完全被匪气给盖过了。

蓝笛冷视夜天,玉笛子挑起了他的衣领。

一声冷哼,她再抖手一挑,夜天感到自己双腿已离了地。

话未说完,蓝笛再次用玉笛子挑起夜天,冷哼半声,如丢板砖般作势要将他钉在墙上。

随着笛子一动,夜天终于生出惧意,连忙收敛起笑容,一下子变乖了。

蓝笛趁机再问一次,夜天也连忙摇头说不。

第三十三章:逐客

蓝笛却处于两难,她此行若不能揪出李氏姊妹,就等同任务失败,回宫后难以交待。但夜天也是现难战胜的存在,她应回去搬救兵吗,还是等女皇或其他高阶御婢出关后,再来扫平?

无论如何,任务失败就一定会中骂,蓝笛禁不住叹了口气。

夜天似乎明白她的顾虑,便劝她拿木笛子这件圣物回去交差,至少可将功抵过,另方面连体姊妹目前由茶居保护,蓝笛碰都不能碰。

蓝笛反复扫视着夜天,眸光冷咧,始终觉得这小混混不安好心。

夜天看向三大女仆,阴笑道:

蓝笛冷哼,心中各种憋屈,夜天居然想将高傲的御婢收为女仆,这想法太邪恶了。

夜天见蓝笛快要爆发,也不想太过份,便打圆场道:

恶寒!这个小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就不过武学修为比人家高一点,居然敢充起来。本来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想就此放过蓝笛,但当他瞥见对方耳鬓浪荡着的金坠子时,忽然又动起了邪念……

夜天身形一旋,一声不晌的滑到蓝笛身边,劈手摘下了耳坠子。

夜天凑近蓝笛时,又闻到了一阵幽香,宛如仙子飘香,沁人心脾,便不禁赞叹道:

蓝笛当即踹了他一脚,瞪眼道:

夜天一边坏笑,一边搓揉着耳坠子,见蓝笛伸手来抢,又将它塞进口袋里,再摊手道:

原来蓝笛为了抢回金坠子,正接连抓向夜天口袋,结果在他闪避时摸中了其他。夜天腹腓:别这样暴力,文明些好不好,等一下你被抓住又挣不脱,无意中摆出了些尴尬而难堪的姿势……嗐,本阁主很纯洁的,你别要来挑逗我!

还好他没说出口,不然神婢姐姐可真要崩溃了。

最后蓝笛还是在羞怒的状态下被送走了。她本来是目下无人的剑婢,宛如神女般的存在,今天却栽在夜天手中几度,试问如何不气?

蓝笛走了,大家将目光转移到昏迷不醒的万星儿身上。

小妮子横陈在地,樱唇微张,毫无知觉,活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夜天想唤醒她,拍了拍她泛红的脸颊,但见万星儿毫无反应,便叫叶长诗将茶壶拿来。

就这样,夜天将混了的热茶,向万星儿秀脸冒失的乱灌下去。

在浪费不少茶水后,万星儿终于醒转,缓缓睁开眼睛……

不过当她一瞧见夜天,又马上复闭双眼,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万星儿虽然不睁开眼,却不代表不睁开口。只是她显然错过了夜天刚才调侃蓝笛的片段,记忆还停留在蓝笛杀入茶居的剎那。

夜天叹道:

他捡起之前被自己拆成两半的半瓢玉笛子,向万星儿吹气。

这半口笛子居然也能吐发毒香。

毒霾迅速散开。

没多久,万星儿就再睁不开口了,变回那个昏死无助的小女孩。

夜天叹了口气,道:

他吹了吹口哨。没过多久,驮兽们便看到神骏的羚角马牵引着白翎,慢慢走到茶居门前。驮兽们无比诧异,没想到羚角马和通体雪白的白翎还很相衬,难道他们自行配对了不是?!

夜天将昏迷中的万星儿像货物般驮在羚角马背上,由两头灵兽带路,离开茶居向巿集进发。他还是喜欢恶搞一下,便特地在她胸前挂了个梨子,系上一张画了虫子的字条,才让羚角马送她上路。

豆腐和白头子是男人,夜天没兴趣戏弄两人,因此将万星儿的龙纹剑一并发还后,也打发了他们离开。

夜天立身茶居门前,向羚角马和白翎挥手道别。

茶居今日已得罪凌月宫,不可以同时再跟圣地翻脸,故此夜天早已嘱咐羚角马,在护送各人回巿集后,就得让灵驹白翎一道离开。

夜天再次进入密地。

一直不明白为何它被女仆们称为密地,夜天却可以随意进出,这谜团现已解开。

因为夜天既不是卖梨子的小混混,也不是叫化子,而是货真价实的阁主!本来是他的地盘,自然可随意出入禁院。

后院内,夜天再次抬出刚才的大木箱,将、和跟蓝笛讨来的金坠子都丢回里面。他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稍微一思量,才记起木笛子已经给了人家,恐怕再拿不回来。

夜天低头自语。

他无意中瞥见方才被一分为二的水蓝色玉笛子。

所谓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玉笛子毕竟是神婢的修道法器,即使能被夜天一手拆半,品级上也无法与其余几宗圣器并论,它依然是精雕而成,美如凝玉,就此丢掉相当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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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调侃兵魂

卡琳特吐出一口香兰,但仍然咬着夜天耳朵不放。

夜天忽然坏笑两声,出奇不意的向前一扑,将她压在上。嘴巴贴近熟女妖媚的眸子,感受着她沉重的气喘声,丰润的双峰在起伏。

拳雨接连擂在夜天身上,卡琳特嗔怒的神色可谓极尽妩媚。

夜天的手,正极不规矩地抓捏着卡琳特的腋窝,痒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只得连声求饶。

恶寒!居然搬出了她最的萦池仙子来护身。但这一招很有效,夜天一边嘴硬说自己,同时还是松开了卡琳特。

他渐渐发现卡琳特虽然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女人,心境上却与小女孩无异,跟她戏玩挺过瘾的。

夜天趁机问道:

没想到一提起四字,卡琳特就陷入了错乱的状态,此时她摀着脑袋,喃喃自语,不断在地上翻滚。

夜天露出忧色。

卡琳特似乎勾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低头呢喃着:

就在这时,夜天感受到外界一阵异动,连忙中断了有关卡琳特的思绪,并退出了幻界混沌。

神识界外面,萦池仙子并不知道夜天在和兵魂,一脸迷茫的蹙起秀眉。

受到大海环流保护,如果没海鲸引路,外人极难寻找得到,因此是个避世胜地。亦因如此,突然有人登陆便更显得可疑。

夜天叫萦池返回石宫,径自越过森林,赶到海边拦截这群不速之客。这时他感应到小海鲸的气息,当场放心了,小鲸一向是夜天极信任的宠兽,决不会把坏人带进仙岛。

片刻后,夜天瞧见三条熟悉的倩影,正蹦跳着上岸。

再靠近点,就会发现三女的气质回然不同。

领行的一名辣妹,既然称之为,自然别期望她衣服会穿得很多。辣妹的胴体大致上是外露的,最诱人的尤是一双修长玉腿,配以一条黑色网状短裙,羊脂般的美肌若隐若现,极尽性感惑人。这时她背着两把铁剑,湿漉漉的卷曲黑发随风而飘,又呈现出别种的野性英气。

她就是二妹子石天凤。

相较石天凤的,随后的美娘儿却是半点不露,全身包裹得相当密实。但她头梳一个浏海,身穿一件以红花为主轴的紧身彩衣,却勾勒出双峰丰满坚挺,充满熟女的韵味。

不用说,美娘子是大妹子叶长诗。

排最后的美少女,眼似水杏,唇红眉翠,琼鼻挺秀,既没有石天凤的放荡,也不像叶长诗开始要跟时间老人竞赛;青春无敌,正是万星儿的最大资本。

之前万星儿想向夜天求援,却发现他离开了茶居,于是两位美女便与她一并来到仙岛找人。

夜天已经猜到她的来意,却装作瞧她不见,只管张臂去两位美女徒弟。

她们一人占据了夜天一臂,喊几句撒娇用的就少不了,还将他摇来晃去,弄得夜天快要头晕。

叶长诗赏了夜天一拳,嘟嚷道:

夜天悄悄甩开了啰嗦的叶长诗,却把石天凤拢了过来,捏了把她的粉脸,笑道:

石天凤咻的拔出一把铁剑,在夜天面前耍了几招。

过程总算没有失手,她便自豪的微仰螓首,等待夜天夸赞。

夜天只是象征式笑了笑,道:

石天凤自信的道:

夜天说罢,便伸出手索取铁剑,石天凤不知袖里,亦将剑递了给他。

岂料剑才离手,石天凤便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原来夜天一接过剑,居然立即调转枪头,把剑锋反过来搁在她颈项上。

石天凤一阵傻眼,惊问夜天。

夜天笑吟吟的攥着剑,在石天凤脖子上轻轻刮了两刮。

石天凤很无语,修长雪白的玉腿狠狠踹了夜天一下,不过他还是没将剑发还。

石天凤撇嘴。

夜天在她秀额上轻点一剑,邪笑道:

当石天凤的粉琢玉拳不断轰袭向夜天时,叶长诗却在旁歪嘴嗤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一直被忽视的万星儿本来也乐于围观,却发现若继续不出声的话,大伙儿还真会彻底无视她。于是等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要开口,道:

第一零八章:致命互动

夜天更有一个大胆假设,石宫上有四幅被加密的刻图,从前仙弓刷出红光,只能看穿最左面的一幅;但它晋阶后势必实力飞跃,新刷出的黄光说不定能看破其余三幅!

夜天十分期待兵魂持续晋阶,重现七色神光的那一刻。

同一时间,随着天虹仙弓登临初段,更神奇的现象即将出现!

卡琳特的神识界内,之前一直有无数杂乱的记忆片段,如走马灯般闪动,弄得她头晕目眩;直至迈入四阶,一幅强大无匹的黄色光幕,居然强行固定了一片空间,将一幕又一幕的影像笼罩进去。

这一刻,原本零散的记忆片段,逐一被整合过来!

夜天大感震撼,卡琳特脑海中那些本来时序错乱、一闪而逝的记忆影像,竟然被整合成一幅又一幅连贯的画面,如电影般生动的于天幕播送。

卡琳特恢复了部份记忆,这些珍贵的片段重现在夜天眼前,动感回放!

两人的神绪,彷佛飘回了约二十年前,仙、人两界接合的那一天……

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叶金滩之上,侯加利亚的蒙眬身影,逐渐浮现出来。

昂藏八尺、身形魁伟的金发战士,擎着正在淌血的七彩仙弓,踉跄着赶到岸边。他此刻已受重伤,步履蹒跚,像随时都会不支倒下。

可是,堂堂天狼战神肉身虽残,意志却如烈火般旺盛;他被放逐人界四千余年,终于等到两界交汇,即将可以杀回故土,一雪前耻,可想而知心情是多么兴奋。

侯加利亚来到海傍,不断呼唤昔日战友的名字。

可是,四周只响彻着暴雨滂沱、海涛翻滚的巨声,他的战友们始终没有出现。

般的妙音响起,蓦地,一名打扮妖娆、身材曼妙的红衣舞娘正朝侯加利亚袅娜而来。

侯加利亚的眼神满是杀气,向着舞娘怒吼:

舞娘的声音如银铃般动听。

这时候,天幕中的影像忽然变得虚淡。接着下来,夜天再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隐约瞧见两道黑影在金滩之上晃动。

其实形容为是比较客气的了;实情是,这一男一女正在暧昧。

当时,红衣舞娘向侯加利亚奉上一醰美酒,这位金发战神虽然怀疑酒内有毒,但自恃练就仙阶宝体,百毒不侵,还是一骨碌的全灌下了。

没想到,这醰酒居然不是毒药,而是春露,侯加利亚竟被弄得面红耳赤、全身发热,终于禁不住兽性大发。

只见舞娘缓缓地解开钮扣、甩下衣衫,摆动着湿漉漉的曲发,立时散发出无尽的野性美态。她勾了勾纤纤指头,娇红欲滴的薄唇微启,任性地挑逗金发战士。

很想要吧……

侯加利亚虽被放逐人界多年,灵力大量流失,但仍勉强残存着仙阶修为,完全可以逼出药力。只可惜,他终究是个血性的汉子,面对舞娘****的胴体、完美曼妙的曲线、倾世妖娆的神态和醉人酥骨的娇喘,还是抵受不住诱惑,两个人激情缠绵起来。

侯加利亚本瞧不起看似人畜无害的赤**娘,更何况此刻凡心大动,便放胆去放情纵欲,忽略了危险正逐渐降临。

他今天注定要彻底失算。

两道神秘的黑影,无声无息间接近了侯加利亚,向他展出狂猛的突袭!

就在这时,神识界里的影像突然清晰起来,聚焦一拉近,两具黑影立时被无限度放大,清清楚楚的呈现于夜天眼前。

夜天一阵错愕。突袭侯加利亚的人,一个是手执的枯藤老祖,二十年前的他和现在没两样。至于另一人,他的外表更加惊吓,居然没有眼耳口鼻,脸庞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不断吸缀附近的光线!

这两个人都是中的一员,侯加利亚昔日的战友,现在居然逆行反袭,要置当年老大于死地!

侯加利亚全身几处地方被洞穿,露出血淋淋的恐怖伤口。

无脸人的声音异常阴冷。他刚才亲睹侯加利亚被美色所惑,显然对其极度失望。

当年曾称兄道弟,于仙界共同进退、同甘共苦;可是,无脸人此时却要判侯加利亚的死刑。

原来被逐人界四千余年,导致灵力严重消耗,无脸人和枯藤的修为现时已经跌出仙阶,纵然宝体依旧强悍,足以维持一定的寿元长生于世,但是遇上仙凡两界接合,却已无法破碎虚空重返故土。他们五人当中,就只有侯加利亚还残存着仙阶功力,因而被无脸人盯上了。

无脸人现时已对侯加利亚彻底失望,便决定灭杀他,透过炼化他的仙阶元神,助其补足灵力,重登仙阶。此举一旦成功,无脸人将可赶及两界接合之期,破凡入仙重返故土。

无脸人黑洞般的面容无比深邃,完全不带任何情感。

侯加利亚却如一头受伤的蛮兽,自灵魂深处发出忿怒不甘的嘶吼。他已经苦候四千多年,厚积薄发,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被战友和一个妖女算计,行将功败垂成。

:,,gegegengxin!!

第一一八章:泣血

她这麽一说,七色仙弓马上就激活过来。

只可惜卡琳特未能化成人形与精灵相拥,只能透过神识海向外传音了。

夜天愕然,看来两位姐姐确实是旧相识。

话说回来,这冥虎灯笼属于辰灭,而七彩仙弓则原属侯加利亚,那这两人既然曾并列为,这位名叫的女兵魂和卡琳特即便认识,也绝不会令人意外。

纵然她们的原主人曾经生死相向,泣血和卡琳特以前的交情却明显不错,所以两人沧海桑田、几经磨难后久别重逢,都禁不住喜极而。说到,幽怨的泣血本来就泪水长流,伤心欲绝的样子;现在她无疑依然在哭,谁知那条长长的泪痕却忽然漂白了,渐渐变得明澈。

老实说卡琳特重遇故人,难得在此相认,也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只是对的称谓有点意见。

毕竟夜天作为晚辈,素常称呼她是可以接受,甚至还觉得是荣幸,可是这个泣血……怎麽说都是同时代的老女人啊,没资格再装嫩吧。

多噁心呢!

叶长诗—作为经常被夜天戏称为的受害者—也肯定有这种想法。她纵然无限逼近三十,形像早变成熟女了,但心底裡还是自我定位成来的。如果将叶长诗和两位几千岁的老兵魂,同样界定在的层面,她确实泪目了。

然而她还来不及抗议,突然之间,整座古堡竟开始剧烈摇晃。

叶长诗修为低下,霎时间站不稳,整个人便栽进了夜天怀中,还差点儿弄翻木柜上的玉瓶子,将裡面的御婢残魂解放出来。

夜天跟御婢打过几次交道,都没给他留下太美好的回忆,因此深谙一旦惹毛了这些老剑婢,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夜天赶紧双手合十,连连施礼,向众瓶子赔不是,并将它们放回原处,拭抹乾淨。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随着兵器库的地震加剧,那些魔法瓶马上又翻倒了,就连部份悬挂牆上的刀剑都开始摇摇欲坠。有见及此,夜天决定放弃一切保育工作,且先看看泣血这会有什麽反应。

泣血似乎对地震见惯不怪,因此神色并不怎麽慌张:

随着地震加剧,古堡内天摇地动,就连内力深厚的夜天都觉得天旋地转,快要失去平衡。那些原本排列井然的大小兵器更不用说,都给东歪西倒的散满了一地。

夜天尝试将自己定在牆上,叫唤泣血道:

泣血静默不语。

泣血在空中飘游,目视着这一切,秀脸又泛起了之前幽怨的神情,长流不歇的眼泪也被重新染红。

血泪流淌,泣血适才的欣喜之色已不復再。这一刻,她的声线无比空洞,如幽灵般在虚空飘荡:

其实夜天知道两人二十年前为争侯加利亚的仙阶真元,曾经产生龃龉,但都过许多年了,真元也被人攫夺了,难道就不能笑泯恩仇了吗?

泣血空洞、鬼魅的声线在空中不断迴荡:

夜天听了,心中很是诧异。二十年前真元被那红衣舞孃夺得,她理应修为暴增,早就破碎虚空升仙而去,莫非……她赶不及在两界接合之期破凡入仙,以致她人和真元都遗落在人界?

泣血似乎能洞悉他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静默。

夜天有点煳涂,他从连体姊妹下山掀起轩然大波一事,早就知道她们必定和某些天大隐秘有关。只不过这怪形怪相的姊妹花,会跟这神一般的存在有何连繫?

而且,女皇为什麽要杀死她们?

老枯藤一直声称夜天的身世与她们有关,是真的吗?只可惜夜天对前事印象模煳,有部份记忆片段更彷彿被人强行删除了。

为此,夜天以极希冀的眼神望向泣血,想要讨得一个满意解说。

泣血叹了口气,好像在啜泣,妙躯也彷彿越飘越远:

看着泣血幽怨的眼神,那冰冷漠然的面容,夜天还真不好追问下去。

同为兵魂,泣血气质上跟卡琳特没有半点相像;卡卡风骚而热情,泣血却是幽怨而悲情,神秘难测,估计一旦翻起脸来,会非常决绝与无情,以夜天目前的修为是惹不起的。

于是,大家都没有作声。

随着时间过去,本来勐烈摇晃、天翻地覆的灯笼神识界也逐渐平静下来。

静止。

战斗看来已经结束,灯笼内界并没有受到严重破坏,至少不见有任何外部势力入侵进来。

!!:!!

第二二一章:凶兽,血池,妖塔

夜天暗暗後悔,急思对策。却始终不敢乱动。那人像激活了什麽大阵,正将他困在中央,进退不得。

夜天诅咒连连,亦懊恼不已。

自己太鲁莽了,角斗士再低端,其主子终究是,轻侮不得。再者,皇都是其地盘,想来必布有各种逆天奇阵,非三阶修士所能应付……

突然间,前方一团绿光迸现,灿灿生辉,并迅速暴涨,直至将四周的光点逐一吞没,合并为一。

绿光幽幽,很是妖邪。夜天如临大敌,心中忐忑,当即将玄功运转到极致,准备出手相抵。

接着,在毫无警兆下,那团绿光动了!

阴森诡异的绿光,如一群树妖,向夜天席卷而来,非常迅猛,快要把其吞噬。幸好他早有提防,小晶球捏於指间,也随即破空而出,迎向绿光。

夜天腹腓,同时也暗暗庆幸。这亦是他首次将光球化成天幕,事前未经提点,没人引导,全是无师自通。

看小光球天赋异禀,深不可测,还有大量绝杀未曾开通。身化光幕,对它只算小道,亦是晋阶後水到渠成而已。

与此同时,夜天的神识,忽然被动地抽离大阵,返还修练大道之上。

他仍立足於三阶石门前,与先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正前方不再混沌,而已开辟出一条蜿蜒大道。

夜天凝望远方,一阵嘀咕,但其实这很合理。

误闯奇阵,正是後随即发生之事,所以夜天的立足点难免还在门前。只有继续修练,继续精进,他才能迈步向前!

夜天决心前进,随即默默运功,催发真气,准备大步踏前。

却在此时,恼人的变故再次出现……

是一道丧音!

它毫无预兆,却於苍穹间勃然响起,极其突兀。

心障,他现在已体悟甚深,亦恨之入骨,深恶痛绝。然而,对刚的少年夜天来说,却是首次听见,未知吉凶。那时的他,还对它大感好奇。

少年夜天挑眉瞪眼,手插着腰,非常不满。

恼人的丧音,响如洪钟,於天际间响动,盘洄激荡。妖邪的心障,将直敲夜天心灵最脆弱处,令人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这就是心障。

渐渐地,前方不再是康庄大道,可一路通天。不远处,丧音逐渐由噼啪巨响取代,一个血池,一头赤红魔兽,一座灰色巨塔,正突兀的逐一显化,在前堵路。

三宗妖物,排列先後有序:先是血池,後是赤红巨兽,最後才是巨塔。

有此三物挡路,夜天不免头大,看来他必须先渡血池,再斩巨兽,攀越巨塔,才能继续上路。

那妖兽又再咆哮,响声震天,令人耳骨作痛。

仔细一看,它满身赤红鳞片,眉心长有独角,眸泛凶光,异常狰狞,谁都望而生畏。夜天一瞧见它,头皮亦一阵发麻,没有必胜把握。

也在这时,妖兽勃然探出头颅,张开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极度狰狞。它目测灵智未启,难以沟通,因此不由分说,便朝地大吼一声,喷发出一连串炽烈的赤焰,非常吓人。

此时烈焰熊熊,将近沸腾,而夜天一见火光,顿时连吸冷气,本能地蹬蹬後退,转眼又返还石门下。

夜天惊魂稍定,半晌仍在大口喘气。还好,凶兽只是把烈焰,吐向它与夜天之间的血池,夜天因而没被波及,只感到双颊微烫,捡回一命。

赤红巨兽仰天咆哮,魔威凛凛。接着下来,它还在继续喷火,虽然没直接袭击夜天,只吐进血池,却仍令其水位急速冒升,快将满溢。

夜天初时抱怨不绝,但稍一回神後,又眯起了双眼,瞅住巨兽,开始默默思量。

渐渐地,他有所领悟,明白这喷火兽何解会呈现於路段。

夜天理解正确。对,喷火兽的出现,正是要改变其战斗思维。以前在二阶,夜天若遇上同样情景,依照本能,必定是先渡血池,逼近妖兽,再近身将其斩杀,却……忽视了它会喷火!

没错,这凶兽会喷火。夜天若未懂遥距出招,以阻止它张口,或化解熊熊赤焰,那恐怕未渡血池,就已先被烈火焚身,烧成灰烬,彻底悲剧!

面对这头凶兽,二阶修士束手,三阶後却截然不同。目前,他只需熟习新的作战模式—远程出招!

夜天自信十足,语罢,便立刻弄出光球,化成阔剑,迎向火兽,准备轰杀。

妖兽似乎有所感应,非常愤怒,瞬间竟霍然抬头,再次张开大口,准备吐焰。

夜天冷笑道:

他确实早已就绪,光剑在手,只要及时扔出,绝对能先击中妖兽。谁知道……

天有不测风云,这刹那,竟是那心障出来干预……

第三章:无眠之夜

太古悠然,一笑过风云,

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源自太古,早已没落的破败位面逆天坠落人界,自成海岛,已不知不觉地改变了诸天万界的微妙平衡。

当今天地失色,人界大陆亦正处于巨变的前夕。此时此刻,原来向大陆的东海岸进发的,并不只有灵慧可爱的小海鲸……

夙夜繁星,黯淡无光;

雨尽金滩,惊涛拍岸。

无眠的夜晚,东大陆的海傍金滩,呈现出一道庞大魁梧的身影,从远也能听到战士发自灵魂深处的慑人吼声。

雨点轻轻洒落,战士两对金钢箍套着筋肉手臂,金色曲卷长发随风乱舞。他透发着最原始的战斗气息,此刻对海高亢嘶吼,煞气尽现,光是眼神就可杀人。

他是一名西方族战士,修为应已达到境界,在人界极为罕见。

一阵急风雷鸣,暴雨复至,这注定是一个不凡的日子。

当今天宇间的三大主流位面—人、妖、仙三界之间,由一片混沌鸿沟相隔,并存在着强大的禁忌封印力量,纵是法力通天亦难以踰越半步;自古以来,唯一适合跨界的,要算是人、仙两界大陆交汇的时机了。可是即使等到这个契机,修练者的自身功力也必须达到级数,才能突破结界、武破虚空进行跨界。

仙、妖两界内由于灵气充盈,达到仙阶修为的修士们尚且不在少数,然而人界则由于先天灵气不足,因此能够自我修练破界入仙者,千万年来屈指可数;唯有像金发战士这种被仙界流放的异客,才有可能残存境界的逆天修为。

放逐异乡的悲情战士苦候回家之路,已经足足四千年了;今天,仙、人两界将再次接合,一旦错过了今次罕世机缘,又不知要等上多少年,战士焦急、悲怆交集的心情此刻跃然脸上。

仔细一看,原来战士的武体已经千疮百孔,**裸的全身都在淌血,雨水溅在他伤口上;苦撑伤重被惫之躯,他机警地环视四周,准备迎战随时出现的未知敌人。一路以来,他已经历太多的生死搏斗,最终逐一绝杀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才咬牙蹒跚赶到海边。

海边,他到达终点了。

长滩上空旷无人,只有一所残破的客栈,这里应该没有人埋伏,战士暂时安全了。筋疲力竭之际,他还是发出了一声慑人怒吼,原始的战斗气息需要最后一次爆发。

没想到,战士的一阵嚎啸,还是自客栈引出了一位打扮惹火的东方族红衣舞娘。

雨夜之中,舞娘只身穿鲜红薄纱,袒臂露腿,此际袅娜而来,极尽妖媚;跟侯加利亚相反,她透发着另一类的气息。

战士真没想到,他一路披荆斩棘,浴血搏命,竟有这种甲级待遇在终点等待他。

只见舞娘衣袖一舞,其曼妙曲线,教人醉魂酥骨。

侯加利亚却不认为火辣舞娘带着任何友善动机。

事实上,他一路上的索命客不乏名门修者,却统统是鬼崇闪缩的缩头龟,唯独这个绝世尤物来得光明正大。

舞娘笑道:

舞娘妖娆的姣声,更令侯加利亚提高警惕。

舞娘忽然妖媚的一扭蛮腰,掩嘴娇笑。

舞娘自信的邪笑着,至此侯加利亚已经明白,她决不是自己一路破关后的战利品,她才是终极一关的老大。侯加利亚不禁冷哼一声:

侯加利亚双目放光,臂上金钢箍当当作响,又准备要杀人了。一路上他饱受各大势力追杀,无非都是觊觎自己战神级的真元,没想到连眼前这个自称人畜无害的,也是彻底地坏心眼。只是眼前这件尤物春风满面又极度自信,甚至比那些名门修者还要危险。

舞娘咬着唇娇笑道:

她早已在客栈准备了两坛美酒,一坛给自己,一坛递给侯加利亚;舞娘说过今晚是来庆祝的,这两坛酒,便是她与侯加利亚决斗的武器了。

她纤手揉动着自己的绝美曲线,似在嗤笑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肌肉猛男。

侯加利亚的鹰眼同样带着不屑,他是个豪爽的人,转眼就劈手抢过酒坛,咕噜咕噜的全灌下去。

虽然如此,他亦未敢轻敌,当下闭目凝神,准备随时运使玄功逼出酒毒。不过侯加利亚凝练了一段时间,还是感应不到体内有任何异常;这反而令他稍感不妥,莫非这舞娘看似凡人,却会使出什么天下奇毒?

想着想着,侯加利亚两颊忽然开始发热,本来是微微的烫,后来慢慢蔓延全身,及至他明白发生什么事时,他全身都像火烫一般,血液沸腾到了极点,大有欲火攻心之感;再加上他来负伤不轻,这下子倍感难受。

侯加利亚怒道:

他浑身像有团烈火燃烧,本来也想运功逼出药力,只是眼前的火辣舞娘雨中飘近,湿漉漉的曲卷长发,古铜色的诱人美肌,修长的曼妙曲线,再加上药力发挥,就连的上古战士亦也要渐失理智……

侯加利亚就像原始森林里受伤的野兽,仰天怒吼,一下子扑到舞娘身上,雨夜之中,蒙眬之中,两件物体誓要激情缠绵一番。

霎时间的亢奋,侯加利亚意乱情迷、心神惑乱,顷刻间浑忘身上所有痛楚,也没再注意安全……

但也是在这种浑忘一切的激亢状态之间,侯加利亚突感一刻剧痛。剧痛却并非源自先前的几场大战,他感受到一种很陌生的刺痛。

侯加利亚本能的抬头一望,眼前是一道庞然身影,此人黑布蒙脸,手中握着一件非常奇特的东西。

很明显,神秘人跟舞娘是一伙的。

侯加利亚骇然。

他认出了神秘人,这个人散发着一股很悠远、沧桑的气息,勾起了他一些尘封的回忆;侯加利亚露出惊异之色,尽管想出手还击,但对神秘人手中的物件却甚是忌讳;也只有他才晓得这是一件兵器,以及它的秘密。

神秘人的语调十分冷漠。

神秘人开始激动起来,不禁仰天笑道:

他没有再犹豫,马上向侯加利亚施以重击,掌风拍落他的背上;侯加利亚的修为看似要比对方强上一点,但此刻负伤不轻,又与舞娘交缠一起,脱不了身,危急关头之际,只能勉强将真气汇聚到背上。

神秘人正要再下杀着,罡气却忽然自侯加利亚伤口激射而出,就像喷泉爆发,片刻间铺天盖地,四围都弥漫白雾。神秘人被抛出几丈之远,几番吐血,咳呛不停。

他却没有收手之意,他晓得侯加利亚的战斗力已跌至历史低点,千载良机不容错过,侯加利亚几经搏斗,亦终于,可是他的药力还没完全挥散;今晚注定不能平静,除了仙、凡两界再次交汇,的一位战神级存在还即将殒落……

天雷怒轰,电光劈射–

一名金发壮士倒于血泊之中,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金钢宝体已经残碎不堪,四周围都是血水;战士身边拖着一条血迹斑斑的路,路上满是残骨、脑浆,如果沿这条轨迹,也许可在沙滩尽头发现另外一人。也许不能……

因此,红衣舞娘才是今夜的唯一赢家。

她已经重新披上衣袍,正在滩上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企图炼化金发战士的战魂。她心里十分明白,只要得到侯加利亚战神级的真元,自己作为凡人修练的种种桎梏将可彻底打破,潜力无限度上升,破凡入仙不再是梦。

舞娘闭目凝神,纤纤十指慢慢移近战士躯体,今天她要逆天而行,不能有丝毫闪失。

这时战士已经毫无血色,鼻窍之间却渐渐幻化出一道蓝色光束,原先这蓝光黯淡无华,接着又凝聚成一枚璀璨夺目的鲜蓝晶球。

一道天雷当即轰下,与晶球彷佛形成了某种连系。

暴雨忽然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沧茫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了整片海岸。舞娘正暗暗心惊,一首上古战歌彷佛自天际响起,剎那间号角齐鸣,天地同泣,似乎一位战神级的英魂殒落,苍天要为他哀恸;战矛金戈,并列要为侯加利亚送行。

这一夜,战士带着太多遗憾,将要随着远古悲歌葬埋黄土,他的战魂要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苍凉的歌声响彻云霄,几道天雷陆续轰落,电光只差数寸便要击中舞娘,她几番稍微再接近侯加利亚,雷声便要加剧,吓得她连忙退缩。

凡人欲炼化仙阶元神,实乃僭越欺天之举,必遭天讉形神俱灭!

舞娘却不甘心放就此放弃,她打算将残躯拖回客栈,再行炼净,不过结果还是一样,只要她稍有寸进,便立刻被电光吓退。

就在这时,舞娘的一声,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急忙从泥沙中挖出一块方形石刻板。她匆匆抹去上面沙尘,便将之对向侯加利亚残躯,口中谂谂有词。

这块石板相当玄奇,上面刻画着一名弓箭手弯弓射鹰,弓箭手下面还有一行玄秘难懂的古字;舞娘尽管将它对向侯加利亚,起初不以为意,原来石板正缓缓的吸啜那道鲜蓝光束,仔细一听,就如淙淙流水,神奇的向石刻板汇聚而去。

随着石板破空而出,电光开始远离海岸,云霄间的歌声止息,一切又渐趋寂然。

这片上古瑰宝似已尘封多年,隐藏极多玄奥之处,与侯加利亚也有某种连系,不过舞娘自己却搞不清楚;但她眼见天雷止住,还是松了口气,慢慢回过神来,连呼,只是双手依然攥紧石板。

她凝视侯加利亚残躯,又要继续炼化他的真元。

侯加利亚绝对是个逆天的人物,舞娘虽则本身修为不凡,此刻要完全炼净他的真元,还是要耗上一个月的时间。

战魂炼化完成后,舞娘将其植入自己体来,她必须趁目前仙、凡两界仍然汇合,尽快找个隐蔽的地方修练,极速提升至境界,武破虚空。

舞娘能赶及吗?

她开始隐世潜修。一天,舞娘发现自己身体正发生剧变,只见她脸色忽然苍白,大吐起来。她不禁疑惑的自言自语起来……

侯加利亚的战魂,又发出了微弱的精神波动:

同时,当长滩上的烟硝逐渐消散,灵慧的小海鲸悄悄地在岸边出现。

夕阳如血,染红了天际尽头,旷世激战已经落幕,长滩上不见人踪。

小海鲸看来有些胆怯,数次将头冒出水面,又迅速缩了回去。

良久,小海鲸终于确定长滩上激战的修者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了,这才将背上的神秘少年卸了在金沙上。

神秘少年体虚血弱,在小海鲸用尾鳍相助下艰难的站了起来,但当他闻到血腥的味道,血液间还是燃起了战意。

小海鲸比划着双鳍,似在提醒他是重伤之身,别要太过亢奋。

想当年,神秘少年必曾功参造化,诸天万界罕逢敌手,再看目前糟糕的状态,他的一字一句都显得无尽沧桑。

落魄的昔日雄主,在人间界挣扎求存,实在叫人无奈、唏嘘。

灵慧的小海鲸继续拍动着尾鳍,似在鼓励神秘少年忘记感伤,咬牙前行。

少年人相当虚弱,在金滩上跟跄前进,举步维艰,几次差点倒下,但当他愈接近大战的遗址,血腥的味道,似能将这位太古强者的灵觉重新激活。

少年人的眼神,瞬间闪现出一缕奇光,但他马上又失望了。

以他目前的状态,连走路都感觉艰难,更何况要翻寻沙堆中的埋宝。更糟糕的是,灵兵一般有兵魂入主,只忠于主尊,别人很难抹除烙印,夺为己用。少年人也了解到这个情况,却没有轻易言弃。

少年人已经无比虚弱,难注意到九天之上,有双神秘的眼睛似乎还监视着此处的一举一动。

是刚才的入侵者吗?还是他的另一缕分身,弟子!?

这大概无从得知了。但当少年人终于吃力地挖出了一件重宝时,天际间却彷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轻语着。

******

一座宏伟宫殿的密室内,价值连城的象牙床上安躺着一名贵妇。

仔细一看,原来这名少妇大着肚子,即将要生产了,旁边侍侯的是接生婆和她最尽忠的婢仆。

然而,这位衣衫华丽的少妇,却没有一般母亲可期的欣喜,她的眼神只有临产痛苦,甚至还隐含一种杀气。

少妇将接生婆召到身边,以命令式的语调喝道:

接生婆脸上满是疑惑:

就在她俩争论之时,忽然的一声哭声,将两人打断了。

孩子出生了,

她哭了,

之后还不断在哭;

那就是说,

接生婆没有依从命令。

少妇看来是个修练者,但刚刚生产完后,气虚血弱,又不敢妄自运功,只得有气无力的瘫软床上。

同时,接生婆一边着,一边却在喃喃自语:

床上再次传出了贵妇微弱的声线。

当接生婆正想抱走婴儿之时,她有了一个更惊人的发现,不禁失色大呼:

这一双孪生姊妹,似乎……是连体婴来的!

接生婆心怀慈悲,一见孩子是连体的怪胎,更加担心她们的妈妈会借口打掉。于是,她无视了贵妇的命令,立即叫人抱走婴孩,逃得越远越好。

接生婆忧心冲冲的目送婴孩离开。

贵妇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力阻止事情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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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走出大泽

她瞧瞧羚角马,再将字条反复读几遍,忽然失声道:

豆腐叹气道:

万星儿一瞪眼,豆腐便被逼生生咽下了下面要说的话。接着她板着脸,扬了扬手,像赶鸭子般将驮兽们搬过来后,扁嘴道:

万星儿无论千万个不情愿,还是得多接受夜天的一次,由羚角马带往未知的出路。

一想到这里,万小姐虽然安坐车中,还是有将帘子全撕下来的冲动。

她不知道夜天虽然爱耍嘴皮,这次却没打算赖皮。按照纸条上的说法,他既然已将白翎到手,自然会兑现承诺,带他们去见李氏连体姐妹。

如果任由白头子自己摸索,恐怕他弄到头发全白也出不了去,但换成了羚角马带路,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能重新看到太阳光,看来出口已近,外面就是了。

这片长滩相当开阔,金沙万里,紧连着无垠大海,彷佛延伸到天尽头。

三个小瓜虚渡了一整天,这时候日已将沉,天际间映着几抹红霞,于地平在线展开,大地彷佛成为了一幅彩画,瑰丽而唯美。

金滩之上了无人烟,没有文明的痕迹,是唯一例外。

是长滩上的地标。这茶居开业没多久,本来不太知名,直至近日各方修士齐至东湾,它才开始累积到一定人气。

这时羚角马正朝着茶居前进,它是一所两层高的东方式木建筑,风格古朴厚重,大门上的牌匾也是用草书刻写。

羚角马在大门前停下,万星儿、豆腐、白头子三人便走进茶居。

几经波折,他们终于到达人界大陆最东端的。之前夜天摆出的,曾暗示连体姊妹走向了方向,如果他没骗人的话,姊妹花应该已抵埗,说不定正藏身于中。

共分成二层,楼下是茶客聚居处,摆放着几张古朴的木桌椅,而二楼则是各种房间,由一道檀木楼梯连接两层;万星儿无意中发现地下的走廊尽头还有一小扇门,目测是通往后院的,不过那边非常幽暗,她一时间没弄清楚。

行将入夜,今天如果有茶客来过的话,都已经散去了,大堂只留下两名女子招待万星儿等人。

这是两位风韵回然不同的美女,其中一少妇在掌柜处拨弄算盘,另一美眉则端着托盘,要为万星儿等人奉茶。

掌柜处的美少妇芳龄大概二十有多,但也是接近三十多过二十了,此时她浅笑嫣然,眼神很温暖,看上去颇有母性。

少妇簪花插柳,打扮明艳,全身佩戴着各种饰物。紫金发髻、水滴形的钻石耳坠子、如凝脂的玉镯子等,没有一件不抢眼。

她也有美妆,薄施了腮红,涂上鲜红色的口红,衬托宽额大波浪的发型,隐约散发出熟女应有的魅力。

穿衣方面,她明显比妖娆惹火的石天凤老实,至少不算新派,但因为身段丰满,又穿了件紧身的花红彩衣,令双峰显得坚挺隆起。

此时少妇瞧见万星儿等人进店,便扭着腰肢出来迎接。

紧衣连身的她,选衣虽含蓄无暴露,走动时却因挺胸收腹,突显出双峰蠕动,两臀浑圆,别具风韵。

相比起年近三十的美少妇,奉茶的美女则是一位花季少女,极其量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只见她面容清秀、眼似水杏、贝齿晶莹、束着长辫子,样子俏丽可人。

少女身穿浅黄色纱裙,衬托着秀发上的同色网巾,活泼而灵慧,与美少妇的风情万种,或石天凤的火辣妖娆,气质上都回然不同。

豆腐和白头子今天大有眼福了,尤其是豆腐,他那双猥琐的色眼,早已在美眉的俏脸和少妇间游离着,而白头子即使没他猥亵,亦痴痴的视奸着侍女们,迷醉当中,不时傻笑起来。

他们早就听闻近来大受男修士推崇,说喝茶有艳女服侍,只是没想到有机会亲自来验证。茶居用上这种高质侍女来刷人气,不火才怪。

三名当中,只有女的万星儿状态还正常。

她早听说过的主人不问世事,行踪隐秘,将茶居交由三名美女弟子打理。先前作为打手,在密林引开了蓝笛的石天凤她已经认识,现时轮到美妇掌柜和奉茶少女自我介绍,她们分别名叫叶长诗和宋心盈。

美少妇叶长诗热情的招待各人,她知道三人必定会问及此事,便先向他们派定心丸。

不过说准确点,要找连体姊妹的其实只有万星儿一人,因为驮兽们的神魂早就离了体。

万星儿暗暗咬牙,真想将他们拍醒,但又不好在人家的地方发作,只好极困难地的尝试咽下这口气。

万星儿终究没骂出口,但她的亦仅限如此,因为紧接下来,她就要向叶长诗下命令了。

万大小姐本性难移,亲卫队平时使唤惯了,没想到连和外人说话亦是差不多的态度。

叶长诗笑意盎然,示意各人先行坐下,亦无视了干瞪眼的万星儿。

万星儿歪着嘴道:

万星儿很悲催,豆腐和白头子由始至终只瞅着叶长诗,还真的敢坐下去。茶居内因有两大美女加持,她已经被冷落,所有命令暂不通行。

万星儿狠狠白了叶长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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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失去的时光

夜天忿忿不平,立刻骂回:

这时刻,他意志坚定,丹气凝练,根本无惧妖兽。随後,他如常运劲於掌,并指掐诀,要一举点出光剑。

然而,他这次失手了……很奇怪,真气像被什麽东西堵住,怎麽也推不出去。

夜天开始气急,一阵并指狂推,连连大喝:

没有反应。

不知因何,光剑真的被卡住了,怎麽也打不出。

也许,是心障在作崇。这道心障,夜天虽已设法无视,但,只要你稍有犹豫,哪怕是这麽一点点,疑则生惧,惧则生戒,令本来自然流畅,非常连贯的动作,无法一气呵成。

夜天继续疯狂运功,连连点指,但光剑仍是一动不动,没能发出。

没有反应。

夜天骇然,有感脊背发凉。他处境很不妙,自己突然手残,对方却不会因而住手,它仍会喷火。

接着,夜天最害怕的画面,终於出现了……

蓦地,赤鳞凶兽探出大爪,猛然张口,而夜天已近放弃,只感到神火扑面,一阵灼热。他悲剧了吗……

也在这时,夜天再次元神离体,神识返还小巷的法阵中。

少年夜天不住喘气,大有恶梦初醒之感,一阵心悸。

然而,这若只是恶梦还好,事缘其真身,自从被角斗士诱进大阵,到现在仍未脱困!

前阵子,夜天将晶球化成光幕,挡住了绿雾侵袭。现时,这团妖邪的绿光已经消散,湛蓝晶球亦去而复返,重新悬於夜天掌心,不断盘转。

绿光尽散,本来是好事,但夜天的麻烦却没完没了。

这瞬间,幽邪的绿雾换成了灿灿红光,四周神焰四起,噼啪作响,迅速笼罩而来,一如那喷火巨兽,令夜天危在旦夕。

烈焰环身,他首先想起神异光球,并未慌乱;危急之际,小晶球正悬停指间,蓝光烁烁,随时听命。

夜天自语。但他这时纵有迟疑,五指还是在本能地比划丶掐诀,一下子,无尽精气已汇聚指尖,随时可引导出体,驱动光球。

然而,到了这关键一步,夜天又再次失败了……

真气真的像被堵住,总是打不出去……

夜天倒吸凉气。

操作光球,本已练成一种条件反射,不必刻意念诀。但也许是疑则生怯,怯则生戒,令他再度失手,顷间祭不出真气,处境堪忧!

夜天十分徬徨,潜意识开始後退。幸亏,红光蔓延像比想像中慢,他还有时间空间,可再尝试催发真气,驱动光球。

他似乎太乐观了。

蓦地,只听得的一声,夜天还未回神,便感到後脑剧痛!

他活像被硬物击头,而且不只一击,还有第二击!被重击後,他顿感头晕目眩,只能摀住脑袋,艰难地支撑着。

少年夜天痛不欲生,一阵呲牙,亦开始摇摇欲倒。起初他还想回头看,却痛得只能蹲着;其後,他发现连蹲着也有困难……

夜天行将倒下,却祸不单行,後脑马上又遭重击。此後,他神识开始混乱,只知天旋地转,呢喃着:

至此,他已经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终於不支倒地。

蒙矓中,他彷佛看到烈焰渐熄,然後有一帮人闯入阵中,将其拖走,并扣上臂环。接着,无数角斗者将鱼贯上前,向夜天拳打脚踢,尽情发泄……

其後,他眼前一黑,就……没有然後,他什麽都不记得了……

原来,夜天有这麽一段经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他初出茅庐,还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终於碰了钉子。

回望前尘,现在他终於想明白了。他失忆,是因误闯法阵,是因被重物击头,他失忆,是从这件事丶这一刻开始。

******

东湾镇,一叶居。

茶庄是夜天的家,但他已久未回来。之前,他与二妹石天凤入帝都救人,并没带上叶大姐与宋心盈,她俩便一直留守茶居。

自从人丶妖两域结合,东湾镇连日暴雨,天色晦暗,导致海边的茶庄门客稀疏,生意冷清。今晚,叶大姐便决定提早打烊。

提早关店,提早休息,本来是好事,然而茶客一散,叶大姐又觉得寂寞,先是心里不踏实,然後是嘴巴也不踏实。

她需要寄托。

长夜漫漫,幸好有宋心盈,不致闷死。自从夜天走後,三妹每晚都得借耳朵给大姐,今天也不例外。

宋心盈正在烧水,准备泡茶。忽然间,她眨动起大眼睛,装出鬼脸,阴笑道:

一想到夜天,叶长诗就是有气,当即螓首扭头,连连撇嘴,道:

看来,她依然对这既爱又恨,非常纠结。

不知不觉,火炉上的水已经煮沸,宋心盈将茶叶倒进壼中,顿时茶香四溢,芳芳扑鼻。叶大姐一阵舒爽,心情转好,便开始说起自己经历。

叶大姐兴致一来,就很难再停口。

於是,宋心盈一边为她斟茶,一边滚大双眼倾听。

第二二三章:我将沉沦

叶大姐素爱叽喳,初时确实对这撞邪般的哑巴零好感。但是,命运却很巧妙,那时她还不知,这日後将会脱胎换骨,与自己纠缠大半辈子,交织出无尽因果,避无可避……

这小子就是夜天。

那天他因误闯法阵,被铁锤连番击头,不省人事,之後被便关进地窖,干起粗活,天天帮人家推磨。

那时的夜天,已正式沦为奴隶,难再踏出角斗场—甚至这地窖半步。他已被扣上臂箍,每天都推着转轮,一直在绕圈,重覆又重覆,只在等脱身机会。

这个问题,他每天都反覆自问,却不会有答案,有的只是慨叹。

夜天很纠结。那时的他,并非像现时般部份失忆,而是完全失忆,彻底失忆,什麽都记不起来。同时间,他自从被重物击头後,状态就一直不理想,时而浑噩,时而迷惘,时会走神。故此,丶丶等称号便逐一加身,夜天也相当无奈。

初时,他有想过反抗,有想过逃跑,但很快已放弃念头。他看到部份的下场,汲取到教训,不想重蹈覆辙……

况且,他连自己身份丶身世也搞不懂,状态亦欠佳,即使成功了,又该何去何从?

因此,夜天每天都乖乖推磨,从不抱怨,从不偷赖,也未曾轻举妄动。他想脱身,不想再做奴隶,却晓得这急不来,必须静待时机。

就此,从前那个无比轻佻的少年夜天,已不再嚣张,不再浮躁。他逐渐变得沉默,变得低调,他要做那不起眼的愕小子,每天只在推磨丶绕圈,连叶大姐路过打招呼,甚至叽喳不停,夜天亦不瞅不睬,一概无视。

他在等一个机会,等机会脱困。

後来,夜天打听到一个让奴隶赎身的途径:成为角斗士,在大赛中夺魁,你就自由了。而且,武魁还可随意属意的美眉,收入私人後宫,试问谁不心动?

从那一刻开始,夜天暗下决心,必须扬威下届角斗大赛,改变命运!

他纵未弄清自己是谁,却一样渴想自由!

同时,渐渐地,夜天亦发现自己的修为并没被废。那天他身陷法阵,被诸男围殴报复,本应凶多吉少;然而,不懂因何,这群蛮牛居然没将其打残丶打废,最终夜天只受了点皮外伤,除了失忆,竟算全身而退……

目前,他的小晶球还在,一身武法也没因失忆而尽失,只因久没运功,生疏点而已。

从某天起,夜天重新运功掐诀,开始暗中修练。

只不过,由於他荒废多时,初时真气运行不畅,难免一阵苦恼。其後,夜天得经过长期摸索,才慢慢恢复手感,直至可挥洒自如,得心应手……

大赛之期逐渐临近,夜天也日益精进,终於有一天,他再能稳定地御控真气,重新站稳於三阶初段。

夜天终於松一口气。只要迈入三阶,普通角斗士就已不成威胁,大可见一个扫飞一个。

角斗大会,对现在的夜天来说,只是既定程序,只是奴隶赎身的法定礼仪而已,无需费神。那麽,他是否应进取一点,继续放眼四阶丶五阶,甚至之後?

不,这似乎有难度。事实上,夜天发现回复功力犹可,但想再修练下去,想再突破却有困难。也许,这是因失忆之故,失忆会令修为停滞,无法再精进。

不过无论如何,他目前的实力放诸角斗大会,已游有馀刃,不必过虑。至於如何再闯四阶丶五阶,似乎是夏虫语冰,言之尚早,大可赎身後再论……

******

之後有一天,夜天又在地窖看到叶大姐,同时,这天也来了一批角斗士。

这些人全都赤着上身,满身酒气,面红耳赤,看来刚刚训练完毕,又喝了几杯,便下来这僻静处躲懒一下。

自从失忆後,夜天就没怎说过话,此时也不例外。角斗士与叶大姐,已被他一贯无视,不予理睬。由始至终,他都不发一言,只顾着推磨丶绕圈,眼神还有些呆滞,总之很没存在感。

老实说,那时的叶大姐,也不想搭理那些醉猫,巴不得被无视。多年在酒馆的陪酒生涯,已令她极度厌倦,她也想赎身,想离开角斗场,海阔天空。

那时的叶大姐,只想低调开溜,默愿醉猫们会无视她。

只可惜,这终究是一厢情愿。

那一刻,现场无视她的,恐怕只有浑噩的夜天一人,至於其他角斗士,大概早就盯上了她,借乘酒意,此时兽性渐现。

这群醉猫,先是色迷迷的扫瞄全身,然後有人出言调侃,不断淫笑。叶大姐很不踏实,眼珠晃悠着,开始蹬蹬缩後,并本能地反覆拉高衣领。

然而,片刻後,还是有人放胆猴上身来,毛手毛脚,挑刮她脸上的粉妆……

那人一动手,马上就引发连锁效应。霎时间,所有人都一哄而上,没再顾忌,乾脆各种不雅……

叶大姐羞愤交加,但在这些自恃力大,又蛮不讲理的色牛面前,却只能隐忍,不敢哭喊。

结果,她初时只是手套不保,接着是凉鞋不保,围巾不保,裙子不保……到最後,眼看上衣也将不保,泪水终於夺眶而出,叶大姐多希望会有勇士降临,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世上还有英雄吗?对此,她早已不存奢望,不过在下一刻,这似乎真的现身了!

第二二四章:不是我

这群醉汉当中,有一人自恃力大,竟突然发难,连连挥拳扇飞众人。接着,他将叶大姐卷到胸前,开始狂笑:

晕。

还以为他想救美,原来只是想独吞而已。同时夜天闻听此言,虽然很无语,却没有表态,继续愣愣地推轮绕圈……

他一直没作声,但,现场还是有变故出现!

那人环扣着叶大姐,正要各种激吻,各种蹂躏,却不知何故,突然没脑儿的惨呼一声,应声倒地,非常邪门!

方才的倒下了,叶大姐却安然无恙,只是未回神,还愕在当场,全身微抖。

其他人见状,顿时亦面面相觑,相顾失措,不敢妄动。但过了片刻,还是有第二个人不信邪,乘着酒兴,壮起胆,终於又色迷迷的直扑上前。

不知何故,当他一触及叶大姐,亦顿时如同触电,应声仆倒,遭遇同样下场。这极其不寻常!

叶大姐再次无恙。这回,她同样没激烈反抗,只是象徵性地擂踢一下,对方就轰然伏倒,莫名奇妙。

对於这一切,夜天亦视若无睹,只是继续推磨,继续绕圈,彷佛处於另一片空间,能完全置身事外……

那其他角斗士呢?初时,他们还有所忌惮,接连缩後;然而,理性很快就被兽性压倒,片刻後,又有第三人盲冲上前,要擒下叶大姐……

他倒下後,接着又有第四人丶第五人丶第六人,前仆後继……

第三个人倒下时,夜天在绕圈。

第四个人倒下时,夜天在绕圈。

第五个人倒下时,夜天仍在机械式地绕圈,神情相当呆滞……

就这样,角斗士终於只剩一人,而这家伙目测最识趣,胆子也最小,因此还没靠近叶大姐,便已察觉到不对劲,开始萌生退意。

然而,他还是悲剧了。他这时才发现,原来无需触及叶大姐,照样得倒下去……

他哪里知道,其实叶大姐根本不通邪术,不会武法,真正元凶另有其人。

只要你留神观察,就会发现……夜天掌指间,偶尔有蓝光闪现,非常诡异,他的秘宝,一直藏得隐密,没暴露出来。

到了现在,所有角斗士均已倒下,唯独叶大姐没有,而浑浑噩噩,一直在重覆绕圈的夜天,也没有。

这一刻,叶大姐大口喘气,心有馀悸,亦忙不迭捡回裙子丶围巾,颤声开口:

叶大姐瞄向夜天,心中得疑惑,但他却神情麻木,一言不发,继续转丶继续转……

叶大姐颤颤巍巍,踉跄到夜天身前,提心吊胆的问:

夜天冷笑,却始终拒绝开口,继续转,继续转。

叶大姐先是皱眉,其後,更终於鼓起勇气,伸手在夜天眼前扫了两扫,想引起他注意。

谁知,她却马上被狠狠白了一眼。

叶大姐一阵哆嗦,立时蹬蹬倒退两步,蹶着嘴,潜意识地伸手拉高衣领,戒备起来。

还好,这愣小子只是瞪眼,并没有越轨举止。於是,叶大姐又偷望起夜天,蹑足向前,颤抖着开口:

夜天仍没作声。但他也在偷看,偷看掌指间那一闪而没的蓝光。忽然间,他觉得这女人十分有趣,也有些可爱……

终於,他决定打破沉默。

夜天一字一顿,语速很缓慢,却是字字珠玑,彷佛在冷嘲热讽。

叶大姐指着鼻子,一顿错愕。

夜天一边说,一直仍在推轮,神色很麻木。

******

内,叶长诗呷了口茶。忆及往事,令她露出崇拜的目光,一阵神往。

宋心盈本在斟茶,一听了这番话,又随即凑上前来,眨动着大眼睛,笑道:

她本来想说,夜天平时若遇到同样情况,虽也会见义勇为,出手清场,但事後……只剩他们俩时……这的角色,也随时会从变成……

然而,那时夜天却没这麽做,只顾着绕圈,还不时恍惚走神。由此可见,其状态肯定有异。

其实这番话有些难堪,叶长诗听了准会生气,还好三妹机灵,话到嘴边便吞了回去,马上改口:

叶大姐呷了口茶,仰看天花,回忆起段段旧事,忽然也觉得可笑。

夜天突然停步,不再绕圈了。

在大磨盘前,他扫视着满地醉猫,一遍又一遍,其神色无比迷惘。

这一刻,夜天眸光空洞,还记错叶大姐的名字。

叶大姐很无语,正想纠正夜天,但很快就放弃了。

她的名字,之後又变成丶丶,各种不同,夜天就是无法牢记其真名—阿叶。

没法子,他自从被大锤击头,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稳定,有时清醒,有时呆滞,记忆也只能维持半盏茶的时间。

因此,即使叶大姐分明是叫,并再三覆述,半盏茶後,它还是会开始变异……

第二二五章:记忆清零

「嘻嘻嘻,小夜真可爱……」宋心盈一阵掩嘴,格格娇笑着,如银铃般动听。「呵呵呵呵呵……那之後呢?」

还好,那时夜天虽然失忆,却总算没忘掉一身功法,至少表面上没有。当修到某个水平,这一切都会自动变成条件反射,形随意动,记忆只剩半刻,并不影响运功出招。

此後,倒地的角斗士逐一醒转,皆揉着眼睛,手捂瘀肿,踉跄而起,看起来狼狈万分。

「刚……刚才是谁?谁敢暗算我们!」众人酒醒後,都先是一阵迷惘,之後清醒了点,回想前事,又觉得心有不甘,想揪出「真凶」痛扁一番。

「不,不是这女人。她武法低微,伤不到咱们。」力士们眯眼,在叶大姐身上扫了两扫,很快就排除了她。相反,那一个一直绕圈的愣小子,却非常可疑……

这瞬间,众人皆目露凶光,不怀好意,逐步逼近夜天。

「崽子,是你暗算我们?」其中一人呲牙瞪眼,青筋暴现,走在最前。一出声,就抡拳挥向夜天,像拍苍蝇般乾脆。

「霍—」

然而,这一拳却落空了。

夜天如常绕圈,一直在转,从没刻意规避丶闪躲。但不知何故,这一拳就是不中,还刚巧在其脑後擦过。

「哼。」夜天若无其事,继续在推磨,继续在转。然而,这却令那人相当不忿,很快,他又轰出了第二拳,甚至第三拳丶第四拳丶第五拳……

「霍霍霍—」

很邪门。那力士久经训练,每拳挥出,皆伴随着拔山劈岳之力,并判断精准,但偏偏就是不中。

这一刻,他就像狂牛般咬牙切齿,挥拳盲狙,夜天却异常沉着,一概无视,如常在推磨,也从没被拳风扫中。

「也许,你应该停手了。」突然间,他觉得这蛮牛很可笑,便骤然停步,抬起头,漠然的道:「你们因何倒下,我已记不得。但如果……我真是那个令你们倒下的人,如此逆天,你们这群渣渣还敢动我,难道不怕死?!」

他其实没说错,这些人手残,脑更残。

在眼前,夜天只要随便放个暗器,就足以完爆全场,这票人怎麽还不怕死,还敢向他叫板?

「哼,而且你们……以为我只会暗器,只会偷袭人?!」夜天低声自语,又缓缓抬首,扫了场中各人一眼。过程中,他仍面无表情,究极麻木。「即使换上你们的装束,近身搏斗,我照赢不误。」

众人很无言。事到如今,他们已发现这小子绝不好惹,因此他一抬手,便已料定凶多吉少,当场连连哆嗦,同吸冷气。谁知道,他压根儿无意出手清场,还竟有此另类想法。

「你……你想做角斗士?」众人冷嗤。正统角斗士无不魁梧健硕,全身腹肌,但这小子……单论造型已不行。

由此,他们大都报以一笑,没有认真看待,只有极少数人能想深一层,惊觉这其实是复仇良机。

角斗士,顾名思义,乃不用斗气,纯力量之对决。角斗场中,各人不能御飞剑,发暗器,刷真气,只拼武技,所以通常力大者胜;而眼前这小子……如此弱小,试问能挺多久?

「嘿嘿嘿,届时你死定了!」难怪无人会看好夜天,都在暗笑,就只差没说出口。

须知道,角斗士份属纯武者,体内没催生斗气,对修练局限极大。单论功法,论道术,正常对决,他们自然不堪一击,但若改变对决形式,限制真气,只许拼武技,拼体型的话……夜天就如自断一臂,便难言稳胜。

角斗场上,隔空御剑丶天幕罩体等绝杀统统被禁,每条规则,似乎皆对夜天不利。

渐渐,在场各人都觉悟了,开始看到契机,开始极力怂恿夜天参战。

「好,角斗场见!大会即将开打,届时再一决高下!」有人抱拳,上前立下战书,看似光明磊落。但事实上,他显然想坑夜天,不好怀意……

******

场景再次变换。

夜天已走出地窖,重见天日。

角斗巨宫,今天人山人海,观众鱼贯进场,无不情绪高涨,等着看好戏。

至於夜天,也成功混入了角斗大会,得到出场资格,很快,就可以扬名立万,永别沉闷的推磨机。

那时那刻,他正赤裸上身,穿着红裤,套上金钢环,活脱脱的像角斗士。当时的夜天,唯独体型不达标,站在各种八尺力士面前,看起来弱不禁风,难有胜算。

「这小子真奇葩……个子这麽小,居然跑来做角斗士?难道传说是真的,大会每届都会特选几个炮灰来充人数?」观众席上,有人如此品评,完全不看好。

「嘘,你少以貌取人,看扁这小子。个子小仍被选中,正代表他身手不凡,说不定有惊喜呢!」有人随即驳斥。

对,外表脆脆,并不代表不堪一击。谁都不晓得,这名眼神空洞,表面瘦削的愣小子其实已修到三阶,真正战力吓人,若非受赛规所限,他绝对可用光球横扫十方,无人能挡!

纵然如此,夜天仍不想在前段太高调,以免暴露真正实力,横生枝节。在首两战,他都故意被击中一拳,自制出几道瘀痕,最终仅胜,明显在留力。

「我必须隐忍,否则一成众矢之的,就会被围观,很难笑到最後……」夜天时刻提醒自己,切莫高调,直至第三位对手现身……

「喝吼吼吼吼—」

此人身长九尺,魁伟结实,眸光如凶兽,满身透发着原始气息。自从一出场,他就一直只顾咆哮,如同一头洪荒蛮兽,打起来不要命。

「呃,这家伙不好对付……」夜天嘀咕。此人人称「狂牛」,战绩彪炳,角斗生涯罕逢一败,凶名流传已久。而自己呢?此刻光球被禁,被逼以力量对决,他实在没必胜把握,不免头大。

「吼吼吼……」

喝吼声此起彼落,夜天听了,又一阵咬牙诅咒:「只就会狂吠,真吵!还好目测是个脑残,可轻易被迷惑……」

体力悬殊下,夜天只可出奇制胜,但问题又来了。入场前,他其实有一些对策,只可惜「失忆症」作崇……

第二二六章:忘前世

半盏茶功夫,通盘作战计划便已忘得一乾二净,非常恼人。

「喝吼吼吼吼—」

九尺狂牛俨如蛮兽,话语不多,就只会嘶哮连连,双眸更不时透发凶光,令人心悸。

也在这时,在毫无预兆下,他突然动了!

「你,去死—」

这狂牛果然是个脑残,既无战术,也不摸底,一冲出,就没脑儿的直扑夜天,似要将他徒手撕碎。

也许,是双方身型悬殊,令狂牛咬定必胜,心生轻敌,没周详考量便直接盲狙。

他却错了,夜天暗里是「源生」高手,货真价实,哪有这麽容易倒下。

「霍霍—」

这一刻,狂牛拳风刚猛,可一击毙命,换成是凡人挨轰,恐怕会瞬间变形,七窍流血。但夜天岂是凡夫,他此刻身如鬼魅,灵活移步,同样令对方难於捉摸,无法击中。

「呵呵,这狂牛果然天生神力,名不虚传!那小子没希望了,能捡回一命出去,已算不错。」观众席上,有人高声点评,夜天再次不被看好。

「对,这小子太被动了,只会闪躲,完全不反击,必败无疑……」

「唉,他能躲开几次?一拳丶两拳,三拳好不好?这样下去,早晚还是会失手挨上一拳,就悲剧了,呵呵……」

这时众人高谈阔论,各抒己见,但都有一个共识:夜天毫无胜算,注定饮恨。

「不,小婢不同意,他不会输!」人群当中,唯有一女子力排众议,坚信夜天不倒,眼光另类。

……

「叶大姐,那个『小婢』,是你吗?」茶庄内,宋心盈双手托着下巴,正痴痴地盯着大姐,长长睫毛不断眨动。

「哈,我那时还不是什麽『大姐』,只叫阿叶。」叶长诗呷了口茶,一阵出神,并没明确回应三妹。她只是承认,自己那日确实在观众台上,默默支持夜天。

那时的夜天,已被所有人一致看扁,尤其是狂牛。他见夜天只懂闪躲,全无反袭之意,就更没放在眼里。

「不行,不行不行……」说实话,这样下去,连夜天本人也感不妥,只是对方犹如大山,不用真气,不出光球,如何能将其绊倒?

「进场前,分明想出了一个方案,怎麽记不起来?!」夜天快速滑步,移形换影,一边默默思量。

不知不觉间,他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武境,神识彷佛已抽离现实,飘入一片神虚,如真似幻。

那时由於失忆,他还不懂此乃「修练大道」。

石门前的情景,跟上次完全没变。血池丶赤红巨兽丶灰色巨塔,这三宗妖物,都没因夜天失忆而消失,依旧在前堵路。这一刻,血池快将满溢,巨塔妖气森然,赤红凶兽则如常在张口咆哮,瞳孔折射出道道寒光,慑人心魄。

至於夜天,亦如常伫立门下,正苦苦思索应对之策。

「这里不是角斗场,真气可用,那就好办!」夜天暗笑。憋屈多时,他终於能释出晶球,御剑破空,纵横十方,一个字形容:爽!

「淙淙淙—」

眼看妖兽探出头颅,看似要张口吐焰,夜天却夷然不惧,早有对策。这一刻,小晶球已化成光剑,捏於指间,随时破空而出!

「哈哈……」夜天大笑,却忽略了一个因素:心障。

心障未除,每次遇上难关,他都会出来干预,极其困扰!

「夜天,你退後,退後吧!」心障骤现,如同灭世魔音,响彻穹苍天宇,震得夜天耳骨作痛。「现在,你根基未稳,御气手法也未熟练。你的光剑,一定会卡在手中,打不出去!」

「妈,他怎麽又在叫,很干扰!」夜天腹腓,也因而心生迟疑,两手不觉缩後,未有打出光剑。

这样就糟了。冲关突破,最讲究一往直前之势,一旦生疑,便会前功尽弃!

「喝吼—」

凶兽继续吼啸,对夜天敌意极强,只要一喷火,他便危矣!

也在这时,他蓦地灵光一闪,想出了对付心障之法。

「失忆!」夜天一阵雀跃,差点儿惊叫出声。「对,我只有半盏茶的记忆,待会儿……等到记忆清零,届时心障讲过什麽,皆已尽忘,就不会再受影响!」

霎时间,夜天双眸一亮,开始嘿嘿狂笑。心障兄,你输了,我会忘掉你,不再受你制约……

蓦然,这片空间像静止了。时光已停顿,赤红凶兽如被禁咒,不再咆哮,夜天的眸光,亦渐渐从亢奋丶清亮,变得浑浊丶呆滞……

「我……」

半盏茶光阴已过,心障那番话已被清除,此时此刻,他眼前所见的,就只有那只舞爪张牙的狰狞凶兽,人见人憎。

「喝吼—」

这一刻,夜天内心一片浑浊,亦因心障已除,不能胡思乱想。这一刻,他只在动用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被巨兽威胁,就自卫还击,将其灭杀!

「咻!」

夜天成功了!

没有包袱,一切便水到渠成,光剑终於破空而出,直刺向赤红妖兽!

「妖孽,去死……」夜天神色浑噩,满头黑发倒竖。此时的他,完全是由本能驱使,杀意大盛。

这刹那,夜天十指狂舞,真气澎湃,而湛蓝光剑锁定妖兽,神芒裂空,亦真正做到一往无前,锐不可挡!

「霍霍霍—」

然而,心障会否就此寂灭,不再出声?

不,他当然会反击。

「等等,给我停!」无须召唤,那心障一待夜天稍为醒转,就会自主开口,大喝道:「给我停!刚才真气出体,只是侥幸!待会儿……你一定打不中,打不中,打不中……」

「嘘,你能不能闭嘴?!」夜天暗骂。他虽已刻意无视,但心障声如洪钟,响彻天宇,压根儿无法消音。「安静!你闭嘴,啊啊啊啊啊……」

此际魔音如雷,令夜天心神剧颤,难以平静,结果御剑真气亦受干扰!刹那间,小光剑勃然失控,偏离了航道,打不中妖兽!

「嗡……」

光剑一射歪,夜天马上就头大了,万一那妖兽趁机吐焰,他势必饮恨……

、、、、、、、、、、

第二二七章:小红毛

「喝吼吼—」

红兽再次目露凶光,探头张口,敌意极强。幸好,那无尽熊熊赤焰,最终还是吐向了血池,没直接波及夜天。

他再次死里逃生。

「呼呼,好险—」夜天自语,此刻不仅无虞,还可趁机休整,实属万幸。片刻後,小光剑飞旋而回,又重新攥於手中,晶莹生辉。

「嗯,小红毛这次饶我一命,没向我喷火,却不保证下次也这样。它一改变主意,我就完蛋了……」

夜天一阵琢磨,开始想弃用光剑。没错,御剑术的确很酷,但也极不稳定,容易被心障干扰。

於是,夜天当机立断,双眼微眯,截然道:「好,放弃御剑,改刷天幕;小东西,来!」

在其设想中,他将会撑起一片天幕,藉此抵御烈火,横渡血池,再近身击杀红兽。相比隔空御剑,这幅光幕无需全时间操控,一旦生成,就能自主御敌,较为稳妥。

只不过,这计划还未启动,现场便又惊现变卦!

「噗噗噗—」

稍前,那妖兽将无尽赤焰吐进血池,令它终於满溢。这一刻,团团烈焰噼啪作响,几近沸腾,部份更开始汇聚丶结合起来。

石桥彼端,夜天张口结舌,只见一个大火球渐渐生成,并朝这方向滚动而来!

「妈的!」夜天吐槽连连,还好他早有对策,无需尿裤。「小家伙,看你呐!」

危急关头,小晶球心生感应,正神速扩大,笼罩起夜天。一瞬间,一幅海蓝的圆拱天幕亦告生成,光华万丈,与来势汹汹的大火球同时争辉!

乍看之下,光幕与火球形状相同,俨如复制,只是一个属火,一个属水,性质有异。夜天却相当自信,深谙水能克火,只要心障不来搞局,他定能坚挺过去。

只不过,心障就是心障,岂能轻易被灭声?

「停停停,收回光幕,听到没有?!」他开始急眼,自云端不断呼喝,务要夜天神识崩溃。「收回光球,收回光球,让烈焰焚身,享受做火凤凰的滋味吧……」

晕,这心障竟想逼他自毁长城,身葬火海,确实邪恶!幸亏,夜天料定它有此一着,早已切断与光幕之连系,一旦如此,小东西瞬间便由「灵宝」变为无主凡兵,只是死物,不再受心障滋扰。

「好,这样好。」夜天点头。就此,他只需摀住脑门,专注念诀,静候半盏茶时间一过,便能清洗这段记忆。

很好,这计划看似稳妥,但别忘了心障,他决不会就此作罢!

「收回光幕!」心障连番呼喝,疯狂催逼,还是不肯放过夜天。「夜天,停止运功,收回光幕!」

「赤兽烈焰,将焚尽世间一切,任何抵抗皆是徒劳。夜天,收回光幕,收回光球吧!」

「放弃吧,在人生最後一刻,好好体验烈焰焚身的滋味……」

心障气急败坏,疯狂呼喝,到了此刻,已几近歇斯底里,但一切已太迟。

没错,夜天对心障并未免疫,在连番威吓下,他确曾几度动摇,想一举回收光球。幸亏,夜天早已豁出一切,割断连系,而当连结一断,也不是短时间可轻易收复……

渐渐地,只见夜天双目无神,变得浑噩,记忆又成功清零……

模糊丶迷惘。

「咦,我怎麽啦?我……我怎麽停下来了,不是说好过血池吗?」

当夜天再次醒转,那大火球早已消失,不懂是与光幕交错而过,滚到後方,还是已被它彻底融化。但不管如何,经火劫後的圆拱天幕(大光球),此时依旧晶莹璀璨,无尘无垢,亮泽如昔,毫无被熏黑迹象。

光幕无虞,夜天却相当迷惘。

刚刚醒转,他脑海一片空白,大感混乱。他不明白因何停下脚步,因何与光球连系中断,还有很多不明白……在这一刻,他仍处於浑噩状态,只依循着本能行事。

依照本能,夜天重新感应光幕,重新建立连系;依照本能,他从内推动起大光球,一步一步前行;依照本能,他横渡血池,再成功上岸……

事实证明,只要没心障作梗,「源生境」这段路并不难走。当夜天跨越血池,到达对岸,惊人的是,身後的池水竟开始虚化,一点一滴在蒸发,在消失,直至变回石径原貌。

接着,夜天再依触觉,奋力猛推那罩体光球,令它滚向前面的赤红巨兽。

「喵……」

很惊人地,随着血池消失,大光球推出,那妖兽也忽然没脾气了。这瞬间,它不再咆哮,不再舞爪,双眸戾气尽敛,顿时变成了温驯小猫,节节缩後。

「喵喵喵……」

「小红毛,你学乖了……」夜天梦呓般自语着。但,过了片刻,连「小红毛」本身也开始虚化!

这一刻,它头颅在虚化,肚腹在虚化,巨爪在虚化,渐渐地,小红毛全身都模糊起来,看似将化成血水。

「淙淙—」

没有。最终它并没彻底蒸发,反而幻化成兽丹!

晃眼间,一颗晶莹玲珑的宝丹悬浮眼前,红光四溢,无比诱人。

「来……」夜天没有多想,眼前有大补药,不吃不是人。於是,他也凭本能摄走丶张口丶吞下……

不得不说,这兽丹确是大补,从这时起,夜天的身体便始现惊人变化!

先是真气,它彻底被激活,登时汹涌沸腾,淌过全身,令百脉如蒙洗淬。大补过後,夜天的精气越发凝练,能稳定地被他随心驾驭,不再因心障干扰而失控。

夜天升华了。

他突破了,超脱了。横越血池,炼化妖兽後,他终於在「源生境」站稳脚跟!

另外,除真气之外,其实夜天的神识亦大受补益。

自从吞下兽丹那一刻起,夜天便眸光一晃,如感触电,神识激荡不止。刹那间,无数片段开始於脑海快速回放,重覆又重覆,令伤头後完全失忆的他无法平静。

「我……我想起了从前的我……」

夜天不断自语。他想起了一叶岛,想起了羚角马,想起了萦池仙女丶一叶滩丶茶庄……一段又一段,尽是童年时的深刻回忆,只因伤头而被清除。现在,它们竟纷纷重现脑海,反覆回放,动感而清晰,令夜天如临其境,历历在目。

第二二八章:吞丹开挂

真没想到,夜天吞下这颗兽丹,竟能勾起部份回忆,开始踏上复原之路!

「很可惜,只是部份,而并非全部记忆……」现在回想起来,他难免一阵唏嘘。

对,即使吞丹宛如开挂,它再神异,也无法令夜天一次性全复记忆。那时候,他只修复了大部份童年经历,如小仙女丶羚角马丶小海鲸丶一叶居等等;至於其後出外历练,修练晋阶,包括「一升二」丶「二升三」的种种经过,却如石沉大海,被一笔抹除,始终无法激活。

自此,夜天形成了记忆断层。那时,他还未知「失忆」等同根基被拆,修练下去,无异於半空盖房,将衍生出大量问题,唉……

他一直懵然不知,从未正视,直至之前左手被废,种种恶果开始浮现,才赫然觉悟。可惜这为时已晚,结果他功力倒退,难以逆转,还得大费周章,闯入神识海破混沌,寻记忆,重新筑基,纠正问题。

夜天一阵感慨,叹道:「唉,这种种波折,原可避免,只怪当时少年轻狂……」

不管怎样说,那时吞丹後的夜天,眼神确已回复清明,不再浑噩,大致复原(那「记忆断层」除外)。一顿休整後,他已可继续迈进,挑战最後的灰色巨塔。

「飕—」

血池凶险,妖兽凶残,而若必须要形容巨塔,那就是:空洞。

推门进去,夜天不禁一怔,塔内跟预想中完全不同,竟空无一物,什麽都没有。这座巨塔,塔顶入天,天花高不可见,但里面却是「空心」的,没任何陈设丶装饰,空空如也。

巨塔内,那空洞感非常强烈,令夜天一阵发毛,内心很不踏实。

「呃,这里不存在有形之物,那会不会代表……有鬼?」他倒吸冷气,当下越发不安,开始想离开。还好,这巨塔虽然空洞,前方却有扇木门,疑似是出口。

木门没有锁,一推就能开。看来,它并非「一升二」或「二升三」时那两扇千斤石门,非用上异法不可。

「嗯,好像太顺利了,会不会有问题……这巨塔,难道只是装饰品,只用来看爽,不用打怪?」夜天寻思,总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对前路充满憧憬。

果然,门一开,一幅崭新的画面呈现眼前,修仙大道不再一样!

「这……」

夜天很惊憾。一开门,终於不再是那片抑压纳闷的大混沌;在前方,天空蔚蓝,煦阳高悬,还有一片大草原铺展开去,绿意盎然。

自开始练武以来,这是修练大道首现生机。

大草展,延绵无尽,不见边际,让人神怡心旷,但若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它其实也分左丶右两半,各不相同。

左边的大草原,芳草芊芊,一片青绿,宛如天庭之後花园,如梦似幻。也许它太过完美,夜天乍看之下,甚至觉得它绿得……有点人工。

「嗯,但不论它是否天然,这片草地确实很美,光躺一下,也觉得写意。」夜天赞叹不已。这草原太悠闲了,根本不像「修仙」大道,反而像渡假,真难置信。

左边风光正好,那右边的草原呢……转脸一看,它却有着天渊之别!

「这边……怎会一片荒败,相差这麽远……」夜天很吃惊,当下一阵侧目。

地尽头,满处是黄沙泥石,了无生气,不过偶尔有几根杂草点缀;而且即使有,也略显枯黄纤弱,完全不健康。

严格来说,它其实不是「草原」,只算是荒地,与彼端的绿茵美景,无可比拟。

「嗯,大草原与大荒漠,到底各自预表什麽……」此时此刻,夜天凝视着地平线,不禁出神,陷入了深度沉思。

骤然间,他回想起神秘高人的那番话。

「其实,你每闯一个大境界,都要面临一次重要抉择。这个决定,将大大影响你日後的修练方向……」

之前「一升二」时,神人曾给自己两个选择:一丶倚仗光球(外力)冲关,但代价是衍生心障;二丶自食其力,前段虽然艰难,却能愈走愈轻松,实属先苦後甜。

那时候,夜天选择了前者。他决定用外力,走捷径,结果导致那万恶心障生成,被折腾个半死不活。至今,它仍在纠缠不清,无法摆脱……

「一升二时,我贪图一时便利,做错了决定;现在二升三,我又再次要二选其一……」夜天双眼,在草原与荒地之间不断晃悠。它与它,看来就是「二升三」时需作出的选择。

他应如何抉择:投奔无敌大草原,还是选行荒地?

这一刻,夜天似乎偏向後者。

对,大草原风光旖旎,没什麽不好,但别忘这里是修仙大道。修练途上,从来讲究稳紥根基,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之理;相反舍难取易,抄捷径,很可能没好下场,需慎之戒之。

说实话,夜天已被心障吓怕,受前车之鉴,他难免会倾向……走荒地!

「嗯,但不论怎麽选,这决定都影响深远,我必须慎重!」这一刻,夜天仍未起步,还有些举棋不定……

但也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奇景!

「咩丶咩……」

远方,居然有几只小羊,在草原与荒地的边界蠕动!

细小的绵羊,之前一直徘徊於草丛边际,几不可见,它们一动,也以为是风吹长草,没刻意去留意。直到现在,夜天才看到这群小羊,眼界也蓦地开阔过来。

左边,是那一片茵绿,甚至美得「有些人工」的大草原。它每寸青草,都看似鲜嫩爽甜,无比诱人。羊群饿了,它们要吃草,却不知怎地,就是在边缘徘徊,始终不肯进入草丛。

「咩咩咩……」

这时候,小羊再次动了,它们放弃了人工大草原,开始成群深入荒地。接着,奇景便出现了!

蓦地,羊群像发现珍宝,突然一窝蜂的扑前,低下头,争吃着一株老草。顷刻间,它们如饥似渴,在疯狂啃咬,吃相非常狼狈!

、、、、、、、、、、

第二二九章:偏执的小羊

「这……竟然……」夜天一阵侧目。偌大的荒地,一片荒芜,几乎寸草不生,近处就只有这株老草独活,非常稀有。羊群却很奇怪,旁边有大片人工鲜草不吃,却偏要抢吃荒地上的老草,真莫名奇妙!

「咩……」

片刻後,在不远处,它们又发现几根杂草,当即蜂涌上前,不要命的争逐,疯狂啃咬。如此看来,羊群是铁了心拒吃人工草,只肯吃天然草,纵是老草也不要紧。

「这群羊,绝对是我遇过最固执的生物,没有之一。」夜天很无言,却决定继续定睛观察,似有所思。渐渐,他觉得这幅画面很有意义,有所启发,甚至知道应如何抉择了。「我……希望这次不会选错。既然选定了,以後就不准後悔……」

夜天微微点头,正要起步,忽然间,其神识却被拉回现实,返还角斗场中。

「喝吼吼—」

从奇异武境醒转,此时在眼前的,仍是那九尺狂牛。刚才,他俩本在场中「搏斗」(实情是狂牛追打夜天),一直未了结,至此狂牛经屡次扑空,已越发不耐烦,当下连声怒喝,脸上戾气尽现。

「你—去死—」

这一刻,狂牛双眉倒竖,额前青筋暴突,无比躁狂,而夜天见他如此嚣张,心中也是十万个不服气。

「方才的我……怎麽一直在逃,一直在避这家伙?我……实在太窝囊了吧,枉称为源生修士!」之前,在进入幻境前,因赛规禁用真气,夜天确实万般窘迫,有感束手缚脚,一阵没辙。那时,他只能脚踩虚步,不断被动闪避,很没志气。

这闷局,直到夜天到幻境转悠一趟,澄心悟道之後,才终於有所改变。

回来後,夜天已突破了,心境升华了,现时再看着狂牛,已不再觉得他有何慑人,有何神圣。这家伙说到底,不过是个力气较大的脑残而已,先前分明半招就可解决,根本无需四处逃窜,大费周章。

「嘿嘿嘿,真正要死的,是老兄你。」夜天彻悟後,不断冲着对方阴笑。真气被禁哪是问题,他早有对策,只要自己愿意,其实随时都可大举反袭!

「好……」

於是夜天赫然煞停,不再滑步逃窜。而且,他不仅站着不动,不再闪躲,还开始勾动指头,连连挑衅,样子很欠揍!

「狂妄……崽子你受死!」

这刹那,狂牛火气疯狂上涌,怒不可遏。他一见夜天煞停,顿变固定目标,便想也没想,随即举拳轰杀……

「哗哦……」

观众台上,有人掩面尖叫,有人心跳加速,总之各种不忍卒睹。须知这狂牛拳重千钧,即使对上八尺巨人,也可以一击毙命,何况眼前这瘦削小子?

夜天完蛋了—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没有异见。

「轰隆!」

一声巨响,正式宣告此战落幕,谁胜谁负,看似毫无悬念……

慢着!

情况并非如此,当尘埃落定时,所有人都傻眼了。没错,夜天是倒下了,这并不叫人意外,只是……那狂牛也倒下了,两人同时脸朝下的横卧在地,一动不动!

这一刻,众人无不惊憾。这小子身型瘦削,事前没人看好,却竟能将无敌狂牛一并拉倒,同归於尽,真难置信!

「嗐,这狂牛死不了。依我看,他不过是按赛会要求,制造些紧张气氛而已,不要当真。」观众台上,有人大胆推测。

「不错,他只是假昏,马上就能动了。」

「……」

所有人都看好狂牛,不信他醒不来,他们却统统错了。最终,其实假死的是夜天,最先能动的,也是他。

「不好意思,要各位失望……你们又猜错了。」夜天缓缓睁眼翻身,踉跄站起,向四周腼腆一笑。

虽然赢了,夜天却很冷静,完全没振臂高呼,兴奋若狂之状。他很明白,接着还有连场恶战,绝不能太高调,过早暴露自己……尤其是小光球,这是他的秘宝,他的杀着,万万不可让人发现。

那麽,夜天刚才有没有用上光球?其实有,只因他没祭出体外,才无人察觉而已。

对,谁说小东西必须见光?潜藏体内,同样可斩敌於无形,这正是其神异之处。

这一次,夜天化整为零,先将小光球打散,每点每滴,遍布到体表各处。这样,渐渐地,他的寸寸肌体便都充满力量,并像有蓝光隐现,气质蜕变。

说实话,面对真正强者,分散後的光球既已弱化,自然不够看;但若只是寻常力士,如此足矣。重点是,这方法能瞒天过海,偷用真气,不再受限!

须知道,夜天不擅近身武技,但只要能用真气,便像脱笼而出,如鱼得水,自信与战力顿时陡升!

「嘿嘿……」夜天拿定主意,便连连勾指头,将狂牛引到身前。然後,他再倏地弯腰,牢牢将其双腿抓住,使劲扯拉。

这一刻,夜天已将蓝光集中到背脊与掌指间,尤其是双手,被神光倾注後力量骤增,已可扳倒狂牛。同时间,那家伙因轻视夜天,早已松懈下来,此时忽被狂摇,也大吃一惊,顿失平衡,快将向前栽倒。

这正中夜天下怀。在其背脊,早已有大量蓝光汇聚,「恭候」多时,当狂牛栽伏下来,降在其上,立刻又被反弹出去……

「轰隆—」

很连贯,完全没露出破绽。所有人见状,还以为是典型的摔跤动作,一气呵成,无人生疑。

就这样,夜天击倒狂牛後继续过关斩将,逐次晋级。过程中,既有单挑,也要面对混战群殴,他独抗各种力士丶猛人,既被针对,也必须全程低调,不可暴露小光球,难免越发吃力。

还好,他在幻境悟道後已经醒转,记忆不再清零,也不会重归浑噩。夜天越战越勇,眸光越发坚定,这一刻,他意志如铁,目标清晰—无论如何,都要挺到最後!

他不想再绕圈推磨。只有夺魁,才能自笼中脱困,重获人生!

也许有目标是好事。有目标,他才不会慵懒散漫,得过且过;有诱因,他才能燃点斗心,咬牙坚挺下去。

第二三零章:登极

那时的夜天,还相当年轻青涩,未经尘俗洗礼。那一次,大概也是他平生首次发奋丶认真,也是唯一一次。

「你们……不过长了些肌肉而已,高大一点而已……凭什麽看不起我,针对我?!」夜天每推倒一人,怨念就加重一分。放倒巨人,却不能肆意庆祝,只能低调,这令他很纳闷。

然而,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激发潜力;心若不狂,岂能横扫全场?!

此後,一个又一个魁梧健壮的超级猛男,将先後伏倒夜天脚前,一动不动,彻底没脾气。

他们当中,也并非全部脑残,也有些人很帅气丶很阳光,在台上有大量粉丝。青春可人的美眉丶风情万锺的贵妇,都为他们尖叫打气,力竭声嘶。

那夜天呢?他个子小,也没有肌肉,看似弱不禁风。对战阳光猛男,还令他无奈走到美眉们的对立面上,被众人连喝倒采,万般窝火。

在这里,夜天被完全孤立,俨如独战天下,无比愤懑。但这却绝非坏事,只有被激怒,潜力才能彻底激发,真正突破,真正超越!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无需再用光球。随着战体逐步强化,最初,他尝试先驱散背部蓝光,确认无碍战力之後,就轮到双手,到最後,整个小光球皆被收回丹田,封藏不用。

说到底,这样才是个像样的三阶修士。强者风范,肉身应足以御敌!

夜天自语道:「之前我一直用小东西来闯关,感觉只是它晋阶了,我自身却没有,始终不踏实。到了现在,这战体才终於跟了上来……」

他已经脱胎换骨,的确升华了。无需真气,角斗士照样一个一个倒下,直至剩下最後一人。

现在是最终战,对方一倒,夜天便是角斗武魁,能重获自由!

这一刻,他眼神如刀,摸着臂中的金钢环,坚决的道:「这劳什子……本不属於我,是时候粉碎了!」

臂箍,象徵着奴性丶屈从,不合乎夜天本性。而眼前这巨人,这名终极对手,则是他解咒前的最後屏障,不能不除。

「走到这一步,自由垂手可得,我相信你同样不甘失败。然而,今天注定将属於我,你改天吧。」夜天忖度着,同时间,已伸臂抡起了对方,先高举半空,再重摔在地,迸发轰隆巨响。

在悟道後的夜天面前,角斗体系只是花瓶,根本难堪一击!

「啊啊啊啊啊—」

巨人倒下了,夜天仰天长啸,臂上的铁环瞬间爆碎,迸溅十方,技惊全场!

武魁!

这介名不经传,事前无人看好的小伙子,最终竟杀出血路,勇夺桂冠,全场都无比惊憾!

但不管怎样,到了此刻,所有血腥皆已落幕;接着下来,将是今天最香艳的环节—武魁锁美人!

对,依照传统,谁胜出角斗赛,都可随意挑选丶锁走台上美眉,收为女仆。武魁锁美人,香艳的战利品,也象徵着角斗者一生登顶,最辉煌丶得意之时刻!

「当当当当!」

看台上,主裁判扔下了几具颈箍丶锁链,砸在夜天脚前。紧接着,各种美眉丶罡妹与萝莉,或风情万锺,或娇小玲珑,皆陆续献呈在前,他喜欢谁,均可随心拷走,全无限制!

美女满席,目不暇给。但那时的夜天,谁都不要!

他缓缓弯腰,拾起一条铁链,背向众女,徐步走向彼端看台。

「她!替她赎身,我,只带她走!」蓦地,夜天猛然抬头,盯着场边一名红衣女郎,掷出铁链。

「锵—」

他不愧已迈入三阶,法技大进,锁链一扔出,竟不偏不倚的套在其秀颈上。

「哗哦……」那女郎尖叫出声,瞬息间,已感到双腿离地,耳畔风声呼呼,场景急速变换,一阵晕眩。

不知不觉间,她已被夜天抱入怀中。

武魁锁美人,本是角斗士广纳美人,充塞「後宫」的年度大秀,不料本届武魁如此专情,没有别人,只选了她!

******

「大姐,是你吗?」

茶庄里,宋心盈大眼闪扑,再次凑前「逼问」,令叶大姐好生尴尬。「嘻嘻,那个被锁走的女郎……真是你?」

「哈,」这时茶已喝完,叶长诗竟把玩起茶壶,翻来翻去,脸色亦变了又变,状甚别扭。

看来,那是一段「暧昧」无比的经历,既可歌可泣,亦「悲喜」交杂,爱恨交缠,无怪会令叶大姐思感复杂,很多小动作,也欲语还休。

没错,她就是那女郎。其实,叶大姐风尘出身,一生命苦,而夜天将她救出火坑,理应心存感激,甚至愿做牛做马丶为奴为婢才对,干嘛会这麽纠结?

「那是因为……一走出角斗场,自由了,他就对我……做了些挺过份的举动,哼!」叶大姐噘嘴,掠了掠额前的大浏海,偏着头赌气。一忆及这段往事,她就是百般滋味,一阵弩扭。「三妹,这混蛋……别提他了,咱们泡茶!」

说实话,也难怪她心中有气。毕竟在地窖初相识时,夜天还是个因失忆而浑噩的懵懂少年。那时的他,一举一动仍很「君子」,也救过叶大姐,令她产生错觉,以为此人值得付托。

谁知道,当夜天一悟道成功,一夺魁解咒後,便因半复记忆,不再浑噩,马上……「原形毕露」,改头换面,变回那个「邪恶」版的混混,善哉善哉……

「哼,他本性如此,只怪当初不够了解。」叶大姐嘟嚷,再次抱胸不语。事实上,夜天当日曾替她赎身,好歹算是救命恩人,不能苛责;只是他前後举止落差太大,大姐一时无法适应而已。

那麽……走出角斗场,离开云端城後,除了发生那些难於启齿的微妙互动,夜天还对叶大姐……做过什麽?

「接着,他就和你远走高飞,是吗?」宋心盈眨动着乌溜大眼,无比好奇,以她对「小夜」的了解,这混混绝不会轻易饶了大姐,随後一定还有趣事发生。

「其实也没什麽……」叶大姐欲言又止,明显隐讳了一个段落。这时候,她眼珠不住晃悠,有些游离,想了很久才说下去:「没什麽,接着就是改名字,他嫌『阿叶』太土气,不好听,於是找了个说书人帮我换名。然後,还有羚角马,它在城外迎接你老大,就这样。」

第二三一章:叶长诗的前世今生

不说不知,原来叶长诗并非大姐原名,也不是夜天所改。想来也对,这混混一向浑迹巿井,没什麽学养,哪有本事起这种仙气名字。那时,也幸好有羚角马在城外接应两人,夜天便决定回「一叶居」。

鸟倦应知返,他出外游历,还滞留地窖,不见天日多时,是时候回乡休整丶沉淀,展开新生了。

「哇,你们自由後……就开始双宿双飞,做起神仙美眷,多叫人羡慕哦!」这时,宋心盈又双手合拢,大眼睛闪现异彩,一阵怔怔出神。

「嗐,什麽神仙大仙的?!没有,一刻钟都没有,这只是一厢情愿!」叶长诗抱胸噘嘴,瞪眼道:「随後,我俩还没回一叶居,你二姐就出现了……」

原来,回乡之路还有这麽一段波折,而一提起「二姐」—即石天凤的出场,叶大姐便不期然在哆嗦,总觉得别扭。

东湾镇,一叶居,都位处大陆最东端,远离帝国中心。故此,两人一兽(夜天丶叶长诗与羚角马)当年走出皇都後,还得远行千里,才能回家。

一路中,他们曾途经一座小小山城,在此又出现了插曲……

这座小城,名叫「片山城」。

「呵呵,原来回家途中……出了『意外』,又有美女……呃,是二姐来送上门,自投罗网……」宋心盈聪敏灵慧,在此虽年资最浅,未懂石天凤当初因何「身陷」茶居,但一听叶大姐的口气,便晓得必有文章,顿时立起大眼,好奇心翻了倍。

片山城。

这是个不起眼的小城,规模或许比东湾稍大,也有些商队进出,但也仅此而已。想当年,夜天一行也只是碰巧路过,并没打算长留。

但纵然如此,夜天一向好奇心重,既然来了,也不急着出城,就不妨四处蹓躂,打听一些小道消息,尤是关於修练界的秘闻。

最终,他发现此城虽小,却依然有不少武道世家落户,经一番转悠,夜天先找到了石世家的大宅。

石家,修练界赫赫有名的古世家,已传承四百多年,历来量产祖师丶宗师,底蕴颇深,无人敢随便招惹。

石家於邻国「枫林国」发迹,其嫡系古宅远在千里之外,但由於传承久远,他们早已在全大陆开枝散叶。因此,能在偏远的片山城找到石家分支,并不足为奇。

当然,小小的片山石家只属旁支,俨如山寨货,也不被重视,无法与「枫林」嫡系并论。人口基数低,令片山石家难於育成高手,即使偶出人杰,此人也会被家族宿老送入嫡系,重点栽培。

在这情况下,片山石家若能有三阶强者坐镇,已经算很不错。

今天,片山石家门庭大开,相当热闹,似乎在大搞庆典。

「哈哈,幸好还来得及,我们走运了。快来快来,快来排队!」大门前,夜天看到有无数人在列队,等候进宅。人群当中,不乏衣冠楚楚丶一表人材的世家子弟,此时皆悬刀挂剑,跃然欲试,状甚兴奋。

「什麽状况,是石家的开放日吗?」夜天不明袖里,却因素来爱凑热闹,见人家在排,便也一并跟在後面。

只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排队进门的人多,出来的人也多。而且这些人当中,无不是眼青鼻肿,一片狼藉的模样,非常诡异。

「看来……是石家死人了,要招请高人招魂?」夜天一阵皱眉,倒不是真的害怕,反而还十分好奇,必须弄个明白。

不久,又有几名焦头烂额的白衣修士,正互相搀扶,踉跄着出来。队首的人见状,霎时皆相顾变色,议论纷纷,其後,还陆续有人萌生退意,低调离开。

「嘘,走吧……看来石家要求很高,没我们的事了。」

「对啊,这几人修为不低,也摔成这个样子,我看我们……还是保命要紧,别不自量力!」

「对,我们只修到炼气境初段,别奢望了,晋阶後再来吧。」

想走的胆小鬼当中,也包括武法低微的叶长诗。

「老大,我看……石……石家乃不祥之地,很邪门……」这时她全身发毛,掌心亦在冒汗,便轻拽夜天衣角,小声道:「嘘,还是别多管闲事,一起走吧!」

「走?!哈哈……」人家说石家闹鬼,夜天只报以一笑,视若儿戏。毕竟,退队者多半是低阶(低端)修士,而他已登临三阶,根本不足为虑。

这关头,他见无数人被摔出来,反而觉得兴奋,有心挑战,便推开了叶大姐,正色道:「不,绝不能走!人家怕死,我倒说大宅内很刺激,必须弄个明白才走。」

「这……不好吧……」叶长诗仍有顾虑,不肯就范。

这倒不能怪她。那时的大姐,才刚认识夜天不久,并未摸透这魔星的能耐,很难完全信任。夜天有见及此,便摆着手轻语:「嘘,你怕死,就在外边等,我和阿羚进去表演。片山石家敢耍花样,我俩就拆了这座大宅!」

这一刻,他显得无比自信,毫无退意。但事实上,即使他想退也退不了,因为队前的人早已跑光,到现在,石家门外空无一人,不必轮候也能进宅挑战。

「喂,到你们了,快进来!」

果然,夜天还未及对答,一人丶人兽就被揪了进去。在他们面前,将是一连串的麻烦。

麻烦一,片山石家的(恶劣)态度。

「大宅重地,凡夫俗子通通止步!」石家中人,上至传人子弟,下至仆从杂役,都流露着明显的优越感,非常傲气。一进门,就有两名门侍拄剑趋前,板起脸,瞪着眼来招呼夜天,很不友善。

麻烦二,要入宅,就必先通过试验。

「大宅重地,谢绝凡夫俗子!外人想进内参加庆典,必先通过四项测试,不设通融。失败者,不送!」门侍非常傲慢,眼前这一人丶一兽还未入阵,便已咬定他们无法过关,因此语气很冲,也令夜天一阵不爽。

「嗐,你们少吹大气,旁支终究是旁支,神不到哪儿去!」夜天吐糟。原本今天只是来凑凑热闹,没想过要动手,但一被挑衅,他顿时亦热血上涌,铁了心要对着干。

第二三二章:四战入宅

「嗐,你们少吹大气,旁支终究是旁支,神不到哪儿去!」夜天吐糟。原本今天只是来凑凑热闹,没想过要动手,但一被挑衅,他顿时亦热血上涌,铁了心要对着干。

你们自恃名门出身,头上有光环,就看不起全天下吗?呸,一群井底娃,鼠目寸光,看小弟表演好了……

夜天此刻内心不忿,却始终没说出口。「云端城角斗场」失忆一役,令他明白天外有天之理,这里终究系出石家,人家靠山强,说不定曾被某老祖宗加持,布下过什麽奇石怪阵……一旦如此,自己便头大了,还是切莫轻敌,谨慎些好。

「第一项测试,开始!」

四项测试之一,兽战!

转眼间,夜天已被御兽师带进一个小型演武场……准确点说,它更像个小角斗场,四面是高墙,仅有两扇铁门供逃生。

「又是这种场设……」夜天相信,门後一定被关着饥肠辘辘的巨兽,没有善荏,一放出来就要咬人。

「喝吼!」

果然,铁门後当真锁着猛兽,此时皆舞爪张牙,非常凶悍。

是三头白虎,而且全属稀有品种,价值连城,武道世家当真大手笔!

第一项测试:徒手搏虎,正式展开!

「吼!」

门一开,场中便只剩下夜天与羚角马独对白虎。御兽师一边离开,一边冷笑:「通常,我们每次只会释出一头白虎,但看你们如此自信,就全部一起放出来吧!」

「吼吼吼!」

下一刻,三头白虎如笼中脱困,皆张牙舞爪,连声吼啸,虎威凛凛。它们一锁定夜天,旋即目露凶光,伸舌头,恨不得将其撕碎。

「呵呵!」换成别人,被群虎围观,相信早已尿裤子,全身发抖,六神无主。夜天却不然,判断过三虎的实力後,他已经放心。这一刻,他反而彷佛回到了成名地—云端角斗场,只感到好玩丶过瘾。

「喝吼—」

夜天有恃无恐,但同时间,三虎却确实正步步逼近,凶光毕露,啸声此起彼落,摄人心魄。表面镇定的夜天,却真的不害怕吗?别忘记,他早前还在「云端角斗场」吃过苦头,前车可鉴……

没有。

的确没有。到了此刻,他已渐渐摸清这地方的底蕴:同为斗兽场,两者却不在同一档次,高下立见。

毕竟,云端角斗场终究位处皇都,座落帝国中心,人家凌月国必会重阵驻防,不得亵渎。在帝都,夜天有必要小心奕奕,深藏不露,相反在这荒山小镇……嘿嘿,有什麽可怕的,还不如玩够本!

「喝吼—」

夜天想法有变,三虎却当然不懂。这一刻,它们再度仰天怒啸,包围圈步步缩小,已无限接近夜天。

夜天却决定无视它们,对,是视若无睹,彻底不予理睬。

「嘘,谁家的小猫在吵,安静点好不好?我看这儿设计不错,还想坐一下,欣赏一下呢!」夜天悠然自得,继续自说自话,彷佛三头猛虎都不存在。最终,他还真的……坐了下来,吹起口哨,真旁若无人!

这瞬间,这一人丶三虎就像置身於不同空间,可各自修行,各自精彩!

「你……」御兽师初时见夜天坐下,还以为他将盘膝合十,运功震慑三虎。事实上,刚才不少挑战者皆尝试这麽做,只是无人成功,皆铩羽而归罢了;然而夜天由始至终,都只顾叼草棍丶吹口哨,表示毫无压力,非常个性!

打坐退虎,夜天非第一人,却肯定最另类的一个!

说实话,稍前,他的确想过要刷天幕,确万全,毕竟若有湛蓝神球护体,十头猛虎也奈何不了自己。只不过,他很快就打消念头,发现是多此一举;因为,三头白虎根本没扑向他,不知因何,还开始乖乖退後……

「咿呀—」

一切从这叫声开始。

是羚角马,它见三虎围拢过来,其实也并非感到惊恐,只是有些不满,便嘟嚷异叫起来……

「咿呀呀—」

羚角马一出声,三虎就立时没脾气了,还呈现出一百八十度的大变。

霎时间,它们凶光尽敛,流露出惶恐之色;片刻後,部份更开始全身发抖,战战兢兢,不住缩後,方才昂首狂啸的霸气神态已不复见。

「喵—」

当御兽师再次定睛看时,便见到了奇景……

「喵喵—」

三头白虎,此刻彷佛已变成粉瓷小猫,蹲伏在夜天面前,任他摸头,非常温驯。

「小白猫真可爱,来,哥哥摸一下……」夜天居然在……卖萌!晕,太无言了……

「小猫猫,乖,回去吃猫粮吧。」

其实御兽师无需惊讶,他与群虎厮混多年,好应清楚游戏规则。

兽类有高端丶低端之分,彼此间等阶森严,壁垒分明,而低端蛮兽拜伏高阶兽王,乃自然界铁律,自古皆如此。

因此,三头白虎虽为罕品,世间难寻,却终究灵智未启。羚角马呢,它却是货真价实的灵兽,品位超然,当三虎遇上灵兽,自然得匍匐膜拜,莫敢吭声。

「哈哈……」夜天得意大笑。第一项兽战,就这样轻松过关。

一人一兽,又马上被领入另一个演武场。

同样是四面高墙,同样有两扇铁门,此处唯一不同,就是没听到兽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兵器碰撞之声。

「锵锵锵—」

这时夜天环视四周,总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见,不禁嘀咕:「呃,这地方阴森森的……难道是个法阵?」

「对,这就是『石家三仙阵』!」引路的石家弟子非常自豪,一提到这祖传秘阵,双眸便绽放异彩,开始侃侃而谈。「『三仙阵』原阵,由石家三大神兵—『斩神戟』丶『大荒刀』丶『金麟弓』坐镇,大阵一启,可封困十方……数百年来,更曾困杀无数人极高手,威力无边。片山石家此阵虽为仿制,但用来对付一般宵小,绰绰有馀矣。」

「是吗?」夜天自语,反应很冷淡。若换成「三仙阵」真品,他自然九死一生,万难轻敌;犹幸,它毕竟只是仿品,威力远逊,便可直接无视。

第二三三章:梦战神兵

「哧哧哧哧哧—」

第二项挑战,兵战!

「呵呵!」

大阵已启,夜天却仍面不改容,一如上次,竟轻松地蹲坐下来,不感受压。

同时间,「三仙阵」东丶南丶西丶北四个方位,都分别显化出一轮金弓,金光灿灿,形神活现。半晌,这四轮金弓,弓弦皆拉开成满月状,一齐瞄准夜天,待会箭一发,他就要被万刃穿心!

「哇,我喜欢布袋戏。这表演不错,很棒!」四面受靶,仍未令夜天动摇,他反而高竖姆指,连连称好,很令人无语。

只不过,三仙阵始终强过三虎,并非三言两语,冷哼几声就能打发。这次,夜天不能只倚赖羚角马,有必要认真点,掐诀撑起天幕,护佑本体。

「淙淙……」

一转眼,一幅圆拱形的湛蓝天幕已经实化,将夜天与羚角马笼罩进去,浑若天成。

与此同时,只听得弓弦轻颤,立时便有四口金箭齐发,从四方而来,横贯虚空,划出十字形的轨迹,锁定了夜天!

「哧哧哧—」

「呵呵,这是哪家孩子的玩具?!」夜天抱胸冷笑,神态若定,从不担心金箭会洞穿圆拱光幕,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

四口金箭,皆同时插於光幕表层,箭翎朝上,没能刺入半分,夜天又化险为夷。

「这就是『金麟弓』对吧,长见识了。只可惜它只是投影,真品不在,威胁不到我。」夜天很淡然,说罢,竟将插於光幕上的金箭逐一拔出,轻轻一吹,再眯眼观摩,道:「神箭金弓,确实不赖。有朝一日,我若能修到五阶,一定亲临枫林石家见识见识真品……」

「你丶你……」同时间,那石家弟子见夜天徒手接箭,也是无比诧异,一阵语塞。

但,这还不算夸张,夜天随後还有更惊人的动作……

「困了,不如先睡一下……」挡下光箭後,金翎弓消失了,夜天便开始揉眼睛,伸懒腰,最终……乾脆躺了下来,曲臂枕首,呢喃道:「啊,还有什麽长刀大棍,统统放出来,等到快睡着了……」

石家小哥目瞪口呆,绝对无语,心想这小子太个性了。而同一时间,他也认为夜天刚才只是侥幸,只是走狗屎运,很快就会碰钉子,便冷笑道:「你别太忘形,接着还有斩神戟丶大荒刀,两宗至宝,将轮次出场……你等着吧!」

他依然不信邪,咬定只要其馀的神兵出现,夜天就必泪目。

可是他又错了,後续发展,将继续超出预想。对,斩神戟出现了,接着大荒刀也实化了,两宗神器正纵横交叠,铿锵作响,但金属声当中,似乎也夹杂着……鼾声!

夜天竟在睡觉!

「呼—呼—」

这一刻,夜天曲臂枕首,双眸紧闭,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石家小哥认为他在假睡,但如果仔细去看,夜天确是昏昏沉沉,彷佛真的在睡。

「呼—呼—」

对夜天而言,时光彷已停顿。此时他安躺於光幕中,迷迷糊糊,睡得很舒适……

时间在过,夜天继续睡……

「咿呀呀!」

最终,还是羚角马舐了舐其脸颊,夜天才醒转过来。随後,他揉揉双眼,伸了个大懒腰,缓缓坐起,开始顾视四周。

「咦,说好的两神兵……斩神戟与大荒刀呢,怎麽不见踪影……难道还没出场?!」夜天微微蹙眉,一阵疑窦,心想「金麟弓」退场已久,其馀两宗神器早应该显化了,怎会这麽慢?

静止。

十方俱寂,没有异动。设想中的两口神兵,还是迟迟没出现。

「不会吧……难道只睡一睡,就成功破阵了?」夜天低语。虽然他从没把三仙阵放在眼里,也觉得这太夸张了,难以置信。

然而,大阵却始终再没动静,目测已被完破。

「嗯,好吧。这怪阵不再出招,就当小弟已过关喽!」夜天说罢,便打算收回光幕,并收功离开,但也在这时……

他眯眼细观,终於察觉到光幕上不寻常!

这片湛蓝天幕,本由小光球幻化而成,因此严格来说,它也是一幅水幕,波纹绰绰,左右浮游。这一刻,在水幕的正上方,竟隐约勾勒出一道刀状水纹,形神俱似,乃天幕中前所未见,非比寻常!

场外远处,那石家小哥瞠目结舌,嘴巴快张成「冏」状。对,是「大荒刀」的轮廓没错,只是它形状不规则,也很蒙矓,稍後,还开始慢慢消散。

「呃,看来方才打瞌睡时,水幕不仅挡下了两神兵,还将它们融化乾净……」夜天自语。

水幕炼神兵,纵使被溶解的只是投影,却依然匪夷所思,足以震撼片山!晋三阶後,这也是夜天首次在实战中撑起天幕,没想到有惊喜。

「咦,既然……小东西吞噬了它,那能不能乾脆……嘿嘿!」随後夜天进深一步,竟心生出一种狂想:他要祭炼水幕中的「大荒刀」,据为己用!

试想想,在人家的地盘,用人家的神器,在人家的法阵横扫无敌,这俨然是当众打脸,扇耳光。一个字:爽!

很痛快吧。只可惜,最终这还是沦为空想,没法付诸实行。事缘当夜天想动手时,那刀状水纹已彻底溶解,不留痕迹,无法依照刚才的轮廓丶胚体重铸。

他来晚了一步。

「唉,可惜了,哈哈!」夜天有些懊悔,早知道这麽好玩,刚才就不应打瞌睡……

但不管如何,随着两宗神兵相继消融,亦代表夜天破阵成功。兵战测试,躺着过关!

第三关:文战!

对,夜天没听错,是「文斗」无误。一走出三仙阵,演武场,他便被带进书阁,展开下一场测试。

书阁灯光幽微,似是刻意而为,夜天待适应亮度,便好奇地左右顾盼,扫视了一周。

「嗯……」他发现此间尚算宽敞,有不少古董陈设,藏书量也多,檀木制的书架,也整列着各种天书丶古籍。在烛光映衬下,置身书香,能感受到淡淡的书卷气,古风依稀。

「嗐,石家分明是武道世家,靠打骂起家,现在书阁放两本书,就想充文青丶才子?」夜天却不以为然,一阵咕哝。

第二三四章:测字

说实话,像他这种巿井混混,文学底蕴不强,打斗最拿手,但说到……文斗?他是否有把握?

「嗯哼。」夜天没直接表态,至少,从表情看不出来。然而,那石家小哥却歪嘴冷笑,咬定他不行,毕竟这小子看似痞里痞气,没什麽学养,肯定不擅文斗。

「嘿嘿……」他的目光,已锁定了案前的茶几。这面茶几,同样由檀木制成,古色古香,在它的最右端,正搁着一束竹简。

也在这时,不懂他扳动了什麽机关,蓦地「嚓」的一响,竹简竟从右至左,赫然开展,卷上的古字也被激活过来!

「淙淙—」

惊人的变异即将出现。随着竹简展开,书写在上的几十个古字,霎时皆化成金色,不住闪烁,光芒万丈。接着,这些古字更如被赋予了生命,先後脱离竹简困缚,升腾而起,最终更高悬半空,勘然抖动。

「咻咻咻—」

这一刻,金字耀空,灿灿生辉,但若你认为它们将顺序整列,形成一篇前後连贯的道经,让人细细参阅,你就错了……

自从升到空中,金色古字就开始随机狂舞,纵横交错,没有一刻静止。就此,这篇道经很快就次序大乱,无法参详。

「竹简上这篇经文,正是『石氏源生经』,录载了石家玄功的精华奥义;你能参透彻悟,就算是过关了。」此时此刻,石家小哥凝望古字,一边解说,双眸亦泛起异彩,不断称奇。

这瞬间,数十金字掠空飞闪,纵横交叠,如浮光掠影,飘忽无定,连他自己也傻眼了。

「哟……」随後,当他企图凝神锁定,这些金字更顿变利刃,似能剖开神识,重创本源,令其痛不欲生,当场摀头倒退。

失败了,移动版道经无法窥透,石家小哥只好慨叹:「在下不才,观字力有不逮,但我听说……历来能破关者,一丶是先运功定住古字,再慢慢参阅;二丶乃将古字压回竹简,再拾起来看原文。观道唯此二法,再没其他。」

语罢,他突然阴森一笑,扭头看向夜天。

在其预想中,夜天只要认真观字,就必同样头痛欲裂,元神崩溃,当即倒退出去。然而……

这情况并未发生。不错,夜天的确在抬头观字,却一直面色如常,毫无痛感,只是看起来有些……困惑。

「喂,你说……空中有几十个大字在动?怎麽……我看不见?!」这一刻,他看来有些走神,竟怔怔的呆望上空,梦呓般道。

「你……那你看到什麽?」到了现在,石家小哥已确定这「混混」有异常人,连忙追问。

「字没有几十个,我只看到两个大字,两只金色大字。」夜天应道,纵使有些走神,其语气却相当肯定。「两个字,定在空中,闪闪发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是什麽字?快告诉我。」石家小哥急眼。

「哈,你真的这麽好奇?」

「快说,别卖关子!」

於是,夜天深深吸了口气,郑重的道:「第一个字,夜;第二个字,天!」

夜天!

在他眼中,道经中的古字似没看见,却变成了「夜」丶「天」两个大字,如假包换!

夜天忽然讪笑,说道:「不好意思,这篇什麽『石氏源生经』……其实我一进来就参透了,因此,一直只看到这两个字。」

换句话说,夜天一开始,便已将整篇「源生经」转化成「夜天」。这两个字,蕴有其全部成果与精华!

「淙淙—」

也在这时,两只古字再度闪烁,并剧烈地抖动,开始变形丶重组。转瞬间,它们已改头换面,幻化成两个金色小人,高悬虚空,皆双手合十,似在悟道冥想。

「你们是谁?」夜天仰首问道。金色小人皆没五官,哪怕不能说话传音,却隐然怀有敌意。於是,他开始暗中运功,两手结印,以防不测。

「咦,你们……」夜天一直紧盯着金色小人,接着的情景,却令其无比诧异。随着夜天双手结印,两人竟也模仿起他的举止,同样在比划结印。而且,他俩动作一致,非常同步,乍看起来,就俨如舞台上的牵线人偶。

「喂,你们在学我干嘛?!」夜天有点生气,决定教训空中两人。霎时间,他赫然点出一指,打出一道纯净真气,打算推倒金色小人。

「咻咻—」

真气打出了,夜天却没想到……金色小人还会继续模仿,同样在聚气点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顷刻间,只听得哧哧作响,便有两道神光冲腾而,他忙不迭横移规避。

「擦,还真的敢学我!」夜天腹腓,却没能令对方停止仿效。他一闪躲,金色小人也跟着横移,一举避过真气。

这瞬间,两名金人动作一致,同进同退,自动同步,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嗐,你们真无聊!」夜天并不欣赏其幽默感,继续咕哝,却始终没效果。

接着下来,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一划手,一投足,结印掐诀,均被两个小人完美复制,无一例外。他们就像镜中影子,而谁都晓得……跟自己的影子互缚,注定难分高下,也摆脱不了。

这一刻,夜天想射,却射不中;想避,他们也跟着避,无比纠结。

「淙淙—」

「咦,什麽状况?!」突然间,他感到体内一阵异动,像有真气被激活了,即将奔腾而出。夜天突发奇想不禁瞪眼,失声道:「是……小家伙,竟忘记了他!」

对,是小晶球没错,刚才他在兵战中吞噬两神器後,就功成身退了,一直深藏夜天丹田,没派上用场。谁知小家伙这麽关键,他一波动,便令夜天灵光一闪,顿生破局之法,频频咧嘴阴笑。

「嘿嘿,两位朋友,你们很喜欢学我是吧……但有一招,你们必模仿不来,嘻嘻……」夜天邪笑,晃眼间,已将小晶球召唤出来,托於掌心。

「嗡嗡—」金色小人闪烁不断。它们既为影子,自然得紧随模仿,做出同一动作,手托……空气!

第二三五章:追影之人

对,是空气,不是实物。两个金色小人,也许是夜天参悟「石氏源生经」後化道生成,是他的投影丶道果,本源於他,因此能复制其举手投足。

但小晶球却不同,它看来是独立的,与夜天非出同源,不属於其战体之一部份。因此金色小人体内,此刻并没生出对应的小光球,他俩纵要模仿,也拿不到实物出来!

「嘿嘿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次你们学不来吧!」夜天手抱晶球,仰视上空,冲着两名金人直笑。他并不着急,琢磨了很久,才终於运劲指掌,轻轻推出晶球。

「嗡嗡—」两名小人金光闪烁,随即仿效,却俨如在……推空气!

没办法,他们没相应的「金球」在手,就只能推空气,一筹莫展,难再构成威胁。结果,主导权又回到夜天手中,他素来腹黑,自不会轻易作罢,必定报复,不然刚才的闷气难消……

「嘿嘿嘿……」晶球推出後,他就乾脆两手插腰,一动不动,什麽都不做,逼两名小人照办。

结果,他俩也「无奈」跟着插腰,悬停於半空,莫能自主移动。随後,当小晶球淙淙作响,缓缓笼罩过来时,因夜天没动,两人作为影子,也无奈如被定身,寸步难移,只能「乾瞪眼」等死。

「嗡嗡—」

片刻後,小晶球已飘到两人身前,开始扩大丶暴涨,将他俩……像方才「大荒刀」和「斩神戟」般覆盖进去,炼化起来。

「哈哈,人类总是重犯同样的错误,活该!」夜天摇指冷笑。这一刻,两个金色小人正在溶解,命在旦夕,却因本尊夜天没动,而无可奈何,不能挣扎,不能挥拳抵抗,只能讽刺地跟着摇指头,乾等被溶炼。

「淙淙淙—」

初时,小晶球内,还能看到金光与蓝光争辉,耀目璀璨;接着,金光却渐变黯淡,只能勉强勾勒出两个小人的轮廓;到最後,甚至连雏型亦不复见,两人也落得双神兵的下场,彻底被炼化。

就这样,夜天五指一拽,召回小晶球,重置於丹田内。

「嗯,金人消失,代表我彻悟『源生经』了吗?」随着光球返还,蓦地,他感到战体有所强化,自己像升华了,这感觉玄之又玄,难以言表。「我……」

瞬息间,夜天目无表情,像已入定,进入了那种奇异武境,一时间难以醒转。先醒转的,倒是那目瞪口呆的石家小哥。

「喂喂,你……干嘛?!」他看向夜天,见其状态有些奇怪,便试图将他摇醒。

然而,人家毕竟在悟道,哪有这麽容易醒转,一靠近,他反而被勃然震飞,呲牙咧嘴,一片狼藉。

「隆!」

没办法,这小子既喊不醒,他只好放弃再摇。就当「文战」过关,可进入下一环节……亦是终极测试。

第四关,心战!

「隆隆隆—」

书阁中,忽然隆隆响动,正前方,一扇暗门豁然敞开,并……呈现出一具庞然石棺。

一缕青烟,渐渐从棺中升腾而起,悬浮於虚空,而它一冒现,便令现场气温骤降。

「呼呼—」

此时,书阁中凉风飕飕,无数卷籍在自主翻页,石家小哥更大感寒意侵骨,开始瑟瑟发抖,牙关不断打颤,浑身不舒适。

当然,这阵怪风完全发自青烟,没其他源头;接着下来,它更开始从虚凝实,显化成型,赫然是一名老者!

很强大的气机。

放眼一看,老者脸色苍白,於半空浮游,宛若幽灵,不似是活人;但纵然如此,其实力却不容小觑,不仅气机强得令人心悸,瞳孔更在透射绿光,妖威凛凛,也无比幽森诡异。

「他,是我们石家玄祖。」石家小哥凝看老者,眼眶竟一阵湿润,激动起来。「老祖宗仍健在,但他求登仙阶,目前在闭死关,戡死境;这缕化身,是他年轻路过片山城时赐予,已坐镇多年!」

眼前这苍白老者,原来是石家玄祖化身,来头极大!

身外化身,乃五阶无上强者的专属神通,哀谣女皇丶衍空丶风亦休等变态亦有几缕;片山石家获老祖化身坐镇,无怪会看不起人,有嚣张的本钱。

这位石家玄祖,无疑能彻地通天,人界罕有敌手,只是他目前在闭死关,状态很不稳。因此,其化身亦受影响,看起来半人半鬼,妖气甚浓,毫无开山祖师的气质风采。

但无论如何,他始终是当世无上祖师所化,货真价实,战力绝对远超夜天,强弱悬殊!

「小子,终极测试,你将被老祖测心!」书阁里,玄祖面前,石家小哥越说越兴奋,彷佛已看到夜天被痛殴的画面。这不能怪他,老祖化身强势无匹,万夫莫当,待会定能替片山出气!

「相传,若被老祖宗测心,强如人极祖师亦得饮恨。小子,你想退出还有机会!」小哥攥拳挺胸,语气很坚定。

然而,夜天仍处於深度入定,毫无反应,他也不敢继续打扰老祖,只好欠了欠身,倒退着离开书阁。

「好吧,小子,就让你在里面自生自灭。老祖宗,晚辈不打扰了……」砰的一响,书阁大门已关,小哥朝老祖方向再三作揖,便再不清楚里面动静。

书阁内,夜天仍浸沉在武境中,心中空灵,神色却很漠然。那时的他,甚至连石家玄祖强势出现,亦似乎浑然未觉,继续呆若木鸡,没什麽反应。

夜天一直未动,但对方却率先动了!

「凡夫俗子,岂能随意进出石家。想进门,都必先受老夫试验!」显化多时,石家玄祖终於开口。

一听之下,原来他不只肉身飘渺,即使嗓音亦然,既沧桑渺远,亦阴森诡异,会令人毛骨悚然。此时的他,确是介乎人妖之间,状态很不稳定。

「小子,既说是『心战』,老夫将问你三道问题。我满意,就能过关,答得不好,你的下场……可以很悲惨。」老祖见夜天沉默不语,便再度扬声。他双眸绿光幽幽,诡异恐怖,伴随着极强的精神威压,开始趋近夜天。「第一题。小子,你进石家,到底有何目的?依老夫看,小子你才刚踏入三阶,修为不济,一被测心,便会当场崩溃,根本不配进门!」

第二三六章:离体搜魂

沙哑阴寒的嗓音,在书阁中不住萦回,很易令人发毛。然而,那时的夜天早已出神,便嘿然不语,始终没开口回答。

沉默,现场只听到老祖触发的飕飕风声。

「告诉我,你有什麽目的,说!」他见夜天始终不语,便继续步步进逼,声线亦开始实化,比先前更凌厉,要彻底将其震慑!

只不过,这还是没用。夜天继续默不作声,即使在远祖面前,独对那无上圣威,他却依然故我,浸沉於武境中,全然无视外界干扰。

「哼!」老祖蓦然冷哼,瞳孔又再射出几缕绿光。难道……他耐心已尽,将出手灭杀夜天?

幸好没有。老祖总算言而有信,既说是「心战」,自然局限於精神领域,不能随便舞刀弄枪。

「好!」突然间,他完全敛去杀机,不再咄咄进逼,语态转趋平缓,道:「强者无畏,临急而不乱,好!第一条问题,算你过关。」

竟然……如此!夜天这时如果清醒,必定会大感无言,原来想答得好……就是莫要回答!

太无语了……

但不管怎样说,第一题既已过关,就无谓深究。这时候,老祖已调整状态,准备问第二题。

「接着,你要被测心志。石家子弟,都要是最上进,最优秀的年青人杰!」老祖幽游虚空,双眸绿光闪烁,缓缓地开口:「石家,要理解你的志向。修仙从戎,注定此生多舛,磨难重重;想当初,你为何要走这条路,有何心志……」

夜天的志向!这问题值得玩味,因为老实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别忘了,这是多年前的夜天,甚至未将石天凤丶宋心盈等美眉收入「後宫」。那时的他,还是玩世不恭,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混着日子……

这才是真正的夜天,但现实中,他却不能这样回答。若这样说,势必会被老祖质疑,难以过关……

也幸好他没有。入定中的夜天,此时神色漠然,随时连问题也没听清楚,又谈何回答?

沉默。

「小子,说出你的心志!」石家玄祖见他默然,耐心有限,眉心竟煞气一凝,再度扬声追问:「这道题没恶意,你大可放心回答,说吧。」

仍是沉默。

没有回覆,老祖宛如跟石头说话,继续惨遭无视。初时,他还以为夜天选择沉默,乃刻意而为,是过关的策略而已,直到现在再三感应,才开始生疑……

「你不是装的,是真正入了定!哼,竟敢忽悠我?!」石家玄祖脸色一滞,杀机重现,幽绿的眸光无比阴寒。

对他来说,夜天是何方神圣?不过区区三阶修士而已,竟敢公然在……无上祖师眼前悟道突破,一问九不知,无视其存在!

这……可谓完全不给面子,绝对是大不敬,也无怪老祖杀机再现,无法容忍!

「铮铮—」

就在这时,老祖脸色无比沉凝,全身绿光大炽,气机陡升,看来要杀人了……

然而……慢!在最头关头,他却猛然醒觉,像想到了什麽,有所顾虑,竟马上停手。

「哼,你潜入石家,到底是受谁指使,谁是你背後的大势力?」老祖冷道,其声线无比阴寒,在书阁中不住回荡,令人发麻。

现实中,夜天当然没什麽背景靠山,不然在云端城时,就不会滞留於角斗场,无人应援。但老祖未知内情,此时他越不作声,就越显得神秘可疑,有必要查清底细。

於是,老祖的瞳孔急骤收缩,折射出一颗绿珠,悬於眼前。霎时间,他也像夜天般入了定,一动不动,俨如被锁身,眼神亦呆滞起来。

「咻!」

这一刻,老祖已元神离体,全汇聚到小绿珠上,随後飕的一响,它更立即向前飞驰,没入了夜天眉心,消失不见!

「这小子来历丶动机皆不明,可能是大患,有必要查明底细……」小绿珠幽幽发光,神速穿行,也正因夜天深度入定,毫不设防,结果它没怎麽费劲,就已找到神识海上空。

「隆隆—」

神识海,呈一片深紫,也有无数巨浪翻腾,惊涛千重。

石家玄祖却不愧为无上祖师,过程中,小绿珠隐密疾驰,穿行无阻,并一直无声无息,极难被探测。

「咚!」

就这样,晃眼间,它已直抵夜天神识深处,而在这里,它也再绽放出诡异绿光,照耀整片空间,眼看要行动了……

「让老夫看看,你真的……在参悟『源生经』吗?你的靠山,又是哪一位大圣?」石家老祖沉吟。这时候,他的小绿珠已无需低调,只见其嗡嗡作响,迅速变形丶暴涨,最终竟化成一张大网!

「很好……」庞然的深绿大网,无数道纹交错,密密麻麻,覆盖着全境,竟看似滴水不漏。马上,老祖就要搜索起夜天的神识海,届时他的过去,他的来历,他所修的功夫,皆能一览无遗!

「你是谁?你是哪个势力派来的人,为何潜入石家?!」老祖不怕罗嗦,又追问着同一问题。与此同时,大网也如鲸吸牛饮,正在吞噬神识海中的每点每滴,非常疯狂……

一切太顺利了。他完全没料到,眼前这弱弱的三阶修士,最终竟有力反扑……

「你……是谁?!」石家玄祖骇然,变故出现了!

前方不远处,竟也浮现出一张蓝色大网,来势汹汹,似要跟老祖置身的小绿珠(现为大网)打对台。

「这是什麽?这小子的神识海……分明呈深紫色,怎会有一张蓝色大网?」老祖惊疑不定,绿色大网亦开始缩後,不敢撄锋。最终,他冷咧地传音:「还是不宜冒进……算了,收!」

离体搜魂,本就是逆天禁术,可招天讉;而且,它只可对付入定之人,对方一旦醒转,施法者便危矣,可见风险奇高。石家老祖虽功参造化,片山城这缕却终究是化身,战力减半,实在不宜轻率冒进。

於是,老祖连忙将大网收缩,看着它快速变小,变回原来的小绿珠,以集中魂力,防备不测。

然而,正当他一收网,奇景马上又出现了!

第二三七章:紫色世界

那张蓝色大网见它还原,居然也模仿起来,跟着收缩……过了片刻,它亦缩小成水晶球状,悬浮於半空,与小绿珠对峙起来!

是小东西,幸好有他!夜天正悟道入定,不设防备,导致被人长驱直进,关键时刻,还好有小晶球现身招拦。

就这样双珠悬峙,呈现胶着。

僵持。

最终,还是小绿珠先再动。经初步评估,老祖发现光球虽来历神秘,却同样只有三阶,已没那麽顾忌。於是,他渐渐打消退意,并重整旗鼓,打算强袭光球!

「嗡嗡嗡—」

绿光幽幽,石家老祖突然发难,出奇不意,竟赫然疾射过去。

「咿呀!」

小东西一阵怪叫,十分不满。其实他一直警觉,见绿珠冲腾而来,初时还想撑起天幕,强行格档,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厮是远祖,非等闲货色,或刚才那批破铜废铁,还是不宜逞强!

小光球似很识趣,刹那间,他已决定……落跑,开始亡命倒飞,穿越一重重紫色巨涛,试图甩掉绿珠。

「哪有这麽容易!」老祖珠中传音,声响如洪钟,也想籍此唬住对方。同时间,小绿珠已经锁定光球,紧贴在後,不论小东西再滑头,再了解地形,也始终无从摆脱,非常纠结。

这一刻,只见双珠一前一後,疾行虚空,遁地飞天。小绿珠在後穷追,小光球在前飞遁,几度差点被追上丶洞穿,惊险万分。

「咻咻咻—」

渐渐,不懂是小光球慌不择路,没脑儿盲冲乱闯,还是他刻意而为,故意诱敌;不经不觉地,前後一球丶一珠已探入神识海最深处,在这里,千丈巨涛开始平伏,四周渐变清冷,却彷佛又暗藏杀机,有些不对劲。

「很好,有你引路,我不必花功夫找。」小绿珠微微传声,却似乎很满意。语罢,他继续穷追光球,又穿越了一重空间,直到突然间……

「隆!」

场景骤然大变。正前方,一道混沌裂缝豁然开,窥视里面,竟没有一花一木,一草一鸟,没有外头的紫色波纹,全然漆黑无光。

从外面看,它犹如一个大黑洞,似能吞噬丶磨灭万物,触目惊心。

「咿呀呀—」

说回小光球,之前他一直在亡命,入地飞天,看见有路就跑,无处不能去。然而不知怎地,他一来到混沌前,就嘎然止步,悬停於黑洞外,没再寸进。

一来到混沌前,小家伙立时光芒尽敛,不住巍巍抖动,咿呀怪叫。黑洞内,似乎潜藏着什麽大妖,令他闻风丧胆,宁愿留在洞外……被小绿珠霸气洞穿,也死活不肯进去,相当诡异。

「修为到这境界,世上已没什麽能瞒过我。哼,里面……到底藏着什麽?」石家老祖自语。起初他还不太清楚,直至再探前半步,看到远方的几缕微光……

直到现在,老祖才赫然醒悟,失声道:「这地方……是这小子的修仙大道所在!只是怎麽……路上会被隔成无数断层,完全不连贯?!」

的确,修练大道现混沌,连老祖也大感诧异。他哪里晓得……断层出现,是因「这小子」部份失忆所致。那时的夜天,才刚刚走出地窖,记忆初复,故此大道被撕裂,呈现断层,根本不足为奇。

说实话,现使到了现世,这条大道仍未完全修复(要不然,夜天也无需直闯神识海,大费周章去寻记忆吧),更何况那时……夜天元气初复之时?

当然这一切原委,石家老祖一概未知,但正因如此,他更觉得要寻根究底。事实上,在茫茫黑洞面前,他亦有点骑虎难下,就果断进去吧!

「好,小子,在里面……老夫定将你的秘密丶过往,翻个底朝天!」老祖不愧是老祖,能当机立断。此时主意既决,小绿珠便光芒大炽,刹那间,竟无视了洞口的小晶球,直接没入混沌!

「咻!」

「小子,你潜入石家,到底有何动机……」这道问题,老祖先前已再三追问,却一直未获答覆。正因如此,他一探入「黑洞」,便运转起世间所限之最强神念,疯狂地搜索,要神速探知答案!

这时的老祖,确实目下无人,无比自负。他却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探入混沌,一开始神识搜索,就立刻惊现巨变。

「哗啊啊啊啊!」

蓦地,老祖莫名的如遭雷击,当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连连失态惨呼;同时间,整颗小绿珠更摇摇欲倒,差点崩溃。

「哗啊啊啊……是谁?!」

老祖大骇。事实上,他在人界罕逢敌手,已很久没如此变色,但环视十方後,却发现混沌仍是混沌,虚空仍是一片空虚,四周场景没变。这道神罚般的伟力,不知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却彷能剖开神识,令老祖心神俱震,剧痛难当。而且,它也如同一面铁壁,隔断着前路。

「隆!」

一晃眼,小绿珠已被这不明力量轰出黑洞,反弹了出来!

这一刻,老祖痛若锥心刺骨,几近崩溃。放眼一看,只见小绿珠光华尽敛,开始明灭不定,亦颤颤抖动着,无法穿行直线。

同时间,黑洞中亦传来了一道男声。

「小伙子……修为这麽低的小白,竟敢来扰人清梦,真胆大妄为。」

很严重的指控。但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其实不重,还有些淡然,彷佛没把入侵者当回事,倒是石家老祖听了,却明显不服气。

身为上祖,於人界地位超然,他早习惯高高在上,自尊与傲气极强,但现在……竟被人反称「小子」,各种「渣渣」丶「白板」……

他无法接受,觉得必须严辞驳斥,以正视听:「咳咳……不才开山立派,修道已四百六十馀年,按世间的等级划分,好歹算是无上祖师,请你自重!」

四百六十年,很无敌的资历!他是与衍空丶风亦休等同级数的巨擎,功参造化,举世恐怕难寻几人。

然而,黑洞中人听了,似乎却不以为然。

第二三八章:深紫

「才四百年?!哈,小辈,你才刚刚起步而已,前路还很漫长。让我想想,当年头四百年修到什麽境界……嗯,是真武境,还是已成为帝君?」

此人口气很大,彷佛超然物外。按其所言,修道四百载,根本不算什麽,一晃眼就过。头一次闭关一年,或许是一种磨难,会觉得度日如年;但适应了之後,不论潜修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只是数字而已,对他来说分别不大。

天地茫茫,红尘滚滚,千年只如一瞬。石家玄祖苦修百年,可开山立派,他修道百年,可开创一个世界;双方的层次,如有天渊之别!

此人莫非……就是修练大道上,久久现身一次的神秘人?

「我……不敢妄言……」石家玄祖之前不认识他,未见过他,此际仍立刻噤声,似乎已意识到招惹了恐怖存在,後果堪虞。

最终,还是保命要紧,他开始萌生退意,但一切已经太晚……

「怎麽回事?!」忽然间,他发现自己如被锁身,想动也动不了!

「动丶动!」老祖连连咆哮,令小绿珠一阵剧颤,却似乎……无济於事!这瞬间,任何挣扎皆是徒然,他始终动不了!

须知老祖惊才绝艳,修练界罕逢敌手,从来没挨打份儿。四百多年来,这是他首次被人锁身,欲遁不能,试问怎不震惊?!

对,他的确很徬徨,但在神秘人眼中,这一切其实尽是儿戏,压根儿不费劲。

「小辈,我记得你想问我三道问题,说。」他从洞中传音,语速很慢,却掷地有声,令老祖心神剧颤。「现在,你问,我答。问吧。」

「我……我……咳咳咳!」这时的石家老祖,正惴惴不安,深感对方高深莫测,所说不懂是真是假,便不敢胡来。不过到最後,他仍然未敢造次,决定如实相问,颤抖着说:「前辈……没别的,只想一问……前辈的志向……咳咳!」

第一题,测心志。石家老祖虽然支吾,总算能完整说完,尚存半分祖师风范。

「心志?!嗯,蓝色小子,你先说。」这时候,洞中人也没正面回答,反而方向一转,改问老祖身畔的小光球,道:「小兄弟,你有什麽宏图大志,倒说来听听。」

「咿呀……」小东西猛烈抖动,显然不想费神回答这种严肃问题。然而,很无奈地,他发现自己也遭定身,回避无从,目测必须回应。

「咿呀呀呀呀……咿呀呀呀……咿呀呀……呀……」小光球相当不满,起初仍想反抗,却注定徒劳,其叫声竟越来越微。渐渐地,他开始不由自主,也进入了一种奇异状态,物我两忘,像夜天般入了定。

「蓬……」

既说是测心,自然得探入灵魂深处,还原那个不加修饰,最真实的自己。

接着下来,大家将会看到小光球的另一面!

「蓬蓬……」

小光球,体表晶莹玲珑,蓝光闪烁,内面却深邃如瀚海,有无数漩涡搅动。随着洞中人持续念诀,浪涛中,一员英武的金发战士正涅盘而生,并迅速脱出小晶球,升腾上半空。

放眼一看,此人面容粗犷,眼如刀锋,身披蓝色战甲,手擎淌血战矛,战意高昂。一出场,他就仰天怒喝,啸声震天。

「啊啊啊啊…逆乱崩天,有我无王!」战士非常激情,手擎战矛,正不断大合大开,如置身古战场,将横扫万马千军。「铁马金戈,横刀立誓,征天阙!焚天毁地丶逆乱崩空,我欲重生……」

战士狂歌,热血沸腾。这,或许就是最真实的夜天,只可惜他深度入定,心中空灵,无缘一睹,不然也会无比震撼!

那麽洞中人呢,他也被感染了吗?

「年轻人,你怨念很重,想当年……我刚开始修道,也曾是如此。」他缓缓开口,语气很淡然,不容易听出褒贬。纵然如此,他还是说下去:「只不过……用怨念作推动力,不一定是好事。这世上毁灭容易,建设却难十倍百倍;完杀帝君,不过举手之劳,可不费吹灰之力,但育成一人,却难於登天,十个界主合力也随时办不成。」

洞中人侃侃而谈,依其所言,杀人的层次很低,生聚才是正道。你一晃眼,若令众生成尘,我一点指,同样可叫万物再生。天宇间之真正强者,皆轻杀伐,重生聚,当慎之戒之。

「那麽……老前辈……」石家老祖忽然开口,语态腼腆,似有话难於启齿。

毕竟,大家层次有别,眼界回异,什麽杀伐聚生,对他来说太离地,太抽象,也太遥不可及。此时此刻,他已变得鼠目寸光,只能顾眼前事:就是解除禁制,活着离开!

「老……老前辈一席话,字字珠玑,不才此生受用。出去以後……必竭力相报……」老祖连连叩首作揖,厚颜把话说完……但说到底,他根本无心听道,只不过想尽快解除禁制,逃出生天而已。

「绿小子,刚才你测我心志……我还没说,你就想逃之夭夭,真不长进。」洞中人长叹一声,似乎不满意,看样子是不会放人的了。对,他既承诺「你问丶我答」,言出就必行,接着下来,他将要证道明志!

「飕!」

话音刚落,洞中气机赫然大变,如无数仙神并起,盘回天宇。霎时间,天道伦音交织,上古战歌响彻苍穹,雄浑磅礴。洞中人功参造化,这瞬间,他如在推演大道,意境超然,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啊……当御剑飞空,自由翱翔三界中……」歌声刚尽,四周场景又再大变。仙神消失了,磨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天际间骤现的一列古字。

「当御剑飞空,自由翱翔三界中。」

古字金光灿灿,沉凝有力,每颗皆宛如有灵,代表着一种道韵,光耀天宇。

其後,连古字也开始虚化,九霄之上,又传来一道男声,雄浑而庄严,如圣者在宣告:「太古茫茫,万界泣血时;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

第二三九章:一念千万年

书阁外,石家小哥自关大门,便再不知里面情况。其後夜天入定,被探入神识海,老祖遇险等等,他一概未知。

「嗯,好像好久了,里面怎麽还没动静……」渐渐地,他又觉得不妥。

根据经验,一般被老祖测心之人,皆挺不过半注香时间,一旦开始,很快就会各种撞墙,各种惨叫,各种撕心裂肺,各种悲剧。而他的职责,只是进去捡尸,将那翻白眼,吐白沫,伏倒地上的可怜修士给抬出来。

老祖出手鲜有闪失,一般而言,只要将他召唤出来,石家小哥便可放心。只不过……这次情况似有不同,书阁内好像过於安静,极不寻常,莫非出了什麽变故?

「不会吧……发生什麽事了?」小哥自语着。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决定推门看看。

「隆隆—」

门一开,眼前还是那熟悉的情景,有人翻白眼,吐白沫,横陈在地……唯一不同,只是角色互换了。

这次翻白眼,嘴角溢血,瘫软地上的,竟不是夜天,而是老祖自己!

夜天没事,这小子安然无恙,倒是老祖化身如遭重创,看起来面无血色,异常苍白。他从石棺中显化,本来已是半人半魂,重创後,就变得更像幽灵丶厉鬼,阴森可怖。

「老祖宗,你怎会……弄成这样?!」石家小哥大惊失色,正想上前搀扶。然而此时此刻,老祖的状态明显很糟,根本不像活人,最终小哥一阵哆嗦,还是退缩回去,不敢近身。

「放心,他死不了。我不过……讲了个冷笑话而已,你老祖能活上四百多年,命硬得很,笑不死他的,呵呵!」此时的夜天,已彻底从入定中醒转,但对神识海发生之事,却毫无印象,一片空白。

说实话,此时他见老祖重伤浴血,状若厉鬼,也是莫名奇妙,或许刚才……自己真的说了什麽笑话,令对方晕死吧。

於是,夜天一把揪起老头,笑道:「但无论如何,我令这老头变成这样,应该算过关了呗……既然四关俱过,就请带我进宴会厅,走吧!」

夜天扬了扬手。这一刻,他昂首阔步,表面上自信满满,但其实到现在……仍未弄清石家在办什麽盛会。想当初,他只是贪刺激,闹着玩去排队,岂料最终折腾了一大圈,才总算通过测试,有资格进内院……

另一方面,石家小哥也是心情复杂,眼神中充满不安。之前他因轻视夜天,还各种贬损,谁知这小子深藏不露,装逼很成功,令自己看走了眼,说错了话……

「不才……刚才言语间有所冲撞,有怪莫怪……好,马上带路,这边请。」小哥战战兢兢的,不期然讪笑起来,一副奴才相,饶是有趣。

夜天见状,自然瞧对方不起。现在四关尽过,他终於扬眉吐气,尽解心中郁结,这一刻也有话说。

「呵呵,这种偏远山城果然出不了几个高手,纵使挂着石家招牌亦然。依我看,你们当代片山领主要靠老祖招摇撞骗,自己随时连源生境也未破入,只是个山寨货!」夜天暗暗嘀咕,真心看不起片山石家,只是没大声吐槽。

这帮所谓世家子弟,根本只是狐假虎威,高悬石家牌匾唬人,却受不起真正考验。

最终,他还是决定放过小哥,先进场要紧。说到底,他也只是来凑热闹,就无谓留难人家,闹得太僵。

「走吧,瞧瞧你们在搞什麽大会。」

入场了,夜天是以胜利者姿态进门,竟有些飘飘然。接着下来,他将穿越无数庭园丶楼阁丶殿堂,发现大宅占地广袤,比想像中大,必须有人带路。片山石家或许武法不强,装潢却绝对不失礼,值得夜天这乡巴佬开开眼界。

最终,盛会并未在大厅进行,一轮迂回之後,小哥把夜天带进了一个大演武场,原来宾客都云集於此。

「又是演武场……」夜天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比刚才的兽斗演武场大,石地上,也铺满了条条金色道纹,纵横交错,如一面大棋盘,布置玄妙。至於观众台,则是张灯结彩,悬挂着各种红色彩带,彷佛在办什麽喜事。

这一刻,观众台座无虚席,呐喊声此起彼落。放眼一看,宾客原来大都是青年修士,无不身佩名剑,仪表堂堂,看似出身不凡。

当然,现场最吸睛的,还是正在场中对打的一男一女。

「嗯嗯……嘿嘿嘿!」夜天忽然咧嘴阴笑。所谓吸睛,并非指两人武法高超,出招精彩绝伦,而是指……女方的身材。

这名修长少女,头戴鲜红网巾,身穿全黑背心热裤,高筒长靴,性感而火辣,所谓「吸睛」正是指其身材。

她就是当年的石天凤。夜天与她,原来在这里初遇。

「哗……」当年的石二妹,袒臂露腿,造派妖娆,打扮与现时的她无甚两样,而夜天一发现她,也当场立起了眼,一阵侧目,嘀咕道:「这是谁家的大姑娘,这麽泼辣?!」

语罢,又见石天凤手执长鞭,於「大棋盘」中连连娇叱,大开大合,野性尽现。大鞭哧哧作响,她一头黑发亦随风甩动,又见洒脱丶大气。

「她是片山四长老的乾女儿。在城中,石小姐谁都不敢招惹……」小哥半掩着嘴,轻声地解释,唯恐被旁人听见。

「哈哈,是吗?」夜天冷笑出声,很不以为然。他甚至能令人家老祖吐血,自然不会怕这些花拳绣腿。

「你……你别小瞧石小姐,这面『石武盘』是她的第二生命,她从小在此修练,对上面的井字纹了如指掌,驾轻就熟……」石家小哥一边提醒,又斜瞟着对战中的男修士,叹气道:「在『石武盘』上战斗,石小姐步法娴熟,如鱼得水,很有把握。相反,这位兄弟一旦踩中井字纹,便凶多吉少了,唉……」

他果然不幸言中。老实说,男修士目测已达二阶顶峰,战力并不太弱,只是不熟习这场设,显得非常缠梏。『石武盘』上,对地上的条条井字道纹,他如避蛇蝎,不敢触碰,生怕被电光轰飞。

第二四零章:片山天凤

结果,他就被压缩在狭小的方格中,束手缚脚,极难放手出招,尽施浑身解数。此消彼长,石天凤因而立占上风。

「嗨!」

就在这时,石天凤藕臂摆後,黑发甩动,长鞭一抽,迅速横贯虚空;而它每一段,似乎都对应着棋盘上一个方格,结果霎时间,条条金色道纹如被激活过来,神光闪闪,不断嗡嗡响动。

「呵呵!」石天凤挥鞭长笑,笑声很大气。同时间,金色道纹一开始闪烁,便形成了强烈反光,无比刺目,竟令男修士一阵眼残,被逼本能地伸手遮眼,并蹬蹬倒退。

「霍霍—」

他完蛋了。电光火石间,男修士由於眼残,已不明袖里的被长鞭团团缠绑腰腹,立时寸步难移,一动不能动。

「臭男人,滚出去!」同时间,石天凤一声娇喝,划手狂拽长鞭,男修士便立失平衡,向前倾倒,滑出了他的方格,双脚踩上金色道纹……

「轰隆!」

毫无悬念,他马上便轰飞,狠狠摔在「石武盘」外,眼肿鼻青,一片狼藉。

「哎,又是一个不长进的,难道……世上没像样点的男人吗?!」石天凤双手抱胸,长发飘飘,一阵英姿飒爽。相反,男修士则匍匐爬到场边,状貌窝囊,而在那里,原来还有不下十个焦头烂额,全身瘀肿,栽掉几颗大牙的男修士,正狼狈的排成一列……

「你看!」看台边,石家小哥斜睨着这一票人,小声向夜天道:「嘘,我没骗你吧……」

「嗯嗯,的确很刁蛮……」夜天点头认同。在棋盘上,石天凤如蒙加乘,先天占优,难免会助长起她的气焰,瞧不起刚才那群「裙下」败将。

「哎哎,我要的是真男人,真帅哥,谁敢上来?」这一刻,石天凤立身於棋盘中央,又再抱胸娇喝。然而……她这麽泼辣,仍有人敢应战吗?

有,还是有的。

不久後,还是有年青人不怕死,鼓起勇气,趋前应战。

「锵锵—」

此人明显有备而来,两柄雪亮的战剑,一手各执一把,单论造型已不失礼,应有力一战。不仅如此,这位双手剑士也长得帅气,一笑起来,那双大白牙阳光灿烂,刷人气零难度。

表面上看,他确实合乎石天凤「真男人」的条件,但实际上又是否如此?

「希……希望这位兄弟争气点,替咱们男人出口气……」石家小哥合十祈念,似对双手剑士寄予厚望。而夜天呢,他到底抱着哪种心态?

「我也希望这家伙争气点,能教训这小妞一顿。这样……我才能听到尖叫声……」

恶寒。夜天竟是一本正经的说,完全不汗颜丶脸红,道:「我很认真的。须知女人在惨叫,男人在欢笑,多笑一下,可令人心旷神怡,益寿延年,嘿嘿嘿!」

小哥很无语。这小子太破格(重口味)了,连男人也吃不消。

「喂喂,你懂什麽,这叫做品味,别像看怪人般看着我,好不好……」夜天咕哝,但很可惜,他的愿景还是无法实现。

这时候,夜天一心想听女人惨叫,但最终,他还是只能听到男人惨叫……

「哗啊啊啊—」

原来,阳光暖男不幸踩中了地上的金色条纹,顿时如同触电,全身毛发倒竖,向前倾栽。而他一失足,就立即泪目了,战剑飞脱,自己被那股神秘伟力狠狠摔出场外……

「轰隆!」

双手剑士呲牙咧嘴,栽在场边那群「失败者」旁,眼神充满不甘。这条不光彩的「败部」队伍,又增添了一名新成员。

什麽双手剑士丶阳光暖男,原来徒有其表。最终,还是成为了石天凤的鞭下败将。

「呵呵,废铁本小姐统统不要,都还你!」石天凤以脚尖挑起战剑,逐一踢还对方,并连连放声长笑。

在现世,她已被夜天「收服」,自然很久没如此「趾高气扬」,但当时的石二妹,却因获「石武盘」加持,自恃无敌,心中竟有些飘飘然。

然而,观众台上的夜天却别有想法。

「嗐,我真不明白……」蓦地,他将石家小哥拢到身边,低语道:「我不明白,这小妞难道能强过你们的老祖宗?这票人……连她也打不过,又是如何通过挑战,连过四关,杀进来的……?」

他说穿了重点。这一刻,只见小哥支支吾吾,似乎有口难言,不欲回答,直到後来……他被再三追问,不得不解释,这才不尴不尬,很腼腆地开口。

「这……这些人……或者有关系,或者有特殊背景,我们会调节难度……」

小哥明白夜天必不服气,必会骂石家「诈骗」,骂他们厚此薄彼,便连忙话锋一转,顾视场边。原来,一名白衣剑士正走出来,成为下一个挑战者。

「看人家比武吧。你看,下一个炮灰出场了。」石家小哥讪笑。

「轰隆—」

「轰隆隆—」

「轰隆隆隆—」

这是一个循环,一个无止境的轮回。

「石武盘」大展神威,石天凤亦越战越勇,接着下来,炮灰越来越多,「败部」将持续扩充,很快已增至十五人,而他们身前,都丢满沉戈折戟,一片狼藉。

说实话,这些人当中,部份已修到二阶顶峰,并非草包,却始终无法适应棋盘作战,无法在上穿行自如,全身而退,结果让石天凤继续无敌下去。

与此同时,石家小哥也看不下去了,又再半掩嘴巴,轻声向夜天说:「嘘,小兄弟,看来这些世家子弟都不靠谱,你是时候出手了……」

夜天一阵侧目,瞪眼道:「喂,你这是什麽心态,想坑我吗?」

说毕,他不禁缩後半步,一顿哆嗦。这倒不是怕打不过石天凤,而是这小妞……目测性格极端,还是别与她有所瓜葛。

「走走走走走。小弟只是来围观看戏,帮忙群嘲,出招的话……可免则免。咦……有趣!」本来,夜天真的打算扭头就走,直至……瞥见石天凤手戴的金镯子,觉得很别致,才终於改变主意。

蓦地,他双眼眯成了一道缝,开始吃吃坏笑,涌现出很邪恶的念想……

第二四一章:蹂躏美眉

没错,他对人家的手镯很感兴趣,想将它弄到手,而唯一途径……就是上场「挑战」石二妹,将她擒下……

「嘿嘿嘿……好,这小妞太嚣张了,小弟有必要替天行道,收拾她一下,嘻嘻嘻!」夜天拿定主意,便大步大步走出,迎向演武场中央的「石武盘」,并笑得很灿烂。

「你……你?!」石天凤马上留意到他,却不免微眯双眸,一阵狐疑。

没办法,方才被她完败的人,都是各种帅哥,各种世家传人,各种青年人杰;他们现时或鼻肿眼青,衣衫不整,但在被扫飞前,却无不是衣冠端正,风风光光地出场的,然而……眼前这个夜天?

怎样看,他都只像个小混混。人家挨揍後才衣冠不整,夜天却一出场就衣冠不整,还隐去了三阶气机,难怪石天凤对他如此轻视。

「没有像样点的男人吗?」石天凤连连嘟嚷,蹙着眉,目测相当不满。那时候,她还不知自己已招惹到大魔星,她的一生,自此将大不同,走向「沉沦」……

当然,那时的她,还未知大祸将临。

先敬罗衣後敬人,石天凤看着这脏小子嬉皮笑脸,迤迤前来,只道他比其他挑战者还不堪,因而戒心大减,当下插腰挺胸,只顾着秀身材。

那夜天呢?那时的他,倒依照着一贯作风,出场时……竟然在叼草棍,伸懒腰,一脸慵懒,到底是来比武的吗?

况且,他走着走着,即使已靠近「石武盘」,将踩中大家避之则吉的井字道纹,却仍满脸不在乎,完全没停步或规避之意,相当个性!

「喂喂,小兄弟,你当心走!须知井纹不可碰,你一旦踩中,就马上会被轰出场,连打也不用打!」石天凤嘲弄着,亦开始逼视,甚至逼近夜天,想形成一股无形气场,令他感到受压,知难而退。

「呵呵!」夜天见状,只摸了摸鼻子,大笑道:「小姐,你看来想逼退我。是怕弄脏手,才不想跟我打?!」

「哼!」石天凤冷哼。她也没停步之意,并继续从方格中大步踏前,只是一顾着说,一时忘形,竟不慎踩上了井字道纹!

「哈!」夜天暗笑,心想这一次,他准可听到女惨叫声了!

然而,这画面并没出现,石天凤「误踩」井字纹後,却毫无反应,继续如履平地,没被金色神光轰飞!

「咦,真奇怪……」夜天有些诧异,寻思这小妞看来不怎麽强,至少……肯定未达三阶,怎麽没被震飞?起初,他确是不得其解,及至瞥见对方的黑色长靴,又随即恍然,开始嘿嘿阴笑,产生出极邪恶的想法……

「嘻嘻……」就此,夜天模仿起石天凤的舞姿,吹着哨,迤迤然地踏进「石武盘」。

「喂,等等!」石天凤见夜天气定神闲,大摇大摆,将地上的道纹视若无物,便扬鞭娇喝:「哎哎,这些金纹危险!你当心走,别说本小姐没提醒你!」

然而夜天听了,却只是摇了摇头,根本懒於理会。也在此时,他终於要踏上「棋盘」了,这家伙……会如何回避那些恐怖的井字纹?

「我看地上有灯光,就沿着它走呗,呵呵!」夜天大笑,明言不会刻意回避。

灯,自然是指棋盘上的条条金光,这些大家避之则吉的恐怖道纹,他只视作「灯光」。此时此刻,看来他不仅要无视人家「忠告」,还明目张胆,有方格不踩,偏要沿着井字纹走!

「蹬蹬蹬—」

一步一步,夜天脚踩井字纹,步履沉实,如踏平地,完全不受金光影响。没有呲牙咧嘴,没被震飞,没出任何事故,夜天伸着懒腰,继续大模大样的直逼棋盘中央。

他是故意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此想法,尤其是刚被道纹震飞的败部修士,更大感面目无光,这分明是在打脸!

「你……」这瞬间,石天凤同样张口结舌,大感惊憾,脸色变了又变。同时,她见夜天还在歪嘴邪笑,大摇大摆的步步进逼,很不怀好意,又随即稳紥马步,将长鞭横在身前。

「怎……怎麽……你踩在道纹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天闻言,不禁搔了搔头,讪笑道:「哈哈,其实我……还是有反应的,我觉得脚有点痒……」

恶寒……

「什麽,只觉得痒?!」

「呃,这小子太嚣张了……」

观众台上,所有人都很无言,这小子太奇葩了,并不能以常理理解。同时间,石天凤亦快晕死,但见夜天不仅步步进逼,其一双「贼眼」,还开始往她全身肆意扫瞄……

「混蛋,你去死吧!」石天凤娇喝,手中长鞭一扬,横贯虚空,朝夜天扫杀过去。

「霍霍—」

「哇,好害怕哦!」夜天瞪眼大叫,表情很夸张,似乎更像在嘲弄对方。同时大鞭卷至,他也没刻意反抗,没有闪躲,竟乖乖的让鞭子牢牢缚起右臂……

他……竟会束手就擒?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棋盘彼端,石天凤却以为一击得手,不禁沾沾自喜,大笑道:「呵呵,原来你不过鞋子防电,真人却是草包,不耐打!」

就此,她再无顾忌,当即咬牙切齿,用尽全力抽扯长鞭,打算把夜天拉到身前,再暴打一顿!

那麽,夜天会就范吗?

这一刻,他没有声张,只微笑不语,但当一稳紥马步,却如大山般难以撼动!

「糟了……」石天凤暗叫不妙,任凭她像疯婆子般呲牙狂扯,自言自语,夜天仍夷然未动,俨如顽石,非常可恨。

方才她对付那群二阶挑战者,只需抡鞭拖行,令他们失平衡而误触地上道纹……便能速度解决,简单直接,万试万灵。可是,这招却显然对三阶的夜天不管用,差一个大境界,战力竟有天渊之别!

同时间,石天凤既拿夜天没辙,就轮到夜天反击了……

「嘿嘿,我有这麽重,这麽难拉动吗?刚才那帮兄弟,都给你一拉即倒啊,干嘛现在却没力了?!」夜天摸摸鼻子,设法挖苦,同时在想……如何拿她来寻开心。

第二四二章:神女送上门

「嗯嗯,若最邪恶,也是最过瘾的玩法,莫过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石小妞刚才大开大合,扫飞众人,用鞭用得很爽是吧,不如就角色互换,用同一招来反制她……」

最终,他决定要将石天凤在井字纹上拖行,让她尝尝自食其果,反过来被金光弹飞的滋味吧!

「嘿嘿嘿!」夜天微眯起眼,一啪响指,刹那间,牢牢缠臂的长鞭立马松脱,哗啦作响。

接着下来,他蓦地反手一卷,电光火石间,已张整条鞭子抢夺过来,抄到手中!

「游戏开始了,好玩,好玩……」夜天摩拳擦掌,一边邪笑,一边仿照着她刚才的战法,依样葫芦,霍动长鞭缠臂。不到片刻,这次已轮到石天凤被五花大绑,遭鞭子牢牢套身。

「你丶你……可恶!」石天凤骇然,全身一阵寒颤。这一刻,她惊觉已不能动弹,变相落入了人家手中,可任其鱼肉,处境很不妙。

石天凤脊背发凉,看看自己,穿得这麽单薄,而看看夜天,他眼神又这麽邪气,万一这小子心血来潮,玩起各种脱衣服,脱光光……实在想像不下去了。

这瞬间,她只觉万般懊恼。早知道,刚才就别**夜天,别将话说得太死,结果反变成自掴耳光,自取其辱,活该!

也在此时,夜天正想着该如何折磨人家,难免露出了邪恶笑容……

「石小姐,按照你的剧本,我应该让你……在井字纹上滑行,然後弹上半空,是吗?」夜天说罢,两指便夹着鞭头,轻轻一拽。

「哗哦哦哦—」

随着鞭子扯动,刹那间,被它团团大绑的石天凤立失重心,踉踉跄跄,连栽跟头,双脚更不禁踩在井字纹上。

完……完了?!

很奇怪,没有。误触道纹,若换成刚才众人,皆如同触犯天戒,将立即被轰出局;然而,此时石天凤纵使长发散乱,遮盖住半边脸,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毫无触电迹象。

这一刻,她依然「脚踏实地」,没像刚才的挑战者般给神光抽飞,有些邪门。

「哧哧哧—」

夜天却不信邪,有见及此,更乾脆沿着井字纹拖行石天凤,令其长靴摩擦着金色神纹,立时嚓嚓作响,并迸发出大量火星。

但纵然如此,她双脚依然黏着地面,没有被轰飞。

「嗯嗯,我明白了……」夜天低声自语。他眯起双眼,再次锁定石天凤的长靴,不禁冷笑出声,道:「哈,原来这双靴子防电,装备好。有神装护脚,确实可保妳周全,但这样打很没意思……我看不如这样,石小姐,你试试赤脚……秀秀真本领,嘿嘿嘿嘿嘿!」

夜天阴笑连连,表情很邪恶。修到三阶,其中一大领悟就是隔空御物,无需再把石天凤拘到身前,手抓美足慢慢脱鞋。

这一刻,夜天运劲於掌,隔空一抓,黑色长靴便像泥鳅般滑了出来,被他吸到手中。而长靴一脱,霎时间,石天凤的修长玉腿亦告显露人前。

「哇,不要……」石天凤当场变色,若失掉战靴保护,她将不再免疫於道纹之力,马上大祸临头。

果然,惨叫声言犹在耳,石天凤已被弹上九天,接着又直栽下来,飞坠夜天怀中。

「噗!」

「呃,原来神靴真的防电?我不信,再试试看!」夜天暗呼过瘾,心头一动,又决定故技再施。於是,他抓住了石天凤的白滑玉足,严限其挣扎,再让美足轻触地上道纹……

「不!」石天凤脸色唰白,霎时间,井字纹金光大炽,她悲剧了……

弹上半空,悬停片刻,再飞坠而下,被夜天一抱入怀。莲足轻触道纹,弹上半空,悬停片刻,再飞坠而下,被夜天抱入怀中。重覆,美足轻触道纹,弹上半空,悬停片刻,再飞坠而下,被夜天抱入怀中……

如此往复,石天凤不断直上丶直下,轮回了无数次,夜天却嫌不够,还要想些更特别的玩法「蹂躏」人家。

「哎唷,原来石小姐的小脚丫敏感怕痒,真的不穿鞋不行!」夜天嘿嘿奸笑,既然赤足会被轰飞,不好玩,他便决定先帮人家穿鞋,再沿着道纹拖行。

「来来来,穿鞋穿鞋!」夜天大笑不止。当然,他不会真的交还战靴,给石天凤护足,而只是把自己那双脏兮兮,泥迹斑驳的烂草鞋,试图套进人家脚丫……

可想而知,石天凤此刻直欲抓狂,除了怕弄脏脚,更可恶的,是发现自己……似乎已沦为「实验品」。

这时,只见夜天抓着人家足踝,翻来翻去,呢喃道:「嗯嗯,是否应穿上鞋,该怎样穿,妳才不会出现反应?来,试试看!」

晕死……夜天太邪恶了。接着下来,他还将逼(穿鞋後)的石天凤摆出不同姿势,令草鞋不断摩擦地上道纹,作他的「实验」……

就这样,石天凤又陷入了另一轮回,反覆被轰上半空,再直栽下来,永无止境……

败部那边,众挑战(失败)者这时也是心情复杂。一方面,夜天完虐石天凤,确实为他们出了口气;但另一方面,各人又想到自己连她也不打过,刚刚一败涂地……

这些人都是青年人杰,一向心高气傲,试问情何以堪?於是,夜天便决定改变策略。

「我不想一次性得罪太多人,这样吧……」他素来「贴心」,这时又想出一条毒计「讨好」败部诸人,就是……将灰头土脸,已残血的石天凤丢给他们处置,尽情报复!

「嘿嘿……」夜天脑海里,已涌现出各种狂想,有待稍後亲睹。然而,就在他将踏出棋盘范围,动手扔人之际,石天凤却出声了!

「不可以,你不可扔我出去!」这位石大小姐急眼惊呼,泪水已将夺眶而出。「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你怎样对我都行。但是,我不是人球,不可随便将我送给别人,这是莫大的羞辱!」

等等……什麽,她已是夜天的人?!此话何解,有听错吗?

夜天闻言後,顿时一阵傻眼,还以为她是烈女,不料竟如此豪放(极端),给虐待一下,就立心送上门来,「以身相许」?!

不可能吧!

第二四三章:不要的女人,送別人

也在此时,观众台上,几名疑是石家长老的白发老者,终於站起来说话了。

「哈哈……」

「哈哈,这少年虽然胡闹了些,却无疑是天赋异禀,成长下去,前途必不可限量。招揽进门,乃片山石家之福啊!」

「对,年纪轻轻便身怀绝技,这种人材举世难寻。招他为婿,石家必如虎添翼,可继续壮大!」

「恭喜领主,以後五十年,片山石家可无忧了……」

慢,这群老头都在胡说什麽?夜天越听,却越弄越糊涂了。刚才,自己分明在调侃人家长老的乾女儿,举止越轨,何解老头们仍面露笑容,手执着胡子,毫无薄责之意?

这似乎是个圈套,被坑的倒是自己。夜天不明所以,也觉得不对劲,便连忙扭头看向场外的石家小哥,要向其讨个说法。

「哎哎,我们是在演武招亲啊,老兄不是不知道吧。」小哥不懂他是撞进来的,顿时也诧异瞪眼,大感莫名奇妙。「按照传统,演武招亲,哪位挑战者……能征服擂台(石武盘)上的小姐,石家就会招其为婿。现在,你就是这位幸运儿啊!」

「怎麽?我……我……这……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夜天很愕然,当场「冏」嘴,下巴也快将掉下来。

环视一周,也无怪场边会张灯结彩,挂满各种红花球了。原来……人家在比武招亲,这果然不是普通庆典,果然是「圈套」,夜天「上当」了!

「祝贺新姑爷,祝贺新姑爷……」

蓦然,演武场四周,各种欢呼声,庆贺声此起彼落,现场不论男女老弱,都好像在嘲笑(祝贺)夜天,众口同声。

「祝贺新姑爷,恭喜恭喜……」

夜天见状,觉得不得不表态了,连忙嚷道:「喂,慢,等等,小弟不是来娶老婆的。我只是路过,刚才不算!」

这时候,他其实还抱着人家,之前她是玩物,现在却忽变成烫手山芋,弃之不及!

夜天向往自由,但若一攀上(入赘)石家,这辈子便将完蛋。所以,当他一听到「演武招亲」丶「姑爷」等字,便全身寒颤,万般尴尬,不禁蹬蹬倒退。最终,他脖子一缩,双手亦不期然松开……

结果,怀中的石天凤便给重摔在地,相当可怜。

「哇哦……轰隆!」

「哎哎,大家冷静些!」夜天继续摆手,想转移众人视线。然而,无论他怎样解释,都总觉得有万千双眼盯着自己,在看他笑话,令其一阵鸡皮疙瘩。

最後,夜天决定踏前两步,圈着嘴巴,再次高声重申:「喂,大家冷静!小弟的确不是来讨老婆的,只是……看到石小姐的金镯子很别致,想……借来观赏一下而已,嘘!」

晕死!

而且,别以为他只是耍耍嘴皮,他敢说敢做!夜天说毕,竟真的蹲了下来,伸出手,很谨慎的,缓缓滑走人家玉臂上的金镯子……

「大家请相信我,小弟只对镯子感兴趣,没别的企图……」夜天重新站起,咬着镯子,表情相当腼腆。随後,他突然又讪笑起来,扬手道:「游戏到此为止,女人我不敢碰,不敢要。各位……後会有期,再见!」

再见?他想就此一走了之?!

没错,事已至此,夜天已顾不得旁人的反应丶看法。他若不想身陷片山石家,当起什麽「姑爷」,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落跑!

开溜,逃之夭夭,有多远跑多远,永远别回片山城!

「再见,後会有期……」夜天主意已决,当下卷走玉镯,腼腆一笑,便突然起动,一溜烟的逃窜出去!

「蹬蹬蹬蹬蹬—」

这一刻,众人都没想到「新姑爷」会选择开溜丶「弃婚」,因此包括老头(长老)们在内,霎时均无人喝止,或挺身阻拦,结果……让夜天一举夺路而出!

「嗐,我只是闹着玩,开开玩笑,这些糟老头何必当真?不,走走走走走,还是别让人家追上……」

夜天一边嘀咕,一边狂奔,转眼已穿越了无数庭园楼阁,大厅小池,而匆忙中,他也有点慌不择路,幸好有羚角马……

事实上,在他决定落跑之际,就已向小灵兽暗传讯号,当他一动身,羚角马亦紧随其後,撒蹆冲出大演武场。随後,因有它这种灵兽引路,一人丶一马很快便锁定出口,再放倒几名守门喽罗,成功脱险。

脱身了!不用娶老婆,换回自由了!同一时间,夜天还有意外惊喜:他稍前新收的女仆—叶长诗,原来没趁机开溜,还一直在门外愕愕的守候着呢!

「你……还在等我?那好,一起走吧。」夜天一阵触动,这女仆相当忠诚的说,完全出乎意料。

但与此同时,叶大姐的留守亦令他感到汗颜,开始进行反思……对比她的忠诚,那自己刚才一走了之,「抛弃」掉人家,是否做得太过份了?!

人家片山石家,毕竟开宗名义在演武招亲,擂台俨如契约,非同儿戏;谁征服了台上美人,都理应信守承诺,抱(娶)她过门。

那夜天呢?刚才玩爽过後,他却将新娘子遗落在地,弃而不顾,令她沦为「弃妇」。易地而处的话,试问人家情何以堪,以後怎抬起头继续人生,颜面何存?!

「嗯嗯,这次是我不对……」想着想着,反思过後,夜天也自觉缺德,於情於理不合。那麽,自己是否应回头道歉,给人家一个交待?

「等等,你等等我……混蛋,别跑!」

其实夜天无需烦恼,因为没过多久,石天凤便已气呼呼,没脑儿的追了出来。这一刻,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上气不接下气,正气吁吁的冲着夜天而来,要向他讨个说法。

「石小姐,请你冷静,听我解释……」一时间,夜天不懂应如何面对人家,只好搔头挠腮,腼腆讪笑,非常头大与不自然。

石天凤却气在心头,无法平静,当下板脸蹶嘴,装出「我不听解释」的表情。半晌,她终於爆发了……

「#@$&amp;!%」

第二四四章:弃婚

能看出她很郁结,一开口诉苦,就是一连串的「你干嘛不要我」,「我是累赘吗」,「我有这麽令人讨厌吗」等等……这一刻,石天凤泪如雨下,在大街大巷,众目睽睽不断擂打夜天,令他万般尴尬,几近无地自容……

最终,由於石天凤极不冷静,影响所及,连夜天也开始不冷静了。这时为了摆平人家,他只好不停地赔不是,厚颜找叶大姐出来调解,甚至想过屈服……乾脆娶石小姐过门,给她名份。

但是不行!冷静,这万万不可!大婚後,不仅自己将万劫不复,这辈子就此完蛋,更何况……他在「一叶岛」还有萦池妹妹呢!大老婆之名份,是为小仙女预留的,万万不能妥协!

「冷静丶冷静丶冷静……」夜天不断摆手念咒,提醒自己切忌冲动。渐渐地,随着他平伏下来,便再没情急中乱作承诺,凡事含糊其辞,只求对方知难而退……

还好,石天凤也不是特别刁蛮,短暂发泄过後,她亦慢慢恢复理智,没再发飙乱踢。只不过,这位小姐依然不好打发,不论夜天如何劝说,她仍是一连串的「本小姐不是人球」丶「我跟定你了」丶「你说话算话」云云,状甚坚决丶偏执,令夜天十分头大。

「唉,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们女人……」夜天忽然暗叹,连番游说无效,连他自己也头皮发麻,觉得很累。最後他摇头道:「小弟分明不是好人,你跟着我,会害了你一生,对你也没好处……」

这言下之意,仍是「勉强没有幸福」,希望人家想通,看开一点。那麽,石天凤会放弃吗?

答案是不会。若她现在掉头「回家」,就等同默认被人「遗弃」丶退婚,很丢人的说。因此,石天凤还要纠缠下去,噘嘴道:「哼,你说你不是好男人,那本小姐告诉你,我也不是什麽好女人!这样咱们在一起,就算扯平了,对不?!」

晕!她言下之意,显然也是不肯回去。

那时候,石天凤并不熟悉夜天,还未领教过他的毒舌,未知和他斗嘴,最後敢保没好下场,於是竟想缠扰下去……

结果,夜天必须一针见血,道出重点,以结束这番对答。

「好,如果你是好女孩,我不想害你,请你走吧。但相反……如果你是坏女人,则请不要来害我……」

晕!若是好人,就不要在一起;若不是好人,更不要在一起,这逻辑很复杂……

石天凤也很无语,当场混乱了,霎时间一阵「冏」嘴,难以驳斥,只感到头晕。

「这丶这……你……」既然她一阵语塞,这样说,夜天是否能脱身了……?!

不,很不幸,仍然没有!别忘了,女人不一定讲道理,会每事讲道理的,就不是女人!这时她说不过夜天,却不代表会放过他,接着下来,不管他走到哪里,石天凤都像小尾巴般紧跟在後,态度坚定,无从摆脱。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纵使收服不了夜天,却似乎收服了……羚角马!对於她,小灵兽看似好感极强,正不断帮她说情……

「唉!」夜天暗叹。这样一来,他就更加头大,看来石天凤怎甩也甩不掉,注定要跟定他,他必须妥协……

如何妥协?

「算了,一起上路吧,充实一下後宫也好。」夜天终於点头同意,让对方随行。但纵然如此,他依然留有底线,决不动摇。

首先,他不会入赘片山石家,帮人家守山。第二,夜天也不会明媒正娶,石天凤想留下吗?行,但她必须降格,不能做正妻,最多变质做个妾侍……

「这丶这……」

这次轮到石天凤要妥协。起初,她还一心想做大老婆,既做不成,就妥协(降格)做小老婆,再做不成,就降格为大妾。最後,眼看连大妾也没得做……

「我做小妾……」石天凤垂下头,食指托着下巴,终於露出小女儿的神态。

******

「一叶居」内,叶长诗整晚都在忆述旧事,滔滔不绝,一旦开始说,就无法再停下来。

到现在,她已经把自己丶夜天与石天凤的前世今生,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一遍给宋心盈听,而这位灵慧的三妹,也一直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关於石天凤「被调戏」的部份……就更令她闪扑大眼,初时掩嘴偷笑,最後乾脆格格大笑,失态的前仰後合。

「嘻嘻嘻,二姐姐分明想争做大老婆,最後干嘛变了质,只能做小妾……是谁当中说了什麽话呢,呵呵!」三妹一边问,一双乌溜大眼连连眨动,嗓音也像银铃般清柔悦耳。但,这番话听在叶大姐心里,却总觉得另有所指。

恶寒!这位宋三妹,人小鬼大,分明是话中有音,暗指是大姐「从中作梗」,向夜天说了些话,令石天凤做不成正妻,沦为小妾!

「我哪里有!你……你不要离间我和二妹!」叶长诗马上对号入座,撇嘴抗议。这一刻,只见她脸色变来变去,食指不停打圈,状甚别扭。

「没有吗?没有就好,呵呵!」宋心盈掩嘴娇笑,样子很天真,但怎麽……总觉得她有些邪恶,似在打趣叶大姐?

「哼!」

叶大姐抱胸不语,但其实她俩不必争论,事缘大家都忽略了重点:到最後,石天凤其实连「小妾」也没做成,她只是小女仆,只是「二妹」,排在叶长诗之後,呵呵!

片刻後,叶大姐似乎想通了些,竟蓦地凑前,气鼓鼓的捏住三妹琼鼻,噘嘴道:「哎哎,你别只取笑我……跟你二姐。我俩的故事都已讲完,现在,该说你那一块了!」

「唷,痛……」宋心盈快将窒息,只好连声求饶:「别别,放过小妹吧,咳咳!」

不错,该轮到宋三妹了,茶庄三女仆当中,就只有她还没自述身世。

事实上,宋心盈最迟认识夜天,最迟加入「一叶居」,而那时大姐等人已在,所以对其「进宫」过程了如指掌,不必赘述。说实话,宋心盈的前半生相对平淡,不曾沦落风尘,陪酒卖笑,也不是千金小姐,集万宠於一身;她的经历,并没两位姐姐般惊神泣仙。

第二四五章:宋心盈的前世今生

未进「一叶居」前,她本是元山宋家的一名小侍女。

元山宋家,和片山石家一样,都是某某小山城的修练世家,不太知名,规模也有限;整个家族当中,恐怕也……只有当代家主已晋四阶,勉强算是「宗师」。

然而,这小家族虽则默默无闻,野心却不小;想当年,他们曾多次乘船来「一叶滩」寻找机缘,因此与茶居结下因果。

那一次,宋家家主本人没来,领行的是一名中年美妇,据知是家主亲妹。

女人一般不好招惹(看小魔女),中年女人尤甚;而中年女人,还要是女贵族,惯於指颐下人的,相信会更难服侍;那中年女贵族,还要是云英未嫁的呢……?更恐怕是凶兽级数,避之则吉,万万招惹不得的说……

这位中年美妇,家主亲妹,跟以上描述完全吻合,而她的贴身侍女,就是宋心盈。

那一天,「一叶居」内,「阁主」夜天如常不见影踪,只有叶长诗和石天凤在大厅招呼客人,打点一切,忙得不可开交。首先瞥见到这号大瘟神的,也正是叶大姐。

中年美妇气场很大,一进门,便彷如女帝谪临,令全场茶客相顾徨然,立即噤声。

人到中年,她仍美貌未褪,却冷若冰霜,一进茶庄便脸臭臭的,没展露过笑容。宋家一行,大概已在金滩上冥思半天,却苦无机缘,零收获,令中年美妇相当憋屈,火气更大。

「砰!」

重重的巨响,中年美妇挑了一张木桌,便劈手丢下佩剑,板着脸坐下。过程中,诸茶客雅雀无声,宋家仆役也是诚惶诚恐,唯恐有所怠慢,莫非其修为可堪逆天?

也不太算,大概在「源生境」(三阶)中段吧。在各大宗门丶圣地,三阶修士比比皆是,算不上什麽,甚至连当时的夜天……亦已有同等实力。由此可见,也只有东湾这种偏远小镇,因修士不常涉足,乡巴佬们才会大惊小怪,将中年美妇视若神明。

「女客官,请问您喝什麽茶。」叶大姐对她好感缺缺,无奈身为「店长」,

纵使再不情不愿,也只得硬着头皮,挤出笑脸招呼人家。

说实话,由於没夜天压场,叶大姐此时也不踏实,全身在微抖,只求对方静静喝茶,别要闹事,别要挑剔,然後快快喝完,快快结账离开。

「祖龙茶杯!」

中年美妇很冷漠,开口时,甚至正眼也不瞧大姐一下。这时,她更像在呼喝身後站着的宋心盈。

糟糕!

宋心盈一听到「茶杯」两字,当即心知不妙,脸色一滞,眼珠儿不住溜转。呆了一会,她才深深吸一口气,结巴着说:「抱……抱歉,出门时……忘……忘了带来……」

坏了坏了坏了……

「什麽,忘记带来?!不用上品茶具喝茶,感觉就像吃路边摊,灌洗脚水……一想就要吐,这如何得了?!」中年美妇大怒。话音刚落,宋心盈就挨了一记耳光,秀脸上红肿一块,非常可怜。

茶居内,众人都一阵侧目。说实话,「一叶居」平时经叶大姐打理,已算是卫生整洁,井井有序,用这儿的茶杯,准不会泻肚子吧。谁知……这贵妇嘴这麽嘴叼,不仅坚持自备茶具,还要骂人!只是各人慑於对方之威,无人敢作声,令现场气氛很僵。

於是,叶长诗身为掌柜,逼於无奈下,只好按职责出来调解……

她掏出了一只白玉茶杯,端放盘子上,再提心吊胆的呈上,颤声道:「请位女客官,敝馆招呼不周,还请见谅。请……请喝茶,别要嫌弃……」

放眼一看,这茶杯光润如凝脂,疑似是镇店之宝,份属珍品。那中年美妇……应能将茶喝进口了吧!

不,所有人又错了。

「我呸,这是垃圾……竟敢拿出来?!」

中年美妇煞气一凝,面露不屑,一抬手,竟先卷走茶杯,再狠狠砸在地上!

「锵!」

很重的掌风,白玉茶杯立时粉碎,也吓得叶长诗脸色唰白,当场蹬蹬倒退,差点摔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宋心盈十分为难,左思右想後,终於决定先扶起叶大姐,替她梳理一下,才再尝试安抚主子。

慌乱中,她只好谎称其实有带「祖龙茶杯」,只是留了在船上,让她回去翻一下……

「砰!」

中年美妇却不买账,当即劈手拍案,几乎翻桌。她眸眨寒光,脸色非常沉凝,冷咧的道:「哼,没用的东西!分明是没带来,却还想找藉口?!」

又是一记耳光,令宋心盈丧气垂头,十万个委屈,却万万不敢反驳,也不敢哭出来。

与此同时,在场众人皆不服气,无不想替宋心盈抱不平,却因忌惮美妇修为,全部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头,直至……

「锵—」

一声脆响,终於打破了静默。

茶居二楼,蓦然闪现出一道光影,霍的一声,於众人头顶掠过。

「锵!」

当各人一回神,中年美妇面前,竟平白多了一只红色水晶杯,不偏不倚,亦灿灿生辉。

「喝茶吧!」楼上响起一道男声,显然是「阁主」夜天,只是还未现身。

一阵静默。

「不喝,换别的杯!」

美妇终於出声,却依然板着脸。这一次,她也不敢再将茶杯贬为「垃圾」,也不敢抬手扇飞砸碎,毕竟它看似上品,应该大有来头。

她只是不肯拿杯。

「咻!」

楼上男子(夜天)见她不识宝,不领情,随即隔空一抓,令水晶杯飘了起来,悬浮半空。其後,只听到霍的一响,它已经飞返楼上,消失不见。

「女客官不满意不要紧,我杯子多的是,随你选。」

「锵!」

中年美妇眼前,顿时换成另一只蓝水晶杯。它隔空飞下,事前亦毫无预兆,而在场诸人眼力不精,此刻都一阵傻眼。

「不喝,另一只!」

美妇瞪眼,脑门子又再冒出黑线。大概是面子问题,她始终拒绝提杯。

就此,现场又一阵静默。

「唉,真扫兴……」楼上男子不满,银芒一闪,蓝水晶杯又被隔空抓了回去。

第二四六章:炫夫与炫富

同时间,美妇又重新瞅住了宋心盈。她终於表态,明言不会用茶居的脏茶杯,即使是各种宝石丶玛瑙名杯亦然。

「一直以来,我品茗只用自家的『祖龙杯』。宋心盈,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都必须给我……马上弄来,听到没有?!」

众人嘿然,这分明是刻意刁难,不讲道理,「祖龙杯」若仍在宋家大宅(而非船上),你教人家如何能变出来?!

宋心盈最可怜,当下不能哭,不能骂,不能反驳,欲诉无从。杯子变不出来,那如何是好?

她接近崩溃了,事到如今,看来只好再次勇敢认错,听候发落。於是,宋心盈长长吸了口气,低声道:「祖……祖龙杯……的确……」

「的确在你手中!」

蓦地,当宋心盈还在支吾之际,楼上那男子又出声了!他赫然打断了宋心盈,并接口把句子说完。

宋心盈又是一怔,已经彻底傻眼。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右手,居然捏着一只龙纹茶杯,虽不是宋家的那口真品,但已非常相像。

那男子大笑道:「女客官,想不到你这麽思乡,红杯不要,蓝杯不要,绿色杯也不中看,非用你们老家的杯不可。幸亏本阁主宝贝儿多,总有一只相像,哈哈哈!」

同时,宋心盈虽然仍不明袖里,但既有像样的茶杯在手,便连忙呈交上去,心中默愿着主子合作喝茶,别再挑剔找碴……

幸好,美妇这次没有砸龙纹杯。然而,她还是立起了眼,射出寒光,并狐疑的扫过宋心盈全身,一遍又一遍,似乎另有不满。

「我呸!」蓦地,她毫无预兆的拍案大喝,将所有人给吓一跳。「宋心盈,你……这小贱人,跟他是什麽关系?为何他会帮你?为何他有这种茶杯?狗……狗男女,混帐!」

无言……她果然是在找碴,有心刁难,连呼吸也是错!看来,宋心盈又得受罪了。

中年美妇此刻气极,当下不再讲理,竟疯狂掌掴起其侍女,秀脸上留下长长的指甲痕,样子非常可怜。

「咻!」

同时间,楼上男子见美妇仍不领情,便再次抓回茶杯。蓦然,宋心盈掌心间,已经只剩下空气。

然後,隐身中的「夜阁主」……终於露面了!

「恶女人,你不要冤枉这位妹妹,不能太过份!」他神出鬼没,事前无声无息,却骤然於梯间现身。亮相时,他神色淡然,还捧着一个大宝箱,不知有何打算。

「你……就是刚才楼上那人?」美妇狐疑的瞪向夜天,冷咧的道。

谁知道,这位「夜阁主」却对她不瞅不睬,直接无视掉。他反而看向了宋心盈,还向她长长躬身,正容道:「这位妹妹,很不好意思,本来一片好心,想替妳解围,想不到……反而连累妳挨骂,被怀疑,真对不起!」

夜天说罢,还再三抱拳赔罪,状甚郑重。

不远处,叶长诗有些诧异,须知夜天从来不是君子(尤其对她),这一幕很罕见。不过看真点,场中原来也只有她在留意夜天,其他人的目光,却早已被那大宝箱吸引过去。

大木箱内,赫然有各种珍宝!

天虹仙弓,紫翎魔弓丶天狼图腾碑,数之不尽……当然,还有方才各种水晶杯,龙纹杯等等。夜天若非有此神藏,之前就没底气向人家炫富,能不断换杯,如数家珍!

「这……」

看着宝箱中无数瑰宝,这一刻,连宋家美妇亦一阵动容,想夺过来摩娑。只不过,当她无意中瞥见宋心盈时,又不免火气上涌,顷刻间,脸色变得无比沉凝,脑门子黑线重视。

「好哇,厉害,你很厉害!」美妇瞪眼嘲讽,说到这里,又再上下扫视着对方全身,一遍又一遍。

最终,她冷冷的点了点头,恨声道:「好,真好,原来你勾搭上人家阁主,有财有势,现在看不起元山宋家了,在炫夫了吗?!」

「啪!」

话音刚落,这位可怜的小女侍又得再被打脸。

「慢!」

电光火石间,英雄出现了!

这一次,夜天毫不犹疑,立刻挺身而出,将宋心盈护在身後。未几,他两眼亦泛起寒光,瞅着中年美妇,郑重的说:「小姐,你眼红吗?别忘了,小弟还是这里的阁主,在一叶居范围内,请你自重!」

「哼!」

夜天肯出头,宋心盈可不用挨耳光了。这一刻,她不禁亮出了心心眼,一阵神往,感觉这「阁主」无比神气。

同时,夜天亦扫视起中年美妇,两眼眯成了一道缝。忽然间,他竟觉得对方其实没那麽凶,还有些有趣,便不禁冷笑出声,挖苦起来。

「一个女人活到中年,若仍然嫁不出去,保证是极品。假如是长得丑,那还可以理解,这是天生的,并非你的错。但依我看……」夜天方才还是真汉子,大英雄呢,谁知本性难改,说着说着……其混混本色又再显露无遗。

「依我看,你长得不丑,那一定是别的死因,例如性格出事……呃,我在说事实,干嘛拿茶壶砸我?!」

其实他是在自讨苦吃。换成普通人,也会觉得他的「理论」刺耳,更何况这位超级极品中女……这一刻,只见中年美妇气极,先是脸臭,然後脸红,再脸泛紫青,最後一举爆发,先砸茶杯,再砸茶壶,然後砸剑!

「霍霍霍—」

「妹妹你先回避一下,你主子我应付得来!」夜天又再摆手,让叶大姐先送走宋心盈。转眼间,他已将美妇引到外面,不然在茶居里动起真格,所有家具丶陈设都得报销。

外边却不同。外头是公众地方,并非他的领地,而且「一叶滩」只是一片无垠金沙,即使她再暴力,弄得沙尘滚滚,土浪冲天,大肆破坏後,只要风一吹,马上就会回复完貌,不打紧。

「美女,此乃小事,请不必大动肝火。」突然间,夜天淡然一笑,也以「美女」改称美妇,似乎要打圆场。「不如这样,本阁主请宋家各位大大喝茶,你们看如何?」

第二四七章:小羊的劣食

「不喝!哼,岂能就此作罢?!」中年美妇一啐,当下柳眉紧锁,攥剑怒视着夜天。其馀宋家子弟见状,亦随即一字排开,拄剑肃立,看来真的要大动干戈。

夜天长长一叹。这分明是小事,有些人为了面子,偏偏要无限放大,小题大做,真是无聊。

「好吧,打就打,没办法。但我事前……必先声明茶庄的决斗规矩。」夜天微笑着,从容开口。这一次,轮到他上下扫遍美妇全身,说道:「事先声明,茶庄的规矩是……小弟每打赢美女一人,必取一信物留念,呵呵!」

晕,又是这坏习惯!

但老实说,夜天面对着这位中年美妇,也确实提不起兴致。对象若是萝莉丶美眉还好,但调侃一介中女?不,不好意思,他对老女人没兴趣;美妇的手饰丶金器丶香水,自己也没兴趣拿……

然而,惯例始终是惯例,优良传统必须延续下去……加上刚才已把话说死,不拿还得拿。那麽,他应拿什麽战利品?

「对了!」也在这时,夜天突然想起宋心盈,因而灵机一动,邪笑起来。「就拿你的侍女……当战利品!嘿嘿,我一般只对美眉感兴趣,恶女人,你活到这年纪还能被我玩上一手,应该很欣慰才对,呵呵呵!」

「放肆!」美妇觉得夜天在愚弄她,当场暴怒。随後,她骤然并指一点,终於要出招了……

「锵锵—」

瞬息间,只见寒光乍现,长剑出鞘,并迅速划破虚空,朝夜天冲腾而去,直指咽喉!她不愧已修到三阶中段,但凡出手,都必是隔空御剑,决不再近身肉搏。

这情况下,夜天是否危矣?

「每打赢美女一人,必取一信物留念……」

奇怪!此时剑锋将至,他却似没规避之意,依旧伫立原地,一动不动,神情也很麻木。刚才那句话,也一直在空中回荡,久久仍未消音。

「你……难道不怕死?!」美妇不禁蹙眉,同时两指一抽,将长剑悬停空中,不再挺进。接着下来,她眯眼细观,竟察觉夜天的状态有些怪异,驻足越看,其身影就越发虚淡……

「每打赢美女一人,必取其一物留念……」

这一刻,眼前这「夜天」仍在念叨同一句话,皮笑肉不笑,一派麻木。然而,其真身丶魂魄到底已在何方?

神识海,修练大道。

蒙矓中,夜天六感俱寂,进入了一种奇异武境。这感觉并不陌生,缓缓的,逐渐逐渐,其神识又再返还那条大道。

上一次离开前,他刚刚迈入三阶,正式踏上「三升四」之路段。一开始,夜天就得面对一池血浆丶一头赤红火兽,还有一座灰色妖塔。

修仙之道,危机四伏,夜天有幸得到种种机缘,逐一克服了血池,凶兽,最终更直闯巨塔,掀开通往彼端的大门。

他依稀记得,当大门一开,前方就呈现出两片大草原,要自己二选其一;只是那时他还未选定,骤然间,便被某种力量一强行抽扯而出,返还现实世界,之後一直未有机会回去。

「不要紧,我终於……还是回来了!既已回归,就可以再续断路!」夜天徐徐醒转,四周景物开始实化,便一阵切齿握拳,露出无比坚决的神色。

这一刻,他要接续断路,继续直奔四阶之门!

在他眼前,又再是那两片草地。

左边的大草原,瑶草遍地,绿意盎然,如同一幅完美的油画,无暇无缺。乍看之下,甚至绿得有点人工,总之就不够「天然」。

与之相比,右方的大草原(或者说它是荒地更贴切),却是沙石遍地,了无生机,不过偶尔有几根杂草点缀;而且即使有,也略显枯黄纤弱,完全不健康。

草原与荒地之间,夜天该如何抉择,选行哪处?

这时,就在夜天思索之际,他看到了一个奇景!

「咩丶咩……」

远方,居然有几只小羊,在草原与荒地的边界蠕动!

细小的绵羊,之前一直徘徊於草丛边际,几不可见,它们蠕动时,也以为是风吹长草,没刻意去留意。直到现在,夜天才看到这群小羊,眼光亦因而开阔过来。

左边,是那一片茵绿,甚至美得「有些人工」的大草原。它每寸青草,都看似鲜嫩爽甜,无比诱人。羊群饿了,它们要吃草,却不知怎地,就是在边缘徘徊,始终不肯进入草丛。

「咩咩咩……」

这时候,小羊再次动了,它们放弃了人工大草原,开始成群深入荒地。未几,奇景将正式出现!

蓦地,羊群像发现了珍宝,突然一窝蜂的扑前,低下头,争着吃一棵老草。顷刻间,它们如饥似渴,像蛮牛般疯狂啃咬,吃相非常狼狈!

「这……竟然……」夜天一阵侧目。偌大的荒地,一片荒败,几乎寸草不生,近处就只有这株老草独活,非常稀有。羊群却很奇怪,旁边有大片人工鲜草不吃,却非常嘴叼,偏要抢吃荒地的天然老草,真莫名奇妙!

「咩……」

片刻後,在不远处,它们又发现几根杂草,当即蜂涌上前,不要命的争逐,疯狂啃咬。如此看来,羊群是铁了心拒吃人工草,只肯吃天然草,即管是老草也不要紧。

夜天很无言,这群羊的偏执程度实在令他无法理解,几近顽固。若肚子饿了,饥肠辘辘,那看见嫩草就快点吃嘛,干嘛非天然草不吃,跟肚腹过不去?

然而,随着他冷静下来,慢慢琢磨思索,便又开始转变想法,发现这画面其实寓意深长。

还记得「一升二」时,神人语重心长的告诫吗?

倚仗外力冲关,虽能贪图一时之便,却要付出衍生心障的代价,日後自吃苦果。由此可见,修练无捷径,慎之戒之!

同时间,若如此类推,这幕「羊群不吃人工草,只吃天然草」的寓意,其实也和神人之言异曲同工!

羊群既然饿了,荒地上又寸草不生,难觅几根杂毛充饥,何解还这麽固执,不跑去吃人工草?!那是……因为人工草不是真正饲料,没营养,乃劣食;长期吃(甚至只吃一次)有损健康,得不偿失,因此宁愿挨饿,也只肯吃天然草!

第二四八章:虚空大补完

「我觉悟了……」夜天眼前一亮,立时开窍,连小羊也懂得饥不择食(抄捷径)的遗害,何况修练?

练功着重稳紥根基,不能急於求成,夜天若选行没养份的人工草原,便犹如抄捷径,贪图一时舒适;然而一开始不打好基础,日後恶果必逐一浮现,百害而无一利!

因此,两条道路在前,他应选行草原还是荒地?!

答案已呼之欲出,毫无悬念。

「好,朝荒地出发,不回头,不反悔!」夜天眼神坚决,不再犹疑,深信自己的决定正确。

荒地,起行,一往直前!

当然,夜天既选定荒地,难免得付一点点代价,例如得放弃无敌草原的良辰美景,奔向荒凉。踏上荒地後,四野渐变沉闷丶抑压,比二阶的混沌石桥随时还糟。

其後,他还感到有些不对劲。

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夜天发现地面竟开始倾斜,向下倾斜,令他感到困惑。刚才从远所见,这分明是平原,何解会忽变斜坡?

他继续向前走,山坡也越发倾斜。渐渐地,夜天已分不清自己在走还是在跑,在跑还是在滚,他混乱了,顷刻间难以辨清。

最终,前方骤现出一道混沌裂口,赫然路断!

「擦,怎麽又是混沌,又是裂口?!」夜天倒吸凉气,一阵腹腓。这分明是他的修仙大道,专属於自己,干嘛处处都是禁区?

幸好,这次情况似有不同。随着夜天无畏无惧,一鼓作气的继续挺进,在他脚前,居然「长出」了新的土地,一点一点延伸,如在开辟丶填补混沌,令裂口愈合起来!

「只要肯走,前路未断!」夜天大喜,毅然继续走下斜坡,一步又一步,混沌也随之逐寸消失……

「隆隆隆!」

终於,前方的裂口快将愈合,夜天又看到另一奇景!

在不远处的正下方,这瞬间,竟骤现出另外一个平面,另一条道路!

乍看之下,两者其实大同小异,都是荒路,非常相像;唯一不同之处,只是那新路是静止的,没有在「生长」,没像第一条路般不断钻开混沌,伸入裂口当中。

「这……」

看到下方这条新路,令夜天十分惊讶。更甚者,这两块平面,此刻更即将呈一百三十五度角交汇!

它们的交界处,目前纵仍是一道混沌裂口,但也正收缩中,被不断延伸的第一条路蚕食丶填补。

「隆隆隆……」

其实,这还不算最惊人之处,因为在另一块平面上,原来还赫然站着第二个「夜天」!

「是……是我吗?」夜天真身一阵狐疑。不过细观过後,此人不论相貌丶身高丶衣着,甚至气质丶表情与小动作,均与自己形同倒模,甚至左手枯竭残废,那必定是夜天无疑!

既然如此,那另一个自己正在做嘛?!

夜天双眼眯起,凝神细看,不禁自语起来:「他……不,这个『我』驻足在断路边缘,好像在回头看……」

没错,那「夜天」确实在扭头回望。两个夜天,一个昼夜赶路,向前高歌猛进,另一个却不进反退,不断回望後方,还走起回头路……

此情此境,是否似曾相见?

这必须从现世说起。毕竟,夜天刚经过的一阶丶二阶丶三阶路段,都是回忆,都是已走之路,本应完整呈现於神识海中,後来只因受创失忆,才一度黑化成大混沌。

那麽,现世中的夜天本来在做什麽?

连体姊妹。

说起那时,他冒死闯入皇都角斗场,几经周折,终於摆脱辰灭丶枯藤丶女皇等超级变态,抢救出连体姊妹,目前正在回家(回东湾镇)的路途上。

那时候,夜天在车上入定,神识飘进了虚拟修仙大道,再想次冲击四阶天堑,横渡那条令他爱恨交缠的小河。谁知道,却因为身受重创,左手报废,导致他体内真气沉寂,结果遇到瓶颈,无法过河,还得逐步倒退回去。

最终,他决定扭头一看,便惊见後方(因失忆)变成了大混沌……

之後,夜天为填补混沌,便深入神识海,追寻自己往日的足迹,一阶丶二阶丶三阶……从头开始,逐一寻回丶修复。

这次他相当成功,到了这一刻,失落多时的记忆已恢复大半,只剩眼前的交汇处还是混沌。两个夜天,一个「回忆夜天」,从一阶丶二阶丶三阶迈步而来,一往直前;另一个「现世夜天」,则在「三升四」的关口回望混沌,似在等待另一人接续断路。

其後,随着「回忆夜天」不断前行,两人更越发接近,并即将在时空交界处相会!

霎时间,过去丶现在丶将来重重交叠,彷佛已混在一起。错乱时空下,夜天到底处於回忆还是现世,恐怕亦难以辨清……

同时间,「回忆夜天」即使瞧见「现世夜天」,也没有因而停步丶观望,还如常大步挺进,不断「长出」道径,驱除眼前那仅存的混沌。

「轰隆!」

终於,他彻底成功了!这一刻,混沌不再存在,两条大道二合为一,完美地完成接合,不留任何痕迹!

「好!以後,我的修练大道不再是无数断层,而是一条连贯的路,通行无阻,可望直达九天十地,放眼万界!」回忆夜天兴奋莫名,当场振臂高呼。

对,此刻黑暗尽除,上空回复一片碧天,晨光普照大地,令他一阵舒泰。更可喜的是,补完混沌裂口,也代表着……困扰多时的失忆问题圆满解除,不留後患!他已经重新筑基,终於可再次修练,朝彼岸圣境迈进,光想也兴奋!

於是,「现世夜天」不必再回望空等,可再次上路了,但是……「回忆夜天」呢,他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刻,「回忆夜天」如同被招引般,不由自主,正继续走向「现世夜天」,直至……

「霍—」

两道身影,终於重叠了在一起,二合为一,无分彼此,无分过去将来,也不能再被外力分开!与此同时,夜天期待已久的情景也终於出现了……是他体内百脉,他的真气……

第二四九章:重接断路

「噗嗵噗嗵—」

沉寂多时,夜天的丹田终现动静,真气渐被激活,开始流通百脉,滋养全身。一步丶一步,他慢慢寻回了受伤前的感觉……

「唉,我……」他突然一阵慨叹。以前自己慵懒散漫,加上晋阶来得太易,以致一直没好好把握每次机缘,深化成果,稳固根基;直至真的遇上挫折,才明白一切非必然,懂得珍惜。

光阴虚耗,现在拨正还来得及吗?幸亏,他似乎已挺过最艰难的一程,当前除了左手还未治好,别处皆无恙,已慢慢回复至受伤前的状态,能重启修练了。

既然如此,夜天大可安心醒转,返还现实世界……

******

现世。

马车上,夜天悠然睁眼。

自走出云端皇城以来,一路上,石天凤与连体姊妹皆守待在侧,替夜天护道,静候其醒转的一刻。

没办法,尤其是连体姊妹,此刻正被各大势力网罗,逃生无路,而纵观整个修练界,大概只有夜天愿挺身护花,也只有他,还有可能被诓去操刀……那(朝思暮想的)连体切割手术。因此无论如何,她们都必先保其周全,不然自己也得完蛋。

还好,一路上不见有人追来,现在夜天醒转过来,两人总算稍为放心。

「事不宜迟。夜阁主,一回到东湾镇,咱们马上藏起来,展开手术!」

很无言,魔女们还是这麽个性。人家刚死里逃生,两人不去慰问也算,还只顾着自身的分离手术,完全不脸红。

幸好,夜天已见惯不怪,没因而耿耿於怀。经过在云端城丶角斗场丶冥虎灯笼丶回忆海……等等屡历死境,他早已看得很开,不会为小事怀恨在心。

「再说吧。」夜天轻轻一叹,不置可否。这瞬间,他只是担心着各人的安危。

毕竟,根据各种传言,妖丶人两界现已接合,这亦代表……先前的「限级」年代已成过去。

这段期间,夜天不断跟各大圣地,各种老变态结怨,几近人人喊打,从辰灭到枯藤,从哀谣到衍空老道,仇家一个比一个逆天。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没有被撕碎,全仗有限级这种「新手保护」,逼人家在三阶对打……

然而,随着禁制力量瓦解,众祖师将纷纷摆脱梦魇,立刻返还五阶颠峰,战力翻倍。辰灭丶枯藤丶哀谣真身等不再受限,也肯定会疯狂报仇。

招惹上不该招惹的无上存在,无疑,夜天他们将大难临头。

「今天的辰黑脸,实力将翻倍,不再是那被打落引水道的限级辰灭。说实话,即使大家同阶对决时,我也处处落於下风,更何况……五阶版的辰灭?!」

夜天脊背发凉,跨两个大境界作战,对手还要是上古大神,天河五煞……这犹如蚍蜉撼树,成功前例绝无仅有,他可以死心了吗?

不,若不想认命,他就必须在变态们找上门前……迅速提升战力,至少得升上五阶吧,这样人家才会睬你一下,有资格讨价还价。不然的话,随便一个什麽辰灭丶枯藤,都能一掌拍飞自己,眼皮也不用抬。

乱世将临,夜天必须跟时间竞赛,脱胎换骨,神速晋阶,刻不容缓!在回家的途上,他除了默默修练,也一直在访寻医治左手之法……

******

茫茫星宇,广阔无垠,曾孕育出无数傲视千古的天骄圣雄。

当今之世,不少叱咤一时的荒古位面已经走向衰败,强者归边,亿万众生都集中人丶仙丶妖三个主流位面,由此三界统领六合八荒。

然而即使置身於此三界中,寻常修者也不容易进行跨界,因为各界之间皆由混沌太虚相隔,这道天堑鸿沟存在着极强大的封印伟力,凡人胆敢踰越半步,均有粉身碎骨之虞。

一般修士若要跨界,必须等到两界接合之期,才能避开混沌,武破虚空,而跨越结界,需要仙阶修为。对人界修者来说,这俨如夏虫语冰,天方夜谭,事缘人界自身灵气匮乏,於此界修练,人极断路,登仙无门;任凭你惊才绝艳,天赋无双,苦修一生,也注定无法超脱凡人桎梏,一举飞仙。

除非,你能炼化一枚仙阶战魂,无上限跃升潜力。

侯加利亚,人称「天狼战神」,流放人界的上古天骄,人界内硕果仅存的仙阶强者,举世无双。换句话说,要跨界登仙,就必须炼化他。结果人虽无罪丶怀璧其罪,他因身为仙人,便被修练界内所有野心家锁定,种下最终殒落的远因。

人界灵气不足,不利修练,纵是仙阶修者,一旦长留此界,亦注定要不断崩坏,势难逆转。辰灭丶枯藤早已跌落凡阶,而强如侯加利亚,也一直面临着神力流逝之苦;在殒落前夕,他其实只徘徊於仙阶边缘,战体受创累累,无复当年。

人界不利修仙,但仙域丶妖域却大不同。两界灵脉完整,四野瑞气氤氲,是传说中的修者天堂。无上祖师参悟一生无果,若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跨界过去,开创一条全新的修练大道!

正因如此,在十多年前,仙丶凡两界交汇之期,侯加利亚便被各大势力觊觎,最终遇伏殒落,被当年的年轻哀谣攫取丶炼化。只不过,哀谣过程中亦不慎怀孕,导致她赶不及破入仙阶,好梦成空。最後,「天狼真元」更流落母胎—即长大後的连体姊妹体内,直到如今。

就这样,随着仙丶人两域再度分离,跨界的契机便不复存在,修练界也转趋沉寂。此後人界诸强望穿秋水,一盼再盼,苦候多年,才终於等到与妖域接合之期。

妖界不比仙界,相传乃极凶之地,无数蛮兽丶魔神与腐尸横行,非凡人修士所能应付。

然而,妖界灵气充盈的氛围,机遇处处的大环境,对一众早被卡死在「人极」颠峰的强者而言,却依然诱惑极大,无不动心。毕竟,对所有错过上次契机的无上祖师而言,这可能是一生中最後离开人界的机会。位面交汇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错过,动辄又得等上百载丶千年,不知牛年马月!

第二五零章:妖界合

总之,若想更上层楼,破入仙阶,留名万界千古,无论如何,都得先离开人界的舒适区!去不成仙阶,就勇闯妖域历练吧!

这一次,跨界的条件依然没变,修士同样得先炼化仙阶元神,才能破凡入仙,武破虚空。那麽,人世间哪里有仙阶真元?答:连体姊妹身上。

将近二十年,世上仍只有这麽一枚仙阶元神,硕果仅存,举世难求。

对姊妹们来说,这绝对是一生噩梦的延续。本来,亲父是「天狼战神」侯加利亚,亲母为一代女帝哀谣女皇,孩子必血脉优秀,赢在起跑线,成长起来前途无量。只可惜,由於身怀重宝,这重身份却成了沉重包袱,甚至引来杀身之祸。最初,先是亲母哀谣无情的祭出屠刀,秘密追杀;接着下来,更可能是八方云动,全修练界要搜捕她们……

说实话之前还好,在人丶妖两界未接合前,鉴於天地间曾出现禁制力量,将所有宗师丶祖师限级,令其全数闭关,未敢妄动,姊妹们还能过上一段清静时光,甚至能偷跑下山。但随着两界正式交汇,限级力量瓦解,群雄出关,她们便头大了……

可以想像,只要姊妹们一暴露行踪,随时将令举世疯狂,这亦是夜天一度想祸水东移,将她们送还南斗圣地之故。

「躂躂丶躂躂—」

马车一路前进,夜天丶石天凤丶连体姊妹,羚角马,还有一直被五花大绑押行的魔女司马琼,都体验着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安宁。

走着走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终点—东湾镇,到达之前,夜天却决定在一条小村庄稍作停歇。

「嗯,总觉得这里……死气沉沉,有些不对劲,进去看一下吧。」夜天一阵皱眉,示意羚角马弯进村内看看。

来到这里,众人已远离云端皇都,并相当靠近大陆的最东端。由於位处偏僻,远离繁华,附近村落无不人口疏落,这条小村庄也不例外。

假如你来自云端这种高密度大城,那来到僻静乡郊,不复见人山人海,自然会不适应,自然觉得到哪儿都阴风阵阵,哪儿都有鬼。因此,也只有像夜天这样的地头蛇,土生土长,才能分辨出何谓正常,哪些是真正的废土丶鬼村。

「嗯,我觉得……还是较像鬼村。」探视一周後,夜天得出了这个这论,不禁摇头。

村庄内,不见炊烟,没有牛羊,没有叼着奶瓶,四处乱跑的小童,情况的确有异。四周太过死寂,缺乏任何生气,俨如鬼村。

「老大……咱们还是绕道吧。」一阵凉风吹来,石天凤顿感毛骨悚然,开始萌生退意。「这里……人都跑光丶死光了,万一是个陷阱就更不好,走吧!」

「不,如果真是陷阱,我们就不用走,也休想走了。」夜天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漫不经心的耸肩道:「哈,咱们都快看到村公所了,若是陷阱,那些坏蛋马上就要出现。还不如想想……如何引他们出来,反坑人家,这样才好玩!」

最终,他决定无视石天凤,让羚角马继续拉车,深入村庄。

「咿呀呀!」

突然间,这次轮到羚角马怪叫示警,小灵兽向来触觉敏锐,他说有问题,就必定有些异常,众人万难疏忽。

「是血!」

再前走一段路,夜天也终於察觉有异。他的灵觉不如羚角马,慢了一步才发现问题,但总算及时。

是血腥味,新鲜的血腥味!越接近村公所,血腥味就越发浓烈,这条小村庄果然出了事故!

其後,除被锁於木箱的司马琼外,众人都走下马车,开始四处探查。阴风怒号,大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气氛肃杀,可谓一步一惊心。

死尸,杀手,甚至怨鬼……随时都会出现。

「哇!!!」

终於,一声尖叫,勃然划破了沉默。

别怕,不用担心,并非什麽厉鬼,只是石天凤在尖叫而已。看看夜天,他一直气定神闲,还伸起懒腰,但二妹出奇不意的无脑惊呼,倒令他吓了一跳,以为有什麽凶煞冒现。

「鬼,救命命命命命!!!」

这一刻,石二妹脸色唰白,牙关「咯吱咯吱」的不断打颤,瞬间失魂落魄,许久也未能回神。

「冷静,做嘛尖叫?!」夜天摇了摇头,咬着唇讪笑道:「二妹,你是修者来的!习武之人应该能镇定点,怎能像个小萝莉般,一见红就卖萌,呱呱叫?!」

「鬼丶鬼……」

这一刻,只见石天凤手摀着眼,连连点指地面,像发现了什麽恐怖之物。看来师父的连番嘲讽,仍没令她壮起胆来。

「哦。」

夜天眼角一扫,不远处,草丛间果然横陈着一条乾尸。对,不只是尸体,而是一条人形乾尸,全身血液都被抽乾净尽,面如枯木,死状的确异常恐怖。

「这……鬼丶鬼……」片刻後,石天凤仍然在掩眼发颤,但说到底,这哪是什麽厉鬼?分明是某村民遇害後,被凶手抽乾了血,然後陈尸草丛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於是,夜天踏前两步,点指着乾尸,漫不经心的道:「二妹,你是被这乾尸……吓成这样子的吗?」

「是丶是,很恐怖哦……」石天凤颤着声,看似还未完全回神。

倒是夜天闻言,却当场冷笑出声,状甚不屑。

「哈,还以为是什麽?!这些乾尸我早就发现了,刚路过的草丛……甚至到处都是,妳没有看到吗?」蓦地,他扭头点指後方,草丛间果然还掩藏着各种乾尸,全被抽光了血,以致全身乾瘪,死状恐怖。

环顾十方,一个生还者都没有。看来,这里已惨被灭村。

夜天冷冷一笑,说道:「大家好,这些乾尸……其实我早已发现,只是没有跟大家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凶手到底是谁?他们灭村的动机,又是什麽?」

老实说,偌大的人界大陆,人口众多,如果瞎猜的话,谁都可能是杀人凶手。故此,大家不能忽略一条重要线索:乾尸,他们都被吸乾了血,不残留一点丶一滴!

第二五一章:鬼村

这样的话,夜天就可排除「凌月国」御婢,也可排除各大圣地丶宗门,甚至辰灭与老枯藤了。所谓正道出身之徒,大都不敢修练「啜血」这类邪门禁法,不然必招公愤,落得逐出师门,众叛亲离,被全大陆声讨的悲惨下场。

不,所以不像是「凌月国」中人,或各大圣地所为。

既然不是正道,那莫非……是一些隐世邪宗出来造孽?

「也不像是。当年凌月宫横扫东大陆,强势无匹,早已将国中邪道全数肃清。如今他们多活跃於西大陆,而在东大陆,尤其是凌月国的地盘,妖道残喘一向行踪低调,绝不敢随便杀人,以免被女皇一网打尽。」

既非邪道,亦不是正道,经客观分析後,夜天仍想不出是何人所为,十分头大。看着遍地乾尸,除非……是某种不知名生物肆虐,还要是人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那种,倒是有此可能。

看来,夜天有必要向说书人打听打听,甚至径自翻查古籍。

同时间,石天凤却毫无兴趣深究,一瞥见死尸,她就是一阵发毛,颤声道:「师……师师师父老大,对方……看来很恐怖,我们还是走吧……」

没办法,毕竟她素来以罡妹自居,一想到其绝美容颜,惹火身材将惨变乾瘪腐尸,便当即不寒而栗,彷佛在瑟抖。

「哈哈,原来你怕这个!」夜天腹腓,一个爆栗赏了过去。

相比爱美如命的二妹,他却没这个烦恼。这一刻,他瞧瞧自己已乾枯的左手,再瞧瞧村民们的乾尸,两者竟落差不大,不由得耸肩苦笑。

「擦,原来我自己……也是这种状态,无怪看到遍地乾尸,一点也不害怕,还觉得有亲切感……」一阵咕哝过後,夜天更开始自嘲。看看左手,这其实是一个警号,时刻提示着他:别不自量力。

或许石天凤没说错,灭村之事若是由什麽吸血大妖所为,纵观其当前战力(已手残),即使加上一个光球,一把「天虹仙弓」,恐怕也胜算不大。

夜天若不想仅存的右手……同被打废,变成跟左手一样的话,唯今之计,还是别要逞强,应先退回村口,或者到别处搬救兵吧。

於是,夜天倒拖起一具乾尸,开始原路折返。在村口,所有人再次聚首一处。

「躂躂丶躂躂……」

也在这时,不远处蓦然响起了马蹄声,躂躂连声,并越来越接近。

夜天心中一凛,难道是那群大妖?又或者,是血腥味已惊动邻村村民,正赶来视察情况?

结果都不是。

最终,策着马现身的,是一伙素常在这种乡郊地方难得一见的青年修士。

是东方族的修士。与这地域常见的土气村民不同,这群人统统外型出众,一袭白衣,打扮儒雅,气派很不凡,加上各自提戈佩剑,敢情是某大圣地的青年传人。

「哼,又是这些衣冠败类!」夜天一阵冷哼,目测相当不屑。

没办法,他与圣地青年素有龃龉,你衣着愈是光鲜丶越显得正派,夜天就越反感。反过来亦然,东方族的正道子弟,很少会对这种小混混展现善意。

「躂躂丶躂躂……嘶!」

夜天没猜错,这群青年不仅不友善,还明显有目的而来。只见那领行者一解鞍下马,便无视了夜天,直接向其身後的连体姊妹招手,接着下来,所有人都向她们展颜而笑。

「两位师妹,你们好,许久不见。」领行者身材颀长,气派出众,一经通报,便知道是南斗圣地传人。

按照礼节,他先向姊妹们微微施礼,拱了拱手,才继续说下去:「自从两位失联以後,各师兄妹遍寻不果,後来得悉你们可能在辰灭手中,更是忧心如焚。幸好,有我派散修子弟发现你们行踪,特向师门汇报,现在,大家是来迎接两位回南斗山的。」

说罢,此人又再躬身施礼,看来很注重礼节。同时间,其他修士却没那麽拘谨,「大师兄」话音刚落,便旋即一哄而上,纷纷向姊妹俩嘘寒问暖,表示关切。但不知怎地,也许是出於偏见,夜天总觉得他们虚情假意,全都在假笑。

姊妹们则更反感,须知两人当初偷跑下山,本已铁了心不再跟这伙人打交道,谁知千方百计,好容易来到大陆尽头,人家最终还是找上门了,白折腾一场。

「你们放手!我俩,绝不会跟你们回去,死也不会!」忽然间,连体姊妹一同瞪眼,态度决绝,一阵叫嚷後,还试图挣脱众人,回到夜天身畔。

她们都不傻,深谙自己身怀「天狼真元」,如果选择回去,轻则挨骂,重则……随时引起各大宿老角力,随时被牺牲,不值得……

与此同时,夜天也扫视起一众修士,估计都是南斗丶昆仑两派的青年传人。其後,他还惊觉部份人相当眼熟,像在哪儿打过照面。

「对,这家伙叫……南宫程!还有……昆仑司马韬,那小魔女的大哥!另外还有两人见过,只是喊不出名字……」

认出「故人」,夜天却毫无欣喜之色,反而嘿然不语。这几个人,目测全部都与自己有过节,比如司马韬,双方便曾在昆仑大打出手,至今仍未和解。

至於南宫程,当他一发现(并认出)夜天,亦同样神色一凝,并喝令他交还连体姊妹,别要「伤害」两人。

这一刻,南宫程显然是为连体姊妹而来,事前对大妖肆虐丶灭村毫不知情。因此,当他无意中瞥见夜天还拖行着一具乾尸,心中便更加狐疑,最终……甚至将夜天等同屠村凶手,脸色越发难看。

「喂,看什麽看!」夜天被人家这样盯着,顿感头皮发麻,有口难言。半晌,他还是决定搁下乾尸,并指着「它」道:「你……不会怀疑人是我杀的,血是我喝光的吧?!天啊,要是我会这种本领,会吸血自补,左手马上就治好了,还用等?」

「嗯,不是你。」幸好南宫程还算理性,思量片刻後,总算点头认同。「不是你……不过这种魔功,应该只有邪道中人略懂窍门,而他们已被肃清多年,久没生事,那麽……又会是谁?」

第二五二章:大妖生

他说话期间,其他修士亦发现了地上躺尸,又随即一涌而上,引发极大轰动。

没办法,由於邪道巨头已在东大陆绝迹多年,未曾作恶,而现场中都是年轻人,阅历有限,懂事以来……难免皆不曾听闻任何吸血妖法。这具乾尸,实在彻底颠覆了各人对修练的认知。

「很恐怖的乾尸,多残忍呢!」

「是谁干的……杀人後还要吸血,这种邪术实在泯没人性,人神共愤!」

「莫非是邪道?他们在东方已隐迹多时,若真的选择此时出世,那……是否应禀报师尊,结合三大圣地联袂应对?」

然而,就在众说纷纭之际,一直旁观的司马韬突然开口了。

「大家冷静,稍安莫躁!我看不是邪道,是另有其人!」他不愧为昆仑第一青年高手,颇具声望,因此一摆手示意,很快便令众人冷静下来,静听其说下去:「依不才推测,此乃来自妖域的血妖所为,这种生物於昆仑古籍略有记载,专以啜血为食,非常残暴。现在人丶妖两界既已接合,看来妖族便趁机大举跨界而来,而两界接点相传在「通仙之海」,最靠近大陆东端,因此,相信附近还会有更多村民遇害。」

众人闻言,顿时都无不震惊。毕竟,进行跨界需仙阶修为,由此判断,这群血妖可能皆达仙阶,但纵观人界无仙,无人有力抗衡,血妖们岂非能横行无忌,血洗大地河山?!

还好,此事於古籍亦有载述。原来,位面间的禁制属於单向,换句话说,从人界过妖界无疑要达到仙阶,但是反过来走,反过来从妖域回人间的话,则不设任何限制,妖族不论强弱均可自由跨界。

「正因如此,这群来人界作恶丶为祸的生物中,我觉得只有少量……是什麽仙阶大妖。实际上,妖族一行中,还应混入了大量小妖精,未达仙阶,例如刚来屠村的血妖便是。只要他们未登仙境,就有办法将其制约,大家无需灰心,只需禀明师尊,从详计议就行。」

这时司马韬侃侃而谈,其推论也相当合理。毕竟,「吸血」事迹确实在人界史书中鲜有记载,此间灭村之事,倒更像是妖界来客所为。

他不愧为昆仑青年第一,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听了这番话,众修士都稍感安心……除了夜天例外。

首先,人丶妖两界接合,他起初担心的只是限级消失,祖师出关後,自己的三阶战力会不够看。但现时看来,除此以外,人间还将面对妖界生物……大举跨界入侵之苦,届时势必血雨腥风,山河无宁。

而且,当夜天一听闻两域交界位处「通仙之海」,就马上心知不妙。

通仙之海最靠近何方?不就是「一叶滩」!以後,若还不断有各种大妖,源源不绝的在此登岸,那自己的茶居势必首当其冲,难以幸存!

苍生将面临厄难,大局为重,他……是否应摒弃成见,跟三大圣地暂时结盟,联袂御妖?!

唉,还是算了吧。在这些圣地大贤眼中,自己算老几?!你想加入,人家也压根儿看不起你,还是别自讨没趣。

「……纵然如此,妖族实力不容小觑,这次大举跨界入侵,人间势必遭逢大劫,流血飘橹,生灵涂炭。因此,三大圣地更必须万众一心,同御外侮,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受圣地保护的,也当然包括两位李师妹,请别再受恶人唆使,一起回去吧……」

不远处,司马韬继续昂然演说,义正辞严,彷佛已成共主,在场所有人都必须听他指挥。夜天却感到恶心,尤其不满司马韬暗指他为「恶人」,这分明是挑拨离间!

也在这时……

「啊,你们看……快来看,大家快来看!」

「对对,大家快过来,帮忙一下!」

这一刻,後方又突然一阵哄动。初时,夜天还以为是搜索到新的死尸,众人趁机起哄,而他因早已见惯不怪,便没多加留神;及至其後……夜天斜瞟了一眼,才发现哪有什麽新尸,原来部份人在翻他的马车,还呱呱大叫!

「糟糕,这次恐怕水洗也不清了……」夜天像忽然想起什麽,心中当场一凛,但一切已太迟……

马车上,修者们并没发现任何「乾尸」,倒是抬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名正被团团大绑的少女。

她就是司马琼。刚才,有人无意中瞟见车上的大木箱,好奇(怀疑)又藏着乾尸,便打算过去翻搜。结果他没搜出人尸,倒是发现了这位失踪多时的小师妹!

众人的目光,立时都锁定了车主夜天,并统统含有敌意,令他脊背一阵发毛。

「是司马师妹!她……她不是……被辰灭抓走的麽,怎会在这二货手中?难道……他们是串通的?」

这意外发现,顿时令所有人,尤其是昆仑修士大感错愕,满脑子是问号。夜天到底是敌是友,是人是魔?

表面看来,这小混混人畜无害,难成大恶,但看看连体姊妹,再看看司马琼,两个被他「哄骗」,一个被他「绑架」,此人却委实可疑……

有些人想不通,便决定先替司马琼松绑,再拿走塞着她嘴巴的帕子,向小魔女问个明白。

「师妹别怕,现时南斗和昆仑的师兄们都在,你安全了。告诉大家,这孙子如何欺负你,我们必替你出头!」

夜天见状,顿时心中一凛,一股寒意迅速升腾而起。这小魔女被封口还好,一旦能开口说话,必定会各种数落,各种挑拨离间,各种泪崩哭诉,将自己描成魔头败类,夜天完蛋了。

其实,夜天多麽想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当天在灯笼内界,正是小魔女开封「镇魂瓶」,连番释出上古神婢对付夜天,还令他中毒手残,非常恶毒!若非如此,夜天也不会将她禁制,不让她再作恶。

然而,这时的司马琼蓬头垢脸,全身扭曲,情况很糟糕。她以这种状态被师兄们发现,夜天难免嫌疑极大,还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吗?的确如他所说,今次恐怕水洗也不清了。

第二五三章:谁是妖

「算了吧,世人全部是肤浅的,只看表面。看来,既然我有口难言,就倒不如静静,什麽都不说,省得费唇舌各种争辩,这样太俗气了……」夜天腹腓,又不免长叹一声,耸了耸肩,姑且看看小魔女会如何哭闹。

然而,他恐怕还是低估了司马琼。这小魔女一能动丶要发飙,就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呜哇……你这流氓,这样锁着人家,畜牲,没人性,痛死本小姐啦……」司马琼先是顿首跺脚,气鼓鼓的指骂夜天,然後泪珠儿夺眶而出,朝两颊源源流淌,一副可怜相。

「只是这样,没别的招式了?」夜天挑眉。

老实说,若她只是呱呱叫还不要紧,他沿途早已习惯,大可直接无视。然而接着下来,小魔女却决定行动升级,开始在磨牙,眼神也越发凶戾,到最後,竟突然张开小嘴,没脑儿的扑向夜天,要狠狠的咬!

「擦,你是小母狗吗?咬什麽咬,有病去看大夫!」夜天一阵咋舌,赶紧闪身规避。

换成在平时,他一定会狠狠教训司马琼,各种打屁股,搔腋窝是少不免,但这时其兄长在场,却令夜天投鼠忌器,有些纠结。於是,小魔女自忖有众师兄撑腰,便狐假虎威,趁机发难,继续飞扑过来咬人!

「你……恶贼该死,我要咬死你!」这一刻,司马琼披头散发,呲牙咧嘴,状若厉鬼,被禁制多时的她,看来怨念极重,不断呱呱大叫:「各位哥哥,一起上,一起咬他,咬咬咬,呜哇哇哇……」

圣地修士们都很无语,他们俱衣冠楚楚,很重视形像,哪会跟小魔女一起胡闹?只是碍於其兄长在场,也不好说什麽。

「够了!」

最终,还是得由司马韬出面,踏前将她拦住,问道:「妹妹,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你不是被辰灭抓走的吗,何解会落在此人手中?!」

「我……我……」司马琼吞吐着,样子很委屈。同时,她见咬人举动不获认同,难起波澜,於是马上变招。

「可恶,这败类是坏人,我……我恨死他!」咬人不成,小魔女又开始揉眼睛,接着各种啜泣丶哽咽,即便是假哭,也装得十分逼真,一派楚楚可怜之相。「呜呜,那时……我被辰魔头关进他的大黑灯笼,而……败类跟他是一伙的,也进去了,还想对我下毒手!呜呜,那时……有几位好心的阿姨出来救我,却被这败类杀掉灭口!呜呜,我好可怜,你们快替我出头啊……」

夜天听到这里,已经有昏倒的感觉。当天在灯笼,分明是小魔女作恶在先,前後释出三大凶婢袭击自己,他才被逼出手自卫,不是他的错!

然而,她所说的也并非完全捏造,部份情节确是事实,只是被无限渲染夸大,几可乱真。这一刻,哭腔加泪水,煽情的控诉,已令人无法冷静思考,理性分析。

再加上,小魔女的师兄们不明真相,只看到她被锁箱丶欺负的一幕,先入为主,就难免会信以为真。

「卑鄙!」

「这小子,我早就看他不爽,原来还是杀人凶手!」

「来,先将他押回昆仑,让师尊发落……不,此人罪大恶极,应就地正法,立刻宰了他!」

「……」

刹那间,修士们都被司马琼的可怜相煽动起来,群情汹涌,剑拔弩张,全都恨不得撕碎丶刺穿夜天,一雪师妹锁箱之辱。

「哇啊……」

一片混乱下,最终还是得由司马韬出面,才能避免彻底失控。

「不要冲动,听我说!大家的好意……心领了,但她毕竟是我亲妹,不如此事就交本人处理,各位不必插手!」司马韬扬声摆手。他毕竟有些份量,只有他出声,才成功令众人开始後退,并就此,将夜天丶石天凤丶连体姊妹一方,与愤怒的群众分隔起来。

也许司马韬自尊很强,认为群殴有辱圣地风范,因此,他决定要单独出头,为妹妹「讨回公道」。

随着石天凤和姊妹们也退到後方,霎时间,现场已形成决斗格局,一对一,夜天独对司马韬。

这一刻,司马韬背负铁剑,夜天则肩挂「天虹仙弓」,双方隔空对峙,一战在所难免。

「嗯……」恶斗在即,夜天开始判断起各人战力。先说司马韬,自己曾与他在昆仑一战,当时他处於「源生境」顶峰,与夜天相若;至於其馀的青年人,目测应该没四阶宗师混在其中,无人比他们强。

这并不意外,毕竟人丶妖两界结合才没多久,宿老们才刚出关,即使要出远门,也恐怕还在赶路中,没这麽快抵达东湾。所以在场诸人,应该都是无需闭关的三阶或以下修者,只要能放倒司马韬,其他人就好办。

司马韬却没那麽容易倒下。首先撇除战力不说,某种意义上,这场决斗已变成了「正邪」之战,司马韬扮演起「替天行道」的大英雄,夜天则是声名狼籍的大魔头。夜天即使赢出,也一定很不光彩,无法服众。

「夜天,你欠我妹妹及大家一个说法。」这一刻,司马韬背负双手,长衣猎猎,一派正义凛然的样子,正逼视向夜天,大有兴师问罪之意。「说,为何要拘禁我妹妹?!你又和辰灭有何关系?回想上次你因擅闯昆仑禁域,被囚於『天涯若断』,後来竟成功逃脱,此事非常可疑。说,当时辰灭是否你的同谋?」

面对他咄咄相逼,夜天却漫不经心,没有气急,没有争辩,只是摸了摸脸,轻轻一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肤浅。」他只吐出了这两个字。除此之外,夜天就没发一言。

「哼,此事不能就此了断,你必须交待!」司马韬神情严肃,声线也很凌厉,说起话时大义凛然:「若你拒绝交待,就请到昆仑一趟,由师尊发落!」

面对严重指控,夜天会不会出声反驳?

答案是:不会。

「肤浅。」仍然是这两个字。清者自清,他早已决定不屑争辩,就没打算改变取态。

第二五四章;就不应招惹女人

但夜天选择沉默,其他人却越来越不耐烦,很快又鼓噪起来。

「你为什麽不说话,心虚了麽?」

「你这个恶贼,居然敢羞辱小师妹?!上次在昆仑山让你逃脱,这次没那麽容易了!」

「对,这次没辰灭救你,小子你插翅难飞!」

……

然而,即使司马琼再煽情,修士们再激动,夜天仍只是撇了撇嘴,一阵冷笑,完於不屑自辩。他心里明白,既然自己早已被标签成大邪魔,那辩不辩解也没差别,乾脆省得呕气!

同时夜天沉默,也不代表他好欺负,会束手就擒,任凭人家宰割。当司马韬要拿下他时,他绝对会出手反抗!

「夜天,你嫌疑很大,必须跟我回昆仑山,由不得你自主!」至此,司马韬已难抑心中怒火,其脸色无比沉凝,背上战剑亦铮铮作响,随时会破空出鞘,奔袭而来。

「当!」

你敢用昆仑战剑压我?夜天冷哼,亦随即摘下七色宝弓,点出一道真气,将它悬於半空,赤红光箭瞄准着司马韬,分庭抗礼!

「肤浅!」还是这两个字。夜天暗笑连连,以为他手残就不能拉弓吗?若是如此,大家就太小瞧他了。

而与此同时,就在两个男人暗战较劲之际,司马琼已不知不觉的,悄悄溜到了兄长身後,向夜天装起鬼脸!

她忽然不哭了,这次有兄长掩护丶撑腰,令小魔女再无顾忌,竟开始伸舌头,装鬼脸,各种示威,一派洋洋得意,直至……

「铮铮铮—」

直至她看见「天虹仙弓」。

「是……老妖婆!哥哥,这个恶女人……曾在灯笼里辱骂我,快收拾她!」一见天虹仙弓,司马琼当即眉头深琐,脸色大变,又开始不断磨牙。

她与仙弓兵魂卡琳特素有积怨,先是在昆仑山,其後又在灯笼内界互呛,大家都说了些很难听的话,至今仍耿耿於怀,无法释然。因此,当小魔女一见这弯七色宝弓,便顿时牙痒痒的,无比气结。

「铮铮铮铮铮—」

但同时间,司马琼一再高调呛声,亦同样令卡琳特激动起来!

「小屁娃,你在说什麽……谁是老妖婆,敢再说一次?!」骤然间,悬空的宝弓剧烈颤动,通体红芒大炽。卡琳特自从上次受创,本已沉寂多时,久没动静,及至……听见人家称她为「老妖婆」,那「老」字尤其敏感,才大受刺激,当场暴怒跳脚。

活了几千年,她依然打扮性感,满头金发亮泽如昔,风华不减,也唯有脸上隐现的雀斑,时刻提醒着卡琳特:「老」是忌讳,不可在她面前提起。

「铮铮铮!」

这一刻,天虹仙弓铮铮作响,弦上红箭蓄势待发,司马琼却有恃无恐,继续叫嚣挑拨。

「哥哥,快给我拆掉它!」她躲在兄长身後,瞪眼指骂,不断呛声:「这老妖婆……穿得红红绿绿的,一看就知道和辰魔头有一腿,自作贱,不要脸!」

「小屁娃,你……你敢再说一次?!」卡琳特已无法冷静,仙弓於空中猛烈颤动,摇摇欲坠。

「哼,我有说错吗?」司马琼一阵撇嘴,手插着腰,继续叫嚣道:「那天在灯笼里,你分明跟那些兵魂丶女鬼互相认识,还敢抵赖?依我看,你必定跟辰魔头有一腿,不由得你否认!」

「你……去死!」

到了此刻,卡琳特已理智全失,空中的弓体迸发出大量红芒,剧烈抖动,哪怕将失控飞坠。

「冷静,卡姐快冷静……」夜天有些无语。在此之前,他与司马韬两个男人都只是在口杀丶脑杀,还没动起真格,谁知两个女人却先失控发飙,目测还要他来调解,十分讽刺。

但事实上,夜天的「调解」并没太大作用,事缘卡琳特在暴怒中,已不由分说,强行把其神识扯进了仙弓幻界……

「隆隆隆—」

卡琳特的神识界。

自从角斗场一役,夜天已一阵子没进来。这次再来,却发现这片混沌并没大变,正中央,仍有一条大光柱从天垂落,映照着卡琳特,但除此以外,别处则全是漆黑虚无,未被开发。

「嗯,不对……」夜天举目四顾,随即又另有发现。

混沌天宇中,有一小方竟塌陷了下来,形成残角,倍感突兀!

「呃,上次进来时残角还未出现,到底仙弓是何时受创的?」夜天一阵低语,但转念一想,这必定是灯笼一役所造成的破坏。和「镇香瓶」神婢交手後,夜天手残了,小光球沾上了墨黑死气,原来仙弓也不能幸免。

半空残角,应如何修补才好?夜天却再次无暇细想,事缘……晕,这片空间的女主人已经在表达不满。

「主人,主人……!别只顾看风景,看看我!」卡琳特瞪眼撇嘴,一阵唠叨,其後,还一举扑在夜天身上,张开口……咬他的耳朵,非常剽悍!「主人,这小屁娃在羞辱我,说我跟辰灭那混蛋……有关系!你做嘛还静静,不帮卡卡说几句话……卡卡生气!」

晕死,你们女人自己吵架,男人们围观一下看戏就好,何必要牵涉进去?这是夜天的真正想法,却当然不能宣之於口,在卡琳特面前,他只能唯唯连声,设法安抚。

「卡姐冷静。人家小孩子爱哭闹,就由她的呗,何必劳神呕气?」夜天循循善诱,换句话,是仍然想打圆场,以免两人骂街出丑,以後沦为笑柄。

然而卡琳特却不领情,她不是这样想。

「喂,现在是……小屁娃在污蔑卡卡,此事岂能轻了?!」蓦然,她抓住了夜天的手,又开始张嘴狂咬。「咬,可恶,咬咬咬!而且……主人你想想,小屁孩这是恩将仇报,你怎能不动气?她不过是个修二丶富二,自己没本事,不是我们合力救她出来,她还得在灯笼……天天帮那混蛋点香油呢!现在好了,脱险了,她却居然有脸……说我们对她不好?!」

「别这麽敏感,好不好?人家小孩子,不懂事……」夜天说着,突然间,竟没脑儿的向前一压,将卡琳特按伏在地,服服贴贴。

第二五五章:兵灵爆红

「哇—噫,松手!」卡琳特惊呼,拳头一阵擂打,却完全不见效。光柱映照下,夜天已将她贴服的按压在地,眼对眼,身贴身,非常紧密。

「噫,松手!喂喂……唉!」

过了一会,卡琳特见动手挣扎无效,便打算改用口……晓以大义,说动主人替其出头。「主人,你试想想,这丫头害你弄丢了半只手,修为一度停滞,还这麽嚣张,此仇怎能不报……」

夜天却不会被轻易激怒。事实上,若你非要重提旧事,他会认为不能完全怪小魔女,毕竟她当日也是人质,是受害者。没错,当天是她催动「镇香瓶」,释出三大残魂作恶,但别忘记……那时卡琳特的姊妹淘—即泣血丶回泪等灯笼兵魂都在场,却只顾打酱油……

「依我看,你那些上古姊妹同样不靠谱。自己龟起来,却推外人充当炮灰……」一提起灯笼之役,就轮到夜天大表不满,反过来吐糟:「若非要追究不可,首先得怪辰黑脸,第二就是这两个兵魂,你要报仇,就先找这些人算账!至於小魔女……虽然也可恨,但现时她有圣地的龟蛋们保护,对方人多,还轮不到咱们教训!」

基於各种因素,夜天早已决定隐忍,不抗辩,不回骂,除非修士们要强行锁起他,否则……夜天甚至极力避免动武。

只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愿,最终还是事与愿违,那是因为:司马琼。

这时小魔女又发功了。这瞬间,她必定又在外头大吵大嚷,高声叫嚣,以致……声线竟能穿越神识之门,直接传入幻境当中,清晰可闻。

「大哥,看这恶女人红红绿绿,打扮妖里妖气,必定非妓即娼,敢情与辰魔头有一腿……」

霎时间,刺耳的女声响彻整片混沌,不断回荡,令人一阵发毛。小魔女人没进来,一根毒舌却足以大肆破坏!

这一刻,夜天一听见其声音,已马上心知不妙。刚才他好容易才稳住了卡琳特,现在恐将前功尽弃……

「小屁孩,闭嘴!你给我滚出去……不,马上去死!」卡琳特怒不可遏。因其兵主的杀身之仇,她一向痛恨辰灭,故此,当小魔女一再污蔑她与辰灭「有染」,试问怎能哑忍?

至此,夜天已无法压制卡琳特,瞬息间,竟给她一举摆脱,腾跃而起,大有暴怒爆发之势!

「隆隆隆隆隆—」

上古兵魂动真怒了,当下非同小可!霎时之间,整片幻界剧烈震荡,天摇地动,上下不停倒反,不仅是夜天,连卡琳特本身也摇摇欲倒。

然而,这却无阻她继续爆发。伴随着一声娇啸,蓦地,一抹红霞冲天而起,直接贯穿虚空,高悬於天宇间!

「唰唰唰—」

红芒冲天,原来这才是开端。卡琳特烈怒中,接着下来,还陆续有第二道丶第三道丶第四道……的赤红光柱出现,全都直冲霄汉,横贯九天,光华四射。

「啊……」夜天举目观瞻,只见不断有红芒射上苍穹,心中无比惊憾。到最後,总共有十六道光束高悬天宇,它们纵横交错,在不同平面交接,照耀着整片幻界;乍看之下,就如舞台上的台灯四射,光芒万丈。

此刻神芒耀空,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卡琳特因稍前受创,令十六道红芒……皆沾上了些许墨黑之气,并不纯净。幸好,这无碍她爆发下去,暴怒中,其气机继续陡升,并似乎冲破了某些桎梏,大有脱胎换骨之势!

「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夜天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赫见场景又再遽变……

场景大变,却并非已走出神识海,返回现世。这瞬间,夜天只是被动的进入了自己那条修仙大道。

修练大道,一条本来残缺,却刚由夜天成功补完的无上大道,从初时一阶「凡登境」的混沌,直通日後九天十地,无垠星空。至於能走到哪一阶段,就得看每位修者的自身造化。

那麽,夜天目前正处何方,哪一境界?

「哈!」他不禁失笑,原来经一轮折腾过後,前方还俨然是那条河。那条象徵「三升四」,却屡次横渡失败,如同被诅咒的小河。

一如以往,小河对岸,有成片参天巨阙,隐显於仙雾中,圣境诱人;然而未过河前,这边仍然是一片荒地,几近寸草不生,只是偶有小羊路过,在废土中,寻觅着那株可遇不可求的老草。

四阶小河,一向是夜天的梦魇,不过他这次并不孤单,蓝色小光球此时已幻化成人形光影,侍立在其左侧;至於正右方,则是由卡琳特身化的红色光影。

由於受创,她的左手明显与全身不同,其馀四肢红光闪烁,色泽纯净,唯独左手沾上了些微死气,显得另类。

幸好,墨黑色的死气似已受控,并没蔓延,不会致命,只是一时间也无法驱除,排净。适应了,就形成某种不健康的微妙平衡,共生下去。

「一点点煞气罢了,死不了人的。起行,过河!」夜天眺望彼岸,受那些宫阙招引,再次露出坚决的眼神。三人齐心,并肩而行,携手过河,这一次,许胜而不许败,不成宗师,决不许回头!

当然,在这片幻境,你不可能忽略心障。每次渡河,这孙子都要出来干扰丶搞局,这次也不例外。

「停,你们凭什麽过河!夜天,你自己不行,以为找两个同伴,就能蒙混过去了吗?」

心障呛声,夜天虽然已习以为常,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它总是在你稍微松懈的一刻突兀出现,令你防不胜防,每次皆如是,无一例外。结果,只要夜天一动摇,气势一泄,便又让心障坐占上风。

「等等,看看你们的手!」心障於天际发声,当下响如洪钟,如雷贯耳,震得夜天耳骨作痛。一出声,心障便满是鄙夷,也似在冷嘲热讽。「看你们的手,看你们的手啊!一手死气,凭什麽晋阶?别痴心妄想了,退後吧!」

第二五六章:又见古战场

其实它没说错,一手尸煞气,死气沉沉,有何资格迈进四阶?

夜天这时听了,也真的去瞄了瞄那乾瘪的左手,结果……难免会勾起不快回忆,一阵沮丧,长叹道:「唉,天意难违,还是算了吧!」

他动摇了,犹豫了,正因如此,其思感也大大影响到其馀两人。片刻後,就连本来牵头进来,气势如虹的卡琳特,都呈现出退缩之意……

「唉……」

就此,眼前这三个人,一蓝丶一红丶和一具血肉之躯,又再次在河边裹足不前;还没踩进水里,已先被万恶心障吓退,一步,一步,逐渐远离岸边,直至……

直至有外力介入!

所谓外力,是指真正来自现实世界之人,她就是司马琼!

「恶女人,老妖婆,你出来,干嘛突然不出声了……」

在外间,小魔女一直在叫嚣骂街,到现在还未住口丶停歇。除了刺激仙弓,她当然更想怂恿兄长出手,将对方拆碎……只是没想到,她那道刺耳的娃娃音居然能传进神识海,让各人清晰可闻,而且……

这丫头太极品了,其叫声连心障都能盖过,在这一刻,众人只听到她在叫嚣!

「老妖婆,你不要脸,居然跟辰魔头有一腿!」

「有一腿,有一腿,有一腿……」

瞬息间,各种难听,各种不堪入耳的话接踵而来,於天宇间不住回荡。卡琳特本已情绪不稳,相当波动,此时再被连番轰炸,试问如何容忍?

「闭嘴,大言不惭!臭丫头,你不得好死……主人,快剪她的舌头出来,我呸……」

这瞬间,言语已难再表达她的愤怒,要彻底发泄丶解气,就唯有发狂,用暴力……

於是,她全身红芒又再大炽,疯狂闪烁着,并大有脱体而出之势!

「啊啊啊—」

从远处看,可见到的,是一个抓狂中的赤红人影,正手足乱舞,几近歇斯底理,彻底失控;直至你靠近观察,却又会另有发现……她不仅在发疯,全身更开始异变,脱胎换骨,呈现出质的飞跃!

娇啸声中,卡琳特正在逐步变强,并且……「变色」!

她,正由原来的通体赤红,一步一步转化,到最後,更彻底改头换面,全身化成明艳的鲜黄色,璀璨夺目,气质亦大变样,看来已升华到另一层次!

众所周知,「天虹仙弓」全盛时可刷七色,但在此之前,红色代表三阶,黄色象徵四阶,青色则预示五阶,每个大境界皆大不同。卡琳特现时通体泛黄,由此推论,便代表她已超脱三阶,能催发出下一境界—沐光境的战力,随时翻倍!

「这……」不远处,夜天张口结舌,心中很震撼。黄芒璀璨,耀目而又霸道,一旦被激活,连光团中原本掺杂的黑色煞气,目测亦难再共生,开始被排斥出去!

但与此同时,若你认为由红转黄,能因而令卡琳特平息怒火,你就大错特错了。

接着下来,她不仅无法冷静,愤怒中,更可能出现了幻觉,一口咬定司马琼真身已闯进来,人就在小河对岸。结果,为了撕碎这「臭丫头」,她便突然拔腿狂奔,一溜烟的无脑前冲,谁都拦不住!

「主人,你还在等谁?快过河,给我咬死那臭丫头!」卡琳特气极,当下柳眉倒竖,满头金发皆无风乱舞。同时,她见夜天还在发呆,还站着不动,趑趄不前,便乾脆……一把抓住其右臂,要强行拖他过河!

「喂,等等等等等……你冷静一下!」夜天咋舌。他被心障一轮唬吓後,正对这条小河满怀阴影,自然想喊住她。

只不过,卡琳特此际理性已失,正处於「不听解释」的狂暴状态,你越劝说,她便越使劲狂扯。就此,夜天便踉踉跄跄,跌跌碰碰,半推半就的被拖到河边,到最後,双脚更被动的踩进了河水中!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突破,一过河,就不再是心之囚徒,魂之羁绊!

然而,现场中,却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这包括那万恶心障……

「慢,停,等等,你不能过河!一沾水,你将万劫不复!」这一刻,最气急的相信就是心魔。他本来稳压夜天,不料这疯婆子中途发飙,不由分说,一下子就把夜天赶进水中,岂不着急?

「你不能过河,一过河,将走火入魔,万劫不复!停下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又是那句老话,重覆又重覆,只是心障再大声也没用,事缘卡琳特变黄之後,其力量已非同日而语,被牢抓的夜天,即使有意反抗也挣不脱。

那就是说,除非心障老兄能显现真身相阻,否则夜天渡河已成事实,万难制止,它只能乾瞪眼!

同时间,夜天沾水後,也没因而明悟过来。这次他是给外力扯拉,全非自发,故此即便来到河中,事实已成,眼神中仍满是疑惑,一阵呢喃。

「我……真的克服心障了吗?卡姐,小光球……」

一转念,他赫然想起了小家伙。幻化成水蓝光影後,他一直身处队伍左端,静观着一切,及至卡琳特蓦地起动,夜天亦被动的被拖过河,那麽他……自然也没理由再伫立不动,要马上动身了。

蓝色光影过河,又将呈现什麽变化?

会变色吗?不,那是卡琳特的专利,自出道以来,小家伙都是水蓝色的老样子,一直没变,现在也如是。

在河中央,夜天倒是十分期待,四阶以後,未知小晶球将如何变异?

就在这时,忽然间,他感到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彷佛神魂快要出窍,一幅又一幅的幻象骤现眼前。

「咦,我是否……也出现了幻觉?!」情况很不寻常,令夜天惊疑不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其实,这就是小光球正出现的变异,只是这一刻,时空彷佛有些错乱,令人很容易把现实与幻觉混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

蒙矓间,夜天犹如置身古战场中,万人咆哮,战歌齐鸣,剑影刀光,非常热血,也异常残酷。

第二五七章:古兵现

同时,他也再次看到那名身材魁伟,金色长发披脸,手擎淌血战矛的西方族热血战士。

战士双目如炬,战意高昂,战矛狂挥,於乱军中大开大合,横扫千军万马,一路高歌。

「啊……铁马金戈丶横刀立誓丶征天阙!焚天毁地丶逆乱崩空……」

热血沸腾,伟岸的战士一往无前,扫杀四野,根本无人能敌!

「今天,我必逆乱崩天,血染苍穹!因我在,圣界无仙!」

对於他,夜天不会感陌生,在此之前,战士已曾多番显化,而且每次出现,都有着一人独战天下,横刀扫六合,锐不可挡之势。

他很激情,以致夜天每次必受感染,都会一阵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只顾着振臂喝采,而很容易忽略细节,直至……

直至他这次凝神细观,才又别有发现。

「咦?!」夜天无比惊异,原来金发战士身畔,一直有几宗兵器在绕体盘旋。之前,它们一直都蒙蒙矓矓,非常虚淡,以致难被察觉,直到小光球踏进河中,准备晋阶,气势翻倍,这几口兵器才开始实化……

呃,其实它们仍很模糊,或者应该说,是至少没那麽虚隐,轮廓已隐约能勾勒出来。

「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兵器共有五件,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

此时,夜天正一瞬不瞬的锁定战士,设法进行盘点,但碍於兵器们都在飞旋,转速奇快,加上本身未完全实化,以致极难捕捉。经过一番努力,他好容易才确定兵器共有五宗,但至於是哪种类型,是枪是剑,是刀还是矛……?

对不起,只能说兵器们的虚影……确实模糊不堪,极难辨清,夜天只好放弃,待小家伙抵达对岸才再确认……

「慢,等一下!」夜天转念一想,突然大感混乱。他到底是在形容小光球(蓝色人影),还是金发战士,又或者两者皆是?

这刹那,两人的身影,甚至身份,都彷佛已重叠在一起,难分彼此,很容易混崤。到底谁是谁?!夜天有点困惑,寻思莫非小家伙就是金发战士,反之亦然?

「不行,我身处大河中央,凶险多变,绝不能在此……自己搞乱自己!」夜天自语着,开始双手合十,默默的念诀,以免陷入迷乱当中,真的如心障预言般—万劫不复。

「心如止水,可万法不侵,心有牵绊,则万劫不复。」

「心如止水,可万法不侵,心有牵绊,则万劫不复……」

不得不说,这精句确实有效,随着他开始念诵,渐渐地,整片古战场就虚化起来,战士在消失,战矛在解体,战歌在消音,四野的万马千军也不断在虚化,越发蒙矓,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呼呼……」

古战场没了,一切又回复旧貌。修仙大道上,前方是仙境,後面是荒地,夜天正身处河中央,被黄影卡琳特暴力拖行。金发战士也不见影踪,现场只有小晶球身化的水蓝人影跟在後头,一切都没变。

河水及膝,他一路跌跌撞撞,半推半就,虽然被动,进展却相当不错;之前多次渡河未遂,这回却是走得最远,最成功的一次。

纵然如此,夜天始终最心悬小家伙。

由於无人拉手,水蓝光影很快就掉队了,落了在後头。初时,夜天还想给他一点支援,重整队形,恢复三人齐头并进的气势,但很快就发现……不需要。

小光球素来神异,又特行独立,其实无需替他操心。这一刻,原来他也在蜕变,也在升华,他变成了像金发战士一样,於头顶上空,忽然有五道兵器横空出世,并同样在绕体盘旋!

五宗神兵,如同五团水雾,不断飞旋,而它们纵是虚影,并未实化,却令水蓝人影看起来更加神秘。

「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夜天又再尝试数点,但依然不成功,五宗兵器,至此仍由重重水雾覆盖,模糊不已,无法判明兵种,甚是可惜

且慢!夜天忽然另有发现,顿时立起了双眼。这时候,情况又出现微妙变化,五神兵当中,有一口与众不同,正在特立而出,它拨开了团团迷雾,显化出真身!

「淙淙淙」

这是一柄雪白而透亮的空心匕首,晶莹玲珑,灿灿生辉,正绕着水蓝光影盘旋。此时此刻,其馀四神兵皆朦矓不堪,唯独它能彻底实化,独显不凡!

是「雪之空」!

还记得这柄透匕首的来历吗?雪之空,此乃昆仑圣地之镇山重宝,品位超然,在大殿中,就悬有它的仿制品。

那真品又在哪?

本来,它由在「天涯若断」闭死关的衍空老道持有,那次夜天闯入山洞,两人一谈不拢,衍空就二话不说,随即祭出了「雪之空」,直刺向夜天。

那时,犹幸有小家伙护航挡刀。小光球内蕴深邃,就如同无底洞,一迎向「雪之空」,竟将这柄神兵……直接吞没进去,吸收净尽,不留一点痕迹!

那是夜天最後一次看到「雪之空」了,初时,还以为它已彻底融解,不再存於世上,谁知原来是……被小光球收藏了起来!

此刻再见到「雪之空」,它就像一颗精雕的晶石,无暇无缺,闪闪发亮,而且也悉数抹除了衍空的烙印,大可据为己有!

「其实,我不过是走运而已,没什麽值得自夸。」夜天兴奋之馀,再回想那个高悬半空,一身化三,手段惊世的无敌老祖,依然会心有馀悸,一阵哆嗦。

那天,衍空若不是被限级,以致打不出颠峰战力,试问小光球能挨上几刀?他……恐怕被「雪之空」轻轻一捅就崩碎了,哪还能反夺过来?!

纵然如此,夜天马上又突发奇想。既然「雪之空」误打误撞,不想抢也抢过来了,那就不如钻研一下,或许能派上用场……

但不,其实也没此需要,接着一晃眼,惊人变异又将出现!

「叮!」

蓦地,本来在绕体飞旋的空心匕首,转速竟开始减慢,变得更清晰透亮。其後,它脱离了水蓝光影,径自飘到卡琳特头上,定於半空,才又重新缓慢地自转起来。

第二五八章:又见雪之空

然後,夜天将看到惊人的一幕。

「淙淙—」

空心的匕首,突然像张开了小口,开始在吞吐。再看看卡琳特(鲜黄光影)被染黑的左手,刹那间,竟蒸腾出一团黑雾,缓缓地升腾,最後全被匕首中空的管道吞纳,非常诡异。

「这是在驱毒吗?」夜天一阵惊愕。这瞬间,黄色左手与「雪之空」之间,竟形成了一道垂直的墨汁水柱,让无尽煞气逆冲而上,全给抽吸。这情况源源不绝,许久也未停歇,可见「雪之空」的管子也是个无底洞,胃口大得吓人!

「淙淙」

就是这样,渐渐地,卡琳特被染黑的左手便明彻过来,变回鲜黄色,晶莹璀璨,再无掺杂煞气,与其馀全身色泽一致。

至於「雪之空」,在注入大尽死气後,则像变成了一口魔兵!它通体乌黑,无尽魔气缭绕在侧,汹涌翻腾,慑人心魄。

这一刻,夜天凝视着蜕变後的黑色匕首,不禁惊叹:「晶体剧毒不侵,有这种能耐,无怪它纵非灵宝,却能成为衍空的修道法器……」

也在这时,夜天突然灵机一动,生发异想。既然「雪之空」是个吃货,什麽都能吸,也不会腐蚀,那是否……也能抽空自己左手的煞气,将它治好?突然间,夜天像看到了曙光,心想无论如何都得一试。

事不宜迟,他连忙於河中掐诀,运转玄功,将真气汇聚到右手中。其後,随着他并指一拽,霍的一响,便将这柄冥黑匕首隔空抓到身前,定於半空自转。

过程中,夜天必须非常谨慎,毕竟「雪之空」已吸啜大量煞气,现在就如一口凶兵,一不留神,随时会令左手伤上加伤,甚至完好的右手也被波及。还好,它经过光球祭炼,已可为己所用,没有反噬,也没溢出魔气,非常保密,半晌後,更开始替夜天抽毒!

「淙淙淙—」

其实自从踏进河中,夜天便和卡琳特丶光球一样,也开始了蜕变。顷刻间,其体内经脉丶真气被进一步激活,沸腾起来,甚至连枯寂的左手亦一阵躁动。

未几,一如上次,一条垂直的墨色汁柱快速形成,无尽死气哗啦哗啦的,从夜天的左手逆涌而上,被「雪之空」於半空疯狂吞纳,源源不绝……

「擦,原来修练冲关好处这麽多,连煞气也能一并逼出,太神异了!」看着左手,夜天不禁张口结舌,同时亦兴奋莫名,这样抽下去,他的手岂不是有救了?!

「淙淙淙—」

过了一会,它好像……真的恢复了一点血色,如果之前像一百岁,那麽现在……有进步了,就八十岁吧,至少已重现生机!只是同时间,随着死煞气海量涌出,空中亦因而弥漫着腥臭味,令人大感恶心,异常难耐……

「咚!」

也在这时,他听到了这麽一声轻响。一转眼,那道墨色水柱就嘎然消失,不再抽吸煞气。

晕!它开始时突然,停止时也毫无预兆,说停就停!

「看来,雪之空已经满溢,无法吸尽全部煞气……」夜天一阵咕哝。这也难怪,毕竟他中毒远深於卡琳特,手内煞气亦异常顽强,一次小爆发不可能彻底将其排净,驱煞需时……但不要紧,重点是已看到希望!

只要「雪之空」不被昆仑夺回,还掌握在手中,夜天的左手便有救了!

「嗯,只可惜小匕首静止了,暂时没有再吸下去。我应怎麽做……才能令它恢复动静?」河水中,夜天苦苦思索。

初时,他倾向想先登岸,先破入四阶,届时再借晋阶时的气势,全身脱胎换骨的那股新生伟力,一举逼出全部煞气。只是……随着他再琢磨,便又别生想法:还是要借助「雪之空」。

对,它这麽趁手,干嘛闲置不用?若「雪之空」现在「停口」,是因为已满溢,那就……先将它倒空!管中的煞气排空了,它就能恢复胃口,可以继续!

「嘿嘿嘿……」想到这里,夜天露出了很邪恶的笑容。

顷刻间,他大袖一卷,点出一道真气,隔空将小匕首摄到手中。然後,他便渐渐淡出了神识海,返还现实世界中……

在此之前,夜天正在和昆仑司马韬丶南斗南宫程等人对峙,双方皆未敢先动。其後夜天探入神识海时,从外界看,就像突然深度入定,进入了一种奇异武境,令诸人更不敢妄动。

那时候,时空彷已停顿,但及至夜天悠然醒转,他们却发现一切已经太迟。

这一刻,夜天蓦地睁眼,一柄墨色匕首亦幻化而出,紧攥手中,令其气机陡升。接着,他双眸闪现寒光,并毅然迈步踏前,一步一步,开始逼向圣地诸人。

「是……是什麽神兵?!」

众人大骇,顿时皆速退,连司马韬也不例外。也是他眼尖,立时瞧出了匕首的来历,当场瞪眼:「是……是衍空老道的『雪之空』!它……怎麽会在你手中,而且……何解变成了魔兵?!」

一看见「雪之空」,众人又立即哗然。在他们认知里,这柄匕首是雪白透亮,圣洁无垢的,但现在……居然通体煞气,魔焰腾腾,实在反常!

更糟糕的是,在「雪之空」映衬下,夜天彷佛也魔化了。乍看之下,他犹如一尊魔主,眼如刀锋,身影也变得伟岸,正一步一步逼临,妖威凛凛。

「其实……为何你们都针对我,在逼害我?!」夜天开口时,看了看连体姊妹,也瞄了瞄司马琼,语气变得凌厉。「可知道……当初我为了救你们的连体师妹,还有这小屁娃,被镇魂瓶的老妖婆……口吐魔瘴弄残。现在,这些煞气都积聚在『雪之空』里,我原原本本奉还你们!」

语罢,他先将「雪之空」定於半空,再运转玄功,向前点出一指。蓦地,无尽墨色死气,随即从管道中吐射而出,魔雾翻腾,朝修者们席卷过去。

「哗啦哗啦—」

这瞬间,众人无不变色,纷纷露出惊容。此乃「凌月宫」玄祖所下之毒,至阴至烈,只要沾上一点点,便随时会落得夜天般的下场,不堪设想。

第二五九章:形象不能输

「速退,大家千万别沾上死气!」司马韬挺身高喊,并张开两臂,掩护起众人後撤。稍後,他更同样祭出战剑,於虚空,另外划出了一片场域,试图将煞气引导进去,限制破坏。

「试试看吧……糟,此法不行!」司马韬突然变色,大概是他道行不足,不但阻不了无上煞气扩展,更险些毁掉战剑,情势凶险。

他认命了。看来,今天不仅无法收复师祖的「雪之空」,能全身而退已算万幸。至於其他人,眼见强如司马韬都没辙,就更不敢逞强,瞬息间,他们全都在撒蹆亡命,只剩司马韬一人殿後,阵型顿时大乱。

「大家快跑!」

「这些瘴气,真的沾上一点点都不行,会全身腐烂,很可怕……」

「哼,今天就让这小子暂且得意。别忘了……现在众师尊已经出关,随便来一个,他都得尿流屁滚!」

「呵呵,何必惊动师祖?青年一代当中,段师兄……足以一掌拍飞这小子!」

「对,段师兄也出关了,怎麽记不起来……」

这一刻,分明是修士们技不如人,正像丧家犬般逃亡,根本没本钱扭头叫嚣。然而他们一边跑,又心有不甘,便纷纷口搬各种靠山丶师祖出来呛声,大概心理上会平衡些。

尤其是司马韬。决斗败了,形像却不能输,精神层面上亦然。

「圣地素以匡扶正义,斩妖卫道为己任,决不纵容邪魔横行。夜天阁主,先不说你掳劫小妹与两位师妹,其心可诛,而单论你窃取『雪之空』,加上刚才妄用妖法之事,吾等已不会坐视,决不作罢。今天你纵小胜,来日也必遭师尊制裁,请你自重!」

铁剑横身,他身为昆仑青年第一,即使在蹬蹬退走,亦得顾及造型丶姿态,因此一番官话在所难免,滔滔不绝。

夜天听了,却难免大感厌烦。

「聒噪,你的废话真多。」魔雾环身,令夜天看起来格外妖邪,但实际上,他自从神识海迈步而出,一直都未失理智,内心相当清醒。直到此刻,夜天都没想过要大开杀戒,只是不爽司马韬装模作样,他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很是恶心。

「淙淙—」

同时,在不知不觉间,原来……连水蓝光球也很不满,居然溜了出来凑热闹!

小家伙也没闲着,才刚显化,便随即凑近「天虹仙弓」,要和这把七色宝弓融合;瞬息间,他不断改换形貌丶颜色,最终化成一道半黄半红的光箭,搁了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从远处看,光箭神华四溢,也浑若天成,彷佛与宝弓同出一源,完全不感突兀。

「霍—」

「少废话,圣地的人全给我滚。」夜天叼着草棍,漫不经心的,轻轻扳动着弓弦。左有「雪之空」的团团煞气,右有「天虹仙弓」与小光球,他已无需将司马韬放在眼里,现在有的,只是漠视和不屑。

「哼,小子你嚣张什麽?师尊们出关後,试问你算老几?!」司马韬身後,部份修士仍不服气,再度呛声,最终却被这位大师兄统统拦下。

形势比人强,一柄「雪之空」已很头大,何况「天虹仙弓」也处於突破前夕,难於撄锋。

「哼!」司马韬最後冷哼一声,决定全撤。

「你们回去吧。既然知道打不过我,就不要白白来送死,小弟也好少造些孽……」夜天长叹,他一直在扳弓,半红半黄的光箭却始终没射出。

他不想大开杀戒,血流百里。在妖军即将大举进犯人界的大时代,他以後很可能要和圣地合作,不能彻底翻脸。

只不过,经过今天一役,夜天对圣地……已无好感,甚至很负面,一想到要联合这群混蛋抗敌?唉,他只会更感憋屈丶窝火。

「今天後,对所谓正统圣地,我已经彻底失望。」目送着众人窜遁,夜天连连摇头,自语道:「你们有血妖不抓丶有无脸狂魔不擒,却偏要针对一直帮你们的同路人,居心何在?我失望了,从今起,夜天决不再受任何势力左右丶操纵,日後若被逼要再合作,也必须是由我主导,你们自重!」

对,这一刻的夜天,疾言厉色,当众豪言:我就是我,我的命运由我自决,决不会受人摆布!

但纵然如此,夜天之後还是有些落寞,便又一阵长叹,逐一收回雪之空丶天虹仙弓和小光球。同一时间,身後的连体姊妹……却悄悄探出了头,这些来「寻人」的师兄妹既被打发离去,她俩不用回南斗山了,也终可舒一口气。

「夜天阁主……」李受华轻轻一碰夜天,咬着牙,眼神亦变得坚决:「无论如何,咱们姊妹都不会回南斗山。其实直接翻脸最好,以後大家各走各路,互不相干,世界将变得清静!」

她们真偏执,对圣地的取态……始终是这麽决绝,不留馀地。

「是吗?」夜天却没那麽肯定。他遥望天际,及至人家的背影彻底消失,又不禁长长叹气。

对,司马韬等人是被打发走了,但他的麻烦却远远未完结。

首先,是两界交接,限级禁制消失,各派强者集体出关的情势;其次,则是妖军行将压境,除了刚出手灭村的血妖,相信还有其他生物陆续出现,大规模肆虐。

初时,夜天对此还未知祸福。然而,随着他再次开罪圣地,双方交恶後,自己便不免陷入孤立。

以後,夜天随时要同时面对凌月宫丶正道丶邪道三方面的夹击,孤掌难鸣。一个辰灭已极度难缠,更何况……三大势力的无上强者集体出动?

昏倒!在这一刻,夜天还不是四阶宗师呢,试问怎独战群雄?!

「还是那句老话,时间已无多,我要速度变强!」夜天暗暗握拳,眼神坚定,低声自语着。对,不仅要尽快晋阶,而且四阶可能还不足够,不然那些老古董—一票五阶顶峰的无上祖师找上门来,届时别说守护连体姊妹,连自保也有难度!

第二六零章:驱血妖

「只不过……都说修练没捷径,不能一步登天,而小弟乏人指点,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夜天又不免头大,就连姊妹也有同感。乱世将至,她们开始觉得……连「一叶居」也不安全,先别说茶居最靠近两界接点,处於浪尖,妖军压境时避无可避;就是换上正道老古董找上门,人家道术高超,法眼一竖,试问你能往哪儿躲?

「嘿嘿,我们想到了!」突然间,李受华贼眼一溜,露出很诡异的笑容,说道:「禁地!茶庄里,还有这麽一块禁区,嘿嘿!」

虽然久没回去,姊妹们还是对「一叶居」的格局印象深刻,难以忘怀。那时候,楼下大厅用来招呼茶客,二楼则是客房丶睡房,但同时间,却还有这麽一条秘道,连接幽暗的後院「禁地」。

既能称为禁地,就必有其神异之处,说不定布有什麽逆天大阵,能将姊妹们深深隐藏,欺天过海。

然而,夜天却连连摇头,明显不赞同。

「禁地就是禁地,不招呼任何人,而且进去对你们也没好处。」他猛然扭头,狠狠各敲姊妹们一个爆栗。

禁院藏不了她俩,但夜天倒是另有奇想。

一叶仙岛。

想当年,童年夜天就是在这海岛上成长,它由海潮环绕掩护,如果没灵兽引路,即便绝代祖师也极难锁定方位,成功登岛,相信妖界生物亦然。

一叶岛比茶庄安全,既然如此,就不如将连体姊妹藏在岛上,自己也一并在那里隐世驱毒(用雪之空),再打坐潜修。不入五阶,不成祖师,决不出关重返大陆!

「就这样吧!」夜天一言既出,一锤定音,就由不得姊妹们反对。於是,在安葬部份村民後,各人就再次动身赶路,夜天丶石天凤丶连体姊妹,还有羚角马,继续往大陆东端进发。

按照目前计划,夜天会先回茶居打点,才再找小宠鲸出海。

******

回家途上,一路并不平坦。

沿途,血妖出没丶肆虐,甚至屠村的消息层出不穷,一经传开,便造成了大范围的恐慌,大陆东端人心惶惶。

初时,大夥儿没走多远,便又发现一条被灭村的村庄。被杀的村民中,一身血液全被抽空,只剩下枯尸,死状恐怖,亦令人十分难受。这肯定是血妖所为,其嗜血成狂,可谓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只可惜夜天总是来迟一步,血妖抓不到,却只能替村民草草埋葬,祭拜过後,再心情沉重的继续上路。

大夥儿一路走,一路走,已越发接近东湾镇,但沿途却是风声鹤唳,夜天很快又见到下一条被血妖蹂躏的村落。

眼前是很惨烈的画面。同样被血洗,同样尸横遍野,死者也同样被吸血,残尸不似人形,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有生还者!

对,这次血妖们并没彻底屠村,村庄内,只有约一半人被杀,那亦代表……有人证!

但很可惜,由於刚才场面惨烈,已远超一般善良村民所能承受,以致灾变过後,幸存者都是心胆俱震,亡垩魂皆冒的样子,很难冷静下来,向夜天详述血妖行凶的始末。

「唉……」

大夥儿很无奈,匆匆埋尸祭拜过後,又继续策马赶路。

至此,血妖肆虐已不是新鲜事,没过多久,夜天等人又来到下一条遭殃的小村。

这一次,同样是血妖,同样有人遇害,惨变枯尸,但最重要的……是同样有人生还,而且更多。上回有半村被屠,惨不忍睹,这次牺牲者却少过十人。

死者较少,震撼性自然较低。据部份村民口述,刚才还有勇士自卫反击,尝试驱逐血妖!最後不论成败,至少他们都瞧清了众血妖的真容。

这群来自妖域,身长九尺的人形吸血怪,全都双眼反白,面无血色,全身覆盖着青色鳞甲,而且一张嘴,就会露出一口白森森,锋利如刀的獠牙,异常狰狞。同时间,它们虽嗜血成狂,却并非用口啜血;血妖的眉心长有红痣,操作起来就像一根无形吸管,杀人後,可将鲜血从尸体中倒吸上来,注入前额,无比诡异。

就这样,夜天在了解状况,安葬完遇难者後,又再示意众女离开。

下一条村,父老们同样汇报有血妖现身,但它们却没有杀人吸血。说清楚点,其实诸妖也曾尝试发难,并咬伤了一名村民,只是还没成功吸血,就已被全村勇者合力赶落跑……

按乡亲们忆述,这群血妖同样身长九尺,双眼翻白,眉心长有红痣,并且外貌猥琐。它们也长有青色鳞甲,却彷佛已脱落大半,而且还边跑边掉,莫非是……营养不良?

夜天不敢妄断,但随着他越接近东湾镇,血妖们却真的像绝迹了,不仅越来越少,即便偶有汇报,也只是些没杀伤力,见人就逃的小妖而已。

此乃奇事,有必要查明原因!

「这些血妖来自异域,难道在人界水土不伏,以致妖力不断流失?」夜天沉吟,陆续有新的推论,到最後,他脑海更浮现出两个字……

御婢!

别忘了,这附近是「凌月国」的疆土,既为属土,就必定有御婢巡守,并且无孔不入。哪里有大妖出没,御婢们便会闻风赶至,将其打残。

一谈起御婢,大夥儿(尤是连体姊妹)皆一阵哆嗦。姊妹们一直被「凌月宫」追缉,可谓闻御婢色变,若血妖触发引起她们大举巡村,大家便危矣。

於是,夜天一行(尤是姊妹们)之後转趋低调,开始抄各种小路丶山道,看见路人就装御婢,以免人家多管闲事,看见御婢就装路人,掩人耳目,而看到血妖……没,他们始终没遇到血妖。

如此再过几天,大夥儿终於顺利赶返久违的东湾镇,还有一叶居。

回家的感觉真好,尤其知道茶庄没被血妖破坏,叶大姐与宋心盈皆无恙,一切安好,夜天总算能舒一口气。按叶大姐忆述,两界接合後,附近的确曾有冥船登岸,但众妖一般会极速深入大陆,很少在金滩驻留,因此没波及茶居。

第二六一章:妖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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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同归宿

「淙淙淙—」

接着,夜天也开始运转玄功,汇聚真气,准备等它足够凝练,便一举劈落。然而,在不知不觉间,他竟也深层入定起来,神识彷佛飘离了现实世界,再次返还修仙大道……

上次进来时,夜天曾被卡琳特扯拉到河中心,但距离对岸尚远,就被强行弹出了神识海,回到现实,未竟全功。现在,他依然在河中央,水深及腰,只是身畔的卡琳特消失了,小光球也消失了,河中只馀下夜天一人。

「我……」夜天感到惆怅,一阵迟疑,正进退失据之际,眼前又忽现变故!

「隆隆隆—」

蓦地,河水如被神秘力量搅动,竟无故翻腾起来。接着,在正前方,水中赫然冒现出两块大石,隔断着前路!

「擦!」夜天一阵惊愕,蹬蹬倒退了两大步,还差点失足而给卷走。随後他镇定下来,回神一看,只见眼前两石形状独特,俨如双驼峰,石峰呈角锥状,中间则呈「v」状般紧紧连接。

「很有意思……」夜天凝视着奇石,渐渐陷入了沉思。这瞬间,他联想到什麽?

对,是姊妹们的体型!她俩虽号称连体,其实也只有手背畸形相连,而这部位……则和「v」形石谷非常神似,两者像极了!

这一刻,夜天凝望前方,正默默思量。看来……在这片幻境,眼前的奇石就是连体姊妹,在此间,夜天要将它当成她们,朝「v」状石谷劈落,把石头一分为二!

「貌似很合理,就动手吧!」夜天微微点头,正想照办,但马上又发现问题。连体姊妹们只急着动手术,却从未说明丶指导他「开刀」的细节丶技巧,他根本毫无头绪!

说到底,他应该如何劈,用哪种兵器劈?从哪个角度,用什麽力量劈?若用力过量,更可能会伤及石山(姊妹们)的命源,不得不谨慎……

夜天却发现自己想多了。毕竟,他现在甚至没十足把握……能劈开石山,又何必本末倒置,害怕起弄伤人家?当今,还是先决定用哪种兵器吧。

「嗯……」但一想到这块,夜天就不免头痛。原来他神藏虽多,却没带来一口趁手的兵器,身上的紫翎弓丶天虹仙弓丶雪之空等等,目测都不适用於开山劈石,有些纠结。

他就缺一柄宝剑。

「嗯嗯……」经一番搜索,夜天终於找到一宗较像样的替代品—天狼图腾碑。

天狼图腾碑。这块石刻板,是「天河五煞」的灵魂载体,任何人要攫取其真元,此碑必备。当日在昆仑,老枯藤的魂魄便差点被其吸走,饶是可怕,只是它外观平凡,平时不怎麽能用上,便很容易被夜天忽略。

然而,在这一刻,图腾碑却再次大派用场!

「呵呵,石板劈石山,还是它最管用!」夜天摸摸袖子,掏出了石刻板,顿时眸眨异彩。这面图腾碑,相传先天地而生,坚牢无比,正好用来砍石!

於是,夜天缓缓走近石山,举起石刻板,并将全身精气结集过去,令其蒸腾出一团气;然後,他再深深吸一口气,便一举劈落而下……

「唰!」

石刻板横贯虚空,猛然扫落,双峰一分为二了吗……?

没有。很遗憾,当石板一靠近那「v」字底部,还未触及石体,就……莫名遇到了一股阻力,立时被反弹,令夜天差点脱手。

「呃,什麽状况?!」夜天骇然,当即蹬蹬倒退了几大步,还好没殃及战体。他却不信邪,回神过後,又立即信步冲前,抡板再砍,结果……

兵器一样,手法一样,结果自然也相同。当石板一扫落,便再次碰上那股神秘阻力,将它反弹回来,非常邪门。

「嗯,莫非用蛮力盲砍不行,而必须以柔制刚?」夜天摩娑着石刻板,默默思量。在此之後,他决定不再疯狂劈砍,而转变方法,改为各种敲打,各种推压,各种磨……

只可惜,仍然统统不行。当板砖一接近石山,便马上会反弹回来,没法触及石体,相当纠结。

起初,夜天还以为是兵器出问题,是石板与石山(两种石体)互相排斥所致。但其後他弃用石板,改为徒手劈石丶磨石,却依旧不行,仍被那股神秘力量所阻,无法触碰眼前奇石。

夜天很没辙,只得摇头放弃。随後,双峰奇石亦开始虚化,越发模糊,最终彻底於河中消失。

「魔女们,小弟尽力了,没办法。看来,你们体内的确蕴有某种神秘力量,在互相牵引,很难一分为二。」夜天退回现实世界,向姊妹们各赏一记爆栗,讪笑道:「看来,你们注定天生连体,一辈子纠缠一起,谁也分不开,就别想再分割了,呵呵!」

同时间,连体姊妹亦告醒转,缓缓睁眼,但一见手背还相连着,便不免大所失望,一阵长嗟短叹,抱怨咕哝。

「唉,我们苦命啊」

姊妹们在怨命,样子忽然楚楚可怜,也令夜天有些惭愧。然而他亦有一种偏执,一旦接过任务,就没那麽容易认输。他深信自己只是未成功,不是不成功,之後有机会还会再试。

由此,夜天总结了这次经验,归纳出两大失败原因。第一,是自身修为真的未够,力量不足所致;其次,是「天狼元神」的影响。

须知道,这枚真元在姊妹们体内,刚才那股阻力丶引力,正可能源自於它。同时别忘了,「天狼元神」乃仙阶瑰宝,举世无双,但夜天还是区区三阶修者,哪能抗衡?

再者,现在真元只有一枚,那两人分割後,又将如何归属?看来南斗的老梆子多年未动手,事出必有因,欲速则不达,夜天绝对不能勉强。

但纵然如此,他却不会完全放弃,将来强大了,一定会回来再试。这是他对自己,也是对姊妹俩暗下的承诺!

「还是算了吧,你们应打消念头,有个伴不好吗?」现实中,夜天却不想给她们假希望,便倒反来说:「姓李的魔女,其实你们俩身怀大宝,有它加持,可谓潜力无穷,何不安安份份同心修练,而偏要分离不可?!」

第二六三章:又见兵影

其实他没说错。若靠着仙阶真元勤加苦练,最先能登极的,随时是她们;能先武破虚空,入妖界历练的,也随时是她们。一直以来,连体姊妹空怀逆天真元,却荒废拙功,实在太浪费了……

「咚!」

於是,夜天又向姊妹们各赏爆栗,督促她俩快点闭关潜修,不成仙别出来!当然,他自己也怀有私心,毕竟魔女们若不闭关,而经常吵嚷纠缠,夜天又岂能耳根清静,继续完成清单上的工作?

「咚咚!」

「哎,别敲我们,走开!」姊妹们立刻抗议,但很快便告放弃。转念一想,她们俩……毕竟正被追捕,哪怕要长期在这孤岛避世,那除了修练,平日的确没事可干,非常无聊……

於是,姊妹俩只得乖乖就范,被夜天牵进了一个山洞,勉为其难的开始坐修;而随着两人入定,夜天也终於能舒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回其清单上。

他的计划:一丶排毒;二丶疗伤;三丶晋阶;四丶窥刻图;五丶找萦池仙女谈心聊天……可以重启!

首先,当务之急是继续用「雪之空」逼毒,治愈左手。其实上一回,小匕首已抽吸掉部份煞气,只可惜它很快满溢,随後夜天又退出了神识海,才被逼中断。

但到了现在,「雪之空」现在已被清空,回复空心透亮,晶莹璀璨的原状,可以继续了!

「嗯,但我还是找个山洞,藏起来吧!」同时夜天一阵低头,瞥见那乾枯的左手,又有所感。老妖婆的煞气烈性极高,一排出来,万一造成大范围污染,将整片整片树林丶草原毁掉就不好。

思量过後,夜天便背起「天虹仙弓」,开始深入海岛,寻找合适的小山洞。在洞中,他将再度盘膝打坐,闭目入定,让心境一片空灵,好令神识飘进修仙大道。

「潺潺—」

又是那片幻境,又是同一条小河。

这一刻,夜天依然在河中央,只见流水潺潺,水深及腰,却并不湍急。同时小光球丶卡琳特丶双峰石均已消失,他眺望着彼端宫阙,发现距离对岸尚远,便又开始琢磨:到底应先过河,还是先排净煞气?

夜天没有定案。但後来,随着他缓缓抬起左手,瞄了两瞄,又觉得在河中排毒不太稳妥……不如先过河,再借助晋阶时爆发性的力量,岂非能事半功倍?

「就这样吧,走!」夜天微微点头,毅然开始起步,但也在这时,他的「老冤家」又出来作梗了……

对,是万恶的心障老兄。他从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夜天的机会,以前不会,现在也绝不噤声。

「呵呵呵呵呵……」心障每次出现,其声音都会突然响彻天际,非常突兀,令人防不胜防,无一例外。此时此刻,尽管夜天已设法弯腰摀耳,那道邪恶的笑声却像能剖开神识,直达脑海最深处,根本无法回避……

「夜天,你放弃吧!」趁两宗灵宝不在,心障很快便占获上风,令夜天如遭碾压,喘不过气,越来越消极。他冷笑道:「傻小子,难道你不懂三升四,是一道令无数天材丶人杰止步的天堑?」

「知道有如何?你看看各大圣地,哀谣女皇,成功者也非孤例!」夜天心有不甘,当即仰天呛声,极力反抗。「而且有些人……不是不成功,只是未成功而已,你少罗嗦!」

老实说,他噤声可能更好。心障毕竟是心障,是自己的梦魇,一旦出现,就注定此生难以摆脱,还不如不说。

果然,这心障一受刺激,便随即加倍狂笑,岂肯作罢?

「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你这样就想过河?真是天大笑话,老子被逗乐了,哈哈哈哈哈……」这一刻,狂笑声响彻云霄,心障要加倍打击夜天。「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手,我说的是左手!」

夜天却闭眼不看,冷冷回应:「我左手受伤了,正在治。多谢关心,心领了!」

「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左手,哈哈哈哈哈……」心障却彷佛没听见,只管继续狂笑,奚落道:「傻瓜,三升四是大天堑,即使你状态正常……敢情也闯不过!更何况,你现在满身尸煞气,人不像人,凭一具负伤之残躯,也妄想学别人晋阶做宗师?!荒谬,愚不可及,哈哈哈哈哈……」

面对其无情打击,夜天动摇了。对,凭他现在糟透的状态,根本不适宜渡河突破,那是否应退回荒地,休整後再行打算?

夜天很迷惘。这一刻,他的清单还没完成半项,便开始节节败退,直至……

「不要退缩,有我们在!」

一道男声悠然传至。蓦地,小光球和卡琳特现身了!

「淙淙……」

夜天大感振奋,凝神一看,只见一球丶一弓凭空显化後,再过片刻,已迅速化成人形光影,徐徐降落进小河中,一左一右,侍立在其身畔。

小家伙还是老样子,一身海蓝色,色泽柔亮,闪闪晶莹。那卡琳特呢?

上次她发飙时,全身曾一度由红变黄,隐然有突破丶蜕变的迹象;但闯关有时需一鼓作气,那时未竟,等到司马琼人已不在,没她持续嘴炮刺激,卡琳特亦冷静了下来,锐气减半时,就更难成功。

目前,卡琳特已变回半红丶半黄状态,两色光华混在一起,时强时弱,起不伏定。但不论如何,只要他俩侍候在侧,夜天的底气便回来了,一下子变得冷静,再没那麽害怕心障。

「很好,镇定下来就好!」夜天左方,蓝色光影缓缓开口,语气很平缓。「依我看,还是治好左手吧。就如这龟蛋所言,一身死煞气,想突破也力不从心!」

「好。」夜天点头赞同。

这一次,心障兄一反常态,竟没有出来抢白。这不像其惯常作风,也许,只要夜天等人停止渡河,别的事他不会管,也不会乱叽喳。

耳根清静了,夜天终於可专心疗伤。

「隆隆隆—」

蓦地,小家伙呈现了异变,他头顶上,一团虚影开始显化。

第二六四章:三头魔

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虚影总数为五,虽模糊不清,却都在小家伙头顶盘桓,霍霍作响。

「飕飕—」

对此,夜天应不会感奇怪。这五道虚影,分别是五口兵器的胚体,他早已见过,只可惜依然蒙矓不已,转速也超快,最终除了「雪之空」,仍难以判明其他兵种。

「不要紧,最重要是疗伤,只要小匕首在就好!」夜天说道。蓦地,他打出了一道真气,与「雪之空」取得连系後,就隔空一扯,猛然拖拽过来。

「淙淙……」

最终,一如上次,夜天将「雪之空」定在半空,让它悬浮自转。这瞬间,小匕首晶莹透亮,并绽放出大量圣光,洁净无垢,就如黑夜中一颗耀眼星体,光华万丈。

「开始吧!」夜天将左手伸近「雪之空」,加紧念诀,试图彻底催动全身经脉,方便驱毒。

在河中运功,彷佛真的比平时容易丶流畅,没多久,他全身丹气便沸腾过来,骨节咯咯作响,连枯寂的左手也一阵躁动。

「哗啦哗啦—」

刹那间,一条墨色水柱速度生成。小匕首在盘旋,在疯狂吸吮,令无尽死煞气逆涌而上,奔流向它的小口,被吞进管道中。

「哗啦哗啦—」

剧毒慢慢外排,夜天也感到一阵舒爽,霎时间,担子像轻省了,荷物像卸去了,其左手也开始重现生机,血色渐现。

「很好很好……」静观这只手,夜天难免雀跃起来,眉头当场一展,自语道:「已很久没此感觉,手残了以後,这是我首次觉得它还是自己的……」

不过兴奋归兴奋,他马上又遇到难题。「雪之空」终究容量不大,很快便满溢,上次他不爽时,还可悉数泼向圣地诸人,这回却不同……

为免污染修仙大道,夜天觉得要先把匕首带回现实(山洞中),将它清空,才继续吸下去。当初,他选择这山洞的原因,正是要找个隐密处……安置这海量煞气,不对吗?

然而,当夜天正要抽身离开时,却惊觉自己……还是失算了。

「哗啦哗啦—」

当管道满溢後,那条墨汁柱却没消失,小匕首仍不断在抽吸丶吞吐!结果,溢出的黑煞气竟在空中凝聚起来,初时没什麽,但後来却越聚越多,直至将近失控……

「擦!停,快停!」夜天骇然,但事到如今,他发现墨汁柱已没法被中断,无尽煞气仍疯狂地涌上半空,越积越多,甚至已将「雪之空」覆盖进去,再瞧不见匕首本体!

「哗啦哗啦—」

眼前的变故,令夜天相当头大,他应如何疏导溢出的煞气,导引出这片幻境?

事实上,若只是这样还好,接着下来,这团煞气还将继续变异……

「隆隆隆……」

在吞噬「雪之空」後,煞气正逐渐聚合丶成型,夜天陆续看到一只手,一条腿,一具魔躯……等等实化,令其瞠目结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晕死,我到底……释出了什麽妖怪?!」夜天结结巴巴,无比惊憾。

最终,五官四肢全部生成,在夜天面前的,是一头身长两丈,生有双头,无比狰狞的墨色巨兽!

「喝吼!」

这时候,凶兽锁定了夜天,目露凶光,不住嚎啸。它本是庞然怪物,而随着煞气仍源源奔涌过去,巨兽的魔躯还将继续暴涨,从两丈到两丈半,从两丈半到三丈,从三丈到三丈半,长高停不了……

它初时长有双头,但在吸纳新的一团煞气後,又结聚出第三个头,非常恐怖邪门!

「呃!」夜天倒吸凉气,若放任它无限制成长下去,天晓得会否有第四个头丶第五个头丶第六个头?

幸好他无需绝望,好消息:煞气显化成魔,同时也代表什麽?对,就是他左手的煞气已被抽去大半,纵然离复完之日尚远,但至少已现生机;只要仔细感应,便会发现它长出了无数蛛网状的细微血脉,密密麻麻,遍布全手之内。

这便是好消息,那坏消息呢?

那就是……别忽略墨色巨兽的存在,在这一刻,它已越来越不耐烦,也似乎很仇视夜天,决不会慢慢等他休整丶复完。因此一轮吼啸过後,三巨头便同时探出,冲袭过来……

「吼!」

夜天骇然,连忙急思对策。当然,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落跑,退回荒地那边;只是他好容易才一举渡河,若打道回府,走回头路,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行,决不能回头!」夜天暗暗咬牙。也在这时,在他头上,一道庞大的黑影已笼罩了过来。三颗头颅,一下子俯冲探落,三双魔瞳,全都目光凶残,三张大嘴张开,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准要把他咬碎!

夜天很纠结,如果退走,就等同前功尽废,要嘛不走,则会被魔兽咬头。最终,在情急之际,他居然……一举缩进水里,在水底,希望三巨头看他不见,找他不到!

「喝吼!」

但魔兽一锁定夜天,就不会轻易作罢。蓦地,三巨头也霍然探入水中,剧烈搅动丶翻卷起来,有它在兴风作浪,河水便随即沸腾,无数浪花冲天,将夜天暴露出来!

「邪魔该死!」就在这时,卡琳特忽然轻娇喝。她不是灯笼那些酱油兵魂,决不会束手坐视,因此一见夜天有难,便马上挺身动手。「嗨嗨嗨—」

小家伙见状,亦立刻接口道:「哼,三头怪又如何?咱们也有三人,正好一人对上一头!」

语罢,他也倏地冲前,抡拳迎向最近身的头颅。这一刻,碰巧三巨头皆在水中,小家伙便与卡琳特各取一头,他们先伸手牢抓双角,再运劲拧动;远看之下,两人竟如同双生儿,动作惊人地协调,非常有默契!

「吼……」

同时间,墨黑巨兽忽被无故拧头,便不免大受刺激,当即愤然咆哮。它猛然一摆头,电光火石间,双头便分别挣脱了小家伙和卡琳特,先後抬出水面,哮啸连连,眸光亦非常冷咧。

第二六五章:吞吃神箭

「你,安静!」被巨头摆脱後,小家伙蹬蹬倒退了两步,差点失足。但他并未因而退缩,还显得非常愤怒,半晌後,他已再一跃而起,伫立河中,昂首迎向这个巨头,夷然不惧。「小黑一号,你吵什麽,真烦人!」

「吼……」

巨头又一阵咆哮。它似乎能听懂人话,觉得小家伙在羞辱它,因此勃然大怒,又要猛扑向前,撕碎这人形光影。

「小黑一号,给我停下来!」小家伙却毫无惧色,顷间,又再指着巨头轻喝。

「喝吼—」

它显然不卖帐,巨爪探出,竟想把小家伙直接拎起,捏碎於掌指间。那麽,他悲剧了吗……

没事。当巨爪一靠近,小家伙头顶,馀下的四道兵影亦随之加速盘旋,霍霍作响,并隐显出阵阵魔气。

「飕飕—」

虚影依然模糊,瞧不出什麽兵种。但可幸的是,它似乎令「巨头一号」非常忌惮,本来还嚎吼连声,直至一瞥见兵影,转眼便没脾气了,脖然骤然缩後,还发出着「喵喵」般的叫声,俨然已变成一只粉瓷小猫。

「喵—」它悻悻然的退後,非常温驯。

「乖,这样才听话。」

很无语。小家伙嗯哼几声,竟能吓退三丈巨兽。随後,他还将伸出海蓝色的晶莹小手……在摸头!

晕死!堂堂一号魔兽,竟这样被小家伙轻易收服,实在无言……

与此同时,卡琳特奉命硬抗二号巨头,两者此刻亦在激战。

「哧哧哧—」

这一刻,卡琳特虽然已化作人形,但其真身既为宝弓,受本能驱使,便本断重覆着拉弓的动作。转瞬间,一条条半黄半空的光束,彷佛从其躯体分割了出来,再化成无数光箭,接连横贯虚空,直射向巨头二号,哧哧作响。

「吼—」

没错,巨头一号已给制伏,但其同体兄弟可不一样,此刻仍在舞爪张牙,非常嚣张。当光箭奔袭而来,它先是仰首咆哮,然後张开大口,居然想直接吞下!

「嘎崩嘎崩—」

很夸张,光箭进口之後,巨头二号竟在咀嚼丶啃咬,彷佛在吃美点,毫无惧意。这也难怪,毕竟卡琳特已坐失晋阶的势头,导致光箭从先前鲜黄色……变回红丶黄两色混杂,色泽不纯,战力也因而骤降,似乎不够看。

纵然如此,卡琳特却坚拒低头,仍然在呛声:「哼,本姑娘的光箭……你居然敢吃?难道不懂我是谁,不怕死?!」

「吼—嘎崩嘎崩—」

直到此时,巨头二号仍未知大祸将至,依然像美食般品尝光箭,状甚滋味,直至……片刻後,它终於察觉到不对劲,顿时色变,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卡琳特冷笑道:「哈哈哈,够难吃吧!」

霎时间,光箭彷佛变了味道。接着下来,巨头先是眸眨惧色,慌张失措,甚至整张脸扭曲起来;到最後,它终究难抵苦涩,一张口,便哗啦哗啦的,全数把光箭呕吐出来!

「轰!」

现场忽传爆响,大概是还有点滴光源残存巨兽体内,没给排出,终於一举爆开,顿时轰隆作响。

那麽,巨头二号爆碎了吗?

没有。事实上,凭着这半红半黄,只达三阶半的力量,根本不足以重创它,只是……它似乎蕴有某种神秘魔性,令巨头二号无比忌惮。即使已全部吐出,它仍在大口喘气,心有馀悸。

到最後,巨头二号也变成了小瓷猫,一阵丧气垂头,完全没了脾气。

至此,还在河中激烈搏斗的,已只剩下夜天一人。先前,他对上了正中央的巨头三号,而这家伙实力最强,一开始,便令其身陷劣势,无暇兼顾别人。故此,夜天对战友们的状况丶成败,一直茫然不知。

「锵锵锵—」

这是一场水战,於水底进行。

无他,夜天深谙一旦见光,一冒出水面,自己便马上危矣。因此,他宁愿隐藏水中,静待对方探进头「寻人」时,再一举伏杀。

初时,这策略还很成功。巨头看来不擅水中作战,每次在高空,都是锁定着河底的黑影扑杀下来,咬定它是夜天。然而,它却忽略了光折射的效应,夜天的真身位置其实与黑影有偏差,结果连连扑空。

正因如此,夜天便可趁机设伏。未几,只见他手执图腾碑,一见巨头进水,便赶紧抡碑劈斩!

「妖孽,去死!」

夜天深谙对方战体强悍,很难一举绝杀,所以每次都只砍眼,砍咽喉,砍最阴损的部位,如此即使未中要害,也能速度削弱对方。

然而,他还是太乐观了。

一来,别忘了巨兽乃由魔气生成。此时,由於夜天的左手还在输出煞气,源源不绝,犹如在输出大补,令巨头三号越战越强。

二来,石板打眼丶拍脸对它来说,还只算是不痛不痒,威胁不大,夜天此举……反而越发将它激怒。在这情况下,随着它掌握起光折射的原理,每次扑进水时,误差也越来越小,眼看快要找获夜天……

「喝吼!」

糟糕。这一回,巨头三号终於锁定了夜天,进水时不偏不倚,就在他正上方,发狂的咬!

「晕,看来这家伙灵智已启,不是一味盲狙,我完了!」夜天腹腓,眼看对方张开大口,危急之中,也只能一边默祷,一边本能的抡板格挡丶护头。

小小的图腾碑,真的能抵住尖锐獠牙?

不晓得,但它至少能分散注意,应记一功。这一刻,巨头似乎觉得石板份外刺眼,看不爽,竟要率先叼走,而夜天见保它不住,只得松手放弃。

「嘎崩嘎崩—」

夜天暗暗庆幸。方才,他的额头离獠牙不过半吋,若非有石板护佑,自己恐已一命呜呼。同时,三号巨头叼走图腾碑後,也将它……像先前的光箭般啃咬,顿时嘎崩作响,而结果……也相同。

「喝吼!」

很快,巨头已发现图腾碑石质坚硬,无法咬碎,先断的,竟是自己那双獠牙!

这倒不稀奇,据传它先天地而生,历尽几个文明史的风霜洗礼,品位超然,哪能轻易破碎?巨兽还想鲸吞掉它,结果当然不得要领,还栽掉了獠牙,得不偿失。

第二六六章:第四巨头

接着,只听得一阵嚎叫,它便吐出了小石板,让它飞坠河中。

「咚!」

人弃我取,石板是夜天的护身符,他忙不迭抄了回来,并在头顶连番挥动,务要三号巨头上当再叼。

「哎哎,这里有好料!来来来,小黑快过来吃!」夜天一边说,也继续在挥舞石板,但人家会再中计吗?

「吼!」

回神过後,巨头二话不说,又再俯冲探落,直取夜天。霍的一响,只见它摆头一扫,就如同风卷残叶,快若闪电,令人无法回避。

在这一刻,夜天再次与那大口无限接近,死神就在眼前。危急之际,他其实只有一招:丢出石刻板,让它来干扰巨头。

「霍!」

不得不说此招有效,小石板一闪过,哪怕只是浮光掠影,惊鸿一瞥,用来扰乱对方足矣。或许它真的透发着某种神辉,令魔兽很顾忌,刹那间,它双眸竟流露出一丝犹豫,大口亦因而偏差扫空,与夜天擦身而过。

「呼呼!」有惊无险,夜天亦连忙潜入水底,起劲的游,直游到几丈之外,再静待合适时机,才重新冒出水面。

「咕噜咕噜……」

他暂时无虞,但说实话,水中的感觉并不好受,也并非长久之策,夜天必须尽快抉择。

「嗯,我看三号头正在另一端,被小石板震慑着,应该安全了吧。」随後他暗暗思量,觉得有理,便猛然探出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又失算了。

别忘了,这头魔兽本由夜天的煞气凝聚而成,而他一直在排毒,就俨如绝佳的养份,让其躯体继续成长。夜天却不知,在凝聚一定的煞气後,它此刻已届临界点,又将结出新的头颅!

「噗!」

在此之前,夜天还未知危机将近,正放心的冒出水面。随後他扫视一周,但见「三号头」不在近处,甚至想长长吸一口气,稍作休整。谁知道,他正上方早已凝聚了一团黑雾,正在蕴酿转化,风雨欲来……

突然间,在毫无预警下,第四颗头颅……终於突兀生成!

它,似比之前三巨头还要凶残丶狰狞;一瞧见夜天,便立刻眸眨戾光,张开大口,摆头扫落!

「霍!」

夜天骇然。这变故突如其来,令他猝不及防,大为慌乱。本来,他还可用石刻板扰乱巨头,但它早已脱手,顷间难以拾回;面对「四号头」高速压落,势若疾风,无人能挡,夜天应如何是好?

「唉,此时此刻,谁能出来救我?」夜天暗暗哀鸣,已经几近绝望。

这时候,小家伙和卡琳特仍在远处干扰另外两巨头,那在这片幻境中,还有谁能救他?对方战力强绝,看来非仙神大圣不可。

「仙神?!」蓦地,夜天灵光一闪,像看到了曙光。在修仙大道,不正是有这麽一个世外高人?

他曾经说过,每逢大关口都会现身一次,指点夜天,之前「一升二」丶「二升三」时便皆如是,但到了「三升四」……却好像未亮相。既然如此,此时正好把他召唤出来!

但其实不用担心。因为即使没主动呼唤,他也不请自来了!

「飕飕—」

在危急关头,在夜天将被咬头之际,神人终於乘风而来,只是他素来亦正亦邪,亦神亦魔,今次现身,未知会以哪种形象示人?

「隆隆隆—」

蓦然,天际间风云变幻,朗日失色,无尽大黑云翻涌而来,见者心惊。不过,这还只是前奏……

「轰隆!」

一道震耳雷声,伴随着狂风轰鸣,顿时传遍万里江河,回音激荡,许久未散。接着出现的,便是一束人形闪电,它自九天云霄劈落,势若神罚,势要撕裂虚空,粉碎万物,无比惊心动魄!

人形闪电,就像由神人的精气所化,乃一道纯净圣辉,炫目耀眼,光照万古;霎时间,万象星辰尽皆黯然,天地失色。

「喵喵……」

神人一出现,「四号头」随即全身僵化,露出了惶恐的神色,颤颤巍巍,不敢再咬夜天;而除了魔兽,这时就连同阵营的小家伙与卡琳特……也莫敢再耀武扬威,反变得战战兢兢,规规矩矩,还有……其形态亦大受影响,开始剧变!

先说卡琳特,本来是半红半黄,两色混杂,而她在制伏「二号头」後,借乘锐气,黄芒还有盖过红光的迹象。然而随着神人闪现,黄芒便不见了,对,是完全褪色,令卡琳特全身变回红色!

「咯咯咯……」被生硬压制,她却完全不敢吭声,静静的,此刻只感到牙关在抖,跟素常的野性丶火辣作风判若两人。

那小家伙呢?他平时最灵动,但此际也不遑多让,神气尽敛,没了脾气。同时小家伙没有变色,却不断在缩小,从人形光影,压缩回大晶球,再缩成小晶球……

「咿呀咿呀!」小东西怪叫连声,最终飞返了夜天掌心,没入丹田中,就没有再出来。

至此,所有人妖神魔,皆匍匐跪伏在前,莫敢吭声,唯独夜天不怕,还一阵沉吟:「我总觉得……神人不仅是我的护道圣者,彼此间,关系可能更紧密……」

这一刻,他凝视着半空的人形闪电,怔怔出了神。这片幻境中,也的确只有夜天不怕神人,心中笃定,还满脸期盼的……等待他开口。

「轰隆!」

狂风呼嗍,又有一道雷光劈落,人形闪电光耀虚空,神华万丈。然而,神秘人仍没片言只语,只是不断在触发天象,触目惊心。

「轰!」

电光哧哧,风雷交纵,如此持续了很长时间,大地才慢慢回复平静。至此,神秘人始终没开口说话,但魔兽早已吓得颤颤栗栗,噤若寒蝉,莫敢表露凶相。

风浪逐渐止息。这一刻,夜天独对着四巨头,许久未语,只是心中有点感慨。

「唔丶唔」

这头黑兽却似乎有话要说。经初步观测,它虽然不通人语,却应该已启灵智;此时,它的表情又开始转变,像在轻叹,彷佛有些怅然,有些无奈,纵使心中不忿,却不敢公然宣泄。

第二六七章:何德何能

「唉,你走吧」突然间,黑兽语带无奈,像在向夜天传音:「你走吧。尊者,你本该远征诸天万界,本兽不才,何德何能在此拦路」

「何德何能丶何德何能……」这四个字,不断在他的脑海萦回,良久不散。同时间,惊人的变故又出现了!

这只四头兽正在溶解!

起初,它只是魔躯有些扭曲,姿态不太自然,但很快……其兽角却开始模糊,兽眼在融解,兽脸在融解,甚至全身都在溶解!没过多久,四头兽已经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不成兽形,直至……最终彻底解体,还原回一团浓密的黑煞气。

「这……这神人太无敌了,就随便闪一下,电一下,人家就没了,真夸张。只可惜,他每个大境界只能出现一次……」看着四头兽打回原形,夜天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无法平静。同时,那团黑煞气也没静止下来,还持续在变形!

「飕飕—」

巨兽解体之後,煞气又慢慢聚合,开始化形,最後……化成了一只黑色大手!事实上,它只是由无数烟丝聚成,并未凝实,不过凝神一看,却竟然……与夜天的左手非常相像,形同复制!

「这……这是我的手吗?」夜天很错愕,当场直勾勾的盯着黑色大手,半晌後,又瞧瞧自己的左手,开始变得激动。

煞气似乎都排净了!

对,看着这只手,黑煞气真的已不复见,没半点半滴残存体内。这一刻,他亦停止了输出煞气,看来……原本的毒素排出之後,便化成了这只黑色大手!

「太好了……」此时此刻,夜天兴奋莫名,心中无比激动。他终於排除万难,治愈左手了吗……

很可惜,看来还没有。

经过最初的亢奋过後,夜天很快又察觉问题。没错,死煞气是排净了,他的左手也回复了一点血色,出现了些蛛网状的细微血道,但……也是仅此而已。

「怎麽回事,我好像……仍然感应不到指尖?!就连左掌心的感觉,也只是若有若无……看来还没十足痊愈!」骤然间,夜天心中一凉,连呼不妙。

卡琳特曾说过,血肉再生乃仙阶神术,人界难求;而黑煞气深种多时,目测已将其掌脉彻底摧毁,想完满还原,难道是痴人说梦?

若是如此,这段时间他上天下地求治左手,岂不是一场空,白折腾?

「看来,连最後一丝希望也幻灭了……不,我不能接受!」渐渐地,夜天生出了绝望丶厌世的负面情绪,心神越发波动。他不想再修练,甚至想乾脆淹死河中,省得呕气,再这样下去,即使心障兄不作干扰,他也随时会万劫不复!

幸好,此时神人还在。他乃护道圣者,绝不会坐视夜天自暴自弃,所以……到了这关头,他终於要出声了。

「夜天,我给你两个选择。」天际间,一道雄浑丶沉实的男声传来。神人一向造型百变,这次也不例外。转瞬间,他已不再是人形闪电,而要显化真身。

「咻!」

举目观天,只见他身披白袍,头戴草帽,负手立於虚空,神态很超然,活像一介绝代圣医。接着,他的举止将更惊人……

「咯嚓!」

神人也伸出了左手,眨一眨眼,咬着唇,然後很淡然的朝手肘处……并指一斩!

一声脆响,晃眼间,他的前臂已被割断,从本体分离出去,并开始飞坠!当然,神人不会让它掉进河中,其右手御气一抄,马上又吸了过来,摄於手中。

「夜天,我给你两种选择。」神人手执断臂,很淡然地开口:「第一,你我交换,你拿我的手臂,我换你的残臂;第二,你继续独臂上路。其实修仙之道长路漫漫,要证道成帝,随时要花上万载千年,你来日方长,一手一腿丶一眼一耳又算什麽?」

这是一种很超然的境界。对,若能有万载寿元,一只手,一条腿,刹那的成败确实不算什麽,但别忘了……夜天这小子至此只活了十馀年,相信很难体会。

「这」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选择。要人家自残相救,总令自己心中恻然,很不好受,便狐疑的道:「其实,高人你超然物外,何必为我一介俗子凡夫,这麽大牺牲?」

神人却摇头一笑,一副「小事,何足挂齿」的神情。

「我不打紧。正如我所说,修仙长路漫漫,随时一坐就是万年,悠长岁月中,一手一腿丶一耳一眼不足挂齿,丢掉了,也轻易可换回来。」

他一派轻松泰然。但之後还是道出了重点。那就是:每种选择都有其代价,若舍难取易,急功近利,走捷径的话,副效果总会在将来浮现:心障正是一例。

「夜天,若你真的换我的手,就要有心理准备……」说到这里,神秘人蓦然转身,点指着河对岸的那片宫阙,说道:「它是你的道宫。若你选择交换左手,这片神殿将被雪冰封,令以後『四升五』一段路……变得更艰难,你好好想一想。」

随後,神秘人便负手高悬虚空,不再说话;夜天亦默言不语,良久无言。

事实上,若换成以前,他一定会立刻决定交换,先解决燃眉之急。然而经过心障滋生的教训,他眼界已开阔了,再没那麽短视,实在不想为一时安舒而误终生,难免一阵迟疑。

「不错,捷径不能抄,然而我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变强,是要晋阶,要打得过哀谣辰灭,要叫板天下群雄,要阻拦妖军进犯!若废掉一手,路同样难走,真难决断……」

夜天自语着,现实令他非常矛盾,举棋不定。这一次,他真的通盘权衡利弊,想了很久,才终於霍然抬头,插腰道:「算了,还是手比较重要,就再短视一次吧!衍生的副效果……将来再处理!」

「好!」

神人见他已豁出去,就没再多言,当即点出一道真气,将自己完美的前臂扔了过去,交给夜天!

那神人自己怎办?不用担心,他早已盯上半空的黑色大手,打算由它取代!

第二六八章:断臂祭天

「哈哈哈……」神人放声而笑,随手隔空一抓,便轻松的将黑色大手吸了过去。转眼间,这只由煞气所化的魔手……已和断臂接驳成功,神人又回复到双臂状态,看来还相当满意!

「漫长人生里,我已忘了换过多少双手,现在试用一下魔手,也不错。」他微微点头,再过一会,黑色魔手已和全身完美结合,能开合丶收缩自如,彷如一体。

「哈哈哈……」

同时间,夜天只顾看神人表演,无意中,竟完全忽略了自己!他,同样已得到一只新手!

这一刻,神人打出之断臂彷若有灵,不知不觉间,竟自主套进了夜天的旧臂当中。这样,他的左手便焕然一新,重现血色,而且尺码刚刚好,非常合身。

来自神人的左臂,像是为夜天天造地设!

「不可思议,他的手真的能移植过来……」他瞬间兴奋莫名,不断开合着新掌心,重覆又重覆,感觉妙极。的确,它与本体接合得天衣无缝,彷若自然生成,不感突兀,同时能收放自如,运功丶聚气亦无比顺畅。至此,左手还原成功!

「呵呵,小弟重生了!」此时此刻,夜天有着失而复得,并如释重负的奇妙感觉。习惯了的乾瘪枯寂的旧手,蓦地焕然一新,变得温润柔滑,俨如初生儿,他自然是如沐春风,无比兴奋雀跃!

「霍霍」

夜天挥拳踢腿,踌躇满志,刹那间,他的真气又再沸腾起来,汇通百脉,彷佛在脱胎换骨,全身升华。如此,他终於能横渡天堑,触摸到四阶了吗?

还不急!在此之前,夜天还先得面对「换手」的恶果。这时神人又再开口,说道:「首先,为免揠苗助长,你的新手将不含超能力,而和全身同阶。同时,终有一日,我俩还得换回左手;这只魔手,我只是暂时托管,始终会回到你身上。告辞,今天之事是祸是福,还得看你造化。」

语毕,神人轻轻一吹,其身影便开始虚化,飘向远方,最终彻底消失。而随着他一走,所有副效果就随之陆续浮现

对岸仙境,本来是宫阙巍峨,瑶草茵绿,百花争妍的盛景;但不知从何时起,远方气温骤降,竟开始大雪纷飞,晃眼间,草地丶山峰丶宫阙都聚满了雪花,瞬间换季!

「唉,神人果然是世外高人,有先见之明,判断神准,每句话皆不幸言中」这一刻,夜天聚焦於巨宫之上,只见风霜交加,令它迅速铺上皑皑白雪,外观大变样。

接着,它还在「嘎崩嘎崩」作响,神宫体表……竟凝结出一道冰层,将其严严冰封!

「天啊!」夜天一阵惊叹,不可置信:「这麽大的雪,连我的道宫都冰封了,神人果然所言非虚!」

不错,圣境飘雪,大地绝寒,以後的路恐怕将更艰难,这令夜天心生不祥,甚至开始後悔:难道不应该取回左手?!

还好,好消息:这都是将来的事,现在不用管。

此刻严寒冰封大地,其实只局限於彼岸仙境,那都是渡河晋阶後之事。相反,目前在河中央,夜天甚至未感凉意,更别说冻僵结冰。

「看来,我必须按部就班,切忌轻急冒进。现在连河也未过,更枉论将来?将来之事,过河後再谈吧!」语罢,夜天微微点头,双拳紧攥,又开始迈步过河。

那他的夥伴呢?

「淙淙—」

神人消失後,小光球也重新幻化出来,并化为人形光影,卓立在侧。卡琳特一直都在,只是在神人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毫无存在感,直至对方一去如烟,不再威压,她才渐渐回复正常。

「雪之空」也归队了,它已经被倒空,排净煞气,回复晶莹雪亮的旧观;转瞬间,它经已飞返小家伙头顶,开始快速盘旋,五道兵影当中,仍然只有它清晰可见。

但无论如何,夜天都乐见众兵归位。就这样,三人再次并肩而行,齐头并进,同心过河,朝四阶「沐光境」迈进。

「淙淙—」

最先变异的是卡琳特。

在此之前,她因受神人震慑威压,锐气骤减,全身便由半红半黄,变回较弱的暗红色。但随着神人消失,最先复苏的,也是这位上古兵魂:霎时间,点点黄芒重新迸现,璀璨吸睛,还大有盖过红芒之势!

这一次,夜天有幸亲睹卡琳特的剧变:由最初的全身暗红,到後来黄光闪现,掺合进去,到变回半红半黄,到鲜黄渐渐盖过红色,成为主色调,到最後……她更开始加速,一马当先,越走越快,将其馀两人甩在後头。

「哧哧—」

最终,当卡琳特快要登岸之际,赤色终於完全消失,演变成功!

「哎,卡姐别这麽快,等等我!」夜天後头吐糟。他最怕心障又来干扰,唯有三人并肩同行,心里才比较踏实。

正因如此,夜天立刻急起直追,开始疾行丶奔走,而随着他靠近对岸,体内真气亦彻底沸腾,霎时间,无数壁垒正在坍塌,无数桎梏被冲破,夜天再次感到脱胎换骨,得到质的飞跃。这一次,是他厚积薄发,积聚丶参透无尽挫折後的成果,因此机缘一到,便犹如顺流而进,水到渠成,连心障亦万难阻止(或许它也想开口,只是刚被神人震慑,无奈噤声)!

也在这时,卡琳特终於成功抢滩,冲上了彼岸!

「锵!」

骤然间,一抹黄芒直冲霄汉,炫目耀空,神华万丈;到此为止,她最後一点红光亦告褪去,正式迈入「沐光境」,战力大进,成为货真价真的四阶兵魂!

「哈哈哈」

眼看这一切,身後的夜天亦大受鼓舞,顷刻间,也决定卸除所包袱,克服疑虑,一鼓作气的,尾随兵魂登岸。未几,他亦抢滩成功,一举踩上了乾地!

「锵!」

霎时间,一抹霞光直冲九霄,见证着夜天超越「源生」,迈入「沐光」,一位宗师正式诞生!

、、、

第二六九章:沐光之门

事实上,这绝非夜天首次触碰到「沐光境」,在手残以前,他早已多番迈出了半只脚,几近成功;但碍於限级力量存在,只要再踏前,就马上会被无情碾压,头痛欲裂,结果不得不缩回去。然而这一次,随着禁制之力瓦解,晋阶过程好像轻松多了,再没受辗压,也没头痛,非常顺利。

「啊……几经转折,绕了一大圈,我还是成功了……」夜天慨叹。

终於四阶了。世间「宗师」屈指可数,这是无数修道者参悟一生,皆无法踰越的天堑鸿沟,他却在十多岁便告修成,应可自傲。但这一刻,夜天并未欣喜若狂,除了如释重负,他还感到一阵唏嘘,一种沧桑……

这种感觉极难言喻,也许要一生大起大落,离奇曲折之人,才能了解一二,有所共鸣。

「唉……」

幸好,这股沧桑感很快扫空。夜天其实清醒得很,当前形势下,他至少要修到五阶,成为祖师,才有力保护自己,保护连体姊妹。现在,他仍距离一个大境界,前路尚远,实在无暇消沉自怜,没时间浪费丶耽搁。

「好吧,收拾心情,重整态度,继续上路!」夜天遥望远方,一拍响指,盘膝跃起。下一步,就要勇闯冰雪仙境,一往直前!

本来,他理应让卡琳特当先锋,在前带路,毕竟她一直最主动,最踊跃,一马当先盲冲猛进;只是在渡河之後,其积极性却大为降低,竟慵懒的坐了下来,呵欠连连,疲态尽现。

「卡卡……觉得好困好困,我想……我要沉睡一段长时间……」卡琳特说着,竟不断伸手捶背,伸懒腰,动作亦变得迟缓,看来真的很累。

「好困好困……」渐渐地,她神智转趋模糊,甚至不再动了,开始打盹。开始时,她只是坐着打瞌睡,後来却乾脆横躺草地,张开两臂,旁若无人的昏沉大睡,唤也唤不醒……

「哎哎,卡姐,这里天气冷,不能睡,你快醒醒!」夜天试图将她拍醒,却完全无效。不论他怎样狂摇,搔腋窝,抚脸,抚摸各种敏感部位……卡琳特都毫无反应,大有一睡不醒之势。

没办法,她毕竟是重伤之躯,况且属大道伤痕,於人界极难愈合。在此之前,卡琳特其实也是时睡时醒,状态极不稳,而刚才暴怒爆发,目测更消耗掉大量精元,结果……便得再陷入沉睡。

在返还仙阶之前,她恐怕都难以摆脱这个循环。上古兵魂沦落凡间,导致仙体龟裂,灵力流逝,元神折损,这正正是其悲歌。

「嗯,看来卡姐真的一睡不醒,但外头风大,总不能在此露宿。」夜天低语。一阵琢磨後,他还是轻轻抱起了卡琳特,打算把她送走……

兵魂都有各自的神识界。这次卡琳特来,本是为帮夜天克服心障,过河破关,现时既已完成任务,她也可安心回神识界休息了。

於是,夜天闭目凝神,默默念诀,未几,终於能打开仙弓的神识界,将卡琳特抱了进去。

「咦,这片空间……怎麽跟上次大不同了?」一踏进去,夜天顿时张口结舌,一阵惊异。

上次进来时,整片神识界还是空虚混沌,只有一束光柱映照着中央地域,馀者尽是漆黑。但迈入四阶後,这次它却添置了一轮红日,高悬上空,照亮整片空间。

夜天看到万里黄沙。

一望无际的大漠,这是他进来後的第一观感。

没有花,没有鸟,没有一草一木,一石一鸟,尽是黄沙大漠。起初,夜天还想找个绿洲安置卡琳特,让她安睡,但很快就放弃了。这里除了沙,根本没别的生物。

「嗯,看来总不能一步登天。三阶时还是混沌,四阶能出现一片大漠,已算是大幅进化,不能多求。」夜天讪笑,目测她只能睡沙地了。说实话,像卡琳特这种来自上古,早已成精的老兵魂,一定有其求生之策,不用太贴心照料。

「好,就随便睡沙土。卡姐,你好好睡,睡醒才通知我。」说罢,夜天一松手,卡琳特便被重摔在地。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昏昏沉沉,没有咕哝丶踢人丶咬手……总之就在沉睡,怎样都唤不醒。

「呼呼—」

同时,一进入神识界,卡琳特亦从鲜黄的光影状变回肉身。晋阶後,她的造型居然没变,仍是金色短发,衬托黑色鱼网背心丶黑色热裤丶全黑高筒长靴,全身魅惑而性感。唯一的微变,就是脸上雀斑彷佛稍褪了些,不过她一味嗜睡,相信也看不见了……

夜天却一阵嘀咕,讪笑道:「呃,还是老样子,穿得这样单薄……嗯,再不穿老实点,待会儿就将你丢出去,在冰雪中睡,睡冰床,嘿嘿……」

初时,他还想替卡琳特盖被子,却马上发现此举多馀。在这片神识界,万里金沙,骄阳如火,就宛如一具烤炉。即使她一丝不挂,也随时会弄得满头大汗……既然如此,就让她晒晒太阳,自然睡吧。

「呼呼呼—」

风卷大漠,卡琳特脸上很快就盖满黄沙,她却浑然不觉,仍然在沉睡……

最终,夜天决定不再打扰她了,大袖一卷,便退出了这片仙识界,返还修仙大道。

在此之前,他和卡琳特均已登岸晋阶,唯独小家伙落在後头,一时间被冷落了。现在,姑且看看他将如何蜕变。

然而,情况却有些不对劲!

「咦,小家伙在哪?」出来後,夜天一扭头回望,就马上发现不妥:小家伙失踪了!

他不见了?!

或者这样说,已失踪的……是那道蓝色人形光影。他消失後,岸边就换成了另一个人,是一个有血有肉,身材魁梧,却戾气甚重的金发战士!

「额,什麽回事?!」夜天大惑不解,正在猜此人是谁,但随後定睛一看,就发现他头上……同样有五道兵影盘旋。

第一柄是「雪之空」,它晶莹透亮,清晰可见,但其馀四口……却依然是虚影,无法判明兵种,叫人有点郁闷。

第二七零章:小晶球的前世今生

於是,夜天开口问道:「战士,请问你是谁,你头上是哪种兵器?」

「哼……」

没有回答。看样子,金发战士应能听懂人语,却只管在咬牙呼噜,看来煞气极重,神智也不太清醒。

於是夜天踏前两步,又再问道:「请问……你是谁,你就是小家伙吗?」

说实话,战士其实已多番亮相。之前,夜天每次短暂(半只脚)踏入四阶时,他都会突兀现身,然後仰天啸吼,热血激昂的疯狂扫杀一番。

那些画面,夜天都刻骨难忘,却从未想到与小家伙有关,直到现在……

这一刻,他开始怀疑战士就是小家伙,小家伙就是战士,二人同体,只是以不同形态出现而已……等等,战士真的是小光球吗?又好像不是。

须知道,小光球是与夜天共生,彼此间心灵相通,无比紧密。但你看金发战士?这瞬间,他神智迷乱,像认不出夜天,而夜天问他问题,他也始终没正面回答,只一直在嗯哼。

「哼……」

「好,不回答不要紧,让我看你一眼就行。」夜天腹腓。这一次,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得瞧清战士真容,不能再错过!蓦地,夜天运转起极限神识,探前一观,要扫过其脸庞,却也在这时,他遭遇到极大阻力!

「擦!」夜天惊叫。金发战士脸上,竟彷佛覆盖着一重水雾,不仅令其五官,样貌一片模糊,而且谁敢用神识探搜,就立刻会一阵刺痛,被反弹回来!

「很过份!」夜天咕哝连连。容貌未看清,他却先如遭雷击,顿感头晕目眩,地转天旋,连站也站不稳。若战士选择此刻出手,夜天就悲剧了。

幸好,金发战士似无敌意,只要眼神设法回避,他决不会主动攻击夜天。但,光是方才一击已非同小可,令夜天许久才能回神,而且……不知何故,他像莫名的退出了修仙大道,神识飘回现世,就是他隐修的山洞中。

现实世界。

「喂喂,怎麽忽然弹出来了?!」夜天扫视过四周後,心里一片疑惑,但也在这时,毫无准备下,有人竟突然在他身後大喊!

「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喝喊声,令夜天大吓一跳,亡垩魂皆冒,心都要掉出来。莫名奇妙,这山洞分明没人,是谁不知不觉间混了进来,想吓死他?

「啊啊啊啊—」

那人还在疯狂喝吼,持久不歇,却似乎没伤害夜天。未几,他终於稍为冷静,便决定扭头斜睨,骤然间,居然见到……金发战士!

是战士的魂影!他虽然只属魂影,并无肉身,却竟然跑出来了,刚才在身後大喊的,正正是他!

「啊啊啊啊……焚天毁地丶逆乱崩空!今天,因我在,神界无仙!」

此时,即使已被夜天发现,战士却毫无停歇之意,继续仰天长啸,声势震天。未几,其强烈的精神波动更令天摇地动,触发山洞塌石,轰隆轰隆作响。

「喂喂,请冷静一下!」虽然已知战士没敌意,夜天仍一阵咋舌,走避之馀,也得设法安抚对方;不然再持续下去,便真的如末日降临,彷佛苍穹将要崩塌,漫天星辰都要坠落,「一叶仙岛」亦将不复存在,有必要及时制止!

「冷静丶冷静……」夜天试图安抚战士,各种摆手,但很不幸,渐渐地,连他自己也开始混乱了。

迷乱。霎时间,现世与神识海,真实与虚幻,彷佛已混在一起,分辨不清。他回到现世了吗?若然,既然金发战士只是魂影,只属於虚幻体,怎能够在此出现?战士到底真的存在於世,还不过是幻觉编造出来的虚影?

「叮!」

这种疑惑,直至夜天瞧见「雪之空」时,才终於被扫空。

「这不是幻觉,我的确在现实中!」夜天惊叫。眼前这柄空心匕首是实物,可触可摸,是货真价实的「雪之空」!它,还有其馀四件模糊的兵影,都正环绕着战士盘旋!

换句话说,这不是幻像。金发战士的魂影……确实随夜天走出了修仙大道,来到现世!

「焚天毁地丶逆乱崩空……」

直到此刻,战士仍然在身後狂呼,其金发逆冲,气势未曾退减。但突然之间,夜天却另有新发现:自从回到现世,战士就总是「躲」在身後,不论自己怎样转身丶移步丶扭头,都无法将其弄到身前,非常奇怪!

「哎,金头发不要害羞,想大叫发泄也让我看看你,别总躲在後面好吗?」夜天好言相劝,但作用却不大。归根究底,是自从出来後,战士就彷佛黏了在自己脊背,如形随影,紧贴在身後,甚至想甩也甩不掉!

「喂喂,其实……」夜天抓耳挠腮,感到浑身不自然,只能连连傻笑,咕哝道:「金头发,其实我跟你不熟,干嘛总黏着我?」

「金戈铁马,征天阙,逆乱崩空……」

晕死!战士如常在念咒,根本没正面回答,令夜天很无言。同时间,这道魂影也像贴身膏药,一直紧黏在後,使劲也弄不走。

一想到这块,就令夜天寒毛倒竖,连起鸡皮疙瘩,莫非这辈子都得给他缠着?!试想想……以後再回大陆,再回茶居,若让女仆们(尤其叶大姐)……看到他身後贴有这麽一道魔影,届时不被吓死才怪!

幸好,夜天很快改变了想法。

「正面点看,既然金头发这麽耐打,又没敌意,总爱黏着我,倒不如收为己用!」蓦地,他灵机一动,有所启发,便脱口而出:「小光球……将他当成光球来用就行!」

不错,身处乱世,正需大量灵兵神将,多多益善!既然提到小光球,也不如将它召唤出来,跟战士切磋一下……

可是,等等!小光球……失踪了!

不知怎地,自从战士现身以後,小家伙就像凭空消失了,寻遍丹田丶百脉丶掌指都没有,哪里都找不到。很不可思议,他与夜天从小共生,从不会径自开溜!

第二七一章:让我无敌

「我明白了……」正因如此,夜天的猜想渐渐得到印证。没错,光球丶战士是同一人,在三阶以前,他还不能化成人形,只能以「晶球」状态亮相,但在晋阶之後,种种障碍已被扫平,小家伙终可显化成人:就是金发战士!

这说法很合理,亦能解释为何战士一现身,光球就会立刻蒸发,两者不能并存。只是小家伙忽然大变样,夜天恐怕适应需时,有待慢慢提升亲密度。

「嗨!」

有见及此,夜天便打出了一道真气,试图与背上的「金头发」建立连系,像小光球般御控。未几,他成功了!

「金头发,听话,回丹田里休息吧……」

这一刻,夜天一边轻唤,一边双手掐诀,没多久果然见效!新生的战魂,夜天已逐渐掌控自如,若想收回,对方便开始变小,开始被压缩,直至最後……变回小晶球的模样,晶莹璀璨,悬浮於掌心!

「淙淙……」

夜天啧啧称奇。看着小家伙身化战士,对於其身份,他突然有了全新认知。

战魂!

这实在匪夷所思。由於光球是与生俱来,并非由他刻意祭炼的,因此,夜天一直不认为小家伙是其战魂……直至亲睹他幻化成人为止。这与说书人,甚至古籍上对「战魂」的描述非常相似!

夜天倒吸冷气,无比惊憾。小家伙的身份,莫非真的是战魂?那麽……他的前世又是谁,是何方神圣?!

其实,他无需大惊小怪。兵器有兵魂,卡琳特丶泣血丶回泪等乃实例;那修士体内,当然同样可置入各种战魂……只不过,祭炼战魂素为仙人专利,也必须在异域进行,须知人界灵气不足,哪能炼出新的战魂?

这却不是重点,当前搞不懂不要紧,只要继续成长,日後修到某种逆天境界,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当务之急,是要活用「金头发」……亦即小光球晋阶後所开发的新神通!

「万源为一」就是一例,此时正好测试一下!

万源归一,乃聚纳八方灵气,导入体内,转化为能量之法。很久以前,夜天已经对此初窥一二,还叹为观止,这绝对是当世最霸道的绝杀神通,没有之一!

然而,由於它需由四阶力量发动,而之前受限级禁制(加上受伤),便一直无法展现。但到了现在,既然限级已除,大伙儿亦已切实跨进「沐光境」,是时候再检视「万源归一」的威力了!

这一刻,小晶球被托於掌心上,不断悬空自转,闪闪璀璨。小家伙虽已能显化成人,但只要有必要,他仍可随时切换回光球状,之前的神通并没丧失。

「万源归一!」

夜天一声轻喝,点出一道真气,并指一刷,小晶球旋即化成天幕,将他笼罩进去,一如以往。

「咚咚—」

唯一不同的,是「万源归一」。四阶的天幕,将不再是一个哑巴,一幅静止的冰块;他一旦生成,霎时间,便接引起四周的天地元气,开始时是点点莹光,慢慢聚纳过来,补益己身……当然,这只是开端,不到一会,这片天幕就越来越疯狂,性质逐渐变成掠夺,是鲸吸牛饮,源源不竭,周边任何灵气都不放过!

「哗啦哗啦—」

这时,他们其实还未走出山洞,但洞中明显灵气不足,半晌便被天幕抽空。小家伙却未满足,「魔爪」马上又伸延向洞口的花草,继续吸吮;他彷佛是无远弗届,转眼间,又有无尽天地灵气汇聚而来,被转化成能量,令其强度节节提升。

「喂喂,你冷静一下!」未几,连夜天也有收功的冲动。小家伙太疯狂了,再这样吸下去,外边的奇花异卉都得遭殃,将接连枯萎,不得不制止。

须知道,现在他只是在测试「万源归一」,而并非要毁掉「一叶岛」,将其沙漠化。既然如此,夜天便把掌心一合,果断收功,收回水蓝天幕,留待日後有需要时再发动。

今日,夜天可谓收获丰硕。除了终於排净煞气,换回左手外,他更一举迈进「沐光境」,开发了两种新战法:一丶万源归一,还有二丶令光球变身为金发战魂!

「慢,就仅仅如此吗?」

至此,夜天双目泛起奇光,「万源归一」若用来修练,借吸获的天地灵气,不断冲关突破,那岂不是一种「被动收入」,等同开挂,几近无敌?!

天啊,万源归一,此乃夺天地之造化,让万物众生为己修练,是掠夺,是抢劫,是在欺天而行!可以说,世界有多大,灵脉有多少底子,就能造就一个多强的夜天。

人界灵气匮乏,用万源归一,也许不足以让他成仙,但若目标只是修成五阶祖师,入世当霸王,应该足矣!

「只要光球在身,小人物可成无上祖师,人间无敌!」想到这里,夜天不由得兴奋莫名,悠然神往。他脑海里,已幻想出各种痛扁辰灭,脚踩哀谣,令这批仇家呲牙咧嘴的画面,爽快淋漓。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马上继续修练吧!

「好!」於是,夜天毅然走出山洞,事缘此地死气沉沉,灵气不足,很难充份善用「万源归一」,将效率丶收益最大化。他必须找一片净土,就是海岛上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开始抽吸。

还好,夜天从小在此成长,对地形了如指掌。在「一叶岛」中央,小石宫不远之处,就的确有这麽一片密林,离地脉最近,灵气最浓郁,正好在此清修。

就这样,夜天盘膝入定,心无杂念,神识再次飘进修仙大道。巨塔丶荒地丶河道,这些令夜天纠缠半辈子的景象,此刻俱往矣。从今以後,他将踏上新的征程:「四升五」路段,冰雪之地!

想当初,此乃一片无上仙境,林间百鸟鸣唱,草原万花争妍,还有各种珍禽异兽,可谓生机勃勃。只可惜,这一切一切,都在那次换手交易後化为乌有。如今,这片大地已被冻封,到处盖满皑皑白雪,每分每刻,都不断有仅存的花叶枯死,每况愈下。

第二七二章:雪国

「呼呼呼—」

雪国千里,飘雪纷飞。前方最吸睛的,其实还是那个被冰封的巨宫。既然是夜天的道宫,将来得在此证道,他无论如何要得观摩一下。

这是一片东方风格的建筑群,占地极广,目测可达数里,并能大致分成八个院落,非常大手笔,甚至不比云端城的帝宫逊色。

神人说过,这就是夜天的道宫,日後得在此证道,极为重要,只可惜它已被冰封,暂时无法进内亲睹。

「道宫有何作用,为何对我这麽重要?」夜天凝视着这片巨阙,一阵皱眉自语。未几,只见正门上,一大片雪花正缓缓飘起,升腾到半空,随後更开始凝聚,显化出三只大字。

雪丶斋丶馆。

由雪花聚成的三只大字,苍劲有力,并有如被神力加持,正银光闪闪,高悬於半空,彷佛在呼唤夜天。他觉得很亲切,说实话,也很想进去参详,奈何冰层越来越厚,终於将「雪斋馆」彻底冻封,入宅无路,只能望门慨叹。

同时间,三只大字也没固定下来,还继续在升腾。

它们没为夜天开路进宫,却彷佛牵引着「雪斋馆」。未几,只听得「咯嚓」声响,接着整片巨阙都开始拔地而起,简直匪夷所思!

「隆隆隆—」

夜天目瞪口呆,非常震惊。须知「雪斋馆」延绵数里,占地广袤,乃一具庞然大物,却竟能整片升上半空,顿变成「天空之城」,试问谁不惊憾?

「太夸张了!」夜天一阵咋舌,仰视上空,只见三只雪色大字……终於已停止浮升,却还是没固定下来,片刻後,它们竟开始朝远方倒退,看过去越变越小!

「咚咚咚—」

雪丶斋丶馆。这三只字,绝对是神来之笔,就像蕴有无尽仙力,巨阙多大多重也能拉动。它们一飞遁,便立即一并倒拖着「雪斋馆」,刹那间,连这座天空之城也开始飘向远方,越变越小!

「不,既然道宫重要,就必须抓回来!」夜天扼腕。须知道,道宫对高阶修士来说非常关键,若能从小开辟并发展起来,其战力必能雄视同阶修者,潜力亦无可限量。

换句话说,谁没有道宫,潜力就被封顶,注定在五阶「人极境」止步,而道宫越成熟,神通就越多越逆天,晋阶的阻力也越小!

正因如此,夜天有必要夺回道宫,不能让其失诸交臂!只不过,在三只大字的引动下,「雪斋馆」却持续不断飘走,越来越渺远,夜天只能乾瞪眼,却无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不行,没有道宫,我就只是渣将!」夜天暗暗咬牙,双目变得坚决,不管怎样说,他都得追回自己的「雪斋馆」,不容错失!於是,夜天马上动身,横越过雪岭,朝道宫的方向疾行。

「呼呼」

雪国大地,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而现实中,由於气温极寒,其实连雪地穿越也不简单,这一刻,夜天只感到北风呼嗍,阵阵刺骨,气候就如腊月寒冬,比昆仑雪峰冷上双倍丶三倍,穿衣单薄者极难坚持。

「嗐,修士哪里有怕冷的?走,少借口,继续上路!」夜天咬紧牙关,语态严肃,随後亦罩出了一道真气护体,以防被冻僵。

就这样,他勉力而为,继续艰难的穿行雪地,初时还取得了一些进展,开始接近「雪斋馆」,看似方向正确,却原来是假象……

这时候,随着夜天开始深入,渐渐地,天色便越发昏暗,加上暴雪复至,令气温继续骤降,最终要比昆仑山冷上十倍,可谓彻骨奇寒。在这片雪境赶路,完全是活受罪!

「呼呼……」未几,夜天终於虚脱了,消耗过大,连护体真气也无法护其周全。他开始全身瑟抖,手耳之上,甚至凝结出一层薄冰。

「呃,好像越来越冷,真的受不了,呼呼呼……」说到底,夜天本非特别刻苦之人,因此一遇厄难困境,意志力便开始下降,甚至萌生退意。

最终,当决心一瓦解,意志一脆弱,状态一不稳,心障便正好乘虚而入,突兀的呛声!

「哈哈哈哈哈……夜天,天气这麽冷,回家取暖睡觉就好,何必要折磨自己?!」

又是这家伙!当前暴雪纷飞,天地严寒,心障却仍在云端幽浮,拿夜天开玩笑,彷佛不怕冷。

「聒噪!」夜天最讨厌这道魔音。越被看扁,反而越激发其斗心,偏要坚持下去,跟心障对着干!

他能够成功吗?

「哈哈哈……别犯傻了,之後只会越来越冷,你没机会生还的!」心障其实所言甚是,只是从其口中说出,加上那阵邪恶笑声,就总觉得份外不中听。「放弃吧,我这是为你好,不想你冷死!」

「闭嘴,你就只会破坏,不安好心!」夜天怒叱。初时,他还真的想反抗到底,但现实归现实,他无法无视那极限低温。蚀骨的寒风,对肉体,对心灵,都是极大的挑战和煎熬。

「冷啊……唉……」最终,瑟抖着的夜天轻轻一叹,还是决定打道回府,先折返河边取暖休整。无论他有多讨厌心障,都不能否认:到目前为止,他凭这只达四阶初段的战体,仍不足以横渡雪境。

无奈之中,夜天退出了修仙大道。

本来,他还想一步登天,一鼓作气直闯五阶,奈何现实却比想像中困难,结果沦为空想。

返回现世,夜天环视四野,俨然是熟悉的「一叶仙岛」。和那片冰天雪地相比,此岛气候暖和,灵气浓郁,夜天一醒转後,难免有种隔世之感。

「呼呼,总算捡回一命,死不了……」回神过後,夜天再次握拳低语:「好,既然五阶暂时无路,就继续执行馀下的计划吧。一丶替姊妹们分体;二丶窥看石宫刻图,三丶找小仙子聊天!」

一丶分体手术……慢,稍前他不是已尝试过吗,并且不成功,干嘛要重来一次?

那是此一时,彼一时矣。上次手术时,夜天还未正式渡河,可能因而力量不足;但到了现在,他已是四阶修士,战力翻倍,不妨再试试看!

第二七三章:万源劈山

由於熟悉地形,夜天很快便找到姊妹们隐修的山洞。一进内,他倒是有些惊讶,她俩……居然没偷懒,正乖乖盘膝修练,还深度入定,连夜天出现也没察觉!

「嘿嘿,看来魔女们开始有危机感,竟这麽老实!」夜天觉得诧异,腹腓连连,但见姊妹们相当专注,就不好唠叨打扰,马上动手切割!

蓦地,夜天也微眯双目,全神贯注,锁定起她俩手背相连之处。接着下来,他开始默默念诀,双手结印,运转起极限玄功,再缓缓高举右手……

「隆隆隆—」

渐渐地,随着夜天进一步凝神,眼前的手背居然开始转变,慢慢变形,变回上次见过的双峰奇石!

「嗯,这大概是幻像,我又回到神识海了……」夜天沉吟低语。双峰奇石,屹立於姊妹们隐修的山洞中,一动不动,体表上却如有某种道纹缭绕,饶是神秘。

上次尝试切割时,夜天由於等阶尚低,结果还没触及石体,就已被神秘力量一举轰飞,功败垂成。但他此际已是「宗师」,实力大飞跃,未知情况将有何不同?

「嗯嗯,若这次还是失败,你们就认命吧,别总嚷着要分离了!」语罢,夜天便深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运劲於掌心,然後狠狠劈落!

「锵!」

掌风扫落,一如上次,夜天同样感受到那股无形力量,令其难以触及石体,更枉论切割。那麽……三阶与四阶有何分别?

还是有的。三阶时,他是一触及道纹,便不由分说,右手瞬间反弹出去;然而这一次,他纵然同样受阻,道纹之力却不再能将其抽飞,相反地,双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微妙平衡。

「嗨嗨嗨……」

夜天运劲大喝。在双峰石的「v」处之上,他全力按压掌心,如一缕乌云罩落,却始终无法寸进,非常无奈。但同时间,道纹也莫能将其震开,就此胶着下去,表面看谁都不占上风。

「蹬蹬—」

其实却不然。实际上,只要夜天没被轰飞,主导权就在他手中,因为……他还未用上小光球,他仍有後手。

未几,夜天终於露出了笑容,是时候破局了。

「嘿嘿嘿,好,我们已离成功不远……」这瞬间,随着他暗暗掐诀,小晶球已从左掌心幻化而出,悬浮於「v」处之上,径自盘旋,蓝光灿灿。

「万源归一!」夜天冷笑,四阶宗师与三阶渣渣之别,正在於此。宗师掌握着各种绝杀,若纯粹力量不行,还可用上神通补救!

正因如此,夜天便想起「万源归一」。这门新神通,将首次於现世派上用场!

「哗啦哗啦—」

万源归一,顾名思义,就是不问来源,一察觉灵气就吸,直至对方枯竭。当小晶球一成型,他的「魔爪」就立刻对准双峰石,霎时间,道纹之力全被疯狂聚纳过去,哗啦作响,源源不绝,即使再硬气也无法幸免!

「哗啦哗啦—」

「哈哈哈……」夜天不禁开怀大笑。随着小晶球不断发功,道纹已越发薄弱,也令他的压力骤降,说道:「还是小家伙厉害。小魔女,算你们走运,以後得请小东西……不,是『金头发』吃好料,知道没有?」

当然,姊妹们正深度入定,不可能回话。这却不要紧,因为再过片刻,一切阻力均已瓦解,夜天终於能打破僵局,将掌心压落!

「来,摸摸……」

在此之前,双峰石就像一名披纱女郎,充满神秘感。因此,当他终於触摸到石体时,就难免一阵兴奋,只不过……一摸之下,又似乎有些古怪。这堵双峰石,温润光滑,手感极佳,竟像人手过於石质!

「呃,还是别乱摸,先拆开再说!」夜天嘀咕,马上将兽性牢牢压制,不得动歪念。这一刻,他必须心无旁骜,专心致志,否则会随时危及入定中的连体姊妹,铸成大错!

於是,夜天再次眯眼凝神,口中念诀,达至心静神宁。随後,及至他准备妥当,两手便各抓一峰,打算将双峰石掰开,一分为二!

「咯嚓—」

很奇怪,这次比预想中顺利,双峰石一掰便解体了,那「v」状接口赫然裂开,当场一分为二!

「嗨,竟然没任何阻力?不可能吧!」夜天有点惊异,一阵发怔。毕竟这石质看似坚牢,没想到……居然这麽脆,一击即碎?这是否也代表……手术成功,姊妹们终於一尝夙愿,正式分体?

「恭喜你们……」夜天正想微笑道贺,但是……且慢,事情没那麽顺利!

不错,双峰石无疑已给拆开,却彷佛有某种磁性,一直在互相牵引。未几,只见几缕微光闪现,它们便像磁场两极般相吸,分开後又重新黏合起来!

「淙淙淙……」

非常邪门!夜天一阵傻眼,瞬息间不敢干预,然而……及至他终於回过神来,两块双峰石早已二合为一,完整无缺,完全看不出裂口。

「这……岂不代表我前功尽弃,得重新再砍石?」夜天很无语,也非常无奈,眼看成功只差咫尺,怎会料到……双峰石竟能自主缝合?

然而,夜天却未肯言弃。他不信邪,马上又重整旗鼓,祭出光球,劈手再斩落,要试第二次!

「霍!」

这一次,前半段还是顺利得很。晶球先抽光道纹,然後夜天拆开双峰石,将其分成两半,过程中毫无压力。

问题只在後半段。当其後微光闪现,两石互相牵动,如常要再合体时,夜天便无能为力了。事实上,他这趟还动用了「万源归一」,让小家伙吸走磁力,以阻止两石结合……然而,一切皆徒劳,他仍然以失败告终。

两石间的磁性,虽然看似微弱,却显然蕴有某种本源力量,一开始相吸,便势不可逆,强如「万源归一」也难阻其重组!

「我不信!一定……是什麽地方出错!」夜天咬牙,露出了坚决的眼神。有时他就是个倔性子,一旦接头了什麽任务,若不完成……就决不作罢!

第二七四章:难解难分

因此,这时夜天二话不说,就继续试第三次,第四次,还有第五次……

然而,都说「休想做同样的事情,会出现不同的结果」。其後不论是第三次,第四次还是第五次,双峰石劈开後还是会自主重组,重覆又重覆,势不可挡,也令夜天非常气结。

「很邪门,说重组就重组,连小光球都没辙……」夜天有些沮丧,最终……也决定向现实低头,暂且放弃,毕竟不断将姊妹们拆开,再接合,随时会(对她俩)有副效果,总不能无限重试。

「魔女们,你们都看见了?!」夜天缓缓收功,再一阵耸肩,便打算把两人唤醒。「我已经尽力了,但没办法,还是不行。你们俩都认命吧,以後别总嚷着要分离了,听到没有?!」

姊妹俩一阵沉默,并没反驳。再看看她们,此时皆满头冷汗,娥眉紧蹙;刚才一顿折腾,似乎对其身心灵冲击极大,异常难受,以致一下子难望复完。

「好吧,你们都慢慢来,不用焦急……」

就这样,夜天静候良久,姊妹们才终於缓缓睁眼,彻底醒转。但一开眼,她俩就板起了脸,握拳切齿,不忿之情跃然脸上,可想像有多失望。

夜天见状,只得一阵苦笑,说道:「哎,你们别总愁眉苦脸的好不好?我都说了,刚才已尽力,真的没办法分开你们……」

「不,你误会了,咱们不是为这个不开心!」姊姊李受华连连摇头,立起了双眼,想告诉夜天—她俩其实已经认命,可接受继续当连体人。刚才,两人是为别的事情愁眉深琐。

「不瞒你,我们刚才都在入定修练,神识都飘进了各自的『修仙大道』……」李受华顾视四周,再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本来,咱们一路无阻,进展顺利,已走到三阶顶峰,甚至向四阶跨出了一大步……」

听到这里,夜天双眼一扫,仔细感应後,便发现她俩真的突飞猛进,升级神速,现在已几能追上自己。按姊妹们所言,她俩方才甚至已触摸到四阶边缘,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却在最後关头失脚,功亏一篑,李受华正是为此扼腕不忿。

原来如此。

「哎,可以描述一下你们的修仙大道吗,四周有什麽景物?」夜天忽然提起了兴趣。一直以来,他都只见过自己的修仙大道,却对人家的一无所知,此时正好了解一下。

「哈……你在说咱们的大道吗?」一提起它,李受华便不禁皱眉瞪眼,苦笑着说:「总之,我们那条比你的难走十倍丶百倍。你冲关时只需过一条小河,我们的却是惊心动魄,一不留神,随时得走火入魔,或神识崩碎!」

说起来,其实姊妹们的修仙大道也相对另类。由於是双生儿,兼且天生连体,两人……居然要共享同一片神识海!她们的修仙大道,也赫然是两条平衡的悬空步道,中间丶桥下方皆为万丈深渊,惊险万分!

一路走来,姊姊丶妹妹都各占一条走道,并必须手牵着手,齐头并进,默契稍弱也不行。除此之外,若说夜天最为心障困扰,那姊妹们的难题就是……落石!

无时无刻,天空都不断有巨石砸落。须知姊妹俩手背相连,却得在两条不同的步道上走,很不灵活,落石时随时会走避不及,粉身碎骨!

听到这里,连夜天也一阵发怔,大感不可思议。这条大道确实凶险万分,姊妹们能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三阶顶峰这一步,实在已值得自傲。

同时间,夜天仍有一事未弄清楚,便好奇地追问:「哎,你们方才说……和四阶只差半步,最终却倒退回来,这又是什麽原因?」

「哼,你还说?都是你!」一想到这情景,李受华马上立起眼,绷紧脸,脑门子冒出黑线,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本来,两条路上各有一扇门,只需过去便可。那时我们已在门前,却在最後关头……杀出了一个魔头,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回想起这些片段,李受华似乎仍有馀悸,也一阵黯然。起初,当大魔出现之际,她们还以为又是落石,并未太在意,结果差点儿万劫不复……

「隆隆隆—」

那是一头人形妖孽,面相狰狞,大嘴歪扭,竟有点像丑化版的夜天。那一刻,他的出现毫无预兆,是於半空勃然显化,再盯准平衡步道间的空隙,然後……二话未说,便劈手扫落,硬要割开姊妹们相连的手!

「咯嚓!」

危急关头,在电光火石间,其掌背竟有条条道纹闪现,形成起一道无形屏障,淙淙作响,化险为夷。但这只是开始,那妖孽显然未死心,眼看一击未竟,便又伸手入怀,祭出了……一颗水蓝晶球!

「哗啦哗啦—」

小晶球一亮相,霎时间,「万源归一」发动,十方精气—不管是掌背上的道纹,还是姊妹们的真气,此刻皆被疯狂吸纳,源源汇聚向小光球。未几,所有道纹已告消散,妖孽再次将手劈落,便不会再遇任何阻力……

「咯嚓!」

就这样,姊妹们终於「一分为二」,掌背被割断,不用再当连体人了!两人最初还一阵兴奋,但幻想很快便告破灭,突然间,四野开始飞沙劈石,地动天摇,脚下的步道甚至出现龟裂,看来整片神识海都要崩塌……直至那股磁力骤现,乱象才慢慢平息,让修仙大道稳定下来。

同时,当磁场一迸现,两只断手又重新再相吸,接合在一起。未几,之前的修口已彻底愈合,完全看不出疤痕,姊妹们又无奈变回连体人。

「很邪门……」

半空中,貌似夜天的妖孽喃喃自语,一阵惊愕。他却显然未死心,半晌回神过後,又随即祭出光球,高举右手,朝步道间的空隙猛然劈落……

「咯嚓!」

两声惨呼後,掌背便被他强行割断,分隔出两人。但这并未维持多久,未几,那道磁场又将迸现,大展神威,令断掌重新黏合,并神速痊愈。

第二七五章:育成剑士

「擦,是什麽神秘力量,连万源归一都吸不走?」那妖孽很不服气,也开始思索起来。未几,他忽然眸眨奇光,失声嚷道:「难道……是天狼元神?它就在姊妹们体内,莫非磁场也是它催发的?」

妖孽当场大骇。天狼元神强达仙阶,这若属实,恐怕连小光球都没辙了。

但纵然如此,他明显仍不死心,接着下来,还会再试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重覆又重覆,就像一个永恒轮回,永无止境。这妖孽应该偏执得很,哪怕不成功就不作罢;但对姊妹们而言,这过程却俨如炼狱,不停受各种折磨,不断惨叫……

「这……这妖孽……真的是我吗?」

听着姊妹们的描述,夜天越感到腼腆丶汗颜,当下一阵挠腮抓耳,万般别扭。分体手术,本为对方亲口要求,也出自一片赤诚,谁知执行时……却好心做坏事,不仅折腾着人家,自己更被影射成一头「妖孽」,令人发毛。

「哼,你还说!」姊妹俩插腰瞪眼,一副气吁吁的表情,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嗐,这妖孽长得这麽像你,不是你还会是谁?!」

「好丶好……是小弟的错,不好意思……」夜天很别扭,只得不断傻笑赔罪。与此同时,他也终於明白姊妹们为何会「认命」,不再执意分体了。

原来,经过这段期间的参悟,她俩已意识到:作为连体人,彼此间天生命脉相连,必须共享同一片神识海,同一条修仙大道。若强行将其割裂,就等同逆天而行,会令神识海彻底崩塌,万万试不得。

既然如此,她们哪怕注定要当一辈子连体人,宿命难违。

「咱们已决定接受现实,不会再强求分开。」姊姊李受华神色郑重,向夜天作揖道:「这段时间,你多番勉力相助,我们实在万般感激。只可惜天意难逆,白费了你一番心血,不好意思。」

「哪里说……不客气,不客气。」姊妹们连番施礼,倒又令夜天腼腆起来,一阵搔头傻笑。

他素来不拘小节,肆意潇洒,最怕跟人家客套,於是……未几,便决定不再发怔,反而板起脸,在她俩额头上各点一指,冷道:「知道就好,那就别再妄想分开,而应齐心修练,继续升级才是!变强後,以後万一被真正的妖孽找上门,你们至少有力自保呢,对不对?」

按夜天的分析,这段期间姊妹们虽然修为大进,甚至能直追自己,却始终严缺实战经验,有些花拳绣腿,纸上谈兵之感。所谓实战,就是不只脑杀,还得真正拿刀拿枪,切实地格斗。

所谓有备无患,在被仇家找到前,她们必须进行一些拟真训练!

「好,你们俩就跟我练手。你们攻,我守,事不宜迟,马上开始!」夜天很强硬,一拿定主意,就不由得人家抗议,正容道:「两位魔女,你们平时惯用什麽兵器?我就去捡。」

说来奇怪,自从相识以来,姊妹俩就一直在开溜丶亡命丶匿藏,很少见两人出手还击,更枉论舞刀弄枪。那麽,她们到底擅用哪种兵器?

「没有。」李受华连连摇头,讪笑道:「没有,赤手空拳可以,武技还会一些,却不通兵器。」

「没有?!」夜天很无语。现实中,也许是连体人的关系,她俩本身走动已不灵活,相连的手更难於操作兵器,以致一直没学。

夜天却一阵皱眉,毕竟他藏有大量神兵,不用很浪费;有见及此,就不如替两人设计一套连体战法,加以指导!

「嗯嗯……」一阵思量後,他便开口提议:「嗯,我看我因有天虹姐,令紫翎弓经常闲置,不如就给你们,如何?」

什麽?姊妹们用紫翎弓,做连体弓箭手?

这……听起来已算奇葩,实际操作就更困难。假如由姊姊一手执弓,那麽谁来拉弦?

若用上中间相连的手,拉弓之际,这股作用力……却会把妹妹整个人扯到身後,令两人背贴背,看起来极度别扭不便。

这样不行,那若改由妹妹腾空之手拉弦?哈,只能怪连体人身体太「宽」,而妹妹手不够长,若要拉弓,就必须整个人扑过去,同样古怪不便。

总之,育成「连体弓箭手」是不切实际,夜天只好无奈放弃。

「再想想别的战法吧……」

随後经过一番试验,他终於确定中间那只手太不灵动,难以活用;实战中,姊妹们最好只用一左丶一右两只「自由」之手。由此,夜天脑海便浮现出各种双手剑士,双手刀客的画面,寻思若套用在姊妹们身上,倒也不错!

「就这样吧。以後,你们就做双手剑士!」主意已决,夜天却发现自己库藏虽多,却独缺神剑,有些蛋疼。最终,他决定以藤枝代剑,横竖只是模拟作战,暂时就无需真品。

就这样,夜天严选了两根竹枝,便丢在姊妹们脚前,叫两人各拾一根,心想两位魔女应没异议了吧。却没想到,纵然只是简单动作,举手之劳,最终还是会出现插曲……

现实中,还是姊姊比较听话,夜天叫她捡竹,她便马上俯身拾起,攥於「自由手」当中,稳紥马步,准备就绪。但妹妹呢?

由此至终,她似乎都无意捡竹,就只一瞬不瞬的瞅住夜天,状甚不满。

「哎哎,妹妹你干嘛发呆,动作要快!」夜天腹腓,当下连声催促,不过……还是不管用,苦等了一会,妹妹依然毫无动静。

於是,夜天又不免重蹈覆辙:做同样的事,用同样的方法,却期望有不同效果,催促起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第六声,他似乎终能「感动」妹妹,她出声了!

「姐姐,给!」一如从前,这位妹妹话语不多,只会说重点;这下子,竟要姐姐替她捡竹!

「晕!」夜天很无语,妹妹同样有手有脚,干嘛要人家代劳?幸好姐姐并没抱怨,弯起腰,便默默的(用自由手)替其捡竹,再递给……

第二七六章:连体女剑师

如果你认为妹妹会用「自由手」接过,你就错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拿竹,这一刻,姊姊只是将竹枝递给……中间共享的那只手,而不是给妹妹。

就这样,连体姊妹仍是双手剑士,只是从一左丶一右,改成一左丶一中拿「剑」而已。

「噗!」一时间,夜天不禁有喷水的冲动。一左丶一中,姊妹们这造型本已滑稽,而实际操作起来也有问题,事缘当「中间手」一动,就会将妹妹整个人牵动起来,令她左摇右摆,看起来进退失据,甚是狼狈。

「唉,你们真极品,没办法。」夜天投降了,既知无法培养成双手剑士,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育成「单手剑士」。所谓单手剑,就是只有姊姊执剑挥剑,妹妹则酱油旁观,不用拚命,只需紧随姐姐的步法移动便可。

「嗨嗨……」

「霍霍霍!」

终於铁定了方案。於是,姐姐便和夜天格起剑来,双方一前一後,相隔老远,练习隔空御「剑」。也能看出她很认真,一旦开打,五指便疯狂舞动,御控着竹枝,连连划破长空,咻咻响动,不断袭向夜天要害,完全不要命。

初时,由於她仍未熟练,竹杆还不时会偏离航道,连连扫歪,夜天看着它擦身而过,连动也不用动;然而,随着时间过去,这情况已越发少见,先是逢二中一,其後更每剑皆中,终於逼夜天认真起来,必须抡竹招拦。

至於妹妹,也并非完全在打酱油。她的作用……可称为「口杀」,就是手插着腰,自己不动手,却不断发号施令,指挥姊姊攻守。

「前……退……攻……聚气……」她素来寡言,不喜高谈阔论,因此指挥起来,也只是一字起,两字止,字字珠玑,饶是有趣。这一刻,姊姊倒是非常配合,妹妹一开口,她就马上依令照办,进退攻守,不会有异议。

「咚咚—」

看着这一切,夜天又突发奇想。

由於连体人体宽臃肿,「防守点」多,便很容易顾此失彼。若妹妹不拿兵器,一直只由姊姊在前御剑,激战中,她就很难掩护掩护身後的妹妹,令其暴露出来。

正因如此,夜天便想偷袭妹妹,看看两人如何招架。

「咻!」

这一次,夜天直接祭出了「雪之空」。空心匕首除了可喷射烈毒,其本职当然是……行刺!电光火石间,小匕首已划破虚空,直抵妹妹眉心!

危急关头下,她终於会动手了吗?

但很无奈,答案是不会。

「喂!」即使兵临城下,妹妹仍在挺胸插腰,只冷哼了一声……并猛然扭头,狠狠白了姐姐一眼。

这是一副「快出事了,你做嘛没看到,还不来救我」的表情,充满怪责之意,非常娇惯,令夜天很无语。

「一丶二丶三丶四……」这一刻,只见姊姊鞭长莫及,兼顾不到妹妹,而夜天也不能真的将人刺杀,便只好……把「雪之空」定於妹妹额前,并开始数算,看看姊姊要多长时间,才能挥竹回来救驾。

「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最後,夜天要数到五,飞竹才终於去而复返,一举扫开悬空的「雪之空」,确是姗姗来迟。他不禁出声嘲讽:「这麽慢,你妹妹都死上五次啦。以後不得偷懒,快加紧操练!」

於是,接着下来几天,姊妹们将加紧模拟作战。两人也确实进步神速,才短短数日,便又掌握了大量新战法,连夜天也赞叹不绝,心想身怀仙阶真元者,果然天赋异禀,不同凡人。

再之後,姊妹们便又返回山洞,继续闭关苦修。两人既和四阶只差半步,机会难逢,就不如一鼓作气,尝试一举跨过天堑。

夜天呢?他的清单上,至此还有两项未完成,包括未看石宫刻图,还有未和萦池仙女聊天。当前,他决定先回石宫一趟。

「萦池圣女飞仙图」

已很久没回来了。

还记得石宫吗?它位处海岛正中央,隐密於山谷中,而洞口处有一面宽敞的石壁,正正铭刻着这七个字,字迹苍劲而大气,历久常新。

「萦池圣女飞仙图」

由於字体显眼,这七个字夜天从小便已熟背,滚瓜烂熟。小时候,他只见到文字下方有一大片空间留白,却一直搞不懂「飞仙图」在哪;直至他长大後破入三阶,力量变强了,这才发现刻图原来已被封印,必须以强大法力穿透,方能窥见。

「飞仙图」共有四幅,从左至右整列,而事实上,由於封印力量强大,并且一幅强於一幅,夜天上次即使借用了卡琳特的红箭,也仅仅能窥透封印最弱的第一幅图。

这幅刻图,画有一个纯洁的小女孩,正从小石宫破壳而出。画中的她天真稚嫩,正在左右顾盼,看来有些迷惘,也因为长得像小时候的萦池……夜天便认定她就是画中人,不会有错。

之後就是第二幅图。

这幅图封印较强,在弱弱的红光映照下,它依然糢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萦池仙女,还有一员剑士的轮廓,至於别的……已完全瞧不见,十分无奈。也正因如此,当「天虹仙弓」迈进四阶,能刷出更强的黄芒时,夜天便第一时间想到要回来再瞧清楚。

这一刻,夜天又回到石宫前,驻足凝视壁上图,目不转睛,无比专注。

「卡卡姐,你猜小仙子在做什麽?」由於观图需用上小光球和仙弓,夜天便把它们一并祭出。随後,他更轻唤起兵魂卡琳特,没办法,这个女人一向对小仙子有意见,随时会出乱子,事前得先说服她好好配合。

然而,卡琳特却嘿然不语,毫无动静,既没有呱呱叫,也没数落小仙子的不是,十分反常。

「呼噜……」

但夜天很快恍然。他听到微微的呼噜声,猛然认得……卡琳特正在沉睡!自从晋阶後,她就一直昏睡不醒,在造着春秋大梦,难怪没反应!

「哈,这样就好!卡姐你好好睡吧,别突然醒过来吓人啊!」夜天窃笑。都说女人善妒,他最怕卡琳特观图时不合作,现在睡了就好,保证不会耍性子误事!

第二七七章:观壁了前尘

「嘿嘿嘿!」

石宫前,卡琳特深度沉睡,七色宝弓静静不动,小光球却已感应到其存在,顷刻间,竟开始自主变形丶变色。

「淙淙淙—」

都说两者心灵互通,小家伙平时乃光球状,但若要配合仙弓,它就是光箭!这一刻,只见他不停压缩,最终幻化成鲜黄光箭,腾跃到弓弦上,与宝弓双辉合璧,流光溢彩。

之前因为手残,夜天拉弓时,不得已要先悬空固定弓体,这习惯竟延续至今。未几,只听得弓弦轻颤,咻的一响,光箭便破空而出,如一道惊虹,直射向石宫壁图。

「咻咻!」

光箭十分灵动,一如上次,它并无意洞穿石宫,将其炸碎;相反,它蓦然在壁前煞停,再撑开一片光幕,把第二幅图照个通明!

图二解密了,这是个重大突破!

「咦,看来黄色真的比红色强!」夜天眯眼观图,不由得暗暗惊叹。至此,在黄芒映照下,图二终於展现无遗,一清二楚。

「上次借红光照图,它还是一片糢糊,现在才知……原来非用上黄芒不可!」

此後,夜天一时心血来潮,还将不停切换颜色,令光幕由黄变红,再变回黄色,如此往复。情况很有趣,若是红色,就像看东西没戴眼镜,一片模糊,但一切换成黄色,画像瞬间就清晰过来,之後变回红色,又立刻虚化……

一轮黄红交替,实体与虚幻交错之後,最终,夜天还是玩腻了,是时候认真参详刻图。

「它到底要表达什麽?」

跟图一不同,第二幅图似乎蕴有魔性,一旦定睛看,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它。

「轰隆隆……」

图像中,夜天又再见到「一叶仙岛」,不过它已大幅缩小,焦点应该在天空上。

九霄云端,风云际会,无尽乌云在翻滚,似乎昭示着:三界将有大事发生,天下无宁。雷声阵阵,夜天凝视着图中天象,心情彷佛也跟随着跌宕起伏。

「隆隆—」

最终,有一团紫色魔云破除云雾,伴随着雷光,徐徐地垂降。随着它压落,未几,天地间形成了一股庞大的气场,彷佛在辗压苍生,令人窒息。

这一刻,魔云已成为天地中的唯一,举世触目,无人能够回避。

「妖界!」这是夜天的即时反应。

紫色魔云正象徵着妖界入口,绝对是!而它的徐徐垂落,则表示了此乃人丶妖两界汇合,风云际会之期!

两域接合?就是指当今之世!

夜天的目光,又渐渐转移到萦池仙子和剑士身上。先说小仙子,自从魔云垂落,她的莲足便离了地,开始徐徐飘上半空,其後更越升越高,像是要被魔云接引而去。过程中,她一直高举右手,神色平缓安详,没有反抗,一切都顺其自然。

「呼呼—」

小仙子缓缓升腾,越飘越高,未几,已差不多被魔云笼罩进去。也在这时,她全身突然圣光大炽,神辉四射,立时将乌云反压;在瑞光映照下,小仙子雪衣如华,眉目如画,秀发披肩,如艺术品般纯净而绝美,也不染纤尘。

惊奇的是,纵使她纯洁无暇,其圣光竟与妖冶的魔云互不排斥。乍看之下,小仙子似乎很受落,竟继续伸出纤手,徐徐升腾,直奔那团魔云,一切像顺其自然。

「难道……这是天意,是宿命?小仙子注定要被妖界带走,无可避免?」夜天咬牙切齿,一阵扼腕。这瞬间,他有点过份投入,似乎忘了……自己只是在面壁观图,一切只是幻象。

「不行……不能让小仙子入妖界!纯真如她,怎能在魔兽横行的妖道生存?我必须阻止!」

这一刻,夜天很想大喊,很想做一点事,却注定是徒然。也在此时,魔云中,竟突然探出了一只紫色大手!

「飕—」

深紫色的魔手,色泽妖冶,与萦池的纯净玉手反差极大。然而,它却没伤害小仙子,只是轻柔地探出,轻轻呼唤着,无怪小仙子这麽受落,毫不排拒,一转眼,便牵住了紫色魔手,任由它接引过去……

也在这时,地面的剑士动了!

瞬息间,他亦背负起两柄铁剑,盘膝一跃,快速升上半空,直奔向魔云和小仙子的方向。

「飕飕飕—」

战士的心态很微妙。乍看之下,他似乎想制止魔云,想阻止小仙子离开人界,也……可能不是。或许,他只是想追随小仙子到妖界,时刻守护在侧,作忠诚的守护者。

也许是这样,也可能两者皆是。

「这位剑士……就是我吗?」看着剑士升天,夜天忽然心中一凛,有感此人就预表着自己!

这令他惊疑不定,情绪亦一阵复杂,於是……一番挣扎後,他便决定催动极限神识,凝神观壁,务要瞧清画中人的样貌,排解心中疑惑!

「剑士兄,你真的是我吗……」夜天自语着,似乎越发迷惘。图中人到底是他不是,本应一看就弄清楚,一下子就能判明,但不知怎地,夜天竟越看越混乱……

当他看第一眼时,曾凭直觉觉得不像,这剑士太帅了,又是用剑的,试问哪方面像自己?

然而,夜天还是半信半疑,於是又走去看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不知因何,随着他观图时间越久,剑士就从完全不像,变成有点像,似是而非,再变成非常像!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代入了这剑士的角色,并失去客观性。无论此人是他不是,长得像不像,他都直观觉得……是自己!

很混乱,此人到底是夜天吗?他,是否在自己骗自己?

「不,我敢肯定……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夜天忽然不再疑惑,目光变得坚决,还一阵热血上涌,握拳道:「小仙子孤身闯妖界,沿途将很危险!我必须追随她,时刻守护在她身边!」

刻图中,剑士继续升腾,相信再过一会,便能追上紫云中的小仙子……但也在这时,惊人的变故又发生了!

定身!

蓦地,剑士如被定身,骤然悬停了在半空,不上不下,一动不能动。半晌後,夜天又惊觉不只是他,其实连整片空间,整个画面都凝固了,毫无预兆下,时空突然陷入了停顿!

第二七八章:吾心狂

「嚓,怎麽会……突然定格了?!」夜天一阵惊愕,错乱中,甚至想过要点出真气,输向刻图,让剑士继续升空。还好,他很快就恍然大悟,冷静了下来。

「图二的意象已完,欲知後事,请继续看图三。」

「图二的意象已完,欲知後事,请继续看图三……」夜天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这道声音,重覆又重覆,萦回不绝。

请续看图三……对,他明白了,原来如此!图二的意象有限,至此已完,并不会交待剑士的结局(包括最终能否进入妖界)。结果,即使他与魔云只差咫尺,几近到步,画面亦得嘠然终结。故事未完待续,只留下无尽悬念……

夜天却无需失望,幸好还有图三!

这一刻,夜天早已入迷,也相当焦急,连忙将黄色光幕右移,映照下一幅图。

他将看到什麽?

是……一面光滑的石壁,并没有图像!

「妈,图三的封印太强,黄芒不够看!」夜天一阵顿足。以前他最讨厌说书人讲故事卖关子,欲说不说,开坑不填坑,每次都想扁他一顿;现在正正有这种感受,非常可恶!

「唉,真的没办法解封吗?」夜天轻叹,却真的完全没辙。四阶的黄芒确实不给力,只能穿透图一丶图二,但一到第三幅图,便无能为力了。

「嗯,让我想想……」未几,夜天装出了思索的神色,自语道:「如果图一需红光解封,图二需要黄光,那如此类推……」

不错,很聪明!如此类推,解封图三,需动用下一种颜色:青色!

一想到这里,夜天就大感头痛。毕竟,青芒是下一个大境界的标志性颜色,得修到五阶「人极境」才能刷出;而夜天不是不想再上层楼,只是他的修仙大道正被冰封,在内举步维艰,如何能一下子晋阶?

这分明是急不来的,谁知夜天心悬萦池仙子,却也是等不及,想马上找剧透。於是,他又重新将黄幕左移,放回图二面前,凝神细观,想多找一些线索。

剑士到底能否追上小仙子,一起闯妖域?因图二情节已完,又看不见图三,这依然悬疑未决,令夜天无比焦急……

「不,我不信刻图这麽腹黑,会选在最紧张的一刻卖关子!」夜天坚信自己判断,未肯言弃,然而表面上看,整幅图确实被定格了,海浪凝结了,魔云僵化了,连剑士也被定身,悬停了在半空不动,非常纠结。

「不会的,既是我就是画中人,我要他动,他就能动!」夜天扼腕高呼,心中不服气,随後更接连打出一道道的真气,就是不肯罢休。到了此刻,他甚至有些愤怒,有些冲动,渐渐已失去理智……

他彷佛出现了幻觉。

也许是太过投入,令幻觉渐渐难分真假。这一刻,在夜天的想像中,场景又开始动了。

「呼呼呼—」

是小仙子先动,晃眼间,她已被紫色大手接进魔云里,彻底消失不见;同时,那剑士也终於被解封,继续飘升,一直上,一直上,眼看已无限接近魔云,可接触到小仙子……

「砰!」

蓦地,剑士发出了一声闷哼,大口吐血!是某种神秘力量作崇,令他还未看到小仙子,就不明袖里的……犹如撞墙,轰隆一响,飞弹了出来。

霎时间,剑士金星直冒,不仅与萦池无缘,其後更重心全失,开始坠落大海,他悲剧了……

「哗啊啊啊—」

你我缘尽於此……

石宫前,夜天无法接受这种结局。天人永隔,这四个字最能贴切形容,萦池飞仙了,自己却被遗落人界,从此人仙殊途,不能再相见!

「不,小仙子是我的!」刹那间,夜天目眦欲裂,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无法释怀。他非常不甘,便连连仰首咆哮:「我不能失去她,小仙子是我的!没我在身边,她会被妖魔伤害,我……无法宽谅自己!」

至此,夜天已几近抓狂,几近歇斯底里。愤慨中,他又重新盯上第三幅图,开始各种拳打,各种撕抓,各种暴力……

「可恶,为什麽有封印?何解黄色不行,非要青色不可?我不明白!」

夜天拳打脚踢,忿忿不平,却显然徒劳无用。第三幅刻图,需要由青芒解封,但他如今功力不足!

「不,我等不了,我要立刻知道结局!假如观图需要青色,必须五阶,那……刻不容缓,我现在就去修练,马上去,马上突破给你看,给你青色!管它里面冰天雪地,冷不死我的,哗啊啊啊……」

夜天仰天狂呼。刹那间,他涌现出一股热血,一股狂情,平生以来,这是他首次如此积极奋发。

为了青梅竹马的小仙子,他将不顾一切的冲入修仙大道,咬牙切齿,直闯雪国!

「呼呼呼—」

神识海雪域中,北风怒号,积雪成寸,气候极寒,而夜天凭藉一股热血闯入,竟没去弄神装,没去召唤夥伴,想也没想,便赤着上身狂奔,想单凭血肉之躯征服雪境!

「没青色不行吗?好……石宫你等着,我马上弄回来!」一踏入修仙大道,焦点自然是「雪斋馆」—夜天的道宫。

此际间,看着它逐渐飘远,夜天却不挠不屈,露出很坚定的眼神,点指苍天狂呼:「哈哈哈,相信只要抢回道宫,我就能成为五阶祖师了,对吗?那好,为了小仙子,为了青色,为了看第三幅图,我就赶过去拿给你看!」

语罢,夜天又一阵狂笑,赤身狂奔,很少看到他这麽热血。本来雪域中的确很冷,但因有小仙子为推动力,渐渐地,又好像没那麽冷了,还可以坚持一会。

不过最关键的,当然还是两位战魂:即小光球和卡琳特的取态。夜天目前已和两者命运相连,共同进退,若要晋阶,没他们的配合不行。幸好,尤其是小光球,此时目测已受到夜天的激情感召,立刻显化而出,而且……还是以「金头发」的形态亮相!

第二七九章:我欲逆天

「焚天丶毁地丶征天阙……呃,的确很冷……」金发战士呢喃。即使素来热血沸腾,又满身结实肌肉,他仍感到低温难耐,於是,便忙不迭运劲於指,刷出那片圆拱光幕,把夜天覆盖进去,抵御寒风。「若要征天阙,悟大道,必先好好保护自己,决不能赤身暴露於外!」

说来有趣,金头发向来最热血,最狂野,现在倒是比夜天冷静。但说到底,最「冷静」的还是卡琳特因为她正在沉睡。

修仙大道上,卡琳特仍是以「黄色人」的姿态出现,她却明显无意赶路,才显化没多久,便又慵懒的瘫软在雪地上,倒头大睡,谁都唤不醒。

「喂,卡姐,别睡了,快起来赶路!」夜天正在狂歌猛进,一见她懒洋洋的模样,不禁生气。他却是没辙,即使雪地上奇寒彻骨,却无阻卡琳特昏沉大睡。

「不要睡雪地,对身体不好……」此时,连粗枝大叶的金头发也想规劝,却完全不管用。睡雪地?这还未算夸张,毕竟卡琳特此刻是以人形光影(没五官)的状态显现,不穿衣没问题;但若探首进仙弓的神识界,会发现她在里面……睡得还更「坦荡」。

在里头,卡琳特会从光影状回复肉身,却穿得同样单薄。黑色小背心,黑色短裙,黑色长靴,袒臂秀肩,圆润白晢的玉膝外露,睡姿野性,也没盖被子,就是不怕冻僵。

很无语。

「卡姐,别再睡了,咱们还得赶路呢!」未几,夜天与金头发又再齐声催促,却依然无效,卡琳特睡得正甜,谁也叫不动,谁也喊不醒。最终,夜天只好抓起其双臂,粗暴的在雪地上倒拖疾行,就像在拖猎物。

「咔嚓咔嚓—」

还是金头发比较体贴。眼见此状,他不仅马上撑大光幕,覆盖卡琳特(这时是黄色人)进内取暖,其後还脱下了上衣,当成被子,将她团团包裹起来,各种呵护。

原来,别少看金头发外表刚烈,看似粗枝大叶,内心却是铁汉柔情……

就这样,「打包」好卡琳特後,三人便继续疾行百里,长驱直进,深入雪域,离「雪斋馆」越来越近。

「噗噗噗—」

夜天士气高昂,一路上,在不知不觉间,其体内百脉又活跃起来,无尽真气沸腾,情况就像晋阶前夕那样。

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慷慨激昂,热血上涌,但很快又发现不然。这条乃修仙大路,顾名思义,就是只要前进一步,修为便提升一分,他其实是在不断突破!

如此,再加上光幕的「万源归一」,不停收割十方灵气,聚纳到体内,双管齐下,他俩没进展才怪!过了一会,不知不觉间,三人均已从四阶初段……迅速提升到中段,而且气势如虹,还有继续突破之势!

「太好了,五阶就在眼前!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带青色回去,看穿图三!」夜天很激动。这一刻,他真的看到了曙光,以前总觉得什麽祖师,什麽「人极境」遥不可及,但走到这一步,五阶似已不再是梦,成功在望!

「冲啊……」夜天倒拖着卡琳特,满腔热血,翻山越岭狂奔。初时,「雪斋馆」好像还很渺远,但渐渐已不怎麽远,到最後,他甚至已几乎追上「雪丶斋丶馆」那三只悬空大字!

此时此刻,夜天等人已冲到四阶顶峰,与「人极境」无限接近,再晋阶,目测只欠一个机缘。

这个机缘,就是眼前的道宫吗?

雪丶斋丶馆。

这三只大字,由冰雪凝聚生成,熠熠生辉,上次进来修练时,正是它们从中作梗,强行拖走了「雪斋馆」。而到了此刻,这三个字依然在前悬空,实体的「雪斋馆」大殿在後,要重夺道宫,哪怕得先将其粉碎!

「灭!」夜天仰首朝天,怒盯着大字,心中已涌现出无数可行战法。用宝弓射碎?用「雪之空」洞穿?叫金头发出手……等等,似乎都可行,随他选择。

可是就在这时,三只大字却惊现异变!

「淙淙—」

夜天快要出手,它们也不会坐等被击落,突然间,三只字竟开始变形,变样,再互相合体!

「嚓,果然不能小看!」夜天咋舌。正眼一看,它合体後已不再是文字,倒更像大冰块,目测体表坚硬,难以射穿。

然而,更骇人的变异还在後头。未几,冰块又将继续转变形貌,改头换面,它……先长出一个头,然後是一双眼,一条手臂,两条腿,等等……大有进化为魔兽的迹象!

「又是妖孽!」在修仙大道,其实已先後出现过几头巨兽,夜天早就见惯不怪;然而,眼前这家伙仍相当另类,因为它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寒冰生成,却伴有灵智,可谓闻所未闻。

稍後,这冰兽终於定型,只见它身长三丈,乃庞然大物,眸光从高处探射而下,就如天帝俯视蝼蚁,非常强势。同时冰兽长得像人,却不完全像,说像,是因它两足站立,亦通人语;说不像,则是因其眸眨绿光,满口獠牙,而且是独臂兽!它的胳臂,是於胸口前长出,怪里怪气!

「小子,此宫已归我管辖,你们止步!」冰魔眸眨寒光,声音很冷咧,看来它不仅会说人话,还显然敌意极浓,寸步不肯让。「除非本兽形神俱灭,否则,你休想踏进道宫半步!」

语罢,冰魔将独臂伸前,掌心处蒸腾出一团雪雾,迷迷蒙蒙。未几,雪雾更开始聚拢丶成型丶实化直至最终,幻化成一柄雪亮的寒冰阔剑!

「狂妄,让开!」夜天怒叱。他手执「雪之空」,其管道已悄然吸纳了大量雪粒,在内化成道道冰箭,只待夜天运劲,便将悉数激射过去。

「让开!」此刻他有恃无恐,语气亦变得凌厉。

「哼,本魔在此,你们休想重夺道宫……」冰魔看来很不屑,亦寸步不让。只是话音刚落,夜天已省得跟他罗嗦,立刻催动真气,点前「雪之空」,霎时间,吐射出无数冰箭!

第二八零章:冰魔兽

「哧哧哧—」

雪亮锋利的冰箭,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乍看下有如万弩齐发,有的射脸,有的射心,有的射腿,各种射,势将令对方疲於应付。

「哼,你少神气,破!」作为冰魔,它却始终不是白板,当下抡起阔剑,便大开大合,旋身疯狂扫荡,冰矢来一箭扫一箭,悉数拦下,确实难於近身。

「锵锵!」

就此看来,这冰魔并非渣渣,不容易一波射杀。夜天却未见焦燥,竟然一阵冷笑。

「嘿嘿……」连番突破後,现在的他神飞猛进,功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刚才一轮箭雨只是前奏,他其实还留有後着,正伺机待发。

「雪之空」的管道内,方才还有两枝黑色毒箭未发,当冰魔稍一分神,它俩才悄然射出……

「咻!」

刹那间,银芒乍现,双箭划破长空,出奇不意的……一枝作为幌子,轰向冰魔的寒冰阔剑,声东击西;而第二枝箭,当然是直取心脏。

冰魔完蛋了吗?

「我……还死不了!」不远处,夜天听到他在颤声呻吟,捂住胸口,看起来非常痛苦。

它死不了,在关键时刻的勉强闪身,令黑箭射歪了半分,没直接击中心脏,不过……它依然穿透了胸前的冰体,立时飞脱出一大片,并瞬间崩裂,融为雪水!这种情况,就像凡人被剜出了一块肉,应该非常痛苦!

「小子,我……若死了,你……也不能独活……」冰魔咬牙诅咒,已几近不支,表面上已被夜天完败。然而,慢……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嘎崩嘎崩—」

不可思议!刚才一箭的反作用力,居然令「雪之空」有龟裂迹象。同时间,连夜天也开始紧捂胸口,咧嘴呲牙,口角溢血;他做了跟冰魔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

「噗!」

未几,夜天胸口一阵纳闷,竟开始大口咳血!这令他惊疑不定,心底升腾出无尽寒气,到底是什麽回事?

是反作用力,还是这冰魔通晓某种禁忌邪术,万万碰不得?

「为什麽……我会被吞噬?」夜天扼腕。此时此刻,能解答其种种疑问的,恐怕就只剩下一人—那逆天神人!

他说过每个大境界均可现身一次,而上回亮相,已是远在渡河驱毒之时。那就是说,「四升五」期间……神人还未露面,还可被召唤出来!

只是不懂,他将以哪种形式出现?

「其实,我一直都在。」九天之上,忽然传来一道微声。

神人驾临,未必每一次都风雷大作,惊天动地。上回他御虹而至,气势凌人,整片神识海皆震动;但这次,他却似要低调亮相,没生出大风浪。

「我一直都在。」神人声线不响,也很淡然,却彷佛蕴有无上威严,能洞悉万有,莫能被转身无视。夜天循声望去,却看不见其真身,云端上,只有一双眼睛在注视一切。

「很深邃凌厉的眸光,能穿透云雾……」一眼千万年,夜天忽然想起这句话,暗暗心惊。同时,他的痛感已经减缓,便徐徐站起,清清嗓门,仰首问道:「这龟蛋似乎难以击溃,即使粉碎了,也随时有大量副效果。请问,如何能无痛灭魔?」

这样问有些冒昧,幸好神秘人素无敌意,你问,他就解答。

「选择。」神人语气平缓,其回答也很简短:「每次晋阶,你都要面临抉择,二选其一,避无可避。」

「选择?我有什麽选项?难道这又是某种试炼,禁用兵器,得徒手诛魔?」夜天一阵疑惑。

「都不然。冰魔,不一定必杀。你绕过它,绕过道宫,过门而不取,同样可晋五阶。」神人的眸光转柔,凝视着夜天,谆谆告诫:「不过,若你立心要除冰魔,便请谨记,它被心障迷惑变节前,本是你自己的守宫兽,某程度上,也就是你的分体,它中有你,你中有它。你灭杀它,就等同自残;因此冰兽只能镇压收降,不能诛灭,戒之。」

神秘人很超然,彷佛真的能洞悉一切,通晓万象,有他指点,夜天实在不愁卡关。只可惜它来去如风,不能长驻,说完这句话後,就再没片言只语,悄然隐没。

又是二选一,夜天应如何抉择?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降魔」都更像正途选项,而「绕道」则显然是抄捷径,绝不可取。没有道宫,修士将失去修练根基,别论登仙,甚至很难在五阶走远,这辈子,恐怕将「人极」止步!

这时候,若夜天能冷静忖度,他一定选择前者—打怪,问题是……他现在不太冷静。为求神速晋阶,追上小仙子,他一路上皆轻急冒进,现在会否因急於求成,再次犯二?

「不,若是为入妖域见小仙子,我更不能轻率绕道,舍弃道宫!」一阵思量後,夜天转趋肯定,扼腕断言。

对,假如要去妖界,修练目标就不再是五阶,而是仙阶!先别说妖域大魔横行,比人间凶险百倍,五阶战力绝不够看;更别忘掉跨界的先决条件:是武破虚空,这需要仙阶修为!

因此,夜天绝不能为省功夫,就放弃道宫,自限於五阶。此乃鼠目寸光,若这样做,便会真的与小仙子永隔!

「每次想贪方便,最後都必定後悔……好,我知道怎麽选了!」夜天低语,他的选择就是……继续打怪!

未几,他再次缓缓抬头,绷紧脸,瞳孔折射出一道寒光,冷冷的瞅住冰魔,准备出招。

「没用的。只要我不死,就将继续变强,一次比一次强!」冰魔的声线森寒。至此,它之前被射脱的冰体已重新长出,回复至颠峰状态,当下仗剑卓立,逼视着夜天,魔威凛凛,强势无匹。

「哼,可笑!」夜天却一阵冷笑,状甚不屑。「你刚才差点被我乱箭穿心,还逞什麽威风?」

但,他始终不能太低估冰魔。除了怕反噬,更重要的是它灵智已启,亦通晓人语,不像之前几头凶兽般……只会无脑咆哮,相对更危险。

第二八一章:还未无敌

「嗯,那用什麽兵器才好……」至此,夜天已不打算再祭出「雪之空」。他的焦点,已转移到同行的「金头发」身上。

一路上,这名战魂都在发动「万源归一」,不停收割灵气,不停突破,即使到现在还在聚纳,源源不歇。当然,随着他冲到四阶顶峰,前面又出现大境界的瓶颈时,便难免会停滞下来。五阶有道是「人极境」,自然难以单凭外力一举跨越。

纵然如此,「万源归一」仍为金头发和夜天积聚了无尽能量,随时备用;尤其是金头发,他获益最大,不知不觉间,又呈现出微妙变化。

「霍霍霍—」

是他头上盘旋着的神兵!随着金头发战力跃升,四道兵影当中,竟有一宗实化了过来!

「是……一把剑!」夜天咋舌。一看到有「剑」出现,他就不禁兴奋起来,毕竟自己最缺是剑,而刻图中萦池的守护者,也是一名剑士!

好剑难求,夜天一直为此烦恼,却没想到……原来小光球(金头发)身上就有一把!

「熊熊—」

这是一柄火焰剑。它一实化过来,顷刻间,剑体就迸发出大量烈焰,赤芒万丈,不断噼啪作响!

「真狼之焰」

这四个字,忽然像铁烙般铭刻进夜天脑海,再也不能抹除。看来,这把剑就叫「真狼之焰」,名字这麽霸气,它应该大有来头!

「熊熊—」

这一刻,火焰剑通体赤红,霸气尽现,也和狂野丶热血的金发战士非常合衬。

「真火不惧伪冰,来,将冰魔这龟蛋劈开十大块!」鉴赏过後,夜天连忙点出一道精气,先固定盘旋的「真狼之焰」,再御空摘了过来,紧攥手中。

「蹬蹬蹬……」

随後,夜天开始逼向冰魔,一步一步,夷然不惧,步履很坚定。而冰魔呢?它也没嘴炮呛声,没叽喳不停,反而很镇定,只是冷眼瞪着夜天,看似胸有成竹。

终於,夜天决定不再前进。他迸指一点,「真狼之焰」旋即破空而出,如一道火箭,割破虚空,直取冰魔!

「哪里来的,哪里回去!」冰魔却很从容。这一次,它只需集中应付「真狼之焰」,似乎更轻松,霎时间,竟模仿起夜天点前阔剑,再汇聚充足真气,御空而出!

就此,烈焰将与冰刃交错而过,谁将粉碎,谁能存留?

「我赢!」这一次,夜天自信十足。无他,在金头发的五道兵影中,最先最容易召唤的,战力就最弱;由此推论,「真狼之焰」应强於「雪之空」,因为它要达四阶顶峰才能实化,而若小匕首已足以轻取冰魔,火焰剑自然没难度!

「锵!」

果然,只听得铿锵巨响,寒冰剑便嘠然消失了;稍前还是赤丶银双芒争辉,转眼间,银芒却已化为乌有。

「哈哈,你的剑太脆了,这就是烤冰吗?」夜天冷笑。银芒消失後,对方已不设防,现场只剩下一把剑,他的确可为所欲为!

夜天却很谨慎,由於怕被反噬,他并没用「真狼之焰」焚毁冰魔,反而和上次一样,只试探性的割出了一小片冰体……

「噗!」

突然间,夜天又再大口咳血……而且不只吐血,他还感到神火烧心!看来……又是那道反噬力量,幸好没真的将冰兽彻底烧焦,不然必追悔莫及!

「不可能,我不明白……到底为什麽?」夜天手捂胸口,大惑不解。三番四次的,他都分明在直烧冰魔,火焰表面上也没失控,怎麽却总是反烧到自己?

未几,夜天又再想起冰魔消失前的那句话……

「若你立心要除冰魔,便请谨记,它被心障迷惑变节前,本是你自己的守宫兽,某程度上,也就是你的分体,它中有你,你中有它。你灭杀它,就等同自残;因此冰兽只能镇压收降,不能诛杀,戒之。」

晕,不能毁灭,只可收降,这句话颇堪玩味,到底应如何解读?

「难道我真的……已和冰兽命运共生,伤害它,就必同时自残?」夜天自语着,亦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意到冰魔和之前几头凶兽不同,只能所谓「收降」,不能往死里打。因此,不仅「真狼之焰」在此无用,就连其他战法……诸如用「万源归一」淘空对方等,亦统统不是选项,随时将作法自毙,反伤自己本体!

所以……唯今之计,也真的只能发动「攻心」,试图「招安」冰魔!心战,不再是纯战力对决,也不是拼神通。对夜天而言,这是个全新的领域,他之前毫无实战经验,神人亦未曾道明,只能凭直觉摸索。

老实说,这就是凡事无师自通的弊端,乏人指点,他的成长路必更迂回,必经常碰钉子。

「呃,其实什麽是心战?我真的没头绪!」夜天腹腓。攻心他不会,却倒是会……嘴炮大法!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嘴炮!

「冰老兄,我们和解吧。刚才语气太重,不好意思,请你大人有大量,有怪莫怪……」夜天讪笑着开口。刚才还连连呛声,转眼却把话锋一转,大吹和风,连夜天也自觉汗颜。「大打出手,不仅失和气,也随时令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好处,不是吗?」

「冰老兄,不如大家合作!你先让路,我们一起进『雪斋馆』,有什麽宝藏就瓜分掉它!」

「哎,其实你何必执着?据说大家系出一源,是一家人。来,亲一下!」

晕死……

也很可惜,夜天的嘴炮作用不大,循循善诱,连骗带哄後,冰兽却完全不卖账,别说归诚,连敌意也没降低半点。

由始至终,这头妖孽皆寸步不让,若夜天再进逼,它还会抛出这句话。

「有我在,你休想前进一步!」

至於什麽大和解,合作挖宝等等,均统统不受理,只当胡扯,真是个倔性子!

「唉,游说不容易,看来我得另觅机缘。」夜天轻叹。今天,看来入道宫丶晋五阶或刷图三皆无望了,他只有退走一途(先退出修仙大道,回现世再打算),从长计议。

第二八二章:再见再相见

但纵然如此,夜天仍心有不甘。修仙大道上,当其身体开始虚化之际,他彷佛听到自己在扭头大喊:「哼,小冰块你少嚣张!很快我就会回来,届时一定想到办法将你收降!」

冰兽却没被吓倒,同样在後叫嚣:「别以为只有你会进步,我也会!你不在的时候,本兽会继续变强,下次再见,就没这麽容易被放倒了……」

夜天想了很多。这次进来,虽然一举直冲四阶大圆满,收获不错,可惜当前的自己已不能就此满足。人极境,可能只是起步!

「夜天哥哥……」也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嗓音传来,清柔而悦耳,终於令夜天彻底醒转。

「夜天哥哥,你在做什麽呢?」

是萦池仙子。

纯真的小仙子,身穿雪白连身长裙,头戴橄榄叶编织的桂冠,双眸美得如草原上的星星,可谓一尘不染。

然而,她此刻却秀眉紧蹙,看起来很迷惘。

「夜天哥哥,为何四周围……会变成这样子?」萦池仙子扫视着四野,轻声问道,一脸纯真。

「呃,发生什麽事了?!」夜天蓦地睁眼,马上已发现不对劲。果然,如小仙子所言,方圆百尺的绿草都消失了,这一刻竟变成了荒地!

「是……万源归一?」夜天很惊憾。他方才修练(盲冲)时,小家伙一直在发动「万源归一」,不停收割十方精气,不料竟造成这种现象!

这令夜天大感腼腆,看向萦池仙子,只能讪笑着支吾道:「不……不好意思,刚才我在修练……弄成这样子……」

不过,这却无法完全说服萦池仙子。单纯如她,毕生皆远离凡尘,远离人世的血雨腥风,实在难以理解为何夜天……需要以破坏小岛为代价变强,这值得吗?

「夜天哥哥,你已经很强了,还需要再变强吗?」小仙子又再微微皱眉,玉唇轻启,道:「还是……难道大陆上所有人都是坏人,夜天哥哥你还不够厉害,仍需要变强?!」

「小仙子妳想多了,外面有坏人,但也有不少人是好人……」夜天讪笑着,尝试引导她说别的,别在此纠缠下去。「不过有部份坏人还是很强,我继续修练,可有备无患。」

说罢,夜天轻抚着小仙子的前额,掠了掠其秀发,却总觉得掌心在冒汗。

小仙子轻声道:「是吗……我总想跟你到大陆上走走,既然外面没想像中危险,不如现在就起行,好吗?」

「呃!」夜天一阵发毛,心想这问题还是无法回避……不,他决不会让小仙子离开海岛的,但应如何回绝是好?

骤然间,他又想起了刻图图二。在画像中,小仙子将离开人界,飞升妖域,而它也标明是「萦池圣女飞仙图」……

「莫非……小仙子注定要离开海岛,谁也阻不了?」夜天寻思着,心情竟复杂起来。

一方面,他不想让尘世玷污纯洁的小仙子;但另一方面,若此乃命中注定,无法回避的话,夜天就真的只能安份扮演起……图中那守护剑士。也好,至少这能成为激发他发奋修练的重要诱因。

但最终,夜天还是不置可否,没正面回应,却将小仙子带到海边。两人坐着听海观潮,他有话要说。

「小仙子,我这次不能留岛太久,马上就要回去。但你不能去,外头有血妖,凶险处处。」浪涛拍岸,夜天遥望向大陆方向,忽然轻叹。

每次回家,他都想留长一点时间,奈何现实总身不由己。

「夜天哥哥,即使你想变强,也可以留在小岛上修练啊!一定要出海吗?」小仙子又再蹙眉,心想何解夜天可闯荡大陆,自己却不能。

「我要寻找机缘,接受挑战。」这一次,夜天的回答相对果断。「留岛修练,太无风无浪了,可能会被卡死一辈子。再者,我也不能丢下叶大姐她们,得看看茶庄有没有被破坏。」

他此时是认真的,真的打算回大陆一趟。而实际上,他当初之所以会回来,原因之一就是为避风头,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夜天……已经突飞猛进,修为即将突破五阶,即使未能叫板女皇丶辰灭等人,亦应足以自保,无惧「凌月宫」御婢前来寻衅。

正因如此,夜天此时主意已决,唯一的难题……就只剩下应如何向萦池交待。

「是吗……」能看出她有些失望,却没有再抗议,随後只是在静静看海,许久未语。

海潮拍岸,水声潺潺,两人共享着难得的宁静,纵使,这或许只是暴风雨的前夜。

夜天捡起了一个贝壳,劈手投掷出海,噗通一声,溅起不少浪花。不料,随後他居然成瘾,竟捡起丶掷出了一枚又一枚,几难自制,也可反映其心情复杂矛盾。

蓦然,小仙子又再挨近夜天。这次她没要求往大陆去,却居然抛出了一句话,令夜天始料未及。

「夜天哥哥,你离开以後……会不会认识其他女孩子……?」

「什麽?」夜天先是一怔,随後又噗哧而笑。这句话由单纯的小仙子讲出来,总觉得特别突兀。

「我会不会认识其他女孩子?这……哈哈哈!」最终,夜天还是无法忍笑,便一捏小仙子的琼鼻,嗤道:「我在外面,当然会认识很多很多女孩子啊。怎麽了,妳不高兴吗?」

「你丶你……夜天哥哥……你欺负我。」小仙子微微撇嘴,看来有些纳闷。

「哈哈,你不信任夜天哥哥吗?」夜天阴笑,再赏了小仙子一个爆栗,道:「大陆上有一半是女人,除非隐居深山搞自闭,否则,我当然会认识其他女孩子啊!只要……只要别结识其他女朋友就行了,不是吗?嘿嘿……」

「嗤!」小仙子莞尔。她心思很单纯,结果这样就被夜天蒙混过去。

告别的时刻很快来到。未几,夜天已听到小海鲸在拍打海浪,是时候出发了。

「夜天哥哥,再见……」

萦池仙子看向大海,圈着嘴巴呼唤,心中虽然不舍,幸好也没坚持嚷着随行。她超尘脱俗,纯洁而善良,本不应涉足凡尘,留岛隐世似乎更好。

第二八三章:大雪星

回程中,夜天也一直没闲着。以前他横渡「通仙之海」,不是沿途看风景,就是伸懒腰,打瞌睡;这一回,他却居然在……打坐!

对,他真的正在小海鲸背上打坐潜修。趁出海闲着,便正好再闯修仙大道,收降那头冰兽!

「呼呼……」

修仙大道上,一切皆如旧。北风呼嗍,暴雪不止,气温降至极点,遍地皆被冰封;唯独那头独臂冰兽,无惧寒霜,依旧镇守在「雪斋馆」前,寸步不肯让。

「有我在,你休得前进半步!」仍是那句老话。冰兽怒叱,语气很阴寒,看起来杀气腾腾。

「呃,这头单臂怪……仍是那倔性子,一点没变,怎样才能令它动摇?」夜天诅咒,头皮一阵发麻,而且……他马上又发现了另一问题。

不错,冰兽是没变,但不变的只是其倔性子,而体型却一直在变。这一刻,大概已不可再称它为独臂兽了,因为……其左肩处,竟长出了一条手臂!

「哈,我说过,你成长时,我也会成长!」这一刻,冰兽锁定夜天,双眸透发出一缕寒光,语气森寒冷咧。「不是吗?每一次你进来时,都会发现我越变越强;你越拖,就越难击倒我,哈哈哈……」

「这……」夜天瞠目结舌,无比惊憾。看来这家伙所言非虚,才出去一会儿,它便已长出两条手臂,一臂在左,另一臂在胸前,并各执一柄银冰阔剑,透发着道道寒芒,魔威凛凛。

「擦,果然是一次比一次难缠!」夜天腹腓,寻思这造型虽古怪突兀,却绝对不容小视。更重要的是,他这回若未能以收走冰魔,以後它还会继续长出第三臂丶第四臂丶第五臂……光想也觉得恐怖!

「哧!」

同时间,冰兽也不打算让夜天慢慢休整,两柄银剑点前,寒光乍现,眼看要出手了!

「这一次,本兽不会再被动等死,在你的光幕成型前,先灭杀於此!」冰兽轻喝,双眸再次闪现寒光。蓦地,两把阔剑皆同时割裂虚空,劈斩而下,动作非常协调!

「哧哧—」

银光快速扫落,直取夜天。但老实说,以他目前的实力,已不可能被一击毙命;旋身闪避後,水蓝天幕瞬间展现,「雪之空」和「真狼之焰」亦悉数祭出,围绕着金头发飞旋,随时候命。

「哈,变强了又如何,还是劈我不中!」夜天冷笑,正在想应捡哪件兵器,却又骤然变色。

刚才,冰魔虽一击未竟,其剑锋划过处,居然留下了两条冰柱,屹立於雪地上,晶莹而雪亮!

「咦,这就是你所谓的新招?」蓦地,夜天扫视起全境,正惊疑不定,对面的冰兽却未见停手。

「哧哧哧—」

转眼间,两柄寒冰阔剑又再劈落,银芒闪现,目标却不是夜天。或许,它已意识到直取夜天无用,因此接连几剑,都彷佛在隔靴搔痒,并未近身,也没攻击要害。

「哈,这是干嘛,你在玩杂耍吗?」夜天冷哼,却马上发现不对劲。原来,随着寒冰剑接连扫落,它们竟刷出了更多冰柱,第三条丶第四条丶第五条……

最後,寒冰柱共有八条,分别伫立於东丶南丶西丶北四个方位,各有两根,井然有序,并将夜天团团困在中央!

「嗐,这是什麽寒冰大阵,长见识了……」夜天吐糟,全身亦开始发毛。这一回,他不敢再轻易托大了,毕竟冰兽的奇阵显然大有来头,难以抬手崩碎之馀,稍一不慎,更将随时在此饮恨。

「淙淙淙—」

仔细看清楚,原来这八条冰柱都有灵性,不完全是死物。此时大雪纷飞。它们便不断聚纳四周的小冰块,再导引向大阵中央,源源不歇!

刹那间,场中像形成了一个八角星阵,八条冰柱互相对应,各自将冰块打向另一方位,非常神异。至於夜天,由於被困在大阵中央,初时也只能脚踩神虚步,来回闪躲,以免被冰块扫中。

「嗯,这些冰块……我能否徒手接?」未几,夜天又开始沉吟。这些被冰柱聚纳过来的天然雪块,本不应蕴含任何神力,徒手可碎,然而一经叠加,却随时威力倍增,不得不提防……

「哧哧哧—」

最终,夜天还是点出了一道精气,将「真狼之焰」神剑固定,摄到手中。这大阵前所未见,未知数太多,还是用火焰剑来劈比较稳妥。

「嗨!」

夜天轻喝,「真狼之焰」环身一扫,立时刷出了一个火圈。霎时间,四周锵锵作响,无数冰块瞬间崩碎,神力瓦解,化为虚无,阻力竟比想像中小!

「哈哈,原来不过如此!」夜天阴笑起来。初时,他还担心再被反噬,幸亏劈碎的都是天然雪粒,与冰兽无连系,不会反伤自己。

於是,他便放心大开大合,横扫全场,一边冷笑:「哼,什麽越变越强,只是吹大气,尽是扯谈!」

「熊熊—」

这一刻,「真狼之焰」横扫,星阵中的冰块无一存留;亦因如此,冰柱间很快便被割断连系,八角星阵尽毁,只剩下八根独立的冰柱,威力骤降。

夜天咧嘴大笑,道:「你完了,等着慢慢崩溃吧!」

不错,现时星阵既毁,胜负似乎已无悬念。但接着下来,夜天还是得彻底摧毁八条冰柱,才算完胜。

「嘿嘿……」於是,他紧攥「真狼之焰」,一步一步,逐渐逼向正北方的冰柱,准备将其劈碎。

「劈吧。」同一时间,冰兽纵失去八角星,却出乎意料地冷静,未见急眼,并缓缓开口:「你喜欢就劈吧。但别忘了水能克火,硬来的话,必定要付一些代价。」

「嗨?!」夜天顿时一怔,思量着这番话,对方即使在吹大气,也难免令其有所顾忌。结果,他驻足於冰柱面前,并未举剑立劈,而只是……扬剑点前,让「真狼之焰」逐吋逐吋接近冰柱,看看它将有何反应。

「铮铮铮—」

果然不对劲!

「咦,怎麽……劈不碎?!」夜天暗暗心惊。当火焰剑一靠近冰柱,便旋即遇到极强的排斥,休说砍碎,甚至差点反弹脱手,令其大吃一惊!

第二八四章:无用之用

「妈的!幸好有紧抓剑柄,不然必被剑火烧伤手!」夜天诅咒。但经此一试,他总算也学乖了,之後没再强行劈斩,反而把「真狼之焰」剑锋朝上,悬定於空中,再徐徐推向冰柱。

「真狼之火,烧熔一切!」

突然间,这句话烙进了夜天心田,非常深刻,也令其豁然明悟。

对,有时破阵不能急进,若不能一剑粉碎,那就慢慢来吧,用神剑之火将冰柱烧熔!

「熊熊熊—」

接着下来,只见夜天口中谂诀,并指点出,御控着「真狼之焰」,不停将赤焰引向冰柱。至於冰兽……也决不会坐以待毙,它两手疯狂结印,汇聚真气,未几,两柄阔剑便又破空而出,留下道道光影,再在正被焚的冰柱附近悬停,源源输出寒气加固,抵抗烈焰。

「熊熊熊—」

水能克火,此乃至理名言,难怪冰兽会有恃无恐。然而,它此刻对上的,却俨然是至强真火,熊熊烈焰,噼啪作响,几近失控,过了片刻,冰柱还是出现了溶解的迹象!

「不行!」冰兽见状,连忙并指一抽,道:「寒气太分散了。来,所有冰柱,都聚合在一起吧!」

说毕,只听得隆隆声响,八根冰柱皆拔地而起,朝正北方聚拢而来,影影绰绰,无比壮观。最终,它们都聚合到一处,相邻整列并排,银光灿灿,气机陡升!

「合体!」冰兽轻喝。未几,随着各冰柱聚合为一,四周便寒气骤增,裂纹亦开始补完;最终,它竟成功抵下了「真狼之焰」,停止溶解,压力大为舒缓!

「淙淙—」

八柱合一,似乎已和火焰剑达致某种微妙平衡,温度刚刚中和,陷入了悬峙。

「哈哈,这就是你的极限吗?」夜天冷笑,并没因僵局感到沮丧。毕竟,他还有大量法宝未用,随便再祭出一口,打破这脆弱的平衡足矣!

「霍霍霍—」

这一刻,雪之空丶天虹仙弓与小光球皆环绕着夜天飞旋,影影绰绰,令冰兽当场变色。它目测已技穷,眼看对方选定了空心匕首,却只能乾瞪眼,再无新招可发!

「哈哈,我用雪之空抽光你的寒冰冰源,你就完蛋了!」夜天底气充足,又开始打击冰兽。无他,随着「雪之空」出动,与火焰剑双剑齐下,大冰柱就只有溶解一途。

「淙淙」未几,空心匕首已经将它锁定,霎时通体银光璀璨,开始吞吐,疯狂掠夺起冰柱上的雪精。这令冰兽大骇,因为寒气正大量流失,这样下去,将再抵挡不住烈火,必须设法制止!

然而,它此刻已没其他板斧。为免冰柱彻底崩毁,便只好探手一拽,御气把大冰柱扯上半空,试图撤出大阵。

「嘿嘿,你的冰不够冷啊,烧呀烧……」夜天继续无情打击,以他的品格,一定不会让冰兽取回冰柱,事实亦然。刹那间,只见他并指一按,火焰剑随即凭空摆尾,疾射而去,在後穷追着大冰柱……

「锵锵—」

「熊熊熊—」

最後,当决战结束,一切尘埃落定时,那条大冰柱已不能复见。由於怕被反噬,夜天并没有打残冰兽,但已令这家伙已没了脾气,没再出招,只是静静的呆立原处。

这样看来,它是否已俯首称臣,将会放行夜天(进雪斋馆)?

「不,没这麽容易!只要本兽还剩下一口气,你也休想前进半步!」冰兽很决绝。招降,原来只是夜天的一厢情愿,现实中这厮却无比倔性。

对,即使已无还击之力,它依然拒绝低头,而後来……还似乎想通了什麽,忽然一阵眯眼,冷笑起来:「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既然你不能,也不敢碰我本体,我干嘛要降?!而且别忘了,本兽会一次比一次强,下次再见时,我将能稳稳把你压制!哈哈哈……」

这时候,冰兽似乎看穿了夜天,不禁昂首挺胸,一阵大笑,还不断摇指头,一派嚣张神气,令夜天为之气结。

「可恶!」他暗暗捏拳诅咒,无比纠结,这冰兽竟然学自己……耍流氓,无赖!但纵然如此,夜天却确实没辙,由於怕被反噬,这孙子既不能砍,亦不能扁,更不能放火烧,绝对有恃无恐。

「你……你真的不投降吗?」夜天恨得牙痒痒的,倒明白再问也是徒劳。现在可肯定的是,这头冰兽非常规战法所能收服,他必须另辟蹊径。

不过说来容易,此时夜天正安坐小鲸背上横渡大海,无风无浪,一路坦途,很难领悟到什麽至理。走到这一步,已不能光靠脑杀,而必须找高手浴血决战,於死境中感悟突破,方为上策。

「唉……」至此,他不禁长叹一声,抽离神识大道,返还现世。

入五阶,成祖师,看来还是遥遥无期。

******

一登岸,夜天告别了小海鲸,前方就是熟悉的一叶茶居。

这时候,夜天满脑都是修练之事,那头不能动丶不能碰的冰兽困扰着他,无法放松,因此一走进茶居,他仍然在沉思当中,一副浑浑噩噩丶神不守舍的模样。直至

「哟!」夜天忽然被人猛扯耳朵,一阵呲牙。抬头一看,眼前只见叶大姐绷紧脸,手插腰,拿着扫帚,脚踩木屐,咯吱咯吱的扭腰走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哎,你怎麽了?!」夜天满脑子问号。他应该没惹毛叶大姐,怎麽一见面,对方就脸臭臭的,难道呼吸也是罪?!

「哼,你还说?」叶大姐手插腰肢,当场立起了眼,撇嘴道:「懒鬼,你不是只去送魔女们出海吗?怎麽拖了这麽久才回来,莫非又去游山玩水,找各种女孩子来欺负……包养了?」

说罢,叶大姐又再度逼前,要扭夜天的耳朵,吓得他立即缩後。

「哎哎,我在岛上是修练,是做正事,哪儿有游山玩水,泡妞嫖赌?」夜天抗议,也趁机挣脱对方,溜到老远,嚷道:「我修练,是要变强,以後更好保护大家呢,你怎能冤枉我?!这……是以懒人之心,忖君子之腹!」

第二八五章:最香艳的任务

「保护?!」叶大姐明显不受落,脑门子冒现黑线,又要再擂夜天一拳,道:「哼,你人都不在,当有血妖来闹事,谁可出来保护我们?」

「嗨,不是已训练好石天凤吗?她……会打啊!」夜天挑眉。自从御婢开始介入,妖界生物应已没再大范围肆虐,即使偶有出现,也只是些低阶血妖,石天凤绝对应付得来,不懂她为何在呱呱叫。

然而,叶大姐却不是这麽想,瞬间又立起了眼,道:「呵呵,你果然想将烂摊子丢给二妹,然後自己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是吧?我们三姊妹伤不起呀!」

接着,她赌气举脚一踢,木屐竟差点飞脱。

「冷静,请冷静一下,你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吗,生什麽气?」夜天讪笑。同时,也由於叶大姐太「暴力」太不理性,他只好向宋心盈求解释。「三妹,你大姐干嘛生气?告诉我,让本阁主死……也死得明白,感恩……呃!」

这时候,叶大姐除了踢人,还已经开始砸东西:丢茶杯,丢扫帚,丢木屐……总之各种砸,各种扔,霎时间鸡飞狗走,夜天只好躲到宋心盈身後避祸,方幸免於难。

「砰砰砰—锵锵—」

「哇靠,这女人真凶狠,早知道不包养你,就留你在角斗场陪酒陪笑……」夜天咕哝。

关於血妖(或其他妖界来物),随後不说不知,原来他们最初……的确沉寂了一阵子,甚至几近绝迹。那时,由於凌月御婢加紧巡捕,只要众妖一现身吸血,就会立刻惊动她们,被一网成擒,几至完全肃清。

结果半个月後,血妖似乎决定不再来人界了,或者说来者已买少见少。没办法,事缘第一批来人界的血妖,大都是双眼翻白,表相狰狞,并覆盖着青色鳞甲的,长得不像人类,结果一出没,就很容易被村民认出丶举报丶最终由御婢一网打尽。

第一批血妖全歼了,此後镇民和御婢都回复正常生活,开始松懈,谁知道,第二批血妖即将悄然来袭,再杀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学乖了,以後长得不像人的都不敢来,只有相像的才敢来。这第二批血妖,大都是女妖精,长得像人类,五官与普通女人无异……却仍然会吸血!也由於这批新来者……极难和常人分辨,结果很多臭男人中招……」

这时候,叶大姐一提起这票妖精,就一阵捏拳磨牙,火气上涌,目测很看不顺眼。她吐糟道:「我呸,她们修为不高,打扮却很妖冶丶风骚……并擅长勾引男人,专在风月场所出没!很多死色鬼都了上当,被骗『色』之馀更遭骗『血』……即是被妖精吸血而死,活该!」

妖精出没专坑男人,滋扰全镇,可想像叶大姐的反应,必然是深痛恶绝,憎恨至极(既恨女妖,更觉得那些色男活该)……但夜天呢?

与大姐相比,他的反应却回然相反。夜天一听到消息,顿时竟眸泛异彩,「哗」的一声脱口而出,状甚兴奋。

「哗,有美美女妖出没,流口水啊,干嘛不早些告诉我?!」说着,夜天提起了兴趣,当场摩拳擦掌,并幻想出各种调侃女妖的画面。未几,他又勾动着指头,自语道:「来啊,妖精们,快来勾引本阁主吧,呵呵呵……回想这些年来,我欺负过各种萝莉,各种美眉,各种神婢……就是没玩没包养过妖精,光想也兴奋!来吧,勾引我吧,嘿嘿嘿……」

夜天坏笑连连。无他,根据往绩,哪位大美女敢教训他,最终都会栽在其手上,空留一些极丢人的片段,气个半死。茶居三女仆,甚至抹绿丶蓝笛等御婢,都是过来人……

「来,小弟要去抓妖精救东湾!即使擒不到女妖,去见识一下她们如何勾搭男人也好,嘿嘿嘿」

很无语。夜天却越想越兴奋,不断在搓手,又想与其等血妖们送上门,倒不如主动出击,收几头女妖回来!随後,他听宋心盈说女妖最常见於东湾巿集,便霍然站起,一溜烟冲了出去,叶大姐想喊也喊不住。

「喂,老大你别走哼!死色鬼,当心血被人家抽光,活该!」她撇了撇嘴,一阵跺脚顿足。

宋心盈倒是最灵慧,这一刻,又悄悄的凑了上来,装了个鬼脸,轻声道:「这方面你大可放心。这世界上,从来没女人可以捉弄小夜,敢欺负他的,最後一定没好下场。嘻嘻,我倒看茶居快要添一位『四妹子』了,大姐,你还是想想该如何欢迎这位新师妹吧,呵呵呵」

「我呸!」叶大姐拧了拧宋心盈的脸颊,捡起扫帚子,又再有扔东西的冲动。

「我不要知道,我不要知道」最後,她并没砸东西,却摀住了耳门,猛烈扭腰摇头。

******

一叶滩附近,东湾镇。

「嘿嘿,一遇到本大爷,妖精们你们有难了,呵呵……」夜天一路狞笑着,抓女妖,这任务太刺激了!但一踏入闹巿,为免打草惊蛇,他却立刻没入了人群中,变得低调,停止再邪笑。

他变成了旁观者,不动声息,双眼不停在扫,很快就锁定了一些目标。

「这些妖精……的确很狡猾,专挑不设防的色鬼下手,成功率很高……」夜天穿行小镇,发现妖精们极少在驿站丶巿集等公众场合高调「招客」。她们,一般会选择在酒馆动手。

於是,为了方便出入烟花场外,夜天此刻也不再是小混混。他更换上华衣,蜕去痞气,俨然是一个富二,很顺利的混入了酒馆。

「公子,你我相遇就是缘份,一起进房哦!今天晚上,让奴家侍候你……」一名妖精,是个熟女,举止很风骚妖娆,正轻移着莲步,滑向不远处的一个富二(不是夜天,他只在旁观)。

「奴家叫莎蔓华,进来吧!」妖精凤目流盼,勾动指头,透发着惑人妖香,各种**。结果,那富二很快入迷,被妖精占领了臂弯,面红耳赤,神魂颠倒的,一起步入楼上雅阁……

第二八六章:绮萝飘香

「这富二……傻逼不解释!死了,也不值得可怜。」夜天一边腹腓,亦尾随着两人进房。

由於那妖精(莎蔓华)道术不强,大概只达二阶顶峰,因此并没察觉到他的存在。事实上,夜天现在修到四阶大圆满,已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实力强绝,在雅阁中,轻易就隐去了自己气息。

再看看莎蔓华,她簪花插柳,金耳坠浪荡,手镯吸睛,一身亦紫紫红红,俨然是典型的苗疆女子打扮,外观跟寻常舞娘无异。唯独……她眉心的红痣,却无法掩饰,这是血妖的象徵,出卖了她。

「奴家为你斟酒,来,公子快快喝,不醉无归哦!」莎蔓华玉手伸出,血红色的甲油尽现,其尾指更有三尺般长,非常妖冶。用此,她挑托着富二下巴,还伸出了丁香小舌,极力**。

「呃,指甲还真长!我以为只有搬运工,才会留长长的尾指指甲来撬箱子呢!」夜天冷眼旁观,却只敢暗中嘲讽,以免暴露自己。同时,假如那富二有他一半冷静,今天就命不该绝……

「公子,喝酒,给本姑娘喝光光……」莎蔓华一双妖媚丹凤眼,眉画淡紫眼影,红唇欲滴,袒露着半臂,极尽妖冶。那三寸长的指甲,非常不老实,在富二的下巴搔来搔去。

她是个熟女,是熟得快透的那一种。此时此刻,莎蔓华非常入戏,搔首弄姿,兰气轻吐,令那富二醉生梦死,意乱情迷,却不知危险已悄然来临……

「咯咯咯—」

莎蔓华紫紫红红的袖子中,竟滑出了一只黑蝎子,无声无息的,爬过其玉手,爬过血红色的指甲,爬进了富二的酒杯中。他浑然未觉,却一咕碌的全部喝下。

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砰!」

暗角处,夜天亲睹富二脸色发黑,猝然倒下;其後,莎蔓华以那三寸长的指甲探其脉象,确认此人已死,瞬间便敛去媚色,栽下头,眉心的红痣开始吸血丶**华。

「淙淙—」

她并不贪心,如果吸光富二的血,将其弄成乾尸,以後肯定会令人起疑。因此,她一觉得吃饱了就知足,停止啜血,完事後,还居然……向富二的残体合十躬身,异常恭谨。

「小黑,乖,回妈妈身体里吧。」未几,随着莎蔓华轻轻一吹,瞬息间,那只黑蝎子便又爬出酒杯,爬过血色美甲,爬过玉手,再没入主人的袖子中。如此,莎蔓华才低调的把富二拖出雅阁,往外面无人处草草葬埋。

纵然富二已死,这倒不难掩人耳目,毕竟纨絝子弟寻花问柳,喝个大醉再被「捡尸」之事……十分平常,屡见不鲜,很少会令人怀疑……

这一次却例外,因为夜天目击了整个过程。

「本阁主……是不是应露面抓妖精了?!」在莎蔓华倒拖富二,踉呛着走出雅阁的一刹那,夜天确实曾有此念想,但马上就改变了主意。

无他,只因眼前这妖精修为太低,抬手拿下……实在不够过瘾,有违其原意。今天,他与其说是来「抓」妖精,其实真正目的……是要「调侃」她们!一掌击毙,没被蹂躏一番,太便宜莎蔓华了!

「小哥,你的在天之灵安息吧,小弟会好好替你报仇……」夜天神情很麻木,不知在笑还是生气,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现身,没有大喊,没有举报,莎蔓华还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谁知道,夜天已决定想办法接近她,好好鱼肉一番。

******

过了两天,富二的精华似乎已消化净尽,莎蔓华又饿了。当肚子一饿,她又得露出媚态,莲步款款,三更半夜走进酒馆里招客。

这一次,莎蔓华发现自己无需怎动用媚功,便又有臭男人来上钓。他,就是装扮成富公子的夜天阁主。

「哇,好帅气的公子哦!你我相遇就是缘份,一起进房喝酒呗!」熟女血妖,御男术驾轻就熟,一见面就抛眉送眼,极尽风骚妖娆,就不信夜天不上钓。

「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弟与姑娘有缘,这一晚,是属於我们的。」夜天向莎蔓华伸出臂弯,同时也在极力忍笑……没办法,一被拆穿就没戏了。

「公子,今天晚上,让奴家来侍候你……」莎蔓华红唇轻启,声音低沉沙哑却悦耳。她吐气如兰似麝,未几,藕臂亦扣住了夜天,开始袅娜前行,一起没入雅阁……

「咯吱咯吱—」

事实上,由於目的只是吸血,莎蔓华的花招不多,只需「恩客」们受落(上当便可)。因此这一刻,她竟打算故技重施,血红的指尖挑起酒杯,不停向夜天温柔劝进。

「咕噜咕噜—」

夜天很合作,看似人家给什麽就吃,人家递酒杯就喝;但过程中,他却一直保持机警,眼观八方,尤其斜瞟着莎蔓华的袖子,那只黑蝎子的爬行路径,一举一动,夜天全部了然。

看来,这头妖精确实毫无新意,整个吸血(骗局)模式都是复制,每次相同。同时间,按照剧情需要,夜天在多喝两杯後,也是时候应倒下了……

「嗯,都说戏要做全套,我还是合作吧。」夜天寻思。於是主意拿定,他便突然夸张的大喊一声,手捂胸口,开始全身抽搐,翻白眼,吐白沫,各种不适,各种昏倒

「哇啊啊啊」

最後惨叫完毕,夜天终於不省人事,倒伏在案上。

「很好丶很好。」莎蔓华微微点头,敛去媚态,伸出三尺长的尾指指甲探了探夜天的鼻窍。

「好」她满意一笑,这倒霉鬼看来已无脉象,可放心抽血了。然而,也就在这时,莎蔓华却骤然变色,感到胸前一阵纳闷!

「糟,怎麽我也出事了?!」她心知不妙,正想搁下夜天,运转玄功驱毒时,一切却已太迟。霎时间,她也开始全身抽搐,各种翻白眼,各种头晕

蓦地,莎蔓华眉心的红痣,竟溢出了一滴鲜血,朝琼鼻流淌而下;随後,连她嘴角也开始渗血!

第二八七章:调侃妖精

与此同时,夜天却奇迹的好转了。他蓦然睁眼,一骨碌的爬了起来,眼看莎蔓华迷迷糊糊,神智昏乱的样子,还装出了惊讶的表情。

「哎哟哟,姐姐你好好的,怎麽会忽然弄成这样?!」夜天夸张地瞪眼,随後还伸出尾指,在莎蔓华鼻窍前探了探,挠了挠,一脸天真丶无辜的说道:「莫非……本少爷刚才说错什麽话,喝错什麽酒,姐姐你就晕了?!」

不过,夜天很快就开始邪笑,双手越来越不规矩;最後,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在女妖精前晃来晃去。

「莎姐姐,依我看,你是否需要……吃解药呢?嘿嘿……」夜天忽然发现忍笑很难,必须及时自控,不然必定露馅。

与此同时,莎蔓华正昏昏沉沉,神智不清,在半梦半醒中,她好像接过了瓶子,倒灌进口,又好像没有……蒙矓中,对方还好像塞来了一块小钱……

「解药丶我要药药……」

******

「呃,可恶,老娘从未曾失手,怎麽竟看不穿这毛小子?!」

清醒过来後,莎蔓华把小钱狠狠一砸,咬牙切齿,脑门子冒出了大量黑线,极度不忿。然而,那「毛小子」却早已扬长而去,不可复寻。

除非,他仍刻意在跟踪自己……

将近清晨,酒馆外不远处,夜天正在伸懒腰,唱歌谣,一阵舒爽快意。方才,这是他这辈子首次调戏妖精,感受还不错!

「哎呀,其实我刚才太规矩了,玩得不够出格。除了耻笑,其实一点便宜都没占成,呜哇!」夜天一阵自语,居然有些「後悔」。不过不要紧,已跨界的妖精不只一只,镇内还有别的可「抓」,反正……他今天的任务,本就是来灭血妖嘛,那还不继续?

结果,随後大半日,夜天就一直在东湾潜行,却已没之前那麽顺利。暗中观察许久,他好容易才锁定了两头妖精,却始终没出手。

「唉……」夜天暗叹。没办法,这两头女妖,一只太胖,一只太老,像个老妪般恶心,总之就是颜值太低,和莎蔓华差太远,教他提不起劲去抓,去调侃。

「嗐,我不抓老妖,这不合乎本阁主的初衷!换人!」夜天吐槽。

但很可惜,其後他再无收获,自己也走累了,便打算鸣金收兵,打道回府,妖精择日再抓……

然而,就在夜天穿越回「一叶滩」的那片树林之际,又居然有意外发现!

他看到了莎蔓华!

不远处那位熟女,一身紫紫红红的苗疆衣饰,尾指指甲有三尺长,不是她还是谁?

「躂躂躂—」

这时候,莎蔓华正牵着一头小红马,在密林中穿行,也还没发现夜天。

小红马就是其座骑吧。至少夜天这麽想,但定睛瞧瞧,倒察觉到莎蔓华有些苍白,状态不太好,唯独那双丹凤眼媚惑依旧,电力十足。

「也许是……莎大姐整天没吸血,营养不足,所以看起来比较虚弱?」夜天一阵疑惑,但正想深究之际,却又发现她的举止……开始不寻常!

渐渐地,莎蔓华敛去媚态,双眸变得空洞,更发出着一些古怪的音节,彷佛在吹哨,又好像不是……夜天很好奇,她到底在召唤什麽?

「吱吱—」

很神奇。过了半晌,有一只小鸽子,大概是受到招引,竟不知从何飞来,蓦地出现,还停了在莎蔓华的掌心上!

「吱吱吱—」

「这只鸟……是莎大姐养的吗?」此时夜天隐伏林中,不动声息,只是在暗中猜想……忽然间,却看到了变故!

「嚓!」

蓦地,在毫无预兆下,莎蔓华竟狠狠捏拳,咯嚓一声,将小鸽子压成肉团!刹那间血花迸溅,血水汨汨而流,淌过她血红色的美甲,非常惨烈!

「莫非,这小鸽不是莎大姐的宠物,而是……她的食物?!她……要吸小鸽的血?」刹那间,夜天瞳孔急骤收缩,点了点头,豁然明悟。没猜错的话,莎蔓华应是吸不到优质人血,便退而求其次:喝鸟血,先填饱肚腹再说!

「我应该想对了吧。」夜天啧啧称奇,但现实中,他的猜想却不是完全正确。没错,鸟血的确要喝,却不是莎蔓华自己喝,而是……全给了其宠骑—小红马喝!

「咕噜咕噜咕噜—」

可以想像,小红马此刻必是饥肠辘辘,所以才晃眼功夫,鸟血便已被全喝光光,不剩点滴,也没预留一些给主人。而且它胃口应很大,还未满足,当下竟继续伸舌头,露出了极希冀的眼神,又在求血。

「好丶好丶好……」莎蔓华没办法,接着下来,为了小红马,她只得再次凝神吹哨,催发那种神秘的召兽术,把各种珍禽招引过来。

「吱吱吱—」

她确实有些本事。运用神术,即使招不到什麽巨兽,给一次性填腹,一了百了……但召唤各种小麻雀,各种小鸽子,各种小鸟却没问题,当下一只又一只飞来;只是骗到手後,它们又随即变成血鸽子,血麻雀,各种血鸟不等……只为这头妖域红马充饥。

看真点,它是一头母马,毛色纯净,十分漂亮,能成为血妖宠兽,跨界而来,小红马必有其神异之处。此时它灌下大量鸟血,目测已没那麽饥渴,便没再呱呱叫求血,却转而要想解决另一生理需要。

它进入了发情期!

「嘶嘶」

霎时间,小红马开始哞叫,尾根在抽动丶摇摆,随後还不断踢蹄,甚至拉开了後腿!其意图很明显,就是学其女主人般「招客」,在色逗丶勾引附近的公马!

「擦,果然是头马妖,比你的女主人还急色急男色!」夜天暗中吐糟。但不得不承认,这头小红马的确漂亮,只要摆首弄姿一下,想吸引公马,相信没什麽难度吧。

果然,它很快就招来了一头公马。

「躂躂—」

放眼一看,这公马似乎很害羞,分明是好色,却不敢光明正大扑过去,反而鬼鬼崇崇,小步小步的蹑前。不过它倒是隐密,蹑蹄而来,无声无息,直至近身……开始闻小红马的屁股,不停厮磨挨擦,才终於被对方察觉!

第二八八章:小色马

「嘶!」

小红马後腿一抽,哞叫连连,一副欲拒还迎姿态;而那公马虽被踢中,却目测不痛不痒,各种嗅舐丶厮磨如故,它害羞,却不代表怯懦丶脆弱。

事实上,这是头神骏的公马,头生羚角,通体银白色,柔和秀亮,并没半根杂毛,一看就知必属上品……慢,你说什麽「头生羚角」?羚角……它似乎很眼熟的说……

「是羚角马!」夜天腹腓,双眼顿时立了起来,差点从隐密处脱口而出。「没错,的确是我的阿羚。而且……它平时总是满身泥泞,脏兮兮的,叶妹子多次投诉都没用。现在为了泡妞,居然……跑去洗澡?!呸,死色鬼!」

霎时间,夜天很无言,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而且,羚角马像突然发现了他,立时竟脖子一缩,如做了亏心事般,万般腼腆……

「继续,快继续!以後你娶不到老婆,就没藉口怪你老子了!」夜天暗中传音,此刻倒是乐见其成,并不打算露面「棒打鸳鸯」,将其拆穿。

然而,单是他的存在,已足以令羚角马浑身不自然,不停左右顾盼,很难再专心泡妞。与此同时,莎蔓华也终於留竟到它,其反应竟出奇地夸张。

「哎哟哟哟哟!来了个大帅哥呗,小红你的眼光不比老娘差哩!」她声线妖媚,这一刻,正邪邪的扫视着羚角马,未几情难自禁,玉手竟不住在它身上摩娑,不停摸,反覆又反覆,就像在**一般男人,意识很不健康。

「妈的!」夜天本来(对羚角马泡妞)没意见,不打算干预,直至看到这一幕,才终於按捺不住,要现身介入了!

「喂喂,停手!阿羚很纯洁,你这老妖别污染他,不然跟你没完没了!」他暗暗诅咒,同时也从隐密处大步走出,并故意造成噪音,务要让莎蔓华扭头过来。

「咳咳咳!」

她听到几声乾咳,循声望去,不远处就是仍穿成富公子的夜天,当场一眼认出。不错,眼前确是早上酒馆那「恩客」无异,如假包换,这令莎蔓华很是错愕,脸色顿时变了又变,玉手也从羚角马身上松开。

「真巧。」夜天背负双手,笑吟吟的拨开枝叶,大步迈出,一副人畜无害之相。他忽然觉得很好玩,为了演下去,便决定……暂不和羚角马相认,姑且看看莎蔓华还有哪些花招。

「呵呵……」

同时间,莎蔓华一阵惊疑过後,瞬间已回复镇定,神态自如;未几,更重新露出了媚色,扭动腰肢,袅袅娜娜的迎向夜天。

「哎哎,是昨晚的公子,真巧哦!昨天晚上,你怎麽酒未喝完……就突然跑掉呢,真没良心……哎哟!」莎蔓华边说,其丹凤眼不停流盼,眉目含情,表面上非常风骚。但心底里,她应该戒心极重,因此由此至终,都刻意和夜天保持着一点距离,各种招牌摸脸扫背托下巴……通通没做。

「喂喂,别碰我!」同时间,夜天见她媚态重现,也是一阵哆嗦缩後,并夸张的瞪眼。他本来想说,钱我在酒馆已经给了,大家各不拖欠,你别要吸我的血!只是想了半想,又改口道:「妖妖妖精,大家都是斯文人,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要过来非礼我……呃!」

忍笑,有时候真的很难。幸好,莎蔓华似没意识到夜天快要爆笑,还在公式化地搔首弄姿,搬出各种肉麻对白。

「呵呵,奴家哪里敢?只是既然有缘,不如我们再睡一晚,你说好嘛……」她一边娇笑,也不忘连连挤眼,尽情**,熟透了的女人……就是这样子。

夜天却摇了摇头,讪笑道:「我哪里敢睡你?再来一次,血恐怕都让你吸光了!」

吸血!

无意中,夜天终於道出了重点,明确拆穿对方的血妖身份。既然如此,大家就无需再转弯抹角,各种婉转暗喻,反而可更直接。

「呵呵呵,你被拆穿了,应该很心虚,很不知所措是吧。」夜天一阵阴笑,又挑眉说下去:「妖精姐,你到处吸人血,令镇中人人自危。你说,小弟是不是应……替天行道,斩妖诛魔呢?」

「呸,被我吸血的,统统是臭男人!」莎蔓华撇嘴,难得认真了起来,却仍不敢太靠近夜天。「被我吸血的,没一个是好人。这些贱男当中,有的背着老婆去滚,有的逼良为娼,总之都死不足惜!哼,老娘……也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晕,还真会狡辩!不过她声线妖媚中又带怨念,别人听了,还真容易被蒙骗;唯独是夜天,素来以毒舌见称,嘴炮最厉害,实在难说得过他。

「妈的,这样一来,为了对付你口中的『臭男人』,杀人吸血放火通通无罪,是什麽神逻辑?」

夜天腹腓连连,表面上却毫无表情,一片麻木,最後更摸摸鼻子,皮笑肉不笑的续道:「妖姐姐,我很佩服你的套路,原来女人被贱男欺骗後……可随便向其他男人报复,各种剜眼挖心都行。那按照你的逻辑,只要我被人打抢过,以後就可转行做贼,偷什麽都无罪啦,呵呵!」

「这……」

至此,莎蔓华似乎已领略到……夜天的毒舌比毒药更难对付,加上这「公子」动机不明,多说无益,只会徒被气死。於是她一啪响指,骤然间,竟一举跃上了羚角马的马背,打算掉头撤离!

「嗯嗯,身手很矫捷,屁股很圆润……」夜天继续摸鼻邪笑,完全没当作回事,未几又扬声问道:「哎,妖姐,我看你骑上这头羚角马……是野马,很难驾驭的,当心被摔下来啊!」

「唷,公子你少担心,老娘的御兽术厉害着呢,什麽奇兽都可收服,尤其是大帅哥,呵呵呵!」莎蔓华轻抚着羚角马,笑声充满魅惑。这时候,她还不懂马儿和夜天有关,若没有其默许,哪怕早已被摔下来了。

「是吗?」夜天继续吃吃邪笑,很不以为然。而莎蔓华不明袖里,还「驾」的一声娇喝,着令羚角马撤腿狂奔,小灵兽新女友则紧随在後。

第二八九章:继续蹂躏女妖

「躂躂躂躂躂—」

「呵呵,公子你追不上我的,再见罗!」莎蔓华渐行渐远,见夜天似乎追不上来,便放胆回头挥手,一脸风骚。

「如果追上了怎办?」夜天很好奇。

「追上了,今晚就跟公子回家,睡你一下。再见……」

这时候,莎蔓华仍不了解夜天,你一旦被他盯上,除非能有哀谣女皇那种逆天实力,否则……注定要被鱼肉一番,逃不掉的。

但没办法,莎蔓华就是不信邪,眼见羚角马此刻贴贴服服,身旁景物急速倒退,似乎已把夜天甩在後头,当下还沾沾自喜。

「毛小子,你别以为有些本事,就可以随便欺负女人。告诉你,老娘这麽多年在妖界,并不是白混的……」

她看来很自信,那夜天呢?

这时候,这位「富公子」同样不慌不忙,根本没着急;即使看着莎蔓华绝尘而去,他依然在伸懒腰丶打呵欠丶舒展筋骨,完全放任着羚角马,无意追回。

「妖姐姐,你别自恃有几分姿色,就随意坑男人。告诉你,本公子这些年做小混混,也不是白混的……」

夜天一阵冷笑,不过话虽如此,他倒不能真的躺着追,还是得开始上路。那麽……应该怎麽追,徒步吗?

说实话,自从成为「宗师」,夜天的速度已不可同日而语,现在脚踩神虚步,相信一下子就能追上,这样不过瘾。於是,在默默思量後,他便决定加以自限……并找了头非常瘦弱的小熊!

「咇—」

夜天圈嘴吹哨,发出了些特殊音节,未几,小熊便头耷耷的乖乖过来,任其使唤。他前後扫视几遍,琢磨了一会,又满意的抚掌笑道:「哈,的确营养不良,很骨感。用它当座骑,一定坐到屁股痛,嘿嘿……」

语罢,夜天主意拿定,便坐在熊背,开始以龟(熊)速出发。沿途,他忽然还灵机一动,心想神识大道的那头冰魔,可以依样葫芦,用「御兽术」来招降吗?

「可以一试,但成功机会……应该低於零。」想了半想,夜天又摇头自语。毕竟,御兽术只属花巧小技,难对高端活物见效,不能抱太大希望……

******

「躂躂躂—」

与此同时,莎蔓华策马疾行,跑着跑着,很快已走出密林,快折返东湾镇,前方不远处就是巿集。那「毛小子」,目测已被远远甩在後头,再也追不上。

「呵呵,早叫那小毛孩少吹大气,腿残就别逞强!」微风吹拂,羚角马马背上,莎蔓华挺胸大笑,戒心几乎已除。

她顾视四野,道路两旁是一列松树,途人也不多,还哪里有夜天?

没有,的确无影无踪。但也在此时,羚角马却倏地煞停,停止了飞驰,似被什麽东西拦路。

「嗨,是谁?」莎蔓华一阵疑窦,随即定睛一看,前方原来有一只小熊,正愕愕的蹲伏在地,一动也不动。刚才,羚角马正是被它干扰而煞停。

「哎哟,这家伙真可怜,像营养不良呢!它在节食吗?」莎蔓华微微皱眉,正琢磨是否应下马察看,但马上又发觉不用了。因为……她前额突然一阵剧痛,像受到了什麽硬物重击!

「哎哟,痛死了!哟……可恶,谁在砸我?!」莎蔓华呲牙惨叫,按照其直觉,敢情是谁家的屁孩在暗中丢小石,一定是!

於是她手捂前额,咬牙勉强抬头,扫视起路旁几棵大树。这屁孩,哪怕就藏在树上。

「果然没错!」蓦地,莎蔓华脸色一滞,脑门子开始冒现黑线。左边第三棵树上,赫然有「屁孩」挥动着小石招手,表情还很嚣张丶欠扁!

「咚!」

那屁孩右手一甩,又有一块小石扔来,同样不偏不倚,准准砸中莎蔓华的前额,令她几乎气昏。

但事实上,这哪是什麽「屁孩」,分明就是夜天嘛!真不可思议,事缘一路上,莎蔓华自问已马不停蹄,以极速疾行,从没耽搁,何解最後仍会在不知情下……被对方迎头赶上?!

「呃,不好意思,又是我。」树干上,夜天口叼草棍,一脸慵懒地讪笑着。未几,他又点指起树下的瘦小熊,摇了摇头,嘲弄道:「妖姐姐你们真慢!刚才,我就是骑这头缺营养的小熊,结果也比你快……谁人之前还吹嘘御兽术高,呵呵呵!」

可以想像,莎蔓华此刻必无比窝火,脑海也满是问号。不过,她仍然拒绝认输,当下又摩娑起羚角马,侧目而说:「公子,你质疑我御兽不精?那请问,像小帅哥这样的奇兽……你有本事收吗?」

这下子,莎蔓华似在示威,夜天却笑而不语,事实上……是彻底给逗乐了,却必须设法忍笑。他只好一阵挑眉,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问道:「妖阿姨,你真的确定已收服羚角马,它只听你的?」

「不是吗,你看小帅哥多乖!」莎蔓华撇嘴,妖手继续摩娑马体。

「哇,是吗?那就必须考验考验你们主仆俩的感情了,嘿嘿嘿……」夜天一边说(笑),同时间,也开始暗中啪响指,打暗号。

「哎哎,我们感情好得很!」这时莎蔓华不明袖里,似乎还想叽喳下去:「嗐,公子你少挑拨离间,小帅哥现在只听我的……哇哦,救命呀哦哦哦……」

她确实还想反驳(叽喳),只是话没说完,随着夜天的哨声一响,便彻底悲剧了……

突然间,羚角马一阵无脑嘶叫,马失前蹄,竟一举将莎蔓华抛上半空,再急速坠落马背;之後她惊魂未定,还没坐稳,羚角马便又疯狂踢蹄,马背一抽,再次将她抛起。

「哇啊啊啊—」

这个循环,还将重覆又重覆,令莎蔓球彷如人球,不断惨遭抛上抛下,被折腾个半死,却始终无法终止,无法抽身。

「小帅哥,饶命呀!」

这瞬间,她不停各种大叫,表情……也像被人抓腋窝般欲笑不笑,非常尴尬难堪;同时,也不明白羚角马一直服服贴贴,怎会忽然失控发狂?

第二九零章:收妖精当人宠

但这很好,既然她蒙在鼓里,夜天便乾脆继续(在树上)看戏,不住摸脸,各种嘲弄贬损,不亦乐乎。

「哎哟,看来你们主仆间的感情……不怎麽牢啊,糟了糟了糟了……噢不,其实你们感情很好,不过羚角马是主人,妖姐姐是人宠,要被训练一下,嘿嘿嘿嘿嘿……」

至此,夜天终於忍俊不禁,冲着对方狂笑,爽歪歪至极。最终,在无数个轮回後,莎蔓华得(在半空)苦苦求饶,他才终於喊停羚角马,停止再抛掷,并令「妖阿姨」砰的重摔在地,一阵咧嘴呲牙,眼青鼻肿。

「讨厌……」

良久,莎蔓华才勉强踉跄站起,再检视全身,幸好应没摔断骨头。她倒是老练,站起来後,居然能若无其事,很快已重新挤出妩媚的笑容,真是「专业」。

「嗳呀,奴家知罪,请公子踢罚。」莎蔓华微微欠身,却刻意将尾音拖长,换句话说,依然在变相**。

「呃,你想清楚了,真的随我处置?嘿嘿,本公子的惩罚……可以很极端的,例如……」按照惯例,夜天每次完虐美女,必取一物留念。故此这瞬间,他已幻想出无数香艳的情节,但该选哪一种才好?

最终,夜天随便脱口而出:「好,就例如跟我回家,给按摩!」

回家?事实上,他也只是说爽而已,毕竟之前调侃各种神婢丶圣女时,人家玉洁冰清,这种要求皆会引起强烈反弹,最後不会成事;然而妖女莎蔓华乃风尘女子,这听在她耳中,却根本不算什麽「羞辱」。

「呵呵,好啊,只要公子肯收留,妾身现在就以身相许……」她声线妖姣,说话时,各种扭腰搔首,风情万种,若不是夜天高藏树上,恐怕已飞扑了过去。这麽开放,还真令夜天始料未及。

「以身相许?!噫,竟这麽主动,而且……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霎时间,他全身发毛,本能的一阵缩後摆手,也产生出戒心;呆了许久,才腼腆的讪笑起来。「等等等等,且慢,妖阿姨你太热情了,先别以身相许,本公子虚不受补啊……」

莎蔓华笑道:「怎麽,让妾身侍候你不好吗?」

「别别别……」夜天起了一层冷疙瘩,在树上越缩越後,沉吟了许久才道:「别别……说实话,感觉上阿姨你很随便,想请问,本公子是你的第几个男人?第四个,第五个……第六千七百二十九点三九个?噫,我有洁癖的,公厕不要!」

「嗳唷,公子别这样嘛……」莎蔓华听了,居然又撒起娇来,将尾音拖长长:「从今起,奴家只忠於公子,就只你一个……」

夜天冷笑道:「哈,好,这就变相承认我不是第一个,而不懂是第几千几百号了!噫,本公子有血有肉有骨气,才不要成为你的一个数字!」

无言……

说到底,夜天并非那麽容易被忽悠的。对,人他一定收,但你也必须降格,不能做老婆,也不能做小妾,只能像叶大姐她们般……当女仆!

然而,这要求虽似刻薄,谁知莎蔓华还是毫不抗拒。

「呵呵,女仆就女仆呗,头衔一个而已嘛,都是虚名不要紧。能进公子的大宅侍候,奴家已是三生有幸,以後除了公子,妾身还会好好伺候老爷奶奶……」她把话说完,又咬着指甲,妖媚的欠身施礼,非常入戏。

说实话,这些妖精们其实都很现实。人在异乡,修为不强,还要天天找色鬼献血,藏头露尾,那还不如真正找个依靠,不用再飘流四海!因此,当有「富公子」愿意收留她时,自然得快投怀送抱!

谁知道,夜天此时正在树上极力忍笑。没办法,莎蔓华一直公子前,公子後的称呼,还真把他当成什麽剑二丶富二丶世家传人了。这令他连连窃笑,心想若对方发现「真相」,不知将如何反应。

好,是时候现身了,让她一睹自己「小混混」的一面吧……

「妖阿姨,你想跟我回家是吗?好,那马上走!」噗的一响,夜天终於从树上一跃而下,展现真身。此时,他早已换掉一身华服,变回小混混的「真我」模样—即是穿短裤,穿草鞋,布衣上有破洞,全身又脏又臭……

夜天一阵挠腮抓耳,难为情的开口:「不好意思,其实小弟只是个小混混,身上没什麽钱,晚上睡山洞……哎哟,糟了糟了,以後妖阿姨跟着我……得捱穷捱苦了。」

语毕,他还做出标准的「脸手掌」动作,甚是无赖,就怕气不死莎蔓华。

那麽……这位熟女妖精将有何反应?

「你……什麽?!不是公子,你骗我……?」莎蔓华傻眼了。刹那间,其脸色变了又变,先噘嘴,然後瞪眼,完全搞不懂状况。本可「托付终生」的富公子,怎会摇身一变,沦为衣衫褴褛,痞里痞气的小混混?

「公子……你骗我?!」

「呵呵,就是骗你。怎麽了,後悔了吗?」

「哼!」莎蔓华有些气恼,连连撇嘴,最终乾脆扭头不看夜天,还准备召唤小红马。

「小红,我们走!」

她气在心头,似乎真的想拂袖而去,头也不回,但也在这时,她又听到身後夜天的邪恶笑声,而且正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良久夜天仍在大笑,彷佛在耻笑,并且笑得前仰後翻。这令莎蔓华气极,按捺不住,终於决定扭头骂人。

「你笑什麽?!」莎蔓华怒问,只是话音刚落,眼前又马上有黑影掠过。她走避不及,前额立时被某种硬物重击,一阵「哎唷」惨呼。

「哟,痛死了……死鬼,你又拿什麽东西丢我?」

这位「妖阿姨」连连呲牙,起初,还以为夜天又在砸石头,直至眯眼细观……原来,他此时正挥动着金块示威!

这样,莎蔓华才渐渐弄清其真正身份—一叶居阁主。他虽然喜欢装小混混,而且人够无赖,痞气十足,但说到宝物丶钱,倒是有一些。

「奴家……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晕,这妖精不仅粉妆厚,脸皮更厚!一阵极不自然的弩扭丶撇嘴後,她便铁下心不走了,要跟夜天回茶庄当女仆,究极厚颜!

第二九一章:各种调侃

很势利的妖精。幸好,这位阁主并不怎麽反感,除了依例吐糟两句「女人善变」,倒是赞赏莎蔓华够「合作」,值得带回家,日後制造更多爽点!

不过临行前,他其实还有东西要还人家。

「妖阿姨,你丢了东西。」蓦地,夜天将手笼入袖筒,翻了几翻,终於摸出了……一只黑蝎子。

恶寒,是莎蔓华的蝎子无异!夜天果然是混混出身,偷鸡摸狗最拿手,神不知鬼不觉,不懂哪时混走了人家的要物,完全没通知。

而且他很可恶,这一刻,竟然咬着蝎子的一只小爪,将其悬吊嘴前,要莎蔓华过来拿。

「还我。」莎蔓华气冲冲的走前,螓首撇嘴,终於劈手把蝎子抄回手中,一阵摩娑呵护。

「嘿嘿嘿,很有趣的妞。」夜天快要乐坏了……

******

一叶茶庄内,自从夜天出外「抓妖精」後,叶大姐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初时。她先是指头在打圈,随後是在大厅中绕圈,再之後就是出外绕圈。後来她决定干点活,於是拿起了抹布来擦桌子,抹布也就在茶几上绕圈,直至被磨破,她却仍然在擦……

「#@&amp;$」

叶大姐一直在呢喃,却难以听清她念叨什麽,直至其最坏设想得到了印证。

果然,夜天回来时,并不是一个人回来,他还抓了一头妖精—即是莎蔓华!

霎时间,她心中一凉,直勾勾的看着两人,脑门子也开始冒现黑线。

「喂,老大,她是谁,我们」叶长诗正想抗议,只是话未说完,就悲剧地发现自己被无视了。

对,夜天无视她,莎蔓华更公然故意不看她,不作任何眼神接触,完全当透明,两人只顾自己说话。

「妖阿姨,这就是我的茶居。来,让我为你介绍,她们是……」夜天逐一点指叶长诗丶石天凤与宋心盈,也明知她们必定有意见,便只好视而不见。

「哟,原来家里还收了好几个姑娘,一票御姐御妹,公子你果然不是什麽好人!」莎蔓华流盼着丹凤眼,指尖轻托夜天下巴,肆意**,旁若无人。

「喂,这样说不公平,我是好人呢!」夜天轻轻推开莎蔓华,却依然在吃吃坏笑。「不相你问问她们三姊妹。你和我『相处』上几年後,也就会慢慢发现我是个好人了。」

「噫,谁要和你相处?!奴家……会脸红的啊!」这次轮到莎蔓华一肘撞开夜天。

这一刻,由於两人的互动太旁若无人,可以想像,叶长诗的脸色必越变越难看,甚至即将爆发。

老大,你带这妖精回来做嘛?我要赶她走!这是叶大姐的心声,很想大声宣泄,只是才说到嘴边,便又被夜天抢白了。

「大妹子,我给你一个任务。」他本来想直接交代,但随後想了想,又觉有些难於启齿,竟不禁讪笑起来。

「呃,如果……今晚……想大妹子你帮忙煮些好料,我们吃一顿大餐,是不是……有些过份……」

「@$%&amp;!」

叶大姐本来已脸色发沉,情绪极负面,各种蹙眉撇嘴,几近爆发的临界点;再这麽一来,其表情转变已极难以言语形容,她的脸要彻底毁掉了……

「你们……认为我不敢骂人吗?」叶长诗一阵跺脚,几近抓狂,很想丢东西,尤其是砸眼前这只女妖,她太狂妄了!

但,叶大姐最终还是没这样做,疯狂顿足後,反而……气鼓鼓的冲出了茶居外,一边放狠话。

「哼,我要……离家出走,永远不回来!好呀,这样你们不就开心了吗?」说罢,她就踩着木屐,头也不回,真的拂袖而去!

「嗐,这位阿姨都几岁了,还这麽小器,说几句就一走了之!」莎蔓华插腰挑眉,看来很不屑;夜天却倒是微微一愕,没想到大姐反应这麽激烈。

「呃……真小器!」夜天一阵嘀咕,心里却有点悻悻然,连忙向宋心盈讨教。无他,只因三妹素来灵慧,必定有办法调解。而她看来一点也不着急,还掩嘴娇笑,频频装鬼脸,耸肩膀。

「嘻嘻,别担心,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懂……」宋心盈眨动着水灵大眼,红唇轻启,声线娇柔而动听。「呵呵呵,我看她一下子生气,发泄过後,没多久就会回来了,为什麽要担心呢?」

「你肯定?」夜天侧目。

「嘻嘻,小妹可一万个肯定。其实你想一想,姐平时总窝在家,在镇中没几个相好;她不回家,还可以往哪儿去?」

「嗯,这倒也是。但大姐一时冲动,无脑乱跑,也容易出意外……」夜天还有些悻然,默默思量後,仍觉得不能放任她在外乱闯。

於是,他蓦地揪住了石天凤,说道:「哎,二妹我给你一个任务!」

「噫,什麽?」她一直没打算介入,忽然被夜天抓住,倒也吓了一跳。

夜天讪笑道:「呃,本阁主脸皮薄,才不要亲自冲出去追,麻烦二妹你了。」

「嗐,你还好意思讲?!」石天凤犯嘀咕。要安抚情绪中的大姐,这明显是苦差!不过,她随後看到宋心盈不断挤眼,也只好照办了。

石天凤追出去後,夜天还得处理莎蔓华的去留问题。

本来,夜天只打算把她带来……制造些戏剧性(很腹黑),瞧瞧诸女互动(互呛),自己看爽,然後就会打发其离开。

他并不笨。之前,茶居单是多收留一对连体姊妹,就已令叶大姐絮絮不休,无时无刻在呱呱叫。若姊妹们已不行,那更何况……一头妖精?!实在不敢想像。

然而,夜天虽无此意,却不料叶大姐的反应……比想像中还激烈,结果一开场便走火,就没戏。

所以不行,游戏已结束,为免再刺激她,夜天必须速度送走莎蔓华。

「妖阿姨,我看两个女人不能硬塞在一起,这……会造成灾难!以後,你等大姐哪天不舒服,才过来打扫吧。」夜天耸肩,表情有点复杂,彷佛在苦笑,也似笑非笑。

第二九二章:来自异界的难民

同时,他还有一个问题搞不懂,想先向莎蔓华求解。那就是……两界接合之後,为何跨界过来的都是小妖,而妖域那些传说中的仙阶凶兽,却难得一见?

一直以来,夜天都认为,这是因两界通道乃单向之故。从人界过妖界,乃逆流而上,需仙阶修为武破虚空;反之从妖界进来,则是顺流而下,任何渣渣皆可过境。

然而,既然连小妖也能来,能轻易跨界,那按道理,一般仙阶凶兽更理应能说来就来。何解这麽久了,它们仍没来半只呢?

「哎哟,妖域很复杂,夜公子你走上一趟就懂了。」莎蔓华手挑夜天下巴,声线妖姣,尝试向他解释。

原来,这又和人界缺灵气的老毛病有关。毕竟,妖域之所以能量产仙阶凶兽,全因其祖脉完整,灵气充溢,能承载大量仙阶生物,也适合他们修练丶生存。

但人界却不同。所谓人界无仙,这儿的祖脉残缺而有极限,任何仙阶强者在此久留,都会落得像辰灭丶枯藤等人的下场:早晚因灵力流逝,跌落凡阶。

「你想想,既然人界没啥重宝,又不适合仙人生存,那他们过来干嘛?来的,就只有奴家这种……没啥仙力可流失的渣妖,呵呵!」莎蔓华自嘲。她似乎很看得开,对自己天资有限,修为低下,应该不怎麽介意。

夜天又问道:「呃,那……大妖不敢来,那渣妖又来做嘛?!」

「呵,都说了,那些来人界的,全是些已在妖域混不下去的渣。若日子过得还好,就不会来啦!」说着说着,莎蔓华又再发动媚功,先挑下巴,然後……就是各种摸脸,完全不会脸红。

「哎哎,你可知道,妖域是很危险的啊。到处都有凶兽丶魔神,一出门就各种咬,各种扁,各种吸血!那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什麽纲纪秩序,随时没命,所以渣妖们才冒险……过来人界看看啊!」

其实莎蔓华的想法不难理解,毕竟人界无仙,邪道也低调,肯定比较安全,较易生存。只是她想了想,又突然一掌推开夜天,噘嘴道:「唷,还以为人界比较安全,我看也不是!人界……同样有你这样的坏人!」

「嗐,五十步笑百步!」夜天很无语,这尤物分明是一头妖精,居然好意思……装纯洁?!

他却没一拳轰飞对方,原因是,夜天同样对妖域感兴趣,眼前既然有只现成的妖精在场,便正好叫她描述一下。

「嗐,妖界有什麽好?」莎蔓华咕哝,但既然夜天坚持,便乾脆也敷衍一下。

随後,依照她的描述,原来妖界生物大致可分成三大类别,就是魔兽丶骷髅与人族。

对,妖界也有人类生存,不过这「人族」的界定相对笼统,严格来说,是泛指所有人形生物,连血妖也含在内。因此,根据此定义,莎蔓华也可归类为「人族」,毕竟除了眉心那颗红痣,以及要定时吃血外,她总算像人多过像骷髅吧。

之後,夜天又问起妖族的修练体系,但对此莎蔓华就帮不上什麽忙。没办法,她修为连三阶都未达,要她解说种种无上战法,倒是强人所难。

「战法我不懂,但在妖界,各种战魂倒是猖獗得很,哼!」一提到战魂,莎蔓华就马上板脸皱眉,能看出她极度痛恨。

受自身的法则所限,人界几乎无法祭炼战魂,硕果仅存的,都是像卡琳特般,在无尽岁月前跨界过来的老太婆。

妖界却大为不同。按照莎蔓华的说法,在彼端,各种战魂丶兵灵十分常见,几乎所有强者丶神兵都内蕴一缕,而且战魂还可各种买卖,确实猖獗。事实上,连莎蔓华自己也想要,只可惜她太菜鸟,实在收不起,也养不起,单是没被人家炼化已算万幸,还敢奢求?

但不管无样说,她搬家(来人界)的决定却多半是明智的。

「呵,人界无仙无妖也无兵魂,看来的确安全多了,没白来啊!」蓦地,莎蔓华化怒为笑,又重新挑托着夜天下巴,妖媚的道:「你们人族也放一万个心,两域接合时,也只有像我这种渣妖才会跨界。至於那些仙阶变态……压根儿瞧不起这片病土,不会跟着来啦!我很弱,以後,你们就别针对奴家,敌视血妖,血任由我们吸,好不好哦?」

说罢,她又再轻吐兰气,阵阵妖香弥漫开去,醉魂酥骨。

夜天却没有被其迷惑。

「喂,你说大妖不会过来?!我看太天真了……」他们一直在金滩上对答,遥望着通仙之海,渐渐地,天边开始凝聚乌云,似乎又有冥船跨界过来。

「你看!」夜天点指远方,若有所思。这段日子里,大家早已对血妖登岸习以为常,加上他们实力有限,又被御婢四出扫荡,渐渐也放松了警备。

只不过,这次情况似有不同,随着冥船靠近,夜天竟开始心生不祥。

「嗯,这几条冥船,比之前见过的都具规模……」夜天沉吟。

以前的渣妖大都是坐小艇,与其说是「跨界」,他们其实更像难民,在逃难。这回却明显不同,冥船压境,来意不善,竟令天边魔云翻涌,越发肃杀,海面也不再平静,俨然是山雨欲来。

「很强的气机,绝不是见惯的二阶渣妖!」夜天自语,也开始暗暗运转玄功,以防不测。

「隆隆隆-」

果然,来的冥船并不只一艘,而是一艘丶两艘丶三艘……共有三条战船!这俨然是一条船队,左中右齐头并进,秩序井然,极有队型,与先前秩序松散的难民群大不同,不可掉以轻心。

「隆隆-」

随着船队持续靠近,其外观亦终於一目了然。

正中央的战船,船头插满各种血色大幡,主帆则涂有血珠符印,看起来邪魅而凶戾,应该是血妖之船。

至於左丶右两艘,船帆则同以骷髅头骨为记,明显属於骷髅族。凝神一看,只见船头上皆堆满头骨,并插着各种白骨大幡,阴气阵阵,彷佛在招魂,比血妖战船还阴森可怖。

第二九三章:招魂幡

「呼呼呼-」

成为宗师以来,这还是夜天首次面临实战,敌人更全是前所未见的妖界生物,难免并没充份把握。有见及此,有备无患,他便乾脆一次性祭出全部绝技:小光球现身,撑开水蓝天幕,雪之空丶真狼之焰丶天虹仙弓,甚至闲置多时的紫翎弓……亦全在半空盘桓,严阵以待。

「霍霍霍-」

至於船上的生物,似乎也料定人类会在岸边布防,需要强势抢滩。这一刻,他们精锐尽出,最强者悉数卓立船头,大概未料到对方只有夜天一人。

「嗯,这一票妖,没半个是渣……」夜天随便一扫,单说血妖,便有三人达到四阶中上,没差自己多远,这还未算两船的骷髅兵!

「咦,不对!」想着想着,他又猛然察觉不妥。莎蔓华说只有渣妖才会跨界来避难,至於宗师丶祖师们……应完全瞧不起人界这片「病土」才是,而且结界乃单向道,从妖界过来容易,之後却除非能破凡入仙,否则是回不了家,注定滞留一辈子的!

既然如此,这一批大妖……到底是为何而来?!

最终,夜天聚焦於血妖战船,淡然开口:「各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只可惜人界号称废土,缺乏灵气,不适合诸位天才修炼,大家……还是请回吧!」

然而,血妖们却不是那麽好商量。

「哼,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是长途跋涉,有目的远道而来,难道要因你一句话,便打道回府?况且……结界是单向道,对凡阶生物而言,退路已绝;既然不来也来了,我们一夥人无论如何也得上岸!」血妖们见岸边只有夜天一人,便尽显轻蔑之色,对方终究也是凡躯,如何能阻大军登岸?

「呃!」夜天瞄了瞄身後的莎蔓华,轻声嘀咕:「妖阿姨,这些就是你的同乡?快告诉我,他们有什麽弱点?」

同时间,方才呛声的血妖亦似已留意到她。和莎蔓华不同,这票血妖大都遍体麟甲,双眼也翻白,外相狰狞,全没她的风骚妖媚;但广义上而言,彼此都仍算血妖,算是同类,因此那血妖一瞧见她,便随即下命令:「你,女人,我看你也是血妖。那就好,我们前後夹击,先灭掉这个人类!」

「我丶这……」莎蔓华看看夜天,再看看那血妖,忽然十分为难。她武法不济,只想自保,但现时却夹在一票强者中间,随时两边不讨好,尤是纠结。

「妖姐,你趁机会走吧。」夜天见她已帮不上什麽忙,便再次暗中传音。「这本是人妖大战,你无需干涉。走吧,如果他们攻击你,本阁主会保你周全!」

然而,他虽然立心良好,此举却立刻引起船上诸妖不满。

「小妖,你居然敢私通人类?这等同通敌,当诛!」那头血妖很乾脆,不会费劲嘴炮,一看不爽,便马上先後拔起了四根血色大幡,投掷过来。

「唰唰唰-」

霎时间,四根大杵分别落在莎蔓华四周,前後左右,不偏不倚,每个方位一杵,把她围困在正中央。近看幡面,都满有是血妖族的神秘符印,凶戾而诡异;而随着它们插落,莎蔓华的脸色亦随即唰白,心中一凛,无尽寒气升腾而起!

她来自妖界,应很了解这些大幡,当阵形一成,看来……便会开始炼化里面的人,可谓触目惊心!

「我……完了完了完了……」莎蔓华牙关打颤,全身都在瑟抖,完全不知所措。阵法一启动,她就要被肢解了吗……?

还没,这始终没发生!

半晌,莎蔓华依然完好,而且不知怎地,当她稍为回神时,四根大杵已赫然不见了,不可思议,直至……她其後双目一扫,才发现……原来均被夜天隔空拔了出来,紧攥到手中!

这一刻,他艺高人胆大,四面血色幡子,竟一手各执两杆,非常勇悍,亦神气无比,完全不怕被反噬。然而,这些大幡虽已被拔,却并没因而静止沉寂,还不断铮铮剧颤,迸发妖威,随时将脱手!

「蹬蹬蹬-」

「啊……」杵子抖动,夜天咬牙切齿,疯狂运转着体内真气,却依然无法牢抓。它们很妖邪,彷佛能令血液逆流,脉象大乱,拿着它时,手都像要崩裂,甚至被分解,痛感可谓撕心裂肺!

「啊啊啊……」

有见及此,夜天只好先劝(喝)退莎蔓华,走得越远越好,毕竟她已帮不上什麽忙,留下来只是累赘。随後,他双手终於坚持不住,当下大喝一声,让杵子飞脱,四根大幡转眼已重插沙地上,东南西北,将其团团包围。

「嗡嗡嗡-」

凶物脱手了,手保住了,夜天的修烦恼却远未完结。蓦地,所有杵子又再抖动,幡面无风自飘,皆猎猎作响,透发出海量妖煞之气;未几,连幡上的符印亦在闪烁流转,究极邪魅!

「擦,这几根应该是招魂幡,莫非在聚合阴气,生成大妖?」夜天咋舌。这瞬间,随着船上群妖隔空施法,每块血幡子内,都分别有一只血色厉鬼在凝聚丶生成,缓缓的显化,令阴气越发浓厚,教人发毛。

「额,我没猜错,幡子果然能聚合空中幽浮的残念,形成厉鬼!」夜天初时哆嗦丶咕哝连连,但经过一番观察,他又发现……血鬼们虽已成型,却不知因何,都同样被困於幡子里,受某种神力禁制;短期内,看来他们都不能超脱牢笼,出来作恶。

那就是说,现在先发制人还来得及!

「嗯,其实幡子也没想像中恐怖……」夜天手托下巴,似有所思,渐渐地,已掌握了此阵弱点。

四根幡子,必须依特定方位整列,不能乱插,不然就无法成阵,发挥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威力,反会遭削弱,容易逐一击破。

「哈哈,好……」电光火石间,夜天已定下对策,不禁暗笑。他身上有四宗神兵:小光球丶雪之空丶真狼之焰与天虹仙弓,此时正好全祭出来,一对一,一兵毁一幡!

第二九四章:血色符印

「霍霍霍霍-」

这刹那,夜天疯狂催动玄功,两手全力结印,成为宗师後,同时控兵已非难事,他得心应手。晃眼间,除了天虹仙弓悬浮身前,其馀三神兵皆一往无前,各取一杵。

「咻咻咻-」

先看「真狼之焰」,这柄火焰剑破坏力最强,正好用来拆阵。蓦然,只见它破空而出,神焰沸腾,没直取幡面,却对准了下面的大杵,猛然一刺!

「喀嚓!」

这是极强的冲击力,击中杵子,立时迸发大量火星,摧枯拉朽,将其蹬蹬推出几丈之外。

一击得手!作为先锋,火焰剑果然不负所托,成功达成了任务。当方位一错乱,不能成阵,幡子间便无法再遥相呼应,威力顿时骤减,四头血鬼亦更难出世!

同时,推倒大杵後,「真狼之焰」先行转回,稍作调整,然後瞬间又凭空翻筋斗,去而复返,这回目标是幡面上的血鬼!

「吼-」

它,正是由无尽於人间幽浮多时的残念聚合生成,岂料刚刚显化,眼看又将再被打入轮回,眉宇间,难免流露着不忿之色,嚎吼连连。

「挣扎已经无用,你长眠吧!」夜天冷喝,同时两指点出,瞬息间,火焰剑贯穿虚空,直取幡面,然後喀嚓一响,终於把血幡洞穿!

「啊啊啊-」

血鬼惨叫,此刻应是痛不欲生,但他却异常顽强,不仅没化成血浆,魂飞魄散,还在试图垂死反抗!

霎时间,「真狼之焰」被血鬼卡住了,没法穿透而过。他开始呜呜念咒,释出令人发麻的声响,似要抹除火焰剑上的烙印,切断它和夜天的连系,反控神兵!

「呜呜-」

「这把剑,我收定了……」血鬼咬牙切齿,目眦俱裂,思绪已接近狂乱。他不想崩毁,要绝地反击,霎时便心生狂想,要一举反控「真狼之焰」!

「火焰剑,你该换兵主了,哈哈哈……」

这时候,夜天只道幡子已被洞穿,血鬼早晚崩坏,便掉以轻心,却不料他有此一着,想垂死逆袭!但其实……也犯不着夜天亲手了结,因为骤然间,血鬼的眉心……竟莫名在溢血,点点鲜红流淌而下,这变故令人惊异!

「这……是谁的帝兵?」蓦地,血鬼脸色大变,露出极惶恐之神色,就像招惹了不该惹的存在。「是哪位帝君之物,来头这麽大,万万不能收!我错了,啊……」

这刹那,缕缕血丝继续下流,纵横交织,已在血鬼脸上编成珠网,哪怕无需夜天出手,他也会自行崩坏。

同一时间,火焰剑体表神火绕缭,噼啪作响,其高温亦令血鬼渐难抵受。初时他还拒绝认命,疯狂咆哮,想垂死挣扎,但随着时间推移,血鬼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渐渐在烈焰中消音。

「我不甘心……」

最终,血幡子完全焚毁,大杵折断,四头血鬼已除其一。

正北方,小光球独战一幡,过程则更无悬念。

「淙淙-」

一直以来,小家伙花招不多,只这麽一招:谁扑过来,就先把他吞掉,再慢慢在肚子里炼化。

这次并无不同,当血鬼张牙舞爪,想一手抓走光球时,便已正中夜天下怀。结果,这家伙没能抓牢,整只手掌却先被吸了进去!

「怎麽回事?!」血鬼大惊,脸上尽现惶恐不安。光球显然能进不能出,掌心一吸进去,便再也抽不出来;接着,他连整条手臂丶胳膊丶甚至全身,都先後没入了光球中!

「啊啊啊啊……」

血鬼心胆俱震,叫声亦凄厉无比,老远皆清晰可闻。他并未立刻溶解,若近看光球,起初……其实还可隐约勾勒出其轮廓。

晶球中,这家伙载浮载沉,双手拼命抓,神色既惊惶,又充满不甘心。然而不论他如何嚎叫,各种抓狂,还是注定无法出来。

沐光境的小家伙,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使没「万源归一」把你淘空,晶球依然如瀚海般深邃,似无底洞,血鬼一旦身陷其中,未几已彻底迷失,翻身无望。

「啊啊啊-」

绝望的喊叫声越来越微,直至完全寂灭,血鬼百分百被化掉。最终,这面血幡虽没被毁,任何灵力却早已被「万源归一」收割净尽,不剩点滴,沦为废物,小光球完胜。

正东方,「天虹仙弓」对上了第三面血幡子。

想当初,夜天这乡巴佬不识宝,还胡里胡涂,经常将宝弓当飞去来,乱乱用。习惯成自然,这一回,他还真的有那麽一刻冲动……想故技重施,扔出仙弓轰飞杵子。

幸亏,夜天当即悬崖勒马,制止了自己。

「不行,我现在已是宗师,不能再贻笑大方!」夜天低语。既然得顾及形像,他只好改变计划,认真点出一道精气,注入弓体,让它逐渐成型。

「淙淙淙-」

转瞬间,真气已化成鲜黄光束,搁於弓弦上,璀灿夺目。其後一声轻颤,夜天拉开了弓弦,张开成满月状,光箭随之疾射向前,轻灵掠空而过,直取幡面。

「嚓!」

黄芒裂空,一下子将血幡洞穿,毫无悬念。但当然和「真狼之焰」一样,其後,光箭也遭到血鬼垂死逆袭,顿时被卡住,无法穿透而过;这却不要紧,因为……夜天正继续点出真气,凝聚黄箭,再展臂拉弓,发出一箭又一箭……

「咻咻咻-」

黄芒璀璨,如无数惊虹,不断割裂虚空,再洞穿血幡子,强势无匹。一箭的威力或许不如「真狼之焰」,但无数光柱前後叠加,就像施以连环重击,箭箭致命,也令血鬼难以部署反击,继续下去,就只有饮恨份儿。

同时光箭也和火焰剑不同,它们只是发自灵宝的虚物,并非血鬼需反控的「目标」;那是弓胎本身,此刻却远在数丈之外,难以触及招引,十分无奈。

就这样,结果才晃眼功夫,血鬼已像被「万箭穿心」,在愤怒与不忿中趋向毁灭。

至此,四头厉鬼已除其三,相信离破阵之时不远。然而,在正南方,「雪之空」却和这面血幡纠缠多时,难分高下,战局最艰难。

第二九五章:聚沙成塔

说到底,「雪之空」虽然貌似匕首,却很少藉兵刃直接行刺。它的亮点是其空心吸管,那就是说,附近有什麽它就吸什麽,消化过後,再在内模成各种暗器,吐射出来绝杀。

正因如此,「雪之空」最适合在火池丶雪山之类的地形集气,这些地方采集到的各种神火丶寒冰,能铸成火箭丶冰刃,最为趁手管用。问题也来了,一叶滩是沙地,能提供什麽原材料给它去吸?

那就是沙,无尽的黄沙!用泥沙来铸兵,其成品不够可靠吧。

「嗯,都说若修至功参造化,一花一木,一草一石皆可成兵,沙土应同样可以。只是……应如何才能发挥沙的力量?」夜天暗暗琢磨,忽然有了一些头绪。

这一刻,近看「雪之空」,原来它已吸入大量黄沙,多不胜数,都统统积聚在管道内,纵使未能形成沙剑,其能量亦不容忽视。

有见及此,夜天便毅然掐诀,并指一点,把管道累积的沙石……一举释出!

「哗啦哗啦-」

封口一开,刹那间,情况有如大河崩堤,海量黄沙倾泻而出,无穷无尽,都朝幡面淹盖而下。

「一沙一石,皆能成器!」夜天出声轻喝,五指狂舞,继续催动匕首,让沙尘漫天;这种武境,竟有点像辰灭的「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转瞬间,血幡和杵子终於不堪重压,嘠然倾倒,整片栽伏在沙地上。

「轰隆!」

「很好,大旗倒了,就长埋黄土吧,休想再竖插起来!」夜天冷喝,即使杵子已倒,他却没因而停手,反而不断运劲。接着下来,「雪之空」将继续吐沙,无穷无尽的沙,重重覆盖着幡子,要把它彻底葬埋!

「哗啦哗啦-」

大幡已倒,血鬼被埋,然而他和其馀三头一样,都异常顽强,绝不会就此认命。

「啊啊啊啊啊-」

地底下,忽传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嘶喊。血鬼不愿寂灭,他想脱困,骤然间,只见沙堆一阵隆起,似是人形,显然是他在挣扎!

只不过,这一切却是徒劳,血鬼始终没能冒出地面。归根究底,是「雪之空」仍未收功,还持续在吞吐沙石;每次沙土隆起,不到一会,就会有新的盖落,一重又一重,终令血鬼逃生梦碎。

「我不甘心,我要拉上一些人……」

他垂死咆哮,却不能管用,其声音只会越来越弱,直至走向寂灭……

夜天见状,不禁开怀大笑,道:「哈哈,聚沙可成塔,让你们妖人开开眼界也好!」

他此时很满意,连连擦手掌,这才悉数收回四神兵,让它们在身畔盘桓。

「狂妄!」大阵被毁,船上血妖无不扼腕,充满不忿之色,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岸上这家伙(夜天)已达四阶顶峰,比他们任何一人都强,绝非可轻易扳倒。

同时间,原来不仅血妖深受打击,脸正绷紧,连在场的友军……也同样对他们不客气。

别忘了,这时岸边共有三艘冥船,血妖战船居中,其馀左丶右两船俱为骷髅骨妖所占。此时此刻,这些骨妖眼见同伴出师不利,大幡被毁,却不仅没施以援手,还只顾冷嘲热讽,幸灾乐祸,完全没义气,没团队精神!

「哼,你们血妖一族不自量力,根本没本事!」骷髅战船上,一名骨妖尽情奚落,完全不顾同盟之谊:「想当初,你们一直逞强当主力,打头阵,最後还不是碰子?什麽血色大阵,人家只当玩意,真丢人!」

「你……狂妄!」众血妖闻言,当场无不青筋暴现,状甚愤懑,只是事实放在眼前,菜就是菜,倒也令他们语塞。

最终,还是有名血妖心有不甘,抱拳呛声:「哼,我看还是骷膢族最耐打!既然你们……瞧不起血妖,那就请收拾这小子,咱们血妖看表演,绝不干涉!」

「好,没问题!」那骨妖相当自信,爽快应道:「看我如何拆碎这小子,他死後,他的血……全留给你们血妖慢用!」

很狂妄的妖,居然大言不惭!也唯独夜天能看得开,听了倒没怎麽生气,反觉得有趣,毕竟将话说得愈死,最後也必跌得越痛,死得越难看,他坐等这一刻的来临。

「喂,你们骷髅别光嘴炮,有种就一起上!」夜天一边蹬眼大喝,同时也扫视起一众骨妖,一遍又一遍,知己知彼,方能战无不胜。

说实话,这些骷髅都很奇特,其骨架基本上与人类无异,有一双手脚,似乎动作矫捷,健步如飞,并且已开发灵智,只是全身没血肉而已。作为骷髅,他们双目皆缺瞳孔,只有眼洞,而眼洞透射出的颜色,亦会因等阶高低有所不同!

从现场可见,船上的骨妖可分成两种,分别是黄眼和红眼骷髅。当中,那些黄眼骷髅全部已达四阶,红眼骷髅则只有三阶,这种划分,也大致与「天虹仙弓」的颜色体系相同:五阶青芒,四阶黄芒,红色为三阶。

「还好……」夜天扫遍全船後,不由得暗自庆幸。他看不到任何青眼骷髅,那就是说,对方应该没五阶变态,那就好办!

没五阶祖师,众骷髅就只能仰仗人数优势。这一刻,他们并未下船,也未用上船头的白骨幡,却突然悉数把手中骨剑点前,杀气腾腾!当剑一扬起,刹那间,现场卷起妖风,剑体皆迸发出道道乌光,呜呜鸣响,如有万千怨灵咆哮,令人头皮发麻。

「呃,这又是什麽禁术?」夜天腹腓连连,却不敢大意轻敌,刹那间,他连忙比划两指,将小光球化为圆拱天幕,把自己和所有灵宝覆盖在内。

与此同时,船上某骷髅一啪响指,其馀众妖会意,便随即打出骨剑,横贯长空,一齐朝夜天奔袭而来!

「咻咻咻-」

「妈的,这是群殴吗?不公平!」夜天诅咒。密集的骨剑海,铺天而来,若只是物理攻击还好,倒不一定能洞穿光幕。然而哪有这麽简单?

第二九六章:骨妖与骨魂

莎蔓华说过,战魂在妖界非常普遍,随处可见,每宗像样点的兵器都有一缕。因此,这些骨剑也不例外,全部是灵兵,全都内蕴战魂!

「呜呜-」

霎时间,大部份骨剑剑尖,都先後有骷髅头骨生成,并从剑体中探出头来,不断呜呜怪叫,无比幽深诡异!

他们就是兵灵!初步一扫视,这些头骨大都眸泛红光,那就是说,是三阶兵魂,单独战力不会太强,不过当十数头叠加起来,一齐悲呜时,却倍感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兵魂们,给我击穿那片水幕,再撕碎那小子!」船上一名骨妖大喝,无比嚣张,显然已把夜天视为死人。

结果,那些头骨不能违令,便都马上咧嘴张牙,先後无脑撞向天幕!

「匡当!」

「呃,还真的敢撞,不怕头疼吗?!」夜天咕哝,可是……头骨能否撞穿水蓝天幕?答案是不能!

他们在撞什麽?此乃处於四阶极限,全力催动着「万源归一」的颠峰光幕,区区红眼头骨岂能穿透?想也别想,都退回去吧!

然而……

「匡当匡当-」

这十数颗头骨,倒是顽固得令人咋舌,一击不行,却不仅没缩回剑中,还锲而不舍,不停重覆着同一动作,不停头撼光幕,令匡当声响此起彼落!

「嗐,一票脑残!」夜天腹腓,但这情景倒是有些滑稽。

十来颗头骨,整齐地排开,集体叩首撞墙,动作也一致,非常具韵律感。这票超级脑残,终於令夜天忍俊不禁,姑且暂不将其轰飞,先笑个足本!

「哈哈哈,还是别嘲笑这群傻逼,真有节奏感,本阁主喜欢!哈哈……」

夜天在笑,只不过……并非每个人都这麽有幽默感,尤其是小家伙,此刻作为被冲撞的对象,就没看得那麽开。渐渐,这位事主开始气恼,对夜天(的不作为)有所不满……

「啊-」

终於,他出来投诉了!

不,其实小家伙早已出现,他现在正身化水幕。因此,这里说的是「金头发」,即夜天体内那西方族战魂!

金头发来自何方,有何特质?事实上,夜天早已确定……金头发与光球是一魂两体,不分彼此,金头发就是光球,反过来亦然;所以,当金头发要亮相时,便很自然的……从光球化成之水幕中浮现出来。

初时,金头发的轮廓还是迷迷蒙蒙,只能凭水纹形状,勉强判断出是他……但说实话,除了他还能是谁,这肯定是金头发无疑!

「吼……小鬼,你们为何不断撞我?本尊的容忍度……有极限!」水幕中,金头发愤怒传音。他的出现,似乎也深深震慑着众头骨,他们开始微颤,眼洞中的红光也渐变明灭不定,应该很惊恐!

终於,众头骨纷纷出声了。

「这里是人界。都说此域法则不同,不可能炼魂,但何解这小子……会有战魂?」

「对,这小子有古怪。莫非……他也是妖?!」

「不会吧,人间也有妖?我看他的战魂……来头也不小!」

众说纷纭之际,同一时间,也有头骨开始向金头发嗑「头」谢罪。

「上古的英雄,刚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所得罪,请有怪莫怪……」

「大神,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大家吧!」

「……」

夜天很无语,这票脑残方才还在死命撞墙,不料一晃眼,却竟转为摇尾乞怜,判若两人,部份更想要缩回剑中!

但不管怎样说,已没戏了,最後夜天抬手一扫,终於把骨剑全部轰飞,满天乱坠,散落沙土。对他而言,三阶头骨并不构成威胁,更重要是安抚金头发,让他冷静下来。

「哼,无知的小鬼,真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活该!」金头发冷哼,也同样将众头骨视如死物。

只不过……他们似乎异常顽强,即使已随骨剑散落,身受重创,却无人甘心就此散架。未几,部份头骨又再显化,从剑尖处钻出头来,各种呛声。他们未必敢对金头发不敬,却还是要叫板水幕内的夜天!

「蹬蹬蹬-」

霎时间,地上骨剑开始抖动,又再传出那令人发麻的幽呜。只是……头骨们才刚冒出,还未有所行动,却又先後惊觉不妥,纷纷露出极惶恐的眼神,如大祸临头。

「啊,我不要……」

突然间,惨叫声此起彼落,声传远方,原来众头骨的确出了问题,居然……正在沙化!

事实上,不错,他们正越来越模糊,看来不用夜天出手,也会走向自毁,化为虚无!

「呵,看来你们耗不起啊!」夜天嘲弄,但仔细一想,这结局倒不叫人意外。须知道,人界法则并不容许残魂长存,就像先前的「镇香瓶」残魂般,一开封就会开始崩坏,最终魂飞魄散,真心耗不起;也只有像卡琳特这样的上古仙阶兵魂,因底子丰厚,才能勉强挺上百载千年。

「咦,这麽」这时,夜天突然心念一动,双目闪现出异彩,自语道:「如此推论,小家伙和金头发若真的是战魂,又会是哪个上古大神?」

当然,这一切都可迟些推敲,现在他只毁了骨剑和其兵灵,还有满船的大妖丝毫无损,有待解决。

事实上,夜天刚才的强势扫荡,实在令船上众骷髅无比难堪。他们曾信誓旦旦,豪言将「这小子」一剑洞穿,然而战果却……不堪入目,难免要被血妖们反嘲一番,出一口恶气。

「哼,不是说这小子一吹即倒,血留给咱们喝吗?现在……血呢?!」这次轮到诸血妖幸灾乐祸,纷纷跑到船头奚落,反唇相讥。

「哼,不过丢了几把破剑而已,胜负还未分,你们少得意!」骷髅们听了无大怒,非常不甘心,部份更握拳切齿,甚至恼羞成怒,想跳过去反袭血妖。

「哈,想打我吗?」大部份血妖,此时仍抱着看戏的心态,不打算齐心应援,反而继续嘲讽:「你们骨妖有本事,就自己冲下船扁那小子,光说有何用?」

第二九七章:拒绝集火

「呸,谁说我们不敢下船?骷髅族骨头硬,才不怕近战!」

「对,打就打」众骷髅纷纷反呛。受到刺激,有些更理智全失,不顾列阵,便径自跳船抢滩,没脑儿的只身冲向夜天!

「蹬蹬蹬-」

「哈哈」夜天见状大笑。看着妖怪们先狗咬狗,然後自乱阵脚,无章法的登岸,他也在幸灾乐祸,道:「都说是一票低端脑残,果然没错!」

未几,已有一具红眼骷髅狂冲到光幕前,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夜天却想也没想,右手探出,随即将其拎上半空,然後抡臂一掷,把骷髅丢回船上。

「咔嚓!」

可怜的低阶骷髅,於空中无人应援,最终还是直墬甲板,瞬间散架,神识寂灭。

「啊啊啊-」

接着,红眼骷髅还将接二连三的盲冲过来,一浪接一浪。但由於组织松织,战力无法叠加,结果便给夜天大开大合,见一个轰飞一个,直至全部散架,白骨遍满沙土。

「一群蠢货,脑袋完全未开发,我送你们上路吧!」夜天冷笑连连。

之後,红眼骷髅没了,就轮到一波黄眼骷髅。表面上看,黄眼骷髅应较高端,因此相对谨慎,没横冲直撞,有些更在犹豫,只不过……由於他们早已夸下海口,不痛扁完虐夜天,面子上就过不去,结果只好硬着头皮进击。

「啊啊啊-」

「嗐,还是二货,不解释!眼色不同,脑却没怎麽进化!」夜天嗤笑,但黄眼骷髅终究已达四阶,战力不弱,很难被一掌崩碎。於是,他必须同时催动一弓丶一剑丶一匕首三大灵兵,及以小家伙的天幕为辅,才万无一失。

「咻咻咻-」

事实上,众妖兵单独战力俱不如夜天,一对一难有胜算。若他们是聪明的,就好应设法团战,集火夜天,但两族间偏偏各怀心结,不能团结,这样就容易被逐一击破。

最终,夜天大开大合,横扫无阻,转眼间,黄眼骷髅都被打成红眼骷髅,红眼骷髅……则被回无眼骷髅,即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啊啊啊-」

「砰砰-」

到最後,放眼无尽金沙,只见白骨遍野,骷髅族已没半个活着。直到这时,众血妖才开始後悔,友军阵亡,他们孤掌难鸣,无奈……却还是要硬着头下船抢滩;毕竟结界是单向路,一过来就不能归,後退无门,血妖们必须前进才有活路。

於是,满船血妖前仆後继,又再朝夜天掩杀而来。

「哈,还真的敢继续?!」夜天摇头,黄箭继续连发,火焰剑御空飞腾,劈斩四方,来回往返,强势无匹。「哈哈哈,你们刚才只顾内斗,已错过杀我的最佳时机,现在为时已晚,通通上路吧!」

「锵锵锵-」

接着下来,血妖们将会一个一个倒下,无人能够幸免。夜天横扫十方,血染长空,空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极度恶心。

放眼无垠长滩,此时此刻,各种大幡东歪西倒,尸横遍野,流血飘橹。血妖以人血为食,造孽太多,这时终於一次性归还。

最终,夜天还是没全歼血妖,反留了一个活口。无他,只因(较)高阶妖军忽然大举跨界,动机不明,有必要盘问明白。

「说,你们大规模过来做嘛?人界是病土,根本对修士不吸引,干嘛还来?!」夜天伸手扼喉,打算严刑逼供。没办法,「搜魂术」一般乃无上祖师专利,他目前仍未掌握,只好出此下策。

「快说!」夜天再次催促血妖。

「我……我们听说……人界……侯加利亚的战魂遗落,大家都动心……」事实上,这家伙此时已受重创,恐难活命,却仍用着最後一口气,艰难地吐字。「我们这一船妖……本来就不强……死了又算什麽?只是……天狼元神,谁都想要,之後……还将有比我更强丶更强的妖要来……」

说到这里,血妖却忽然住口了,夜天只得厉声催促。

「还有哪些大妖要来,几时来?快说!」

「……」

没有回答。

「呃,这样就挂了?!真脆!」夜天诅咒,也很无奈。没想到这厮是个脆脆,话未说完已经气绝。

但纵然如此,他刚才一番话,还是提供了重要线索,那就是……这三船妖兵只是先头部队,之後各种大妖还会陆续跨界而来。

侯加利亚!

又是他,近期修炼界的风波都跟他有关!

殒落近二十年,其无上「天狼元神」,不仅令人间疯狂,连一些本身在老家登仙无望的妖,也想过来碰运气,抢真元,升潜力!

这其实不难理解,事缘妖域仙阶强者众多,都处都有妖圣,在那处,若有一缕同品级的元神出现,也必被他们捷足先登,哪轮到这些凡阶小妖争夺?

人间却不同。人界无仙,诸妖圣禁足,这里的宝物,可以放心拿,不会突然杀出哪头妖圣将你瞬杀,徒作嫁衣。炼化「天狼元神」成仙後,只要人丶妖两域仍未分离,则还可武破虚空,重归故土,不怕滞留人间流失灵力!

很吸引吧!

这也是连体姊妹必须隐世的主因。现在,各大势力都相信她俩内蕴「天狼元神」,无不虎视眈眈,随时发难;假如……还要加上妖兵,姊妹们就等於被黑丶白丶紫三道同时锁定,想不藏都不行!

目前,还好「一叶仙岛」有大海环流掩护,大家应找她们不到。但两人若不甘寂寞,总想到大陆走走丶蹓躂蹓躂,那就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勤加修练,借用真元之力火速晋阶,破凡入仙!

对,也只有成仙,成为全大陆最强之人,无敌了,她们才可再放心出来。不然的话,两人一露面,恐怕已会被各大势力撕开几块。

「唉,人心险恶啊!」夜天缓缓松手,让血妖尸首砰然倒地,不禁长叹:「如果此妖所言属实,之後还有各种五阶大妖接踵而来,或许……连东湾镇,也不宜久留了。」

夕阳晖洒,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也幸好……由於速战速决,至今似乎仍未惊动任何御婢,不会带来麻烦,於是夜天收回几宗虚兵,倒拖着「天虹仙弓」,缓步走回茶居,并为金滩染上一道长长的血痕。

刚才一战,他成功阻止大批妖煞登岸,亦顺道解救了东湾镇。当然,镇民对此仍无所知,生活一切如常,而夜天也只想低调,并无需他们感激。

******

第二九八章:就是小心眼

不远处,在茶居与巿集间的密林中,石天凤正奉命追回赌气出走的叶大姐。正因如此,她对岸边之人妖激战仍无所知。

说实话,若连石天凤也这样,那气在心头的叶长诗……自然更对什麽妖族入侵零概念。这一刻,她正在林间漫无目的绕圈,一直绕,一直绕,甚至迷失了方向,以致没能走出树林,找到巿镇。

不过这样绕圈也有好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渐渐消气,及至被石天凤寻到时,大姐已准备好随时回家。

「大姐,你还在生气吗?」石天凤咕哝。女人闹情绪,随时比那些血妖丶骷髅更难处理,所以说这是苦差没错。「那只妖精走了。其实……老大根本没打算收留她,现在她走了,请回家吧。」

「哼。」叶大姐虽然已消气,却依然很弩扭,连连撇嘴,抱胸道:「哼,老大自己干嘛不来?没诚意!」

晕死!石天凤要当场昏倒了。

「嗐,你是回去就动身呗,还一哭二闹,真别扭!」她连连犯嘀咕,脑门子更开始冒黑线。相对大姐,片山天凤性格爽直,最讨厌这样拖泥带水,纠缠不休,因此立刻骂回,毫不掩饰。

最後,连大姐自己也过意不去,便决定放过石天凤,一齐回一叶居。然而,她之後走着走着,踏出密林,离茶庄不远处,竟然……又发现了一个熟人。

是莎蔓华,那令叶大姐直欲抓狂的熟女妖精!眼前此女,一身紫紫红红的苗疆衣饰,附近并不常见,因此不是她还会是谁?

「喂,狐狸精,你在做什麽?」大姐喝问。一瞥见莎蔓华,她顿时便脸色一凝,这次轮到自己脑门子冒黑线。

大姐要骂人了,但其实……莎蔓华正在做嘛?

好像在埋宝。被发现前,她其实早已蹲了下来,把弄着什麽物件,其後更开始翻土,打算将其深埋沙中。只不过,由於她过程中举止鬼崇,经常左右顾盼,像生怕被人发觉,便难免会令人生疑。

「女妖,你在埋什麽?」叶大姐皱眉板脸,踩着木履趋前逼问,「咯吱咯吱」的脆响终於令沙蔓华没法再无视她。

「呵呵,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某某腐女。怎了,气消了麽,呵呵!」莎蔓华神情若定,先把东西埋好,擦擦手掌,才不慌不忙的看向大姐,缓缓站起开口,语气也很轻挑。「哎哟哟,看来……有人看到本姑娘,心里不高兴哦,呵呵!」

「呸,你闭嘴!你……你作贼心虚!」叶大姐跳脚,霎时无比气恼。

「呵,贼?本姑娘哪儿是贼,我偷了什麽?哎哟,有人是不是……怕被我偷走老公的心,所以不高兴啊,呵呵呵!」莎蔓华插腰扭臀,同样大摇大摆的步步向前。

说实话,她也许说不过夜天,会被人家完虐,但和大姐交手却占尽了上风。才几句话,就已将对方气个半死,脸色一阵红一阵绿,瞬间对不上话。

「你丶你……」

「呵呵,本姑娘不跟某败犬唠叨了,我走啦!」莎蔓华很嚣张,语毕,竟示威般的朝大姐挥手,然後再扭头离开,朝密林和巿集方向远走。

「咯吱咯吱-」

这过程中,石天凤一直静静,不怎麽打算干涉,但叶大姐却确实气结,莎蔓华消失後,仍许久不能释怀。

「你……你这狐狸精……是坏人!你……想设陷阱害夜老大,一定要提醒他……防着你!」

她一边磨牙,同时也想瞧瞧莎蔓华埋了什麽,只是还未看,茶庄内又有人在大声喊话,令她分了神。

「你们吵什麽,吃饭了……」

竟是夜天在里面传音,此时他已经完杀妖兵,成功清场,径自返还茶居当起吃货。

这令叶大姐一阵侧目,咕哝自语:「奇怪,夜老大居然喊吃饭?」

一直以来,夜天都是个超级懒鬼,每次吃晚饭,都无不要自己(或宋心盈,通常是她煮饭)三催四请,才慢条斯理出来,但这次……竟然这麽主动,实在反常!

随後,叶大姐进去一看,又发现满桌美点佳肴,原来已被夜天扫清了大半。这家伙正在狼吞虎咽,吃相究极难看,一见大姐进来,只是象徵性挥了挥手,讪笑一下,又继续不顾仪态的疯狂吃。

「咦,奇怪……」叶大姐想了想,又忽然觉得不妥,便瞋目自语:「不对,怎麽今晚料这麽好?我走了,你们都心里高兴,要趁机吃大餐吗?」

夜天腹腓:「呃,女人,心眼不能这麽小……」

他翻白眼之际,宋心盈却眨动着长长睫毛,美眸子流转,试图解话。

「大姐,你记得出门前,小夜跟你说了些什麽吗?」她的嗓音轻柔,令人舒服顺耳,但人却绝对是鬼灵精,时而挤眼,时而装鬼脸,非常灵秀。

「夜老大说了什麽?」叶大姐微微皱眉。老实说,她之前因心中气恼,情绪波动,便一溜烟冲了出去,以致不太记得细节;现在冷静回想,那句话才慢慢重新浮现。

大妹子,如果今晚麻烦你煮些好料,吃一顿大餐,是不是有些过份?

那一句话,大概就是这样;不过当时莎蔓华也在场,还大有被夜老大收为「四妹子」的势头,结果大姐听了,可想像便当场发飙,负气出走。

「哼,夜老大,你要我煮饭……『欢迎』那狐狸精,我当然生气!」叶大姐噘嘴道,又开始感到别扭。

「哎呀,哪里哪里,大姐你完全误会了。」宋心盈听了,连忙出来为大姐扫背,浅笑道:「这一顿饭,是……专门为大姐你而吃的呀。」

「对对对……」忍笑很困难,纵使夜天此时满口食物,亦禁不住接口道:「呵呵,今天是大家……尤其是大妹子你……离开角斗场的周年纪念,好应该……吃一顿好的吧……嘿嘿!」

他的表情很可恶,彷佛在耻笑叶大姐小心眼,同时又拼命抓,拼命吃,狼吞虎咽。

「哼,你们……都欺负我!」叶大姐撇嘴跥脚,「砰」的坐了下来,初时还真的手抱着胸,赌气只坐不吃。但其後……只能说饭香诱人,她也是肌肠辘辘,加上自己再不吃,菜就会给夜天扒光,於是……便抿了抿发,勉为其难捡起碗筷。

第二九九章:暴力女仆

「哼,你们……都欺负我!」叶大姐撇嘴跥脚,「砰」的坐了下来,初时还真的手抱着胸,赌气只坐不吃。但其後……只能说饭香诱人,她也是肌肠辘辘,加上自己再不吃,菜就会给夜天扒光,於是……便抿了抿发,勉为其难捡起碗筷。

「嘻嘻……」叶大姐一开始吃,夜天却突然不吃了,停口了。他在看对方吃,大姐生气时咀嚼的样子,就像在磨牙念咒,饶是有趣,令他越看越滋味。

夜天向来重口味,连他自己也承认。

******

晚上,叶长诗一吃饱,便马上赶返闺房补妆。

没办法,诚如夜天所言,她已经是熟(腐)女,年纪无限逼近三十,脸上雀斑必须以各种脂粉覆盖,才能出来见人。

此时,她正在对镜抿发,涂口红,并匀了匀妆粉,对夜天在身後悄然开门,浑然不察觉。或者说,当叶长诗发现他时,夜天早已猴上身来,主仆间只剩下很危险的丁点距离。

「喂,你干嘛你,别碰我……」叶长诗急眼,呼吸越发短促,也涨红了脸。但没用的,双方距离太小,她已被主人拿下了,还是合作吧。

但很奇怪,夜天这次却非常规矩,手没乱动乱摸,只是不停在笑,像是耻笑。

「你呀,平时温柔些,文明些,讲一下道理,别总是那麽凶。女人乱发脾气,所有男人都怕,噫!」夜天忽然开口,却分不出是语重心长,真心劝导,或者……话中有音,本质上还是嘲弄。

「哼,我好凶……好可怕吗?」叶长诗嘀咕。

「凶不凶,你自己说,嘿嘿……」蓦地,夜天压下了声线,故装神秘:「喂喂,大妹子,我看你最近……动不动就神经,是不是……更年期提前来了?」

更年期!这三个字很敏感,叶大姐听了,当下没受刺激才怪。

「嗐!」她抿着嘴,猛然回身一喘,嚷道:「老大,你敢再说一遍?!」

大姐抓狂,接着当然还会踢第二脚丶第三脚……这却正中夜天下怀,霎时间,他觉得很过瘾,起初还试图忍笑,却渐渐难以自制。

「嘿嘿嘿,还敢说自己不凶?别人才唠叨几句,你就发作了,呃,好怕……」夜天一阵哆嗦,本能地稍为缩後,同时手一抬,亦抓住了其脚踝,防止大姐再踹。

结果,这令他瞟见莲足上……深紫色的美甲,兴致一到,便用指尖割划起来。未几,夜天又轻轻一吹,讪笑道:「我看……说你『提前』更年期是不对的,将你说得太年轻了。应该说……是『终於』更年期才对……喂喂,别踢人,冷静!」

很无语,这分明是找死,试问叶大姐怎能善了?於是霎时间,她呲牙咧嘴,被抓的玉足开始剧烈挣扎,各种抽动,要狂踹夜天解气丶消恨。

「你去死……死……死!」

「哇哦,姐你温柔点,别这麽暴力好不,嘿嘿嘿!」夜天连连坏笑,难得叶长诗「合作」挣扎,当然放任着,及至她後来越发「失控」,不断喊「你去死」,才又改口:「呃,真暴力,你这样会很累的。来,休息一下呗,嘿嘿……」

叶长诗急眼:「你……想怎样?」

「放心,只是怕你乱踢会受伤,得休息一下。」夜天邪笑。说罢,又在她身上一轮乱点,变相锁身,结果刹那间,叶大姐的玉足……就惨被定在空中,呈踢腿状,却一动不能动。

「可恶,放开我!」叶长诗气极,却因手脚全僵住了,只能瞪眼叫嚷:「讨厌,快……快放手!」

「好,那就如你所愿,我松手罗!再见……晚安!」夜天一阵阴笑,还真的松开手,步步倒退,佯装要离开房间。

结果,叶长诗马上被逼急了,若夜天就这麽一走了之,不替其解锁,她便要整晚维持踢腿姿势。先别说这动作……尴尬难堪,如此站一晚,不累死才怪!

「喂喂,没良心的,你不是这麽……跑掉吧?!我还……不能动呢!」叶长诗快疯掉了,却也渐渐意识到……你越急他越得意,呱呱叫只会带来反效果,被夜天笑话,那还不如……低声下气,卖萌求饶!

果然,这样似乎能令夜天「心软」。他真的蓦地回身,没一走了之,但若你天真认为游戏就此结束,就大错特错了。

没错,夜天回来後,的确有着手为大姐解穴,只不过……本来是举手之劳,他却偏偏弄得异常复杂丶曲折,接着下来,将会有各种滑手,各种失手,各种点错……总之在乱摸一通後,穴还是没能解,叶长诗依然全身僵化。

「嘿嘿……」

随後,夜天灵光一闪,更想出了一种新玩法:假借「解穴」之名,搔腋窝!

这玩法很邪恶!锁身後被抓腋窝,虽然奇痒无比,却不能动弹,不能伸手搔痒,结果只能径自狂笑,各种飙泪,必令人直欲抓狂!

好,游戏正式展开……

「咯咯咯……痒……喂喂,快停手!咳咳……」

一开始,叶长诗已不能自制,不断格格狂笑,几乎要笑断肠子,只得咳呛着连声求饶。但更邪恶的是,由於她本在照镜化妆……那就是说,现场有面铜镜,可用来作道具!於是,夜天将把镜子放在大姐眼前,令她一边被搔,同时能亲睹自己脸色涨红,各种大笑丶傻笑丶狂笑丶翻白眼的丢人表情。

「咯咯咯……痒……快饶了我……咯咯咯……」

对着镜子,叶长诗自觉样子很傻很蠢,很不堪入目,多麽想停笑,却无奈实在太痒,难以自制,结果……接着下来,还将露出各种尴尬表情,娱乐夜天。

「呵呵,都说女人尖叫,男人欢笑啊,这才是大智慧!」夜天暗爽之际,却忽然觉得这有点像黑色幽默。

不错,现实中有太多烦恼和不幸,必须懂如何苦中作乐,才能有动力坚持下去。因此,夜天自语道:「嗯,好好享受这一刻吧。五阶妖兵不懂何时跨界,这可能只是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安宁……」

******

第三百章:就是不爽

暴风雨的前夕。

昨晚随口说说,却竟被夜天不幸言中,事缘第二天一早,风暴就来临了。

别误会,这不是指又有大批妖兵跨界丶登岸,而是……一大清早,便有女人在楼下互呛,将夜天吵醒。

事实上,自从开始认真修练後,他已经变得自律,很少睡到日上三竿;然而这一次……这票女人是一天亮便吵起来,实属扰人清梦。

「哎,你们不是出海了吗,回来干嘛?荼居……不欢迎你们!」

「哇,你口气真大!我们是客人,来喝茶的,难道『一叶居』今天不开门做生意吗?!」

「哪里是?!只是……这里经常被妖怪滋扰,并不安全,你们回去回去回去!」

「……」

「啊……是谁在吵……小声点行不行?」半梦半醒之际,夜天认出了第一道女声,那是叶大姐无疑;至於第二道女声……也好像很熟悉?!

蓦地,他一骨碌的直弹起床,心中如有大石一沉,瞬间睡意全消。

「是……连体姊妹!」夜天失态一喊,当场已知大事不妙,却还是不明白……她俩分明被「关」在孤岛上,又不会御空飞行,俨如隔世,怎会忽然能渡海回来,在此现身?!

可能性只有一个,姊妹们必定是收买了小海鲸!毕竟没灵兽带路,两人绝不可能横渡通仙之海。

「呃,魔女们太狡猾了!她俩到底做了什麽,能够哄小海鲸带其出海?」夜天暗暗捏拳,亦推算起各种她们可能引起的「灾难」,顿时千头万绪,连自己也感到混乱。

同时间,就在他头大之际,未几,大厅又传来第三道女声!

「你们」这名少女语音轻柔,如仙女之音,像大珠小珠跌落玉盘,非常动听;只是其声线实在太轻,难以听清在说什麽。

初时,夜天还以为是宋心盈在讲话,因两者很相似,但很快又发现不对。相较宋心盈,这道女声少了一分慧黠,却多一点纯真,应该不是她。

那麽,这少女到底是谁?夜天暗暗思量,骤然间,竟如有触电的感觉。

「是……小仙子!」夜天脱口暗呼,刹那间,下巴几乎要掉下来。纯真甜美的声线,宛如之音,这只能是萦池仙子本人!

但问题又来了。由於夜天禁止,她一直都极受保护,从未离开海岛半步,涉足大陆,现在……怎会赫然在此出现?!

「是两位魔女……对,一定是她们作怪,教唆小仙子!早知道,就应想办法隔离连体姊妹,不让她们接触到小仙子,进行任何交流!」夜天脸色一沉,又再暗暗掐拳,指骨甚至开始发白。他生气道:「这两个魔星……自己不乖乖藏起来也算,还敢怂恿小仙子出海犯险?!现在到处都是血妖,她被盯上怎麽办,谁负责?」

说着,夜天忙不迭往外探首。睡房在二楼,俯视楼下大厅,他一眼便看到体形突出的连体姊妹;此时两人没完没了,还在和掌柜枱的叶大姐互呛,都拒绝先退一步。

那小仙子呢?她并没介入这场争论,一直静静安坐一旁,呆望着通往後院禁地的那扇门。但请注意,小仙子并没有坐椅子:她是有板凳不坐,却偏要端坐木地板上,令其雪白长裙委地,却未觉不妥。

看来小仙子习惯大自然,还未适应人类文明。同时,若按照叶大姐的茶居守则,这绝对是犯禁,只是她身为「小师娘」,身份特殊,大姐才不敢发火吧!

也在此时,夜天趁小仙子不留意,已一手将连体姊妹拉走,扯往梯间,倒拖上二楼,然後板起脸,要向两人讨个说法。

「你们,过来!给本阁主交待清楚!」一远离小仙子视线范围,四目一交接,夜天不仅脑门子冒现黑线,接着还将会……各种拧脸扭耳,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这一刻,他的确非常生气,姊妹们自己不安份,偏要不顾危险出来也算了,反正……最多也是被某大势力擒获,自食其果而已,两人需为自己负责。然而,她俩教唆小仙子冒险出海,却罪无可恕!

同时间,姊妹们似乎也意识到夜天已动真怒,然而,两人却并未因而认错,还连连瞪眼,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很令人无语。

「怎麽了,我们有手有脚,难道……要一辈子在孤岛上自闭,不能出来走走透气吗?」李受华插腰,并刻意抬高声线。

按照其说法,原来这段时间,姊妹们几经苦练,也终於突破了四阶天堑,成为宗师!於是,两人既然不再是菜鸟,有些能力自保,便马上不甘寂寞,要回来闯荡大陆!

「嘘,老家伙们不是常说,修练不能只脑杀,还得伴随实战经验吗?我们俩渡海回来,正为此意!」这时,李受华见夜天一阵语塞,便马上反问:「又不是坐牢,莫非回来透透气也不行?」

「你们……四阶?!」夜天双目微眯,扫视起两人,旋即肯定姊妹们并没托大,果然晋阶神速,已迈入「沐光境」!身怀仙阶真元……就是不一样!

瞬息间,夜天啧啧称奇,无比惊异,只不过……这跟两人「诱拐」萦池仙子,却俨然是两码子事,这笔账还未算!为此,他紧捏李受华的琼鼻,皱眉道:「你们俩强大了,要去哪……我管不着。但小仙子……好应留在『一叶岛』受保护,你们……干嘛唆使她出来?!」

「唆使?!」李受华闻言,反应却同样激烈,还一把推开夜天,怒道:「别这麽难听好不好!你自己问问你的『小仙子』,是她自己快闷死,自己嚷着要跟来的!」

夜天却毫不卖账,叱道:「呸,没你们花言巧语,天天怂恿,她哪会想到要不顾危险出海?!」

「嘘,你以为你的『小仙子』是白痴,别人一说就动心?」

「……」

就这样,双方各持己见争论下去,都莫能说服对方,没有结果,直至……突然间,连体妹妹打破沉默,要出声了!

第三零一章:大仙渡人间

相对其姐姐,李受婷向来寡言,但每次被逼开金口时,均无不一针见血,道出重点。这一刻,只见她柳眉倒竖,螓首挺胸,还点指着夜天,严肃娇叱。

「夜阁主,你很霸道,你可以周游大陆,她却只能深藏孤岛?!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难道一辈子都不让出来,要闷死她不行?告诉你,她也有权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风景,吃想吃的美点,扁想扁的混蛋,呸!」

最後一句,李受婷明显话中有音,在暗指夜天;加上她理直气壮,又口若悬河,瞬间竟令夜天难以驳斥,一阵嘿然。

「我……」他眨了眨眼,想了半想,最终还是决定下楼,向小仙子亲口求证。夜天不想被打成暴君,若这是她本人的意愿,那是否也应尊重?

同时间,在大厅里,小仙子一瞟见夜天,瞬间已喜上眉梢,连连招手,示意他过来。

「夜天哥哥,坐,我们聊天。」萦池浅笑。於是夜天缓步过去,同样坐地板,两人就此肩并肩,旁若无人的说起话来。

当然,这样必定令叶大姐不高兴,心里酸溜溜,脸色也越发难看,却不敢公然发泄。但说实话,即使她吐槽也没用,现实是,小仙子根本不觉得有问题。

「小仙子,你先休息休息,待会儿,我叫小海鲸送你回家回一叶岛。」同时间,夜天也很想这样跟小仙子说,只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硬吞了回去。换作以前,他必定二话没说就送人家上路,只是经姊妹们一槽後,他又犹豫了,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出声,结果欲言又止,良久还是没说出口。

小仙子很单纯,当然不理解夜天的内心挣扎,但见他静静坐着,不发一言,便微微一笑,漾出小酒窝,开始道出其真正想法。

「我很喜欢大陆,风景很美,感觉很新鲜,似乎和小岛很不一样。我想留下来,发掘更多更多好去处。」小仙子边说,也流转着美眸子,双手合十,一脸神往。

「呃,世道险恶,你真的确定……大陆有那麽美好?小仙子,夜天哥哥只想你开开心心生活,不希望你以後後悔……」夜天很无语。昨天晚上,小仙子一定是(由连体姊妹带路)摸黑登岸的,因光线幽微,才没看到海边成片遗骨;不然要是看到,她对大陆的印象……绝不会如此正面。

可惜一切已晚,小仙子昨晚没看到,现在就更不可能带她去战地观览。海边尸骨遍野,血迹斑驳,而她心灵纯洁,又缺社会阅历,思感上绝对受不起这种冲击!

结果,因夜天支支吾吾,没明确表态,小仙子便更以为他已默许。这一刻,她眸眨异彩,充满向往,继续轻摇夜天的手臂道:「哎哎,听连体姐姐们说,东湾巿集很热闹,值得一去,不如……夜天哥哥带我去开开眼界,好吗?」

不好!

夜天犯起嘀咕,多麽想直接回绝。只是若这麽直浇冷水,小仙子一定受不了,一定会哭出来,越弄越糟。

「好吧,去走走也好……」最终,他还是勉强同意,违心的,决定带萦池仙子出发……去巿集逛街。

这会儿,茶庄内,各人俱心情回异。小仙子很雀跃,夜天很为难,石天凤与宋心盈中立,叶大姐气恼,至於连体姊妹……则是各种暗爽!

两人皆洋洋得意,尤其在夜天和小仙子出门後,既无需再给谁面子,那当然得……继续贬损最讨厌的叶大姐!

大厅中战火重燃,将没完没了……

「老女人,我们姐妹将在茶居住上一段时间,快去准备套房!」

「魔女们,我不管,我不听解释!总之你们快滚,茶居不欢迎你们!」

「嘘,腿长在我们身上,喜欢去哪就去哪,轮不到你管!现在,咱们就是想住下来!」

「#@%$&amp;」

这双姐妹太个性,快把叶大姐给气疯了。

******

妖军来犯,巨变在即,东湾闹巿中,人们却生活如常,应该还未收到风声。至於萦池仙子,则对所有事物都感新奇,都感兴趣。

这是个典型「乡村少女首次入城」或「仙女下凡」闹笑话的故事。简而言之,就是小仙子如同白纸,即使有夜天在旁指导……也不行;作为天然呆,她一边逛,也几乎违反了所有生活潜规则,不断闹笑话,令人哭笑不得。

对於小仙子,夜天当然百般迁就,她想去哪儿,吃什麽,基本上都尽量配合,结果就是……大出血!

很无语。之所以「出血」,是因为一路上,小仙子都在无节制的血拼!

事实上,从小远离尘嚣,不吃人间烟火,都令她缺乏金钱概念,而这里又偏偏有这麽多精致手饰,新奇玩意,目不暇给……结果,小仙子看上任何东西就拿,没有一刻犹豫,也没太留意到……随行的「夜天哥哥」需忙於在後买单。

「算了吧,这叫做破财挡灾。」夜天苦笑着。小仙子一边淘宝,他就一边破费。「唉,我不买,她就会伤心,大家都难受……」

最後,她抓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手作丶饰物丶古玩,并全由夜天代携,这样才放过他,血拼完毕。再之後,小仙女又饿了……

「肚子饿没问题。来,去当吃货呗!」夜天点头。初时,他还打算直接找茶楼大快朵颐,岂料小仙女途经那些路边小吃,又受到各种香味招引,什麽都想试吃……

於是,她又连连拽动夜天衣角,示意他付钱(很好,这代表小仙子已有进步,明白买什麽都要花钱,花血汗钱,因此要节制点,不能见合意就拿)。

走着走着,小仙子又看到一家吃汤圆的小店,觉得新奇,自然要过去一试。接着本来只是吃汤圆而已,却依然发生了一段插曲。

说实话,这小店装潢不错,并非一般的木头车,路边摊,空间相对宽敞,还有地方坐。起初,夜天打算自己出去点餐,让小仙子坐着等,但她先是因本能使然,又再次有板凳不坐,偏要坐石地,结果令夜天很无言,连忙扶起她。

第三零二章:献天灯

接着,小仙子又拽了拽夜天衣角,轻声道:「夜天哥哥,你辛苦了,其实不能每次都要你出去付钱,这回不如我来。我也想学习独立,不能每次倚赖你。」

「好吧」夜天有些无奈,但还是微微点头,塞了给她几块小钱。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也许让她尝试自立也好,这样的话,夜天以後就不用每事操心。

放手,让她自己来。

「……」

半晌,小仙子终於端着一只小碗回来。这回过程顺利,她没闹出任何笑话,似乎大有进步,但当夜天仔细一瞧时,却又不禁微微皱眉。

「嗨,小仙子,怎麽你只买一碗?」初时,他还以为小仙子又被欺负,给了两碗的钱,店主却只给她一碗。

然而,小仙子却微微一笑,示意夜天不必过虑。

「夜天哥哥,其实我只买了一碗;我们一起吃,分来吃。」小仙子语音娇柔,如银铃般动听;语罢,她又掏出了两只汤匙,一只给夜天,一只留给自己。

「谢谢。」夜天接过汤匙,稍微一思量,又不禁冷笑道:「呵,我看这店家也算豪爽,咱们只买一碗,汤匙倒给两只。」

小仙子闻言,顿时莞尔一笑,漾起了小酒窝。

「不是啦,店大叔看到我们有……『两个人』,所以给两只……」她浅笑着,但说到这里,却又忽然涨红了脸,舌头像打结,一阵吞吐。

这番话,小仙子表达得很隐晦,其实可解读为:店家知道这碗汤圆将由一对「情侣」分吃,所以汤匙也给一双。亦因「情侣」两字令人尴尬,小仙子便没说出口,只以「两个人」代替。

「嗐!」夜天最机灵,自然能听懂其意思,当即噗哧而笑,未几,还连赏她几个爆栗,说道:「其实也不对,人家真正的情侣吃饭……也只用一只汤匙……」

他说这句话时,表情很麻木,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萦池初时还听不出是冷笑话;直至後来……她想明白了,又当场面红耳赤,羞答答的垂下了头……

******

一天很快就过,转眼已是黄昏。

说实话,夜天因要兼顾萦池,无时无刻在瞻前顾後,所以奔波一天後,现时身心俱疲,并不想在巿集久留。但小仙子可不同,对她而言,东湾镇一切都很新鲜,还有太多事物有待探索,根本无意回家。

这一刻,由於夜天不形於色,萦池并未意识到他已很累,便还想再逛。加上这天原来是「献灯节」,结果一入夜,大街小道便挤满青年男女,非常热闹,令小仙子更不想走。

何谓献灯节?此乃东大陆之传统节日,根据风俗,这晚年轻人会向灯仙祈愿,由他转告天上精灵,让愿望成真。而随着时间过去,这「灯仙」也逐渐演变成各种大红灯笼,人们会先向它许愿,再扔上半空,相传抛得越高,愿望越容易成真!

到了现在,献灯节已彻底被商业化。这天晚上,每家商店小摊都在悬灯招客-意即挂满各式大红灯笼,卖给途人(羊牯),有的是冥虎灯笼般的大灯,也有衍生出的灯笼状小饰物,琳琅满目。

夜天是男生,男生一般不太重视节期,尤其是他,更对什麽「灯仙」之说视若扯谈,通常只置之一笑。但不信归不信,这却不妨碍夜天过往在献灯节发一笔小财。

无他,只因他是修士,会隔空御物,便正好帮人家投灯,抛掷到天空。当然,这绝对是收费项目,给的钱越多,灯才会放得越高,这方面可见夜天颇具生意头脑,甚至像奸商,很合乎他的痞性。

同时间,夜天纵不迷信,小仙子却回然相反。一看见满处大小灯笼,只见她手舞足蹈,兴奋之色跃然脸上,情不自禁,什麽灯都想买,都想点。店子里,悬挂着各种「身体健康」丶「出入平安」丶「大富大贵」云云,她到底应选哪一个(些)?

「夜天哥哥,我有一个提议。」蓦地,小仙子又拽动起夜天衣袂,美眸子流放异彩,轻声道:「不如我们互相为对方许愿,你为我选,我为你选,都要悄悄选,不能让对方知道,好吗?」

「这……我可以说不好吗?」夜天腹腓,却不敢直说,不敢有所异议。他已意识到小仙子这并非「提议」,而是「命令」,只能照办;他要是敢说不,小仙子恐怕……马上就要哭。

说真的,夜天对「献灯」根本不感兴趣,但既然她坚持,便只好马马虎虎,随便挑了个「出入平安」,再运劲於指,一手打上半空。

夜天耸了耸肩,随口道:「呵,灯我放了,祝你平平安安。小仙子,现在轮到你……」

「哼,夜天哥哥你不投入,很没心!」小仙子抿嘴,鼻子一皱,明显不太满意。说实话,她要比夜天认真很多,是走遍一个一个摊,挨家挨店地严选的,挑了很久,才终於锁定心仪灯笼;论心意,她绝对要令夜天汗颜。

只可惜,小仙子未曾修行,不能亲手将它放上高空,因此再不满,也得递给夜天哥哥代劳。

「小仙子,你选了什麽字给我?」夜天接过大红灯笼,随口问道。

「不告诉你。」小仙子噘嘴,显然仍在生气。

「那好吧。」夜天难以投入,於是耸耸肩,便再汇聚真气,随手一抛,令大灯笼一飞冲天。

「咻-」

不得不说,没兴趣就是没兴趣,强逼没幸福。完事後,夜天擦擦手掌,拍拍屁股,就头也不回,看也没看,任由灯笼飘升;心想反正它只能悬空片刻,就会开始下坠,跌落地面,再看也没意义。

然而,就在他不留神间,大灯笼还将会继续飘升,升啊升,上啊上,不停向上……超越了之前的「出入平安」,然後还继续向上,直至没入云端,消失不见……

「噗!」

突然间,夜天心神剧震,灵魂像遭受到强烈冲击,令其一阵晕眩,差点倒地。

第三零三章:羽化齐歌

「什麽回事?这……是个什麽灯笼?」他暗暗心惊,但也在此时……其神识海中,赫然浮现出了一行古字,并渐渐由虚凝实。

「点青灯,登古径,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十八个古字,苍劲而有力,而且一铭刻进夜天心田,便再也抹不走。

「是谁的灯笼……是谁在呼唤……」

点青灯丶登古径……像是一道来自上古的呼声,沧桑而久远,这令夜天惊疑不定,思绪波动起伏,许久不能平静。

「夜天哥哥,你怎麽啦?」这时候,小仙子见夜天神色有异,便不断在他眼前晃手,忧心忡忡。「你……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呃,他显然不对劲,那还用问?然而,夜天哥哥肯定不会这样回答,在小仙子面前,大病要说成小病,有事也得说成没事,不能让她挂心。

「我没事。」夜天淡然一笑,居然……出摸头!说着,他一边轻抚仙子秀额,轻语道:「回家吧。再不回去,灯笼上的愿望就不能实现了。」

「哦。」小仙子指尖托唇,有点儿落寞。

事实上,夜天心里的震憾感,她不会理解,夜天也不会让她理解。接着下来,两人将牵手上路丶回茶居,却同样沉默不语。对小仙子而言,她已很久没如此亲近夜天哥哥,但两人之距离,也从来没这样遥远。

人近,心却远……

******

夜天回去了,小仙子回去了,东湾巿集内,其实还有一双熟悉的身影未走。

石天凤丶宋心盈,原来她俩也来了凑热闹。现在李氏姐妹已是四阶高手,有其留守茶居,两人便可趁机出来走动丶透气。

献灯节,注定是个无眠之夜,若连邻家女宋心盈也不想早回,石天凤就更不用说。及至夜深,她们仍然在巿集转悠,心情兴奋,无意归家。

「二姐,请帮我放灯笼。」和小仙子一样,宋心盈也是不通武法,必须倚赖石天凤,今晚幸亏有其作伴,不然相信放不了几口灯。

而事实上,两人的取态也很不同,石天凤比较大气,是看到灯笼别致,喜欢就买,不会犹豫,也不会吝啬。至於宋心盈,则不仅要挑最精美,最花巧的,连灯内的文字也得琢磨一番,不满意就不买;到最後,她还要另买材料,亲手点缀看中的灯笼,究极认真……

正因如此,这一整晚,石天凤差不多每放十口灯笼,宋心盈才放到一口,比例很夸张。

天快亮了,献灯之夜快要结束,宋心盈终於决定点最後一灯,放完就回家。但既然是终极一口,当然得精挑细选,不能随便。

未几,她终於选定了一些灯笼,但离奇的是……这次她并没进任何店家丶小摊去挑;全部灯笼,一共三口,都是从同一堆废物中捡来。

换作平时,宋心盈绝不会动路边杂物,但这回不同,三口灯笼虽被弃置,却依然完好簇新,丢掉很可惜丶浪费。而且,这些红灯笼貌似普通,却像蕴有某种魔性,招引着宋心盈,招引她伸手去拿,已不由自主……

「咦,既然有三口灯笼,不如……分别代表我们三姐妹,叶大姐配一台,二姐你一台,我一台?」宋心盈主意最多,竟生出这种念头。

「我没所谓,都依你的。」石天凤的想法接近夜天,都是本人不迷信,纯粹来感受气氛,尤是放灯那一刻的快感。因此,她本打算一接过灯笼就放,没仔细研究,直至它升起的前一刻……才发现不寻常,微眯起眼。

「这……这灯笼上,写着什麽字?」石天凤一阵疑惑。

也许,字体确实蕴有魔性,令宋心盈方才没看清楚,便已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同时间,其含义也与别不同,并非「大吉大利」丶「万事顺意」丶「顺顺利利」等陈腔滥调。

天地如念丶

一剑迎雪丶

羽化同歌。

三口大红灯笼,一台写着「天地同念」,一台是「一剑迎雪」,最後就是「羽化同歌」。说实话,这十二个字……单独看都会念,但拼凑起来却似懂非懂,到底是什麽意思?它们,绝对是石天凤整晚所见,最另类的「祝福语」!

「嗯,虽然不会解读,但三口灯笼……还是得放上天,不然太扫兴啦。」宋心盈轻语。也许是偏执,也许是那股神秘魔性招引,令其坚持献灯。

但问题又来了,她们三女仆,到底谁应配哪一台?

天地如念丶

一剑迎雪丶

羽化同歌。

「嗯,虽然我喜欢雪,却不会用剑。『一剑迎雪』还是二姐你最适合,就给你吧。」宋心盈低声自语。至於其馀两台,她极不肯定,几经挣扎琢磨後,终於自选了「天地如念」。也因如此,「羽化同歌」便转归叶长诗。

「就这样呗。」随後,天地如念丶一剑迎雪丶和羽化同歌都先後一飞冲天。而且很奇怪,它们跟夜天的神秘灯笼一样,都是一路飘升,一直向上,一直上,直冲九霄……

也在这时,骤然间,石丶宋二人皆隐隐然感到不适,阵阵心悸,似为三台灯笼所致。

「怎麽了?!」这一刻,宋心盈脸色唰白,连站也站不稳,必须由石天凤搀扶。然而,由於本身并非修士,灵觉不够敏锐,她并未将症状归究灯笼,只认为是整晚没睡,才会昏倒……

但不管怎样说,惊魂过後,两人都再没心情逗留;宋心盈提议往驿站,租一辆马车回茶居,就这样,她们也开始踏上归途。

「躂躂躂-」

整晚没睡,令两人体力透支,转眼就於马车上昏沉大睡。也因为这样,即使她们穿越树林时……被人从暗中监视,两人亦茫然未知。

「师姐,云端城刚传来可靠密报,指夜天逃出皇城後,现时已返回东湾。如果属实,那就代表……他庇护的连体孽畜很可能也在附近。」是一道女声,声线很冷咧,正在隐密处暗中传音。

「好,我们先拿下夜天,严刑盘问就行。」另外一人冷道,语音同样不带感情,极可能是御婢。

第三零四章:我不是你的数字

「不,这家伙据说功力大进,将非常难缠,恐难轻易拿下。不过幸好……他不是没弱点,我们可针对他身边的人!」第一名御婢冷笑。

「你是指……这两个睡货?拿下她们,再用来威胁夜天?!」另一人看向熟睡中的石丶宋二女,玉笛子紧攥手中,已准备随时行动。

「对,胁持她们,逼夜天讲出孽障的藏身处!之後,我们就可回禀女皇陛下,通知她赶来了。出手吧,切记别惊动任何人……」这一刻,御婢们正要突然杀出,掀翻马车擒人,然而……却不知因何,忽然改变了主意。

「慢,等等,有声音!」第一名御婢示警,立即终止计划,并放任马车远去。结果就是这一念之差,令石丶宋二女逃过一劫,两人却始终零警觉……

而说实话,两御婢刚才只是稍受干扰,还大可追踪下去。最终没这样做,只是因为……她们已转换目标,锁定了别人。

******

终於抵步了,马车嘠然煞停,原来已是清晨时份,「一叶居」已开门营业。宋心盈一进去,竟马上看到奇景。

大厅中,这时茶客已有几人,都是些杂牌修士,低阶武者,不见强者……慢,这并非所谓的奇景,近期因血妖滋扰,茶居生意确实转差,但还未到门可罗雀,快倒闭的程度。

所谓的奇景,是指……夜天。对,他竟然在干活,此乃奇景,可谓百年难得一见!

「咚咚-锵锵-」

此时此刻,夜天正忙於拨算盘丶烧水丶沏茶丶甚至翻箱倒箧,把所有柜子都翻个底朝天。

「咦,三妹你回来了,正是时候!」他一瞥见两人身影,当即各种招手,显然在求救。

「那些龙纹杯都放哪了,找不到!」

「现在一壼龙井收几块钱?都忘了!」

「呃,糟糕,茶叶不够……」

夜天向来洒脱,很少表现得如此狼狈,如此手忙脚乱。宋心盈见状,当场得极力忍笑,但最终……依然无法自制,先是格格娇笑,最後更是前仰後合,人仰马翻……

「喂,别顾着笑,我很认真的!」夜天板起脸,一手把宋心盈拐到掌柜枱前,再各种拧脸扭耳,道:「先告诉我茶叶在哪……唉,真的太久没干细活,现在头大了!」

「小夜,饶命啊……」宋心盈极力挣扎,却始终无法忍笑。「嘻嘻嘻……哎哎,其实这一向是大姐管的,你干嘛不问她,偏来问我?而且……咦?!」

说到这儿,她美眸子一流转,终於明白到问题所在。夜天之所以头大,茶居之所以乱作一团,是因为……叶大姐人不在!

宋心盈眸泛奇光,正想弄清因由,但骤然间,夜天却又搁下了她,转向石天凤摆手下命令。

「二妹,我又给你一个任务……」他一阵抓耳挠腮,竟有点气急败坏:「其实跟之前是同一个任务。你大姐又离家出走了,去把她找回来!」

原来如此……

离家出走。宋心盈很无言,毕竟叶大姐上次出走,大家好容易才成功安抚,说服她回来,不料这么快又再次发飙,愤然离家。

这一回,大姐到底受到什麽刺激?

蓦地,就在石天凤将出发寻人之际,连体姊妹竟霍然站起,挺身走前,似乎有话要说。

「我们跟你去。祸是我们姐妹闯的,咱们难辞其咎,必定要亲自弥补!」姊妹们齐声道。妹妹受婷一向寡言鲜语,现在连她也不再沉默,姊妹俩几乎异口出声。

接着,连小仙子也紧随其後,眼神坚决的道:「我也去!不能只怪两位姐姐,萦池跟你们去!」

至此,宋心盈已彻底傻眼,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三妹,你一向聪慧,好应能猜出一二,不用我解释吧。」夜天叹气。

其实不用多说,宋心盈也懂……叶大姐素与连体姊妹水火不容,互相看不顺眼,三人若要共处一片空间,早晚会出事。

夜天不幸言中,果然不用太久,今天一大清早,她们又再次吵起来。

原因,当然是琐事,鸡毛蒜皮的小事。叶长诗本就心情糟透,事缘小仙子一睡醒,就(又)不断在违反潜规则,各种奇葩逆行,包括坐楼梯,误吞茶叶,乱用乱放算盘等等,令最讲规矩的大姐各种无语,脑门子之黑线……越变越深。

最恼人的,是萦池顶着「我很天真」的光环,表情太人畜无害,令人不忍心骂;再加上,她名义上是「小师娘」,就更万万说不得……

最终,大姐就在心理极不平衡的状态下,决定指桑骂槐,骂连体姊妹出气……代为发泄!

但当然,大姐也没啥创意,只不过是旧事重提,叽喳姊妹们白吃白喝,必须马上离开云云。

「喂,老女人,你有完没完?」连体姊妹一向倔性,无故躺着中枪,两人肯定不服气,当即反唇相稽,再次搬出那句「腿长在咱们身上,喜欢走就走,留就留」,气煞大姐。

直到此刻,双方其实还只算是小吵小闹,屡见便不怪。及至……千不该万不该,突然间,小仙子居然出声介入!

「叶阿姨,为什麽要赶走李姐姐她们呢?」她眉头紧蹙,美眸子睁圆,目测是真心不理解为何争论。「李姐姐……是很好很好,很善良的姐姐呢,你不能针对她啊。」

糟了……

叶大姐向来敏感,而小仙子这番话,则似乎每段都在犯禁,越讲越错;加上连体姊妹见势不饶人,接着火上加油,各种冷嘲热讽,就更令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地,叶大姐青筋冒现,脸色开始发紫,情绪已将近崩溃。

「好……你们不走的话……我走!我走了,以後不回来。」她暴跳如雷,几近抓狂,此刻宛如在发毒誓。说罢,又将踩着木屐,咯吱咯吱的冲出门外……

这,也是各人最後一次看到叶长诗了。

亦正是这样,今次祸首并非夜天,而是两名魔女……还有表面上无辜的小仙子。

「阁主,既然是我们姐妹俩闯的祸,必定亲自补救,将她请回来!」连体姊妹神色坚定,执意要跟石天凤寻人,其後,小仙子也作出了同一决定。

第三零五章:圣人抢地盘

到最后,该走的都走了,大厅又只剩下夜天与宋心盈……还有一群茶客。有三妹在,夜天也就不用再为流程操劳,还可趁机与茶客聊天,打听些小道消息。

无巧不巧,正如前述,不知因何,今天来的竟多半是修士,也全属陌生面孔。同时,纵使他们大都等阶不高,也没甚组织,俨然是散修,这情况依然反常。

「老兄,今天是什麽日子,有什麽特别?」夜天扫视一遍後,终於锁定了一个较像样的青年散修,便藉故在其对面坐下,展开话题。「今天……做嘛来的都是武人,难道修士们也迷信,趁献灯节来祈愿?」

事实上,他怀疑驱妖才是主因。妖族入侵共分两轮,第一波是各种渣妖和难民,它们弱点多,只针对一般村民,也很快被附近御婢肃清,结果大部份修士都错过了。至於第二波,则是前天来势汹汹的骷髅丶血妖联军,还有接着声称要来,战力「更强」的大妖;他们并非「难民」,而是觊觎「天狼元神」而来的冒险者,绝对更难对付。

夜天猜想,这票散修多半是接获「第二波」之风声,前来打怪……或至少是来看人家打怪的。须知道,这世上总有人不甘寂寞,即使修为不济,只会成为累赘,仍坚持要来一睹各种妖界生物真容,开眼界。

「一定是这样。」夜天沉吟,已经主观代入,但事实最後却出乎其意料。

这十来名散修,根本没听说过何谓「第二波」妖;他们,原来只是追随圣地修士的脚踪而来。

「阁主,此事早已在三大圣地的圈子中传开,你没听说过吗?」那名青年见夜天对众人的来意零头绪,也微微感惊讶。「据说,北斗丶南斗丶昆仑,要联手在『一叶滩』布置一个超级大阵。因此,三派传人将陆续赶到!」

「大阵?」夜天莫名奇妙,连忙追问。

「对,我看此事蕴酿已久,势在必行。」他身后,另一名好事的中年散修接口:「他们建大阵,几乎将总动员。现在是年轻人先来,至於前辈们大概刚出关不久,会晚一点,但也不会耽搁太久。很快就来了……」

他说到这里,又被另一人截然打断,道:「绝不会久,而且其实……第一批人是和我们同时来的,只是他们没空喝茶,已开始在外面不远处布阵……」

「这……太突然了吧?!」对夜天而言,这消息非常震撼。他素来在东湾消息灵通,竟然未曾听闻此事,而且一收风,人家就已经全在门口,试问怎不震撼?同时,夜天一向把一叶滩视为自己地盘,三大圣地此举……也如同在打脸,令其不爽!

所谓死也要死得明白,於是,夜天又试图向众人打听原因,但结果……却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有人认为与两界接合有关,也有人觉得无关,只是来布阵防妖……

总之,大家都只是道听途说,都只是瞎猜,那与其光嘴炮,还不如出外视察一下!

「各位兄台慢慢喝茶,小弟一会儿就回来!」夜天向众人抱拳,边说边出门;未几,他又突然张口结舌,应该是看到奇景!

「躂躂躂-」

散修们没说错,这一刻,金滩上确实已集结了数十人。他们大都是二十出头,身穿白衣,一派正气凛然(或者说呆板),很典型的圣地子弟形象。

夜天双目一扫,经初步判断,他们当中并无五阶祖师,只有几人达到四阶初段,其馀便悉数是源生修士。这些人大概因之前无需闭关,便能先一步到达。

「先锋的定义,就是炮灰,所以里面没祖师很正常。」夜天冷笑。他素与圣地不睦,初时还想嘲弄一下出气,但马上又有所改观。

「唏呵-唏呵-」

这些人表情严肃,大概都不是来渡假的,没有一个闲着。仔细一看,原来他们还包围着……一个悬空的大银球!这瞬间,部份人掐诀结印,部份人祭出卷轴,不断念诀,更多则在咬牙推拉;圣地传人不愧训练有素,此刻动作有序,默契充足,都为着共同目标努力:推动大银球!

「唏呵-唏呵-」

表面上看,这银球悬空飘浮,应没什么份量才是;但再看看修士们,都无不呲牙咧嘴,满头大汗,就会理解它实际上重如大山,极难移动,需无数修士施法,并耗用大量卷轴,方能前进半分。

「呜呜-」

转眼间,已有无数卷轴法力耗尽,被遗落金滩,而且是以十为单位,很令人侧目!

「呃。真大手笔,只有圣地才能这样炫富!」夜天咋舌。不错,圣地能屹立千年而不倒,是怎样的存在,底蕴何其深!随便砸一堆卷轴,就宛如九牛一尾,不痛不痒!

同时间,再过片刻,众修士已耗掉数百卷轴,并将近透支;至此,他们终於在海边选定合适方位,又开始各种掐诀施法,把大银球固定下来。

再之後,奇景便出现了。蓦地,众修士竟在大银球前一个一个排队,场面很壮观!

这一刻,他们秩序井然,没争先恐後。未几,为首者更似要跨步进银球中,而当他一提腿,整个人便开始没入进去,直至彻底凭空消失!

「天啊,圣地还有什麽秘宝,我说是个妖球!」霎时间,夜天无比震撼,各种「冏」嘴,难以反应过来;而第一人消失後,身後的第二人丶第三人丶第四人亦陆续跨进银球,一个接一个,同样是一提膝,瞬间便没入了进去!

神虚境!

夜天马上想到它。在看到银球前,他已在昆仑山见过,进过,绝对毕生难忘!

何谓神虚境?它是由圣地祖师开辟的小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一片「玄界」,或现实世界的延伸。神虚境域门通常隐密,坐标也固定,因此极难移动:若要搬家,就得耗用五阶神力,而当前这些人由於独缺祖师,无怪要借助卷轴之力。

第三零六章:御天行

「看你们刚才推得如此痛苦,这银球敢情并非来自圣山,而是从附近分堂借来的。」夜天凝看着银球,不禁冷笑。先前在昆仑山,他曾进入「天涯若断」,那才是真正的大玄界,地域百里,内藏衍空丶风亦休等绝世强者,但眼前这银球?

对,虽然它仍勉强算是神虚境,规模却和「天涯若断」差天共地,在夜天眼中,这只是个微型帐幕。

总之,夜天就是心里纳闷,一肚子气,看他们各种不爽,各种不顺眼;未几,他终於按捺不住,要趋前干涉了。

「喂喂,你们都来干嘛,是否因『一叶滩』这阵子经常死人,圣地来办招魂法会,求心安?!」夜天大步迈向银球,逼视着众人,挑眉道:「小弟好歹是这里阁主,而你们来大摆阵,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是否说不过去」

「小子你是谁,少管闲事!」马上有人呛声。

夜天快速扫视现场,又发现这些人大都是生脸儿,除却少数如南宫程丶南宫进等曾有过节,其馀都认不出来。但纵然如此,他的「恶名」大概早已在圣地圈子中传开,以致风评不佳,因此众人一获悉眼前人是夜天,都马上板脸皱眉,各种瞪眼,越发不友善。

「夜阁主,圣地将在此结阵,这里不欢迎外人,请离开!」未几,又有人从後叫嚣。一经通报,夜天才懂他叫玄腾,乃北斗传人。

「不欢迎?嗐,这块地你们买下了吗?不然的话,我也可以说……你们圣地才是外人,给我离开!」夜天一阵皱眉,越发不爽,越被激发……要留难诸人。

於是,他又再大步踏前,并祭出小光球,直逼向那悬空银球,冷道:「这片什么空间,让小弟进去看看,参观参观!」

这一刻,夜天步步进逼,气机陡升,夷然无惧,不料修士们的反应……也同样激烈。

「请停步!神虚境地域,闲人免进!」蓦地,众人剑拔弩张,并在银球前一字架开,死命不让夜天进去,部份人更掏出卷轴,打算一见对方发难,便开卷还击。

「哼,你们凭什麽拦住我?你……」夜天初时怒叱,却又突然没槽下去。换作平时,若别人如此无礼,他即使不将银球拆成稀烂,也得踩进去大肆捣乱,直至……有两项变故出现,改变了其取态。

首先,是那些卷轴。本来双方人数悬殊,已经不好处理,若还加上各种未亮相的秘宝……嗯,还是谨慎为上,切莫轻率。

其次,是夜天其实已有办法对付他们,不必亲自动手。不经不觉间,在通仙之海方向,天边原来已冒现出大量亦乌云,此情此境,竟与前天骷髅丶血妖联军到境前如出一辙,只是圣地子弟顾着布阵丶骂人,没察觉到而已……

又有妖域生物要跨界了。

来的,始终要来。

「嘿嘿……」夜天不断暗笑。他很腹黑,一念之间,竟打算借妖族之手收拾圣地,替其出气。

就此,既然主意已定,他便收回光球,耸了耸肩,手摊开,一派事不关己的道:「好,我懂了。小弟终究是外人,是闲人,不受圣地欢迎……那我不插手了,你们出什么事故,也别来茶居找我丶求我,嘿嘿嘿……」

当然,众修士不知内情,还以为是夜天自己胆小,被他们人多吓跑,自然很鄙夷。於是,那个叫玄腾的又再带头喧闹。

「呸,自大狂,自以为事!圣地子弟,需要你保护吗?」

「对对对,若真的有妖怪现身,恐怕是你反过来求保护呢!」

「这乌龟四出挑衅圣地,必自吃苦果!等一下师尊们都来了,我看他连屁也不敢放……」

「听说这孙子是色狼,曾对昆仑的司马师妹无礼,不如请师尊代出头,结果了他……」

面对群嘲,夜天本来一直无视,只置之一笑,并未当真,直至他们骤然提起司马琼,俨如在揭疮疤,才突然一阵哆嗦。

其实在此事上,夜天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只是他为免讲多错多,越描越黑,便一直坚持清者自清,不屑争辩。谁知道,好事者如南宫进却趁机炒作,煽动起众人,引发热议,唯恐天下不乱。

「不错,这家伙是淫贼!」蓦地,此人冲前叫嚣,言以凿凿:「我南宫进……上次亲眼看见他污辱司马师妹,究极无礼无耻,幸好被我们及时发现,抢救出来。事后,这厮还作贼心虚,用魔煞气攻击圣地,试图脱身!」

「什麽,是真的吗……淫贼该死!」

「南宫师弟,到底发生什麽事了,麻烦……向大家说出事发经过!」

这一刻,经南宫进煽风点火,众人都沸腾了,一发不可收拾,既要听秘闻,也要把夜天撕碎。

「快说,快说!」众人又再催促。

但说到底,南宫进也只是单听了司马琼的版本,而没进过「冥虎灯笼」(事发地)求证,或亲眼目击过程。或许,他当初只是想凑热闹,随口说说,谁知事情闹大,令群情汹涌,便有些骑虎难下,不得不强撑下去,加添大量个人想像,绘声绘影,越说越离谱,要多难听就多难听,由七分真,三分假,变成三分真,七分假而夜天的怨念,也在一点一点累积。

事实上,南宫进这样胡扯,也越发令其师兄南宫程难以下台。骑虎难下,为免群情失控,或最终露馅,他只得挺身而出,双手合拳,向夜天厉声道:「众怒难犯,看来圣地必须扣押阁主,听候师尊发落!」

什么,他居然想抓下夜天?

「笑话,你们不过在自编自演,自说自话,我何过之有?」夜天嗤笑,当下很不以为然,歪嘴道:「如果我不从,如何?」

「那就只好得罪!夜阁主不是想参观神虚境吗,就把你关进去!」说罢,南宫程随即并指运劲,结出一些玄奥的法印,再朝夜天大喝:「御丶天丶行!」

「咻咻-」

第三零七章:等待报复

蓦地,他身影一旋,却并没直取夜天,反而纵横滑步,忽左忽右,有些眼乱。当然,夜天由於境界较高,不会受骗,很快就意识到南宫程只是幌子,意在扰乱他,令其分神。而与此同时,两名北斗弟子正从左丶右包抄,各抡双拳,直接轰向夜天的脸!

「小孩子玩意,还敢献丑」修为到此境界,夜天一直眼观四方,非常警觉,但纵然如此,他却偏偏装没看到,没刻意闪躲,心想打脸就打脸呗,怕什么?!

「咯嚓!」

终於,只见两人重拳一轰,顷刻间,大家都听到骨裂的响声,立刻连呼活该,但很快就傻眼了

很奇怪,乍看之下,夜天竟好像没事。须知北斗素来量产纯武者,其修士战体无双,而这小子正面挨拳后,不仅脸没变形,还在原处夷然不动,一派从容,很匪夷所思!

「哈哈……」蓦地,夜天伸手擦了擦脸,轻吹一下,然后冷笑出声,淡然道:「有点痒。」

什么,只是有点痒?

金滩彼端,修士们都相当无语,尤其是南宫程……更当场勃然变色。这也难怪,不久前,他才和夜天交过手,那时夜天还处於源生境,得靠魔瘴掩护才能脱身,好生狼狈;岂料一转眼……这小子已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

但当然,最悲剧的还要算那两北斗炮灰,本只是打脸,感觉却如在拳轰大石,顿时痛若锥心,手可以报废了……

「还有没有人要抓我?」这瞬间,夜天面色冷咧,还连连向众人勾指头,狞笑道:「没有的话,你们干嘛切腹,干嘛就将头埋进沙里,为刚才的侮辱赔罪!」

「什么?呸,好张狂!」部份人既未手残,也不信邪,闻言当即瞪眼大怒。同时,那南宫进人缩在后,叫嚣却最大声:「呸,你是色狼,此乃事实!无论你是祖师还是草包,也还是色狼,事实不会因而改变!」

随后,他还旧事重提,再次抖出夜天的种种「劣行」,极力煽动,目的……当然是唆使师兄弟们一涌而上,拿下夜天除后患。

「一起上,我们人多,怕什么?」

「对,刚才不过一时疏忽,这次严谨布阵,多用卷轴就行!」他身后,那玄腾也擅长鼓动,连声附和。

「好,哥儿们,一起上吧!」

「……」

「慢,等等,大家冷静!」

在出手前一刻,还是南宫程挺身而出,两臂一展,拦下了众人。他相对理性,深谙夜天已届沐光境顶峰,战力远超各人,即使能拿下,也势必如夜天所言,可能要付很大代价,甚至死伤过半……

结果,众人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开始缓缓后撤。但,圣地传人大概都有通病,就是极爱面子,形象不能输;因此,分明是打不过人龟缩,南宫程却仍坚持昂首挺胸,要抱着拳说话。

「我们住手,不代表圣地懦弱,也决不就此作罢。众师尊很快就到,还有段师兄,他是当前青年第一高手,天赋旷古绝今……他们一到步,你就会受到惩处!」他此刻义正辞严,一脸正气,夜天倒是大感恶心,极度反感。

「走着瞧吧!这么嚣张,一会儿你们出事故,别要来求我……」最后,在众人的嘘声中,夜天伸起懒腰,哼着歌谣,从容扭头离去。

说他没生气,情绪没波动是假,但事实上,人家越嚣张,越要嘲弄他,他就越要装不在乎。他,期待着翻盘那一刻的快感。

「龟蛋,你叫南宫进是吧,还有那个玄腾……很不幸,你们被我记住了,很快,就要从世上除名……」天边的乌云越发接近,然而圣地诸人顾此失彼,仍浑然未察觉,还不知危机将近。

同时间,夜天折返茶居途上,还不断咬唇诅咒,阵阵冷笑,比稍前更腹黑。

******

大厅中,散修们一见夜天回来,顿时反应两极。

「夜阁主,你非要跟圣地翻脸,就好比引火自焚,不太好吧!」

「原来夜阁主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嘘,依我看,夜阁主你怕什么,就出去大杀一场,哥儿们看好你!」

「……」

按夜天初步观察,现场还是含敌意的占了多数,毕竟这票人……虽然号称散修,总难免与圣地关系千丝万缕,帮亲不帮理;但纵然如此,仍有少数人是圣地黑,决定挺夜天,为他冲撞圣地而喝彩。

「都肤浅。」纷纷闹闹中,夜天只槽了这么竹一声。没办法,这些人终究水平太低,不论是黑他的,还是挺他的,都只能一概视为杂音,大可无视。

其后,夜天轻轻叹气,选了个无人角落,缓缓坐下,并燃点起一炷香,淡然道:「大家耐心等,相信不用一炷香时间,外面那些龟蛋就会哭鼻子回来。」

坐等。

就这样,夜天闭起眼,关上耳,屏封六感,将一切嘈音隔绝在外。他既不想理散修们,同时间,也开始动用灵觉,尝试感测外面的动静。

「嗯,修为是提升了,但灵觉还是不够敏锐」夜天自语。隐约间,他的确感受到一点异常,也许就是逐渐逼近的妖族战船,只是光靠灵觉,还未能完全肯定。

他继续坐等,相信不用多久,圣地弟子就会过来求救。



八分一炷香。

六分一炷香。

四分一炷香。

本来,夜天还以为妖船要等上一炷香,没这么快来,不料才烧了四分一,便已有圣地修士……气急败坏的踉跄出现。

「夜阁主在哪,求救!」那人披头散发,非常狼狈,一进大厅便大呼小叫。随后,圣地修士还将接踵出现,一个接一个,显然遇到了大麻烦。

「蹬蹬蹬-」

「夜阁主呢?!」由於夜天坐在一角,修士们一时间找不到他,便都各种跳脚,非常着急。稍后,还是得由散修友好提点,他们才惊觉角落中的小混混……就是夜天。

他还是老样子,口叼草棍,吹着哨,一脸懒洋洋,姿势也不端正。当修士们出现时,夜天更是趴桌打呵欠,装作没看见。

第三零八章:跪求我吧

此一时,彼一时矣,现在轮到圣地有求於他,当然……也应轮到他不合作了。

「夜阁主,事态严重,你能不能……」这时候,一名修士上前开口,表情腼腆,刚才的傲气已不复见。

「嗯哼?」夜天微微抬头,摸摸鼻子,仍满脸不在乎。转眼,他嗯哼了一声,又再次趴伏桌上,不再搭理各人。

「夜阁主,这次你不能不出手!」那人急眼,又再扬声催促。

看来他们的确遇到了大麻烦,所以……即使方才还趾高气扬,也不得不拉下脸,硬着头皮,厚颜求援。「我们……还有神虚境……正被攻击,情势很危急!夜阁主……修为强绝,已逼近『人极境』,只能指望你了!」

「嗯哼?!」眼看人家情急,夜天却仍不置可否,只不断在嗯哼。

「夜阁主你再不出手,所有正道修士将被全歼,后果堪虞!」

「嗯哼。」

「形势异常严峻,请夜阁主仗义!」

「嗯哼。」

「夜阁主……」

「嗯哼?」这一回,夜天终於霍然起身,双目泛现寒光,打量着众人,脸色很沉凝。未几,他又突然冷冷一笑,压下声线,终於开口表态:「你们这些人……脸皮还真厚……我早说过,即使所谓正道中人遇袭,也与我无关,绝不会改变初衷!」

「阁主不能这样!你……哇啊!」有修者急眼,还想扯拉夜天衣角,却反被一掌扫飞。

「轰隆-」

「姓南宫的鸟人呢,他俩最爱出风头,做嘛没来?」夜天冷笑,暗想若不趁机折腾一番,就无法彻底解气。「而且……一群二货,人家不过几只妖精而已,怕什么?」

「不是这样的……」又有修士神情恳切,毅然开口,像要向夜天「晓以大义」,道:「若正道被全灭,实在是悲剧,以后对方必定会更猖獗,血流成河……咦,夜阁主你改变主意了?!」

奇迹!不懂是孝感动天,还是他实在太叨,结果还没说完……夜天却蓦然动身了。刹那间,只见他大袖一拂,竟然一洗颓风,大步迈向大门,令众人一阵惊愕。

「阁主不是讨厌圣地,已铁了心不管吗?怎么……忽然又要管?」夜天身后,有散修唯恐不乱,竟敢当场扬声提问,似有嘲弄之意。

「不,你错了,我出去,不代表会插手。」夜天摆了摆手,便继续边走边说,始终没扭头看此人是谁。「现在……难得圣地修者被人围观,自然要去凑凑热闹。而且,必须亲睹被群殴的画面,不然就是不爽!」

但话虽如此,救援圣地的诱因其实仍在,事缘他们倒了,下一个就轮到后面的茶居遭殃,可谓唇亡齿寒。

如此,夜天是否会搁下私怨,站到圣地一方?这也不好说,事缘一出外,他当场竟有点傻眼,圣地似乎……并非受到妖族攻击!

「呜呜-」

别误会,他刚感应到之妖兵是真实的,只要看向海边,就会看到两艘偌大的妖族战船,船体丶规模比先前三只还大。

只不过,此时它们距离海边尚远,船上一众血妖丶骷髅应该还未登岸!

「匡当-锵锵-」

「那么,是谁在袭击圣地,是哪种生物?」夜天微微眯眼,一阵疑惑。初时从远处看,确实会错觉那是血妖,但随着他逐渐靠近,那些「血妖」……竟渐渐变成妖女,再走近点,妖女又原来是人族女子……

是凌月宫御婢!

她们总共三十馀人,由两名黄衣丶灰衣御婢带头,正怀极浓敌意,重重包围着大银球。

御婢们手执玉笛子,轻搁唇边,神曲一启始,「仙音诀」随即发动,凝聚出一张金光大网,从四面八方……射向那大银球,要将其烧焦!

当然,神虚境乃圣地成品,不会一击即跪。这一刻,多数圣地修者都已没入(大银球)中,由它掩护,不断向外打出真气还击。

「哧哧哧-」

就这样,当夜天赶抵时,双方已陷入僵局,谁都不占上风;谁敢先撤,就会打破这微妙平衡,令那一方瞬间崩盘!

亦因如此,这瞬间,多数圣地修士都被困球内,难以脱身,只有少数人开战前没躲进去,才得以幸免,能赶来茶居求援。

再说一众御婢,其实带头的黄衣丶灰衣两人,就是凌晨在密林跟踪石天凤丶宋心盈的神秘人。后来御婢们决定转换目标,锁定茶居,便一路走到一叶滩;谁知才刚到步,便遇上圣地诸人在此结阵,双方更冲突起来。

「呃,好好的,干嘛要打起来?」夜天很不解。根据其认知,凌月宫入世治国,圣地则出世潜修,两者向来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也许……早前体姊妹之事,已令双方开始关系紧张,终致爆发冲突……

「为什么打起来?他们心里清楚!」与此同时,黄衣御婢瞟见夜天靠近,却试图提供另一版本。只是她正疲於吹笛子,五指於音孔上狂舞,连扭头也不能,便只好……边吹边说话,以致咬字不清。

「东湾镇位处凌月国境,圣地事前没知会皇都,就擅自占用海滩布阵,岂非公然挑衅?即便是为灭妖,此举也必须由凌月宫主导,轮不到圣地自作主张!」

她非常坦白,意思就是:你们圣地就在乖乖呆在圣山,在那里,你们办大会丶杀人放火丶甚至把山拆了……凌月宫也管不着,但在皇土上高调摆阵,介入国事,却万万不行!

但当然,众修士闻言必不服气,於是黄衣话音刚落,他们已纷纷出来抢白!

「神婢大人,这都不重要了!」其中一人遥指妖船,见其来势迅急,不免神色绷紧,情绪激动:「神婢你看……妖界生物快将靠岸,我们人族不能再自相残杀,让其乘虚而入!」

「对,双方先退一步,先联手灭妖……不然,它们一登岸,我们全部人都得死!」

霎时间众口同声,皆想劝御婢搁下歧见,而事实上,这正是夜天被急召的原因。

当初,神婢们决定围袭圣地,大概只因冲动,并没通盘考量,更忽视了两艘妖船来势汹汹,及至发现时……一切却已太晚,双方早已陷入僵持,难解难分,谁都不能先撤;此时此刻,必须由一名超级强者出手破局,隔开两边,再联手灭妖!

第三零九章:骷髅战灵

「夜阁主,形势危急,现时师尊不在,段师兄不在,只有你能解救大家!」修士们再次抱拳恳请夜天,状甚逼切。

「我有什么用?」夜天耸肩,装作事不关己,暗中却点出了一道真气。

「咚!」

一点精气,却足以用来破局,非常关键;但众修士碍於眼力不足,当然感应不到,还不停在念叨:「夜阁主,形势危急啊!不能再拖了,段师兄不在,这里就以你修为最高,只有你才能隔开两边,避免悲剧发生!」

「呵呵,小弟何得何能,大家抬举了……」夜天继续耸肩摊手,满脸不在乎般,眼看各人歇斯底里,快要疯掉,他只感到可笑。「哈,说实话,我真心不懂你们在闹什么。架早已打完,都没事了,我还能分开谁?」

众修士闻言,顷刻间,都以为夜天是铁了心不肯介入,开始绝望,直至转脸一看……又瞬即傻眼了。

「什……什么回事?」所有人都错愕不已。果然如夜天所言,此时此刻,金色电网消失了,「仙音诀」消音了,御婢丶圣地双方已被分隔,银球中之修士正一个接一个跨步而出……

激斗过后,数十名修者无不披头散发,一片狼藉,或在回神喘气,或在全身检伤,无不庆幸能在妖兵抢滩前成功脱身。

「呼呼……好险!」众人惊魂甫定,却不会有时间慢慢休整丶回复,因为……大妖船已无限逼近。

随着它们靠岸,修士们都渐感头皮发麻,阵阵心悸。同时,一股血腥的妖煞气正开始扩散,弥漫於空中,甚为呕心……

战船被活化了,刹那间,大家彷佛听到无尽恶鬼咆哮,怨灵呜呜悲鸣,船上杀机亦不断陡升,显然比上一批强大得多,令人不寒而栗!

「很恐怖,不宜硬抗!」部份修者怯战,又想龟缩回银球中,以神虚境为掩护,但他们却马上被喝止。

「师弟,不准进去!这次和妖兵交手,我们不能再龟在神境中只守不攻,不然很危险,随时会被困死,连人带球被炼化!」

此人较有见地,其观点亦随之得到黄衣丶灰衣丶南宫进等领导认同。於是,所有人难得团结起来,都开始远离银球,并赶到海边列阵;乍看之下,是御婢在左,圣地在右,最强者夜天居中,总共六十馀人,试图把海岸线严严封锁!

「妖族下船抢滩之际,必定最脆弱,最适合逐一击杀!」黄衣御婢手执笛子,点指向两艘妖船,眸光凌厉,非常烈性。然而,纵使她表现自信,夜天却没那么乐观,这时候,他正反覆扫视着两艘妖船,一遍又一遍,尝试判断其强弱。

「隆隆隆-」

战船靠岸,也一并卷来团团乌云,无比阴森可怖。近看之下,夜天发现两船倒是旗帜分明,一船属於血妖,另一船则载有骷髅大军。

「两者不难区分,一看便了然……」夜天自语。左方之战船,船头插满各种血色大幡,主帆涂有血珠符印,邪魅而凶戾,应份属血妖族;至於右方船帆,则有鲜明的骷髅印记,凝神一看,还可见……船头上颗颗头骨整列,各种白骨大幡竖立,阴气阵阵,彷如在招魂,比血妖战船更加幽森。

「呜呜-」

这一刻,不论血妖还是骷髅,已纷纷赶到船头,准备抢摊。而夜天细察过后,却又不禁微微皱眉,低语道:「很不幸,上次的妖兵没说错……这一批才是主力,有五阶强者!」

五阶,人极境祖师!

岸边众人闻言,顿时皆倒吸凉气,微微变色。按照夜天判断,血妖丶骷髅两族当中,应各有一名五阶祖师坐镇,至於四阶宗师,则更是多不胜数,这还未算上满船兵魂丶战魂!反观人族方面,除却夜天在四阶顶峰,馀者,则无一人超越四阶初段(要不然,刚才也轮不到要夜天解局),彼此间可谓强弱悬殊,胜算极微!

有见及此,不少人皆呈现退意,并以圣地修者尤甚。依照行程,相信不用多久,大批圣地老古董就会尾随而来,那与其现时无谓牺牲,还不如先撤出金滩,稍作休整,与师尊们会合后再杀回来。

现在放妖兵上岸,大肆破坏,最多也不过是毁掉茶居,圣地并无损失!

表面上,这想法很合理,只可惜为时已晚,此刻想逃也不行了。血妖族船头上,那血妖祖师大喝一声,正在向邻船传话:「老骷髅,听说上回联军内讧,让那人族小子捡了便宜,惨遭全歼,徒成族笑柄。因此,你我决不能重蹈覆辙,大家一起上,先毙掉岸上这票人类!」

「好,此仇必报,就依你的。我看人族……连祖师都没半个,一帮杂牌军,真不知好歹!来人,都给我灭了!」骷髅族祖师放声。就此,两族联军便都倾巢而出,人类修士危矣!

「哧哧哧-」

瞬息间,骷髅族各自祭出骨剑,运劲於指,令其悉数划空而出,直指对岸,藉以开路。对圣地而言,这亦代表退路已绝,一战难免,只能拼命了!

事实上,纵观这群圣地修者,几乎没昆仑传人,南斗占少数,其馀尽是北斗子弟。北斗系出纯武者,但凡其门人,战体就是武器,皆最擅长近身搏斗,因此……眼看骨剑破空而来,部份人便打算一涌而上,迎头重击。

「来,兄弟们,既然必须一战,就不能贪生怕死。守护人族,圣地有责!」有人高喊,瞬即奋勇冲前,但是骤然间……变故却出现了!

「噗-」

两名三阶北斗武者,一人冲向骨船,一人冒死迎向血妖,然而……结果都一样!都是还没触及骨剑,就已莫名挂掉!

先说骷髅战法,蓦地,骨剑上幻化出一颗头骨,眸泛青光,就是它的兵灵;而头骨一显现,二话不说,其眼洞已折射出霸气光束,令那北斗武者……立刻穿体而亡,血染长空!

「啊-」

骷髅不好惹,而迎向血妖之人,也遭遇到同一命运。船头的血妖祖师,一夫当关,眼见北斗武者冲出,蓦然,其眉心红痣……竟射出了一口血箭,割裂虚空,并当场穿体而过。

第三一零章:主宰生死

「是……是腐血!」那名武者惊呼,但一切已太晚。

转眼间,他全身便开始腐烂,先是胸口,然后到手脚,最后是头颅……直至完全化成腐尸,沉浮大海。

「啊-」

其馀修士见状,全都大惊速退,但同时间,众妖兵却认为打铁趁热,纷纷高喊:「来,要为前一批妖族兄弟报仇,不能让他们跑了!」

「大家无需留力,骨剑全部给打出去,见一个刺一个!」

「……」

就这样,刹那间,又有无数骨剑破空而出,於半空留下残影,再咻咻的扫杀过来,动魄惊心;而纵观人族修士……纵使都在节节后退,但思想丶步伐却不一致,有些急於保存实力,有些则仍心存侥幸,要负隅顽抗,最终令整体进退失据,无法有效成阵。

「噗-」

结果……在犹豫之际,又有十数人或被穿心,当场绝命,或各种断臂断腿,身受重创,血溅长滩!

「啊啊啊……」

「夜阁主,你快想办法……救大家!」一名御婢血流披面,随身玉笛也被骨剑粉碎,不得不狼狈乞援。但其实在这一刻,妖族骨剑还在漫天横扫,她话音刚落,身旁又有一名姊妹中剑,惨呼一声,当场殒命!

「夜阁主……」到了此刻,众人已把夜天视为唯一希望,但他还完好吗?

说实话,夜天并不常逆级作战,之前恶斗辰灭和老枯藤,也发生於限级时代,不能为准,而现在……对方却切实高出一个大境界,还不只一名祖师(共两人),该如何是好?!

「幸好我法宝多,还犯不着吓尿落跑……」夜天一边低语,同时间,亦本能地把水蓝天幕撑开,覆盖全身,结果……他身畔,立时神光闪闪,璀璨生辉,若有骨剑撞来,都马上会反弹老远!

「还好,那颗青眼头骨没锁定我,否则……吉凶难料!」夜天腹腓。纵观现场的骨剑海,大都是灵兵,内蕴各种青眼丶黄眼丶红眼头骨兵魂;当中黄眼兵魂还好,只有四阶战力,还未足以洞穿光幕,威胁夜天,但青眼却不同,虽然只有一颗,却可是实实在在的五阶神力,谁被击中,都得当场毙命,大家视之如避蛇蝎!

「擦!」夜天稍一走神,突然间,又有黄眼头骨硬撼光幕,导致一阵摇晃,却无法穿透,结果它也被弹飞,再失控飞坠大海。

「噗嗵!」

此刻的夜天,因光幕连环受袭,或许会稍感不踏实;然而,这看在身无护甲,正东歪西倒,命在旦夕的修士眼中……其靭性却无疑令人惊叹,如见到救命草,当下接二连三,前仆后继的踉跄赶来!

「夜阁主,请撑大光幕,让大家躲进去!」从远处看,此刻众人皆颤颤巍巍,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由於前有得罪,部份人呼救时更神情腼腆,夜天甚至觉得他们猥琐,一副小人之相。

但纵然如此,接着下来,他依然抖手一划,把光幕向四方伸展,能容纳更多人。

「好,撑大就撑大,你们满意了吧……」夜天低语着,而众修士见状,顿时都松了口气,认定有救,谁知道……

当他们正要涌进来避难时,骤然间,夜天却冷喝「且慢」,话锋一转,脸色也大变。他衣袖一霍,摆了摆手,把众「难民」悉数拦在外头,寒声道:「我有说过可随便进来吗?你们排队,一个接一个,接受甄选!」

「什么?」众人骇然,全都倒吸凉气。之前他们出言侮辱,意气风发之相,夜天其实从未释怀,心想:你们很过份,没事就嚣张跋扈,骂人当闲聊,然后人家理所当然要原谅你?!

这一刻,夜天眸泛寒光,心中怨念又再陡升,暗想:善恶终有报,现在,你们生死就掌握於我手中,我让你生就生,死就死!

「第一个,让我看看是谁?」刀光剑影间,夜天神色冷咧,眼角一瞄,但见此人……刚才应没言语冲撞,素无过节,便勾勾指头,说道:「进来!」

那人早已吓尿,现时如蒙大赦,当即连爬带滚的缩进光幕,大口大口喘气。

「还有谁?都三个三个来吧!」夜天冷喝。基於旧怨,他依然坚持要选择性救人,但也碍於妖兵在场,不会坐看他胡闹下去,便改为大批大批甄别。

就此,黄衣丶灰衣,一票御婢,甚至南宫程很快都进去了,再之后,就轮到南宫进……

「夜阁主,有怪莫怪,饶命……让我进去……」他讪笑着,竟装出一副不争气的模样,连连摇尾乞怜!

「嘿嘿……」夜天也歪着嘴,不停吃吃冷笑,显然在幸灾乐祸。「南宫小儿,看你的态度,和刚才的反差还真大啊!小弟很好奇……你们是同一个人吗?」

夜天这样说,可把南宫进给逼急了,却不敢生气,只能继续唯唯求饶:「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之间有误会,求原谅……」

夜天冷笑:「原谅?小弟是『外人』,你又没错,我何德何能来原谅你?」

说罢,他也不懂是否心软,竟勾动起食指,似要示意放行;而南宫进见状,也当即咧嘴一笑,心想有救,忙不迭直闯光幕,谁知道……

「砰!」

原来夜天勾指头,却不一定代表放行,光幕立时将其反弹老远……

「不要……」南宫进骇然,顿时亡魂皆冒,被轰飞后,他刚巧与那柄青眼骨剑交错而过,不偏不倚,然后,已经没有然后……

「啊啊啊……我不要死……」南宫进惊叫,状甚不甘,但这也成了其绝命句。与此同时,骨剑海还继续横扫,又有两名「轮候中」的北斗武者中剑毙命,都是曾有过节之人。

「啊啊啊-」

爽!惨叫声此起彼落,接着,下一个就轮到玄腾接受夜天筛选,等待进入光幕。

「夜阁主,我们真的有误会,在下知错……请放大家进去……」这一刻,只见各色骨剑漫空飞舞,玄腾话音刚落,又有一柄身后擦过,可谓惊险万分。

「玄腾是吧。」光幕内,夜天冷冷一笑,摸着脸道:「好,玄腾兄,我本无意刁难,若你敢将之前骂我的狠话再说一遍,我就马上放你进来,以后大家好好合作!」

第三一一章:继续泄愤

「在下不敢,在下知错,请网开一面!」玄腾闻言,却哪敢照办?他此刻哭丧着脸,低声下气,只求夜天别再念叨,马上放行。

然而,夜天本身就是不爽,哪有这么容易就范。

「真没骨气,看你不起!」夜天连连摇头,初时也只是轻叹,随后语气却转趋凌厉:「玄腾兄,若你坚持没错,肯理直气壮多说一遍,那就真的是没做错,我也不能将你怎样。但现在……既然你自称有错,错就要接受惩罚,付出代价!」

「不是这样的,请原谅我……放我进去……」玄腾快崩溃了。

「哈,听你的口气,我好像别无选择,非饶了你不可?但事实上,小弟也可选择不这样做,对吧?」夜天冷笑,由於还未消气,便寸步不让。

到最后,玄腾已彻底疯掉。情急之下,即使未得夜天首肯,他也决定狗急跳墙,硬闯光幕!而结局……自然亦在意料之中。

「砰!」

瞬息间,玄腾如撞大山,当即被弹飞老远;半空中,他又与同一柄青眼骨剑交错而过,穿透心脏,然后,也就没然后了……

就这样,可进光幕的都已进去,剩下没进的,则注定没机会活下去,不必再理。此时夜天数点人数,发现光幕里只剩三十馀人,御婢与圣地修士各占一半,但除他本人外,大都在苟延残喘,没什么战斗力。

「这样不好办……」夜天眉头深琐,一阵头大。其实众人进来前还好,有他们拉仇恨,分散妖兵火力,光幕总算没被青眼骨剑盯上,能挺到如今;但现在……大家集中一处,就等於把各种青眼丶黄眼丶红眼骨剑都吸过来,实非上策。当然黄丶红两色还可勉强无视,但至於青色头骨……

「霍霍-」

战船上,骷髅祖师见众人缩进光幕,霎时亦有同感。於是他抖手一划,所御控的青眼骨剑立刻改变航道,凭空摆尾,留下残影,再直射光幕疑似最薄弱处,众人危矣!

「咻-」

五阶战力非同儿戏,光幕本身恐支撑不住,於是……夜天便主动迎向剑锋,双掌前推,藉以加固,但这样足够吗?

「噗!」

「哈哈哈……」刹那间,只听得骷髅祖师邪气狂笑,原来青芒一至,夜天瞬即如遭雷击,大口咳呛,双手满血,眼前亦一阵模糊……

但还好,全赖其拼命,他总算保住了天幕,没被洞穿,只是塌陷了一大块,外观突兀而已。而其他修士(残兵)见状,还有些微战斗力的,都纷纷挺身向前,朝水蓝天幕,疯狂注入真气。

只是还没多久,青眼骨剑已去而复返,又即将刺过来……

「噗-」

夜天再遭重创,不仅大口咳血,几乎无法站立,手筋更几被撕裂,痛若撕心裂肺。他身畔,更有御婢丶修者倒卧血泊,不能再起,看来祖师骨剑纵未摧毁光幕,光凭气机,已足以瞬杀里面数人,究极恐怖!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我已有办法对付他们!」这一刻,夜天血衣蔽体,满手鲜红色,看来随时晕厥的样子,确实令众人忧心忡忡;但他却勉力摆手,表示没事,并再次艰难站起。

「各位妖族大哥,对不起,我们还不打算死!」夜天神色坚定,缓步走到光幕边缘,再看向两艘妖船,放声大喝:「别小瞧人族,咱们还有大量法宝未用,全都是有生力量!」

「秘宝?有生力量?哈哈哈……」骷髅族祖师狂笑。作为五阶强者,他显然只把这番话视作扯谈,不需要当真。「老实说,即便是同阶交手,你们人族也必败无疑。妖族有大量战魂丶兵魂,全部可作杀器,而你们却没有,怎么打?!」

语罢,在它天灵盖上,骤然竟幻化出一道骷髅虚影,紧紧黏於背上。乍看之下,只见它还介乎虚实之间,有些飘渺,但眼洞透射之青芒却无疑是真实的,应该是其战魂!

「这就是战魂。怎么了,你们人族全是井底之蛙,没看过没见识过吧!」骷髅祖师大笑不止。

「呵呵,原来你们才是井底之蛙,谁说人间没战魂?你们妖界有,咱们人族同样可有!」夜天歪嘴一笑,刚才就是怕对方不提战魂,既然搬出来了,就什么都好办。他朗声道:「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妖族,就一次性将所有兵灵丶战魂全弄出来,咱们人族也同样做,作纯战魂对决看看谁强谁弱,证明你们没吹大气,如何?!」

骷髅祖师嗤之以鼻,啐道:「笑话,人界能祭炼战魂?小子,你才少吹大气!」

「骨兄,你不相信,就给你们看。」夜天眼神坚定,说罢,便毅然踏出光幕之外,双方暗暗结印。未几,他脊背也开始显化魂影,初时很虚淡,渐渐却由虚化实,五官丶四肢全部成型-他就是金发战士!

金头发很狂野。这瞬间,他赤着上身,尽透结实肌肉,长发也悉数逆冲向上;加上……他如有水雾遮脸,头顶亦飞旋着五宗兵影,更令其神威凛凛,杀机老远皆能感受!

「吼-」

金头发很趁手,但只是他还不够,同时间,夜天也需要别的战魂充撑场面,於是……他想起了卡琳特!

刹那间,他把七色宝弓祭出,定於身前,让满船妖孽都看得见,再之后,又开始烦恼如何展示魂影……

「卡姐你醒醒,要借用你一下!」夜天狂摇仙弓,试图将卡琳特抖出来,却毫无动静,於是便改口……

「卡姐出来!你最美了,借用你的『美色』一下!」

还是不成功,卡琳特太嗜睡了,就是醒不过来;结果夜天情急之下,只好把手探进仙弓神识界,再一把揪住卡琳特的金发,死命扯拉,好让她外露一点点出来,令妖兵都看得到,充撑场面。

「你们都看到了,人界不缺战魂,要多少有多少!论兵魂,绝对有力一战!」夜天再次放话,而这次……由於身後还有一号金发狂人,头悬圣兵,结果从船上看,就如看到一尊绝世杀神,威武无匹,顿时不敢妄动,也令夜天底气大增。

第三一二章:逆级战妖祖

「吼-」

不错,金头发很强势,但片刻后,夜天又发现……骷髅祖师目测对七色宝弓更感兴趣!

「是……天虹仙弓,天狼战神的修道法器!我们离乡别井,跨界而来,不正是……为找他的真元?」他一认出仙弓,霎时竟激动起来,身后的青眼战魂也一阵抖动。骷髅祖师扬手高喊:「大家还等什么,都把战魂全召出来,给我收了他们!」

「好!」

「爽,居然一来就找到天虹仙弓,我们相信已离『天狼元神』不远!」

「战魂们……出动!」

诸妖领命,此际心情冗奋,天灵盖上纷纷冒现出各式骷髅,各式血妖战魂丶残魂,不停在怪叫。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残念,幽幽森森,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呜呜呜-」

金滩上,众修士连起鸡皮疙瘩,有些更瑟瑟发抖,惊疑不定。唯独夜天不怕,其实,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正中我下怀,来吧,就怕兵魂们不出来!」背悬狂士,连勾指头,此时夜天就像一尊冥神,比诸妖还凶戾。同时间,船上妖兵也等不及了,有的疯狂掐诀,打出战魂,有的……更手拱战魂,直接下船抢滩!

「啊啊啊啊啊-」

阴森的喊声此起彼落,妖族战魂倾巢而出,数量悬殊;这瞬间,修士们全都大惊失色,阵脚大乱,同时,原来自金头发现身后,水蓝天幕便莫名消失了,众人瞬间失掉这平安符,还不失魂落魄,各种尿裤子?

「大家别慌,一切都在计划中!」夜天见状,一边尝试安抚(稍定军心),又不断扬手,示意众人速度后撤,并向左右分散。「撤退时都散开,撤退时都散开,各散西东,别集中在一处!我们只需要耗,兵魂杀过来就只管闪,千万别还击,无需击毙战魂,能挺上半炷香时间就算成功!」

这一刻,他确实已策划周全,却无暇多作解释,只希望各人依计而行。

「不用还击?」众修士丶御婢将信将疑,分散后撤理解,却不懂为何不能反击。但不论如何,此时很多人早已受惊,想反袭亦有心无力,也顾不得再布阵,本能的反应……就是逃!

「蹬蹬蹬-」

金滩上阴风阵阵,漫空飞剑,还有各种战魂飘杀过来,惊心动魄,也诡异幽森。此刻修士们逃,夜天也跟着一起退。

分散后,夜天很快就被那颗青眼的头骨战魂盯上。青色象徵五阶,看来必属骷髅祖师,它大概认为夜天是老大,所谓擒贼先擒王,拿下夜天,馀众也就不足为患,将马上溃散,因此先盯上他,穷追不舍。

「霍霍-」

「骨兄,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别总针对我!」夜天腹腓。他贯彻着「不还击」的方针,一路飞遁,然而差一个大境界,速度还是远逊对方,结果才晃眼功夫,青眼头骨已又飞到眼前,避无可避……

「嚓!」

观察多时,夜天已知头骨之绝杀……就是一双眼洞。这一刻,在毫无预警下,它突然开始闪烁,未几,更折射出两道青芒,割裂虚空,几乎以极速直取夜天心脏!

「额,小弟还不想死!」夜天自语,千钧一发之际,他已来不及摘下「真狼之焰」或「雪之空」,拿着的既是「天虹仙弓」,便用弓胎拨开青芒……

「咯嚓!」

七色弓胎传自上古,当然不会轻易散架,但巨大冲力还是令其瞬间脱飞。再看看夜天,一拨之下心脏是保全了,却依然被青芒擦过肩头,划开一道恐怖的伤口,血水汨汨之流。

「呃!」此时,夜天感到天旋地转,几乎不支倒地,忙乱中,也赶紧将金头发切换为小光球,覆盖伤口,让「万源归一」之力慢慢收复。

「还是不行……」近看之下,夜天已差不多变成血人。他咬着牙,寻思这不是办法:青色头骨势必去而复还,再加上其他战魂丶兵魂追击,他还能挺多久?

在这关头,什么神兵丶灵宝目测已难救命,还不如……用回其第一神通-嘴炮!

「等等,我有话要说!」夜天终於弄出雪之空,以匕首支撑而起,再看向妖船,艰难地吐字。「各位,咳咳……你们来,不就是为天狼真元吗?请……请看,我……有他的天虹仙弓,我有线索,咳咳咳!」

「嗨?」妖船上,尤其是骷髅与血妖祖师,初时都认为他在胡扯,只想拖延时间。然而,当夜天提起仙弓,还是一石击起了千重浪,众妖都沸腾了……的确,这法宝不像造假,他不似在瞎说!

「先别刺死他,姑且听听!」有血妖提议。夜天一言见效,霎时间,攻势都稍为停歇,为其赚来喘息机会。

「咳咳……我没骗大家!」金滩彼端,夜天再次全面撑起天幕,把自己全身覆盖。此后,他双手合十,也彷佛闭上了眼,正式入定,即是有话说,也只是以神识传音。「我现已重伤,开口有难度……诸位请稍安,给小弟半炷香时间复完;之后,就会告诉你们线索,绝不隐瞒……」

「你少耍花样!」骷髅祖师满腹狐疑,并未轻信夜天,但转念一想,天狼元神无疑是巨大诱惑,不能放过线索,便改口道:「嗯,其实等一下又如何?你我差一个大境界,力量悬殊,即使给你拖一会……最终还是逃不了的,就等你一下子!」

它一锤定音,最终,船上所有骷髅丶血妖皆停止掐诀御魂;全部战魂,不分红眼丶黄眼丶青眼头骨,都在夜天面前悬空排开,静止不动,骨剑亦如此。

这瞬间,头骨们都一瞬不瞬盯着夜天,它们眨眼时,情景是各色眼洞轮流闪烁,点点幽光看起来很诡异,也倒有几分滑稽。

「呜呜-」

就这样,夜天成功忽悠一众妖兵,换来宝贵时间。半炷香过去,其创患已初步止血,其他修士亦趁机休整,重新於大后方列阵。

接着,夜天终於缓缓睁眼,似乎要开口了。

第三一三章:兵灵大崩坏

「时间差不多,诸位,我马上要把秘密告诉你们……」这一刻,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表面上麻木,又彷佛在嘲弄这些头骨。「骨魂们,不知你们懂不懂……人界,不仅不能祭炼战魂,其实也容纳不了各位。很遗憾,除非你们是仙阶馀孽,否则一离开本体,就只能……挺一段短时间,之后就会开始崩坏……」

对,是崩坏。

不,他并没胡扯,早前缠斗「镇香瓶」,已令他掌握到魂体的法则。残魂在人界,一定不能见光,而一旦被释出外界,暴露於空气中,倒数亦会随之展开。至於现场一众头骨战魂,本质上,其实都和「镇香瓶」那些妖婢无异,它们不能於世长存,只属一波流。

换句话说,诸妖都被夜天坑了。这时候,这小子忽然邪笑起来,流露出很阴寒的目光,冷声道:「感谢大家耐心等候,现在时间到了。对,小弟已算准时间,再见,安心上路吧。」

没错,他们完了。

「什么……?」霎时间,众头骨骇然,眼洞光芒都僵住了,不再闪烁,应是惶恐至极;但到了此刻,即使想退回本体亦已太晚……

红丶黄丶青三色当中,红色头骨先出问题,只见夜天话音刚落,它们便率先沙化……对,是从头顶到眼洞,从牙齿到颚骨,逐一逐一虚淡起来,再过片刻,已只残存两点红光,甚至连红点都没了,剩下的只有残念……

「上当了,忘记这是人界!我不要崩坏,哇啊……」

红眼头骨没了,黄眼的也离末日不远。这一刻,纵使它们还想挣扎,各种呼喊,但很可惜……总难敌天下法则。倒数启始了,它们也在虚化,也在崩坏,也在解体,整个过程,其实与灯笼内的「镇香残魂」并无分别。

「忘记这是人界,我们不能见光,不能暴露,哇哦……」

夜天不战屈人之兵,未几,黄眼头骨丶兵灵亦全告消失,只剩下一颗青眼头骨,一具血妖战魂;他们分属那两名妖族祖师,因修到五阶,底子最厚,眼看还可挺上一小阵子。

「该如何是好……」这关头,它们其实有两种选择:一丶无视时限法则,用尽最后一分一秒,继续向前袭杀夜天;二,先速撤回主尊体内,奢求保命。

不约而同,骷髅丶血妖祖师都选择了后者,这不难理解,事缘其战魂……皆非一波流的残魂性质,而很可能与自己本命相连,共修共生,战魂一寂灭,本尊也会受波及,顿遭重创!

「不好,还是先收回来!」两名祖师并指一拽,其战魂皆马上掉头,倒飞回来,只不过……很不幸,时间已不利他们一方,结果才飞到一半,两者便呈现出崩坏先兆-开始虚化!

「噗!」

果然是本命共生,当战魂一沙化,顷刻间,血妖丶骷髅两名祖师皆感到心神剧颤,灵魂如受重创,处境很不妙。颤颤巍巍间,他们掌指不住颤抖,连同御魂之力亦受影响,此刻从远观瞻,头骨丶血妖两颗战魂皆在半空摇晃不定,哪怕随时坠地……而也在这时,夜天要出手了!

「来吧,送两位上路,加速崩坏!」夜天冷语。止血后,他已隔空摄回七色宝弓,扳弓搭箭,同时双眼一扫……初时他很贪心,很想落井下石,趁势再施重击,但一瞄之下,却见两具战魂皆迅速崩坏中,随时会消散,时间不容许,恐怕只能二选其一。

「纯直觉,先射那青眼怪!」夜天拿定主意,便随即拉动弓弦,一声轻颤后,鲜黄光箭就如惊虹,横贯虚空,直追那青眼头骨。

「哧-」

换成平时,黄光肯定不能奈何青色力量,但现时不同,青眼战魂骨本身已在沙化,骨体衰退中,便正好落井下石!未几,鲜黄光箭终於追上了它,从后一刺,竟……直接洞穿后脑,不可思议!

「咯嚓-」

霎时间,青眼头骨爆碎,四分五裂,其残片朝十方飘散。它毕竟是魂影,注定暴露后不能长存,因此解体后,各残片仍将继续沙化,直至彻底蒸发。

与此同时,另一五阶血妖战魂亦难敌法则之限,还没折返主尊身旁便已经完全崩坏丶消散,空留馀恨。

「啊啊啊我枉死,绝不甘心」

就这样,妖船上仅有的两名祖师,皆由於折损本命战魂,元神重创,尤以骷髅族祖师状态最糟。

本来丢失战魂,已令其本体重创,更何况残魂消散时,还要被夜天落井下石,射箭击碎,结果霎时间,骷髅祖师元神欲裂,连声惨叫,摇摇欲倒,甚至无法支撑下去,最终竟趴伏在船头上!

「可恶」它攥拳诅咒,战魂崩碎后,它的灵力正快速流逝,到这刻,已正式跌出五阶,滑落四阶沐光境不再算是祖师了!

「很好很好,两头大妖已除其一!」夜天翘姆指冷笑,骷髅祖师只要没五阶战力,威胁便大减。同时,也可惜刚才来不及赏血妖战魂一箭,便让其「轻易」消散;结果,邻船的血妖祖师虽仍不住失血,看起来脸色苍白,伤势却明显较轻。

「本妖……死不了,你们……却死定了!」血妖祖师咕哝,咬字并不清,此刻应很虚弱,战力跌落五阶初段边缘……但重点是,他总算保住五阶,仍(比夜天)高出一个大境界,现场中,他是唯一一名祖师,难怪仍有本钱叫嚣!

「嘘,大家不用再怕,就他一只残血祖师而已!」金滩上,夜天很沉着冷静,趁众妖重创休整之机,转眼间,已将残存的修士们重新组织起来。

这一次,他选择在大银球附近结阵。御婢们手执玉笛,四面包围着神虚境,随时奏曲;至於圣地修士……则被分成两批,部份直接进去,在银球内埋伏,而其馀……不远处,夜天盯上了一个乱石群,正大有用处,其他修士便在石滩那边候命。

同时间,妖兵方面虽则全失战魂,元气大伤,却同样不想被困船上;结果……稍微休整回复后,他们自恃己方仍有一名祖师充撑,又再度起哄叫嚣,想下船抢滩,大杀一场发泄。

第三一四章:夺帝心

「兄弟们,人族已残血,咱们其实还有优势,下船报仇吧!」

「对,那小崽子太恶毒,不能饶了他!」

「杀啊!」

众妖又沸腾了。被坑后,他们尽都满怀怨愤,羞怒交加,极欲一雪刚才之奇耻大辱,於是不用祖师下令,已纷纷争先下船!

「大家别争,这小子是我的!」血妖祖师大喝,立刻拦在前头。方才之辱,对他而言犹如当众打脸,非常丢人,至此仍怨愤难平,必须一对一,手刃夜天解气。「你们都退后!血债血偿,这小崽子,我……要亲手将他碎掉,从世上除名!」

长滩彼端,夜天目视暴怒杀来的血妖祖师,心中却无比冷静,夷然不惧。

「血兄,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冲过来吧,出气吧!」这一刻,他卓立於大银球前,血衣猎猎,遥望着通仙之海,表情沉着。

没有天幕,没有小光球,没有金头发,天虹仙弓亦已收起;此时此刻,他手中只拿着「雪之空」,里面全是血,全载满自己刚才失掉的血。

「我也有一笔血帐,要跟你们算……」夜天呢喃,眸光也变得冷咧;为求生存,他身旁的御婢丶修士……也都难得团结起来,各自就绪。也在这时,血妖祖师也终於杀到夜天眼前……

「血债血偿,小子你不能活了!」血妖祖师青筋暴现,连声咆哮。为要亲诛夜天雪恨,他此刻单人匹马,禁止其他妖兵太接近;而一锁定夜天,其双手便齐点太阳穴,眉心即将射出血箭!

「嘿嘿嘿!」夜天突然没脑儿邪笑,天灵盖上,蓦地也冒出了一道魂影-就是金发战士!

一如往常,这家伙形像狂野:咆哮连连,金发逆冲向上,身畔神兵飞旋,连强如血妖祖师,也不禁一阵哆嗦,嘠然止步。

「又是你?!」他出声吐槽,正想瞧清其脸庞,了解是谁;然而……它不仅有一重水雾覆盖,探搜时,更令血妖祖师神识剧颤,如遭雷击,再次受惊,眉心的血箭终究没发出去。

「很好……」

此时的夜天,其实就在捕捉这个战机。当对方一犹豫,绝杀没发出,就轮到他动手了!

「哧哧哧-」

三管齐发。先说雪之空,其管道中……早已凝聚出大量血箭,血妖不动,它就趁机悉数迸发,猛然射向心脏。

「咻咻-」

至於夜天身后,隐伏於神虚境中的圣地修者,此时也全部出手。南斗修士化泥为剑,北斗武者手控卷轴,蓦地,霍霍响声不绝,无数战剑丶卷轴从银球里激射而出,直取血妖祖师。

「霍霍霍-」

最后,还有围绕大银球的一众御婢。玉笛子搁於唇边,她们早已就绪,当对方一杀到,黄衣马上娇喝:「凌月仙音!」

纤指狂舞,仙曲启始,顷刻间,那片金色光网再次成型,无尽电弧密密麻麻,把血妖祖师困於中央,十分恐怖!

「吼-」血妖祖师怒吼,面相狰狞。一连串爆响,三重能量同时加身,确实令其重伤之躯伤上加伤,但还不足以将他磨灭。

「啊啊……一群小白,想袭杀祖师?不可能!」血妖祖师暴怒,声线无比冷咧。同时间,他身后……竟蓦然化出了一道人影,跟自己外貌相同,如一身化二;一个血淋淋,身上有着恐怖伤口,另一个则相对没事,那是……身外化身神通!

「霍!」

果然是五阶祖师,手段惊世。刚才人族连施重击,目测只打中其化身,真身却乘势飞遁;他倒退时,眉心还连吐血箭,瞬杀两人!

牺牲很不幸,却还好,身外化身似乎也在夜天预算之中。他看来并不惊讶,并冷笑道:「哈,原来你才是白板!受了伤,就更应集中残躯,而非身化两人,把力量分散;你既然这样做,离死期不远了!」

「无知!你又不是祖师,懂个屁?」血妖祖师真身飞遁,向后速退,转眼已落在石滩一带。在那处,早有圣地修士布防,结果他未有丝毫机会喘息,脚底下又有大量巨石爆开,要将其肢解……

「轰隆隆-」

都是卷轴。修士们静候多时,早在石群中埋下卷轴,当敌人一接近,它们便瞬即被催动丶激活丶展开;再之后,石块全被炸开……

「啊啊啊……卑鄙!」血妖祖师惨叫,立刻再身外化身,让本体有多远溜多远,避免当场毙命。只不过,至此他亦等如折损了两具化身,残存之战力……已肯定不足五阶,他完蛋了……

「哈!」夜天一阵阴笑,挑眉道:「血兄,如果你没五阶,咱们还怕什么?」

他的确没说错,彼一时,此一时,强弱倒反,形势早已逆转。血妖祖师衰变濒死,而夜天虽负伤,却越战越勇,手持仙弓丶匕首与火焰剑,统统是神器,能稳稳压制对方。

也在此时,船众妖大概终於察觉不妥,想出手应援,一切却已太迟;有骷髅打出骨剑,御空而来救驾,但都被修士们合力拨开,无济於事。

「锵锵锵-」

最终,当云雾消散,尘埃落定,「雪之空」正挑着一颗心脏,半空滴血;未几,又见心脏逐渐扭曲丶变形,空心匕首竟要将它塞进其管道中,情景非常呕心……

「呼呼,很惊险,但……总算已挺过最艰难的时刻,逆转胜在望!」夜天凝视着「雪之空」,心有馀悸。未几,他匆匆盘点人数,又发现……原来人族也损失惨重,现时只残存约二十人,部份更已负伤,不胜唏嘘。

幸亏,夜天很快已平复过来,重燃战意,目光也变得坚定。他点前「雪之空」,让半颗(还塞不进的)心脏外露,朝妖船方向呐喊:「大家听着!祖师已死,这里现在已无五阶,此消彼长,当以我最强!我说清场,就马上清场!」

「狂妄,快闭嘴……」妖船上,众妖见他挥动着祖师心脏,都认定是赤条条的挑衅,当下目眦欲裂,怒不可遏。部份妖兵脑残,既无法冷静,又没判断形势强弱,便先后冲下甲板,各种发狂咆哮,要杀夜天「复仇」。

第三一五章:祖师之心

「崽子去死!刚才你不过一时走运,这次你活不了!」

「冲啊,杀杀杀-」

金滩彼端,夜天却只顾冷笑。眼前诸妖,其实都是折损修道战魂,元气大伤的残兵败将,若好好组织起来,发动团战,哪怕还有一丝胜算;但,这样的无脑奔袭,七零八落,则只会被逐个击杀。

结果,夜天表示没压力,在御婢们相助下,又收割了大量人头。再过一会,骷髅丶血妖两族已剩下不过十人,并全龟缩在战船上,不敢再下来接战。

「夜阁主,可以攻上去吗?」事实上,不仅妖兵,原来修士们亦因同袍之死,满腔愤怨,急欲翻盘,便纷纷追问夜天。

「可以,但妖船可能有机关丶秘宝,必须一起行动,集中力量,切忌轻率。」夜天谆谆告诫。

「不必这么怕死吧!」有修士闻言,心想人族已稳占上风,胜败无悬念,便不想再受夜天指挥,吐槽道:「现时,妖兵人数只有我们一半,也全是强弩之末,不再成大患!攻上船,见妖就砍就行!」

「呃!」夜天很无语。说到底,这些圣地传人还是不肯服他;之前挨打时还勉强听命,及至形势一好转,便又开始轻敌,开始想自作主张

「你们将自讨苦吃!」夜天腹腓,但纵然如此,却放任着他们行动。自从除掉五阶祖师后,他已无需别人辅助,心想你们喜欢怎样就怎样,生死再与我无关!

就这样,大夥儿大致兵分两路:圣地修士主攻骷髅战船,御婢则冲上血妖那艘,至於夜天,一番思量后,还是认为「凌月宫」仇恨值相对较低,便尾随了她们。

「蹬蹬蹬-」

先说骷髅战船。从远处看,骨妖们似已溃不成军,东歪西倒,谁知众修士一踏上甲板,情景又大变样!

霎时间,众人如踏进迷阵,四周灰雾迷蒙,阴风呼嗍,兼有怨鬼怒吼,令人头皮发麻。

「一定是船头的白骨幡作怪!这条船没那么简单!」领行的南宫程倒吸冷气,但一切为时已晚,他们已身陷迷阵,想逃也逃不了!

******

另一方面,御婢们攻上血妖战船后,也遇到同样情景。

甲板上插满血幡子,一登船,便随之被激活。刹那间,大幡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上面的血珠符印更乌光闪烁,宛如在招魂,令众女一阵发毛。

「呜呜呜-」

魔道於人间低调多时,这种邪阵,年轻御婢大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现场中,唯独夜天有实战经验,便挺身向前,开口安抚各人。

「大家不用慌,这种妖阵,难以在人界发挥真正威力,我也会破!」夜天没胡说,经他初步观察,不论白骨幡还是血色幡,都需要聚合大量残念为引子,方能成阵;因此,它最适合瘴气重,尸骨多,或有大妖殒落的地域,至於人界……甚至一叶滩?

别开玩笑了,此地祥和安谧,更重要是……完整的残魂,於人界不能暴露空中,否则会崩坏;因此,哪会有什么超级恶鬼栖身?有的,也只会是残念!

但即管如此,随着血幡飘扬,飕飕呼啸,血珠符印不停闪烁,每一杵还是结集了大量阴气,目测……都是这几天大战中绝命的小妖残念,而且不用多久,便在血幡子聚合丶成型丶实化,生成恐怖血鬼,每幅一头!

当然,基於此禁术的特性,也受人界法则所限,血鬼都被困於符印中,俨如牢笼,不能超脱,但只要数量一多,能互相招引,其战力便不容小觑!

「卑鄙的人类,血妖族死得不明不白,一定要报仇……」

蓦地,诡异的回音此起彼落,诸魂不住呜呜怪叫,令众女寒毛倒竖,阵阵心惊,就只有夜天不怕。

「你们……就是我前天灭杀的小妖吗?」他抬头眯眼,一阵思量后,突然竟展臂狂笑。「是他们吗,是就好!哈哈哈哈哈,试想一下,你们活生生时我尚且不怕,抬手就能全歼,而现在都死了,肉身没了,就会呼噜两声,装装鬼脸罢了……这水平,也敢出来吓我?!在生时不怕你,干嘛死后变鬼要怕?」

对,在生时不怕你,干嘛死后变鬼要怕?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嚎叫声丶呼嗍声像骤然消音了。

鸦雀无声。

只不过,夜天如此不客气,将血鬼视若儿戏,他们其实无人服气。结果,小鬼们才安静了一阵子,又纷纷出声反呛:「你藐视血幡阵,要付出代价!」

「呜呜-」

刹那间,大阵煞气陡升,令人发麻的诡异叫声并起,一片神嚎鬼哭。盛怒中,众血鬼皆探出头来,张牙舞爪,目测还要吐射腐血,或催动血幡阵,炼化众御婢!

「哇!」有低阶者闷哼。夜天却很了解御婢,她们全是冷艳高傲,孤芳自赏,表情不明显那种;因此即使受惊,其叫声也完全不入戏。

同时,也有人祭出玉笛子,吐射电弧,试图扫荡血鬼。

「物理攻击太低效了,都给我退后!」夜天摇头,连忙叫停众女。他此言既出,心中自有对策,故此一说罢,便立即亮出雪之空,高举向天!

「锵-」

好一柄空心匕首,出场时血光四绽,尽现凶戾之势。这一刻,它其实还有小半颗祖师心脏外露,没吸进管子内,不停淌血,亦因如此,才能有效震慑一众血鬼。

「这……」霎时间,他们都极其惊愕,相顾无言,现场又再一片死寂,只偶尔出现滴血声。

「---」

诸魂语塞。阵中央的夜天,却高举血色匕首,如妖帝君临,极其强势:「小鬼看,是你们祖师之心,已被掏空!」

语罢,夜天紧攥雪之空,呈圆形状旋身一扫,霎时间,一个血圈形成,血妖祖师之鲜血,哗啦啦的洒落遍场幡子之上,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

祖师之血,全部源於管道中那颗心脏;若不够用,夜天便会加注真气,让「雪之空」挤出更多,源源不竭,全泼洒在血幡子上,镇压诸魂。

第三一六章:邪骨

「祖师啊,不要……」

血珠符印上,本来鸦雀无声的血鬼们,突然都发出凄厉叫声,如撕心裂肺。以邪制邪,这招果然管用,高端妖血稳稳克制低阶血鬼,当他们一沾上祖师之血,全身便开始腐烂,开始溶解,走上崩坏之路!

「哗啦啦-」

夜天继续挤血丶洒血,而血鬼们不甘鸣叫,却也无力回天,逐一消散,再过片刻,已几乎不复存在。同时间,各幅血幡子失去法力,亦慢慢趋於沉寂,夜天破阵成功,令眼前回复清明!

「太好了,谢夜阁主……」灰衣丶黄衣二女郑重上前,拱手施礼。

「小事。」夜天摆手微笑。到了此时,船上血妖已几乎被肃清,只剩少量伤员,相信御婢们也应付得来。

於是,夜天蓦地回头,准备下船,说道:「这些残妖……就留给妳们清理,我去看看另一条船,情况如何……」

******

骷髅战船那边,圣地修士无视船头的白骨幡,先后冲了上去,结果一登船,便马上发现身陷迷阵,难以脱身。

「呜呜呜-」

很诡异的怪叫,令人连起鸡皮疙瘩。众人环视白骨大阵,只见幡子上,每面都有一个头骨符印,这一刻,正是它们在聚合残念,化阴气成厉鬼。

「飕飕飕-」

未几,全部符印上,都各有一颗头骨成型丶实化;当然和血幡子一样,受法则所限,这些魂影都被困符印中,无法超脱,但纵然如此,它们却能互相召引,相辅相乘,发挥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哧哧哧-」

蓦地,头骨们都不约而同,开始闪烁,当中有黄丶有红,各色幽光交炽,既眼花缭乱,亦令人心寒发凉。接着,在毫无预兆下,每双眼洞,又忽然折射出两色光柱,要轰杀阵中众人!

「啊-」

有人被幽光扫中,立时惨呼出声。身中一炮,其实还不算致命,尤其北斗修者重修武体,除非是五阶青芒,否则只造成小伤,并不碍事……

只不过,这些骨魂却如有灵,一锁定某人,刹那间,所有眼洞便同时聚焦过来……无数光柱改变航道,从四面八方迸发,都集中轰击一人!

「啊啊啊-」

这变故突如其来,其他人都来不及出招相救。蓦地,那修士如遭电击,全身不停抽搐,开始翻白眼,吐白沫,最终更不支倒地,性命垂危。不远处,另一名南斗修者战体没他强悍,被击中后,更是早早倒下,毫无还击之力。

很恐怖,白骨幡才刚成阵,瞬间已重创两人!

「该怎么办?」南宫程有些彷徨,但言犹在耳,却似乎连自己……也成了下一个目标!刹那间,几乎所有眼洞都朝这边望来,锁定了他,随时会射出光柱,将其轰杀……

终於,这一刻来临了。万丈幽光,一齐迸发,南宫程眼看将陷电网,万般着急,竟有些手忙脚乱,但也在这时……

「锵!」

蓦地,唰的一声,他头顶不知因何,竟刷出了一片水蓝天幕,将其覆盖进去!自此之后,所有扫射来的光柱,统统被弹走……

是夜天无疑,除却他还会有谁?此时,圣地子弟纵使不喜欢他,但有他在,大家都立时心中笃定,不再惊惶。

「太好了……」众人暗自庆幸,纷纷长出一口气来。此后,随着夜天祭出祖师鲜血,泼向四面八方……阴霾很快散去,骨魂尽都寂灭,世界又将回复平静。

「呼呼……白骨阵已破,我们终於能清场……了吧。」

经过一番扫杀,到了此刻,战船上剩馀的骷髅……已不足五人,且没半个还有四阶,目测全是渣,应不足为虑。

同时间,众骷髅见夜天轻轻松松,抬手间便完破大阵,这一刻……都已经吓破胆,希望幻灭。正因如此,他们皆无心恋战,开始蹬蹬后退,甲板上若再无立足处,便先后退落船舱,跌跌撞撞,状甚仓惶。

「应追下去吗?」有修者开口问道。方才因轻敌鲁莽登船,结果弄得焦头烂额,众人都引以为鉴,未敢再轻率冒进。然而,因门户之见,危机一过,他们又不愿再徵询夜天,只是在私下议论。

「追!我看这些骨精快散架了,任何大阵,都再救不了他们!」南宫程最决绝,白骨阵一破,他就想马上追击,正容道:「将骷髅全拆了,不要留后患,也好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报仇,对!今天苦战中每一幕,都令幸存者义愤填膺,热血上涌。然而,但还是有人偷瞄夜天,看看他会否表态。

谁知,夜天却只顾观摩刚才的白骨幡,见有人看过来,也只是耸了耸肩,漠然道:「追不追,你们自己决定。各位是圣地传人,小弟……何德何能指挥你们?!」

「喂,你说什么?」众人听了,有些很不服气,当然想出言驳斥,但最后都被拦下。要嘴炮,也等歼敌后回来再理论。

就这样,大夥儿决定留下两人,替伤员疗伤,其馀人等,都一概随南宫程追入船舱。

夜天却没跟进去。他对船头的白骨幡较感兴趣,很想钻研一番。

事实上,刚才破阵时,他并没像上次般动用神器,将幡子彻底摧毁;相反,这回泼洒祖师鲜血,则只抹除了符印上的骨魂,而白骨幡本身……仍完整没损毁,还可拿来再用。

「嗯嗯,这几根骨头蛮有趣的,丢了可惜……额,不如插在茶居大厅,吓一下人也好……」

很无言。不知何故,夜天竟生出了这馊主意……在大厅里插,那不就变成灵堂了呗?!

但不管怎样说,他看来真的很喜欢这些白骨幡,觉得弃了可惜,想拿来收藏;於是,便徒手拔出了一杵,放到眼前观摩,再之后……

「擦,都给忘了,妖族幡子都含魔性,不能乱碰!」白骨幡一拔出,夜天便勃然变色,连呼不妙。

他没说错,它确实很邪异,杵子一到手,居然……像能令血液逆流,脉象错乱,甚至觉得整只手都在燃烧,趋向崩裂,痛若锥心!

第三一七章:人界有仙

「停!」夜天马上松手,将白骨幡插回原处。没法子,他曾经手残,这只手是好容易才向神人赎回来的,若为一时好奇再次报废,实在太不值得。因此,当他一察觉不妥,已忙不迭松手弃杵。

只不过,夜天是否会就此放弃?答案……是不会!

松手后,他随即反问道:「有没有人嫌拉屎太麻烦,就终生不吃饭?没有吧,怕伤到手,可以戴手套!」

说罢,夜天便把水蓝晶球弄出,让它慢慢变形,最终套进右手中。顿时,他的掌心变得蓝光烁烁,晶莹透亮,这就是手套!

「万源归一……」夜天低语着,再次锁定一根杵子,探出手掌,要将它拔出来。

这一次顺利得多。不得不说,小晶球太神异了,什么都能吸,也如无底洞般深邃;有他挡煞,今天应能将白骨幡统统拔走……至少,夜天是如此认为。

又或者不然。因为他只是收了一半,船舱那边,忽然又传来一道人类的惨叫声,如撕心裂肺,老远都能听到。

「呃,这些瓜真不靠谱,又出事了?!」夜天一阵疑惑。自从修士们追上去后,他一直听到的,就只有「嘎崩嘎崩」的骨裂声,再没其他;乍听之下,似乎是骷髅残兵正逐一被拆骨,一切很顺利,很快就将成功清场……

那么,到底是谁在无脑尖叫?

「先别管白骨幡了,下去看看!」夜天沉吟。接着,他又点出一道真气,仿效金头发,令仙弓丶雪之空丶火焰剑等神兵全部环身盘转,有它们护身,这才闯入船舱。

「蹬蹬蹬-」

一路上,夜天都将灵觉极限提升,无比警觉,以防不测,以防变故突然出现。他一直戒备,然而,及至踏入船舱的那一刻,却居然……没看到战斗,也看不到任何还活着的骷髅。

「什么状况,能否解说一下?」夜天扫视船舱一周,确实没发现任何异常。房间两旁,堆满的尽是普通木箱,不像有机关,而骷髅亦已全灭,察觉不到还有埋伏;然而,不知因何,一名北斗武者方才却突然惨叫,然后应声倒地。

「嗯嗯……」夜天俯身检视那人,只见他脸色发紫,双眼反白,脉象全无,应该已气绝,而且……是莫名被一击毙命!这令夜天一阵愕然,连忙追问:「是给谁暗算,可否告诉我?」

环视众人,这一刻,大都是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下一个将轮到自己。直至夜天再三追问,有些才开始紥马步,小批成阵,也有人瑟抖着指头,点向一具钉在墙上的骷髅骨架。

「是他?!」夜天微感惊讶。凝看这具骨架,他确实感应不到任何波动,其骨色也黯淡,处处呈现黑点,即使还在生,也应是头老骷髅。然而,当夜天把光球套进掌心,踏前两步,试图伸手触摸时……场景却骤然大变!

「什么状况?」夜天大骇,霎时间,他的神识海剧烈颤动,其神魂像要离体,并飘进另一个小世界!即使想大喊,或找身后诸人拉他一把,亦无济於事!

「嗡嗡嗡-」

这是个奇异的小世界,迷迷蒙蒙,四处是灰色雾霭,气氛抑压;初时,他认为像混沌初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应是老骷髅的神识海吧,那就不是混沌初开,而是油尽灯枯,走向衰败了。

「骷髅前辈,小的无意得罪,请问为何拘我进来?」夜天环视着四野,抱拳施礼。经初步推算,老骷髅应比自己强很多,轻侮不得,那就切忌口舌招尤,一开口就得罪人家。

夜天很现实。因此,他此时轻佻尽敛,比平时恭谨很多,拱着手说:「老前辈,两军交锋死伤难免,小的只是碰巧在人族一方,勉力而战。胜败乃平常事,请别见怪。」

直到此刻,四周其实还是灰雾弥漫,没看到老骷髅之真容。只不过,夜天确信必定是他,只要雾霭一散,老骷髅就会出现眼前。

「咳咳……小子,这团雾不会散。正如你所想,这片神识海并非混沌初开,而是馀晖残照,鬼雄末路;既然如此,它只会一步步崩坏……」

灰雾彼端,忽然传来一道苍老丶沙哑,却森寒无比的男声。霎时间,夜天不自主的倒吸冷气,连连哆嗦,整个人瑟抖起来。

「这老骷髅会读心……很恐怖!」夜天暗暗心惊,但还不仅如此。刚才在外界一瞥,老骨妖不是看似将油尽灯枯,甚至没生命波动吗?岂料一传音,刹那间,竟透发出一股极强的精神威压,可能直逼人极境顶峰……不,可能还远远不只五阶!

「嗡嗡-」

很可怕,这是一股前所未见,难以形容的强大气机,即使刻意回避了夜天,没当场扫杀他,也令人胆战心惊,有匍匐膜拜的冲动!那就是……绝对超出了人极境!

「人极境?哈哈哈,人类真是目光如豆……」雾霭中,老骷髅彷佛真能读心,夜天想什么,都完全瞒不过他。「咳咳咳,人极境……层次太低了,身在一个祖脉无损,灵气正常的位面,不少人二十岁已能破凡入仙,而我,十二岁。」

什么,十二岁的仙人!夜天有晕死的感觉,嘴巴张成冏状。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看来妖界确是完全不同的修练世界,将彻底颠覆凡人认知。

仙阶以上,还有哪些修练境界,如何划分,夜天如夏虫语冰,一无所知;也因如此,他无法判断老骷髅强到哪种程度。

他真的是仙人吗……突然间,夜天心生疑问,觉得事情不合理,便连忙追问:「不对!这一船妖之所以来人界找『天狼元神』,无非是自己天赋不行,成不了仙,故此想借它提升潜力。但是老前辈你……本身已逆天,还要真元干嘛?」

还有一个因素,别忘了……人间无仙,此地容不下任何仙阶强者!所有仙人,哪怕你惊才绝艳,旷世无双,一滞留人界,也会落得灵力流逝,坠落凡阶之下场,「天河五煞」正是一例。

第三一八章:逆天观光客

正因如此,仙阶大神无不谈人界而色变,避之则吉,而老骷髅若是仙圣,到底来干嘛,难道想证明自己……能超越法则,不用崩坏?

「唉,咳咳咳……都说往事休提,人类,但你……总要逼本尊自揭疮疤……」老骷髅忽然叹气,苍老的嗓音中,彷佛夹杂了几分哀伤。但他实在太强势了,只要一眨眼,一转语调,均顿时令夜天心跳加速,有窒息的感觉。

「小子,你以为本尊也是来挖宝吗,肤浅……『天狼真元』算什么,我不会跟那些小辈一般见识……」往事不堪重提,老骷髅很沧桑,本来杀机已敛,却依然令夜天全身发毛,一动不能动。「本尊因何而来?我随行来人界,并非为夺宝,而是来坐化的……咳咳,鬼雄末路,一生帝梦成空,万丈红尘,至此入眸幻灭,再与我无关……」

什么,坐化?!

原来……他已是将死之人,这令夜天无比震惊,却因嘴唇早已僵住,久久说不出话。未几,老骷髅又再传音,流露出淡淡哀意,尽是唏嘘。

「咳咳,本尊逆修半生,只为证道成帝,谁知……早前於真武境祭星失败,受大道之伤,命不久矣。既然横竖要死,我再没任何顾忌,就决定去一些平时不敢去的地方……人界!由於怕崩坏,多数仙人禁足此地,本尊却偏偏要来坐化……」

至此,夜天终於了解老骷髅因何随队跨界了。寿元将尽,万事他早已看破,显然对「天狼真元」没兴趣,说到底,老骷髅其实是个……观光客!

诸天万界,六合八荒,或许他年轻时早已游遍,唯独禁绝於人界这片病土;所以临死前,必须要来一睹这里的山河大地。

「但我还是不明白……」夜天突然皱眉。既然老骷髅已看破红尘,只是来「观光」,毫无敌意,那么……稍前,他为何要杀死那名北斗武者?

「飕飕飕-」

都说老骷髅能够读心,因此夜天还未开口,答案便已经预备好。不,老骷髅还未打算拨开灰雾,显现真容,但霎时间,空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些记忆片段,不断盘回。

「这……」夜天各种咋舌。老骷髅太强了,不想直接开口,竟能改用画面交代!

时间,彷佛在倒流,转眼就回到圣地修士闯入船舱的那一刻。

「锵锵锵-」

今天连番恶战,实在有太多兄弟惨死,故此幸存之人,大都复仇心态极强,见骷髅就砍。

初时,战况还相当一边倒,毕竟逃进船舱的妖兵,多半是重伤之躯,各种断手断腿,战力极低,难以撄锋;再加上老骷髅自命看破一切,也身份超然,不屑与小辈争闹,便没出手干预,结果……众妖兵很快便一败涂地,先后被圣地修者拆骨丶肢解,各种泄愤。

「拆,起劲拆,各种拆!已往生的兄弟们,不能白死!」

到了此刻,修士们已经全歼妖兵,没半个还活着,而众人只顾泄愤,都无人重视被钉墙上,毫无波动的老骷髅。直至后来,残肢已拆无可拆,目测发泄完毕,才开始有人留意船舱两旁的大木箱。

无巧不巧,第一个被锁定的,就是老骷髅旁的箱子。相比其他有条条道纹缭绕,这木箱看起来最残旧,也似乎没被施法重封,正好先打开它。

「也许内藏重宝,自己不私藏,拿回去向师尊领功也好!」说话者,正是那名后来暴死的北斗武者。那时候,只见他双眼微眯,不停搓手,最终毅然趋前开箱。

「是……一柄骨制笛子,必是圣物!」北斗武者讶然,捡起魔笛子,开始目露贪婪之色,但也在这时,老骷髅蓦地觉醒了,竟向他神识传音。

「本尊的修道法宝,从来没人敢碰,所以懒得封印。放下它,饶你不死。」

「你是谁?」北斗武者大吓一跳,但环顾四周,却不见有敌人。

「小辈,你们杀我族人还可,此属私怨,本尊不会计较,也决不干涉。但本尊的法宝,却决不能擅取,不然必死!」老骷髅严正警告,却因属神识传音,只有北斗武者才听得到。

莫名的传音,初时的确令那人不安,以为有鬼,但只能说宝物诱人,令他心动,很快便又壮胆起来,叱道:「呸,干嘛不能拿?你们骷髅族都死光光了,既然如此,重宝就属於圣地,也算是为亡者报仇,对吗……啊啊啊!」

说到这里,接着就是夜天在外听到,将他引进来的惨叫声。然后,当然也没有然后……

「贪婪者死!」北斗武者倒下后,彷佛还能听到阵阵回音,良久才消散。

一顿嘿然。

「此人对老前辈大不敬,该死……」画面终於消失,夜天回神后,却开始惴惴不安,心中忐忑。无他,万一老骷髅误会自己有心抢骨笛子,那就完蛋了……

因此,夜天此刻小心翼翼,各种抱拳拱手,唯恐触怒老骷髅:「请别误会,小的刚才只为查明此人死因,才误触前辈,绝无贪念。」

「是吗?」老骷髅显然未尽信,蓦地,竟探出了一缕神念,穿透灰雾,霍的一声,直接没入夜天眉心!

「咚-」

夜天的神识海,呈一片深紫,处处皆有巨浪翻腾,惊涛千重。

这片紫色世界,老骷髅并非首位闯入之人,很久以前,石家老祖也曾来过,并吃了大亏。那时候,他先被小光球身化的蓝色大网阻拦,最终更误闯混沌裂口,被吓个半死。

当然,事过境迁,随着夜天修复记忆,这道虚空裂口早已补完,不复存在。老骷髅境界上也远超石家老祖,结果他化成「骨球」状,进来没多久,转悠一下,很快便已锁定小光球和夜天元神的隐伏处。

「淙淙-」

小家伙还是老样子,像一颗小蓝珠,晶莹闪闪,也深邃无底;夜天的元神,此时倒是首度亮相……

他是一颗紫色小珠,和背景颜色相同,也置身於小家伙背后,因此不易察觉。老骷髅若没神级灵觉,恐怕会忽略掉他!

第三一九章:紫色的秋天

「淙淙-」

但不管怎么说,紫色小珠非常安静,即使感应到老骷髅,也没大呼小叫,躁动不安。先躁动的,倒是前面的小光球……霎时间,蓝色水幕上竟幻化出金头发的魂影!

「来者何人?」金发战士相当不满,立时头发逆竖,怒瞪骨球状的老骷髅。

「我是谁?本尊名号无人不晓,已几千年没人问过这样的无聊问题!」骨球颤颤抖动,显然也很不满,当即反问:「倒不如,说说你是谁?」

金头发是谁?他自己这么迷乱,会知道吗?

果然,他并没正面回答,只是在呢喃:「横刀立誓,金戈铁马,征天阙!焚天毁地,逆乱崩空……」

战三界,逆乱崩天,这就是金头发。每次亮相,都像在古战场中挥刀扫杀,战器淌血,一股热血沸腾。

「你还不赖……」老骷髅似已认可了他,骨球瞬间竟一阵抖动,传音道:「不错,还以为人界无人,想不到还有这种人物。虽难匹敌当年颠峰的我,但……本尊仍敬重你!」

「哼,你是妖孽,谁要跟你打交道?」金头发听了,却是一阵咕哝腹腓,看来并未同样「敬重」骨球。但也在这时,老骷髅已迅速无视了他,焦点改移到后面的小紫球上。

紫色小球,此乃夜天之本命元神,这也是首次被人侵扰。但,即使对方强势无匹,亦来意不善,他却能依然故我,一概无视,没躁动,没生气,只静静的悬浮半空,一动不动。

「你……是谁?」凭老骷髅的实力,本应能轻易轰飞紫球,然而……夜天似乎冷静得有些反常,令他阵阵不安。

「你……看来比金头发还神秘,是什么身份?」老骷髅沉吟。最终,他决定自己(亦即骨球)直纵向前,绕过海蓝晶球,探究明白。

「飕-」

霎时间,骨球坐拥极速,一闪而没,金头发不明袖里已被掠过,完全跟不上节奏。但也在此时,紫球彷佛传出了一道微声。

「当引剑御空,翱翔万古中……」

「点青灯,登古径,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这两句话,皆源自紫色小球,但它几乎没波动,这样传音,可谓微不可闻。然而,这传入老骷髅耳中后,却变成了两回事,乃掷地有声,字字珠玑……

点青灯,登古径,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声响如洪钟,彷佛传至太古,穿越万世而来,惊心动魄。刹那间,老骷髅作出了夜天首次看到他时的同一表情:瞪眼丶冏嘴丶全身僵化……

「咳咳咳,这种意境太高深了,可算逆天了吗?」这老古董先是惊愕,一阵琢磨后,又变得无比激动,颤着声道:「对……对,这种意境,绝不只帝君境,本尊一生……也就欠这种机缘!若我能早一点遇见,早一点体悟,一生帝梦……就不会落空!只可惜,我已将油尽灯枯,一切都太迟了吗……」

依照老骷髅的自述,他为求修道成帝,此生应历尽挫败丶失望,命运多舛,再加上受大道伤,药石无灵,至此本应已看破一切,再无所求。

「当引剑御空,自由翱翔万古中。」谁知他突然间,无意中竟听到这一席话,因而重燃希望,看到了曙光,帝愿似从没如此接近,试问他怎不激动!

只可惜,讽刺的是,梦寐以求的大机缘,却偏偏要在生命终结时才出现。帝愿,恐还是要失诸交臂,这一刻,难怪老骷髅心情大起大落,狂喜过后又变狂悲,良久未能平静。

「唉……」如此过了许久,老骷髅(骨球)才终於停止颤动,开始自我安慰:「其实,我一生追求的帝君境……可能也不过如此。当引剑御空,翱翔万古中,以前以为帝即无敌,直至听到这番话,才明白错了,本尊也是鼠目寸光。噢不,也许对你而言,帝君境也不过是白板,我当无憾……」

我应无憾,这,也成了老骷髅的辞世句。

他突然坐化了,气息寂灭,至此再无片言只语。临终前,他终於看到无上武境,能亲观帝道,或许於愿足矣。或许,他已能宽谅自己,含笑离去。

同时,当这一切变故出现时,夜天却茫然不知。自从骨球一杀进来,他便受其无上身法启发,得到感悟,进入了一种奇异武境,深度入定,因而对外间变故一无所知。

他又回到久违而熟悉的神识大道。

「呼呼呼-」

夜天在哪儿?还记得在「四升五」前夜,那片被冰封的无垠雪境吗?夜天的道宫-「雪斋馆」就在眼前,但大门前却有一头双臂冰兽扼守,一直寸步不让,令他非常头痛。

「吼-」冰兽的法力本身不强,却彷佛与夜天某种相连,打伤它时,自己也会立遭反噬。而且,它自称会不断变强,上次还是双臂,现时再见时,已赫然进化成三臂魔,左肩丶右肩丶胸口前各有一臂,成长之快令人咋舌!

「又是你,为何总拦着我?」夜天皱眉,顿时非常气恼。若没冰兽拦路,他恐怕早已直入道宫,晋阶成祖师;但,这家伙跟自己没仇没怨,却偏要从中作梗,实在恼人!

「哼,除非本兽粉碎,否则休想过路!」生气没用,冰魔兽还是这种态度,就是不让路。长出第三臂后,它每只手各执一柄寒冰阔剑,大概底气大增,於是没怎和夜天嘴炮,便直接出手了!

「咻咻咻-」

这一刻,冰兽三手掐诀,结出一些玄奥的法印,然后突然间,三柄冰剑皆被垂直推出,旋转着卷向夜天方面,来势汹汹。

「擦,这孙子果然有所进步,是什么法术?」夜天腹腓,刚摘下「真狼之焰」,打算扫斩,却见寒冰剑转速加快,霍霍作响,转眼间,已形成了三道冰漩涡,正像龙卷风般席卷过来!

「咻咻-」

「擦,每次都有不同花样!」夜天咋舌,心想它上回还只在用冰柱,不料转眼已进化成冰漩涡;而且每道冰刃都看似锋利,给它扫中一下,随时又有半条臂要报废!

第三二零章:第三次进化

「蹬蹬蹬-」

夜天立时速退,火焰剑横於身前,於雪地上滑行,先避锋芒。他其实心里透彻,深谙冰兽若要扼守道宫大门,便得寸步不离,而隔空御物……总有距离限制,冰漩涡绝不能被打出太远。

「先避一下,相信它很快没力,就得打回头!」夜天自语着,一边滑步旋身,悉力回避冰刃。他也没猜错,当距离一远,冰漩涡便渐渐后劲不继,旋速开始减慢,威势锐减;有见及此,冰兽便运劲一扯,让三剑停止猛进,再呈「u」型路径飞旋回头。

「呵呵!」夜天阴笑不止,冰剑一退,就轮到他反袭了。於雪地上,他手执「真狼之焰」,身如轻虹,凌虚滑步,一旦起动,转眼已从后追上。接着,他往剑柄注入真气,不停结印,未几,火焰剑也仿效起三把冰柄,开始垂直旋转,形成火漩涡!

「霍霍霍-」

「冰老兄,谢谢你,让小弟学会新招!」夜天冷笑连连,话音刚落,火漩涡已追及一道冰漩涡,两兵交错擦边,顿时迸发出大量火星!

「咔嚓嚓嚓-」

乍看之下,在这一刻,追击者是气势如虹丶烈焰沸腾的火漩涡,后撤者则是越转越慢,弱化中的冰漩涡,可谓强弱立判,孰胜孰败不难预测。未几,本来分明有三束冰漩涡在飞旋,转眼已剩下两束,渐渐又只剩一束,到最后……大家已再看不到冰漩涡,现场只有一道火漩涡到处扫杀,噼啪作响,非常强势。

「哈哈哈,看来冰兄你所谓不断进步,越变越强……也只是说爽而已,不必当真!」夜天开怀大笑,初时还担心被冰刃割伤手,谁知它原来不堪一击,一击即跪,似乎比想像中还顺利,零难度……

不,别高兴得太早!冰剑击碎了,冰兽却仍丝毫无损,仍於道宫门前挺立挡路!一想到要攻击冰躯,夜天就非常纠结,无从入手……最终,他一如上次,试图先刮落一小块,且看会不会被反噬。

「没用的,这叫作用同样的方法,而期望不同结果,傻瓜!」这一回,轮到冰兽反过来嘲弄夜天。眼见他还心存侥幸,妄想不被反噬,结果……当然不得要领,刹那间,夜天便感到胸前一阵纳闷,还是不行……

「唉,干嘛还是这样?」他十分懊恼,本来这次进来,是受到老骷髅(骨球)展现之无上道境启发,有所感悟。还以为是重要契机,能可一举突破瓶颈,登临人极;谁知道,最终仍是驱不走这头顽固冰兽,原地踏步……

无奈。

夜天有些气馁,带着无奈,慢慢淡出神识大道。谁知道,与此同时,冰兽也许是洋洋得意,气骄志满,竟不断从后叫嚣奚落,落井下石。

「咦,你要走了吗,不敢杀我吗?哈哈哈哈哈……告诉你,当前这一刻,正是你的最后机会,你现在不杀我,以后就没机会了!来啊,杀我啊,还不动手,还想走?哈哈哈哈哈……」

「是吗?」夜天本不打算搭理,但他越无视,冰兽便越发嚣张,不停在挑衅,非要将他气煞不可。

「哈哈哈哈,杀我呀,以后没机会噜!本兽会持续变强,下次你进来时,就会惊觉……此消彼长,届时我已经比你强,想杀也杀不成!你好自为知,哈哈哈……」

「是吗,聒噪!」夜天越听越讨厌,脑门子黑线激现。他痛恨这头冰兽,憎恨感无以复加,在这一刻,他很激动,也刚返还现世,见眼前就是老骷髅,便随手掐住了他,不断狂摇他,像拨浪鼓般狂摇。

「骨前辈,你真没用!」恼怒中,夜天已不顾尊卑,就只管掐住老骷髅,不停摇晃丶撼墙,大喊道:「没用的老头!你展现的所谓无上武境,竟不能助小的突破区区四阶!从你而来的启发,竟一无所用,连区区一头渣兽都没辙……没用的老梆子,枉称仙圣!」

「咳咳,你冷静……」那时的老骷髅,倒还没坐化,见夜天突然没脑儿叫喊,却并没生气,也没反抗,没扫飞夜天,只觉得莫名奇妙。「哎,区区闯一个人极境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当想年,本尊十岁时就已看破……你倒说说,冲关时遇到什么难题,不能解决?」

「是道宫,我被冰兽挡路,进不了去。而且……你说十岁能进五阶?但妖界大不同,怎可并论,懂不?」夜天吐槽,越说心里就越不忿。十岁?这老头自诩为神童时,却应知道妖界灵脉完整,修练当然容易百倍;然而,若换成在人界成长,他还能否有相同成就?

夜天很不爽,却不知老骷髅原来同样震惊。不知是被夜天哪一句话触发,此时此刻,他的下巴都跌将下来,许久说不出话。别忘了他是骷髅,头骨「冏嘴」的样子,近看确实非常惹笑。

「你怎么不说话?」夜天却没心情笑,当下继续瞪眼,继续狂摇老骷髅,将他各种撼墙,但,这老头依旧一言不发。

事实上,此时的老骷髅,正刚在夜天神识海中受惊,再听闻这番话,便更是双重受惊,结果就这样坐化了。

堂堂妖界大神,就这样没了。

当然,夜天由於心情激动,还没注意到不寻常,直至再过很久,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发现老骷髅确实是坐化了於是,夜天也逐渐醒转,在现世中睁开眼。

「呃,果然是个残血老妖,这么不耐吓,一受惊就挂掉?」夜天咕哝,但反覆检查后,却发现老骷髅除了没气息丶波动,更重要的,是再没神识传音(或攻击),看来确实已死。

「嗯,人间没几个仙人,就此撒灰,海葬掉很可惜。不如……咦,我想到了,老头有仙阶,他的真元可炼化吗?!」夜天突发奇想,双目顿时射出异彩。对,老骷髅也有仙阶元神,炼化掉它,同样可无限提升潜力,破凡入仙,何必非「天狼元神」不可?!

第三二一章:袅狼的秋殇

只不过,他很快便打消念头。须知凡人炼仙乃僭越之举,世间不容,那人必遭天罚,粉身碎骨而死。二十年前,哀谣之所以能祭炼侯加利亚,攫取元神,乃全因拥有其「图腾碑」,又会念那种古语法诀,成功催动,才不致被天雷劈死。

「嗯,看来炼魂不行,但我还是不想浪费。那就……不如把遗骨打包,以后或许有用!」想到这里,夜天又再眸泛奇光。若老骷髅生前功参造化,远超仙阶,由此路进,其遗骨说不定也蕴有法力,可当杀器!

当然,夜天不可能把整具骨架抬走,这太笨重了,搬移需时。於是,他左挑丶右选后,终於选定了臂骨,觉得它最管用,便毅然探出手,打算拆出来!为保万无一失,他同时还召出了金发魂影,紧贴身后,五宗兵影亦不断绕体飞旋,有备无患……

也在这时,变故出现了!

不,不是老骷髅突然复苏,震飞夜天,而是夜天自己在变!

「这……」初时,他只是想探出手,摘走臂骨,谁知其手臂却不停延长丶延长丶延长,再延长……直至长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手影,十分离奇!

「我……我在哪儿……」当幻象一出现,顷刻间,夜天也像突然魂魄出窍,物我两忘,怔怔的出了神。接着,他将不自主的……用这新生手影触摸臂骨,抚摸丶抚摸,各种摩娑,再猛然拔了出来!

「咯嚓-」

夜天也许浑然未觉,但同时间,其实金头发本身也在变异。其头顶五宗神兵,原来只有「雪之空」丶「真狼之焰」这一剑,一匕首已实化,至於其馀三口,则几乎瞧不出轮廓;但这瞬间,金头发似乎也从老骷髅得到好处,像正被无尽神力加注,源源不绝,未几……第三宗兵影终於聚集到足够能量,便开始成型丶显化!

「霍霍霍-」

是一柄雪亮的长刀!

长刀,夜天对它应不陌生。在此以前,幻境中,他不只一次……亲睹金头发手执此刀,於古战场中奋勇逆袭,横扫万军,所向披靡;血染长空,没一个人是其对方,在他面前站立得住。

夕阳如血,秋风萧索。当激战结束,金头发将倒拖淌血长刀,穿行遍地尸骸,留下长长身影,於地平线上逐渐消失。

「这把刀,可谱出战士悲歌,穿越古今,呜咽成曲……」这一刻,夜天凝看长刀,忽然竟有点想哭。他感到一阵淡淡哀意,宛如秋殇之萧瑟,未几,又换成是严冬之悲凉,刹那间,泪水竟不自主的夺眶溢出。

「白狼之憾」

这四个字,骤然铭刻进夜天心田,再也抹不走。大概,这柄长刀就叫「白狼之憾」吧。

白狼有憾,它目测伴生不祥,该不该用?但不管怎样说,第三神兵实化,正意味着金头发有所升华,这绝对是好事!

说实话,这接踵而来的转变,皆完全超出夜天预料。他原先很气馁,今天,本打算藉感悟老骷髅之气势丶道韵和武境,能一举挫杀冰兽,百尺竿头;谁知一轮折腾后,仍是毫无寸进,还平白被它嘲弄。由此,夜天一直在慨叹,认为契机已白白坐失,今日晋阶无望……但现在看来不然!

「战体蜕变,神兵生成,我似乎没白忙,还是大有裨益,有所升华!纵未能一举收降冰兽,跨越天堑,也应该离此不远!」夜天忽而眸眨异彩,一息间里,经历了从沮丧到惊喜的转变过程。

这是种无形的内部升华,并非高歌猛进,或山洪爆发,却无疑巩固了根基,为将来晋阶厚积薄发,好处仍是实实在在的。

浸沉异境当中,夜天感觉玄之又玄,只可惜并不长久,随着老骷髅身死道销,它亦嘎然而止。下一刻,夜天已不觉醒转,从武境中被弹出来。

「噢,很可惜,太短暂了……」他将手伸到眼前,反了两反,发现它已经回复原状,刚才不断延伸的「手影」却无影无踪,再也召唤不出。

刹那机遇,果然一瞬即逝……但不要紧!今天,夜天仍然有所收获,而且老骷髅的道境纵已消失,但其臂骨,却正被切实的紧攥手中,货真价实,将来可当杀器!

直到此时,夜天也终於确信对方已死。被拆骨了,老骷髅应再耍不出什么花样,或突然复苏丶吓人吧。

「好,将臂骨打包回去,至於船头的白骨幡,也一并收走。」夜天低语。此后他扫视船舱一周,又发现当老骷髅一坐化,众修者已不待通知,纷纷开始行动。

他们当中,有人正抬走死者,有人正合十祭拜,但更多的,都已急不及待一哄而上,要观摩老骷髅的骨笛子。

「来,让我试吹一下!」其中一人捡起这柄神兵,状甚兴奋,正想尝试催动,却马上被其他修者阻止。最后,众人都达成共识,由於怕老骷髅的还烙印未抹除,唯恐生变,骨笛子……会先呈交师尊,不能擅用。

「蹬蹬-」

也在这时,御婢们在清洗血妖族后,就先后赶上了骷髅战船,并杀入船舱。夜天凝神看,只见她们掌心大都捧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血咒珠,血光闪闪,看来都是洗劫自血妖战船,且收获不俗。

「你们在做什么?」黄衣丶灰衣等人不懂修士们在围观何物,立刻起疑,及至发现它是老骷髅的骨笛子,又当即立起了眼。无他,但凡是御婢,皆喜以笛子为修道法宝,此时有妖域神笛在前,试问谁不动心?

有见及此,有御婢便忙不迭冲前,想拨开众修士,径自夺宝。她娇叱道:「请让开!此物将归女皇陛下所有,大家不许碰!」

「你说什么?」修士们当然不服,随即瞪眼。对他们而言,这柄骨笛子是以其兄弟鲜血所换,自然应属圣地;即使不私藏,也得归师尊处理。

就这样,御婢们与修士之间又不免紧张起来。没办法,两派之间本有嫌隙,若非突然杀出妖族,也不会暂时勉强团结;所以,眼前一有重宝待瓜分,这些深层次矛盾又立刻重现。

第三二二章:我是主宰

「哎哎,大家都冷静」夜天生怕两派起争执,又再出乱子,连忙出头隔开他们。现场中,就以他自己修为最高,刚才诛妖,也是其功劳最大,大伙儿总得给点面子吧。

於是夜天连连摆手,压下嗓门,说道:「喂喂,方才……若不是我出手救大家,早就死翘翘了。说起来,你们还没感谢我呢,现在还想打起来,是当本阁主不存在吗?」

同时,他明白光嘴炮没用,真正硬实力才决定一切,因此刹那间,已把神兵全部祭出,通通在绕体飞旋,咻咻作响。有它们压场,众人便再不敢互呛丶乱动,事情似已摆平……

又或者,还没有。尤其是圣地诸人,他们不敢动,却不代表真正口服心服。

「感激你?感谢你……你?」有一人素与玄腾混熟,此时便趁机瞋目怒叱:「为何要感激你?正是你见死不救,将玄腾兄排拒在光幕外,他才会惨死!你……根本在公报私仇,我们不会忘,也不敢忘,试问如何服你?」

此言一出,登时一石击起万重浪,其他人亦纷纷暴现青筋,握拳附和。

「对,还有南宫进师弟,也是这家伙拒开天幕,才致惨死!他死得太冤,此事绝不能罢休!」

「依不才看……若不是夜天公报私仇,处处为难,今日绝不用牺牲这么多人!这笔血债,圣地不会作罢!」

「不错,这龟蛋必须跟我们走,交师尊处置!」

「……」

老实说,夜天本就鄙视三大圣地,不想与其一般见识,也懒得和其呕气。然而,他们却越说越离谱,指控越发严重,终於令夜天难再哑忍,瞬息间,涌现出很恶毒的怨念。

怎么了,我就是不爽你们,这不需要原因!因此,你们生死掌握我手,我让你们生就生,死就死,全由我决定!

「聒噪!」蓦地,夜天脱口怒叱,各大神兵亦在铮铮鸣响,随时爆发。「想关起我?有趣丶有趣……你们当中,有谁能一对一收走我?没有的话,就给我闭嘴!」

不,他没有吹大气,自从修为猛进,夜天横空崛起,自问已可角逐当世青年第一;这群人的唬吓,自然大可无视。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意见一致,尤其夜天若问鼎第一,南宫程便第一个不服气。

「夜阁主,不才也许资质愚钝,被你瞧不起,但三大圣地传承千载,人杰无数,劝你还是放尊重点!」也许是天生的优越感,令南宫程……即使低一个大境界,仍能说话时腰板挺直,毫无惧色。「青年第一?对不起,不是你!」

他提起了一个人。

此人大名,在那圈子中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晓;他乃世间公认之青年第一,无人会质疑,一闻其名,连冷傲的御婢们也一阵动容。即便是夜天,之前和圣地打交道时,也不时会听到有人提及-段师兄。

「昆仑段攸希!」一提到此人,不仅南斗的南宫程,就是御婢们也不禁神往。「昆仑段师兄,才二十四岁,据说已修达五阶顶峰。他,惊才绝艳,天赋百年来难出其右,现已不逊任何圣地祖师,甚至可叫板哀谣陛下!他,才是当今青年最强,没有之一!」

昆仑段攸希。原来一直以来,众人口中那位无敌的「段师兄」……真名竟这么诗意:叫段攸希。但正因如此,夜天才更感不爽:段攸希,完美的出身,妖孽般的天赋,仙气的名号,这一切一切……都令夜天越发反感,不吐不快。

「是又如何?!」夜天吐槽,环身各神兵再次加速飞旋,霍霍响动,吓得众修士慌忙走避。「对,他若是无上祖师,小弟自然不如,不过重点是……他人不在,提他干嘛?!这船舱里,最强者依然是我,现在……你们就乖乖听我的,由我分赃妖族宝物,分完后就安份回家,不许再滋事,知道没有?!」

由於心里不爽,夜天便生硬终止了对「段师兄」的讨论,并将焦点……重新放回骨笛子等妖族重宝之上。稍前,圣地丶御婢正是为其归属争论不休,若没夜天干预,恐怕早已大打出手;现在,他因被众人轻看,心中郁闷,便大受激发,要以强硬心段出头「分赃」,展现强势!

「都听着!我说宝藏得公平瓜分,御婢拿血咒诛,圣地取骨笛子,至於白骨幡和老骷髅的圣骨,都归本阁主『一叶居』,不得异议!分完了,就得乖乖下船离开!」

有时候,硬实力的确有其高效之处,就是不论公不公平,服不服气,除非想死,否则也得乖乖接受。这时御婢们垂涎骨笛子,也不想放弃血咒珠,众修士想保住骨笛,却也对血珠感兴趣,若没夜天强硬仲裁,一锤定音,哪怕又要血战一场,不死不休。

最终,两派虽无人服气,但在硬实力前还是得无奈妥协。

圣地先悻然退场。激战过后,他们已只剩十人无恙,此时有些在搀扶伤员,有些在埋骨,有些在祭拜,有些在修复银球,但都有共通点……就是满腔愤怨,矛头直指夜天。

「此人卑鄙无耻,师尊到达后,一定不能放过他,走着瞧!」此战过后,基於南宫进与玄腾等之死因,夜天基本上已成圣地公敌,无可挽回。

圣地离场后,之后就轮到御婢要走。相比众修者,她们对夜天还算正面,不仅没喊杀喊打,部份如黄衣,更难得放下冷傲,缓步到他面前施礼丶道谢。

「谢夜阁主出手相救。你来历神秘,以前不多人提起你,但依本婢推测,你绝对可进青年五大高手之列。谢谢!」黄衣正色道。

「谢我?为何要谢,我不需要你们感激!」夜天本就有些心理不平衡,一见她提及「青年高手」,顿时竟激动起来,咬着唇道:「妳们要谢,也应先谢那个姓段的无敌高手,刚才不正是他……隔着空气来救你们吗?他才是天下第一,受各派景仰崇拜,谢我干嘛?!」

第三二三章:另一种妖孽

黄衣讪笑道:「夜阁主言重了。对,段攸希现为青年第一,我辈当中无敌,此乃事实;但他同时你大几岁,夜阁主再修数年,说不定能追上他!」

「追?不才愚钝,被卡死在沐光境,高不成,低不就,何德何能?」夜天听了,总觉得她存心挖苦,禁不住一阵苦笑,道:「哈,我……连自己道宫也进不了,五阶无望无门,怎么追?」

「什么……你说……能看到道宫?!」

夜天不懂说错了什么,突然间,所有御婢,不论黄衣丶灰衣还是其他妹子,都作出了跟老骷髅被吓死前的相同反应:非常震惊,下巴将掉下来。

关键词,似乎是……「道宫」两字,大家都认为他语出惊人!

「不可思议,你竟然看到道宫?」黄衣目瞪口呆,无比惊愕,许久才稍为回神,开始搜索起记忆,似有所思的说:「按古籍所述,强如仙人,也一不定见过自己神识大道上的道宫!据说……历代大宫婢也没人见过,甚至女皇陛下也没有!」

「不错!」黄衣身畔,灰衣闻言后当即附和:「我记得古籍说过,欲成帝君,必先孕育道宫。但即便是大帝料子……道宫都不会这么早期就出现吧,真难置信!」

「夜阁主太夸张了……哎哎,未知那位段攸希曾见过道宫吗?以他天纵之姿,据称一生无败,必定也见过吧。」

「昆仑段攸希,他是东大陆的传说,我辈只能仰视,望尘莫及……」

在众女私议声中,夜天的心情……又再经历了一次跌宕遽变。起初,他难得被美眉集体夸赞,一度还尽消郁结,有点飘飘然,谁知不到片刻,美眉们又将话题移到那位令人厌烦的「段师兄」身上;夜天再洒脱,也难免再纳闷起来。

「欲成帝君,必生道宫?」表面上,他却是各种摊手丶耸肩,尽量装若无其事,装作不介意,并冷笑道:「哈,你我都没当过大帝,谁知道?但那位『段师兄』既是千年奇材,神识道上……就必定有道宫;不,可能不只一个,可能会有十个丶百个道宫,哈哈!」

语罢,夜天心里不爽,也不想再与这位传说中的天材纠缠丶比较下去,便放声大笑,转身扬长而去。当然,御婢们不会因他不在……便停止私语;离开时,夜天还是无意中打听到一些讯息。

「师妹,我在『沐光境』每想前行一步,都会感到被妖虫噬咬,如处炼狱,痛不欲生!什么道宫不道宫,恐怕只会在梦境中出现,太遥远了……」

「师姐你还好。我还未过四阶,已看到前方……不断有天雷轰落,极度恐怖,即使原地踏步,也随时会给劈死。夜阁主之神识大道……只是冰天雪地而已?没异象,没天劫,这么轻松?」

「本来段攸希乃青年第一,无人异议,但如果他没道宫,而这位夜阁主有的话……我看位置要换一换,当以夜天居首!」

「是吗?不管怎样说,女皇陛下才是真正王者,没有之一……」

「……」

看来,修练界对夜天的风评必趋两极,短期内难有共识。但无论如何,今天一战后,夜天势必声名鹊起,日后难再维持低调;形势逼人,他必须从速打败冰兽,继续突破,不能停滞。

夜天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却与各大势力结怨。他像流星般崛起,必遭各大势力眼红,各种打压,不能不戒备。

******

一叶居外,流血飘橹,尸横遍野。

一叶居内,至此,之前来凑热闹的散修茶客已经四散。没办法,某程度上,他们只是追随圣地脚踪的追星族,并非来斩妖除魔,或「匡扶正道」的,也从未料会杀出五阶血妖。这些人只是各种白板,武法低下,若连圣地弟子也一败涂地,十死九伤,那他们还不吓尿?

结果,那时当妖兵一动手,眼见第一个修士倒下,众茶客便纷纷逃命;出海之路既堵,那他们……也只得逃入内陆,向东湾镇方向逃。

接着,消息还很快传遍东湾。妖族回来了,即使能挡下这一波,之后若还有第二丶第三批呢,大屠杀应少不免!镇民眼见圣地惨败,散修也落跑,那较胆小的,自问只是凡夫俗子的……没办法,只有逃难一途-避开越远越好!

於是短短时间,小镇驿站已涌现大量难民,扶老携幼,人心惶惶……

话说回来,当散修们大举撤离茶庄之际,有人却呈相反方向返还,完全不怕死。

「人没找到,像突然蒸发了!」她们是连体姊妹丶石天凤,还有萦池仙子。早前因叶大姐又被气走,许久不回,她们便出发寻人,各处搜,各处问,可是却一无所获。

其后,李受华提出……叶大姐可能已径自回茶居,於是带队折返。步入大厅,大夥儿却发现……对,是有人回来了,他却只是夜天,叶大姐仍芳踪杳然。

「不要紧,你们找不到的话,轮到我去找!」夜天开始微微担心,毕竟叶大姐很少会出走这么久,实在不寻常,加上这几天血妖重临,她可能有危险,出意外,有必要从速寻人。

不过夜天在出发前,还必须先安置小仙子。

本来,最好就是送她回「一叶岛」避世隐居,远离危险,但小仙子一来不懂有人妖大战,岛外危机四伏;二来又锺情外间花花世界,什么都感新奇,结果便各种皱眉,各种拽衣袖,还以最娇柔丶最可爱丶最甜美的娃娃腔要求留下……

「唉!」夜天不忍心拒绝她,真心没辙,最后只好妥协。不过他稍微琢磨,又觉得一叶滩太血腥,不能留小仙子在附近,令其受惊……那如何是好?

「小仙子,你留在我身边,一起回东湾寻人!」

主意终於拿定,这次夜天还把羚角马召来,省点时间,也不用小仙子辛苦徒步。

於是,至此该走的都走了,但若认为茶居会回复平静,自此无事,你就大错特错。先别管妖族,就是连体姊妹亦一向不安本份,结果夜天离去不久,她们便又静极思动,要制造麻烦了。

第三二四章:御空飞去来

「我们决定了!」蓦地,两人皆霍然站起,先后击案,正容道:「决定了,我们要远走他方……去妖界!在那儿,不会再被母亲追杀,也较容易修练,很适合我们!这方面,一叶居恐怕帮不上忙,是时候离开,找真正的强者……嗯,咱们既来自南斗,不如去找师父……」

******

「躂躂躂-」

羚角马很给力,一路上虽拚命疾驰,马步如飞,其步伐却相当稳定,小仙子甚至能於马背打瞌。

等等……飞?

奇怪,这一刻,羚角马飞驰,但原来不只他一个在飞;夜天以为羚角马「飞」得很快,但有人比他飞得更快。

「飕飕飕-」

「谁?!」突然间,上空有几道黑影掠过,令人不安。夜天本能的抬头,双目眯起,谁知看到的情景……却完全超出想像,颠覆认知,令他无比惊撼。

很大的排场!

「这……又是圣地?!」夜天张口结舌,一阵冏嘴。他看到十数名白衣修士,正脚踏飞轮,御空而行,且阵势井然,先后在其头顶掠过!

匆匆扫视一遍,可见他们大多是白发老者,也有中年人,领行者却是一名白衣青年。此人背负双铁剑,负手而立,气质格外出尘,这时御空翩然而过,长衣猎猎,黑发飞扬,更显得超然脱俗,云淡风轻,不同凡响!

「难道他……就是令御婢美眉心心眼的段师兄-昆仑段攸希?」夜天凝神仰视,顿时若有所思。都说凡阶修士不能飞行,唯独昆仑**……却不受此限,只要修到人极境颠峰,引用秘法,就可短暂御空穿行,征服天空。

这队无上祖师,大概就是南宫程等人口中的强大援兵。他们应是从昆仑仙峰出发,刚抵达东湾镇,想再赴海边,却发现还需穿越一片密林,结果大家不想在内折腾,便乾脆祭出**,御空过境。

「飕飕飕-」

「很恐怖的气机!」目视诸人掠空而过,夜天阵阵心悸,除了咋舌还是咋舌。十数绝代祖师,皆透发着无上气机,即使只是越境,亦足以令人伏倒,有膜拜的冲动!

「呸,我不会拜你们!」夜天讨厌圣地,连忙运转极限玄功,撑开天幕,咬紧牙,拚死排拒这股气机,同时也好护佑萦池和羚角马。然而,随着光幕渐渐稳定下来,隐约中,夜天又像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叮叮叮-」

是神虚境!他再仔细点看,才发现各人除了忙於驾驭飞轮,掌指间……原来还御控着大小不一的银球体,应该就是圣地之各种神虚境!

队伍前头,段攸希与几名中年人手中的银球都比较小,只像颗小银珠,操控零难度;但后方却不同,所有老者,此时正合力掌控一颗偌大的巨型银球,规模可比拟当日的「天涯若断」,非常夸张!

「嗐,圣地又在当众炫宝,呕心!」夜天吐槽,其认知却受到大冲击。

今天清晨,他见那些三丶四阶修士欲搬银球,都无不大汗淋漓,费尽九牛二虎力,兼耗光卷轴才行;再看这票无上祖师,要神虚境动就动,停就停,可谓驾轻就熟,完全不费劲,一天一地!

「圣地将大神虚境移来,到底有何用意丶目的,是否有阴谋?」震憾之馀,夜天也极多疑问,却未敢公然拦下诸人。无疑,他并不想一叶滩被骚扰,但这些人全是超级变态,招惹不得;夜天法宝多,一名五阶祖师或许还可抗衡,但同时十数名无上祖师……却不会有胜算。

就此,他只能目送各人御空掠过,把神虚境运往海边;而自己,则继续赶赴东湾。

过程中,萦池仙子一直在打瞌睡,昏昏沉沉,无缘一睹圣地祖师御空去来的无上风采……

******

慌乱-这是夜天对东湾镇的观感。

人心惶惶。对妖族丶对未来的恐惧,都触发大量镇民逃难,挤得驿站人山人海,情况混乱不堪。同时,毕竟并非所有人都腰缠万贯,或拥有外地亲友,可以投靠;结果这些无奈留下的人,都纷纷在巿集,在酒楼,在大街小巷议论,各种谣言纷飞,令氛围更加不安。

这种负面转变,小仙子能注意到吗?也许有,但由於她初涉凡尘,思维单纯懵懂,所以不懂这算是「不正常」,反而大感新奇,还想到处逛逛。

同时间,夜天又发现……即使他算是诛妖英雄,却无人前来称谢,甚至打招呼也没有。这并不奇怪,毕竟散修们那时一开战便四散,并没留到最后,也不懂妖兵已灭;所以到此为止,巿面仍然只流传着「妖船压境」之坏消息,其后之好消息通通欠奉。

他俩走着走着,未几,又无意中回到那吃汤圆的小店。东湾镇人心虚怯,有些店家甚至趁早逃难,唯独它风雨不改,竟还照常营业。

「夜天哥哥!」萦池见状大喜,连忙拽动天衣袖,轻语道:「我喜欢吃汤圆。反正……也要找东西吃,不如再试一次?!」

「你高兴就好……」夜天并没反对,反正就吃吃汤圆而已,死不了人的,进去就进去呗。但也许与东湾形势有关,不知何故,此时店内竟脏乱不堪,遍地是垃圾,碗筷无人收拾,大为异常。

「如果有天『一叶居』乱成这样,大姐看到保证发飙!同时也可肯定……她应没在附近出现!」夜天搔头讪笑。

他倒没所谓,自己乃小混混出身,乱一点,脏一点反而还更适应,於是随便找了张空桌子,砰的坐下;只不过……不对!随后夜天转念一想,才醒觉萦池是「仙子」,面容清秀绝丽,纯白衣裙无垢,岂能容忍这种环境?!

瞬息间,他改变了主意。

「呃,这是其他人丢的垃圾,犯不着帮人家清理。走吧,咱们打包,一边走一边吃。」夜天霍然起身,正打算离店,却居然被拦下了。

他微感意外。四阶宗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除刚才那群超级变态,岂会为寻常修士所阻?

第三二五章:中女最麻烦

「年青人,你真没规矩!」店门前,刚走来一名中年女子。她一身白衣,颇具贵气,而且隐现着强大气机,看来并非东湾镇民,而是某大宗门强者。话说回来,本来她也只是路过,想买一碗汤圆填腹,谁知一驻足,便看到了店内乱象,顿时脸色一凝,眉头紧蹙。

「霍-」

中年女子手中并无兵器,却忽而两指合并,微微运劲,再向汤锅点出了一道真气。半晌后,她指头凭空一扯,蓦然间,居然有把扫帚……从汤锅中幻化出来,被此人接引到手。

浓汤化扫帚!这令夜天想起南斗之「御天诀」:向天借道,御大地灵气,一花一木丶一叶一草皆可操控成兵,现在这扫帚(虚影)之生成,应属此道!

「年轻人,我看你父母应好好管教你。」南斗中女脸色沉凝,又透发着强大气机,很具威严。此时她手攥扫帚,竟作势要掷给夜天,并一派长辈腔地教训:「你在人家的地方乱丢东西,弄成一团糟,还不快清理乾净?!」

「我?!」夜天点指着自己鼻子,一阵愕然。被人家当屁孩般教训,他自然不服气,回神后立刻反呛:「阿姨,对不起,我不想说你眼睛有问题,但看来确实如此。不,垃圾不是我丢的,之前……刚进来时,已经是这情况。」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态度?!」南斗中女瞪眼。看样子,她必定在圣地有权有势,身份显赫,高高在上,已很久没被这样顶撞;因此,眼前这小辈如此「无礼」,自然得好好收拾一顿。「年轻人,垃圾既然在你坐的桌子上,就好应由你清理。怎么,你父母不曾如此教导你吗?」

「哈!」夜天一阵失笑,觉得莫名奇妙。一来,他没想到连东湾镇也有圣地强者,遇到了,却在为这种究极琐事争执,实在无聊!

「我就是不清理,怎样?」夜天语气很冲。老实说,他既不是店小二,又没在此进餐,根本没义务帮忙清洁。这情况,倒像有人东西没做对就离职了,交接下烂摊子,之后若出现任何问题,都通盘归究於接任者,而无人再怪罪「元凶」。

「看来即使不是我丢,只要在垃圾堆旁坐一炷香,它就自动归我,是我的责任……什么神逻辑?!」嘴炮他最拿手,这时候,又难得想出一个神比喻,当即装出耻笑腔,歪嘴道:「阿姨,若看到地上有垃圾,不捡就有错;那同样道理,假如看到地上有钱,却不懂谁掉的,小弟是否也必须捡起来……据为己有,拿去花?!」

夜天很勇敢。大胆推测,他应是几十年来首个敢顶嘴之人。霎时间,只见中女慢慢捏拳,脑门子黑线尽现,似乎真要出手教训这「没修养」的臭小子。

「还在搬藉口?小子,我替你父母管教你!」她一合拳,扫帚幻影当即消散,接着没多久,汤锅里又显化出一柄长剑,「噗」的一声召引到手。

经初步判断,中女至少已达五阶,和刚才的飞轮变态所差无几,非夜天所能抗衡。为免出意外,他自然不能还手,现在能做的……还是嘴炮:「哎哎,阿姨你好歹是来自南斗的圣人,圣地讲道德,讲规矩,讲仁义礼智,人最迂;我没犯法违禁,你竟敢对无辜平民出手?」

想想也对,此份属小事,南斗中女确实没抓人的理由;但就在此时,小仙子又开始拽动夜天,似乎有话要说。

「什么事?」初时,夜天以为她定是被恶女吓倒丶受惊,想躲到自己身后,直至萦池美眸子一流转,玉唇轻启,他才发觉自己错了。

「夜天哥哥,其实阿姨说得有理。这里很脏,咱们就帮店家抹桌子,清理一下,才坐下吃汤圆吧。」

汗,夜天有昏死的感觉,她居然吃里扒外,窝里反!同时间,纵有小仙子打圆场,中女却没因而平缓过来,放过夜天,脸反而绷得更紧。

「你就是夜天?!」她一阵眯眼,牢牢锁定了夜天,神色也越发难看。「夜天恶名昭彰,你的劣行,敝派弟子已多番向我禀明,有必要严正处理!」

同时间,她看来又很喜欢萦池,竟招手叫她过来,道:「姑娘,我看你长得仙气,人又甜,何必与这种恶少为伍?你一定是逼不得已,被要胁的吧……」

「混帐!」夜天一听,马上又再要骂人了;针对我可以,我不想跟圣地呕气,但你竟想拐走小仙子?没门!

语罢,他趁阿姨还没藉口出手,便乘乱……迅速抓萦池离开,并没入人群中。汤圆可不吃,嘴炮可以等下一次,别忘了,今天他们本是为找叶大姐而来的,正事要紧,更不值得为琐事失去小仙子!

「走走走……」

在东湾镇,夜天终究是地头蛇,只要左右转悠一下,甩掉阿姨并没难度。问题是……之后该往哪儿寻人?

「就驿站吧。」夜天寻思。现在全镇都顾着走难,驿站人最多,或许会有人见过叶大姐,姑且去看看丶问问,找一些线索。

话说回来,夜天已很久没去过东湾驿站,上一次在那儿,他不仅差点儿被打抢,还遇到骗子!

那是个中年大婶,假装没钱买票回家乡,到处向人乞钱,谁敢不给,便大吵大闹哭哭啼啼,骂人没爱心。最终,有「青年才俊」想出了个方法:为确定她是真的要回家,不是骗子,不是本地人……便不直接给钱,而代她买票!

当然,这年头骗术层出不穷,那青年最后还是上当。大嬏拿到票,一等「恩主」们远离,便马上拿去……退票,换回钱。

「驿站就是骗子聚居处,专门宰外地人;谁要学行骗,最好天天来驿站观察,免费自学!」夜天吐槽。一接近驿站,他又发现因妖族之事,今日日子特殊,难民特别多,买票的人龙超长,可谓一票难求;人多,自然会衍生出大量骗子,各种假票党丶买票党丶退票党丶黄牛党……总之层出不穷。

第三二六章:又有骗子

「三块钱来回,优等马,立刻出车」

这时候,小仙子就凝看着这宣传幅条,全神贯注。

「那是假票党,别管他。走吧,去售票处问职员有没有见过大姐。」夜天轻语,连忙拉她离开。

「三十块来回,优等马,立刻出车」

未几,小仙子又留意到另一幅条,顿时停下脚步,一瞬不瞬的驻足凝看。

「那是黄牛党,别光顾他们;想买票的话,还是老老实实排队呗。」夜天很无奈,只好再次拉她离开,别让她被迷惑。

没办法,小仙子心灵太纯洁,又不谙人间丑恶,来到这个云集各种高端丶低端骗的驿站,人人虎视眈眈,她哪里懂辨识?

其后,夜天好容易才绕过长长人龙,来到售票处前。他想打听叶大姐的消息,但还未开口,便竟然……又看到那个退票大婶!

这一刻,刚轮到一名少女买票付费,却被大婶旋即盯上。她装出可怜相,哀求连连。

「好心的姑娘,可怜一下吧……我父亲在故乡病重,我必须赶回去。但人龙这麽长,马车又不够,如果跟着排队……哪怕要等上两天丶三天才能上车,恐怕等不及了!哎呀,姑娘可怜我吧,请帮忙多买一张!」

这大婶很专业,那表情丶哭腔非常传神,格外入戏。其后她为证明自己不是骗子,还特别强调说:「我会还你钱,姑娘先帮我买,之后我一定给你钱!」

骗。

她这种低端把戏,当然不能令夜天上当,但萦池却不然。在这种年纪,女生最容易爱心泛滥,何况她还要是天真无邪,不谙世间丑恶的说,结果马上全盘信了。

「阿姨好可怜啊,希望她能马上上车,父亲快快病好。」小仙子一阵蹙眉,如果她身上有钱,一定会立刻塞给大婶,若是轮到她上车,一定会让给大婶先走。

晕死。

小仙子身畔,夜天终於显露不屑之色,有冲动要拆穿她。

「可怜?呵呵呵,退票党今天一改经营模式,变成黄牛党喽!」他不断冷笑。很明显,退票大婶并非在故技重施,只有傻逼才会这样做!

今天人如此多,人龙如此长,排队退票?真不知要等到牛年马月,实在不乎效率!因此,大婶肯定已转型为黄牛党,先在队前装可怜乞票,再高价转售出去!现在人心虚怯,急於离镇避难的怕死鬼又多,黄牛票相信多贵仍销路不绝。

大婶很狡猾,却也实在背运,行骗时偏偏又遇夜天,还要是一肚子气的夜天。这时的他,正心中纳闷无从宣泄,正好藉拆穿大婶出气。

「大婶,你演技一流,创意也不错,小弟佩服。假如今天我心情好一点,绝不会拆穿你是骗子……」夜天突然发难,自鸣得意,还以为大婶将神速完蛋,「身败名裂」,被众人指骂……谁知却大出意料,没有人给反应,因为,他目测被无视了。

这一刻,只见夜天话未说完,众人已先后起哄,纷纷看向上空,指指点点,像有什么惊世发现。

「看,看……你们都看!」

「天啊,是神仙吗?」

莫名的哄动,令夜天惨遭无视,也令其一阵不爽。於是他也连忙抬头,瞧瞧是谁,结果……又看到那曾令其张口结舌,各种冏嘴的情景。

白衣猎猎的昆仑修士,脚踩**,御空翩然而来,展现出无上风采。

「飕-」

又是段攸希。

年青帅气的他,长衣猎猎,黑发飘扬,超凡脱俗。这时候,半空上只有他在穿行,其他老变态似没跟来,但正因如此,便更令他成了众人焦点。

脚踏飞轮,云淡风轻,翩然去来,段攸希如天神般超然,万众触目,全场惊撼。

其后,他开始缓缓降落,最终於夜天附近落地。在人们惊叹声中,段攸希扫视了一周,又双手合拳,微微一笑,朗声道:「各位父老,在下昆仑段攸希,得知近日妖族连番出没,令大家惶恐不安。但不用担心,圣地已派出大批祖师-包括在下-前来扫荡,相信很快平息,各位可安心回家!」

他一开口,顷刻间,便没人再搭理大婶,更无人有空去管夜天。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从天而降的「神仙」身上,再也移不开。

「诸位请放心,不必仓皇逃离,也不必惊恐。圣地会在此驻留,保证东湾镇不受侵扰!」段攸希从容道。此人气质出众,儒雅大道,超凡脱俗,确有圣地第一青年风范,有他在,就宛如定海神针,令人开始笃定,不再徬徨。也许他早点来,众人就不用争相买票,争相出城。

也在这时,段攸希身后,群众又再一阵哄动,似乎又有强者来临。

「世界真小,又是她?」夜天腹腓。是那名中年女子,她威严而贵气,又透发着强者气机,一亮相,大家马上意识到她地位不凡,都纷纷两边让路,莫敢得罪。

其实不仅是难民们,这时候,连段攸希本人也连忙上前施礼,状甚恭谨。他拱手道:「见过万夫人。敝派师尊刚抵达一叶滩,并且已固定神虚境,晚辈便趁空回镇视察,安定一下人心。原来南斗师尊亦已到临,来不及替大家洗尘,请恕招呼不周。」

接着,这两名圣地巨擎就是一连串礼节往来,一连串「废话」。夜天自然没兴趣听其互相客套,他只留意着重点:段攸希称呼中女为「万夫人」。

那就是说,她极可能是当代南斗掌教万擎天的老婆,身为掌教夫人,地位显赫,惯於高高在上,难怪如此冷傲!

未几,万夫人说完了客套话,又留意到那位乞票大婶。刚才她正在行骗,却冷不提防……突然冒出了一票圣人,作贼自然心虚,刹那间,竟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万夫人却对她没敌意,还缓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淡然道:「是我们圣地疏忽,来晚了一步,没好好保护东湾镇,才令所有人争相离镇,以致大娘你虽有急事,还是因人多而买不到票……」

第三二七章:人格毁灭

紧接着,便轮到段攸希掏出银两,硬塞给乞票大婶。他还把万夫人这番话覆述一遍,再加以补充:「大娘你既有要事,可以优先上车;银两乃心意,不需还我,请替我慰问令尊。」

喂,等等!这……未免太恶心了吧!

夜天有吐血的冲动,这大婶分明是骗子,作恶多端,坑人无数,圣地却不仅不将其正法,还给她钱?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如万夫人所言-只是顾面子,还是在做秀收买人心?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都令夜天越发反感,满肚子气,加上刚才被无视,结果……双重怨念叠加起来,终於无法隐忍,要脱口骂人!

为免再被无视,这一次,夜天将走到众人前面,并提高声线,务令所有人都听见他。

「哈哈哈,堂堂修练圣地,原来这么容易受骗!」除了扬声,他还决定挑眉瞪眼,作出很夸张的表情嘲弄:「圣地啊圣地,妖兵压境,都什么时势了,你们仍顾着串通骗子作秀,刷名望?别告诉我你们看不出她是骗子,圣地若连骗子都不懂分辨,又如何鉴别人丶妖?若你们将凡人当妖诛杀,或将大妖当人包养,岂不酿成大祸?圣地还可以信靠吗?」

「你……这算什么态度?」万夫人想不到夜天敢发难,顿时竟怔住了,不懂应如何反驳;结果,还是那大婶先给反应。

「冤啊!」只能说她很专业,一被人拆穿,就马上装出冤相,连连捏拳捶胸,痛心疾首般,哭啼着「鸣冤」:「没人性的呀,我父亲身患重病,你怎可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年轻人,当心有报应呀!」

她此言一发,一轮哭闹后,群众皆议论纷纷,并倾向同情大婶,觉得夜天舌太毒丶话太损,未免太冷血。同一时间,万夫人更是挺身而出,双臂一展,顿时将大婶护在身后,不让夜天再贬损她。

「过份,冷血,没人性!夜天,难怪你在修练界中声名狼藉!」万夫人斥喝。她其实很高明,明知道理说不过夜天,便乾脆对人不对事,进行人格毁灭!只要将夜天描成十恶不赦的冷血魔,之后他不论怎样辩解,再想讲理,也无人会相信了。

这策略很成功,接着下来,群众将迅速归边,嘘声四起,令夜天很郁闷,大婶却暗暗得意。但这都不要紧,他懒管世俗眼光,最重要是小仙子相信谁,如何取态!

「夜天哥哥……」萦池微微皱眉,双手合十,呆了许久,才终於懂得拽动夜天衣袂,轻声开口:「大婶……其实好可怜,希望她爸爸赶快病好……」

晕死……

悲哀,假如连小仙子也不认同他,夜天就真的彻底孤立,得与天下为敌了……你们愚蠢!蓦地,他有种愤世的感觉,怨念陡升,想毁灭一切,尽情宣泄;但,也在他要爆发之际,他突然瞥见一道很熟悉的身影,看到转机!

不,其实严格来说……不是「一道」,而是「两道」身影,因为来者实际上是两人,她们是黏着的。

「哈,我找到同样厌恶圣地,会认同我观点的人了!」夜天窃喜,情绪出现了一阵波动……

是连体姊妹!她们居然跟着来了,而两人后面,石天凤与宋心盈也将陆续出现!大概是因妖兵压境,独留茶居危险,姊妹俩便把二女一并带来吧。

「很好,很好……」夜天擦掌冷笑,心想随着她们出现,帮腔一下,自己就不用再被孤立。只不过……很不幸,他马上发现自己是想多了,他又给无视了。

这一刻,事缘姊妹们显然有目的而来,是为了找万夫人,而不是来帮腔的。说回来,两人本就在南斗山长大,与圣地关系千丝万缕,严格来说,万夫人还是其「师娘」,彼此早就认识。

姊妹们变脸之快倒是倒人咋舌,之前还死活坚持不回南斗,到现在修为跃升,又有求於人时,瞬间就……立场倒反,不再管夜天,反而向师娘各种请安,变回乖女儿。

「师娘,我们决定不再住一叶居了,我们要归队,回到圣地怀抱!现在,神虚境既被带到一叶滩,师兄们都齐集,就请带我们过去!」姊妹俩还是老样子,非常个性;即使要求突兀,也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脸红。

「孩子,懂回家就好……你们回家,师娘就不生气了。」万夫人微笑,接着还展现其柔性一面……在摸头!

夜天阵阵咋舌。也许,这就是牛逼靠山的重要性;夜天是「外人」,万夫人便处处刁难,「公事公办」;相反,姊妹俩被视为「自己人」,即便叛逆离家,错得再离谱,只要肯回头,长辈们高兴都来不及,还哪会再计较?只要是自家孩子,没什么不能原谅……

就这样,夜天已几乎被边缘化,再无人重视他。

骗子大婶讨到银两,正满意的溜走,临走前还偷偷白了夜天一眼。连体姊妹获师尊重新接纳,也是松一口气;至於万夫人难得「一家」团聚,自然更感欣慰,未几,她还留意到后面的宋心盈和石天凤,显然很有好感。

「孩子,她们是你的朋友吧。是就好,来,都一起回去,她俩如不嫌弃,可以留下来陪你们。」万夫人向石丶宋二女微笑招手,语态很友善,紧接着,她还将「魔爪」延伸向小仙子!

「姑娘,你是一位善良丶善心的好女孩,不应跟这恶棍混在一起不如跟我们一起走。说起夜天,他害死敝派子弟,还不知悔改,诛灭妖族后,圣地必严正处理!」

夜天闻言,霎时竟有点哭笑不得,想把他的人全部拐走?这分明是打脸!

然而不知因何,至此他已经没暴怒了,只是有些无奈。老实说,现在他除了赌气,还能怎样?

幸亏,石丶宋二女仍算有点良知,当万夫人作「邀请」时,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想先请示夜天

「那又如何,我可以说不能吗?说不,又显得我小器丶冷血了!」夜天无奈轻叹,嘴角一歪,突然一连串苦笑,最终,他也只能不断瞋目拂手,貌似要把三女通通赶走。

「走吧走吧,都跟人家走吧!现在是我不要你们,不是你们不要我!至於我,即使圣地出千人大轿邀请,本阁主也没兴趣,哼!」

不知不觉间,夜天竟变了酸民,他懒得再呕气,於是就头也不回,独个儿拂袖离开。

******

第三二八章:空楼

远离驿站,远离东湾镇,夜天独自返回「一叶居」,就在一角呆坐,有些闷闷不乐。

自开张以来,茶居没一天不是吵吵闹闹,笑声骂声不绝的。然而,它现在却罕有地空洞:茶客被吓跑,叶大姐离家,连体姊妹丶石天凤丶宋心盈成了圣地的座上宾,统统身处海边的大银球(神虚境)里,人不在茶居。

大厅内,就只剩夜天一个人在发呆,门庭冷落,竟隐然感到凄凉。

「圣地太自大了,总有天,要将你们连根拔起,不然不能消气……我说到做到!」夜天并非豪迈大气之人,素不喜欢灌酒,因此茶居并没存酒;郁结时,也就不能借酒浇愁。

幽居鬼店中,他只是独对着空气呢喃,这样又虚耗了一个下午,直至日已沉西。

骤然间,一名女郎突兀的在门前现身,莲步款款,袅娜走向夜天,他却一脸没精打采,完全没搭理。

「喂喂!」女郎以其尾指三尺长的指尖,强行托起夜天下巴,想引起其注意。「公子,这么快就忘了奴家?哟,我是你的四妹子呢!」

很妖媚的嗓音,是莎蔓华,那位之前先后被夜天调侃丶蹂躏丶死里活来,最终被擒下的风骚妖精。一阵子前,夜天还试图带她「回家」,结果气得叶大姐直欲抓狂,负气出走;想不到事隔数天,自己人都走光,偏偏她却回来了,而且风情不减,仍是那么妖娆。

「呵呵呵……」莎蔓华娇笑连连,不停撩逗夜天,令他浑身不自然。「哟,圣地的神虚境就在海边,距离不远;公子既然挂念你的美眉,何不去找她们啊?」

「不去。」夜天咕哝,依然趴伏於桌子上,没精打采,无意起身。「圣地是高高在上的圣人,我是在泥潭厮混的小痞子。他们的圈子有洁癖,我不受人家欢迎,何必去自讨没趣?」

说实话,即使没结梁子,痞子夜天也跟圣地格格不入,没共通点,强行厚着脸去拉关系,只会遭人白眼。但,莎蔓华思维却大不同,她脸皮最厚,倒觉得甭管人家态度,想去就去,届时大不了拉倒。

「别管我!」夜天心里郁闷,只想静静,见她不断叽喳,竟有冲动一掌扇飞。「我是我,她们是她们,她们喜欢跟谁交好,我管不着,也不想理!」

「是吗,呵呵呵……」莎蔓华银铃般娇笑着。她似已充份掌握夜天的弱点,这次来,明显是有备而至。

将手探入怀中,未几,莎蔓华竟摸出了一面小铜镜,还有一颗微型夜光珠。乍看之下,夜光珠晶莹璀璨,闪闪生辉,却还不如小镜吸睛;因为,镜框子……居然是紫色的,可用「妖艳」来形容,和莎蔓华很合衬。

「有啥用,能吃?」夜天瞄了瞄,却依旧无精打采,提不起劲,双眼只剩下一道缝。这,要直至莎蔓华提到它的用途,才慢慢改变态度,开始动容。

这面小铜镜,原来叫「妖光镜」,是她在妖界的金兰姐妹所送之物。别小觑这宗秘宝,原来它有千里(不,是十里)追踪之能,只要将镜子附随的微型夜光珠……置於目标身上,之后那人去到哪里,只要不太远,「妖光镜」都能将四周环境投影出来,非常神异。

「你这偷窥狂……呃,这种妖物在人界禁用,相信连圣地也不敢私藏几面!」夜天嘀咕,事实上它只算小把戏,绝不是他动容的原因。初时,即使他得悉镜子用途,却依然双目无神,死气沉沉,并未提起兴趣,莎蔓华便只好告诉他……不好意思,她早已趁大家不设防,偷偷摸摸,於各人身上均置入了一颗小珠。

大家?这里所指的「各人」,共包括连体姊妹丶叶长诗丶石天凤丶宋心盈,还有夜天自己,都被莎蔓华动了手脚,没有人能「幸免」。

「公子你不信吗?呵呵,你看好妖光镜,奴家没乱说,确实在你身上放了小珠哦!」一拿起小铜镜,莎蔓华便眉飞色舞,显然对其「杰作」十分自豪。

这时候,她打算把被下手的各人,从近到远,逐一从镜中投影出来,而夜天既然最接近,就好应从他开始。

「呵呵呵……」自出场以来,莎蔓华就一直被夜天各种欺负,心有不甘,暗想现在终於能反压这混蛋,自然兴趣。只不过,即使她在将「妖光镜」晃来晃去,俨如示威,夜天却还是表情麻木,呆若木鸡,没表现出她期望的种种咬牙切齿丶惊惶失措丶抢镜子等等……

没办法,即使他不合作,莎蔓华仍得开始结印,运转法诀,让第一幅影像於镜中实化。

接着,夜天就听到一阵尖叫。

「哇哇哇-」

很奇怪,妖光镜分明是镜子,为何能传声?噢不……其实是莎蔓华本身在叫,她大惊失色,不停在尖叫,因为当影像一显化,她就看到一处很眼熟的女性敏感部位。

「噫,为何这样,镜子被谁动过手脚?!」莎蔓华一阵抓狂,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扫视全场,最终并锁定了夜天,狐疑的打量着他。

「冷静,别大惊小怪……」这一刻,夜天仍神情麻木,一边凝看镜子,一边似笑非笑的说:「其实,你下手的时候鬼鬼崇崇,早就被我察觉,之后便将小珠拿掉,改贴在你身上。噢,不好意思,看来将珠儿贴了在你的私处……」

「无耻,你……」结果,变成是莎蔓华咬牙切齿,脸色变了又变,真想拿镜子砸向夜天。但同时间,夜天却忽然动容,双眼立了起来,像有什么奇想。

无他,因为他正在寻人,寻找叶大姐,若她被置入小珠,能让妖光镜追踪得到,就不用找得那么辛苦!

「大妹子速度现身……」夜天两指合并,向小镜点出一道真气,霎时间,那「私处」的影像随之消失,场景大变换……不,很不幸,是换成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回事?!

第三二九章:紫色妖镜

「没办法,看来她不在附近,距离太远,所以镜子追踪不到。」莎蔓华腼腆一笑,刚才还极力推崇这件法宝,不料短时间内已两度失手,很是尴尬。

好吧,既然叶大姐追踪不到,那就转看下一个目标-即连体姊妹了。她俩被邀往海边的神虚境,地点就在附近,正好窥看一下那边情况。

於是,夜天再次运劲於指,向妖光镜注入真气;没多久,那片漆黑退场,很快就换成……另一片大黑暗。

什么,还是不行?

「仍然看不到,看来她们也发现了小珠,给弄掉了。」莎蔓华又再讪笑,越来越难为情。但其实想想也合理,连体姊妹早已修为猛进,今非昔比,现为四阶强者,哪能轻易在其身上瞎搞?

那好吧,即使连体姊妹不行,幸好还有石天凤。其後,夜天又再点出真气,让画面转换,未几,原本的漆黑……很遗憾,接着还是换成漆黑,什么都没看到,真不靠谱!

汗……

「哎呀,这丫头也会武法,大概一察觉身上有异,也跟着弄掉了……」妖光镜连番失灵,已令莎蔓华大为汗颜,真想将头钻进洞里遮丑。想向修者下手,看来难度不低,至少她这种渣办不到。

好吧,石天凤不行,幸亏还有宋心盈!她不曾修练,即使被人动手脚,也应没发现蛛丝马迹才是!

然而,很不幸,随後当夜天尝试转换画面,所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漆黑,毫无改善。

莎蔓华又有何解释?

「那时候,奴家……应该是不小心滑手了,珠儿没置入丫头体内。哎呀,这宋丫头其实很机灵,像泥鳅般滑溜,不易向她下手……」莎蔓华连连讪笑。屡次不成功,到了这一刻,她大概可一死谢天下了……

慢,还有最後一个目标-萦池仙子!她是这世上最单纯,最没机心的仙子,向一张白纸下手,总没失败之理由吧。

於是,夜天第四度点出真气,试试行不行。

「咦,好像……能看到画面!」莎蔓华突然眉头一扬,眸眨奇光。试了五次,镜子里终於出现影像,不再是漆黑;似乎成功了,刹那间,憋屈多时的她,终於感觉吐气扬眉!

神虚境,圣地祖师带来的小世界。

接着下来,夜天与莎蔓华都目不转睛,目光锁定在「妖光镜」上,很好奇它里面情况如何。

******

那是一处庭园,百花争妍,瑶草点缀,配以优雅的建筑群,感觉很谐和。

这一刻,夜天透过镜子……看到连体姊妹丶石天凤丶宋心盈丶还有小仙子的身影。她们都是刚进入神虚境,正走向一个大凉亭;在那处,几乎所有巨头,包括段攸希丶昆仑圣主丶北斗掌教丶南斗掌教万擎天,还有万夫人等都在场,等候着她们。

「等等,还有一个人……不,是三个人,很霸气……到底是谁?」夜天忽然倒吸凉气,一阵哆嗦。凉亭上面,原来竟有三名白发老道脚踏飞轮,御空而立;他们一个白袍丶一个紫袍丶一个穿淡黄道袍,颜色分明。

是衍空老道,他居然也来了!无上祖师都会身外化身,这白袍丶紫袍丶黄袍三人,正是其三具化身!

每次想起衍空,夜天都觉得他是个寿元超限,不应再存世之妖孽,一瞥见他,全身会不自主寒毛倒竖,连连颤抖。这老道眼神如刀,似能剖开神念,预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极度可怕;即使面对昆仑圣主丶南斗掌教,夜天都不会有这种感觉,衍空老道……完全是另一种层次!

「很可怕的人物,当今世上,恐怕只有哀谣能够抗衡……咦,奇怪!」夜天正惊撼之际,突然又发觉不对劲。试想想,这老道气机无双,连隔着镜子看也感心悸,但为何小仙子……却好像不害怕,毫无惶恐之色?

也许,是由於三缕化身若隐若现,并未完全实化,而小仙子因不通武法,灵觉不够敏锐,便瞧他们不见。

「蹬蹬蹬-」

与此同时,连体姊妹已踏进凉亭,连忙到掌教万擎天面前,欠身施礼,状甚恭谨。她们一向个性出格,特行独立,连夜天也经常没辙;然而这次「回家」,却居然一反常态,礼节如数,甚至有些拘谨,或者是怕被掌门责怪吧。

但很明显,姊妹们是过虑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万擎天又是「看着两人长大的」,现在肯回来,可谓高兴都来不及,还哪会有薄责之意?

「孩子们,回来就好……」这位圣地掌教连忙起身,趋前扶起两人,然後更开始……摸头!

接着,只见他语气平缓,微笑着说:「孩子,为师知道你们一直恨恶南斗,怪长辈们没好好教你修道,觉得大家别有用心。但其实……你们误会了,众师尊确有苦衷,其他人也对你很好,这样吧,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以後休提……」

万擎天说到这里,就轮到其夫人走前摸头,并接口说下去:「孩子们,其实你们也真选对了时候回来,刚巧大家很需要你们。可知道众祖师为何要来,圣地为何要在一叶滩,在通仙之海旁结阵吗……」

在外界,夜天本来越听越感沉闷,开始想关画面。他向来鄙视圣地,觉得三派伪善,这客套话又浪费时间,很是没趣;直至这瞬间,万夫人突然提及圣地有大计划丶大阴谋,夜天才一转态度,立起了眼,集中起精神听。

「嗯,圣地此行,果然不是单纯来驱妖的,还另有所图」夜天腹腓,而也在这时,神虚境中又是一阵骚动。骤然间,只见银芒乍现,似有不速之客闯入,要来踢馆!

「蹬蹬蹬-」

「是御婢,一人丶两人丶三人」夜天微感惊讶,匆匆扫视一遍,便见到几张熟悉的脸。包括黄衣丶灰衣,还有一些刚参与人妖大战的御婢。当然,圣地现有各大圣主丶老祖丶长老,和一票青年高手压阵,人强马壮,这些小婢不可能独自行动。她们也有无上强者领行-那就是哀谣女皇。

第三三零章:忽然慈母

哀谣女皇,旷古绝今,乃处於东大陆权力颠峰的无上女主。这一刻,她手执黄金权杖,圣威无边,盛气凌人,确能目空一切;即使是圣地重地,也敢於说来就来,没把圣地群雄放在眼里。

「女皇陛下亲临,未知有何赐教?!」眼见对方来意不善,段攸希第一个作出反应。瞬息间,他霍地挺身而出,独对哀谣,再点引双剑出鞘,在身后划出一道域场,把连体姊妹丶小仙子等悉数护佑进去。

「哧-」

「混账!」哀谣眼如刀锋,无比冷咧,当下二话不说,便直接祭出权杖,对准圣地诸人,斥喝道:「我早说过,东湾与一叶滩皆为帝国疆土,若有妖兵出没,本宫自会处理对付,无需圣地指指点点,多管闲事。你们还不快撤?!」

圣地诸人闻言,都当场瞋目,却并未动手。他们当中强者云集,有圣主,有长老,有祖师,还有像衍空这样的老变态。然而,当哀谣杀进来,却是由最年轻的段攸希出头,一夫当关。

「咻!」

霍的一响,段攸希已把双剑抄到身前,垂直并排悬浮,抗衡哀谣女皇。

身为第一青年高手,法术无双,众人自然期望他大展神威,发招镇压哀谣;然而此时此刻,两柄铁剑只於半空垂悬,静止不动,没绚丽的招式,没凌厉的剑气,毫不花巧,却彷佛在演化大道,以静制动。

「这家伙不简单……」穿视妖光镜,夜天凝看双剑,渐渐竟出了神。它分明没动,那种道韵丶境界却深深吸引着他:不怒自威,祥和中带威严,无需霸气外露,却无人敢亵渎,很值得参详。

其实不只夜天,即便强如哀谣,此时也为之动容,不敢轻率出招。半晌,她又转脸看向黄衣御婢,权杖一晃,冷然道:「你们的战利品呢?将血咒珠拿来!」

「是丶是……」女皇有令,黄衣自然不敢造次,立刻奉上从妖船搜获的血咒珠。但别忘了……血咒珠乃邪物,於人界属犯禁,即使御婢们无人敢言,圣地也不会姑息!

霎时间,万擎天丶万夫人丶昆仑圣主等人都立起了眼,先后板脸呛声。

「女皇,若凌月宫敢用血咒珠,以后还算是正道一分子吗?」万擎天先开口。

「圣地出世,凌月宫入世,素来河水不犯井,互不干涉,互不招惹,今日陛下因何破例?想触发大战吗?」

「若双方大战,还要用上邪宝,势必令生灵涂炭,血流万里……」

「……」

你一言,我一语下,似乎连段攸希也觉得众师尊太吵太迂,亦无补於事。蓦地,他向前一摆手,冷视着哀谣女皇,平缓地开口:「既然,陛下想用邪兵大开杀戒,不才也只好用妖族的法器回礼,得罪了!」

「霍!」

段攸希没吹大气,他真的持有妖兵。未几,只见他并指一印,先把双铁剑固定空中,继续演化大道;接着,就猛然抽出了一口骨笛子!

「是老骷髅那枝!」妖光镜前,夜天很是诧异,几乎脱口惊呼,寻思这家伙果然识宝,懂得吞掉圣兵。仙阶笛子,必定非凡!

当然,若夜天都尚且识宝,哀谣就更不会无动於衷。不过帝心难测,她也确实极难触摸;这一刻,只见她先是动容,双眸稍现奇光,但瞄了两眼后,又赫然脸色大变,瞪向黄衣,勃然大怒!

「废物!为何你只拿到血咒珠,他却抢获最珍贵的仙兵?黄衣,看来……你私通圣地,和他们眉来眼去,故意把重宝让给人家,该死!」

女皇圣颜大怒,非同小可。她不听解释,出手也不留馀地,霎时间,只见黄金权杖一挥,黄衣便应声被轰飞,再重重坠地,并大口大口咳血,奄奄一息。

「噗-」

「擦,出手这么重!」夜天咋舌。隔着铜镜,他已看不清黄衣是生是死,能否存活下来,只见到哀谣脸色沉凝,脑门子黑线暴现,应是极其气恼。

「抬出去!」女皇冷喝。她出手无情,杀人连眼皮也不抬,即使对下属也如是;死伤几个御婢,大概不足挂齿,她毫无怜惜之意。

没多久,大家就会了解到哀谣真正重视什么,在意什么。

「哼……」处理完黄衣后,女皇蓦地回望凉亭,冷视着圣地诸雄。她似乎在寻人,双眸不停在扫,直至终於锁定了目标,才满意的点头,并且把重点说出。「少废话,圣地若死命拒还笛子,本宫还不会跟你们一般见识……但她们!我的女儿,今天必定要跟我走!」

女儿!哀谣只有一双女儿,那就是连体姊妹,并无别人。

刹那间,所有人都一齐看向这双姐妹,令她们浑身不自然;而女皇一言既出,她此行之目的,也顿时昭然若揭。

「天狼真元!为了成仙,她连女儿也照杀不误!」神虚境外,夜天一顿发毛。因兵魂卡琳特之故,他至今还仍记得事发经过。

接近二十年前,仙丶凡两界交汇之期,一叶滩,一个雷雨交加的无眠夜晚。

想当年,「天狼战神」侯加利亚……因被年轻哀谣色诱分神,结果惨遭隐伏中的辰灭丶枯藤袭杀,一代战祖殒落。然而,由於其真元不能分拆,只能被独吞,结果后两者便为此内哄,为此自相厮杀,终致两败俱伤,并把「天狼真元」拱手让予哀谣。

哀谣成功了,倚仗图腾碑之法力,她成功将仙阶元神置入体内,凭此潜力大进,横空崛起;只不过,与侯加利亚的致命互动……却也令她不慎受孕,怀下连体女婴。

怀胎过程中,由於怕损毁真元,哀谣一直不敢打掉胎儿,还以为只待她俩出生,一切便会回复原状。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到最后,女婴居然吸走了母腹中的真元,并平安出生,再乘自己产后虚弱,被冒死送往南斗寄养,之后一呆就将近二十年。

这二十年中,修练界还相对平静,毕竟若不处於位面接合期,「登仙」就没有逼切性,拿回真元,也就不急於一时。但现时可不同,一来人丶妖两界正在交汇,适合武破虚空跨界,二来若错过此时机,下一次已不懂是何年何月;因此无论如何,哀谣今天都必须抢回「女儿」,乃志在必得!

第三三一章:一盘很大的棋

「圣地,快将我女儿交还!」这一刻,女皇眼神冷咧,长发无风自动,权杖上的晶石更闪烁着诡异乌光,气机持续攀升。未几,只见她大袖一展,又出声冷喝:「假如你们放人,今天,还可勉强保住这神虚境。不然的话……灭!」

要让狠心的母亲放弃仙愿,心软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至於圣地,则更不可能就此放人,不然若传了出去,他们以后颜面何存?噢不不对,他们竟开始后撤!

「师妹,你们先回避一下,这里交我处理!」段攸希低语。在这一刻,除了他,还有大凉亭上的三尊衍空化身外,其馀诸人包括各圣主丶掌教,还有连体姊妹在内,都纷纷开始撤出庭园。

「蹬蹬蹬-」

剩下来,段攸希云淡风轻,表现从容镇定,确有一夫当关之势。两柄战剑垂悬,没绚丽剑式,也没任何凌厉剑气,一动不动,却在默默透现无上道韵。

段攸希的道境,确实内蕴一种祥宁,能化解凶戾之气,与众不同,连哀谣也莫敢轻视。

「段攸希,你很狂妄,单人匹马就想拦我?」女皇蹙眉叱喝,同时间,也仿效起对方定住法杖,垂悬於身前,双方在拼武境。

「呜呜-」

乍看之下,这是一种强烈的对比。双铁剑如同腾云驾鹤,遨游天际的天仙,超凡脱俗,云淡风轻;黄金法杖则是手握乾坤的一代女帝,权倾天下,霸气尽现,两者落差鲜明,却谁都不占上风。

悬峙。

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需要第三方打破僵局,而这个人,似乎就是凉亭上的三尊化身。

未几,哀谣冷视着这三个衍空老道,说道:「圣地虽然人多势众,号称各种圣主丶祖师云云,但都是庸才;真正能充撑场面的,似乎就你们两人。」

「你所言甚是,老夫认同。」一道苍老却凌厉的男声马上回应,但目测……并非源自三尊化身,而是从后方传来!

「呃,那是……」妖光镜前,夜天忽感错愕。直到此刻,他眯眼凝神观察,才赫然发现……神虚境入口处,原来一直有名黑袍老道坐镇,只因他若隐若现,如游走於现实与虚幻间,才没察觉到他。

「是衍空老道真身!他道丶武丶法三修,一气化三清,因此共分白丶黄丶紫三色,但终究黑袍才是真身!」霎时间,夜天失声惊呼。这老道太变态了,化身在前,真身从后显化,不知不觉间,已经成功前后包抄哀谣。现在,姑且听他有何要说。

「你所言甚是,老夫认同。」黑袍衍空霍然抬头,开始缓步逼向哀谣,其语态虽然平和,却无人敢轻看他。上次相见时,这老道自称在闭死关,因此现在的他,真不知属於哪种状态。「哀谣,今天你恐怕要空手离开。出口在这边,不送。」

「哼,想赶我走?!」哀谣身为女帝,乃九五尊体,当然不会被人随意使唤,立刻喝斥:「帝疆之内,本宫可随意去来,除非你们交人,否则休想送客!」

「哀谣,这恐怕不由得你决定。」透过妖镜,只见衍空手捋长髯,继续逼向哀谣,淡然续道:「你来的只是一缕化身。若真身亲临,我辈还不能对你呼去唤来,但若只是化身,你就应该走了,不送!」

「……」

夜天看着看着,不知怎地,除了震撼,也竟开始不是味儿。

首先,这段期间他一直快速成长,高歌猛进,遇神杀神,很容易错觉已天下无敌,及至惊见段丶哀谣二人演化无上大道,皆出神入化,高出自己几个档次……

「世界很大,你只是井底蛙!」夜天脑海赫然响起了这句话,如同被浇冷水,大受打击!再者,黑袍老道原来一直坐镇域门,他居然浑然未知,要待人家开口时才惊觉,这……岂非被人玩弄於鼓掌中?!

对比这些无上祖师,原来夜天的层次……还很低,还很肤浅!蓦地,稍前横扫冥船,屠魔灭妖,怒诛五阶祖师累积的成就感,瞬间已荡然无存。

「呃,我还渺小,绝不能骄矜自满;以后偷师也好,拜师也好,也得虚心向这些妖孽学习……」默默思量后,夜天又改换了心态;不过很可惜,之后「三妖孽」的对峙对答,他已再看丶听不清楚,无缘再观战悟道了。

别忘了,夜天现在窥视这里,全得透过萦池身上之夜光珠,所以当她一远离,退出了庭园,镜中景像便随之大变换……

******

这一刻,除却段攸希与衍空两人,圣地其馀人马,都没入了进一个地宫内,暂时远避战火。

神虚境,由圣地祖师开辟,曾作精心布防;地宫里,自然设有大量法阵,即使给外敌闯入,也可保各人无虞。

「孩子们,外边只要衍空道长还在,女皇就杀不进来,没事了。」稍为整顿后,万崇天率先出声安抚。也许是怕连体姊妹受惊,他又再连番摸头,装出很溺爱的样子。

但不管怎样,这些都只是客套,万擎天很快就把话锋一转,进入正题,道出重点。这一次,他将会长篇解说,一气呵成交待要事,姊妹们也难得专心致志,洗耳倾听,并没中途打断师尊。

「孩子,为师知道……你们一直在生圣地的气,怪师长没好好传授武法,甚至怀疑大家别有用心,想对你们不利。

嗯,这想法其实不太可取,当想初,为师主要是怕你们体格特殊,会承受不住修行之苦,才没强逼苦练,只希望你们能平静丶幸福过活。谁知你们俩一修练起来,进展神速,才晓得原来潜力极高,体内可能还蕴有某种神力!也正因如此……不瞒你们,圣地当前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攸关生死,正需要你们参与!

但请切记,这事众师尊策划已久,所图甚大,因此东湾此行乃属高度机密,必须低调,绝不能外泄!为掩人耳目,之前为师选拔先锋时……还故意只选一些大家眼中实力不强的弟子,以免凌月宫生疑。

第三三二章:征仙大队

好了,说了这么久,那师长们到底有何大计?

这盘大棋,就是……圣地巨擎要撤离人间,集体赴仙界!我们要趁仙丶妖两域结合之机,先借道妖界,再从妖界过去仙界!

根据传说,仙族始祖曾在妖界开通了一条『通仙之路』,在那里,各种凶煞全部禁开杀戒,因此相对安全,吾等凡躯亦可尝试穿行。而按照计划,当人丶妖两界一接合,所有「旅者」会先在「一叶滩」集结,再准备出海,驶向结界。之后,大家就要武破虚空,跨界过境;而这一步尤为关键,只要成功了,接着才能继续上路……借道於「通仙大道」,直进仙界!

孩子,你们一定会问:第一步逆渡结界,已需用上仙阶力量武破虚空,而师长们目前还是凡人,又怎能成事?的确,在此之前,一般套路都围绕着攫夺仙阶真元,让潜力爆发,再一举登仙,就此一个方法而已。直至……衍空道长近期闭关,又得到全新启发……

旧思路,乃先「成仙」,再单独跨界;新的思路,则绕过了「成仙」这一步,取而代之的,是集结起大量无上祖师,组成一支「征仙队」!一抵达结界,征仙队将同时发功,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期望叠加的力量……能达至仙阶水平,这样就可集体逆渡!

有了新的套路,圣地就不用再争抢「天狼真元」,为它陷入疯狂了!

噢,一说就这么多,恐怕你们都糊涂了,让为师再解释清楚吧。事实上,老祖宗的跨界计划,大致可分为以下三部份。

第一,借助「神虚境」来跨界。鉴於结界内天罚力量之强……随时会超乎想像,所以坚固的「船体」尤为重要。为此,圣地将不惜工本,严选结构最庞大,最恢宏,最牢不可破的神虚境作为「战船」,以确万全。

神虚境,这种小世界,当初乃由无数圣地祖宗,耗费大量卷轴与神力开辟,其蕴含之力量,可达「人极境」所容许之极限,堪称世间第一神物。须知凡人逆渡结界,势必在内遭遇神罚,随时形神俱灭,也只有像神虚境般牢固,才适合充当「大铁船」,抵御各种禁忌天罚,护佑旅客!

第二,严选征仙队的「旅者」。由於团队中缺乏仙人,就注定了不能单独行动,而必须三派联合,集合最杰出的人才参与;这样,才有望合众人之力,催发出所需的仙阶力量。

「征仙队」最后名单,将包括衍空老祖宗,一些老前辈丶北斗丶南斗丶昆仑的当代掌教丶长老丶青年强者,还有其眷属。当然,孩子你天赋异禀,身怀神力,也无疑是合适人选。

现在,大家很快就要出海,当团队一靠近位面接点,就要悉数进入神虚境,闭锁域门,并开始催动极限玄功。以神虚境为壁垒,护佑众人,再加上无数无上祖师施法,希望届时可抵下天罚,平安跨越彼岸。

至此,若你们还有疑虑,觉得「征仙队」合加的战力可能还未达仙阶,风险太高的话……请放心,老祖宗早已拟定最重要的一步,以策万全。

第三,也就是最后,最关键的一环。团队……还会用上大量「镇香瓶」!

这种禁术,你们应不会陌生,瓶子镇封了凌月宫历代最逆天的神婢残魂;届时当抵达结界,就要全数释出她们,既作为祭品,去疏导丶引开天罚之力,同时残魂也可帮忙加固神虚境,可谓一物双用。

就是这样,神虚境丶无上祖师丶镇香瓶将一齐出动;凡人未达仙阶,要逆渡结界,就必须三大因素齐备,缺一不可。届时无数圣地祖师,御婢残魂同时运功,希望可抵一个仙人,达到逆渡结界之最低要求!

当然,镇香瓶乃宫中禁品,一瓶难求,为了得到它们,圣地已在凌月宫连络上一名重要内应。此人将在结界处会合我们,相信很快就到……

好了,外面由於有老祖宗坐镇,依为师推测,女皇现时应已被打发离开,那就事不宜迟,马上出海吧。」

至此,万擎天终於把话说完,没其他补充。但一连串的信息丶计划丶阴谋,先别说小仙子丶宋心盈等白板,就连出身南斗的连体姊妹,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

但,有一事实却毋需质疑,那就是……神虚境要动了!

「隆隆隆-」

霎时间,石天凤与宋心盈皆相顾而视,微微变色。今天,她们只是碰巧来参观参观,本打算看看就走,而绝无意掺入什么征仙大局。她们本无意随队渡界冒险,正想离开回茶居,但一切却已太迟!

「你们知情,一旦到外间泄密,随时会为团队带来灾难。所以……不好意思,不才只能强留大家,一起赴仙界吧!」

这一刻,随着万擎天示意出发,神虚境丶甚至石宫的出口已经闭合,不能再进出。那就是说,小仙子和几名茶居女仆,将要与征仙队一齐出海,逆渡结界,共闯妖域仙界,不能再回一叶居了……

毫无心理准备下,她们……竟突然要告别人间!

******

茶居内,妖光镜面前,夜天此时亦瞠目结舌,心里惊涛千重,震撼感无以复加。圣地此一举,就如同要放弃人间,并把核心集体迁往仙界,这是一盘超大的棋!

「消息太突然了,而且还是凡人逆渡,绕过破凡入仙的必经步骤……而且,还不只一个人,而是一票人摆阵过境!」夜天连连咋舌,衍空这种部署,彻底颠覆了他对凡人登仙的一贯认知。这老变态……果然是旷世奇才,除却女皇,天下无出其右!

一直以来,想赴异界之人,都只懂纠缠於天狼元神;但原来在衍空眼中,真元只是幌子,即使没它在手,他依然有后着!

「很恐怖的老怪……」夜天继续对镜自语,消化这一切,但也在此时,镜中影像就嘎然中止了;刹那间,它变换成一片漆黑(空白),再看不到任何画面。

第三三三章:离开离不开

难道,小仙子身上的夜光珠被发现了?不,更可能是团队已开始出海,前赴结界,於是距离一远,连结便无奈中断。

「他们出海了,要走了……等等,这什么意思?」突然间,夜天心中一沉,大感不妙。圣地要往哪儿去,他不会管,也没兴趣管,但是他们……却绝不能带上小仙子!

须知道,她并非只是离开一下,而是……去妖界!一过去,就恐怕再回不来了!

「不行,圣地太过份了,居然想抓走小仙子?我……必须给追回来!」夜天咬牙切齿,霍然起身,但也在这时,他脑海里……竟浮现出石宫上的神秘刻图!

那是图二。画像中,有片紫色魔云笼罩九天,轻唤着小仙子,未几,她的莲足赫然离地,仙躯开始浮升,飘向云层。

这团魔云,大概就象徵着妖界域门,片刻后,它又像伸出了一只无形之手,在招引小仙子,而她……也很令人意外,居然不反感,也没反抗,霎时还高举右手,任由紫云接引。

「不,你不可抓她走!」陆地上,一名青年剑士仰天怒吼,非常不甘;刹那间,只见他青筋暴现,头发皆逆冲向上,却无力阻止萦池继续飘升,甚至即将触及魔云。

「呜呜-」

与剑士相比,小仙子此刻心静神宁,一副安祥之相,未见挣扎;未几,她还握着了魔云之手,开始没入云中,逐寸逐寸消失。

萦池离开了。一横渡域门,登临彼岸,就等如告别人间,自此……恐怕一去不返!

「不,我不能接受!」魔云正下方,青年剑士目眦欲裂,几近抓狂。目送小仙子被掳劫,自己却无能力,只能乾瞪眼!

天人永隔。这四个字,赫然浮现於天空中,许久不散,这代表着绝望,也代表悲剧……

「啊啊啊啊啊-」

回到现世,夜天蓦地醒转,他的心情,大概也和青年剑士如出一辙:既悲怆,又无奈。

「唉,难道这是宿命,小仙子注定要走,无人能够阻止?」夜天心中怅然,又「砰的」坐回去,一阵无奈。

但,随后他转念一想,又惊觉自己把虚幻与现实交混了,现实中,小仙子他们才刚出海,应该还在人界,仍可以挽回!於是,夜天又再霍然跃起,握拳切齿,神色坚决的说:「对,事情还有转机,马上动身,追回小仙子!只要她未渡界,一切仍可推倒重来!」

这一回,夜天真的在跟时间竞赛,分秒必争,若稍为迟疑,随时会抱憾终生!因此,他没跟莎蔓华留个信,便当即搁下铜镜,夺门而出,再横越一叶滩,朝「通仙之海」方向狂奔!

金滩上,夜天再三眺望,初时仍抱希望。但很可惜,圣地一行已经无影无踪,恐怕已走远,他还来得及吗?

「呼呼……小海鲸你在哪,快过来,带我出海!」夜天一边暴走,一边吹哨召唤小鲸。幸亏它一向可靠,倒不担心会偷懒迟到,可马上起行……不,这太乐观了,最终,夜天还是遇到了一些阻滞……

出海前,出现了这麽一段插曲。

蓦地,两道庞大的身影,正拦在夜天前方,截断出海之路。两人里面,一个是秃头老者,手执九曲神鞭,一个是黑袍战士,提着虎皮灯笼;彼此外观回异,唯一共通点,就是身上透发着的强者气机……不,不只是普通高手,而是两位无上祖师,身处「人极境」顶峰的超然存在。

枯藤丶辰灭。

「又是这两个老不死,久违了……」一认出他们,夜天顿时脸色一凝,戒心陡升。上次相遇是在云端皇都,那时为抢「天狼元神」,两人疯狂追杀他和连体姊妹,但犹幸被限了级,祭不出无上神通,大夥儿最终才侥幸逃脱。

不过那是此一时,彼一时矣。限级早已解除,辰灭丶枯藤现在皆变回无上祖师,货真价实,至於夜天……则仍於四阶徘徊,还要以一敌二,有胜算吗?

「哈哈哈哈哈……」辰灭见夜天一副如临大敌,剑拔弩张之相,竟展开了双臂,一阵放声狂笑。「肤浅!小崽子,我们杀你干嘛?现在,大家都改跟衍空小儿……用神虚境来过域门了;天狼元神,还有人管吗?」

老枯藤接口冷笑:「哈,难得衍空小儿有此创意;游戏法则,一夜间就彻底变样。小崽子,你追上时代一下,好不好?!」

夜天听了,一时间微感错愕,反应不过来。无他,这两名老妖素以杀伐着称,手染万人之血,但这次现身……竟不是来杀人,而是来嘲弄他的?!

幸好夜天也算机灵,稍微一思量,已明白是什么回事。他当场眸泛异彩,冷笑道:「呵,辰黑脸,原来你就是圣地口中的『凌月宫』内应!既然如此,你的灯笼中……应该还藏着无数香瓶,都抖出来看看!」

「无聊!」辰灭冷叱。可惜他天生无脸,瞧不到表情,要不然,此刻应会是一副鄙夷之相。

同时,夜天本来还很焦躁,却忽然不着急了。试想想,辰灭既然是那「内应」,那圣地为了镇香瓶,就无论如何都要等人,不能径自过域门。按此推断,小仙子便很可能仍在人界,事情还有转机,不用太慌乱!

金滩彼端,辰丶枯二人似也无意动武;未几,辰灭还向夜天招手,冷道:「崽子,你要是想去妖界,就跟着一起走。靠神虚境逆渡,始终只是理论,没有成功先例,因此多一个人同行丶帮忙也好。」

「你们这麽好心?」辰灭狡诈,枯藤老谋深算,当然不能轻信他们。只是琢磨过后,夜天又认为……这两人今次倒不像在忽悠他,毕竟一别人界,之前种种恩怨都已成过眼云烟,不再重要,何苦临走前坑害自己?

「嗯,我横竖要出海,就跟着走吧。若顾左右言他,各种藉口推搪,反而会令人家起疑……」夜天沉吟,默默思量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尾随两煞,起行出海。

第三三四章:海妖

「哗啦-」

老实说,即使夜天不走,辰灭丶枯藤也是不能再拖,得马上动身了的;因此这一刻,他们不待夜天回覆,已先后扭头转身,投奔向通仙之海……

慢,等等!这两头老怪既没叫船,也没小海鲸般的灵兽引路,又不会御空飞行,如何出海?他们……还有什么通天手段?

「哈哈……」无上祖师层次高深,有时确难为凡人理解。先说辰灭,他坐拥「冥虎灯笼」这宝物库,自然不怕手上无兵。只见他探手进灯笼中,搅动一下,片刻后,便抽出了一口飞轮!

「呃,果然是妖孽!」夜天腹腓,人家昆仑擅用**,辰灭居然也有,还一模一样,敢情是某次大战中抢人家的,之后收藏起来!

「飕-」

未几,辰灭已开始脚踩**,於海面上低飞滑行,迅速远去;这果然与昆仑飞轮无异,不但外观像,连功能也一样!

「飕飕-」

辰灭去后,枯藤当然不甘落后。乍看之下,他的法宝还更夸张,九曲鞭朝岸边一霍,竟能令海水分开两边,形成一道狭小的平面,让其滑行出海!

「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夜天咋舌连连。修到人极境颠峰,手段多变,即使还未能御空飞行,也同样可上天下地,随意去来,多令人向往!看着人家……一个脚踩**,一个踏波如履平面,而自己,却还得倚赖小海鲸,境界差太远了。

幸好,夜天转念一想,已随之释怀:「不要紧,一过妖界,那边又将是另一片天地,天高海阔。人界的天才,到彼岸随时是渣,我何必太介怀?」

明白就好,有时硬要跟人家比较,只会形成执念。於是,夜天随即到海边吹哨,召来小海鲸,再稳坐鲸背,追随枯藤丶辰灭而去。

「隆隆隆-」

两域结界不难锁定,既是通往妖域之门,在其四周,就必定有团团魔云翻腾,并伴随着闪电丶雷鸣。此时海浪益急,惊涛千重,稍一不慎,都会有没顶之虞。

随着夜天逐渐靠近,他又发现……那域门原来并非半空悬浮着的;它,其实在一个海岛上,岛上神峰之颠,就是两界的接合点。

山峰处,夜天还看到一个大银球,它神辉四射,光彩夺目,大概就是衍空的神虚境;一票圣地宿老,还有连体姊妹丶小仙子丶茶居双女仆,以及征仙大队仝人,应该都在里面……

「轰!」

一道电光划破长空,大银球附近,异象纷起,凶兆频生,可谓惊心动魄。夜天此行事出突然,乃纯属即兴,之前毫无计划准备,故此当凶象一现,内心不免出现忐忑丶紧张。

还好,这都是为了小仙子,为着她,值得!若不是萦池仙子,夜天哪怕早已打退堂鼓,打道回府。

「嗯,还是不能速度太慢,万一让辰灭先到,丢下我不管……就糟了!」这一刻,夜天总觉得不踏实,又催促起小海鲸。没办法,先前枯丶辰两煞一个脚踏**,一个如履平地,越走越快,没多久……已变成前方一个小点,真的会被甩掉!

然而,不知因何,当夜天开始接近小岛,小点又慢慢变回中点,中点再变大点;小海鲸分明没怎加速,何解反而能追上二煞?

「看来,辰黑脸他们定是遇到阻滞,以致仍未登岛,我还是小心为上!」夜天低语着,又再心生不祥。果然不用多久,蓦然间,前方就传出了一阵兽吼,很突兀,也是声传万里,震耳欲聋!

「吼吼吼吼吼-」

「嘘,安静点不可以吗?」夜天连连腹腓。突如其来,莫名奇妙的兽吼声,震得他耳骨作痛,差点栽下鲸背,便不禁咕哝:「莫非……这海岛有妖孽镇守,辰黑脸惊动了它?」

「吼吼吼-」

夜天没猜错,实情果然如此。海岛前,水中赫然有巨兽冒出,而且不只一头,还有第二头,第三头!

「海怪!」夜天倒吸冷气,一阵心悸。三头海妖,全部至少身长两丈,由尖锐的蓝色鳞甲覆盖,而且按判断……战力统统超过五阶,强猛得一塌糊涂!

「吼吼吼-」

又是妖孽!前有喷火兽丶冰魔兽……夜天倒是有大量斗兽经验,不必一见就尿裤子,而且有趣的是,三头海妖均不算狰狞,甚至略通人性。

乍看之下,左丶中丶右三兽当中,以居中者灵性最高,可能通人语;其馀两兽目光相对浑浊,头脑应较简单,但也绝非喷火兽般……动辄就发狂乱叫的那种脑残。

好了,现在人已到齐,那谁会先攻击谁?

「海妖兄,你们都别管小弟,我的肉不好吃……」夜天一阵哆嗦,开始在默祷,也暗指着辰灭丶枯藤,想转移三妖视线。「哎哎,你们都练到人极境,何必管我这种菜鸟?这两位仁兄却不同……乃『天河五煞』,打赢他们才有成就感!」

「嗯哼?!」

只可惜,夜天的嘴炮不管用,其如意算盘未能打响。人族既有三人,海妖也有三头,就正好一妖对撼一人,最糟的是……夜天还被居中那头盯上!

「哗啦-」

霎时间,三妖不由分说,已同时开始出招。放眼一看,它们倒是行动一致,一齐探头,一齐前进,一齐张口,非常具「韵律感」;若不是缕缕无上杀机,还会以为是马戏表演!

「呃,它们张口时……会吐出什么?」大敌当前,夜天却没心情发笑,反而锁定了海妖大嘴,准备就绪。

「哗啦-」

果然没猜错。三海妖一齐张嘴,顷刻间,皆吐射出超长漩涡,垂直翻卷而至,来势汹汹!

「喂喂,冷静!」夜天骇然,忙乱中正想祭出神兵抵抗,一切却已太晚。

拼速度,他显然难敌人家五阶极速,结果才晃眼功夫,便已被卷入漩涡核心,如同被锁身。接着,其战躯更不停被千重巨涛冲击,要将他压扁,总之各种煎熬难耐,却万难脱困!

「救命啊!」夜天头发披散狂乱,很是狼狈,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原来强如枯藤丶辰灭,也被卷进了其馀两道漩涡!

第三三五章:海神戟

先说老枯藤。不错,他一时无备,确实已身陷漩涡,但这并未令其展现惧色,还马上向外传音。

「哈哈哈,以为灌点水,就能淹死老夫?」枯藤是活了几千年的上古战祖,对他而言,漩涡就只如小水柱,不足为患。语罢,他随即把「九曲鞭」祭出,连番霍动,划出很玄奥的轨迹,甚至连夜天亦告傻眼。

「霍霍霍-」

「一鞭化九!」漩涡中,夜天彷佛听到枯藤大喝。九曲神鞭,兵如其名,就是将空间一化为九,撕裂成九片;若应用在漩涡上,就是将它一分为九,结果刹那间,这「水柱」已赫然破碎,被切成九截,而正中央……刚好暴露出一片空域,老枯藤正是透过这条走道,迤逦而出!

「哼,不跟你们玩了,真浪费时间!」枯藤冷喝,随后,又再次抽动神鞭,於前方撕开一片空间走道。其意图很明显,就是不想和海妖纠缠下去,而要绕过它,直接抢滩。

漩涡中,夜天看着枯藤的背影缩小,却不懂最后成功与否。他的目光,已转移到辰灭身上。

此时此刻,辰黑脸也同陷漩涡当中,身为上古煞神兼无上祖师,且看他如何脱身。

「哼,雕虫小技,以为这样能困住我?」辰灭冷冷传音,初时还想用**劈斩漩涡,但很快又改变了主意。对,只要灯笼在手,还会怕缺少神兵?

未几,他又再探手进去,翻动了一下,这次将抽出一把长戟!

「海神戟?」那海妖很是诧异。这倒不能怪它,毕竟此乃它们一族之宝,怎麽辰灭也有一把?自然会惊讶。

「大惊小怪!」辰灭继续冷笑,语气很轻蔑:「你们海妖族放的水,自然该用海妖族的法宝来治。」

语罢,他随即将海神戟伸前,对准漩涡之眼,并疯狂注入真气。霎时间,噼啪响声四起,海神戟更绽放出道道电光,扫向泉眼,摧枯拉朽,破坏力很强!

「啪啪啪-」

海神戟似乎天生克制漩涡,毋庸置疑。就这样,辰灭只要继续点前神戟,并加注真气,不用多久,漩涡之眼便已半毁;而随着涡眼散架,整道漩涡自然也没法成型,顷间支离破碎,水花四溅,无法再困住辰灭。

「哈哈哈,凡物皆我兵!」辰灭猛然抽身,将长戟斜指向天,冷笑道:「你们别惊讶,想当年,海神戟乃你们族主相赠於蓬莱圣地,彼此世代友好!」

说罢,他也不打算纠缠下去,便仿效起老枯藤,身影一旋,试图绕道抢滩。

「等等!」刚刚给枯藤摆脱,这次海妖不会再重蹈覆辙,让对方轻易脱身,便连声猛喝:「你人可以走,海神戟却必须留下!」

「哼,小辈,你凭什么?」辰灭身如惊虹,来去如飞,自然没怎么放在眼里……然而,他却失算了。

「隆隆隆-」

这一刻,不仅这海妖继续死缠,就连刚追丢老枯藤的那头……既然腾空了,也乾脆回头夹击,严实堵塞了前路,令辰灭很头大。

「冥顽不灵!都说本尊出身蓬莱,世代相好,为何仍不让路?」只见他长戟点前,霸气怒叱,却仍然不管用。

看来,这两海妖兽性强於人性,不太讲道理,难於游说。未几,它们都各自打出一个大水球,滚向辰灭,来势汹汹;之后,两球更在途上二合为一,成为一个庞然大物,非常震撼恐怖!

「麻烦!」辰灭冷喝,一阵旋身横移,无奈仍是走避不及;顷刻间,他竟被球边的引力波及,吞没了进去!

「隆隆隆隆-」

「哈哈……」这一回,轮到两头海妖得意狂笑。因前车之鉴,它们也紧随银球,冲了过来,当辰灭再挥神戟,想瓦解水球时,两妖便开始合十念咒,似有古怪!

「尊贵的海神,你的子民向你虔诚求告,请你息怒。尊贵的海神,你的子民向你虔诚求告,请你息怒……」

这一刻,它们就是这样祈祷,念念有词,重覆又重覆,也想不到竟有奇效!

双妖念诀,海神戟似乎感应得到,不知不觉间,狂暴的电光开始收敛,噼啪巨响逐渐消音,它慢慢平静下来,失去了法力。若是这样,辰灭就难凭它来破坏涡眼,轻松脱身!

「本尊万古长存,你们不可能磨灭我……」大水球内,辰灭冷冷自语,却没怎么反抗。他手执冥虎灯笼,法宝从来不缺,当大家以为他又要抽出哪种神器时……不,他却从容镇定,一声不晌,没有挣扎,没有出招,像融入了水波中,顺势浮游,有些反常。

「人类,你不反抗,难道想束手待毙,等着被磨灭?」双妖冷视辰灭,顿时都一阵疑惑,觉得不对劲;辰灭这麽快就认输了?不可能吧!

果然,他们的疑虑……很快就得到证实。

「朋友,所以我说,你们脑袋都进水了,脑残就是无可救药!」

突然间,辰灭低沉的声音忽从后方传来,令双妖吓了一跳……对,是从后方无误,并非水球中的「辰灭」传出,非常诡异!

「嗨?!」两海妖十分困惑,皆马上扭头向后,循声望去。霎时间,它们都傻眼了,正后方居然也有一个「辰灭」不假……这是什么戏法?

「身外化身,祖师们的专属神通……」不远处,身陷漩涡的夜天不断低语,若所有思。

原来,辰灭一直在忽悠那些海妖。稍前当大水球滚来时,他其实早已分出化身,化身留下来充当幌子,迷惑双妖,至於真身……则趁机极速绕道,避过它俩目光,扬长而去。

结果,及至辰灭真身成功抢滩,在后出声「通知」,两海妖才惊觉中计,但一切已太迟……

「岂有此理!」它们深深不忿,目露凶光,正想回身袭杀,但这样做……却更令其顾此失彼,分神乏术,结果连大水球都开始失控,再困不住里面的辰灭化身。

「哗啦-」

蓦地,辰灭化身昂首挺胸,也从水球中迈步而出,无比神气!

第三三六章:海神的悲歌

「身外化身……」漩涡中,夜天梦呓般看着这一切,忽然心头剧震,灵机一动,得到了极大启发。

老实说,这并非他首次目睹身外化身,但发生的时机丶场合,自己的心态丶境界不同,得出的启迪也大不同。

以前首见衍空身外化身,因他只是三阶小儿,层次还低,也许只会各种咋舌,只顾鼓掌叫好。现在却不同,看着辰灭化身遁走,虽同样是身外化身,却蓦然令夜天想起……神识道上,那头卡关的冰魔兽;刹那间,他得到灵感启发,想通该如何对付它了。

这是一次大机缘,突破瓶颈在望,可遇而不可求!

同时间,当夜天还在悟道,枯藤丶辰灭已先后纵身上岸,海岛上,原来衍空老道已经久候多时。

向前一看,他紫袍丶黄袍丶白袍三名化身都在,全於小山丘上卓立,负手冷视,神色沉凝。衍空老祖武丶法丶道三修,每一颜色正好代表一道,却唯独不见黑袍真身。

「嗯,很好。」山丘上,居中的紫袍老祖微微点头,再依礼节一阵抱拳,便正容道:「很高兴两位守约。双方合作,无论以前过节再大,只要一别人界,都可以一笑了结,既往不咎。」

这番话头头是道,不易驳斥,但听在两煞耳中,给的反应……除了轻蔑还是轻蔑。

「少假惺惺!圣地一帮伪善之辈,假仁假义,当我俩是小屁孩吗?」辰灭冷叱,手中灯笼还开始闪烁乌光,阵阵波动,显然与老道仇恨极深:「衍道,以前昆仑如何暗中使诈,算计蓬莱,令四大圣地只剩三大,这些你比我清楚!往事不如烟,至今仍历历在目,本尊决不忘怀!」

「对!」老枯藤慢慢捏拳,青筋渐现,开始逼视向三缕化身,并接口说下去:「圣地靠不住,一过妖界,大家哪怕又要大杀一场!」

「嗯,是吗?」

面对诋毁,衍空却神态自若,未见动怒。这一刻,三化身负手伫立高地,白发飘飘,反而有几分出尘之相,将双煞比了下去。

最终,还是紫袍衍空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不管怎样说,两位既然来了,就代表有诚意合作。事不宜迟,请拿出镇香瓶吧。」

「哼!」辰灭冷哼一声,倒没再作反驳。接着,他将灯笼虚晃几下,竟抖出了一个紫色小瓶。

「衍空,这是你的狗粮,拿着!」辰灭语音冷咧,完全不留情面。扔走紫色镇香瓶后,他还继续搅动着冥虎灯笼,在里面抽摸,没多久,又唏哩哗啦的……抖出各种红瓶丶黄瓶丶蓝瓶。

很无语。这些年来,这孙子潜伏宫中当什么「侍卫长」,最终竟掏空了人家国库,私藏到这么多镇香瓶!

「辰灭……」山丘上,三色衍空各展大袖,陆续抄走扔来的镇香瓶,卷入怀中。说实话,当他看到这龟蛋的收获……也很是无言,不禁吐糟:「看看这些瓶子,就应明白何解圣地一向不信任你。和你打交道,必须防上三分,不然必吃大亏……」

辰灭嘿不语,继续翻灯笼,找瓶子。

******

话说回来,顾着说辰灭丶枯藤,都忘了交代夜天的情况。较早前,他被那头最高智的海妖盯上,结果没多久,便已身陷漩涡当中,进出不得,彻底陷入窘境。

「我境界比辰黑脸他们低,似乎很难一眨眼丶一抬手就杀出来,要想想办法。」夜天沉吟。幸好,他此刻虽然被困,水压还勉强可忍笑,只要设法回避涡眼,就没即时性命危险,可思虑周全。

「嗯,不如全部神兵给打出来,大举爆发,还怕冲不出去?噢,不行……」凝视龙卷风般的涡眼,他转念一想,又惊觉无脑突围也有风险。神兵太多,难以全数牢牢掌控,万一给涡眼卷走一丶两件,岂非亏大了?

蓦然。他又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一口新兵,一直未开封见血,正好趁机试用。

「白狼之憾!」

就是这柄雪亮长刀。既称「有憾」,它一出鞘,大气中就开始弥漫淡淡哀意,令人各种心酸丶鼻酸丶眼酸,不说不知,原来刀柄上还有一颗「泪珠」符印,刀如其名!

「哈,这刀不难掌握,我懂怎么用了!」夜天摩娑着刀柄,突然灵机一触,不禁暗笑。未几,他也模仿起辰灭,紧攥刀柄,把白狼之憾斜指向天!

恶寒,这分明是抄袭,而且人家拿的是海神戟,可克制海妖族的法术;换成白狼之憾。莫非也有同样神效?

「呜呜呜-」

没错,宝刀确实不是海神戟,没能触发出狂暴电芒,一下子摧毁涡眼。但对夜天而言,这却不成问题,只要对方有灵性,就会被刀芒透发的哀意眩惑……

「呜呜呜-」

果然不出所料,海妖立即上当。初时,它见三人中以夜天最弱,没怎么在意,但当刀意一散发,发现不妥时已经太迟。

骤然间,海妖像陷进某种痛苦回忆,摀着头,一阵感触,甚至开始泛泪!

「女儿……你不能死……回来!其实,一生平平凡凡,平平淡淡就好,何必要修练,带来这么多痛苦?!」

很惊人,双方激战,海妖竟莫名哽咽,甚至歇斯底里起来!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能上当就好,随着它心里感伤,难再全力运功,结果,涡眼也不免……跟着减慢!

「淙淙-」

之前它疯狂旋转时,夜天曾感到被拳击,也像被挤压,很难挺上太久。现在可好,刀芒的哀意发挥作用,旋速减慢了丶水压柔和了,不用被挤死,这感觉……甚至有点像按摩,很舒适!

夜天暗想:「所以说,人不要太聪明,也不要太能干。越聪明,就越多烦恼,越牛逼,就越多重任,越多包袱;结果白狼一出,弱点就全暴露了……」

不过他笑归笑,得意归得意,自己其实也有弱点,那就是……「按摩」太舒适了,霎时间,竟令他警备大降,沉醉起来,甚至进入了自我催眠,不欲离开!

「我……好舒服……」

第三三七章:会哭的刀

幸好,也在这瞬间,碰巧适逢枯藤挥动起九曲鞭,撕裂虚空,杀出一条血路;紧接着,又轮到辰灭身外化身,将化身留下来当幌子,真身则趁机蒙混,绕道抢滩。这两次大变故,总算能把夜天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自醉乡中惊醒。

「果然是上古变态,手段多不胜数!」夜天瞠目结舌。那时双煞表现惊人,尤是辰灭化身遁走那一幕,则更令夜天心头剧震,灵机一动,得到重要启迪!

「嘿嘿嘿,神识海那头冰兽,你的死期到了!」卡关多时,突然曙光乍现,让他看到突破的契机,心里自然兴奋莫名,还急不及待,想马上闯入神识大道,斩兽晋阶……

只可惜,似乎是时不予我,夜天实在背运。说回辰灭,本来他被两头海妖夹击,吸走了火力,夜天才相对轻松;但随后他一登岸,走出大洋范围,那两海妖也很知趣,立刻意识到再追不及,结果……就放弃了辰灭,一同掉头,杀回来!

这一刻,海中既只剩夜天一人,它们「唯有」左右包抄,集中攻击夜天,将所有怨念尽情发泄在他身上!霎时间,原本招呼辰灭的水球分解后,又再次合一起来,滚向夜天。

「喂喂,有话好说,什么都可以商量……不要集火!」他诅咒连连。时机真不巧,刚要入定突破,就被两「闲人」无故干扰打岔,导致进去不能,实在背运。而且……恐不只如此简单,此时众人皆脱身远去,只剩夜天一个被缠住,落在后头,这代表着什么?

对,就是被甩掉!须知夜天在圣地中没盟友,无人会替其发声;他被纠缠,这些人却不会可怜他,不会留下来等他!

「大事不妙!」一想到这里,夜天就心中一凉。他必须赶快脱身,赶快追,不然一被征仙队遗弃,神虚境一出发逆渡,就再也追不上小仙子了,届时必后悔莫及!

「隆隆隆-」

只不过,当夜天正想挥刀开路,冲出漩涡之际……很不幸,大水球也在同一时间抵达,气势无匹,迅速与漩涡融合,并将夜天反弹回去!

「该死!」夜天咬牙诅咒。他万般着急,幸亏还未失理智,思量片刻后,又再次斜举长刀,目露寒光,传音道:「天地有憾,你们统统去哭吧,休想再拦路!」

呃,同一招一用再用,还管用吗?似乎……效果已没上次那么明显。

「嗯嗯嗯」两海妖目光浑浊,开始呼噜呢喃,但还远远未达「哭货」程度。没办法,它们看来相对低智,换句话说就是脑残,只懂得杀戳,却缺乏感情丶感性,没有伤心回忆;就这样,两妖反而因祸得福,能不受「白狼之憾」影响,不致陷入迷乱!

「岂有此理!」夜天见状,竟有些哭笑不得。於是,他只好连劈长刀,旋身横扫,期望凭暴力撕开缺口,一举突围。

「霍霍霍-」

只可惜,他终究没能成功,越用力劈,水球的张力反而越强,弄巧反拙。说到底,三头海妖皆是五阶祖师,强劲莫当,夜天没给绞碎已算万幸,还想突围?!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夜天沉吟。他已别无选择,想脱身,就必须得到对等(即人极境)的战力!换句话说,除非他立刻晋阶,激发战力,原地起爆,否则休想脱身!

霎时间,现实与虚幻之界线渐变糊模,夜天不由自主,半推半就的,神识再度飘进了修仙大道

「飕飕飕-」

这一片世界,气候绝寒。天地冰封;四升五的路段上,大雪纷飞,到处都银装素裹,俨如雪国。

「夜天小子,哈哈哈,我们又见面了。」一道邪恶的笑声响起。正前方,冰魔兽依然仗剑卓立,扼守着通往道宫「雪斋馆」之路,寸步不让。

它一见夜天重现,随即引嗓冷喝:「本兽说过,我会不停进步,越变越强;上次你没能打败我,今天就再没这个机会,你死定了!」

冰兽所言非虚,眼前的它,已不可同日而语。凝神一看,总觉得它气质上……隐隐然有所升华,至於战力,当然更翻了倍。

首见亮相时,冰魔兽仅得一臂,也只会几招下乘剑式,不足为患;到了第二次出现,它已另外长出一臂,并懂得用冰柱布阵;及至第三次,也就是最近一次出场,它不仅已长出第三臂,还可打出各种冰卷漩涡,战力翻倍……

屈指一算,现在已是冰兽第四次亮相;士别三日,除了第四条手臂,它看来也悟出了其他新招,因此胸有成竹,自命可吃定夜天。

「哈哈哈……」冰兽没吹大气,这次除了一贯嘴炮,它还有绝对实力支撑!相反,夜天仍停留於旧模式,想靠讲话买时间,不会再凑效。

结果……只听得几声隆隆巨响,八条冰柱突然从天而降,插地成阵,每个方位两根;晃眼间,已将不明袖里的夜天团团包围,令其一阵傻眼。

「哧哧哧-」

和上次一样,冰阵显然大有灵性;这瞬间,神识道上暴雪连场,漫天冰块纷扬,都不断被冰柱聚纳过去,形成冰箭,并再射向大阵中央!结果不用多久,一个八角星阵便告成型,八条冰柱互相呼应,互为接引,威力绝对较上次强,大可绞杀笼中之物!

「哧哧哧-」

幸好,夜天在短暂震惊过后,很快已冷静下来,还出言讥讽:「嗐,这种冰阵我见过,也破过,怎么算创新?」

语罢,他当即依例刷出水蓝光幕,将自己覆盖;有它护佑,即使冰箭再多再锐,也很难穿透而进,而不被溶解,最多只算搔痒而已……

不,夜天错了。未几,当讥笑声言犹在耳,他又看到了三道冰卷漩涡,被冰兽掐诀打出,霍霍作响,光速席卷过来。

「嘘,也是旧招,有啥可怕?」夜天歪嘴,初时还没怎在意,及至漩涡垂直卷进冰阵,扑面而至时,才开始心知不妙,微微变色。

第三三八章:第四把剑

「哧哧哧-」

原来冰兽没忽悠他,它确实有所进化。没错,冰柱与漩涡都是老招不假,但以前它不懂齐发,到现在修为飞跃,能双招连发了,叠加起的力量……便非同小可!

霎时间,夜天终於生出了恐惧感,冰兽予人的感觉,突然像极了外头的五阶海妖。重点:是五阶!看着它,就像在看一名五阶祖师!

「额,五阶!」夜天哆嗦发毛,掌心更开始冒汗,若非有光幕护体,他哪怕早已饮恨。只不过,眼看三束漩涡即将杀到,冰刃皆削玉如泥,锋利无比,锐不可当,会否连光幕也挡不住?

「锵锵锵锵锵-」

刹那之间,碰撞声响彻大阵,如洪钟震鸣,令人耳骨阵痛。可喜的是,冰刃未能一下子洞穿光幕,夜天无虞,但糟糕的是……漩涡虽一击未竟,却显然气势未歇,未见收手。

「锵锵锵-咯嚓-」

接着下来,它还将在阵中继续穿行,冰刃不断冲击丶割磨天幕,铿锵巨响不绝。这一刻,水蓝光幕彷佛成了玻璃,被连番重击后,竟呈现出龟裂迹象,似有暗涌!

「这叫兽果然有进步,刚才不是扯谈!」夜天咕哝。上前他还能以退为进,先拉距离,再趁对方气歇时绝地反击,然而,这回后方却有冰柱堵路,加上冰阵威力强过上次,极难故技重施。

夜天技穷了吗?

「当然不会!赤手或不如你,但我还有神兵!」他轻抹嘴角,目光渐变冷咧。到了这一刻,夜天终於决心了结冰兽,不让它叫嚣下去。

蓦地,他手中蒸腾出一团雾气,渐见胚体,不到片刻,一柄长刀已完全实化,是「白狼之憾」!话说回来,若换作是从前,它必定先盘旋一会,集气足本,才能徐徐被摘下来……但这样太慢了,等到花儿都凋谢了,於是夜天今次改用捷径,让兵器速度生成。

「很好,白狼有憾,你准备大哭一场吧!」长刀紧攥手中,斜指向天。转瞬间,它又再散发出阵阵哀意,令人莫名感伤,而刀柄上的「泪珠」符印……更彷佛活化了过来,不断闪烁,又好像在悲泣!

「天地茫茫,君为谁而生,又为谁而寂,呜呜-」

这是一道横贯古今的伤逝,既如秋之萧瑟,也有如冬之寒凉,既悲壮,亦凄然。上古战士之哀歌,触动人心,只要你有一定经历,都极易因而勾起悲痛回忆,心神大乱,万劫不复。

然而,淌泪的长刀意调虽悲,却似对冰魔兽不起作用。它,分明是高智灵兽,不可能充耳不闻,却偏偏毫无反应,不见感触!

难道是耳残?

「别误会,并不是本兽冷血。」冰兽踏前两步,尝试解释它为何无动於衷:「若非早已超脱七情六欲,心境空灵,无喜无悲,本兽岂能在此枯守万载千年?对不起,这伤感於我无效,现在,是时候送你上路!」

坏了,听它这么说,看来真的完全免疫!

至此,夜天终於醒觉自己犯下大错,为了亮刀,结果便坐失先机;「白狼之憾」不可乱用,它并非对所有人有效!与此同时,冰魔兽也非光会远观,趁夜天失误,它开始大步迈出,压逼而来

「蹬蹬蹬-」

士别三日,冰兽已有长足进步。这一刻,它一步步迈前,每步皆沉重有力,能令脚下冰层龟裂,撼天动地;除此之外,冰兽还有四条臂,四只手,各持一把寒冰阔剑,一进入冰阵,靠近夜天,四剑皆同时斜举,银芒乍现,要狠狠劈碎光幕!

这次是冰阵丶冰旋涡丶冰剑三管齐至,威势无匹,大天幕能否挺住?

「情况危急,刀儿不中用了,换别的吧!」夜天咬牙,匆匆收回长刀,改将「真狼之焰」祭出。也在这时,上方骤现黑影,他本能的抬头一瞥,却赫见……对方已杀到身前!四把阔剑,就如同四座冰山,迅速压落,夜天危在旦夕!

「蓬-」

危急关头,夜天别无选择。千钧一发间,他持火焰剑朝天画圆,擦出了一个火圈没时间了,以致它才刚成型,就忙不迭被打上半空,想以它绞缚冰剑,阻止其劈斩下来

险象环生,夜天最终能否化险为夷?

「匡当-锵锵锵-咯嚓-」

最终,当烟消云散,一切尘埃落定,大天幕已被洞穿,冰魔兽也收回了冰漩涡;冰阵中央,是一个血衣蔽体,精神不振,重伤垂危的夜天,他身上,还有几道水银色的恐怖伤口,应是由冰剑造成。

「淙淙-」

放眼一看,只见夜天面色苍白,极其虚弱,却仍然咬着牙,勉强用长刀支撑而立,同时,他也暗暗转起万源归一,让小光球(很艰难地)重组过来。

而在夜天对面,冰魔兽则紧攥着四柄大剑,昂首而立,肤发丝毫无损孰胜孰败,似乎已相当明显。

「我败了。」冰柱旁,冰魔兽(对,是冰魔,而不是夜天)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其杀机已经尽敛,还带有几分唏嘘。「我败了。还以为赢了你,原来却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我赢。」那边厢,夜天满身鲜血,气弱浮丝,得靠「万源归一」慢慢修复伤体,斗志却依然旺盛。「我赢了,你以为自己赢,其实却大失败。」

慢……等等,有没有搞错!夜天躯体重创,天残地缺,只剩下一口气而已,竟宣称是赢家?而冰魔兽……仍毛发未损,生龙活虎,眼看还可再战数百合回,却居然自甘认输?

有没有弄错?

「我败了……」冰魔兽继续呢喃。不错,大家没眼残,它的确意外败了,只得无奈服输……但为何会这样?

它,是败於身外化身!

想到这儿,冰魔将缓缓扭头,眼神一阵怅然。原来,在它一直拚死守卫的「雪斋馆」大门前,竟同样站着一名血衣蔽体,苍白虚弱的夜天……

身外化身。

「很好……感谢辰黑脸提供灵感,终於明白五阶是啥回事了……」这一刻,道宫前的夜天不停自语,如处梦境。不错,这就是其化身;身外化身,乃五阶「人极境」之精萃,所有祖师都至少有一缕,故此欲成祖师,就必先修成化身,相反没修成,就会永远卡关!

第三三九章:修化身

夜天恍然:「原来我一直不得其法,方向错误,瞎折腾。四升五的试验,关键其实不在诛除冰兽,而是要练出化身。此神通不成,就无法再进一步……」

正因如此,这次他终於纠正了错误,没再无脑轰杀冰兽,反而仿效辰灭,先佯败调虎离山,将其引出关口,然后……再生成一缕化身,乘冰魔不察,成功绕道突破,直抵道宫大门!

「呼呼-」

当然,身外化身既为「人极」神通,就不是说有就有,说出现就能出现的。为练出化身,夜天得付出极惨重代价:先毁神幕,被冰剑劈身,直至彻底残血,再於绝处悟道,死境中求突破!

想登仙成帝,苦难乃属必然。游走於生死间,有各种厉鬼滋扰,各式血虫啃咬,煎熬难当,但若非这样,就决难激发起他要分体丶抽身的本能。有了诱因,一切才能水到渠成,随后,在一次又一次失败,再无数次重试后,夜天终於看到一缕化身离体,倏地突围而去,他成功了……

「我已逆天……嗯嗯,有时总不能一路高歌,残着血进人极,也不错……」夜天自语着,既如释重负,却也是百感交杂。

未几,他缓缓扭头,回看道宫大门,到了此刻,终於可无视冰魔了,他却忽然不胜感慨,叹道:「想当初,若非为夺回左臂,就不会令大地冰封,被雪魔纠缠,白白蹉跎日子,还差点失去小仙子,铸成大错……」

但不论如何,人极境在望,过往都已不再重要;蓦然,夜天深深吸了口气,将准备触摸五阶之门……

缓缓地,他把手伸前,只要门一开,世界将不再一样!

******

卡琳特,天虹仙弓兵魂。

这段日子里,由於她昏睡不醒,加上金头发的神秘兵器一口接一口,陆续被开通,所以某程度上……她已经「失宠」了,被夜天闲置多时。

幸好,卡琳特只顾着打呼噜,一直都浑然未觉,并未醒来犯嘀咕,发牢骚,寻夜天晦气,直至……

「呼呼呼-」

梦乡中,她全身正出现微妙变化。

神识大道上,卡琳特一直均以「人形光影」示人。三阶时,她通体鲜红色,及至四阶,红芒则被鲜黄取代,令其全身泛黄;这,将维持到夜天生成化身的一刹那,然后骤然间,她又开始快速蜕变!

「淙淙淙-」

黄色之后,下一颜色将是青色。那时候,当夜天的化身成型,青芒亦随之迸现,流光溢彩;它初时是混杂於黄芒间,其后变成两色交替,半晌后,又见一抹霞光冲霄,青芒便正式取代黄芒!

「锵-」

青色象徵五阶,随着它渐渐稳定下来,就代表卡琳特已成功升华,天虹仙弓再上层楼!

事实上,除了身化青色光影,她还能得到其他好处。先说仙弓的神识界,它以前是混沌空虚,了无生气,直至四阶後,才勉强孕育出一片沙地;但到了人极境,这片世界又再次焕然一新,大漠一隅,沙地中竟抽出了嫩芽,并快速生长;最终,一片绿洲将彻底成型!

生命!她的神识界终於首现生命气息,是一次重大突破!

现在有了树荫,卡琳特就不用再餐风饮露睡觉对,即使晋阶,她仍然未醒过来,毕竟曾为大道所伤,复原还需时,因此要继续沉睡。但也只能说,她的睡姿,实在不太雅观

******

夜天蓦然醒转,回到现世。

这时的他,其实还被困於三头海妖祭出的大水球内。它们连环施法,一步一步,将夜天逐渐逼向涡眼,随后,左边那头更突然抬起大爪,探进水球中,想直接扼杀夜天。

「啊啊啊……」蓦地,毫无预警下,那海妖背上一阵剧痛,是一种焦灼感,还迅速扩散开去,全身痛感撕心裂肺。它不住嚎叫,痛中也把大爪缩回,停止再搅动水球。

「谁暗算我们?」中间的海妖灵性最高,立刻机警回望,也在这时,后方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

是夜天。方才的他,刚刚练成身外化身,便正好大派用场……即是仿效辰灭之法,先一身化二,扰乱海妖,令其傻眼,再趁机抽出真身。

夜天成功了!一番凝神丶闭眼丶念力丶再剧痛后,他终於成功了;大水球中,顿时呈现出两个夜天,一模一样,形同倒模!同时,乘海妖们短暂困惑,顾着聚焦於化身上,其真身更一举挣脱漩涡牢笼,脚踏小海鲸,纵身远遁!

「哈哈哈,三位海兄,后会有期!」夜天喜极,脱身后,似乎就能迤逦而去,抢滩登陆,追上辰灭等人。只不过,他马上又发现……还不能走!

因为,他只是真身出来了,化身却还没!

须知道,夜天虽欲模仿辰灭,却远远没人家熟练,能一下子同时抽离真丶幻两身,再在外合体。这一刻,只有真身成功绕到海妖身后,化身却仍困於水球中,被众海妖牢牢锁定,随时会被扼杀……

「卡姐,咱们不能一走了之,得先把化身救出!」为夺回化身,夜天只好祭出天虹仙弓,拉开成满月状,一箭一箭射出,咻咻作响。接着,左边的海妖因一时无备,结果……就被青色光箭擦中,莫名背痛!

「奇怪?!」中间的高端海妖最机警,当即前后扫视,但连他也不禁傻眼。这瞬间,但见前丶后各有一个夜天,那谁才是真身?

它很混乱,只是……才刚回神,后方又有一束青箭划破长空,疾射而来!

「咯嚓-」

青色代表五阶,与海妖同阶,此乃仙弓首现这种战力,可谓强势无匹,堪比辰灭。海妖一被擦中,臂上顿时呈现长长的恐怖伤口,蓝色鲜血汨汨而流,触目惊心!

「岂有此理!」海妖暴怒,正欲反击,却见下一箭又射来了,很是纠结。

「哧哧哧-」

青芒迸发,初时如一道惊虹,横贯过虚空,光华璀璨,锐不可挡;但其后……却不懂因何,它只是走到半路,竟然又飘忽起来,既不成直线,更大有弱化之势。

第三四零章:半黄半青

未几,青光开始明灭不定,令黄芒重现;接着……就是一轮两色交替,时青时黄,到飞抵海妖眼前时,更已彻底沦为黄箭!

「嘘,原来你是刚刚突破,状态还不稳定,却居然敢充大头,搞身外化身?」海妖一手扫飞黄芒,当下恍然,而同时间,夜天亦意识到自己的策略……其实不太成功。

本来,他是打算复制辰灭之法,先用真身扰乱海妖,待其注意力一分散,漩涡就会弱化,那一刻,便正好趁机「救出」化身(叫他突围)。

然而,现实有时总难尽意。之前,考虑到辰灭已是无上祖师,功参造化,加上也只是一对二,自然能轻松抽身,哪像夜天现时要一对三?这时候,海妖数目一多,就可以分工;一只负责挡箭,还有两只可专注御控漩涡,滴水不漏,夜天很难让化身钻空突围!

「擦,这不好处理……」夜天倒吸凉气,十分头痛。事实上,他刚才是以残血方式强行突破,战力本未如人,所以此时好应集中力量突围,而不是妄想完杀清场。可是,假如连逃也逃不了,形势便更加不妙。

也在此时,海妖们要反袭了!

「吼-」只听得一轮咆哮,大概是众海妖中箭后,心有不甘,觉得有损颜面,结果突然间,两头低端海妖便冲着夜天真身,张牙舞爪,奔袭而来!

「来来来!」被祖师左右夹击,夜天本应吓尿才是;然而,他此际却出奇地镇定,不仅面无惧色,还连连勾指头,挥动宝弓,似有挑拨之意。「来来来,七彩弓在这里,你们有种就来抢!」

「吼-」两只海妖震怒,当即大举扑前,顷间卷起冲天巨浪。但,这却正中夜天下怀,就是怕它们不来,一旦逼近,他又随即拉动弓弦,连发两箭,一箭射向一兽。

霎时间,瀚海上哧哧作响,神芒裂空,光华四射,气势浩荡,唯独夜天觉得不妥。

「糟,还是黄箭,说好的青色呢?」夜天吐槽,以弱弱黄芒箭射祖师,根本只属不痛不痒。结果,但见两海妖轻轻一扫,黄箭已彻底瓦解,化为虚无。

「吼-」

乌云翻滚,巨浪滔天,它俩继续咆哮丶逼近,令夜天很头痛。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孤注一掷,轻唤卡琳特:「卡姐,这次给力点,否则就悲剧了!」

说罢,夜天又再结印掐诀,让精气迅速在弓弦上凝聚。同时,也由於情势危急,结果他姿势还未调好,光箭未定型,还是扭纹怪状,已不得不匆忙扳弓……将怪箭射出。

与祖师交手,决不能有半点闪失,因此,光束的颜色很关键,将决定成败……

「哧-」

紧张,它到底是什么颜色?

「呃!」夜天马上扼腕,扭纹箭还是黄色,一点青光都看不到!这样的话,他麻烦就大了……电光火石间,黄箭再被扫飞,接着,就有一团黑影笼罩下来:是海妖的利爪,它要一手揪起夜天,非常恐怖!

「小海鲸,我们再呆着当靶,没多久就要完蛋!」夜天急忙传音。事实上,小鲸如此聪敏,即使没他提醒,也会自发拍动尾鳍,亡命奔逃。

「噗-」

也幸亏小鲸警觉丶灵敏,因为说时迟,那时快,话刚说完,海妖的巨爪已经罩落,稍有差池,夜天都会被撕成数块,当场悲剧。不过海妖正值烈怒,哪有这麽容易消气,结果一击未竟,马上又探落第二爪丶第三爪丶第四爪……

「啪啪啪……」

小鲸辛勤拍鳍,在水面灵巧滑行,左闪右避,但海妖还是极难对付。首先,它们长居深海,大洋就是其家,除移动灵活,可於水中各种放漩涡,探大爪外,最要命的……是能够潜行水底,超难捉摸!

此时此刻,小鲸得呈「之」字状,於两妖隙间来回穿行,可谓疲於奔命。於是,夜天为减省其压力,一边闪躲,也继续扳弓搭箭,连射海妖……

「唰唰唰-」

当然,若连他自己也不站稳,不断摇晃,加上光箭又是畸胎,那射出的准绳度……自然也不堪入目;纵使偶有命中,也因黄芒难成威胁,两妖根本不屑一顾,只管继续咆哮。

「嗯嗯,我本身已根基不稳,若还在无脑乱射,箭本身又残,就更加难见到青色……」这时,夜天在自语之际,忽然有所彻悟,勿做脑残!於是他改变策略,不再乱拉弓,光箭未成型就射出;相反,他要慢慢聚气,光束生成后,也得让它在弓弦上充足凝练,才一举迸射。

如此,经精心酝酿的光箭,能否终於重见青芒?

「哧!」

好消息,这次它终於是口完整的「箭」,不再是畸体;而坏消息……它仍然是黄箭,不见青芒!

「不要紧,再射一次!」夜天未见气馁,累积元气后,另一光箭又再成型。未几,他趁与两兽距离稍远,终於钻到空子,一声轻颤,再度射出一箭。

「咻-」

还是黄色。

再射,黄色。

黄色……

「哈哈哈,有趣!」连发数箭皆为黄箭,连海妖都禁不住耻笑夜天。这一刻,他虽然有些尴尬,但别忘了……他的方针,本就非要杀光海妖,而只是拯救那缕化身!

故此,在这层面上,射失一两箭其实并不碍事。同一时间,夜天反而能趁众海妖开始轻敌,经一轮「之」状滑行,稍为接近了大水球;其后,在不知不觉间,他终於成功召唤出小光球……

「淙淙-」

别忘了,小家伙与七色弓之间……本就是一对基友,由他身化光箭,绝对比夜天自己的真气管用。就这样,晶球自主变色丶变形,不用多久,一口簇新的光箭又显化於弓弦上,熠熠生辉,气质也大为不同!

「这是终极一箭,该结束了……」夜天低语着,也明显比刚才自信。随着新的光箭实化,他将双目微眯,神色坚决,缓缓的,把宝弓张开成满月状……

夜天瞄准水球,然后,但闻一轻脆响,终极一箭便告射出!

第三四一章:脑残的错

「咻!」

「哈,还敢再射?!」海妖们轻敌,都无不显露蔑视之色,全未在意。正因如此,它们并未察觉此箭的不同处:先是目标不同,非瞄准两海怪,而是直射大水球;其次,是颜色也不同!

这一回,它不再是弱弱黄箭,而是货真价实的五阶青芒,蕴有无穷能量,如假包换!而且,及至海妖们意识到情况有异,青箭却早已锁定水球,不偏不倚,行将命中,想补救已太迟……

神迹,夜天奇袭得手!

「噗……哗啦哗啦……」

五阶青箭,蕴含爆炸性的伟力,向水球一刺,不仅立刻穿透,还直抵涡眼,噗的巨响,一下子将其毁掉。及后涡眼一没了,球内水纹大乱,很快便彻底炸开!

「哗啦哗啦-」

霎时间,漩涡全面瓦解,洪水四溢,向各方倾泻,乍看下大水冲天,还真有末世来临之象,甚至波及夜天真身。

「不要紧,洪水一会儿就平伏,挺过去即可。」夜天咬着唇,来回挥劈宝弓,想藉以拨开巨涛;也幸好有小海鲸,若不是它,夜天还可能会没顶!

「哗啦……」

但事实上,这些都不再重要,关键是漩涡一毁,化身便不再受困,可抢回来了!

「请告诉我,你在哪儿……」巨涛中,夜天尝试感应其化身所在,但由於他乃新生,连系还不深,起初还真不容易。过了许久,夜天才终於捕捉到一点波动,很微弱,在海涛中几不可闻,却极可能是其化身。

「找到了,是自己的气息无疑,绝不会弄错!」夜天很激动,连忙锁定那缕波动,循而追踪。接着下来,他连番挥动宝弓,拨走巨浪,苦苦追寻后,终於看到了一个自己!

「是我!是我的化身……但怎会伤成这样?」夜天皱眉,顷刻间悲喜交集。喜的,是他终於救出化身,失而复得;忧的,是他身上有道道恐怖伤口,重伤濒死,以致明灭不定,甚至几乎认不出来……

「这……」眼前这个夜天,严格来说……是一个血人!被困漩涡多时,里面如有千道丶万道利刃刮剐,这是种没人性的残酷折磨,最终能活下来,他已经可以自傲,休论要肤发无损!

「唉,看来化身要很长时间回复,短期内,都不能再劳动他……」夜天长长叹气,同时也伸出手,点出一道真气,把化身缓缓接引过来。

合体吧。自悟出化身,这是夜天首次将他收回,此时此刻,看着「自己」慢慢重叠,这感觉还真玄。然而,就在他们合体的一刹那,蓦然,夜天却如遭雷击,神识剧颤,战体更有着锥心彻骨之痛。

「啊啊啊……」夜天摀头大叫,几近昏厥,也差点将小鲸掀翻。幸好,他马上明白是什麽回事:似乎合体后,化身的道道伤口,都通通被复制到真身之上。

那就是说,化身的痛感,夜天本尊也得一齐承受!

「小光球,救命……」剧痛中,夜天勉力撑开光幕,施展「万源归一」,疯狂聚纳十方精气,助其修复创体。同时,他自己也疑惑起来……伤如此重,现在仍然有五阶吗?还是,已经跌落四阶?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恋战了。从一开始,其目标就很明确:救回化身,速度追上辰灭丶枯藤,以免被他们甩掉丶遗落,而不是完杀海妖逞威!因此当化身一合体,任务便算完成,接着不能再恋战了,必须从速突围,抢滩登岛。

「小鲸,请带路!」宠鲸背上,夜天匆匆环视一周,却无奈发现……一轮折腾后,他依然未能杀出重围,此时此刻,海妖们仍在他与小岛之间堵路,很令人头痛。

与此同时,三妖毕竟已达五阶,实力强绝,所以很快便从短暂失魂中回过神来,并发出阵阵吼声,状甚不忿。

夜天见此,便立刻收敛全部杀机,还於小鲸背上欠起身,抱着拳,郑重地说:「海妖兄,小弟只是来追回仙子,本无意入侵贵部领海,大家何必苦苦留难?不如……大家和解吧!」

和解?

夜天倒有点异想天开。接着下来,当他观察着三妖神情的变化时,便晓得自己是想多了。毕竟大家不久前才生死相向,而海妖先被射背偷袭,再坐看漩涡毁掉,新仇旧怨叠加,面子上很过不去;若要它们刹那间一笔勾销,咽下这口气,哪怕是难於登天。

「妈的,真是一票顽固,不解释!」夜天嘀咕,但最后也放弃了游说,当务之急,还是先杀出血路!於是,他又再祭出宝弓,连发两箭,一左一右,而这次为分散海妖注意,还故意令路径飘忽点,故意射歪……

「哧哧—」

但,其实对海妖而言,准绳度非最重要,关键是……箭的颜色。

「半黄半绿?」高智海妖一阵侧目。刚才,夜天以青箭爆破水球,确实令其大吃一惊,莫敢再轻敌;谁知一转眼……又退化回杂色光箭,力量大减。

有见及此,海妖又再出言嘲讽:「哈哈,原来你还是不稳定!凭这种水平,就想单挑三大祖师,太天真了吧,只要你的同伴不在……咦,什麽回事,这小子跑了?!」

它忽然糊涂了。蓦地,夜天像突然……凭空消失了?真不可思议!

当然,夜天不会就这麽蒸发掉。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恋战,只想尽快突围;因此,方才的杂色光箭……用意只是扰乱海妖,当它们一分神,夜天便立即紧抱小鲸,深潜海底,全速挺进,强行突破。

「隆隆隆—」时机稍纵即逝,分秒必争。三介「人极境」祖师,灵觉极强,不可能分神太久,夜天只有一息间的机会!

「可恶,居然敢抄水底,没当我们是海族吗?」至此,三海妖终於惊觉上当,光箭乃幌子,它们又被夜天忽悠了。但对方借道海底突破,犹如是打脸,令高智海妖尤其气恼,当即深入水中,疯狂搅动海水,翻个底朝天,想将这小子给抓出来。

第三四二章:各种叫嚣

「给我出来!大洋中,海妖族才是王者,看你往哪儿逃?」高智海妖大喝,却发现无补於事。

此时此刻,夜天早已穿越防线,成功突围而去。他一踏上陆地,海族就只能再乾瞪眼!

「别高兴得太早,人类欺负海族,必定有报应!别高兴得太早,别高兴得太早,啊啊啊……」

高智海妖朝天喝吼,非常不忿,可声传万里江河;这句话,也不停於夜天脑海萦回,不绝於耳。

别太高兴?对不起,夜天只会当扯谈……这一刻,他终於踏上乾地,摆脱海妖们了,既然如此,还管它们的诅咒干嘛?直接无视掉,一口气冲上山(直闯神虚境)吧!

慢,等一下!夜天此刻,或者真的不要提前高兴,因为……上岸还没多久,既未找到辰灭,也未冲上山,又马上有变故出现!

「轰!」

刹那间,氛围突然大变样。

本来在结界附近,已经有无尽魔云翻涌,肃杀而抑压,但也可能是暴风雨前夕而已;直至这一刻,蓦地百鸟哀鸣,妖兽嚎叫,未几,更见各种凶兽空群而出,不停於山林间丶乱石群间乱窜,似乎预感到某种凶兆,令它们很不安。

「轰隆!」

事实上,不仅寻常鸟兽不安,肃杀的场景,连夜天亦阵阵悸动,心生极大不祥。他彷佛僵住了,本来还想以极速冲上山,会合小仙子,然而瞬息间,双腿却开始不听使唤,想跑也跑不动……

接着,他就听到那道声传九霄,如雷贯耳的「轰隆」巨响!

「轰隆隆隆—」

世间罕见的雷鸣,非同小可,可能直达苍穹,馀音也久久不散。这,其实却只是前奏,雷声一落幕,真正的天劫还在其后。

「轰!」

骤然间,天地失色,风雷齐动,各种魔曲丧音并起。九霄之上,无尽电光划空,再猛然劈落,真的犹如末日降临,惊心动魄;这时夜天已开始站不稳,石滩上,他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进一步,则退三步,开始生出了绝望感!

「很恐怖的天象,因何触发?我……若不能冲上山,如何救出小仙子?」夜天扼腕,咬牙切齿,连连咒骂上苍,但还未搞懂天劫因何而生。直至后来,他再次冒着风沙抬头,看向结界和大银球时……才惊觉不对劲!

神虚境居然在动!

「隆隆隆隆隆—」

对,神虚境起动了,它正在缓缓移向域门!

霎时间,银球绽放出万丈光华,光耀大洋,成了天空中最璀璨的明星,彷佛是世间的唯一。同时间,「镇香瓶」开封了,在球体四周,正不断有御婢残魂盘旋丶缭绕,进行最后绝唱,闪现最后辉煌,成为旅程之燃料;而实际上,当中还有一些老头儿被人活祭,只是都被神光覆盖,不容易察觉而已。

「隆隆隆—」

此情此景,令夜天张口结舌,无比震撼,但及至他稍稍回神时,大银球已进去了一半,只有半圆还显露在外!

「什麽?!」他见状大骇,当场失声惊呼:「怎麽可能……不能这样,不能……」

这种变故……不能置信,也极难接受,但夜天没眼花,亦不是在做梦,这里是现实世界!

神虚境,载有小仙子她们的大银球,此刻正在逆渡结界,行将告别人间,进入妖域!

「妈的,这不公平!你告诉我……千辛万苦,险死还生,终於摆脱了海妖……却还是迟来一步?!」一瞥见银球起动,夜天当场闷哼,心中像有一块大石沉底,似乎最不希望的画面……还是发生了。

一石击起百重浪,难再平静;顷刻间,夜天涌起百般滋味,既愤怒,亦悲怆;既万般不甘心,也是各种苦涩……

说愤怒,不甘心,是因为圣地丶辰灭丶枯藤他们始终没当自己是人,连等一下也不肯,拍拍屁股就出发了……而他,却被众人遗落,滞留人间。

说酸涩丶悲怆,是因为小仙子已不可追回,真的天人永隔,无法再挽救!

蓦地,夜天不知是否出现了幻觉,蒙矓中,竟彷佛能透视银球,看到征仙队的圣地子弟不断在内指指点点,耻笑自己。

「哈哈哈,这小子真不自量力,区区一个小混混,以为搞一所低端茶馆,就能自抬身价,高攀上三大圣地?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甚至愚蠢!」

「对对对,说得好说得妙!小混混,圣地就是瞧你不起,要排斥你,怎么样?哈哈,现在大家要出发了,去仙界,享受那边丰盈的灵气了,而你……却没份儿,是不是很可惜?哈哈哈哈……」

「呵呵,小子,等看哥儿们以后一飞冲天,成了各种仙神大帝,而你……却仍是一介混混,届时一定很难受吧,对吗?好了,不说了,我们要赶着成仙了,再见!」

「再见,再见,哈哈哈……」

这瞬间,银球里的众人……好像真的在朝下挥手,且洋洋得意,神态嚣张。他们挥手,是要向夜天示威,并落井下石。

「呸,你们这票禽兽,全应立受天罚,被烧成焦炭!」夜天愤懑难平,当下瞋目切齿,连连仰天诅咒。然而,此际看着大银球逐寸逐寸没入结界,直至彻底消失,他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乾着急。

小仙子走了,铁定回不来了。霎时间,夜天歇斯底理,甚至感到天旋地转,行将昏厥;蒙矓中,脑海又浮现出石宫刻图的情景……

「呜呜呜—」

在图中,小仙子正被魔云招引,缓缓飘升,直抵云端。画像中的她,看似神色祥和,完全不反感,即使云团后来伸出「魔手」,要将其收走,小仙子亦反应正面,立刻响应!

没办法,她就像一张白纸,很纯真,什麽都照单全收,毫不质问;结果就是这样,小仙子彻底没入进魔云中,不再曾回来,只剩陆地上的青年剑士……目眦俱裂,扼腕捶胸,各种歇斯底里,朝天控诉,一切却无从挽回。

「我夜天……真的是那青年剑士?」夜天怅然自语。没错,他早就晓得这幅刻图是其梦魇,正因如此,便一直各种刻意,想尽各种办法阻止萦池离开;只可惜到最后,看来宿命难违,最坏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夜天,终究来迟了半步,只能与小仙子无奈诀别。

第三四三章:忘了忘不了

「天意丶天意,刻图是一个诅咒……」夜天呢喃着,忽然无力的瘫软地上,小仙子远去,他的灵魂也彷佛飘走了。

「隆隆隆—」

激动之后,夜天渐渐变得麻木,任凭闪电雷击,暴雨淋身,他都毫无反应,没发飙,也没咒骂。

世界一下子压塌了吗?还未见得,但此时的夜天,却确是呆若木鸡,眼神混浊,对外界事物再无反应……

除非小仙子能神迹回来,否则,他恐怕要颓废上一段长时间。

消沉,无止境的消沉。

「哟丶哎哟……」

也在这时,突然间,大山方向传来了一阵呻吟声。本来夜天自顾消沉,并没怎麽在意,但片刻后……还是感到古怪,须知背景中一直只有雷声丶雨声丶兽叫声交杂,忽然突兀的有人呻吟,实在不寻常!

「谁……」

这一刻,夜天依然很麻木,只是循声随意瞟了一下,谁知道……情景却令他震撼。

夜天看到两个重伤之人,一个秃头老者,一个黑衣战士,正从山坡上踉跄走下。再走近一点,就会发现他们皆满身鲜血,颤颤巍巍,目测受创极重,非常虚弱。

那这两人是谁?

「老枯藤……还有辰灭?!」夜天心头一颤,顿时颓意全消。怎会是他们?两人不是打算会合圣地(交出镇香瓶),然后一同跨界的吗?现在神虚境都过境了,这两龟蛋干嘛还在人间?

夜天大惑不解,但不管怎麽说,看到他们,也就意味着有人未走,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其他人呢?」突然间,夜天一跃而起,冒着豪雨直冲上山,再抓住了枯藤,将他像泼浪鼓般狂摇,连声喝问:「其他人呢?圣地呢?征仙队呢?小仙子还在吗,快跟我说!」

夜天疯狂摇撼,能看出他很激动,很着急,枯藤却截然不同。放眼一看,老头子身上竟有各种恐怖伤口,全身挂彩,血流不止,但纵然如此,其眼神却在告诉夜天:肉身之伤其实不算什麽,只有内心之憾,才真正令其扼腕。

「圣地可耻,我们上当了……」枯藤缓缓开口,一脸怅然。忽然间,他也像夜天刚才般瘫软地上,状甚消沉。「圣地不是人,言之无信,可耻!三百年前如是,现在也半点没变……」

老实说,枯藤就是有这种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坏习惯;不说还好,一说,却又毫无条理逻辑,就只会制造出更多问号,令人听得一头雾水。这刹那,夜天真想狠狠扁他一顿。

幸好还有辰灭。他比较直接,不必夜天追问,也会将前因后果交待清楚。

「刚才,衍空老道依约来迎,带我们俩上山,於是我们也老老实实……抖出了大部份镇香瓶。依照计划,大家会先围绕神虚境布置瓶子,然后所有人同进银球,等到真正出发时,才隔空施法开封,将里面的残魂用作燃料。

岂料,圣地下流无耻,竟在门前设伏!部份人更卑鄙,居然敢打镇香瓶主意,抄走几瓶,反用来突袭我俩!须知凡人逆渡凶险万分,这些瓶子……本是用来协助跨界,确保成功的,圣地居然不顾安危,拿来杀自己人,卑鄙!」

辰灭怒不可遏,听他这麽说,两煞是被人家过河拆桥,用完即弃的。从一开始,大概是积怨深吧,圣地就根本没打算与两煞同行,若非为镇香瓶,才不会跟他们合作!

故此,当瓶子一到手,圣地就马上翻脸不认人,要踢走,甚至除掉两煞。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只是互相利用,这并不叫人意外!

「活该!」夜天虽然没说出口,这瞬间,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说到狡诈,说到无所不用其极,无人能出辰灭之右;现在,他被人反坑一次,不过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而已,不值得同情!

然而,辰灭显然没好好「反省」,至此仍耿耿於怀,执迷不悔;颤抖的双手,一手提灯笼,另一手……还紧攥着一个已开封的残瓶,死命不肯放,可见他多麽不忿与执着。

「圣地无耻,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当年,本尊曾隐居蓬莱圣地,皈依正道!然而我不犯人,其馀三派竟使诈毁掉蓬莱,幸存的祖师……也统统被其关押封印。这一回,那些残躯还被用来作神虚境的渡界燃料,究极无耻!」

听到这里,夜天终於哆嗦起来,事缘他口中的蓬莱祖师,自己应在「天涯若断」见过!

「圣地无耻,圣地卑鄙」,夜天清楚记得岩壁上铭刻着这些文字,敢情都出自被关押的蓬莱祖宗!

这样看来,蓬莱与其他圣地还有很多恩怨,一言难尽,也幸好夜天年轻,没什麽历史包袱,这些陈年旧事就犯不着上心介怀。

他真正要担心的……是萦池仙子,两位女仆,甚至是连体姊妹。

但她们都走了。

蓦地,夜天意识到事态严重:枯藤刚才那番话,岂非间接证实了……美眉们已悉数随银球跨界,不在人间;被遗落下来的,大概只有眼前的辰丶枯二煞!

坏了!小仙子走了,真的追不回了。夜天方才看到「征仙队」中有人仍在,还一度满心期盼,误以为有转机,讵料最后仍证实是空欢喜一场。

「唉,最后希望已幻灭,我以后应如何自处?」突然间,夜天一把松开了老枯藤,并本能的蹬蹬倒退了几大步,就如见到瘟神般,不想和他距离太近。

呃,刚才思绪中尽是小仙子,差点忘了这老头是其大敌,岂敢靠近,难道不怕死吗?!

然而,辰灭却觉得他非常无聊。瑟抖中,他抽出了海神戟,以它为支撑,踉跄而站起,冷笑道:「渡界希望已经落空,事到如今,我为何还要杀你?」

不杀?辰灭狡诈,夜天当然不能随便相信,但思量过后,其实这不无道理。

「被放逐四千年,我只是想回去,为此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现在,最后希望已经幻灭」辰灭是无脸人,看不到表情,唯有从语气中听出他的唏嘘。「这次用神虚境逆渡,已耗光圣地多数有生力量和库藏,短期内,都难再组织同规模的行动;至於第二条跨界的途径:天狼元神,也因圣地这次一并带走那连体孽蓄,一并没了」

「」

夜天不晓得应否同情辰灭,但对辰黑脸而言,这确实是致命打击。从今以后,看来登仙之路已绝,大家都要滞留(被困)人界,但也许这是好事自此,大家就不必为天狼元神死去活来。

至於辰灭,在激动过后,他也渐渐进入了夜天刚才的消沉模式,人变得呆滞;一直以来,「回仙界」似是他唯一的生存推动力,现在这目标泡汤了,他哪怕要慢慢适应,僈慢寻回自己。

不过,辰灭也是个现实的人,即使消沉,也不会维持太久。

「走吧!」蓦地,辰黑脸长身而起,厉声道:「以后的路,还不知应怎样走,可是,本尊也不想在这绝岛上蹉跎岁月。走吧,回东大陆去!」

他素来处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因此这一刻轻拂衣袖,说走就走;至於其馀两人由於还有些浑噩,看到辰灭离去,便也不明袖里的尾随着他出海。

「哗啦-」

辰灭祭出**,於海面上滑行;老枯藤霍动神鞭,划出一片空间走道;夜天则有小海鲸。这次众人也学乖了,刻意绕道,宁愿走远路,也得设法避开海妖领域。

在返回东大陆的路上,各人满怀心事,大致上沉默不语。圣地巨擎逆渡结界,带走了残留者的登仙希望,也似乎已迎来一个全新时代,格局回异,所有人都有待适应。

夜天一向话多,不喜欢这种气氛。因此,最后还是他先打破沉默,出声问道:「辰老头,其实你本为上古大神,天赋异禀,即使没仙阶战魂随身,也可径自探索登仙之路,没试过,又怎知道不行?」

「你不懂」辰灭仰视上空,长长叹了口气,才道:「人界无仙,人极为尽,你到了那个层次就会明白。人极境尽头,谁敢再踏前半步,本来光明顺遂的修仙大道将变成一片漆黑,陷入迷失。有些人自以为找到方向,毅然再向前走,却只会陷入更大的迷乱,几至万劫不复,非常可怕」

或许凡人登仙,必须有明灯指路;而一颗仙阶元神,就正是那盏明灯,别无他法。

「回到东大陆,以后大家各自探索应走的路,互不拖欠。」辰灭面迎海风,长衣猎猎作响,非常随意的道:「从此,修练界格局将有大变,时代已不同,你对我的仇恨一笔勾销吧。」

确实,诚如他所言,一个时代已告落幕,人界将要开创全新格局。无论夜天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他都要生存下去。

<卷三完>

第三四四章:域外来客

两界接合,凡人逆渡,此事必有其轰动处,不可能瞒过诸天万界。这一刻,九霄云端上,正有两双眼睛在密切注视一切变故。

他们不动声息,隐密於云中,彷佛幽浮於人丶妖两界之间,超然物外,凡人不可能感测得到。但奇怪的是,如此超脱的无上强者,居然会对人界这片病土感兴趣?

「这小子必须往妖界一趟,错过了这趟列车,以后可还有机会?」其中一双眼睛问道,这全属神念传音,凡人绝不可闻。

看来他关切的是夜天,还想其同赴妖界!至於另一双眼睛……大概也有相近想法,只是他对夜天何时起行,如何渡界等等,却像不怎么在意。

「悠悠太古长河,波折总少不免,但凡放眼万界之人,皆不应鼠目寸光。」他这番话很玄很哲理,恐怕只有他同伴这境界的强者才能理解。「而且,你别和凡人一般见识;跨界之法岂只一途,错过这趟列车,世间还有千百乘别的车号,可以登上。」

「嗯嗯,对是对,但两界也不会无止境连接下去,时间不站在他这一方……」第一双眼明显没那么乐观,接着下来,还屡次劝另一人出手干预……只是一提出,就会马上被压制下来。

「万万不可!人界灵脉残缺,容不下仙阶强者干涉,按现状,我们的确难有所为。但你也别担心,小小的挫折丶涟漪,阻不了他继续冒起……」

至此,第二双眼便停止了传音,再无片言只语。话说回来,这两人身轻如燕,来时无声,一走亦去如黄鹤,无影无踪,凡间根本无从感测。

这一刻,通仙之海上,辰灭丶枯藤丶夜天皆为祖师,灵觉比常人敏锐十倍丶百倍,但很无奈,都没察觉到正被窥视。

无垠大洋中,这三人踏波而行,满腹心事,很快又沉默起来;直至东大陆(一叶滩)的海岸线再次出现为止,他们都没再进行任何交流。

「潺潺-」

无声中,是辰灭先踏足陆地,枯藤其次,最后才是夜天。老实说,他们之间本没什么深厚情谊,更多是互相利用,更多是仇怨;因此登岸后,似乎就真的要各走各路,分道扬镳了……

又或者,不然。

金滩上,原来早有人久候多时;而这个人的出现,将马上把这三人重新绑回同一辆战车上。

是哀谣女皇。

又或者说,仍是她那一缕化身。这一刻,其馀御婢皆已不见影踪,长滩上就只有她独个儿在「恭候」。然而,你绝不会觉得她是孤身只影,孤立无援;女皇睥睨天下,气机无双,即使一人,亦足以一夫当关,无人胆敢轻视。

「我们有麻烦了……」海岸边,辰灭只是瞄了哀谣一眼,已马上意识到大祸临头。

无他,这家伙此前潜伏凌月宫当侍卫长时,竟处心积虑,掏空丶挪用了宫中大部份的「镇魂瓶」库藏,还进贡给(死对头)圣地当渡界燃料,可谓千古罪人,罪无可恕。现在一旦被女皇发现,她自然圣颜震怒,一发不可收拾,务必要手刃这叛徒,以儆效尤。

「辰灭,你好大的胆子!隐忍多年,终於露出本相了……」长滩彼端,哀谣见辰灭手中还攥着一个瓶子,不由得火冒三丈,双眸折射出几道寒光,寒声道:「我少看了你。潜伏宫中这段时间,原来你不是为偷师,也不是为打听秘密,而是老早盯上了我的瓶子!精明如本宫,也居然一时疏忽……」

至此,夜天竟不禁全身发毛。听哀谣之语气,她看来也把自己视为同谋,是辰灭丶枯藤一夥的,要一并处理掉;正因如此,这三人纵使素有心病,矛盾极深,现实却是被绑到同一辆战车上,无奈得共同进退。

蓦然,哀谣手拄黄金法杖,又再冷冷开口:「辰灭,其实你在我面前,注定永远抬不起头!难道……你忘了当初来投靠时,为取信本宫,你已交出自己的本命图腾碑?现在,本宫随时可拿它来收拾你!」

「图腾碑?哈,你不说,本尊都忘了!」登岸后,辰灭本来一直在苦思对策,没怎么表态,直至听到「图腾碑」三个字,忽然间,又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小妞,你觉得本尊会随便受人威胁吗?告诉你,它早已被掉包,现在你手中的是仿品,白痴,哈哈哈……」

这样看来,哀谣曾接二连三被辰灭戏弄,应该很气恼才对;然而,夜天却未见她神色大变。

「没关系。」女皇很冷咧,同时亦把黄金权杖仗於身前,让其晶石闪烁乌光,道:「要杀你们不难,有没有图腾碑没影响。」

这是一股极强的自信。也许,女皇认为辰灭丶枯藤已受重创,不足为患,但不管怎样说,这都只是一缕化身,而人家却是在显化真身!

然而,夜天很快就明白女皇确实有这种本钱,不然她如何能独步天下!一缕化身?谁说她只有一缕化身?

「霍-」

夜天有些傻眼了。初时,他眼前确实只有一个哀谣,但一晃眼便出现了三个!

一气化三清,这与衍空的传世神通如出一辙。霎时间,在众人眼前,除了手执法杖的龙袍哀谣,她还分出了一具红衣,一具白衣化身,分别伫立两侧!

夜天立刻咕哝:「呃,我苦苦参悟才练出一缕化身,还要一出场就被打残,而人家……抬手就能化出三具,太夸张了,这算是开挂吗?」

他不住咋舌,但吐糟归吐糟,那三缕化身却是货真价实,皆有五阶顶峰战力,而且风韵俱各不同。

三人当中,龙袍哀谣手攥法杖,目空一切,霸气尽现;红袍哀谣手执长鞭,裹红色头巾,狂野火辣,原型应为十多前年那位舞娘;而最后的白袍哀谣,手中一口木笛子,身畔有枯叶簌落,倒有几分清冷之色……不过战力同样恐怖!

「你们敢背叛我,就要付出生命为代价!」蓦地,三缕化身几乎是同时开口。红袍哀谣手握长鞭,很自然盯上了枯藤的九曲鞭;白袍哀谣锁定辰灭,哪怕是看准他也有一口墨色笛子;至於龙袍哀谣及其法杖……对,则誓要瞬杀夜天!

第三四五章:小光球的前世今生

「哧-」

辰丶枯丶夜三人皆非愣子,一见女皇出手,瞬间全都速退,莫敢於陆地上撄锋。事实上,在众人残血的情况下,若要活下来,大概只有把哀谣引出海,才能勉强限制其威力。

「蹬蹬蹬-」

於是老枯藤霍动藤鞭,再次於水面撕开走道,辰灭亦脚踏**,匆匆退回大海,滑行海波上。然而,哀谣会就此被难倒吗,答案却是不会!

先说辰灭,他其实还未完全站稳,海面便又颠簸起来。放眼一看,这还不是由笛子造成,原来……白衣哀谣仍未开始吹奏!她就不过嗯哼几声,就已令大海巨涛翻腾!

「霍—」

辰灭却并未言败,蓦地,他将海神戟插进水中,搅动一下,再猛然抽出来。刹那间,只听得哗啦一响,神戟如有魔力,竟能令浪涛平伏下来,它还结出了一个海蓝色的巨茧!

接着,辰灭一声轻喝,便霍然掷出海神戟,砸向白衣哀谣。

「哼,海族的重宝你也敢拿?」女皇微微侧目。其后,她把木笛子轻轻点前,海神戟便瞬即煞停,横悬了在虚空,难再寸进。由始至终,都未见哀谣吹响凌月神曲,她只需要嗯哼几声,轻描淡写,毫无压力。

这对夜天而言并非好事。试想想,若连辰灭也万难招架,而夜天才初登五阶,又应如何在权杖之下偷生?

「金头发,神兵」夜天低声自语。事实上,他虽然已是祖师,却终究是在误打误撞中晋阶的,再之后就一直打打杀杀至今,根本没机会稍为喘息丶休整。

结果,在这种糊里糊涂的状态下,夜天对自己的新神通只是一知半解,谈不上熟练;而他自身尚且如此,就更没空去逐一探索丶发掘丶检视那些神器和兵魂们的进境了。

晋阶后,到底众兵开通了哪些绝技?很遗憾,夜天还未掌握,但现在情势危急,就唯有碰碰手气,即是……随便祭一些出来迎敌,祈愿会有意外惊喜!

这一刻,金头发第一个跑了出来;未知五阶的他变成怎样,能否镇住哀谣?

「噢,我终於能看清楚你的脸,真好」夜天斜瞟,五阶后,金发战士脸上的水雾终於消散,能瞧清真容了。乍看之下,只见他金发蓝瞳,面容英武,也略带粗犷,还好像有点面熟。

「朋友,你要再凶一点,不然吓不倒人家!」夜天暗中传音。没办法,现在他只能盼望奇迹:就是金头发突然莫名大爆发,大杀四方,扳倒哀谣。但这是不是太天真,太一厢情愿了?

「不,他们早就被吓呆了。」金头发看来有些浑噩,忽然竟这样说。

「呃,你说什么?」夜天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直至他回头看,却又发现龙袍哀谣竟没向他出手,甚至其馀两化身也没,都先后停手了。而且不知何故,这一刻,她们都是张口结舌,一阵冏嘴,无比震惊的样子!

夜天不明所以,再看看老枯藤,甚至是辰灭,只见他们也同样惊愕。到底发生何事,何解金头发一亮相,大夥儿便震惊成这样子,连人也不杀了?!

原因,马上就要水落石出。

「你是侯……侯加利亚?怎会是你?!」蓦然,辰灭丶枯藤异口同声惊呼,看起来很愕然,也令夜天大吓一跳。

「是侯加利亚,本宫不会看错!」同时间,三名哀谣皆眯起眼,锁定着金头发,一脸难以置信。渐渐地,她更开始眸泛寒光,冷声道:「绝对是侯加利亚,本宫不会认错人!」

「的确是他……」老枯藤凝看着金头发,一阵思量后,亦微微点了点头,接口道:「他若是侯加利亚,那就是说……这小子体内的蓝色光球,就是令世间为之疯狂的『天狼元神』?但这怎么可能,真元不是在连体孽畜身上吗,因何会易主了?」

慢,等等!夜天很想喝停他们,这些人都越说越乱了,到底是什么回事,小光球(金头发)素来人畜无害,怎会突然变成是侯加利亚?

侯加利亚是谁?这一切,都得从其悲剧身世说起。

他,本来是「天河五煞」之首,号称「天狼战神」;流落人界后,也是此间唯一的仙阶修士,因此备受各大势力觊觎。

之后的故事,大家都非常熟悉。天狼殒落金滩,被年轻的哀谣炼化,然而,她却在过程中不慎怀孕,以致真元外溢到胎儿—亦即是连体姊妹体内。

这两孽障怀宝而生,一向是修练界的共识,没什么人质疑。一直以来,也从未有人提出光球才是侯加利亚之说;若非金头发晋阶后,脸上的水雾尽散,真容长得像,哪怕大家还是会一直错下去!

「但不可能!」哀谣可百分百确认是侯加利亚,同时却也冒出了千百个问号,不得其解,只好瞋目喝问:「不可能,当天即使真元在我体内溢出,也只是被连体娃吸走,在她们身上!却怎会……辗转被这小子混走了?」

老实说,连夜天自己不明白;小光球乃与生俱来,他也从未与女皇有所交杂,何故什么「侯加利亚」丶「天狼元神」会混到他身上?这变异太突然了吧!

「不如问天狼自己!」结果,大家为解开谜团,顷刻间,都把视线移到金头发身上,要他亲口解说。

「我丶我……」但很可惜,金头发只是不断支吾,始终不能提供任何线索。说实话,眼前这号金发战士,其实早已不是当年的天狼战神;经过被祭炼后重生,还要成为战魂状态,他已浑忘前尘记忆,一切得从头开始。

「不要紧,你自己不懂,总有人会懂!」龙袍哀谣不想纠缠下去,浪费时间。蓦地,她又弄出了一个紫色小瓶,攥於掌指间;不用说,这必定凌月宫那些「镇香瓶」!

什么,这小瓶就是线索?夜天很无语,但稍为琢磨后,又想到或者不是瓶子本身,而是它里面装载着的残魂……知道实情?

第三四六章:谁的娃

「海奴,出来吧!」这一刻,只见哀谣一声轻喝,劈手开封;晃眼间,便有一名老妪冒现出来,悬浮於女皇眼前,状甚恭谨。

作为香瓶残魂,老妪不能长存於世,马上要开始崩坏;因此,哀谣便催促她把握时间,务必在消散前交待清楚。

「海奴,当年你有份接生,曾目睹那两孽障的整个出生过程。那时到底发生何事,为何真元会流落到这小子身上,快交待明白!」龙袍哀谣挑眉。

沉默。霎时间,众人又把目光转到瓶子之上,再也移不开。

「我吗,唉……」老妪却长长叹气。她显然知情,却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之感,不想多言。不过,由於她是由哀谣念咒释出,受此限制,无论多不情愿,也无法真的忤逆瓶主命令。

就是这样,刹那间,各人都仿佛看到了一连串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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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宏伟宫殿的密室内,价值连城的象牙床上安躺着一名贵妇,显然是若干年前的哀谣女皇。

仔细一看,原来她大着肚子,即将要生产了,旁边侍侯的是接生婆和她最尽忠的婢仆,当中包括老妪海奴。

那时的哀谣,却没像寻常母亲般欣喜丶期盼着孩子出生;她眼神中只有痛苦,甚至隐含某种杀机。

哀谣将接生婆召到身边,以命令式的语调喝道:「你丶听着,孩子出生后,马上将他杀了!」

「陛下,如果不想要孩子的话,之前可以一早打掉他吧。」接生婆脸上满是疑惑,居然想抗令:「既然孩子生了出来,为何之后却要狠心下手杀婴?」

「我自有我的原因,总之这孽障不能面世!」哀谣冷叱。她之前没在怀孕期间打掉胎儿,自然是怕损毁天狼元神,却不能说出口。

故此,接生婆既不明真相,便还想继续求情:「陛下,孩子很可怜,连……送给别人领养都不行吗?」

「不行,杀!」哀谣异常决绝。

「实在没别的办法吗……」就在她俩争论之时,忽然「哇」的一声哭声,将两人打断了。

「哇丶哇……」

孩子出生了,

她哭了,

之后还不断在哭;

那就是说,

接生婆没有依从命令。

哀谣虽则功参造化,举世罕逢敌手,但刚刚生产完后,气虚血弱,又不敢妄自运功,只得有气无力的瘫软床上。

同时,接生婆一边「忙碌」着,一边却在喃喃自语:「啊……是个女婴……女婴来的,一个……两个!天啊,是对孪生姊妹来的……」

「杀……」床上再次传出了哀谣微弱的声线。

「造孽啊……连一个我也下不了手,何况是两个呢,真是造孽啊……」当接生婆正想抱走婴儿之时,她有了一个更惊人的发现,不禁失色惊呼:「啊……天啊……这两个孩子怎么手背连在一起的!?」

这一双孪生姊妹,似乎……是连体婴来的!

接生婆心怀慈悲,一见孩子是连体的怪胎,更加担心她们的母亲会藉口打掉。於是,她无视了哀谣的命令,立即叫人抱走婴孩,逃得越远越好。

「找一个修为强绝的修士,不然谁也保护不了孩子。」接生婆忧心冲冲的目送婴孩离开。

「可恶!抗命者,必死……」哀谣咬牙切齿,却又无力阻止事情发生。

******

长滩上,片段到此便嘎然终止。哀谣似已恍然大悟,不需要听下去,故此抖手一划,瞬间已将海奴抹除,自此不复存在。

「咻—」

女皇很无情,即使海奴曾侍候自己,她亦丝毫不念旧情,一听完故事,便瞬即抬手抹杀,非常残酷。

「她说那时有两个娃,本宫一直以为……这『两个』是指连体娃的两个头,但看来我理解有误!」哀谣权杖一挥,点指着夜天,双目更骤然闪现奇光,说道:「本宫明白了,其实,当年我不只生出了双胞,而是三胞胎!连体婴由於黏在一起,在海奴眼中,很可能被合算成一人至於第二个娃,就是夜天!那就是说,吸走母体天狼元神的并不是连体娃,而是她们孪生哥哥夜天干的真元在他身上,就是那个光球!」

三胞胎?两个是连体姊妹,另一个是夜天?是他当年「吞掉」母腹的天狼元神,潜藏体内,最终发展成小光球?

夜天闻言,心里不免大乱。若她所言属实,那亦代表哀谣是自己母亲,连体姊妹是其孪生妹妹,而从小共生的小家伙-即金头发或侯加利亚,则在某种意义上是「父亲」。母腹中,是他「偷走」了母亲之物

大混乱!这彻底颠覆了夜天对自己身世的认知!

「不,我夜天没这种冷血母亲!」金滩上,夜天握拳瞋目,心里面惊涛千重,无法平静。对於哀谣,他完全没「亲密」的感觉,彼此乃陌路而过,决不会是自己母亲!

但不管怎样说,由於哀谣一语惊人,未几,众人又重新锁定了夜天,而且越发不怀好意。尤其是辰灭,本来以为仙阶元神已随连体姊妹渡界,一去不回头,回乡之路亦绝;这令其心如死灰,如行尸走肉……只不过,若真元在夜天身上,还在人界,一切就不同了!

刹那间,辰灭看到了曙光,雄心再起,原来登仙之路未绝!只要仙阶元神还在人间,他就还可以抢,还可以争,还有希望!话说回来,想当初,当大家以为真元在连体姊妹身上,她俩便因此被举世追杀;那如此类推,现在发现原来是夜天拿了,是否代表要轮到他被追杀?

这一刻,金滩彼端,龙袍哀谣脸色越发沉凝。最后,她终於按捺不住,权杖一挥,再次喝斥:「夜天,如果你是我儿子,就乖乖把母亲的东西交还。不然的话,死!」

「你们别过来!」夜天大喝。除了哀谣,他也发现辰丶枯二人敌意越来越强,皆盯准自己的天狼元神,虎视耽耽。老实说,之前什么笑泯恩仇都是扯谈,现时夜天身上有庞大诱惑,两煞自然又再蠢蠢欲动,要对他不利!

第三四七章:妈妈的重宝

幸好,夜天现已登临五阶,总有些自保能力但总不能以一敌五吧。唯今之计,趁人家未出手,不如先逃!

「走!」夜天一传音,小海鲸随即动身。顷刻间,它拚命拍动尾鳍,亡命般穿行海面,深入大洋,企图要甩掉哀谣等人。

「哗啦-」

表面看来,小海鲸是毫无预警下突然发难飞遁,已占先机,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变态不易摆脱。尤其是龙袍哀谣,当下挥动法杖,撕开海面,已迅速追了上来,根本甩不掉!

「金头发,你前世可算是大神呢,能挡一下女皇吗?」夜天嘀咕连连,但话说回来,小家伙虽已不再是无上杀神,但在晋阶后,他依然有明显强化。

绕体盘旋的五宗兵影中,本来只有雪之空丶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已经实化,馀者皆轮廓模糊,难於辨认;但到了这一刻,随着晋阶后潜力激发,能量倍增,其馀两兵亦终於渐现端倪!

「霍霍霍-」

夜天匆匆一瞥,忙乱间,可勾勒出一口狼牙大棒,还有一杆战矛的轮廓,都是新兵,也十分深刻……

「天狼之罚」

这四个字,赫然浮现於夜天脑海,难再抹除。天狼之罚,大概是指那口大狼牙棒,而随着名字出现,它亦迅速实化过来,紧跟其馀三神兵盘旋着,威势陡升!

「狼牙棒我会用,但战矛呢?」夜天自语着。对於另一柄战矛,他绝不应感陌生,之前脑海中,岂不是经常出现金发战士手擎淌血战矛,头发逆竖,扫杀十方的热血幻景?而眼前的战矛虚影,看来正是那宗传说中的大杀器!

「霍霍霍-」

夜天满心期盼,很想把这神器弄到手中,但很可惜,似乎晋阶可激发的能量终究有限,未能一举开通两大神兵……因此,即使他等了又等,战矛却始终停留在虚影状态,未见实化,未能被一手摘下。

同时间,龙袍哀谣闲庭信步,已差不多追上夜天,眼看就要举杖劈斩。老实说,若非狼牙棒与战矛骤现,令女皇有所顾忌,夜天恐已命丧大海。

「是这柄淌血战矛,天下无双,居然能再次出世……」蓦地,哀谣双眸微眯,显然在凝看战矛虚影,非常重视,同时也无视了其馀众兵。

战矛不凡,令她初时甚为忌讳,不敢动辄出手,直至一会儿后,又见它久久未实化,似乎自身有问题,才逐渐开始宽心,寒声道:「唯有那口传说中的淌血战矛,可镇六合八荒;它若不能显化,其馀几件兵器……很遗憾,只算是废铁,救不了你!」

语罢,哀谣大袖一展,权杖上的晶石又开始闪现乌光,并且呜呜作响,令人头皮发麻。

「呃,还以母亲自居,对儿子出手这么狠!」夜天暗暗诅咒。起初,他还以为晶石会刷出一道神光,扫杀过来,但实况却不然。

「唰-」

没错,晃眼之间,法杖的确刷出了一缕金光,只是它并没射向夜天,反而悬浮在空中……徐徐凝聚丶变形丶闪烁,最终化成一个人形生物!

「呃,这是什么妖怪?」夜天腹腓,乍看之下,此「人」彷佛是一员战士,全身由黄金浇铸而成,武体无双。而且,他也尾拖着一道金光,连接回晶石中,明显受法杖控制。

夜天嘀咕:「嘘,人偶一个而已,而且堂堂男子汉……居然甘受女人摆弄,真没骨气!」

不过很明显,这厮应不太会讲理,因此自己话未说完,他便已不由分说,目露凶光,无脑直扑过来,相当凶狠。

「吼—受死吧—」

眼看对方来势汹汹,夜天本想祭出「白狼之憾」催泪,但又寻思这金人是脑残,精神攻击多半无效;既然如此,还不如让金头发直冲过去,照面迎击,以狂人撼狂人!

「咬他。」夜天指挥,令金头发「飕」的冲出。这一刻,只见法杖金人横贯虚空,挥拳冲来,金头发则呈相反方向迎头痛击,两者皆夷然不惧,一往直前,无意闪避。最终,他俩终於在空中相遇,发生了激烈的大碰撞!

「轰隆—」

说实话,这并非公平的对撼。碰撞之后,法杖金人只是抹了抹嘴角,目测没怎受伤;相反地,当金头发撞上金人时,对方分明只是幻影,其感觉却如头撞大山,顿时剧痛,也当即(连同夜天)被轰飞老远,再「噗嗵」一声直坠深海。

「啊—」

作为天狼战神,其实金头发前生也是妖孽,来头大得吓人;然而,重生后的他始终未完全成长,当遇上真正的无上祖师,或从「人极境」再踏前半步的超级变态时,却仍是差天共地,硬撼必败,瞬间只有被轰飞份儿!

「咕噜咕噜—」

最终,夜天和金头发还是艰难地浮了上来,却无不眼青鼻肿,狼狈不堪。龙袍哀谣见状,便不禁冷冷一笑,说道:「你偷了母亲的东西,本当归还。还我!」

说罢,她将法杖向前一印,结果刹那间,那金人又再眸泛凶光,无脑咆哮,并奋勇扑向金头发。

「吼—我要撕碎你—」

同时间,夜天这次已不敢直接撄锋,便暗中向小鲸传音,示意它速退。情势危急,小鲸也不会跟小命过不去,便忙不迭疯狂拍鳍,亡命飞遁。至於夜天,则正打算检视新到手的「天狼之罚」,於是一劈手便把狼牙棒抄到手中,然后环身一扫,卷起了一阵罡风!

「哧哧哧-」

狂风扬起,蓦然间,无尽狼牙钉飞射而出,银芒闪烁,铺天盖地,全都打向金人。既号称「天狼之罚」,这自然非普通铁钉,不仅锋利无比,还应该伴有毒鈎,能洞穿一切。

「哧哧哧-」

银芒四射,钉子带钩,结果不用多久,金色光影的手臂间丶大腿间丶腰腹间,已戳穿了大大小小的洞,而且还陆续有来!

「没用的!」龙袍哀谣气定神闲,五指轻舞,御控着法杖,显然并未太过在意。「本宫说过,除非那把淌血的战矛实化,否则馀者都是废铁!」

第三四八章:天狼之罚

她所言非虚,随着法杖向后一拽,夜天便张口结舌,呆了在当场。刹那间,金影身上的各个小洞,竟奇迹般……开始逐一逐一消失,神速愈合,神速被修复过来,直至彻底回复原貌,完整无缺!

「妖孽,变态!」夜天腹腓。但狼牙棒既不见效,他便改拔出天虹仙弓,让精气聚纳而来,再扳动弓弦,刷出一口青箭,箭射金人。

「哧!」

只可惜,这次似乎更不凑效。咯嚓一声,那青箭射在金人身上,乍看下好像洞穿了,也好像没有……总之,一会儿后转脸再看时,只见青箭已经瓦解,不再复见,金人却依旧无损,全身还绽放着刺目金光,气势凌人!

「变态……」夜天诅咒连连,但除了嘴炮,已无法阻止人家反扑。转瞬间,那金人大喝一声,目露凶光,又再直接冲腾过来;夜天危矣,只能召唤金发战士护驾……

「轰隆-」

最终,金头发还是没能招拦对方,一经碰撞,便连同夜天……一齐金星直冒,被撞飞老远,再「噗嗵」的直坠深海。

「咕噜咕噜-」

水底里,夜天命悬一线,正艰难地挣扎浮升。同时,他也听到哀谣在水面不远处嘲弄自己:「哼,我早说过,除非你的淌血战矛成型,否则伤本宫不了!老实说,你身怀逆天真元又如何?母亲至少比你多修练二十年,时间经验的差距……你永远追不回!」

「是吗……」面对哀谣无情打击,夜天若有所思。不错,早生者就是有先手优势,哀谣将永远比他多二十年时间修练,这是事实;然而……这番话留在夜天脑海盘回,却也正慢慢发酵,渐渐地,他已开始莫名火起,越想越气愤!

无他,夜天一向痛恨那些以时间压人的老不死,你们很厉害吗,不过早生几代而已!换着大家同代而生,公平修练,届时你还有什么优势?必会被踩在脚下!

「好,让我神速变强给你们看!让我证明时间不是一切,后发也可先至!」这一刻,夜天愤慨莫名,实在无法平静。为不让人家看扁,激情中,他决心大举爆发,大举突破,马上突破,在水中突破!

「只要决心够,我想的话,就能爆发!」夜天喃喃自语,咬牙切齿。热血上涌之际,现实与虚幻,竟彷佛混了在一起,由初时幻想自己在冲关,幻想在破除桎梏,高歌猛进,直到后来……夜天真的闯进了神识大道,拚命突破!

「呼呼呼-」

修练大道,雪斋馆前。

还记得上次进来时,夜天几经艰苦,终於悟出了一缕化身;藉着一身化二,他成功忽悠丶扰乱守宫冰兽,绕过它直抵大门。那时候,夜天已几乎触碰到道宫大门,入宅在望,只可惜门还未推开……骤然间,他便被弹回现实中,未竟全功。

这次回来,夜天依然在道宫门前,大门紧闭;未知凭一股热血,能否一举破门而入?

「开门!」他此刻正值盛怒,看见门紧锁(不合意),就更是火气上涌,接连跺脚,甚至想踢门发泄,一解心头之恨!只不过……很不幸,其实他还未动腿,而仅仅是轻触门环而已,现场便又骤现变故。

「飕!」

门未开,整座雪斋馆却迅速拔地而起,升腾到半空中!

「擦,我跟你有仇吗,怎么总是进不了去?!」夜天瞋目大喝,心里极度不平衡。他不会飞,不然一定会死抓门环,死活不给道宫飞走。

但没错,很无奈,他就是不会飞。雪斋馆一旦拔起飘升,距离拉远,便恐再也追不回来;未几,整座大宫还开始远遁,朝「五升六」的方向深入,影像越缩越小,越变越蒙矓,终至望尘莫及!

「可恶。追过去!」夜天瞋目捏拳,无比愤慨激动,结果……他立刻撒腿狂奔,急起直追,并立志无论如何,今天都得进入道宫。

「蹬蹬蹬-」

这瞬间,夜天真的是拚了命,奋起狂奔,一往直前,但可惜……还是徒劳!不知怎地,他越是追,雪斋馆却越追越小,他自问跑得越快,雪斋馆逃得更快,根本追不上!

「为何你总要和我作对,为什么?!」夜天仰天怒吼,非常不甘心,但说实话,除了破口大骂外,他真的无力阻止道宫飘走……那怎么办?

其实不要紧!如前阵子那些御婢所言,凡人修练,试问哪人能在仙阶前一睹道宫?无数人未进道宫,岂非也能走到「无上祖师」一步,与仙人只差咫尺?

因此,即使追不上雪斋馆……其实并不碍事。别忘了,在这条神识道上,前进一寸,便等於修为长进一分。在这里,只怕你跑不动,卡关滞留,停止进步;反之只要肯往前跑,肯继续无畏挺进,就能源源不绝的得到巨大收获!

正因这样,夜天一路狂奔,纵然总追不上雪斋馆,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翻越了一大片土地,在「五升六」的路段走上很远。他一边跑,其实也就是在脱胎换骨,打破体内的种种桎梏,让战力飞跃,让神识更凝练,让宝体迈向不朽!

「淙淙-」

就这样,夜天跑啊跑,跑啊跑,身边的场景飞快倒退。由於卡琳特仍在沉睡,初时,他确是独个儿在跑,形单只影,幸亏这情况很快有变:小家伙很快就追了上来,在旁一起跑。同时间,夜天本是独自狂奔,但过了一会……他发现左边竟有另一个夜天在跑,走着走着,原来还不只一个,连右边也出现了第二个夜天!

霎时间,三个「夜天」,还有一个小家伙并驾齐驱,气吞山河,将直闯仙阶天堑,一往无前!

「是化身!我……又悟出了化身!」夜天起初惊疑不定,以为又出现幻觉,但马上就转忧为喜。不错,他在神识大道前进时,除了硬实力会飞跃,其实自身也不断在蜕变。到了此刻,夜天可能已登临五阶顶峰,足以叫板哀谣,故此再生成两缕化身,其实并不叫人意外。

第三四九章:夜天是谁

「哈哈……」

海面上,哀谣逐步逼近夜天的落水处,准备好将他了结。女皇手拄法杖,脸上无比自信,只待残血夜天一冒出来,就会马上补刀击杀,攫取其仙阶真元。然而,随着她逐步靠近,又渐渐心生不祥,察觉到不对劲。

她很快发现现时的夜天,已不再是刚才那被打得落花流水丶尿流屁滚的狼狈夜天。进水后,他早已脱胎换骨,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

「噗-」

终於,夜天霍然冒出水面,他回来了!落水时他是一个人,还重伤垂死,但到重新升上来时,却俨如凤凰湼盘,浴火重生,变成了三个夜天,强势回归!这一刻,他气质大变样,三个夜天并排而立,从容镇定,颓气尽除,还隐然有种飘逸之态看来果然修为大进,已不可同日而语。

「我回来了」

这三个夜天,一人手执狼石棒,一人拿着长刀,另一人则有天虹仙弓在手;再加上背后的金发魂影,纵然其淌血战矛仍未实化,难以催动,但谁都能看出他已脱胎换骨,不再一样!

「现在,我已不用再害怕你」四人当中,居中的夜天本尊凝看哀谣,忽然平缓地开口。五阶顶峰,在人间已可算绝世强者,以后能雄视天下,罕有敌手,因此他的身份忽然不一样了。

换成从前,夜天每次面对辰灭丶哀谣丶衍空等老变态,都需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打不过人家,只能靠逃跑保命,非常丧气。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冲到五阶顶峰后,他终於可抬起头,跟这些巨擎平起平座!

身份不同了。现在,夜天可硬气的面迎哀谣,厉声说道:「从今以后,夜天可在任何人面前,说我想说的话,走我想走的路。我将还返本我,无需再听令於任何人,包括你!」

命运自主,无限自由!这种感觉很爽,但也许他不应完全松懈:眼前的哀谣,虽然只是化身,却无疑是近代最杰出的天骄之一。夜天之突变,她纵然动容,却未因而惊惶失措。

「我早就说过,除非淌血战矛实化,否则不成威胁,照杀不误!」哀谣一扫权杖,明显颇不以为然。她作为无上祖师,大概还是比夜天稍胜一筹,足以自恃。「这世间,无人能在我面前全身而退;你以这种态度说话,代价就是死亡!」

「是吗,让开!」夜天冷道。他或许杀不了哀谣,但到达这境界,对方要杀他同样不易,所以同样未见吓尿。

「咻咻咻-」

骤然间,其化身们一同出手,一人扳弓搭箭,连发青色光束;另一人祭出「天狼之罚」,旋身一扫,立时迸射出大量狼牙钉,铺天盖地,似无休止。唯独居中的夜天真身,紧攥着「白狼之憾」,卓立海鲸之上,却久久未见动手。

「哧哧哧哧哧-」

从初入五阶到如今大圆满,狼牙棒显然有大幅强化,这瞬间,不仅钉雨更加密集,去势更急劲,每口铁钉还能突然爆体,或吐出另一口钉,非常恐怖。

另一方面,相对夜天的大长进,哀谣却一切如旧,招式不变,表情也没变,依旧从容自若,只是把法杖轻轻一按,那金人已瞬即现身挡驾!

「吼-」

这金人很「开放」,居然展开双臂,中门大开,以胸口直接迎向钉雨与光箭,非常慓悍。突然间,只见他仰首惨呼,应是被万刃穿体,全身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洞,几近支离破碎,触目惊心……然而,也和之前一样,只要哀谣开始念诀,权杖一印,所有钉孔便会瞬间愈合,神速修复,就像没受过伤一样。

「吼-受死吧-」

就是这样,金人「放开怀抱」,无惧钉雨,任凭万刃穿身,竟开始逐寸逐寸逼向夜天。不管夜天继续射,各种射,怎么射,金人只要能不断自我修复,不被瓦解,就能无视箭雨,一步一步反压过去,相当逆天!

夜天瞪眼自语:「呃,很无敌吗,你是时候哭一下了!」

没错,刚才其实只有两具化身出手,居中的真身却一直在打酱油,静观其变。这一刻,当金人开始逼近,他才不慌不忙……将「白狼之憾」仗前,准备出招。

「呜呜-」

突然间,刀柄上的泪珠符印开始闪烁,并不停铮铮鸣响,出现异动,接着再过片刻,整张刀就被激活过来。随着功力大进,夜天也更能掌握此刀属性,发掘新招,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白狼之憾,它能勾起痛苦回忆,惑乱心神,但从前成功与否,却全看对方那时那刻的精神状态,无异於刷手气。直至五阶圆满,夜天才对它有全新认知:原来,只要自己熟悉敌人,了解敌人的过去,就能指明丶选定……他哪一段回忆要被勾起,让不堪往事重现!这样,实在比以前主动得多!

「哀谣女皇……」海鲸上,夜天双目微眯,将长刀反覆翻转,仿佛已化身为催眠师。「女皇陛下,二十年前你和侯加利亚互动,暗结孽胎,因而赶不及破凡入仙,坐失千古机缘。为此,你终生抱憾……」

老实说,夜天从没受过催眠训练,就只会嘴炮;但他应天赋不错,此时充当起神棍,念念有词,居然像模像样,有些效果!

霎时间,龙袍哀谣眼神中,竟闪现出一丝疑惑之色,这跟她素常的决断丶无情回异,似乎确是被这段回忆扰乱。於是夜天乘势继续,一边舞刀,一边出口打击下去。

「你有遗憾!若不是这次失算,今天的你……将能在仙界逍遥御空,天地任去来,甚至证道成帝!去不成仙界,却意味着……你将毕生滞留这片废土,人极境路尽,无缘成圣;本来,你会是下一代战祖,却因一次失算,满盘皆输,哈哈哈哈哈……」

哀谣并未反驳。想知道她有没有受影响?很简单,只要观察一下现场,便可略懂一二。

事实上,她听着听着,原本无畏无惧,步步进逼的慓悍金人……竟逐渐停止前进,开始与夜天的钉雨丶箭雨拉成均势,陷入了悬峙;而他一止步,对夜天的受压也随之大减。

第三五零章:第二个妈

看来此招确实有效。但老实说,不易弄清到底是「白狼之憾」刷出的一幕幕回忆画面立功,又或者夜天绘形绘声,生动传神的嘴炮神技才是关键,又还是两者兼之。但无论如何,夜天这时的确扭转了逆境,从节节败退滑后,变成均势局面,回忆海应记一功。

「若不能登仙,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滞留人界,寿元终有一天会耗尽,和之前历代天骄一样,沦为红粉骷髅!」鲸背上,夜天振振有词,继续贬损丶打击哀谣,泪珠符印亦闪烁不止,连放回忆画面。

但即便如此,就算他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强和对方扯平,始终无法突破。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夜天又再自语。须知哀谣乃一代天骄,功参造化,不可能长期被记忆所困,一旦她觉醒过来,自己便危矣。

那么他有何对策?呃,很不幸,还没有想到,但在未有办法以前,形势又有突变!

「呜呜-」

本来,夜天已初步拦下金人,即使未能将其毁灭,也至少达致了某种平衡,双方僵持。但渐渐地,这种均势又再次被打破……金人忽然强势,竟开始反压过来!

「呃,难道回忆就只能拖延一下子,非长远之策?」夜天不得其解,起初还以为是咒语失效,令哀谣醒转……

其实不是。事实上,龙袍哀谣此刻还在迷思当中,心神惑乱,实情是有第三者现身,赫然把平衡打破。

白衣哀谣。

别忘了,哀谣这次共来了三缕化身,除却龙袍者,还有白衣丶红衣两人。红衣哀谣与枯藤缠斗,已久久未现身,哪怕是分身乏术;至於白衣……则对上了辰灭,刚才她分明是信誓旦旦,誓杀叛徒,一副不死不休之相,却怎会突然开脱了,在此现身?

「可恶,两个哀谣没法打!」夜天不明所以,一轮诅咒,但随后还是得面对现实,应怎么办?

「隆隆-」

其实也不由得他仔细想。这白衣哀谣……显然不是来围观的,因此一出场,已马上祭出了木笛子,五指狂舞,神曲启始。

「本宫名哀谣,掌握世间至悲至阴之音。凌月之音,同样可令你陷入迷乱,永难抽身!」

夜天闻言,全身竟不禁发毛。刹那之间……他除了听见神曲,还彷佛看到幻象!分明身处大洋,却有漫天黄叶飘舞,纷纷扬扬,再簌簌坠落海面,饶是诡异。

「呼呼-呜呜-」

夜天斜瞟,看到海波上片片枯叶,不知因何,心中竟涌现出强烈哀意,难再自已。看来,凌月仙音与泪珠符印异曲同工,而且出自哀谣本人,还更胜一筹!

「这一刻,我不能想起小仙子,必须封印起其样貌,否则必被哀谣利用,随时万劫不复!」夜天寻思,开始尝试让自己麻木起来,陷入某种僵尸般的状态,无喜无悲。但这样一变,也代表他无法再全力催动「白狼之憾」,回忆画面将渐变模糊,让龙袍哀谣伺机醒转……

「早说了,凌月仙音才是世间至悲之曲,你再麻木也不管用。」

白衣哀谣漠然开口。在她身上,总感觉到那种清冷之态,就如崖边凝望远空,独奏哀曲的超然神女,既意象高深,曲高和寡,亦伴随着淡淡悲意,如诉似泣。同时间,夜天始终是进境太快,根基未稳,又缺与无敌妖孽决战的经验,这一曲,绝非他所能应对。

「噗-」

蓦地,夜天额头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一缕鲜血渗出,并缓缓流淌而下,令其大骇。

白衣哀谣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我真身不在,其实只有她……才能奏出真正的『凌月镇魂曲』;此曲不过是东施效颦,触到皮毛而已,但杀你足矣!」

她所言非虚,全未胡扯。未几,在夜天的眉心,正有一缕又一缕的乌血溢出,向下流淌,染红他的脸部,乍看之下,点点血迹像是密集的蛛网,遍布全脸,触目惊心!

「走!」夜天惊疑不定,立时萌生退意,深谙不能再鲁莽逞强,不然必死无疑。「女皇真变态,我目前还不够强!但若只是一心逃跑,应该还勉强可保命……」

主意既决,他的两具化身随即合流,返还本体,现场便只剩下一个夜天……当然,还有金头发,皆负手卓立於海鲸上,一动不动。

「儿子,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哀谣一阵侧目,不懂眼前这血人在盘算什么,只好喝斥:「我早说过,除非战矛能横空出世,否则一切抵抗皆是徒劳!」

权杖一挥,她正想施以重击,了结夜天,却马上微微一愕,发现被忽悠了。原来,眼前这一动不动的「夜天」只是幌子,只是虚影一个,其真身却早已逃之夭夭。

五阶大圆满后,夜天自然有更多手段,因此灵机一动,决定留下残影扰乱女皇,真身乘势飞遁。但当然……你以为哀谣是谁?花巧小技,只能令她走神片刻而已,便已经瞧出端倪,马上穷追;至於夜天,难得捕捉到刹那战机,也不过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根本未摆脱对方,很是头大。

「真难缠!看来,今天还是得再流点血,不然走不了……」夜天低语着,鲜血汨汨而流,双眸终於泛现出一缕寒光,萌生视死如归之念。而他话音刚落,哀谣的身影又已在远方出现,并快速增大,追上来了。

「唰-」

蓦地,毫无预警下,一抹神光横贯虚空,冲着夜天激射而来。

这完全是突袭,事前并没声张,令人防不胜防。瞬息间,只听得夜天一声闷哼,战体又添上了一道恐怖伤口,显然未能规避。从远看去,他已皮开肉绽,彻彻底底变成血人,惊心恐怖!

「妖孽!想脱身,恐怕还得再掉一半的血……」夜天捏拳切齿,视死如归,虽然重伤,战意却越发旺盛,越发坚决。同时间,哀谣的身影……却仍在迅速变大,继续逼近,黄金权杖只要再扫,夜天恐怕又得大量掉血……

第三五一章:海族的回礼

「哧哧哧-」

「忍一下吧……」海鲸上,夜天咬紧牙关,同时疯狂运转着玄功,准备催动所有神兵绝杀,决一生死。这一刻,他已是视死如归,准备好随时挨轰,然而那致命一击……却始终没来;随后,他反而听到噗的巨响,原来又有第三者现身介入,救了自己一命!

「吼……该死的人类,我海族与素你们互不干涉,河水不犯井水。今天,你们为何接二连三来犯……要毁我族安宁?」

蓦然,在哀谣与夜天之间,勃然冒现出几头庞然大物,不断张牙舞爪,放声咆哮,目测非常愤怒。

是海妖!而且不只一头,还有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且全部是五阶祖师!

定睛一看,它们全部是生面孔,应不是域门附近激战过的那几头,而只是其同类。而事实上,也不能怪海妖多管闲事,毕竟这水域(通仙之海)本就属於人家,今天却被人类连番入侵,扰人清修,海族众巨头当然得出来干涉。

「人类很过份,快滚出通仙之海……哗啊啊啊!」一头海妖愤然走出小窝,正要升上水面评理,却不料……它委实倒霉,竟被女皇权杖刷出的神光碰巧扫中,刹那间,其鳞甲脱落了一大块,一片焦灼状。

「啊啊啊-」

这家伙实在背运,狼藉之馀,其实也变相替夜天挡了刀,结果它受重创,夜天却得以苟活。

「你……你们要付出代价!」

这瞬间,众海妖见其同伴无故受袭,皆火气上涌,非常不甘心;它们盛怒之下,自然想到要以牙还牙,报仇雪恨,於是一转眼……便打出了无数漩涡,水球,且全是无脑乱轰,不分南北西东,部份朝夜天袭来,有些则卷向哀谣!

「隆隆隆-」

这正中夜天下怀。到了这境界,他真正忌惮的……其实只有哀谣这种差一步便成仙的无上祖师,故此漩涡纵然接踵而至,来势汹汹,不能小觑,倒不能真的围困他;反之,它却能干扰丶拖延哀谣一下,为夜天争取到宝贵时间,乘势逃脱……

「走!」他向小海鲸传音,着令它勉力避开漩涡,从速撤离,有多远走多远。

另一方面,哀谣虽然修为强绝,却毕竟是帝国之主,有所顾忌,总不能轻率和海族全面开战。对她而言,徒手破碎漩涡不难,问题只在於拦着路的海妖们:它们看来不太讲道理,若强行杀出血路,又怕不慎出手过重,令某妖重伤,届时必逼海族彻底翻脸,后患无穷。

「唉,本宫若一心求仙,就不应顾虑我的帝国,导致束手缚脚……」哀谣暗叹。

最终,在权杖一轮狂舞后,她还是摆脱了海族。而事实上,由於哀谣功参造化,众海怪也没能耐缠住她太久,不过对夜天来说,能拖延一下(比刚才长)就好。

因为,直到她突围而出时,再扫视十方,这小子早已去如黄鹤,不见影踪,再感应不到他任何气息。

「可恶……」哀谣一阵犯难。问题在於:她不够夜天,尤其是小鲸熟悉这片海域,因此他既可能继续深入大洋,藏身於某小岛,也有可能折返大陆,海阔天空。只要她方向一弄错,让夜天有机会喘息丶修练,凭藉其潜质,短期内定可再进一步,破入无上祖师,与自己比肩。

换句话说,今天杀不到夜天,以后更是难上加难。

「你休想走!」哀谣很纠结,但除了痛殴海族出气,确实没办法解恨。

******

至於夜天,摆脱哀谣后,到底应何去何从?潜回大陆,还是到一叶仙岛藏身,避一下风头?

表面看来,一叶岛确实是首选。无他,只因小岛受海潮环流保护,异常隐密,不易被人发现;即使有人登岛,他也一定不够夜天熟悉地形,能轻易摆脱。

「不,不能回一叶岛,不能回去!」夜天忽然摇头。不错,回家无疑很好,但这念头最终却被否定,原因是:小岛上有太多与小仙子的共同回忆,现在她已不在,夜天不想触景伤情,还是别回去了。

那么,既然想避开一叶岛,就不如回陆地吧。要争取时间隐修的话,东大陆占地千里,广袤无边,又有各种深山大壑,倒不容易被人发现。

「回大陆吧……」一番思量后,夜天终於拿定了主意,便连忙叫小鲸转向。但也在这时,他却忽然眼前一黑,差点失掉重心,直栽大海!

晕,为什么会这样?

事实上,他的头颅早已受严重内伤。之前激战时,就先有额头龟裂,渗出一缕鲜血,缓缓淌下脸颊;未几,他更是血流不止,血迹编成了一个密集的蛛网,就像一具精致的瓷器崩裂,触目惊心。

「啊-」

再过一会,他整张脸已被染红,看起来宛如血人。当然这些只是表象,那时候,他头部内伤的症状还未完全浮现,因此……只要咬紧牙,仍可勉强挺上一会。但及至现在,夜天安全了,一松懈下来,意志力一减弱,便难再阻止崩坏出现!

他这才发现,内伤原来比想像中严重得多,非一下子可复完!

「噗!」

蓦地,只见他金星直冒,眼前一黑,并几乎失掉重心,栽进海中。这令夜天大惊失色,趁还未失去知觉,便忙不迭召出水蓝光球,催动「万源归一」,在鲸背上打坐疗伤。

「呼呼,还好有小光球。只要懂万源归一,短期内就不会昏,死不了……」夜天自语着,双手不停掐诀结印,聚纳四周元气。但纵然如此,即使疗伤了很长时间,他仍是满脸披血,头昏脑胀,视线一片模糊的,毫无改善。

更糟的是……气血流失问题。自从被笛音重创,夜天便持续在流失精气,即便光幕全面撑开,「万源归一」之补完速度仍不够快;这样下去,他只会愈见虚弱,战力跌出五阶顶峰,至於模糊的视力……短期内也难以改善。

「擦,女皇真阴毒,令我不知不觉间受了这么重的内伤,复完恐怕需时!」夜天腹腓连连,倒也深谙不宜在海上久留,必须从速登岸。然而,由於前额剧痛,视线也一片蒙矓,现时的他其实与瞎子无异,只能靠灵觉,再加上小海鲸的引导前进。

第三五二章:眼残手不残

「啪啪啪-」

老实说,若受了伤,就实在不宜走远,夜天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在较熟悉的「一叶居」附近登岸。不,他并非要回茶庄疗伤,那儿太显眼,容易被仇家找上门,太危险了;相反,夜天是盯上了海边的骷髅族战船残骸。

血战过后,这条战船其实已是一片废墟,加上遗骨四处散落,鬼气森森,闲人难有意欲靠近,因此相对安全。

「蹬蹬蹬-」

就是这样,眼残夜天告别了小海鲸,凭藉灵觉,再加上长刀刀柄支撑,终於艰难的登上妖船。

这是一片骨墟。船头上,只听得阴风呼嗍,幽森的煞气弥漫空中,白骨到处可见,很易令人毛骨悚然。幸好,夜天早已见惯不怪,越是阴森,反而越激发其好奇心;同时间,他毕竟是五阶祖师,身上还有几宗冥兵,怕什么鬼?

「对,我最喜欢这种地方,够刺激!」夜天呢喃。他将灵觉开动到极致,踉踉跄跄,几历努力,终於踏进了船舱,便打算在一角静养。

「屏蔽六感,让自己进入空灵……」

盘膝丶打坐丶静止。夜天恐怕要疗养一段时间,短期内都不能离开船舱。

但也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危险正迅速临近,随时致命!

「谁?!」夜天机警大喝。由於眼看不见,他只能听声辨位,凭灵觉去感应,的确是有不速之客骤现。

霎时间,他感察到一股极强杀机,正快速逼近自己,直抵眉心,绝对是有心索命。

「咯嚓!」

那人出手,快丶狠丶而准。夜天虽有所警觉,一切却为时已晚,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咯嚓一响,他似已被刺穿前额!

「哈哈哈……天狼真元是我的了,人间马上要诞生仙阶强者,横扫全天下!」刺客一击得手,不禁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咦?!他马上怔住了,船舱内,竟有另一个人在笑,他是谁?

「哈哈哈……小弟眼残,腿却没残,没这容易被人刺杀!」

其实还是夜天。原来,刺客只劈中了他的残影,其本尊早已闪开。此乃故技重施,同一招移形换影,哀谣刚才尚且被迷惑了一阵子,更何况这孙子?!

「你是谁?!」不远处,夜天惊魂稍定,却由於视力不济,始终瞧不清此人是谁,只能尽量凭灵觉感应。

与此同时,那刺客回神后,也将再次开口。

「名字不重要,我是谁不重要……」他声线低沉,也显得无情冷咧。「临死前记着,我是下一个仙阶强者,天下无敌!」

「哈,谁说我会死?」夜天不屑冷嗤,仔细感应后,也终於认出他是谁了。

是辰灭,如错包换!刚才那一刻,他也许故意压下声线,也没直接高喊「凡人皆我兵」等云云口号,但其气息,那种与生俱来的狂傲……却没那么容易隐藏,还是被认出了!

「辰黑脸,你真走运,居然能在白衣哀谣笛下脱生……」夜天看不到其样子,只能凭感觉,判断辰灭正身处大门方向。「我只是觉得讽刺。不久前,你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既往不咎丶笑泯恩仇云云。怎么了,难道你记性不好,这么快便食言?」

他说这番话时,由於满脸是血,故此看不出是笑非笑,还是笑中带泪。但可以肯定,一闪过第一击,夜天现在必已有防范,很难再突袭丶行刺。

「此一时,彼一时。修练界弱肉强食,要生存,就必须审时度势,区区承诺算什么?」辰灭的语气……同样是似笑非笑,也许他天生无脸,还是脸皮厚,居然不觉得自己无耻。「那时候,无人晓得光球就是侯加利亚;现在懂了,这就是你的原罪,不得不死!」

好了,嘴炮完毕,辰灭终於道出那句「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探手进灯笼内,徐徐抽出一口墨玉笛子。

「这叫墨玉之音,一部镇魂曲,替你送行……」辰灭冷笑,也许是夜天此刻血肉模糊,令人错觉他快将不行,战力跌至低谷,只需补刀便可解决。

蓦地,笛子一翻转,辰灭缓缓将它点前,如同在点指死人,寒声道:「别小看本尊,这段时间潜伏宫中,我也学了不少新曲。」

他没有吹大气。接着下来,随着诡异的笛音一响,阴阴森森,夜天顿时心神剧颤,如遭雷击;其额头本已初步止血,但顷刻间,又再裂开一道恐怖伤口,而且之前流的是鲜血,现在……却有无尽乌血喷涌而出,更加恐怖!

「噗-」

只听得这么一响,难道,是夜天终於不支倒下了吗?

不,大家错了!原来夜天吐血之际,船舱彼端,辰灭的墨玉笛子……竟同样在吐血!乍看之下,缕缕乌血不停自音孔溢出,形成一道血色水柱,倾泻而下,真不可思议!

为何辰灭也会吐血?是反作用力作崇,还是夜天祭出了什么秘宝,奇招反袭?

「辰老兄,你大概没想到……我半死不活,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有这种战力吧。」突然间,夜天血口大开,外表已跟一头血妖(厉鬼)没差别;但同时间,他内心也相当冷静,语气凌厉:「黑脸,你以为我喜欢鬼,非要选这条冥船隐修?我选定此地,自然也预备好招呼你,欢迎欢迎,哈哈哈!」

没错,事出必有因。夜天别处不选,偏要选择在冥船上疗伤,必是看中它某些特点。事实上,他早已精心布阵,船舱四角,都赫然插着白骨招魂幡,乌光烁烁,非常诡异;这些妖物,都是前天从骷髅族手中抢来,有汗有血,现时正好大派用场!

「呜呜-」

这一刻,夜天眼睛虽看不见,灵觉却异常敏锐。他手中,还挥动着一具臂骨,注入真气后,它赫然激活过来,妖光四溢,把船舱照个通明,显然不是凡物。

「此乃何物?还有……妖族的招魂幡?」辰灭全身颤巍,方才忽然吐血,实在令他吃惊不浅,诧异道:「你……你在召唤谁?而且,人界不能容纳残魂,即使有,都早已消散净尽,看你能召唤出什么大妖?」

第三五三章:荒楼

他其实没说错。人界阴气不重,法则也不利残念凝聚丶生存,在正常情况下,招魂幡确难施展出妖域时的威力。正因如此,即使是邪道,一般也不太重视这类冥阵,觉得低效。

但,辰灭忽略了一个因素。此地数天前曾有大战,多人横死,尸骨遍船,残念至今仍未完全消散……而且别忘了,当中还有一名仙阶骷髅坐化,夜天拿着的,正是他的遗骨!

「霍-」

事实上,这根神骨除了坚硬,平时倒没什么法力,尤难伤及哀谣般的绝代高手,所以之前海战,它一直没被祭出。说到底,也只有在冥船这种阴煞之地,伴以白骨幡协助聚魂,神骨才能倍增威力,终於见用。

「辰黑脸,你很好奇我能够召唤谁,是吗?」突然间,夜天点前臂骨,微微一笑,那张「血脸」令他笑起来更见凄厉。

「我在召唤仙人!骷髅妖祖才刚坐化,只要他还残存点点魂力,给白骨幡凝聚起来,杀你足矣!」

殒落的仙人?辰灭闻言,起初还将信将疑,但很快就证实夜天并非胡扯。他来自仙域,换着从前,这种级数的强者从没少见,自然懂分辨真伪。再加上……他确实被臂骨重击吐血,它不像造假!

看来此地已被精心布防,自己上当了,当初就不应冒险暗算夜天……

船舱中,白骨幡猎猎作响,无风自动,随时是辰灭的催命符。

******

半个月转眼过去。

一叶滩上,近期频频现身激战的各种人族丶海族丶骷髅族祖师等等,应早已去如黄鹤,没再回来,东湾镇终於稍复平静。

对,海面上那场终极大战之后,不论哀谣丶辰灭还是老枯藤,皆久久未见现身,应该已离开东湾。即便是夜天,近来也转趋低调,不常亮相。

那天他身受重创,再被辰灭暗算,真的有性命之虞;若非早已布防,在船舱设下白骨招魂阵,再配合冥骨加持,也恐难轻易震慑丶吓退辰灭。

对,是吓退,那时自神骨被激活,辰灭已无心再战,当即果断撤离。他其实很识趣,一来自己也负伤,二来在第一击失败后,已意识到难在百招内解决夜天,再厮杀下去,只会随时两败俱伤,让渔人乘虚而入,重蹈二十年前覆辙。

因此,即使仙阶元神诱人,也注定非当天能取;聪明的,还是先果断离场,远离东湾,再从详计议。

就是这样,夜天总算避过一劫,保住性命。在随后的半个月,他得继续留在冥船疗伤,不敢外出,这是个漫长丶痛苦而煎熬的过程,但只要挺过去,慢慢地,前额的裂纹终於开始愈合,血止了,视力也逐渐恢复,重见光明。

经过调养,他的战力又再回到五阶顶峰。

奇怪的是,自辰灭退走后,他丶哀谣丶枯藤等巨擎都再无动静,若非如此,夜天也不能短短十五天便告复原。然而,「天狼真元」始终是可令举世疯狂的绝世重宝,相信他们不会罢休,现在只是另有部署罢了,早晚会再现身。

「拜托,此事千万别传出去;不然除了他们三个,全天下各族的老不死都会来追杀我,届时血量再多也不够掉!」夜天轻叹。肉身已复原,内心却依然疲惫不堪,就这样,他拖着长长的身影,踱步折返茶居。

这段时间,夜天的心神接连受到冲击。先是小仙子等人突然离去,叶大姐失踪,然后得悉光球就是天狼元神,哀谣是其母亲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突然,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丶消化。可以说,夜天从未如此强大,但他的内心,也从未这么脆弱丶疲累。

「蹬丶蹬丶蹬」

踏进茶居,环视一周,夜天之第一感觉是它空洞得令人不安。以前三女仆俱在时,大厅总是热热闹闹丶吵吵闹闹的,想静一下都不行,但到了现在,却是人去楼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凉孤寂,令人唏嘘。

这一刻,虽然人已不在,初时……夜天还是彷佛看到叶长诗在敲算盘,宋心盈打扫奉茶,石天凤连挥长鞭,大秀火辣身材。但原来,这些都是幻觉,都是过去,没有机会重现。

此时此刻,一叶居已成荒宅空楼,杂物散乱四周,人影却不见一个,俨如鬼屋。

「唉」置身空无一人的大厅,夜天不免感触,除了唏嘘,他也感到一阵心酸。毕竟他对这地方有感情,也习惯了众女吵闹丶唠叨,现在赫然人去楼空,门庭冷落,自然令人感伤。

从今以后,茶庄是否应营运下去?但女仆都走了,许多细节无法处理,又如何经营

有时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骤然间,夜天感到孤立无援,就像断了一臂,失去重要后援。他很困惑,一阵头脑空白,茫然若失,霎时不知应何去何从或许,是他这段日子受的冲击太多,需要长时间来沉淀丶消化,才能够找回方向,重新振作

「蹬丶蹬丶蹬」

迷惘中,恍惚中,他漫无目的地随机乱走,也突然想起了叶大姐。若她看到碗碟丶杂物丶算盘等四处乱放,乱成这样子的话肯定会发飙。

结果,不知何故,也许是良心责备,也许是往日的念叨见效,夜天竟开始动手丢垃圾!

换着从前,这绝对会是奇景,但现时的夜天心神恍惚,头脑空白,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迷糊中,他开始机械式地捡拾被乱放的算盘丶茶杯丶茶壶还有满地的碗碟碎片,得丢进垃圾箱内。

「砰!」

夜天已很久没试过丢垃圾。这一次,他却真的在大清洁,有用的如算盘丶茶杯丶茶壶,统统收拾好;同时间。也一口气丢了很多破碎碗碟,还有其他废物,不计其数,全部丢进垃圾箱中。

然而,他很快又糊涂了,才一转脸,算盘却干嘛不见了,都放哪儿去了?

「奇怪……」夜天连连搔头,却真的找不到它;於是,他又得将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再翻个底朝天,霎时间茶居内又再大乱,实在无语。

重点是:翻箱倒箧后,何解还是找不回算盘?

第三五四章:不再沉沦

「真奇怪,难道有鬼,还是大姐她回来了?」夜天搔耳挠腮,实在不得其解。刚才他未曾踏出茶居,也没察觉这里有人,有的话,凭其功力不可能感应不到。然而……算盘却确实凭空消失了,委实离奇!

「不可能……」夜天自语着,已有点想放弃。直到后来,他无意中经过垃圾箱,斜睨了一眼,又当即变成冏嘴,目瞪口呆。

原来,算盘竟(被错手)丢进了废物箱,他还懵然不知!同一时间,他手中却拿着一块破碎瓦片……

很无语。

「哈,看来我确是心神恍惚,心不在焉……」夜天不禁讪笑起来,连连搔头,精明如他,平时确不会如此糊涂,闹出这种笑话。

最终,他猛然狠拍桌子,宛如在发泄:「算了,既然心情不好,没意思,就啥都别干了!乱就乱,脏就脏,管它干嘛?!」

蓦地,夜天又再次趴伏桌上,全身瘫软,径自在发呆。刚才还兴致勃勃收拾,谁知转眼却没劲了,只知道趴桌发呆,彷佛……真的已泄气,甚至在发自己脾气。

「唉……」看着空洞的荒宅,他意识到女仆们将一去不返,未免越感烦乱,接着又是一顿长嗟短叹,自怨自怜。渐渐地,他又回到那种颓废状态,哪怕有人过来狂摇,甚至浇冰水,也难以清醒振作。

浮躁加上颓丧,这样夜天一动不动,又发呆了很长时间。

呆滞。

「蹬丶蹬丶蹬……」

突然间,大门外,居现出现了一道艳魅的身影。

她,一身苗疆衣饰,扮相妖娆,全身亦透发着媚惑的妖香,醉魂酥骨。柔媚的妖女,莲步款款,正朝夜天袅娜而来。

莎蔓华。

是莎蔓华,她居然没「舍弃」夜天!小仙子走了,三女仆都走了,唯独她不介意夜天消沉,竟屡次要回来。

莎蔓华,艳魅的名字。

事实上,这女妖媚态万千,也可算是「被动地高调」;那就是说,只要她存在,不论体香丶外表还是步姿,都会强烈刺激你的五官六感,叫人无法忽视。然而,夜天就是呆呆的趴伏桌前,一动不动,眼皮也没抬,俨如木头。

「呼噜-」

莎蔓华很「专业」,见他这样子,却没骂人或者放弃。反而,她将继续轻移莲步,袅娜溜到夜天面前,再吐出一口兰气,三尺长的尾指指甲,挑托起其下巴。

没有反应。

颓靡的夜天,彷佛已变成活死人。

「公子,你做嘛不说话,哑巴了?」莎蔓华一阵侧目,衣袖间,一只黑蝎子溜了出来,爬过其纤手,爬过其血红美甲。再爬到夜天脸上,不住搔抓。

老实说,夜天现在已是五阶祖师,几乎无敌於世,大可一掌将它拍死。但他没这样做,只是在发呆,任凭毒蝎子各种滋扰,他也没给反应。

浑噩。

最终,莎蔓华大概也是没辙,竟跟随夜天一起发愣。这很不像她,但既然激动不能引起人家搭理,沉默,反响可能更大……

果然如此。

蓦地,夜天大概觉得不好意思,竟一骨碌的长身而起,盯着莎蔓华,彷佛觉得她是怪人。

「姐姐,你来干嘛?而且做嘛发呆,不舒服吗?」夜天直勾勾的看着莎蔓华,一时间,竟有些不明所以。

这一次,轮到莎蔓华沉默不语;夜天在问,她却乾脆仿效刚才般趴下来,动也不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完全不给反应。

「喂,妖阿姨你快起来!」夜天瞪眼吐糟。忽然间,他惊觉莎蔓华是在模仿自己,在寻他开心,看他闹笑话,不禁气恼,甚至有扇耳光的冲动。

幸好,他最终及时自控,并没出手。然而,莎蔓华却仍是瘫软桌前,慵慵懒懒,目光呆滞,喊也喊不动;此后夜天忍无可忍,狠狠瞪了一眼,她也继续嘿然不语,只回敬了一个「世上很多人比你更惨,相比他们,你有什么资格消沉,凭什么自怨自艾」的眼神。

「我……」

事实上,莎蔓华也只是随便白了一眼,言者无心。谁知道,夜天却像如梦初醒,心神剧颤,全身霎时间僵住了;他,彷佛出现了幻觉,彷佛听到对方在指斥自己不是……

「夜天,别忘了,现在你已成为五阶祖师,世上再鲜有敌手,修炼界中,不晓得多少人羡慕你!你的所谓『低潮』,其实又算什么低潮?!世间上,还有很多人比你惨,比你更缺靠山,日子更不堪,他们也想鲤鱼翻身,扬眉吐气,垂名世间,身上却没你的逆天真元,赢在起跑点!你,到底凭什么消沉萎靡?!」

「喂,你懂什么?」夜天听了,当下竟十分不忿,立刻反呛:「你不是我,不会明白那种失去至亲,孤身只影之苦!小仙子被拐往妖域,我俩自此天人永隔,永难相见,这种痛你明白吗?」

「但你有逆天真元……」

蓦地,夜天脑海响起了这句话,声如洪钟,令人无法无视。你有逆天真元,这句话令他忽然如同触电,瞬间恍然,大彻大悟。

天人永隔?谁说他已和萦池天人永隔?以前,夜天由於还未懂光球的真实身份,因此「凡躯不可跨界」的想法才根深柢固,认定结界路尽,无法踰越。

不错,凡躯无法跨界,只有仙体才能穿越域门,但重点是:夜天身怀仙阶元神,他自己不是凡躯!须知道,这颗真元之所以令举世疯狂,是因它可无上限提升潜力,助凡人超脱人界法则,破凡入仙;拥有它,天地三界任去来!

现在,夜天既是「天狼元神」物主(潜质奇高),理论上,就应该是下一个登仙的人!既然如此,他岂不是应立刻闭关苦练,求从速突破?只要成了仙,就能轻易破碎虚空,横渡域门,过去妖域找萦池和女仆们了!

仙路未绝,人生总有希望,这算是哪门子的「天人永隔」?!他,何苦在自我消沉,白白虚耗光阴?

「真讽刺,有些人穷其一生都在追寻此物,而我,生来就有。自己空有成仙潜力,却缺乏相应的意志和魄力,得物无所用,白白蹉跎岁月,还差点错过与小仙子重聚的机会……」夜天一想通,双眸即时泛起奇光,也觉得从前的自己很傻,甚至是鼠目寸光。

第三五五章:第三幅刻图

同时,事实上,人丶妖两界只是在暂且结合,随时会再分离。一旦如此,域门就会消失,届时强如仙人也得止步……望门轻叹,将永被隔断,滞留人间。对,正因妖界不会永远在等他,小仙子不能永远等他,因此事不宜迟,机不可失,夜天得马上展开修练,才有机会赶及登仙渡界,不然事情刚有转机,又会再度幻灭。

「出海修练,马上!」大门前,夜天彻底觉悟后,终於颓气全消,一股热血,拔足向海边狂奔。他要召唤小海鲸!

******

一叶仙岛。

事实上,每次想突破,这小岛都是首选。一来它受海潮保护,不易被入侵者发现干扰,二来此地仙雾飘渺,灵气充沛,实为修练胜地,不作他选。

前阵子,小仙子离去后,夜天由於不想触景伤情,一直刻意避开小岛,想尘封掉这段过去。但现在不同了,既有盼望,他就能怀着兴奋丶憧憬的心态回来,而且忽然间,他还想起了石宫上那幅刻图。

萦池圣女飞仙图。

还记得刻图共有四幅,而且皆被封印,图一当中,幼年的小仙子刚刚破茧而出,一脸天真稚嫩,好奇的探视四方;到了图二,她已经长大,天上却忽现紫色魔云,将其接引而去,带往妖域,夜天想喊也喊不住,只能乾着急。

这就是图二,图中的情景,此后似乎全已不幸应验,看来是天意难违,无从阻止。那其后的图三呢,它可提供什么指引?

上次观图时,由於夜天还未破入五阶,仙弓只能刷出黄芒,因此无法破开图三封印;但现在却不同,他已迈入人极境顶峰,射出的青箭,应足以穿透图三吧。

「我俩的命运,难道已全被铭刻在刻图中?若是如此,请告诉我将来会是怎样」

这一刻,夜天驻足於石宫前,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拉弓。终於,随着一声轻颤,一束光箭迸射而出,划破长空,将大气染成青色,并留下道道残影。

「哧-」

在夜天调控下,光箭并不是要摧毁石宫,相反,它将在刻图(图三)前面煞停,垂直悬浮,并开始淙淙变形。未几,它已幻化成一幅青屏,覆盖着图三,把其照个通明。

五阶青芒,成功破除图三封印!

「图三,也是描绘小仙子的」夜天眯起双眼,凝神观壁,专心致志,不知不觉间,竟像融入了刻图当中,亲历其境。

黑夜。

这是个幽森诡异的世界,阴风怒号,血月横空,到处是沼泽丶黑潭,并应该有无数大魔丶凶兽蛰伏,危机处处。不难理解,刻图应是在描述妖界。

那萦池在哪儿?原来大泽黑潭之间,赫然竟开辟了一条小道,乍看之下,它纵然泥泞斑驳,凹凸不平,遍满大小碎石,崎岖难行,却总算迂回地连接了各处险地,让人穿行魔域。

小仙子,正在这条泥路上蹑足而行。

不用替她担心,小仙子纵处凶地,却彷佛有一重水雾环身保护,令她透发着缕缕圣光,各种蛮兽有所忌惮,皆不敢近前攻击。倒是她圣洁无瑕,仙颜绝美,与四周的暗黑氛围截然格格不入。

此时的她,就如黑夜中的明星,浊世中一株青莲,格外神圣出彩。

「小仙子,告诉我,你要往哪儿去?」夜天怔怔问道。很快,他却发现欲知答案,便不能只局限看小仙子,眼界要开阔点,得举头望远处。

前方,在漆黑的天际尽头,竟赫然有一片圣光,燃亮了混沌。那是一个仙雾飘渺,瑞彩千条,无尽灵气缭绕的无上圣境,光耀着万古,引人遐思。相比小仙子,其实它才真正算是混沌中的明星,傲然独照天宇间,卓尔超群!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界吗?

「看,遥远的仙域……」夜天不能绝对确定,但可能性仍很高。记得衍空等人说过,渡界后,妖域其实并非终点站,他们只是借道此地,而仙界才是最终目的地。

正因如此,那片圣光之处……极可能就是仙界!同时,也难怪刻图会命名为「圣女飞仙图」了,因为,原来仙界才是萦池命定之归宿!

这一刻,夜天举目遥望仙域,竟怔怔出了神,梦呓般道:「小仙子离开人间,远走仙域;路程上,我仍会是其守护者吗。我能追上她吗……」

突然间,夜天想起了自己。萦池奔仙域,整个过程中,到底他将扮演什么角色,甚至於……有没有他一席位?如有的话,他一定会出现在刻图某处,但究竟是何方?

「我在哪里?是否在路后头,能追上小仙子吗?」夜天自语。其实对他而言,萦

池往哪儿去都不重要,仙域也好,魔域都好,只要可追上她,能重聚就好。

为此,夜天连忙扭头回望,眯眼仔细搜索,找自己的身影。他要确保自己出现在图像中,因为只要这样,只要在后方能看到自己,就意味着……天意命定他可追上来,早晚能和仙子团圆!

然而很不幸,随后他左右顾盼,不断搜视,看了又看,却始终不见自己!

「我自己在哪儿,怎么看不到?擦,后面好像真的没人,难道……这是天意,我真的没份儿?」想到这儿,夜天连连倒吸冷气,心田里,赫然竟如有大石一沉,无比沉重。

他却拒绝绝望。顷刻间,又再运转起极限神识,瞋目瞪眼,全神贯注,务要把自己搜索出来。之后,若仍然找不到,那就不如……幻想自己在场!

「我要逆天改命!啊啊啊……」夜天咬牙切齿,目不转眼盯着后方,再加上吼声,竟渐渐偏激起来。他暗道:我想你出现,你就会出现;我要你现身,你就会马上站在我面前,彷佛念动就会成真!

「隆隆-」

念动成真,还是痴想?渐渐地,奇迹却似乎出现了;泥路尽头,彷佛真的冒现了一道身影,很细小,也很蒙矓,其步伐却沉重有力,一步一步,正自地平线迈步而来。

第三五六章:寻百脉

「蹬丶蹬丶蹬……」

这瞬间,其实也不知此人是真是假,是实物,还是虚幻,是天命,还是只是一厢情愿,甚至连他是否夜天本人也未确认。然而,夜天在潜意识里……已直观认定他是自己,彻底代入了进去。后来,他甚至认为一步一步走太慢了,必须拔腿狂奔,使劲的跑,不然何年何月才能追上萦池?

「跑吧,将来的我。起劲的跑,快点追上来!」夜天捏拳自语,如在命令画像中的自己。刹那间,现实与虚幻,似乎真的已混在一起,当夜天想那人跑,他就开始跑,想他加速,那人就越跑越快,身影逐渐放大。

「跑啊,冲啊……」

夜天热血起来。初时他只是旁观,现场只有那人影在冲,但过了一会,随着那人越跑越快,夜天自己……似乎也受到感染,开始跟着跑,开始拔足狂奔,跑啊跑,跑啊跑……

「跑啊,冲啊……别顾那么多,只管向前冲吧!」

初时他跑,是为了追小仙子。不过不知因何,随着夜天继续狂奔,一往无前地跑,渐渐地,他竟开始忘了小仙子,忘了自己当初为何而「跑」,要跑向哪个目标;渐渐地,他只是本能地跑,由潜意识驱动下跑,跑啊跑,看见前面有路就冲过去,颇令人无语!

「啊啊啊-」

跑着跑着,场景又在转变。突然间,夜天发现自己已不是於图三里跑,不是在泥路上跑,而是……在神识大道上跑!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本体已深度入定,再次进入修练状态;水到渠便成,正因如此,夜天又回到了那条修仙大道上!

「很好!这次我回海岛,本就是要冲击仙阶,然后武破虚空,到妖界找小仙子。现在正好进来了,就不如一鼓作气,继续跑,一举闯天堑吧!」

进来后,夜天竟不觉大受鼓舞,士气激昂。无他,只因他很清楚在修仙大道前进的意义,在此踏前一寸,功力就会提升一分,若能一鼓作气拔足狂奔,就代表能突飞猛进。

「隆隆-」

正因如此,夜天激情奋发,拚命跑,疯狂跑,趁没被人拦阻,正好覆盖更多路段!天空中的「雪斋阁」虽难追上,却无碍他於地面挺进!这瞬间,夜天体内的真气又再自主激活,如江潮湃澎,几近沸腾,无数桎梏正被逐一破除,自懂事以来,他从未感到如此强大!

「看来身怀天狼元神,确实如开挂……」夜天寻思着,既兴奋又激动,自语道:「纵观历史上,即使是那些旷世人杰丶天纵奇材,到达人极境后进度总会减慢,唯有我……因为吞丹开挂,仍能如此顺利丶神速……」

夜天热血高歌,至於他两具战魂丶兵魂(侯加利亚和卡琳特),由於本命相连,这时自然得跟着跑。老实说小家伙还好,他前世本是武痴,当然不会抗拒修练,所以当夜天起步后,小家伙也磨拳擦掌下,非常雀跃丶兴奋,很快便直追上来,和夜天齐肩而进。

卡琳特却比较难处理。这个睡货,至今仍然请不动,唤不醒,人家在高歌猛进,热血沸腾,她却依然在打呼噜,昏沉大睡。

「呼噜-」

最终,夜天实在没辙,只好揪住卡琳特的手腕,在后拖行(跑),如同在拖行李。未几,这道青色人影已是满脸丶满身泥泞,污迹斑驳,一副狼狈相,但依然没醒过来。

「躂躂躂-」

就是这样,夜天一路疾行,翻山越岭,穿越了无数低洼狭谷,经历重重险阻,却坚持排除万难,继续奋进。跑得越远,收获就越大,不知不觉间,他感到自己灵觉大进,真气更凝练,战体如经洗髓,力量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

看来,他已从五阶顶峰……再踏前坚实的一步,正式成为无上祖师!距离仙阶,大概只差半步!

不错,确是只差一步,但这也是最难走的一步。所谓人界无仙,人极路断,千百年来,无数妖孽惊才绝艳,二十岁便修成无上祖师,惊憾世间,但之后却永远被卡在此,无法再进半步,无法登仙,看不见六阶。诚如辰灭所言,多数人一迈出登仙一步,便会马上被黑暗虚空笼罩,陷入迷乱,再摸不清前路,毕生参悟无果。

人极断路,这个规范牢笼,逆天如哀谣也未超脱,衍空没有,风亦休没有,段攸希也没有。

「很可怕同样的事情,会否也发生在我身上?人极是否路断?」一想到这里,夜天就不禁哆嗦,原本正高歌猛进,气势如虹的他,眸光竟闪出了一丝疑虑之色。

他已作好心理准备,只要这黑幕一降临,就会马上使唤小家伙,叫他帮忙照明,展示前路。

然而很奇怪,即使已有最坏打算,黑幕却始终未现;修仙大道上,依旧是朗日当空,天蓝如洗,四周风光如画,没有半分风雨欲来之色。这令夜天心生奇想,莫非因自己身怀真元,所以是另类可不受「人极断路」之魔咒束缚,而能直通仙阶,无需受黑幕磨练?

「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蓦地,夜天脑海浮现出这句话,彷佛有人在嘲讽他。少年你太年轻了,这是谁在呛声,那万恶的心障吗?

但说实话,是谁说的都没分别,因为事实就是事实。很快,夜天就明白自己的确是天真了

他可不受「人极断路」规范,直通仙境?别天真了。不错,黑幕无疑从未降临,却不代表天堑不存,它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出现而已。

未几,脚下的康庄大道忽然已到尽头,嘎然路断,不能再走下去!举目一看,前方竟变成了一片大海,一走到岸边,路就断了。之后再无陆地走道,只是无垠大海,一望无际的汪洋!

大海丶大海,还是大海

「人极尽处,何处有岸?!」

忽然间,那道声音又再响起,并在夜天脑海萦回不绝,重覆又重覆,十分烦人。

第三五七章:消失的彼岸

人极尽头,何处有岸?这句话看似消极绝望,但却全是事实!五升六的登仙路段,原来走到尽处陆地就会消失,换来无尽无远的无垠大海,没有路,没有方向,也不见终点!

「全是海,没有路,那该怎么走下去,如何登仙?」大海边,夜天凝看着这片汪洋,不禁一阵愕然,有种前路茫茫的感觉。

但,后来他转念一想,又恍然彻悟不过是区区海水而已,怕什么?!试想人家面对的,是各种虚空混沌,断崖魔窟,那些才是真正的绝路,艰险百倍千倍!对比之下,自己的所谓「绝境」,只是一点水花罢了,其实何足为患?

夜天想通了,便立刻把小家伙叫来,说道:「来,我们出海吧!出海的方法很多,可以抓小鲸进来,也可以找个像样点的昆仑**,穿行海面」

但他话音未落,已马上被金头发严正阻止,道:「不,这样很危险!这是一片迷乱之海,一旦深入,随时会迷失自我,再回不了头,万劫不复!」

「呃,是吗?」夜天听了,不期然一番哆嗦,连忙缩后,不敢再靠近海边。但问题又来了,若不出海,将如何继续突破,破凡入仙?

金头发嘿然,并没为夜天提供答案。也许,连他自己也是茫无头绪,未知该如何走下去,因此沉默不语。

夜天难免彷徨。毕竟,他并没太多时间可给浪费,得尽快想办法!

「人极尽头,何处有岸……」

也在此时,这句话又再响起,不断於夜天脑海盘回,如同幽灵谂咒,令人毛骨悚然。如此过了许久,它才开始慢慢远离,变得渺远,最终彻底消音……但别高兴得太早,取而代之的,将是一道突兀的耻笑声!

「哈哈哈哈哈,傻小子,你一无所长,圣地也看你不起,居然妄想做仙人?照照镜子吧,真不自量力!哈哈哈……」

「你是谁?在我的地方,不帮忙提点也罢,还敢无礼耻笑?」刹那间,夜天由彷徨变成气愤。毕竟短短几个月内,他便由三阶渣渣进化成无上祖师,站到修练界的绝颠;这种成就,足以令举世称羡,谁还敢不服,有啥资格耻笑自己「一无所长」?

「哈哈哈哈哈……」

那人却完全无视夜天,仍然在笑,相当出格。也正因如此,夜天很快便认出它来。

「是那万恶心障!」夜天扼腕诅咒。每一关,它都要找碴打击夜天,令他灰心丧志,着实可恶!

「哈哈哈,短短几个月破入祖师,就自以为是旷世之材?笑话!」对夜天的成就,心障显然不以为然,继续奚落:「你做得成祖师,不过是运气好,有机会吞丹开挂而已。没有光球的话,你不过是一个无知小混混,谁也不是,因此神气什么?」

但夜天一知是它,就无意继续争论。吵下去也没意思,毕竟,心障不可能被说退,这是一场无法赢的辩论,倒不如闭口不语。

就此,夜天开始呆坐岸边不语,意在观海悟道,等候契机出现。只要他暂搁登仙念头,心障也就不再叽喳,瞬间消失了。

耳根清静一下也好。

但谁也想不到,它这么一闹,居然会有意想不到之效。

「是谁在吵?人家在睡觉呢,烦死了!」蓦地,一道女声从後传来,是一道低沉丶沙哑却悦耳的女声:「嗳哟,看来睡好久了,伤也不知不觉间好多了,不如起身活动一下吧……」

夜天扭头回望,瞟见身化青色光影的卡琳特,顿时很无语。

之前,她可是怎唤也唤不醒,不论疯狂拍打丶摇撼,甚至拖行磨地,几致毁容,都无法令她起来;真没想到,最终能喊醒她的……竟是心障老兄。

太无言了。同时,也可见心障确实可憎,睡货如卡琳特都受不了被逼醒来,可见一斑。

「呃,若有一天……能收心障兄为己用,真是什么人都可气死丶骂死!」夜天嘀咕。

大海旁,他回看青色人影,竟赫然灵机一动,解开了另一个谜团。

「主人丶主人……」

一直以来,卡琳特都称自己为主人,而且非常痴缠,动不动就熊抱丶拥吻。问题是,夜天和仙弓素不相干,非亲非故,何解她会有此错觉,乱认兵主,还主动投怀送抱?

现在,谜底终於解开了。

别忘了……侯加利亚死前,天虹仙弓本是他的本命灵宝,因此拥有里面的兵魂卡琳特,而卡琳特也会喊他主人。後来,随着侯加利亚成了夜天的战魂(小光球),其所有灵宝丶兵魂,也就顺利成章……一起「过继」给了夜天。

换句话说,卡琳特没认错人,夜天确实变相是其新兵主!

想到这里,夜天竟忽感腼腆,觉得自己抢了人家东西,很不好意思。说实话,他并不想强逼卡琳特「效忠」自己,勉强没幸福的,既然如此,就不如趁其旧兵主在场,叫卡琳特认回他吧。

「呃,卡姐,你还是和金头发相认吧。毕竟他已是你几千年的主人,我取代不了其地位……」夜天咕哝。事实上,她以前之所以认不出侯加利亚,全因他三阶前一直缩小成光球状,未现真容;但走到五阶後,金头发既已回复原貌,其身份就根本「瞒」不下去,既然如此,还不如乾脆让其相认?

也在这时,夜天见光影状的卡琳特沾满泥泞,肮脏不堪,也感到不好意思。若要相认,也总该让她回到自己的幻界吧;毕竟那地方才真正属於她,在那里,她也可以回复肉身,大秀衣装身材……

「霍-」。

就这样,夜天大袖一拂,霎时间,将自己丶卡琳特丶金头发三人一并卷进天虹幻界。

一阵子没进来,这里的转变可谓翻天覆地。三阶或以前,这里只是一片混沌,空无一物,卡琳特得常在虚空中曲臂枕首,踢荡脚丫;及至四阶「沐光境」,一片沙漠终於形成,万里黄沙,绵延不绝,只是独缺生命气息;最後,到了现在五阶,荒漠中又发展出一片绿洲,十数株棕树栽於湖边,为茫茫大漠点缀出绿意。

第三五八章:寄养女兵魂

「这么吵,根本睡不着,还是起来呗!」棕树旁,卡琳特慵懒地揉眼睛,伸懒腰,终於缓缓清醒过来。不远处,金头发正透过湖水,注视着她的倒影,但他却非常含蓄,没主动过去相认。

夜天觉得她俩真是一对璧人。首先,两人都是西方族,金发蓝瞳。其次,男的长发曲卷,魁梧结实,全身爆炸性的肌肉,手臂套着金钢箍,阳光而英伟;女方则透发着黑色魅惑,身披黑色战衣,黑色皮手套,黑色热裤,黑色高筒长靴,唯有雪白的玉膝外露,既英姿飙爽,亦野性而豪放。

他们俩很合衬。

「主人主人吗?」卡琳特痴痴的呢喃着。她素来主动热情,和金头发久别重逢,理应会飞扑过去,各种招牌熊抱丶扣腰丶摸脸也少不免。

然而,这些场面都统统没出现。卡琳特居然比想像中冷静,没有飞扑,没有激吻,没有熊抱,甚至没移前半步。这一刻,她俩只是隔着小湖对望,也没片言只语。

也许,是因为之前种种灭顶之灾,令两人记忆残缺,再记不起前事。又或许,这叫做「千言万语,不知应从何说起」,一切皆在不言中,因此无需多言,光是眼神交流足矣。

渐渐地,卡琳特还是有所感触,蓝瞳中,竟隐然闪泛出一丝泪光。这是种很含蓄的表达,一点都不明显,唯有身在现场感受氛围,才能隐约感应得到。

无他,她俩终究是几千年的主仆,不可能没感情。即使物换星移,江山易改,记忆碎片化,金头发名义上也不再是其主,然而千年来种种生死回忆,可泣可歌,毕生难忘,岂会一下子便清零。

「哧哧哧-」

金发侯加利亚,手执天虹,万箭连发,魔神纷纷倾倒,这是太古前的传说。曾几何时,他俩一起纵横三界,约战仙神,威震六合八荒,名垂太古;及至现在,主尊殒,七色缺,当年威势一去不返,试问怎不令人唏嘘?

然而,两人皆没歇斯底里,朝天哭丧,反而很含蓄,凡事只默默言表。也许,往事确已如烟消散,今时今日,他俩某程度上皆已重生,拥有新的形态,新的身份,新的主人,新的生活,过去的种种恩情,就由它风化成尘。

重生后,旧敌如辰灭哀谣,因与新主同仇敌忾,仍然恨之入骨;恩主如侯加利亚,默记心中即可。

最终,在一番感触后,卡琳特终於移离湖边,缓步走向夜天。接着,她刚才没(向金头发)作的各种拥吻丶摸脸丶扣腰等动作,一下子,都全部作用在夜天身上,非常激情缠绵。

「喂喂,冷静点好不好?卡姐,你还是照顾一下子你的旧主人吧!」顷间,夜天起了一层冷疙瘩,连忙挣扎出来,抓耳挠腮,感到浑身不自然。只不过,卡琳特看来仍相当认主,只肯纠缠夜天,却没再跟金头发互动,将其冷落一旁。

幸好,金头发应不介意。

「主人,卡卡醒来了,抱抱,摸摸」眼见金头发并没作声抗议,卡琳特便继续下去,很令人无语。

「你冷静一下,含蓄些」对夜天而言,初时确是鸡皮疙瘩,觉得无福消受,但渐渐地,他又发现自己其实在暗爽。

女兵魂其实很好养。她们颜值高,奴性强,又只对兵主一人忠心,可以「独占」;更重要的,是不会遇事情就跑掉,闹情绪,实在比现实世界中那些女仆还更合心。

「嘿嘿」蓦地,夜天生出了一种邪恶念想。以后,他要收更多更多女兵魂,多多益善!没错人界不能炼魂,但他早已放眼妖域,这是他奋发的目标!

届时,只要他一武破虚空,就能开始收集女兵魂了,嘿嘿嘿

这一刻,夜天像已变成不良份子,想法超不健康……慢,等一下,其实这根本是未学行,先学飞,正事未办成,却妄图一步登天?

当前,他应该先想办法寻找对岸,破凡入仙,过去妖界!至於收几个美女兵魂,怎样收,如何调教,这些都等成功渡界后再说吧,现在根本言之尚早!

夜天蓦然惊醒,放是藏起了邪恶笑容,回过神来,改为探讨登仙之法。

「卡姐,我有正事问你。」蓦地,他把缠绵中的卡琳特轻轻推开,难得一本正经,蹙眉问道:「我就是不明白。不是说身怀仙阶元神,就不再受人界法则限制?那为何我走到人极境尽头后,还是看不见对岸,依然是人极路断?」

问她也好,须知几千年前,金头发和卡琳特都曾破入仙阶,或许会略知窍门。可是很遗憾,两人经历完巨变丶厄难之后,记忆都已经碎片化,根本想不回那段经历,帮不上忙。

夜天不禁暗叹:「唉。人间论仙谈何容易。人极之后,难道真的没岸?」

「也不能这样说,机会还是有的,只是得看机缘……」棕树下,金头发忽然开口。虽然,他早已遗忘从前成仙的过程,倒也未完全沦为白板,总能提供一些意见。

根据其观点,所谓人界无仙,是指凡人在没外力加持下,成功机率是零;但是否代表一吞仙阶真元,就马上如开了挂,能将概率升至百分之百?

那当然不可能。须知即使在仙界-那个号称灵气泛滥之地,修仙也是九死一生,毫无保证的欺天之举,十人求仙,最终功成者随时不过一二,所以……何况人界这片病土?

人间灵脉残缺,天地元气匮乏,早已注定仙神禁足。因此在此界求仙,可能不只算是欺天,而是逆乱崩天,试图重塑法则秩序之举,必遭天妒天罚!即使偶然有人成功(横渡天堑),之后他也要一再渡劫,可谓百死一生!!

正因如此,夜天纵有天狼真元护身,机率可能也只是从零……稍微升到「不是零」而已。他设想中的一帆风顺,一步登仙,根本只是奢想……

「不过机率低,却不代表不能尝试,依我看……」事实上,金头发纵使道出了种种困难,却依然乐观,认为夜天无需气馁。

第三五九章:不能留下

他清了清嗓门后,便话锋一转,改为积极鼓励:「仙是一道天堑。破凡入仙,应是一条刻苦丶艰辛之路,故此光闭关空想丶脑杀,是感悟不出什么来的,成效有限;相反,你必须进行血战,方能见识人家的无上功法,藉此受启发。」

换句话说,就是赌得越大,收获越大,必须置死地而后生。夜天不能继续空守小岛,闭门造车,而必须杀回大陆,找人决战,寻求机缘。

「金头发,其实你说得对……」

夜天想了很多。说实话,之前不论是四升五,还是冲击五阶顶峰时,他都先后遇过瓶颈,并大受困扰,停滞了一段时间;而其后,也无不是身陷危局,却因缘悟通,一举突破的。

从此可见:赌越大,收获也越大,先死后生,於死境悟道,方为上策!

「谢谢你,我知道应怎样做了。」夜天微微一笑,也拍了拍对方肩膀。既然要回大陆去,又得劳驾小海鲸了……

******

一叶居。

夜天这次回来,当然不是为经营茶居。他没太多时间可浪费,故此,只是回来整顿一下而已,之后就要出发云游四海,找人决斗。至於一叶居,看来已完成历史使命,就让它荒废吧。

然而夜天一踏进去,却意外发现……里面居然有人,而且不只一个!

第一个人是莎蔓华。之前夜天出海修练,并没说明何时回来,但她似乎毫不在意,竟一直在原地等候!

至於第二个人,则显然存有敌意。她是一名身穿淡黄纱裙,外表冷艳的凌月宫使者,修为也绝对不弱,至少已达四阶顶峰,是一位宗师。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定是要为女皇传达什么口信。

「请问你有何贵干?」夜天冷冷开口,状甚不屑。若换成以前,他在四阶宗师,尤其凌月宫的宗师面前,为免找死,一定不敢乱来。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份早已不同。

突然强大后,夜天可有更多选项。他既可装逼,也可调侃这位美女,甚至将其痛殴一顿。总而言之,强大就是好,凡事少很多限制,不必每事看人家脸色。

荼居外不远处,一名中年的紫女御婢正在隐伏。她比黄衣使者还要强大,应至少有五阶中上,甚至顶峰战力,即使在暗处,也难掩其强大气机,不怒自威。

黄衣使者大概是其手下。这一刻,紫衣正在等她回来汇报,但见其久未出现,竟有些不耐烦。

最终,黄衣御婢还是回来了,但她的状态……似乎很糟糕,是踉踉跄跄,一拐一拐的出现,而且衣衫凌乱,秀发披散,口角还溢出血迹,狼狈不堪。

不用说,夜天一定把三大选项:装逼丶调侃丶痛殴都全做了。不,他应该没真的痛扁黄衣,而只是……打打丶捏捏屁股而已,满足一下手感就好,不必往死里打。

但,紫衣使者看着部下被虐,如此不给面子,自然会勃然大怒。没多久,其脑门子已冒出了条条黑线。

「哼,看来我必须亲自走上一趟,不然必请他不动!」紫衣脸色无比沉凝,当下拂袖而去。

一叶居内,夜天(和莎蔓华)正在大厅恭候。他很清醒,深谙虽已「打发」黄衣离开,其背后却必定有靠山,随时会现身……来兴师问罪,所以不宜松懈。但纵然如此,黄衣仍是他此生调侃过最高阶的神女,蹂躏完毕后,真是眼界大开,很有满足感,成就感……

同时,就在夜天暗爽之际,紫衣终於找上门了。

「蹬蹬蹬-」

祖师驾到,岂会示弱。为求先声夺人,震慑夜天,大门前的她,自然会摆出强势姿态。

一步一步,若千钧重,紫衣此刻气势凌人,如无上女帝谪临,圣威尽现!

「呵呵,这次凌月宫还真是看得起我,使者派五阶的,给足面子。这算是本阁主的荣幸吗?」夜天歪嘴冷笑,颇有自嘲之意。

无他,若他仍是三阶闲人,相信人家也只会派些喽罗来打招呼;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矣,夜天现已身价十倍,想约见他,你必须出动祖师为使,不然免问!

「废话少说!」大门前,紫衣却相当直接;她手执紫色笛子,冷咧地喝问:「夜天阁主,你很清楚我的来意,无需顾左右而言他!」

「呵呵,我不明白哦!」夜天跷腿而坐,冷敲着茶杯,只顾嘻皮笑脸:「神女姐姐,看你远道而来喝茶,我也不想令你失望,但敝茶居……已不幸倒闭了。想品茗的话,烦请去妖界,请回我那些女仆帮忙泡茶,否则,恐怕只能吃空气,呵呵!」

在无上圣威面前,夜天竟能随意谈笑,畅所欲言,并潇洒敲杯,视人家如无物。这是种以前无法想像的境界,实在痛快!

同时,紫衣脸色已非常难看,越来越不耐烦。未几,为免被气死,她终於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

「夜阁主,听我说一个故事……」这一刻,紫衣虽未现杀机,其声线却无比冷咧,几近零感情:「听说有这么一个儿子,未经母亲允许,便偷走了她的宝物。现在母亲的东西有急用,依你看,儿子是否应从速归还?」

「不好意思,我听不明白。」夜天摇了摇头,轻轻一敲茶杯,漠然道:「我只知道母亲一向对儿子不闻不问,任其流落街头,直至东西有急用时才再现身,甚至用最极端的方法索要。神女姐姐,请问你会怎样形容这种母亲?」

紫衣闻言,当即眉头一蹙,冷声道:「呸,忤逆的儿子,窃据宝物不还,还竟敢动手打伤母亲?真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夜天闻言,眉头也跟着一皱,明显对「母亲和儿子」的形容越见反感。他很清楚,只要一被打成「儿子」,忤逆子,就注定在这场舌战中占下风,道理上吃亏,因此有必要换比喻。

「紫阿姨,你用『母亲』来形容这魔头,是侮辱了全天下的母亲!」蓦地,夜天冷敲茶杯,拍桌而起,瞪眼怒斥:「这位母亲,对儿子本就没养育之恩!没尽过责任,又岂能被定义为『母亲』,更何况……狠心的母亲还要追杀儿子,我当然不会认她!」

第三六零章:一镜一明珠

砰的一声,夜天再次怒砸茶杯,整张桌子立时哗啦粉碎。这令莎蔓华脸色唰白,当即倒退了几步,唯独紫衣身经百战,倒未见慌乱,仍坚持夜天要跟她走。

随后,当夜天拒绝时,紫衣露出了一缕诡异的冷笑。

「夜阁主,你恐怕还是要见一见你母亲,而且是去云端城见,不由得你选择。」至此,紫衣蓦地看向莎蔓华,双眸寒光一闪,像在冷笑。「你这位血妖相好,不是有面很名贵的千里镜吗?拿出来,女皇陛下有话跟你说,她要请你去一趟云端城。」

「千里镜?!」莎蔓华一阵哆嗦,又本能地再缩后几步,并有意无意中……遮掩着口袋。

她确实有这么一面紫框铜镜,就是那「妖光镜」,还有镜子附属的夜光珠。

妖光镜神异,只要将夜光珠置於追踪对象身上,只要他距离不太远,就能在镜中投影出来。稍前,小仙子等人被诱进神虚境后,夜天正是透过妖镜窥视,才晓得圣地诸人计划渡界。

「女血妖,你无需遮遮掩掩,还是乖乖将拿出镜子吧,陛下有话要说。」紫衣蹙眉冷道。说实话,凭她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和莎蔓华客气;这一刻,只见她大袖一卷,已隔空把妖镜摸了出来,抄到身前。

「咻-」

「发……发生了什么事?」顷间,莎蔓华一阵傻眼,不明袖里。她根本没看到紫衣何时探手,然而一转眼,怀中的铜镜就莫名被摸走了,就像胸前被剜出一片肉,恐怖得邪乎!

至於紫衣,在抄走妖光镜后,也同样微现惊讶之色。

「渣妖,原你的武法……这么低?一介渣妖,竟能搭上人家无上祖师?想当初,你必是自轻自贱,做了那些苟且之事!」

她一脸轻蔑,未几,又忽然觉得对方很脏很污秽,连带镜子也脏,有冲动要砸还人家。

最终,鉴於任务要紧,紫衣还是制止了自己。她随即将妖镜定於半空,面向夜天,再开始掐诀作法,刷出画面。

「嗡嗡嗡-」

蓦地,紫衣一改鄙夷之色,开始冷笑:「夜阁主,陛下在云端城召见你,恐怕你不能不去。」

「嗐,我为何要听你的?」夜天歪嘴瞋目。

「看镜子。」紫衣很从容,还忽然冷冷一笑,眸子里再现寒光,似乎是话中有音。莫非……她早已布下陷阱,夜天有危险?

「你挖了坑?」他警惕起来,旋即扭头看向镜子。过了片刻,随着紫衣继续掐诀,铜镜中,竟渐渐浮现出一张蒙矓的脸。

「呜呜-」

镜中人是谁?因女皇声称有话要说,在夜天潜意识中,早已预期此人是她,镜中会出现其冰冷丶高傲的脸。然而,随着影像清晰过来,他才惊觉镜中人不是哀谣,而另有其人,她居然是……叶大姐!

「怎会是你?!」夜天骇然,顿时立起了双眼,但凝神反覆看后,却确认绝对是叶大姐,不会有错。

是叶长诗!她出走之后,一直音讯全无,芳踪杳然,不料竟会在妖光镜中露面。只不过此时的她,正被人用帕子塞嘴,面容扭曲,微微呻吟着,不论精神还是肉身状态……都应该非常糟糕!

「原来她落了在凌月宫手中?你们卑鄙,你们不是人!」夜天蹙眉,顿时火气上涌,脸色变得无比沉凝。看来,御婢们正胁持叶大姐为人质,还将她折磨到半死,藉以要胁夜天,实在无耻!

「快放人,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夜天怒喝,但话虽如此,倒也明白凌月宫不会轻易放人,光瞪眼没用,而事实也果然如此。

「匡当-」

刹那间,只见镜子凭空一晃,叶长诗又闷哼了一声,秀脸一阵扭曲。同时间,紫衣似乎相当满意,当即冷冷一笑,一霍玉笛子,点指着铜镜道:「陛下有事传召,我劝夜阁主还是马上动身,往云端城一趟吧。不然的话,你这位女仆的安全……我们概不负责。」

「卑鄙,你们将她关在哪儿?还……还不放人?」夜天初时瞪眼怒问,但一阵愤慨过后,倒也渐渐回复了沉着。

就这样,他赫然灵光一闪,想起夜光珠有限距,并非名乎其实的「千里镜」。因此,叶长诗既在镜中出现,就代表她并未走远,很可能被胁持在附近!

然而,那紫衣像能读心,竟掌握着夜天的一眼一念,毫无偏差。当他一扬眉,紫衣便随即逼前出声,连泼冷水。

「夜阁主,你太小瞧本帝国了。除非是仙。否则凌月宫有心藏起的人,还真不易搜出来……」说到这里,在毫无预兆下,她又突然摆手一吸,凭空抄走了妖光镜。

「霍!」

镜中影像迅速虚化,未几,已再看不见叶长诗。与此同时,紫衣冷笑连连,语调也忽变凌厉,大有恫吓之意:「她目前很安全。可是,若夜阁主执意去寻人,她就马上不安全了;你是个聪明人,参透一下吧。」

人质在手,紫衣有恃无恐,确信不必大动干戈,也能令夜天就范,往皇都见哀谣。於是她说完后,微微一点头,欠了欠身,便自信地拂袖而去,根本不用管对方有何反应。

「蹬蹬蹬……」

大厅中,夜天目送着紫衣远去。五阶祖师踏沙无痕,去来如风,转眼已在地平线上消失。临行前她还放风,女皇会在圣卡蒂斯峰绝巅的空中花园等候夜天,若他拒不出现,叶长诗将立刻毕命。

「公子,我们……是否应马上出发?」莎蔓华回神后,蹑足溜到夜天身边,还用手肘碰了碰他,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有些乱。」夜天自语。但说实话,他的选项确实不多。

叶大姐被藏在哪?夜天不晓得,但即使能找到她,也多半被强者严密看守着,行动难免束手缚脚。在这种情况下,夜天还不如从命(往皇都见哀谣):一来他已是无上祖师,凌月宫纵布下机关绝阵,也不易取其性命;二来,更重要的,是夜天急需靠实战机缘悟道,若哀谣届时向他出手,展出各种无上神通,便正求之不得!

第三六一章:粉红色之秋

「危险越大,收获就越大,又是这句老话。也许,绝处中突破才是皇道」夜天自语时,已经暗下决心,也诚如刚才所言,由於对方有人质在手,他的选项其实不多,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公子,我也要去救人!」夜天身旁,莎蔓华忽然义气,主动嚷着随行。大概是因大姐当初出走多少跟她有关,令其於心不安,便想做点事来「赎罪」,减轻罪疚感。

「渣妖,你修为这么低,一旦被胁持,我可不会去救你可能还会牺牲你啊!」夜天讪笑,还拧了拧她的脸颊。

夜天对於是否让莎蔓华随行,倒是取态中立,觉得可有可无,并没刻意制止。毕竟他俩感情不深,「牺牲」了也不可惜,有她在,旅程中有人打骂**,的确没那么沉闷;她不在,倒可以善用时间,全程专注修练。

终於出发了。想出远门,自然得找羚角马,而夜天也没想到这么快便要再召唤他。上一回,他在云端角斗场被众巨头追杀亡命,狼狈不堪,差点走投无路;后来他得各种乔装掩饰,几经转折,好容易才成功逃出城外,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要回去。

一晃眼,这次回去时,夜天已摇身变成无上强者,理应可横行帝都,随意去来;无奈现实中,他依然受人胁逼,有所制约,未能完全做回自己,我行我素,大概这就叫身不由己。

******

不得不说,修为提升后好处实在很多。难以尽录。

从前,夜天总觉得帝都离东湾很遥远,每次入京,均会介定为「出远门」,为此隆重其事。但到了现在,从前遥远的路程忽然又变得不遥远了,从前得走一个月,现在半个月已可来回数次。

因此,当云端城突然出现在眼前时,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这么快。

「强大真好,连带马儿也能跑更快」夜天自语。

云端皇都是一座山城,依圣卡蒂斯山脉而建。磅礴恢宏。由山麓到山峰,有一条长长石阶连接;这「天梯」环绕山坡,蜿蜒向上,直通天阁,远看下仿如一条无尽长蛇,非常壮观,而石阶两旁栽满的樱花树,粉红色漫山飘扬,又令它更显唯美。

在帝京,相传谁住得越高,他就越富贵显赫,故此皇宫丶角斗场丶赛马场丶名店街等黄金地段,全部都靠近山顶,而不会建在山麓。圣卡蒂斯峰绝巅,更悬浮着一个举世知名的空中花园,万紫千红,争妍竞艳。

空中花园。它浮夸而壮观,也华丽而绝美,堪称当世第一奇观,无与伦比;这一次,哀谣就明言要在此处接见夜天。

女皇於圣域恭候,即使是别有用心,也算是某种荣幸殊宠吧,不过在今时今日,夜天的身份地位已大不同,不论跟谁见面,去哪儿见,都表示毫无感压力,不必时刻到处提心吊胆。

再说,从前他像小混混,痞里痞气,行走黄金地段时,总感到格格不入。而到了今天,他……其实还是混混,一身装束仍与富人区格格不入,但重点是心态已有不同;当前的夜天雄视天下,自信大增,能放心来去自如,哪还用管繁文缛节?

穿得突兀就突兀,怪异就怪异呗,有问题吗?谁有意见,我可一手扔你下山!

「强大真好,想去什么地方都方便些,不会有人阻拦……」夜天冷笑。

事实上,若非叶大姐在人家手上,他大可以「踢馆」形式露面,即甫进城便大开杀戒,见人便砍,大喊「哀谣滚出来见我」,旁若无人。不过夜天没这样做,一来真的担心人质安危,二来皇都终究是人家地盘,随时被精心设伏,还是谨慎为上。

「淙淙……」

未几,夜天终於越过护城河,准备进城。这次他改换了形貌,隐藏起其无上气机,也顺道藏起痞气,乍看之下,倒像与寻常人无异,大可低调潜行。

至於莎蔓华,由於身为血妖,额前的眉心尤为突兀,自然更不可能显露真容,不然一经哄动,便会引出全城巡卫。这一刻,她除了化身成女仆外,甚至不能和夜天并行,而必须维持一点距离。

「低调登山,别让任何人发现。」夜天不断暗中传音,告诫莎蔓华别突然「见猎心喜」,即一瞟见帅哥,便飞擒猛扑过去,暴露身份。

还好,她过程中总算自制,并没为夜天带来麻烦。而事实上,至少在平民区……人们都熙来攘往,有说有笑,生活如常,完全没有肃杀气氛。天狼真元大概是帝国绝密,所以哀谣即使要见(杀)夜天,事前也应没大肆声张,於是巿面一切如常。

本来,假如一切正常,夜天便会直接杀上空中花园,向哀谣索人;只是过程中……还是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当他路过一条小巷时,蓦地,竟感应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机。

「很奇特的气息……」夜天沉吟着,也不期然警觉起来。奇异的气息,并非指此人修为通天,可抵夜天自己,而是……他身上有股邪魅的特殊气机,吸引着夜天,其战力未必无敌,却肯定天赋异禀,绝非凡人。

「巫女?」夜天身后,连莎蔓华也察觉到异常。小巷暗角处,原来有名头缠黑色头巾的西方族老妪,把弄着水晶球,在此摆摊子。

走前一看,只见老妪佝偻颤巍,面容乾瘪,眼皮更几乎睁不开,看来已届风烛残年,老态龙钟。纵然如此,她身上却始终透发着某种邪魅气息,令人有点心绪不宁,又无法回避无视。。

巫女,是西方族占卜师。何谓占卜师?在东方族的认知里,占卜师就等同大家熟悉的各种「天机神算子」丶相士……甚至是神棍;在西方族,这些人称为巫女。

事实上,巫女在云端城招摇并不出奇,毕竟皇都位处东丶西大陆交汇点,素来不同文明丶民族混杂,连同神棍亦然:各种造型,应有尽有。

第三六二章:高端骗

「嗐,分明是神棍,居然有人信!但到底是真心相信,还是只求心安?」夜天吐糟。他向来对各种占卜丶求签之法不以为然,在其眼中,相士丶巫女不过是被包装过的高端骗子,鬼话连篇,毫无依据,却随时误人一生,因此非常鄙夷。

但,纵然是骗术,偏偏相信者大有其人,令老巫生意不绝。刚才夜天弯进来时,其实还有几人在此求神问卜,并正准备离开。

「呵呵,高人说今年水瓶座有财运,钱会源源不绝的找上门来。我发财了,哈哈哈……」其中一人获老巫「祝福」后,磨拳擦掌,状甚兴奋,看来正幻想着无数钱币从天而降,预言成真的情景。

「信神棍,误一生!」夜天嗤之以鼻,但正要转身离开时,却惊讶的发现……莎蔓华跟自己想法不同,居然也想求问运情!

「这老人家……看起来是个高人,不如让她占一下呗。」蓦然,她拽动着夜天衣角,轻声道:「哎哎,奴家也是水瓶座,莫非今年有财运?是就好!」

「荒谬,你说凡天蝎座的都有财运?」夜天摸摸鼻子,满脸鄙夷;这老妪分明是神棍,无法明白为何有人相信。「哼,莎阿姨,神棍不是横批凡天蝎座皆发财吗?好,我就去赌船,叫两个天魔座的庄家和赌客对赌!届时,当其中一个输钱时,看她怎样自圆其说!」

「这……」莎蔓华头脑没夜天灵活,立时语塞;而与此同时,老巫也终於留意到他俩的对答,当场神色一沉,还白了夜天一眼。

「依我看,这些占卜丶神棍只是低端的心理医生,只会胡说八道,不必当真」夜天却决定无视巫女,继续依然故我,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神棍不难当。有人来找我,直接说他有财运,他高兴;说会破财,更可趁机向他多索银子,改命挡灾,如此他以为自己转运避劫了,也开心。你说,钱是不是很容易赚?」

夜天忽然觉得好笑,其实占卜师的入行门槛不高,只要不是哑巴,熟背了那些术语,谁都可以当神棍。此时他兴致一来,蓦地,竟祭出了水蓝光球,用它充当水晶球,然后自己模仿起老巫作法观摩着晶球,念念有词,还说得头头是道。

「大家好,我是神棍夜天,上知三千年,下知三千年,通晓古今未来人间大事。依我的预测,今天太阳会下山」

「年轻人……」至此,老巫终於按捺不住,出声打断了夜天,但对於其先前不断冷嘲热讽,肆意奚落,却似乎没太在意。老巫寒声道:「这世上,谁都想戡破天机,掌握未来。难道你这么超脱,真的不想了解自己的将来吗?」

接着下来,她将继续转动水晶球,翻来覆去,彷佛入了迷,也像若有所思,总之看起来非常专业。

但,夜天却不会信这些把戏。

「我的将来?哈,在下会有将来,却不是你这层次的人操控得到,少忽悠我!」说罢,夜天冷笑一声,便打算潇洒转身,扬长而去。为了追寻萦池,他不是不想预知未来,只是觉得这些路边神棍不靠谱;信老巫,还不如信石宫刻图,不值得在此浪费时间。

然而也在此时,突然间,他竟感到背上一阵波动,似有人不服气!

「铮铮铮-」

「是谁在震?不服来辩!」夜天汇聚出一道真气,往身后一探,顿时不禁歪嘴犯嘀咕。一抬手,他便确认出这股波动的源头,竟然是……天虹仙弓!

「卡姐?」夜天有些诧异,毕竟卡琳特自进入沉睡起,已再没动不动就出来唠叨。以前,她似乎敌视着所有女性,高矮老嫩美丑都看不惯,总之夜天身边一有女伴出现,便会冲出来各种吃醋,令他非常头痛。所以,后来当卡琳特变了睡货,夜天倒也乐得耳根清净,才没强行唤醒对方。

但现在却糟了,她一睡醒,肯定动辄就会震动仙弓,反召夜天,不断疲劳轰炸,令他永无宁日……

呜呼哀哉。

「主人,你千万别小看这些巫女。在西方族的世界,她们很德高望重,谁都不敢亵渎……」卡琳特每次有话要说,都必会反客为主,将夜天揪进其神识界,念叨一番,而这次也不例外。「不但如此,据说云端城的占卜师判断神准,言出必中,很受人崇拜景仰。主人你既有疑难,正好求她指点迷津!」

「呃!」夜天立刻吐糟:「卡姐,你以前好歹曾是仙人,居然会信这种凡阶神棍?」

「话不能这样说……」卡琳特反常地没生气,还居然替老巫说话!也许是同为西方族人,感觉亲切些,也许是巫女年迈色衰,对她不成「威胁」;总之这一次,她竟没对人家反感,甚至反过来劝戒夜天:「主人,这些老巫道行高深,连各大圣主丶族长也会登门拜访,求知未来,绝不能小觑。你……不是对前路很迷惘吗,正找对了人!」

「天机不可测,你太神化她了吧。」夜天寻思,却没有说出口。

最终,他还是执拗不过卡琳特,与其让她叨下去被烦死,倒不如走回头给老巫指点一下,两害取其轻。但夜天也有原则,他可不会当白老鼠,要占,也是卡琳特先被占!

同一时间,老巫见夜天觉悟回来,似乎很高兴,因此还未谈拢价钱,已径自在把捏水晶球,念念有词,开始作法。

「呜呜呜-」

「这老妪靠谱吗?」夜天一阵蹙眉。初时看着她皱眉堆积,几乎可将眼封住,似已不是活人,倒还有几分怀疑,甚至可疑。

但,只要你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水晶球正出现微妙转变:它在变色!!

「淙淙-」

红色丶黄色丶青色丶橙色丶绿色丶蓝色丶紫色……红变黄,黄变青,青变橙,水晶球体表璀璨,七色不停切换;而这七色,均为仙弓的象徵颜色,是巧合吗?

第三六三章:云端神巫

「这老妪看来有些能耐,难道这就叫……大隐隐于巿?」这一刻,夜天锁定了水晶球,目光再移不开。小球神异,七色更替,令他即使再不迷信,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淙淙–」

最终,在一轮切换过后,水晶球终于选定了纯青色,便固定下来,不再变色。霎时间,四面八方青芒四射,而夜天更是暗暗吃惊……

纯青色!须知三阶红,四阶黄,五阶青;青色,正反映着仙弓目前的状态,到底巫女真是神判,还只是巧合?

「七色弓,咳咳咳……」小巷暗角,再次响起老妪苍老的声音。这一刻,只见她手托晶球,让它悬空盘转,嗡嗡作响,如此推算了很久很久,甚至脸色也苍白起来,却仍然未有定论。

推演的过程,看来比想像中还要困难,这令老巫满额大汗,面无血色,看似徘徊于生死边缘。

最后,她经过苦苦挣扎,几乎将元气耗光,才终于艰难地开口:「咳咳咳七色弓,依我初步推算你应是来自仙界,本不属于人间!如此尊贵的身份,请恕老身无能为力,不敢妄断,不然必遭天神降罚,咳咳咳」

很无语。

水晶球一直像模像样,不料一轮瞎折腾后,终究还是测不出任何结果,很令人无言。卡琳特当初曾强推巫女,期望甚大,见状便未免失望,而夜天则更是连连腹腓,低声抱怨:「擦,表面上是神巫,实情仍不过是凡夫俗子,一见仙人就不敢测。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充大头……」

至此,占卜既然没戏,夜天自然要掉头离开。但,老巫一见他要走,即使很虚弱,不停的乾咳,仍忙不迭喊住夜天,招手叫他回来。

「咳咳咳……刚才老身不敢妄判仙人,令大家失望,实在对不起。但小子你放心,你是凡人,于老朽没难度,让我替你指点前路……咳咳咳!」老巫咳呛不休,却坚持要喊夜天回来。也许,是因她刚才失手,觉得面目无光,所以即係只剩半条人命,也务要另找一人再试,挽回面子。

「这不太好吧……」夜天看着巫女乾瘪、惨白的老脸,如同鬼魂,不由得一阵发毛,有意退缩。但最终,在对方再三坚持,并女人们加紧唸叨下,夜天还是无奈就范,回去让她测命。

「呜呜呜–」

接着下来,老巫将再次悬托起水晶球,默唸着咒语,让它不停盘转。而随着她开始施法,蓦地,原本纯青的小球又再变异,不再是青色!

「淙淙–」

这次颜色换得很快,也未局限于天虹七色,顿时令人难于分辨,甚至感到晕头转向。另一方面,老巫也似乎非常吃力,不但脸色更苍白,嘴角甚至开始溢血,触目惊心!

就是这样,她挣扎了很久,才终于将色调固定下来,并居然是……深紫!

「我……我是紫色?」夜天一阵寒颤,也微微吃惊,不懂自己何解不是黑,不是灰,却是妖姣的深紫色。他自命是叫化子,叫化子应只有黑、灰这两种色调才合衬,难道不是吗?

无论如何,夜天都只是微感惊讶而已,反应不算大。反观老巫方面,自从颜色落定,紫光出现的一刻起……她就如见鬼般,顿时惊惶失措,全身不停瑟抖着,举止也变得古怪。

「至高无上的天神,罪人知错,罪人知错……此人万万不可测,老身罪该万死……」惊愕中,老巫不停呢喃低语,却口齿不清,令旁人极难听懂。

夜天也听不清楚,却看着她悬托水晶球的手不住瑟抖,并越抖越厉害。未几,老巫终于承托不住,手一鬆,水晶球随即摔落地面,匡当巨响,当场粉碎!

「噹–」

「天神的旨意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测!至高无上的天神,老身该死……」在说这句话前,老巫像是招惹了哪种不可碰的存在,知道自己大祸临头,因此惊悚不安,持续瑟抖。但说完这句话后,她全身……又赫然不再瑟抖,不,其实是僵化了,顿时犹如一尊石像,一动不能动。

老巫坐化了。

不错,她的确死了,哪怕是吓死的,却由于表状不明显,才不容易一眼察觉。事实上,因皱纹堆积,她双眼早已只剩下一道缝,瞧不见眼珠;而在死后,也同样是一道缝,试问看起来有何分别?

正因如此,众人不免后知后觉,许久才发现不对劲。而及至发现时,一切却已太迟,老巫女已经气息全无,寿终正寝,再讲不出半句话(或透露任何有用讯息)。刚才那句「至高无上的天神」,也不幸成了其绝命句。

「嗐,这样就挂了,还真是脆!」尸身前,夜天并不懂她因何吓死,而只能解释为「道行不济」之故。一开始时,老巫必是低估了难度,结果一发现自己不好测,得注入更多真气,便随即不支气绝。

夜天不禁眉头一蹙,连连咕哝:「唉,神棍就是神棍,再高端也是神棍,总爱诸多推搪,自圆其说。之前测不透卡姐,就推说遇上仙人;现在测不透我,就乾脆一死谢天下……太靠不住了!」

「主人……」卡琳特听了当然不忿,大概是同为西方族人,血浓于水,便想替她辩护一下。但,无奈老巫女的表现……委实太糟,令她也难于启齿。

「走吧,别再浪费时间了!」夜天背起宝弓,扬了扬手,示意莎蔓华继续上路(上山)。

谁知道,经方才这么一瞎闹,水晶球又变色再被砸碎,其实早已惊动满城御婢,暴露了行踪。

「蹬蹬蹬–」

正前方,小巷出口处已经被堵。两名御婢,都是很熟悉的脸孔,正一步一步逼向夜天。。

紫衣,还有其手下黄衣。

夜天见状,不禁长叹了一声,说道:「唉,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帝都这么大这么美,本来还想到处走走逛逛增见闻,才不枉此行,哪知你们太不识趣,连让本阁主清静一下都不行……」

第三六四章:无敌之前

行踪暴露,无疑打乱了其通盘计划。本来,夜天还打算在登山后先去一趟角斗场丶皇宫丶商店街等等,既为视察地形,也好打听有没有叶长诗的消息。

当然,执行这计划的大前提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尽一切可能低调;而一旦暴露行踪,以后一举一动都必被紧密监控,难以自由行动。正因如此,夜天现时既已被御婢发现,还不如放弃「观光」,改为直接跟她们上山见哀谣,免生枝节。

「夜阁主,陛下正在空中花园恭候,请速行。」正前方,紫衣向夜天拱手,再做了个「这边请」的动作。

但当然,这表面上虽是邀请,实际上却是命令,没商量的馀地。

「走呗。」夜天没有争抗,倒是卡琳特一见御婢,又看不顺眼,便旋即铮铮波动起来,必须被他强行压制。

******

与御婢同行,注定任何观光环节皆被删掉。由於她们抄捷径,由山麓直抵空中花园,结果令角斗场丶马术场丶商店街等名胜,全部都无缘一睹,有些可惜。

其实,夜天也考虑过是否带上莎蔓华。最终结论是:反正她不来也来了,也被御婢们盯上了,那就乾脆……一直留在身边吧。

对,这渣妖在身边,的确随时会成累赘;但她既已被凌月宫锁定,即使离队,御婢也大可将其胁持,逼夜天就范,根本没分别。

就是这样,紫衣丶黄衣丶夜天丶莎蔓华四人同行,沿途倒很顺利,没发生任何风波。

空中花园。

这是东大陆最广阔的庭园,方圆可达数里,它悬浮於帝宫之上,由无数法阵丶道纹承托,历久不沉,蔚为奇观。只要仰视上空,就会惊叹於它造成的庞大黑影。

事实上,由於花园位处半空,又无石阶连接,难以进园,平时可谓凡人禁足。正因如此,这里变相成了女皇丶众祖师,还有某些特权阶级的私人后园,自古以来一直如是。

话说回来,若没有石阶,那夜天等人应如何进园?飞吗,终究只有仙人才可御空飞行,祖师们还不行!

答案是飞轮。

还记得昆仑修士脚踏飞轮,御空而行的那一幕吗?对,花园之下,原来也设有这么几具飞轮,以前夜天未达五阶,未能御控,因此从未认真钻研;但现在已不同,身为无上祖师,他只要随便取一飞轮,便可飞上空中花园「面圣」!

「夜阁主,请。」飞轮旁边,紫衣再次做出那个「这边请」的动作,淡然道:「陛下就在花园等候,本婢不会随行,在此告退。」

接着,御婢们拱手欠身后,便一齐后退两步,无意随行进园。而老实说,夜天也讨厌被人监视,令其浑身不畅快,因此,也乐见她俩止步。

接着下来,夜天开始汇聚真气,经过一番努力,终於成功与飞轮建立连系。未几,它居然离地升腾,缓缓浮上半空。

「飕飕飕-」

清风轻拂,在耳畔呼嗍。这也是夜天平生首次升空,觉得还真爽,当微风扑面时,尤其有种自由自在,自我释放的感觉,很不错。

他身畔,莎蔓华一同浮升,倒却没太大反应。她终究来自妖域,飞行者大概在彼邦很常见,到处都有大妖纵横天空,因此不值得大惊小怪。

「呼呼呼-」

他们继续平缓上升,越来越接近花园。事实上,夜天纵是首次驾驭飞轮,缺乏经验,却毕竟是无上祖师,战力冠绝人间;因此,除开始时颠簸了一阵子,大轮很快便稳定下来,及至升上空中花园的水平线时,它已算四平八稳,如履平地。

「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空中花园……」蓦地,夜天感受到一股凉意,不期然哆嗦起来。

空中庭园,此乃帝国第一奇观,从前它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不料现在竟能亲睹,当然震撼!而从高空俯瞰山脚,尤其会感到……高处不胜寒!

半晌,莎蔓华撞了撞夜天,轻声道:「进去吧,女皇在等你。」

「好。」

一进园,随心前行了数步,场景又骤然大变换,变成了一个花圃。在这里,他们已不再能鸟瞰全城,环视四周,却栽满着各种奇花,万紫千红,目不暇给,有些甚至乃见所未见,必定是从西大陆的极地移植过来,弥足珍贵。

对此,夜天不免叹为观止,这果然是帝国的大手笔,无与伦比。同时他浸沉在花海中,芬香扑鼻,也感到沁人心脾,通体无比舒爽……但,夜天很快就发现问题:花圃中不见有人,女皇呢?

「咦,紫衣不是说……哀谣会在这里见我,怎么没有人?」一想到这里,夜天就产生了怀疑,警觉起来。难道花圃中有陷阱,这其实是一个局?

蓦地,他刷出了水蓝光幕,再强行把莎蔓华拉进去,护佑周全,以防不测。

「呃,其实我是否太杯弓蛇影,在自己吓自己?」夜天忽有所感,便开始反问自己。但,幸亏他转念一想,便意识到哀谣这次明显不是单纯邀请「赏花」,故此到处可能暗藏杀机,还是谨慎些好。

「嘘,你看!」莎蔓华像发现了什么,突然点指着前方,眯眼道:「那儿有个荷花池,不如过去看看!」

「你认为,女皇……会在池中泡澡等人?」夜天歪嘴冷笑。但不知因何,他双腿却受着某种神秘力量招引,一步一步,竟开始……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停!」夜天倒吸了一口凉气,醒觉后连忙勒住双腿,停止前行。至此,他渐渐相信自己不是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这里确实暗藏杀机。。

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很无奈,夜天又不太能说得出。眼前,分明是个优美的荷花池,繁花盛开,池水倒影着蔚蓝晴空,相当谐和,那究竟杀机在哪?

「有时越是祥和,就愈是怪异,愈有问题!」夜天沉吟着,未几终於锁定了荷花池,认定它是源头。而也在这瞬间,本来波平如镜,幽静绝美的水池,竟突然惊现异变!

第三六五章:彼岸花开

「咻—」

夜天傻眼了。毫无预兆下,清晰的池水,竟抽出了一株血红色的妖花!

鲜红欲滴的花瓣,如一号火妖横空出世,顿时艳压全场,吸引去所有眼球;然而,它仍无疑与优雅丶柔和的满池荷花格格不入,令人感到突兀!

「擦,这是什么花?」夜天初时一阵错愕,但稍微思量后,已肯定这是一株邪花。

事实上,只要你仔细感应,就会发现它正透发着阵阵邪魅气息,加上血红色象徵死亡,尤其令人不安……

「噗—」

蓦地,夜天像听到有人吐血,立时吃了一惊。其实他还好,一直只是感到不安,没出现其他异状;再看看身边的莎蔓华,却已在不知不觉间……脸色唰白,晕头转向,变得非常虚弱,甚至开始大口大口吐血!

「妈的,我没说错,果然是邪花!」夜天腹腓,亦赶紧双手掐诀,连同天幕,一齐向莎蔓华源源注入真气。同时间,他也眯眼凝神,迅速锁定了那株邪花,到底它是什么品种?

「彼岸花」

夜天脑海里,忽然响起这么一道声音:彼岸花!

彼岸花是一株冥花,最常见於奈何桥,自古被用来区隔生死。修道者闻之色变,是因它会吸收生命精元,令人快速衰弱,最终甚至走向死亡。

除了奈何桥,彼岸花也成长於冥域,妖界中亦不少见,是臭名昭彰的生命收割者。此时此刻,夜天凝看着这株冥花,也是暗暗心惊,但问题又来了:人界属於阳间,除非将死,否则绝不会看到彼岸花,那如果看到……又意味着什么?!

「这……我们要死了吗?现在……该怎么办,徒手摧花吗?不……彼岸花象徵死亡,寓意不祥,万万不能碰,否则会沾上死气!」一想到「将死」,夜天便不禁瑟抖起来,心底更升腾出一股寒气,阵阵心悸。

此时他越想,就越肯定这是陷阱,是圈套!哀谣大概不会现身了,因为说好的谈判,什么「在花园接见」,「认回儿子」云云……根本是假话;相反,这里其实早已布下杀局,只待夜天入瓮丶格杀。

说到底,哀谣一点没变,仍然只在乎她的「天狼元神」!除非夜天有办法「转移」小光球给她,否则只有一途:死亡!

「既然是杀局,此地就不宜久留,但我应该如何脱身?立刻逃跑,跳下去?」荷花池边,夜天霎时间未有对策。但之后他一晃眼,又马上惊觉……原来这株彼岸花只是开端!

「咻—」

蓦地,在血色冥花旁边,又抽出了一株紫花!

「是曼陀罗!」夜天惊叫。曼陀罗终究不是冥花,在世间较常见,因此一眼便能认出。

他却未可掉以轻心。论煞气,曼陀罗或许未像彼岸花般妖邪,会狂吸生命之能,但它仍属毒花,被栽植在此,必也是大杀器!

两株妖花接现冒现,决非吉兆,至此,夜天已开始萌生退意,无意恋战,但一切却已太迟。

「霍霍霍-」

突然间,眼前已不只有那两株紫花丶红花。荷花池正中央,未几又抽出了几口新芽,两株丶四株丶六株丶十株……全都是彼岸花和曼陀罗,而且能在极短时间内长成,不可思议!

「擦,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夜天不禁骇然。这一刻,冥花正以几何倍数生成,一株接一株,毫无间断,很快就覆盖了整个荷花池,并透发出海量阴煞气,极其恐怖妖邪。

彼岸花象徵死亡,象徵轮回。随后,当空间已满,众冥花更盯上了池中原生的荷花丶荷叶。杀那间,血红色的彼岸花,邪气幽幽,遍布全池,正疯狂地吸收生命精元,甚至直接吞噬起那些荷花!

「嘎崩嘎崩-」

荷光本无辜,你们要吃,就冲着我来!夜天瞠目结舌,看着原本占多数的粉红色渐被稀释丶压榨,并逐寸逐寸消失,由幽邪的血红色与紫色取代,他内心无法平静。冥花胃口之大,死亡气息之强,乍看下可谓惊心动魄。

「嘎崩嘎崩-」

就是这样,没过多久,剩馀的荷花皆难幸免,有的也只是残枝败叶,乾枯衰靡,与死亡仅一线之差。至此,大池已被冥花完全占领,但它们并未满足,还将继续延展,令阴煞气越发浓烈,难以估量,非常可怕!

「我……」蓦地,夜天感到一阵晕眩,明显有生命之能流失出去,难以抑制。但此时此刻,他已来不及退走,因为冥花长速之快……实在令人咋舌,没多久,它们又将冲出水池局限,伸延往外,波及到夜天!

「龟爷爷的,就不该招惹这群死神!」他暗暗诅咒,刚才还豪言「护花」,叫冥花「放过荷花,冲着自己来」,没想到却口舌招尤,它们真的冲着夜天而来!

「咻咻-」

这一刻,冥花越长越多,在冲出水池后,它们又开始占领附近的草地和花丛,四处不断冒现红丶紫两色。如此过了一会,庭园四面八方……皆长满彼岸花和曼陀罗,其馀百花则被压制丶吞吃,开始萎缩,比例与占地不住减少,直至全被红紫二色取代,这情景无比诡异!

「呜呜呜-」

夜天开始着忙。他没想到刚才稍一走神,迟疑没出手,结果转瞬间,自己已被铺天盖地的冥花重重包围,退路断绝。环视四方,只见阴煞气冲天,死亡气息弥漫,在这情况下,他俩的生命精元也将加速流逝!

没办法,彼岸花寓意死亡,碰者必死!

「莎姐,你醒醒!」夜天狂摇起身旁的莎蔓华,她却毫无反应,不哼半声。其实这不难理解,试想想,若强如夜天也感吃力,那莎蔓华这种菜鸟……又怎会有力抵抗如海般的阴气??

这一刻,只见她嘴唇苍白,面无人色,大概早已支撑不住,昏厥过去。但奇怪的是,莎蔓华纵已不省人事,一动不动般,其衣袖间……却居然爬出了两只小昆虫!

一只黑色蝎子,一只蝗虫。

第三六六章:冥府喊退货

不用说,它们都是莎蔓华从妖界带来的「宠物」,一直随身。这两只蝎子丶蝗虫也跟渣渣主人不同,生命力顽强得很,即便四周阴煞气弥漫,杀机冲天,它们仍没有太受影响,依旧艰难的爬行着,令夜天啧啧称奇。

也在这时,他突然又眼前一黑。因精气持续外溢,衰变加剧中,他快将不行了;但与此同时,冥花仍不断抽出新芽,席卷全园,无处不在,甚至脚前也冒出了几株,试问如何招架?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我还不想死!」包围网中,夜天咬牙切齿,神情渐变坚决。不能再坐视了,他越等,翻盘机会就越微,当趁自己还未昏倒,就主动反击,展现无上祖师风采!

这个时候,他猛然想起金头发的火焰剑。

真狼之焰。

面对冥花阵,仙弓放箭低效,狼牙钉不够看,雪之空鞭长莫及,白狼之憾攻心无用,想来想去,还是放一把火最实际。

於是,夜天连忙运劲掐诀,让火焰剑实化,再攥到手中。

「嗨!」一声轻喝后,他把「真狼之焰」横身一扫,刷出了一个火圈,噼啪作响,迎向千百冥花。接着,随着夜天持续聚气,火圈还将逐步逐步扩大,方圆达数丈,炽烈旺盛,他要一举烧光满园邪花。

「熊熊熊-」

火继续烧,并借乘风势扩散,一切似很顺利。未几,他又举剑环身再扫,以期刷出更多火圈,让覆盖面更广阔。

「嗨嗨嗨,魔女哀谣,你种花,我就放火,有来有往,很公平!」夜天仰首大喊,此时此刻。只见花园中火光熊熊,温度高得恐怖,大片草原正被烈焰燃烧,那一众邪花冥花……是否也将被烧焦?

很遗憾,没有!

「什么状况?!」忽然间,夜天察觉到不对劲。没错火是放了,还乘风势不断扩散,一发不可收拾;但只要你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被波及的,目测只有那些仅存的绿草,一经火吻,瞬间成灰。同时间,海量的彼岸花却似不受影响,不但无枯萎迹象,还继续释出死亡气机,生命力真顽强!

夜天咒骂道:「擦,不该烧的成了灰,要烧的却原来耐火!糟糕,我怎么觉得头晕……」

这其实不难理解。刚才一把火,似乎已是他的最后机会,一旦失败,阴煞气便将继续侵袭。骤然间,冥府之门像已敞开,在象徵死亡的冥花面前,在阎王的呼唤下,强如夜天亦感软弱无力,霎时间,他不仅头晕目眩,连连咳血,生命力流逝,最终……甚至出现了幻觉!

「你……你们是什么人?」蒙矓中,夜天彷佛置身於石桥上,看到身边影影绰绰,有人在走动,且大都手拄大戟,含有敌意。正因如此,便本能地出声反喝:「都别过来,不然一把火将你们烧成灰!」

弱弱的警告,自然被那些人直接无视。同时间,夜天也瞧清了各人真容:表面看来,他们都是阴兵,是冥府的鬼夜叉!

「呃,难道死亡在召唤我,今天必在此饮恨?」夜天全身发毛,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彼岸花惊现,鬼夜叉杀到眼前,这一切一切,无不象徵着生命终结;夜天从未如此接近死亡,但现在看来,他确是大限将至,无法回天!

「小子,看你死期已到,别无谓挣扎了,跟我走吧!」突然间,一具鬼夜叉逼近夜天,劈手揪住衣领,就要将其拖走,完全没商量馀地。「崽子,让你跟这个苦难的世界说声再见,之后就别再回头看!」

「蹬蹬蹬—」

这时夜天被拖行着,蒙矓中,隐约看到石桥两旁……都开满彼岸花,饶是妖艳。他却很不甘心,也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不应葬身於此;於是,渐渐地,他又露出了坚决的眼神,心想无论是蓄爆也好,嘴炮忽悠鬼夜叉也好,总之无论如何,都得活着脱出冥府!

「我是夜天,我不会死!」夜天自语之际,蓦地,他想起了小巷中那个老巫,那个坚持要替自己测命的西方族「老神棍」,由此灵机一动。

「不如骗他们,说老巫指我会长命百岁,冥府暂不能收。如此,鬼夜叉或会送我回去?」夜天萌生奇想,只是话到嘴边,却又马上给吞回去,这方法行不通!

骤然间,他想起老巫推算自己期间,忽被吓死的那一幕。那时候,还以为是她功力不足所致,直至现在回想起来,才惊觉:莫非老巫看到了什么不该看,或者极骇人的景象(例如死神),因而被吓死?

或许,是自己人之将死,身边出现大量阴兵,景象恐怖,才令老巫受惊而亡!

「唉,可能冥冥中早有定数,我注定在劫难逃,活不了!」蓦然,夜天心头剧颤,情绪变得非常负面。本来还想搬老巫出来压鬼夜叉,谁知宿命难违,还是别弄巧反拙了。

「唉」

在大受打击下,夜天已呈放弃状态,意志力弱化,开始迷迷糊糊,神智不清醒。之后他任凭鬼夜叉拖行,也没再试图角力。

「咔嚓咔嚓-」

未几,鬼夜叉拖着夜天,来到一座牌坊面前,便在门前停下。

「尊者,请收人头。」鬼夜叉神态冷漠,说罢,便一举挑起夜天,将其交给守门阴兵处置。

「好,让我检查一下。」这名守门尊者点头。但说到底,这似乎只是例行步骤,毕竟每天死人这么多,这么多怨魂要接收,哪有空逐一仔细检查。於是,他也只是把夜天随意翻了两翻,凝看两眼,便扬手叫人送进里面。

然而,就在夜天将被拖走的那一刻,突然间,守门尊者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竟露出了惊容,喝问鬼夜叉:「此人是谁,送来干嘛?!」。

「尊者,是路上捡的,来历不明」鬼夜叉摇头耸肩,正想表示「事不关己」,却被守门尊者截然打断。

「送他走!」他严厉的喝斥,同时也非常不安,像意识到已闯大祸。「鬼叉使,你……你太疏忽了,试问本府何德何能……收这样的灾星?快放他回去,不然以后怪罪下来,你我随时永不超生!」

第三六七章:曼陀罗之魅惑

看他瞋目切齿,连呼不妙的样子,如此紧张,应该真的事态严重。然而,最后他还是来不及撵走夜天,最坏的情况就发生了。

蓦地,在毫无预兆下,守门尊者做出与老巫临终前的同一反应:惊惶失措丶冏嘴丶全身僵化,终於在极不安中莫名挂掉,再说不出话来。

很无言。他乃权倾一时的冥府尊者,神威凛凛,这样一吓就死了?

其实不只是他,鬼夜叉的结局亦不遑多让。当他意识到后果严重时,一切已经太迟,瞬息间,他也作出了同一表情:惊悚丶不敢置信丶下把掉下来丶整个人僵住……接着,还把手一松,让夜天自然倒地。

恶寒,鬼夜叉居然也莫名给吓死了。

「我……我在哪里……」此时的夜天,正於死亡线上沉浮,因而昏昏沉沉,意识混乱,对以上种种皆无所知。及至他稍复知觉之际,幻象已倏地消失,老石桥丶牌坊丶鬼夜叉等亦告烟灭……

他,已返还现世那「花园」中。

活着。

「我……真的吓退了死神,不用死了?」活着真好,但突然回归,连夜天本人也搞不懂原因,除了暗呼走运,还是走运……

且慢!

别高兴得太早,他根本未脱险!不错,当前他确实已重回「阳间」,貌似无虞,一众冥兵丶夜叉亦追不上,只不过别忘记……

冥府消失了,现世中的祸首丶源头-彼岸花却未消失,仍然是大患!这一刻,海量的冥花仍在光速蔓延,蚕食着花园中仅馀的点点阳气!

「这些邪花,真是阴魂不散,烧又烧不焦,吓又吓不死……」夜天连连诅咒。同时,他虽然从鬼门关回来了,但实际上仍虚弱不堪,瘫软乏力,不禁倒伏在地。

他正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和命运角力,命悬一线。

「我……我……」这种状态下,夜天根本祭不出其他神兵,此时此刻,手中就只剩刚才的「真狼之焰」可用,而且还因体弱手抖,屡次差点脱飞,可谓惊心动魄。

「噼啪噼啪-」

迷糊中,夜天也是头昏脑胀,想不出其他脱身之法。最终,他只能故技重施,做相同的事,而期望有不同效果:放火!

「哼,我就不信彼岸花真的耐火!它们没这么邪门,只要坚持就能成功!」冥花阵中,夜天咬着牙,以剑柄借力,终於重新踉跄站起。艰难中,他尝试继续刷火圈,而最后……虽然圆周比上次小,但总算成功了!

「噼啪噼啪-」

做相同的事,而期望有不同结果,是否算犯二?

也许是,但夜天此时的确没其他良策,就唯有放火。不过这次若依然无效,他便只能认命丶饮恨。

「熊熊熊-」

初时,这最坏设想……似乎要成真。火在烧,彼岸花却仍然顽强挺立,不受影响。结果令夜天十分失望,甚至想过放弃,直至……

他捕捉到一项重要线索,赫现转机!

「奇怪!」夜天突然立起了眼,连声惊呼。火圈中,不知何时困住了一片焦叶,可谓是奇景!

一片焦叶算什么?起初,夜天还以为它是荷叶,并没在意,直至后来再三思量,又惊觉这想法有错。

「不对,园中那些原生的荷花丶小草之类,应早已被彼岸花统统吃光,哪还会剩下一片完整的叶……给我烧?」霎时间,夜天眼前一亮,像看到了曙光,不由得兴奋起来,在反覆自语:「既然不是荷叶,那是什么叶?既然既然……」

事不宜迟,夜天当即倾尽全力,点出一缕真气,穿透猛火,把焦叶从高温中挑了出来,并悬停於眼前观察。

它是哪种叶?

「曼陀罗!」夜天虽然昏沉,远远没平时机敏,不过凭其形状,仍可肯定它属於曼陀罗,不会有错。

但问题又来了:只要是妖花,之前不论彼岸红花还是紫曼陀罗,都无法用「真狼之焰」熔烬。那既然如此,这株曼陀罗何故会被烧焦?难道它有缺陷,所以天生不耐火?

不会吧……

最终,连夜天也觉得这解释太牵强,无法被说服。然而,这片焦叶却无疑是重要引子,只要由此路进,再仔细观察研究,说不定能找到突破点。

「噼啪噼啪-」

就是这样,夜天手托下巴,目不转睛的锁定着眼前几株冥花,全神贯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而事实上……若非如此专注,也很难捕捉到某些细节。

「嗯嗯,很奇怪……」夜天呢喃着,似有所思。经一轮观察,他又意外的发现:原来不是所有冥花都耐火!

在花丛中,那些抗火的冥花无疑十居**,占绝大多数,但它们之中,同时也有少部份并不耐火,当火圈一扫过,便当即枯萎倒下。

「噼啪噼啪-」

转眼间,又有另一株彼岸花被燃烬,化成飞灰;而只要观察下去,其后还会有第三株丶第四株丶第五株……还有更多更多!

当然,在成千上万的冥花丛中,「十数株」可能只是千份之一,比例甚低,因而极易被忽略。然而数量虽小,但只要焦叶存在并陆续添加,便可有力的否定「缺陷论」,断定另有原因!

「咳咳咳……抗烧与不抗烧的冥花,到底本质上有何分别?」接着下来,夜天将继续苦苦思索,并凝神观摩,尝试判辨出两者的不同。也幸亏他天性聪敏,只要专注钻研,很快又有全新发现。

很简单,后者一经火,会马上被烧焦,枯萎成灰;前者则彷佛透明透光,可以给火光穿透,而自己则完全绝缘,不受影响。它给人的感觉,是明灭不定,虚幻不实,与真火彷佛正处於两片不同空间,因此烧它不到……。

慢,终於提到重点了:前者看来是虚影,於现世并非实物!

「我明白了!」夜天瞬间恍然,不禁失声惊呼:「看来这里的冥花共分两类,一类是真花,它们并不耐烧,也只占少数;至於其馀绝大多数,则是由幻术变出来的虚影,并非实体,所以也不怕火烧!」

第三六八章:幻花

明白就好,觉悟不晚!这样看来,园中一开始必栽有几株真冥花,作为源头丶「母花」,也真真实实存在。然而,大概因一丶两株数量太少,并不足以威胁夜天,於是母花为大量繁衍,神速增长……便开始以幻术复制自己,复制复制再复制,不停复制,复制出大量「幻花」出来。

到最终,「幻花」的数量已比真花为多,成百一,甚至千一之比。同时它们虽然虚幻,却与母花同样霸道,胃口也极大,在缺乏天敌下,终於把其他花草悉数吞噬,占领全园。

总结来说,这一切都是幻术造成!

至此,夜天突然灵光一闪,扬眉道:「那就是说,只要消灭源头母花,其他幻花就会一并消失?」

对,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返本归源,对症下药,方能针对问题症结-那些母花。想通了之后,夜天终於方向正确,有望脱险了!

只不过说来容易,须知园中冥花成千上百,每株看起来分别不大,真幻难辨,他更万万不敢触碰,又如何找源头母花?

夜天轻叹:「唉,没这么简单啊……呃,我身体怎了?」

他话未说完,在毫无预兆下,又勃然眼前一黑,差点失平衡!

刚才观花,大概消耗了大量剩馀真气,令其透支,结果他颤颤巍巍,挣扎了一番后,便终告失去重心,跪倒了在地。

「唉,没错的话,我只要烧光母花就行,但我真的分辨不出真幻」夜天突然晕眩,也涌现出一股无力感。若状态十足,他或许还可凭眼力瞧出端倪,再盯准真花将其付之一炬,甚至一把火烧光整个花园。然而,此时他正游走於生死之间,气虚血弱,却实在力有不逮。

「吱吱吱吱-」

就在夜天无比气馁,正想着要直奔死神之际,他听到了这么一道吱吱声响;扭头一瞧,竟赫然是莎蔓华那只蝗虫「宠物」。

乍看之下,它生命力顽强得很,不但未死,还正在泥地上来回蠕动,没多久,更扑到眼前一株紫花上,开始啃咬!

「嘎崩嘎崩-」

夜天有些诧异。一如冥花完克荷花,同样地,蝗虫看来也是冥花的克星,能把它们吃光。这令他开始动容,渐渐地,又得到了一些启发。

「嗯嗯,其实即使我分不出真花幻花也不要紧!重点是,这些虫子是吃花的专业户,一定会分!」夜天突然灵机一动,双眸泛起异彩,原来关键就在蝗虫身上!对虫子而言,由於只有真花才能填腹,虚影却无用处,所以其本能触觉必比人类灵敏。

既然如此,就不如让它代劳,判明真幻!

有救了,夜天当场很雀跃,但还是有一个问题:蝗虫只有一只,冥花却漫山遍野,若等它慢慢吃完,届时自己恐已精气耗尽,不在人间了

晕死,方法是有,虫子却不够,该怎么办?

「嘘,其实数量少又如何?一只不够,就生出两只,两只不够,就生出十只来,多多益善,直至将冥花统统吃光!」不知因何,夜天竟萌生出这种想法,认为虫子是可随意变出来的,念动就可成真。

也许,是因看着彼岸花从一株开始,凭幻术原地起爆,快速由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百,百变千,最终复制出海量幻花,数之不尽,令夜天得到启迪。

栽一株真花需时,但幻术却不同,幻术刷出的花并非实物,可以无限制丶无条件地大量复制,极速复制,彼岸花刚才不正是这样吗?由此路进,若冥花可凭幻术复制,何解虫子不能?

霎时间,夜天像被升华了,层次提高了,眼界亦开阔过来。这次於死境中观花,令他感悟良多,尤其对「化身」这门神通的理解,进入了一个全新领域!

「咳咳咳,大虫子,谢谢你,你帮我悟出了新招……」夜天自语着,同时这刹那间的升华突破,也令他恢复了一点点元气,稍为振作。

接着,他就是凭这口气,颤着腰,抖着手,艰难点出了一缕白光,隔空挑走那只蝗虫,托於左手指尖,再用右手开始施法。

「呜呜呜-轰!」

突然间,蝗虫如遭到雷击,开始不停剧颤,虫体也闪动着,状态变得很不稳定。在夜天指尖上,它时而虚化,时而凝实,虚实交错,明灭不定,虫躯似在蜕变当中。同时,它彷佛也受着两道神秘力量影响,一股向左拉,一股向右扯,拚命要撕裂虫躯,将其一分为二!

夜天不是昆虫,不懂它此刻是否受尽煎熬,痛不欲生。而就在两股力量角力之际,蓦地,虫子身畔又浮现出一团紫雾,将它覆盖进去,接着,里面就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锵!」

无上祖师大展神威,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剧变在即!

最终,当紫雾挥散,神秘力量消失后,在夜天眼前,俨然是两只一模一样的大蝗虫,皆在咿呀怪叫,蠢蠢欲动。

看来复制很成功,这一刻,母虫已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体型还比之前庞大得多!

「呵呵呵,依我看,彼岸花还是应种於冥府,人间不适合你们,都统统下去吧!」夜天冷笑。其实自复制一成功,第二只蝗虫一出现时,他就可放一万个心了。

无他,只要有第二只大蝗虫,再让它自由繁衍,随后马上就会有第三只丶第四只丶第十只丶第一百只……总之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吱吱吱吱-」

大蝗虫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未几,已可谓是铺天盖地,几近席卷全园,数之不尽。蝗虫饿了,下一步自然是出来觅食,而园中这万千冥花,有真有假,只要确定哪株是真,就可以吃。。

这,正是夜天要倚赖它们之处。

从一开始要灭冥花,就必先锁定源头母花,将其摧折,之后它衍生的幻花也会一并消失。夜天一直为此大伤脑筋,因为在他眼中,每株花都是大同小异,看起来没啥分别,真幻难辨,非常头大。

第三六九章:当飞花成灰

但大蝗虫却大不同。对自己的食粮,它的触觉格外敏锐,不容易被假象蒙骗,即使假花再多,真花再少再罕有,它也有辨法捕捉。这一刻,只见蝗群於在万千花海来回穿行,吱吱怪叫,未几,已成功锁定丶并吃掉了几株母花!

这被吃的绝大多数,夜天都一直不觉得像真花,所以刚才遗漏掉了,没用火圈去扫,灭花亦因而成效不彰。幸亏有这票蝗虫!

无论如何,它们既能判辨真伪,夜天就不用劳心了。他放出蝗群灭花,绝对明智!

「吱吱吱吱-」

接着,大蝗虫将越来越多,皆在吱吱鸣叫。大园百花中,它们搜索着那万中无一的真品,一旦锁定了,就马上飞扑过去,张开大嘴,疯狂地啃咬,狼吞虎咽,直至一点不剩。

「嘎崩嘎崩-」

蝗祸来临,花儿皆无一幸免。什么,彼岸花正在蔓延?对不起,你的天敌长速更快。冥花数量过多?不,大蝗虫数量更多,胃口更大,你开一株,它们就吃两株,真爽!

「呵呵呵……吃吧,孩子,尽情享受你们的美点吧!」夜天笑了,看着冥花逐株逐株消失,他既能一吐闷气,也是啧啧称奇。

事实上,众幻花都是依附母花而生,而随着母花被吞噬,它们自难独存,霎时间,也开始一株接一株的凋零丶虚淡,最终彻底灰飞烟灭。

「噗噗噗-」

在天敌面前,凶邪如彼岸花……也沦为了装饰,徒让大蝗虫填腹。此时冥花每少一朵,阴煞气就减弱一分,死神也远离了一步。至此,夜天终於能弛缓下来,功力慢慢回复,今天应该不用死了。

活着就好。

「呃,真没想到这么凶险,更没想到救命的不是那些圣兵神器,而是一只大蝗虫」渐渐的,夜天已不再受阴煞气侵蚀,便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有带莎阿姨,她也是功不可没:没有她,就没有虫子。」

接着再过一会,蝗群已将所有彼岸花丶曼陀罗全吃清光。夜天见状,又随即大袖一卷,隔空将那只「母虫」收回,并塞回莎蔓华的口袋中。

随后,因母虫被藏起,其他附生的虚虫也跟着一只一只蒸发丶幻灭,最终全数消失。它们终究算是害虫,既然冥花被吃光,便是时候功成身退,来日有用时再祭出来吧。

「吱吱-」

就是这样,死亡气息散尽,花园这一角终於回复清静;但环视四周时,刚才「大战」的痕迹却是到处可见。某程度上,清幽的荷花池,唯美的花圃均已沦为废土,满目疮痍,若要恢复旧观,恐怕需要派人栽植才行。

这一切,却轮不到夜天管了。此地不宜久留,当他稍为回复功力,便马上信步离开,迈进另一区域,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深入内园。

未几,他终於看到哀谣。

这是一片大草地,两旁栽有几株棕树,至於女皇本人,则外披着西方族帝袍,手执黄金法杖,於尽头处冷面而待,圣威凛凛。权杖上,深蓝色的晶石更折射出道道幽光,无比诡异慑人。

草地另一端,夜天双眼微眯,反覆扫视,却只能看到「一个」哀谣。

一个,为何这样说?那是因她化身无数,上次海战时,夜天便对战过龙袍哀谣,白袍哀谣,还有烈火哀谣;这些化身,全部均可独当一面,抬手瞬杀绝代高手,强得恐怖。

然而,以上化身统统不见影踪;这一刻,眼前就只有一个哀谣-西方族帝袍哀谣,这应该是其真身。

「真身好像比任何一缕化身还强,更难应付,无怪她被称为当世第一妖孽……」夜天嘀咕。

与此同时,虽说哀谣只来了一个,现场却远远不只她一个人。在她身后,还伫立着三名中年女子,皆身披墨黑色战袍,外表冷咧,眸泛寒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令人发毛。最重要一项:她们目测都是无上祖师。

「擦,看来我不应孤军深入,即使这儿没陷阱,光是一对四……也很难有胜算。」夜天自语着,也开始明白到……刚才女皇为何不需要紫衣跟来。

偌大的帝国,神人比比奇是,最不缺是人材,这票中女正是实证。夜天不懂她们的头衔是什么:大宫婢,二宫婢,还是某种长老?这很难说,但从她们不加掩饰的霸气丶傲气判断,应该都是身份显赫,习惯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大人物。

除了她们三人,现场其实还有无数御婢,从祖师到宗师,从宗师到准宗师,总之每个境界皆不缺人。为了招呼夜天,看来「凌月宫」煞有介事,严阵以防,出动了极多御婢……慢,你说什么,宗师丶准宗师也配称为「高手」?对现在的夜天来说,未免太弱了吧。

却千万别少看人家。也许,她们一个人难入夜天法眼,但若全部人井然成阵,再用法宝加持,那其战力叠加起来,还是绝对不容小觑!这批御婢被安排在此候命,必有深意!

其后,夜天在无意中还留意到两个故人:蓝笛……还有红笛,不由得微微吃惊。

这两个人,都与自己有过各种因果,恩怨交织,关系有些复杂。这也并非重点,关键是她们的修为随时三阶不到,都是渣婢,帮不上什么忙,那被派来现场这个高手过招之地干嘛?

「依我看,蓝红二笛都有某种特殊身份,因此被带来。难道……是女皇贴身侍女之类的头衔?」夜天一阵挠腮,不能肯定,而也在此时,红笛好像看了过来,顿时与他四目交接。蓦然,她显露出兴奋之色,还连连在使眼色,似有所指。。

「呃。」夜天不禁腹腓。一个眼神可蕴含无穷意思,她是想说「女皇有诈」,「吾有一策」,抑或有其他深意?

但无论哪个才对,夜天都不会乱给反应。红笛越作暗示,他便越要装看不见,否则很易令人起疑。测透出什么,心领神会就行。

第三七零章:母不母

最终,夜天还是将焦点放回哀谣身上;至於哀谣,也正冷冷的打量着他,彼此相顾无言。

虽然名义上是「母子」,但母亲以人质为挟,在此约见,却随时是一个杀局。一颗天狼元神,令他俩有机会「相认」,却更可能要相杀;哀谣一直指控儿子偷去她的宝物,拿不回便不罢休。

这是个无法化解的矛盾,真元只有一颗,却有两人争用。母亲要靠它武破虚空,一尝仙愿,儿子则要追小情人,攸关终生幸福,总之谁都不会让步。

同时间,夜天内心也非常不踏实。刚才,他好容易才排除万难,脱出冥花阵,元气稍复,谁知喘息没多久,目测……又踩进了另一个陷阱中,随时比上次更凶险。

夜天一感不安,就难以再保持沉默。即使他已是无上祖师,手段丶神器与日俱增,但遇到危险时,还是会重现「旧我」的倾向:一切靠嘴炮解决。

夜天有话要说。

「母亲大人,别来无恙吧,向你请个安。」他微微欠身,连番拱手,礼节上倒是无可挑剔……但重点却是腔调,因为夜天明显话中有音:「哎呀,刚才的冥花阵好阴邪,还差点走不出来!看来母亲大人真是望子成龙,溺爱有加,所以我才有机会接受这种非人试炼……感恩你的悉心培养,好感动啊,儿子都要泛泪了!」

「哼。」作为一代女帝,阅人无数,哀谣哪听不出他在讽刺自己。然而,她倒没恼羞成怒,而仅仅冷哼了一下,淡然道:「儿子,你的表现很令本宫意外。须知彼岸花寓意死亡,触者必死,连我也不敢乱用乱碰;而你,居然可烧光冥花,全身而退?」

夜天闻言后,又继续冷嘲热讽:「这还得承蒙母亲大人厚爱,手下留情,将儿子从那些鬼夜叉手中拯救出来,很感恩!」

「哼,你别以为这样挖苦本宫,就可不用归还宝物!」哀谣冷哼。

都说了,这对母子之间,存在着无法排解的深层次矛盾,而双方又这么偏执;最终,哪怕只有一方死亡才能作结。

哀谣不会变。她既是女帝,也是母亲,无论哪一重身份都是尊长,无需迁就退让。在她心目中,大概想着只要继续摆出那副冷若冰霜丶目空一切的神情,以势吓人,儿子(也是臣子)夜天最后总会屈服。

而事实上,夜天心态上的确出现了微妙转变。渐渐地,他不再嬉皮笑脸,反而认真思量起「儿子」这重身份。

他一向反权威,面对什么仙神大帝,可自恃天材,继续我行我素,不加敬意,但面对母亲……情况很不同,这似乎另有一重道德枷锁,令人为难。

别弄错,他依然对哀谣毫无感情,甚至很鄙视她。但只要对方不断重提这件事,重覆喊「儿子」,那夜天即使再反感,也慢慢地,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重身份。

没有人能自选谁作生母,即使母亲再不堪再绝情,却依然是自己唯一的生母,事实无从改变。

夜天并不迂阔,他可以无视世俗眼光,顶上各种「不孝」丶「弑母」之罪名。但问题是,只要他潜意里仍视对方为母亲;交战,就会衍生出一种无形的心理包袱,很难再完全豁出去。

在任何生死大战中,你都必须不留馀地,往死里打,绝不能对敌仁慈。大决战中,谁不够狠,谁有一念之仁,就随时会被人翻盘,万劫不复,戒之!

所以对夜天而言,无论怎样看,讲和都似乎比动手有利。现时他要做的,就是谈判,说服哀谣先别要杀自己,拖延买时间。

好听点,这叫做动之以情;但其实说到底,还是嘴炮。

「母亲大人……」忽然间,夜天醒觉自己应是「皇子」,身份尊贵,其实可挺直腰板说话,不用那么龌龊。「其实,只要我们是母子关系,就根本没必要为一件身外物大打出手,生死相向吧。母子厮杀,实在是大悲剧啊,我们不如大和解呗!」

「哼,你有办法还我东西,自然犯不着制造悲剧。」哀谣冷哼。

她倒是开门见山,将其底线直接表明清楚,不用夜天揣摩瞎猜。那就是:什么都可商量,唯独「天狼元神」不行。

事实上,除非哀谣撞邪,否则夜天也不期望几一句话便可说服她。唯今之计,唯有循循善诱,慢慢引导母亲大人,也好买一些时间。

「我明白母亲的立场。的确,光球对你我都有大用,很难说谁应让步,谁应放弃,谁应有控制权的。但,我确信这不是个零和游戏,非要一个人倒下不可;我们可以先停战,坐下来慢慢谈,慢慢想办法,相信总会有双赢方案!母子俩,血脉相连,不必分出生死!」

「双赢?」作为女皇兼无上强者,哀谣的话就是圣旨,又惯以实力压倒一切,不易理解这个概念。「什么叫双赢?我哀谣要赢尽一切,不会让别人占任何便宜,何谓双赢?」

夜天当即反问:「不,但你既然称我为儿子,让儿子成功,母亲自己不是也高兴,可引以为荣吗?」

「不行,元神之事没商量!儿子窃据了母亲的宝物,理当归还,此乃天经地义!」哀谣怒叱,法杖上的晶石又再透射幽光。。

看来,夜天企图「说之以情」并不成功,在哀谣眼中,「仙梦」远比「亲情」看得更重,不会轻易让步。但幸好,这并不代表夜天下一步就要动手……因为亲情打不动她,还可以晓以利害。

「母亲,你恐怕太低估我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手,我也决不会坐以待毙,而必定会反击!我会视死如归,这样即使最终不敌,你也必定要付出沉重代价,拿不回你的东西……」夜天忽然脸色一沉。眼见哀谣手执法杖,圣威凛凛,大有目空天下之势,他也不想示弱;於是蓦然间,也将雪之空丶火焰剑丶白狼之憾,天狼之罚等悉数砸出,让其绕体盘旋,以作抗衡。

第三七一章:子非子

有神兵护体,夜天底气大增,说起话来也更铿锵有力,振振有词。

「母亲,若你非向我出手不可,那我别无办法,只好拼死抵抗。这样的话,我俩随时会两败俱伤,让其他人捡便宜,换来一场空!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侯加利亚是怎样死,你是怎样成功的吗?」

「放肆!」哀谣骤然变色。当年那场「互动」是其毕生之耻,自然不想重提。但夜天此言一出,却无疑击中了要害,令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形势。

这段期间,由於夜天进境太快,很多人对他的观感都跟不上,仍维持着从前那「小混混」的印象。哪知士别三日,他早已脱胎换骨,战力翻倍,现时的他即使战败将死,只要决心同归於尽,引体自爆,仍可一并带走一票高手。

这叫做「我死,你也活不了」,够酷!

当然,高傲如哀谣,平时目空一切,当然不会承认这个事实。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她神色一凝,长发开始飘动,帝袍更在猎猎作响,「我早说过,除非你那宗战矛能够实化,否则不能伤我一根头发,更妄想同归於尽!」

「你还是低估了我……」夜天歪嘴冷笑。他已尽人极境,绝不信哀谣能徒手瞬杀自己,而自身无恙。他指着女皇说:「即便退一万步,让你真的杀死了我……但,杀死亲生儿子,也会令你终生有憾,凝生心障;有心结的人,修练途上不能走远!」

对,如果夜天会因「弑母」犹疑,那哀谣……岂不同样会为「杀子」后悔?

一提到修练,竟能一石掀起万重浪,令哀谣为之动容。为了一个仙梦,她素可不择手段,无极不用,甚至不会为儿女之死掉一滴泪;但夜天说出了重点,一旦下了狠手,将来午夜梦回之时,她可否确保自己永不后悔?

修道之人,最忌心障形成,轻则会令进境停滞,重则走火入魔!既然如此,看来还是和夜天停战,寻求双赢更好?

哀谣动摇了。夜天陈述利害,竟令她动了一念之仁,开始缓缓垂下法杖,杀机稍降。

接着下来,双方皆进入了沉思,嘿然不语。

「母子间,不应生死相向,可以再谈。」最终,还是哀谣一锤定音,收敛起杀机。

当然,她并不会真的放弃真元,放弃成仙机会……去成全「儿子」,这是其毕生宿愿,决不会轻言而弃。哀谣只是发现了夜天并不易与,在出手前,有必要先考虑周详。

因此,女皇一锤定音,一句「母子间,不应生死相向」,决定夜天可免一死……或者说,是暂缓了死期。

「陛下……」

忽然间,在哀谣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而冷咧的女声。是那三名黑袍中女,她们似乎有所不满,有话要说!

「臣等好不容易将这小子引来,陛下难道就此饶他不死?」其中一人并不想放过夜天,当即反问。

「怎么了,难道你们不满意,想造反吗?」哀谣猛然扭头,狠狠白了那人一眼,杀意再度陡升。女皇神威盖世,光一个眼神已无比骇人。

「臣不敢……」黑袍中女一阵哆嗦,本能的拱手丶缩后。

「知道就好。他是我儿子,也是帝国的皇子,只有我才可决定他的命运,他的生死!」蓦地,哀谣将权杖指向夜天,然后再狠瞪黑袍中女一眼,冷道:「这世上,只有我能够动他,你们都不能,不可自作主张,听到没有?」

「是丶是……」黑袍中女还不想死,只好唯唯。

但,这并不代表众人真的心服口服,在她噤声后,身旁另一长老又随即鼓起勇气,抱拳进言。

「常言人界无仙,作为臣子,大家无不期望陛下能打破宿命,早日武破虚空,成就天下第一人。陛下登极,也好让臣子们韬光一下……」

哀谣闻言,脸色又再一凝,冷喝道:「你有什么想说,不妨直言!」

「臣不敢……」初时,这位长老也是一阵寒颤,但只要设法回避女皇眼神,很快就镇定下来。她低下头,双手合拳道:「臣只是觉得可惜。难得能将夜皇子引来,就当趁机瓮中捉鳖,攫取重宝;反而……若现在放虎归山,岂不白费了一番心血?」

至此,之前那名长老马上拱手,低着头,趁机接口说下去:「如果……陛下真的放弃真元不要,与其浪费,还不如请赏赐给臣等!」

「陛下请三思……」

接着,这三大长老,连同身后一大票御婢部下,皆一齐各种抱拳拱手,发声力谏。

「请三思,请三思……」

哀谣就是真理,她一言既出,一锤定音,素来很少人敢顶撞,敢有意见。此时群婢集体纳谏的景像,应是她平生首见。

同时间,草地彼端,夜天也在大发牢骚。

「呃,我跟你们有仇吗,怎么所有人都想杀我?!」他吐槽连连,初时也是莫名奇妙,何解众人都想要自己的命,甚至比女皇更着紧?毕竟真元只有一颗,即使夜天死了,它也只会由哀谣一人独吞,其他人瓜分不到半点半滴;问题来了,既然没得益,她们何必如此紧张?

「我明白了……」随后,夜天看看哀谣,再看看战战兢兢的御婢们,终於恍然。

正因哀谣是女霸,牢牢稳占着帝位几十年,只要她还在人界的一天,其他人就只会被其严严压制,难以等到出头机会,真正当家作主。

正因如此,大家若要想出头的话,最佳方法就是……将这头妖孽送往妖域,永久离开人间!只有哀谣一走,帝国才会再现权力真空,大家才有上流机会,有出头天!!

所以夜天不得不死。人虽无罪,怀璧其罪,原来他不幸成了众人上流的绊脚石,女皇以下,无不想他「送还」天狼元神,助哀谣飞仙离开。

与此同时,当哀谣看着众婢异口同声,出言「力谏」时,其实也十分震撼。在她眼中,这算是逼宫吗,还是大家想要造反?

第三七二章:女皇说了不算

「好,原来大家都不爽我,恨不得本宫马上消失……」蓦地,哀谣感觉到自己被挟持了,愤怒之馀,亦感到有些为难,甚至是骑虎难下。毕竟若只有一个人忤逆她,还可强行将其一掌灭声,但如果……所有人都不满时,是否仍可凭绝对实力,凌驾众人意志?

一想到这里,哀谣就极度窝火憋屈,感到怨念无从宣泄,未几,更有冲动将它转嫁到别人身上。

「呜呜呜-」

这一刻,只见刚垂下的法杖重新扬起,点指向夜天,晶石亦再透射幽光,显然杀意正在陡升。

夜天见状,亦连忙将玄功运转到极致,令各大神兵加速盘旋,增加气势。他不想坐以待毙,若一战终究难免,就宁愿先发制人!

「哼,母亲,想不到你竟害怕你的宫婢,受着她们摆布;她们叫你杀人就杀人,试问你的帝威在哪?」夜天说着,一边把天虹仙弓摄到手中,准备出招;同时间,双眸亦渐渐泛现寒光,喝道:「夜天却不同,我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生死我自决!」

这一次,他为求先声夺人,将同时出动所有神器;霎时之间,青色光箭丶狼牙钉丶大火圈等皆全数砸向对面,夜天指尖甚至还挑着那只大蝗虫,以备不测!

「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神兵利刃,一触即发,瞬间已席卷全园。基於数量多,攻击范围广,结果不仅哀谣本人,连身后不少长老丶御婢也惨遭波及,多人中箭吐血;没过多久,现场已倒下了十数人。

那哀谣呢?强势如她,当然不会束手待毙;然而,至於她是如何出手,如何反袭的,却没有人能看得清,哀谣出手之快,神功之诡奇,当今世上恐怕无出其右。

这一刻,诸人只可听闻声响,却辨不清是哪种无上功法。

「哧哧哧-」

在一连串爆响后,哀谣终於缓缓垂下法杖,它彷佛在冒烟。同时,原本密密麻麻的光箭丶狼牙钉与火焰,气势正开始减缓,直至完全终止。众人定神一看,原来夜天已蹬蹬倒退了几大步,身上更呈现出几道恐怖的大伤口,鲜血汨汨而流,触目惊心!

「我早说过,你拿不出淌血战矛,就休想伤我一根头发。相反,本宫只要法杖一扫,你就会丢了半条人命。」哀谣很冷淡,彷佛夜天只是一介草包,而不是无上祖师。

草地彼端,夜天却同样震惊。这个女皇,似乎比上次海战时还要逆天!

其实这不难理解,因为那时她只来了两缕化身,还未展现真正实力,相反眼前的帝袍哀谣却是货真价实的真身,功参造化,举世无敌!

虽然夜天在祭出光球,动用「万源归一」后,伤口已迅速止血,但女皇之强大仍令其十分不安。

哀谣太强大了,自己最多只能做到同归於尽,却没把握完胜离开……

但等等,他还要活下去,并不想同归於尽!若是这样,就大概别充大头了,先想好退路吧。

「哀谣逆天,这里又是人家地盘,其实连逃也不容易……想走,唯有靠化身!」突然间,夜天灵机一动,想起那些夜天二号丶三号丶四号……等等。其实自晋身为祖师后,他就好应活用化身,进时可围殴,退时可扰敌,灵活趁手,何必自限於这具臭皮囊中?

「对,我必须用化身!若兵分几路,互相掩护着撤离,必要时再牺牲一两人,应该能活着出去!」夜天神情渐变坚决,终於拿定了主意。於是,他开始盘点化身数目,到底有多少具?

「一丶二丶三……噢,就这三具,没其他了。」

三具,初时夜天觉得太少,绝不够看,但随后转念一想,又记起其实衍空老道也只有这么三具,法丶道丶武各一;相对之下,自己绝对不失礼,看来三具化身足矣!

「嗯,但纵然如此,仍恐怕哀谣眼尖,得想办法忽悠忽悠她。」夜天自语着,正沉思还有什么损招可用,而正在这时,天虹仙弓又再自主剧颤,铮铮作响!

「主人,卡卡要杀死这个贱人复仇!你不杀她,我也绝不会放过她!」神识界内,兵魂卡琳特忽然发飙,几至抓狂,导致仙弓剧烈波动。

她口中的「贱人」是谁?很明显,此人就是哀谣;二十年前,一叶滩发生了那场惊神泣仙的大战,哀谣丶辰灭丶枯藤三人联手伏杀侯加利亚,亦即卡琳特的旧主。当年之仇,她一直怨愤难平,不能忘怀,非要将哀谣千刀万剐。

「贱人丶小贱人……」这一刻,夜天就这样呢喃着,总觉得有些暧昧。贱人,只有捉奸时才会这样喊,而哀谣乃堂堂女帝,何解忽然会成了「贱人」?

这,也得从「一叶滩」那场大战说起。想当年,哀谣为令侯加利亚分神,好让两名同谋下手偷袭,结果……选择了最低贱的方法:主动献身,色诱!

在那个暴雨滂沱的无眠夜,那时她给灌迷药,肆意挑逗,令侯加利亚意乱神迷,警觉性大降,最终,两人还发生了因果。

「呵呵呵……」

那是一次「致命」的互动,根据猜想,就是它「产生」出后来的连体姊妹,还有夜天自己。正是那次互动,令他今天无奈要喊哀谣一声「母亲」……

「在她眼中,这件事应是奇耻大辱,决不会让任何人提起……咦,我明白了!」突然间,夜天眸泛异彩,开始歪嘴邪笑。他一直觉得光用化身还不稳妥,须以某些阴招配合,现在终於想到了!

对,出动白狼之憾!

「嘿嘿嘿……」。

夜天阴笑不止。这柄雪亮的长弯刀,象徵离愁,可勾起人家的各种痛苦回忆,此时正好大派用场。

「嘿嘿嘿,母亲大人,看刀!」顷刻间,夜天疯狂掐诀,把全身精气都倾注进长刀中。随后,他又抬头冷视哀谣,沉着脸,厉声喝道:「母亲,你有着一段不光彩的经历,一直靠自我催眠,尘封掉了。但往事不会如烟,它要在你脑海不停回放,直至你发疯!」

第三七三章:深宫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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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帝国的弱点

「嘿嘿嘿戏坐慢慢呗慌张干嘛……」夜连连嗤笑候哀谣击未竟「动作」却继续循环放送实令她万般尴尬恨立杀夜甚至挖洞钻进

「霍」

又恐怖电芒扫杀次长刀及规避夜却牺牲己腰腹又增添长长血痕顿剧痛难当

「呃哀谣太强挺太久恋战」夜寻思其实清醒并刚才甜冲昏脑深谙影像扰敌计唯今策除退走退走

刻缕化经准备绪向左向右冲目标致当炮灰掩护真让趁乱逃离空花园

「蹬蹬蹬-噗」

别忘哀谣接见话音刚落负责冲炮灰化电光迎扫当场吐血倒几乎壮烈成仁至於左丶右两具其实处境哪儿电芒馀波波及显狼狈堪

「啊啊啊-」

同哀谣却非常窝火她倾尽全接连刷恐怖电芒依法击目标相反「狗男女」却仍众目睽睽明目张胆激情「纠缠」实煞她

哀谣纠结果打持久战再战十数回合她绝把握杀夜问题……画未断皆见她拖耗必须速秒若放任影画续映旦认试问己颜何存

「恶……」哀谣瞋目扼腕比恼火;作女皇她顾忌於本必须维系尊严丶威信像夜种光棍般动辄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慢什牵绊哀谣稍冷静思量便马醒觉……其实夜弱点结果恼羞成怒她祭己

「将女拖」蓦哀谣某红衣御婢眼挥杖冷喝「夜少意别忘质敢胡她立刻命」

她话音刚落红衣御婢敢违令忙迭扭回从群拖名女御婢红笛至於挟持质……则布蒙眼帕塞嘴志清状态非常糟糕

她底谁

「……叶妹」夜赫变色叶长诗令当场醒觉该死刚才脑热忘回所逼谈判完全救别

当己稍尝甜质便马性命虞

「卑鄙」夜目视红笛迷迷糊糊叶姐既悲愤亦激动久别重逢却见她折磨成种状态夜免火涌当场瞪眼指骂哀谣「哎哎祸及妻儿听吗更何况……母亲位女儿媳难求成仙居择段顾亲情连媳妇用当质」

「闭嘴」哀谣情冷漠眸光阴寒须知她向亲儿女毒更何况区区酒馆位低微「媳妇」刻见她仗黄金权杖步步逼向夜却怜叶姐屑顾

「夜马收把刀终结画否则女必死」哀谣胁逼

「冷血卑劣」夜呛声质挟持初确悲愤交加甚至点知措;夜向理性明各种哭丧丶泪崩丶叫嚣於事补因此快便镇定再慌乱冷静思考

理性压倒感性同类质事件素套理论此将成行动指引

「母亲答应任何条件收回长刀更让影画放映样己媳妇早晚全耻笑变声名狼藉……」突夜像变另眸光刀脸色非常冷咧带任何情感寒声「怕别忘祖师若因质……屈服於全耻笑值」

「哼怕她命」哀谣冷哼法杖朝随意点叶长诗又阵抽搐状甚痛苦

「随便杀杀阻止」回夜却动於衷未见歇斯底处理质危机第诫戒急戒慌装作乎否则便正绑匪怀向杀价

底哀谣所选择抓叶长诗因认她夜重;若拿她夜便感投鼠忌器束缚脚最终屈服於其条件叫停影画收回「狼憾」

正因此夜更满脸装乎免趁机苛索

同哀谣见夜所动越急便再次扬杖冷喝「……敢冒险怕真动」

「随便果觉怕错……」刻夜眸光冷咧更忽歪嘴笑「怕因……质於重於却非常关键若妹死再筹码威胁更怕因失常性决同归於尽所……才更重视质安全确保她死既帮忙照顾妹什顾忌」

夜冷笑连连实话若非叶姐早昏迷毫知觉洒脱试若给姐听番「冷血」话……由夜亲口即使明苦衷乃情非并非真必定伤透甚至日影响两关系

她既昏倒夜便再顾忌什行蓦又把卡琳特从幻界揪歪嘴冷笑问「卡姐觉叶姐怎样该救该救」

第三七五章:夜天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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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心安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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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围观美眉

只不过……茶居与圣地素有龃龉,甚至曾大打出手,他们怎会突然良心发现,「见义勇为」来救人?

「大家行动!」

但不管怎样,无论圣地是假意真心,总之叶大姐能脱离哀谣掌控就好。这一刻,原来叶长诗已被红笛丶蓝笛等御婢拖到后方,远离了哀谣,而昆仑修者见状,便马上朝那方向掩杀过去。

「快点放人,不得伤害人质!」

「先无视哀谣,全力冲过去人质那边……」

喝喊声此起彼落,修士们这时脚踩神虚,身如惊虹,速度快得恐怖,瞬间已杀到红笛等人面前。

这群御婢内,其实也并非全属菜鸟,应有些高阶强者混於其中,有力一战。但不知怎地,她们的抵抗却未见激烈,只是象徵性虚晃笛子,挥拳劈腿一下,有些仿佛还在向修士们使眼色……

有古怪!

就是这样,双方在短暂搏斗后,叶长诗已糊里糊涂的……被混到了修士们手中。而圣地目的一达成,皆不敢恋战,更立刻结成阵势,脚踏飞轮升空,在重重掩护下撤离花园。

「保护叶姑娘,别让她被女皇扫中……」这一次行动,就犹如从虎口夺食,凶险万分,所以没有人敢松懈。

******

而事实上,哀谣自从发现有人闯入,直觉已第一时间告诉她:有内应!

「不寻常!这几个御婢……哪怕是肯稍为拚命,拖上一阵子等我杀回,人质就不会被抢走……她们肯定已被收买!」哀谣怒不可遏,但想想也对,这什么红笛丶蓝笛……其实早与夜天眉来眼去,有着各种因果,很可能会心软[通敌]放人。

正因如此,哀谣在震怒之馀,亦已决定了不问因由,只管大开杀戒,以儆效尤!

「叛徒立杀,没商量!」

事实上,也因为哀谣这句狠话,刚才修士们救人时,其实远远没描述中那么轻松。他们,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别忘记除了哀谣,现场还有三大黑袍长老坐镇丶监视,而她们都没有「通敌」,若花园遭入侵,决不会坐视不管。结果三长老一出手,就令才刚落地,还未列阵的昆仑空降部队损兵折将,瞬间倒下了两人。

其后,当大夥儿开始逼近人质,又有两人因在后掩护而倒地,似已牺牲。

再之后,当人质混到手时,昆仑一方……又再有三人倒地;同时间,也有五丶六名低阶御婢卧伏於血泊中,一动不能动。不用问,她们因举止暧昧,那一刻已引起女皇丶长老怀疑,结果被出手格杀。

再之后,及至人质已被救出,修士们踏上飞轮,准备升空之际,又再有一人殿后时不幸被电光劈中,当场倒地。

到最后,纵使飞轮已悉数升空,离场在即,哀谣仍未打算放过他们。转瞬间,又有两人被半空击落,人丶轮一并急坠地面,粉身碎骨。

「轰隆-」

幸亏,在昆仑子弟前仆后继,众志成城,浴血奋战下,叶长诗受多重保护,终於被救出现场,远离了空中花园。夜天或许再不齿圣地之伪善,但他们门人作战时纪律性强,以致阵法坚牢难破,却也是铁一般事实,不容否定。

就这样,叶大姐安全了,但昆仑也伤亡惨重,代价不菲:自己折损祖师,大部份作内应的御婢更已被杀。

此时放眼观园,原本绿茵的草地被迅速染红,再加上遍地黄叶和枯树;顷刻间,这里已不再是唯美如画的花园,而变成了肃杀萧瑟的墓园,血流成河,凄然而悲凉。

这次行动将要留载史册。但,正所谓世上没无缘故的爱和恨,昆仑此举到底有何目的?

夜天已无从得知。事实上,他初时由於顾着逃命,分身不下,便连修士们的身份也没弄清。到后来,他听到那句「吾等奉家师之命……」,意识到这些人是为救叶大姐而来,又一度想杀回帮忙;奈何那时候,他已开始被黑袍长老追击,加上哀谣扫杀四方的馀波,令后路断绝,结果只好放弃念头,专注逃命。

「先逃出这个花园,逃出皇宫,摆脱这些黑袍怪后,再想办法联络圣地,讨回大妹子……」

夜天沉吟着,渐渐拿定了主意。然而,其实即使想撤离也不容易:当他一赶到花园出口,踏上飞轮,准备降落之际,又发现下方聚集了大量御婢,个个磨拳擦掌,似已「恭候」多时。匆匆一瞥,可见她们都是绝色美女,且武法绝强,却无不是冷若冰霜,杀机毕露的样子,很令人郁结。

「哧哧哧-」

霎时间,无尽电光迸射而至,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要将半空中的夜天击落。须知他并非出身昆仑,从小擅用飞轮,这下子可真是摇摇欲坠,惊险万分。

「呃,看来天罗地网早已布下,从一开始,哀谣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夜天腹腓,初时他在飞轮上站不稳,屡次差点儿栽下来,还真有股想骂娘的冲动。

幸好,后来他渐渐熟习,取得了平衡,就再没那么狼狈。再过一会,他已能在轮上滑步自如,如履平地,随心闪避扫过来的电芒。到最后,夜天甚至能操作兵器,火焰剑丶空心匕首丶长弯刀丶狼牙大棒等等,全部在绕体盘旋,随时备用。

「美眉们,大家好。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一见面就抢着送礼,承蒙厚爱……」这时候,夜天的底气一回来,又开始嬉皮笑脸,在轮上挥着手,向御婢们各种调笑:「嘿嘿,奉劝各位不要拦路,要不然……很快就会出现一大票美女倒卧血泊的情景,惨不忍睹啊!」

「夜阁主,请你自重!」地面上,以紫衣为首的众御婢脸色一凝,纷纷呛声。在这一刻,她们除了笛子就绪,更已搬出无数「镇香瓶」。那就是说,一大批上代祖师丶宗师的残魂,将马上加入战团助阵,叠加起来可当一个夜天!

然而,夜天却继续调笑,并未太过忧心。

[本章完]

第378章 夜皇子

「呵呵,大家用这么多瓶子来招呼我一个人,真是浪费啊。这可是帝国几百年的珍藏呢,又只能用一次,若今天库存没了,以后被哪个大魔大妖入侵怎办?」夜天一边嘲弄,一边举剑大开大合,不断瓦解射过来的电弧,同时飞轮亦开始接近地面。

难题却是:御婢们似乎偏执得很,个个都神情冷咧,剑{笛}拔弩张,无人畏死退缩,令夜天难以找空地降落,十分头大。

「看来这些妞受硬不受软,必须给吓一下才行。」他转念一想,又发觉自己可能太客气了,看来得展现出一些无上祖师的霸气,才能震慑诸婢。

於是,在毫无预兆下,夜天倏地绷紧了脸,并让头发逆冲,衣衫随风而动,透发出凛凛神威。同时间,他亦把音调一转,变得凌厉而冷咧:「呃,美女们,看来你们耳朵都出了问题。再不退,我们马上……就真的会见到一大票美女尸横遍野,光想也觉得痛心,届时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此时他绘影绘声,形容得很恐怖,神情也越发森寒;但,御婢们都是不带情感的冰块,却似乎不卖账,当下退缩者少之又少,多数人仍在疯狂攻击。

「哧哧哧-」

怎么办才好。由於夜天需要落地,於是只好扬声续喊:「好,各位别忘记……其实我还是陛下的儿子,也就是你们的皇子殿下!现在,我以『夜皇子』这身份命令大家,统统退后,违令者死!」

这句话看似有用。

「皇子殿下……」

「对,他的确是皇子殿下,我们还要继续攻击吗?」

「或者我们不应出手太重,先拿下他,再转交陛下发落?」

一醒觉夜天是「皇子」,来头极大,加上没哀谣在场批示……结果霎时间,众女终於出现了犹豫,甚至相顾议论起来,一阵混乱。

这,也正是夜天最期待的画面。

「皇子也敢杀,当诛!」夜天突然放声咆哮,他乘御婢们分神,便想趁乱降落,再杀出重围。

但这样也有难度。没办法,人就是太多,此刻只是混乱,却没有散开;只要向下瞧,就会发现地面全是各种紫衣丶黄衣丶粉红色……这令夜天不禁蹙眉:若直接跳下来,敢情会瞬间被重围,最终即使不死,也会因而耽误时间,被哀谣追上,万万不可!

「换地点,再尝试降落。」夜天低语着,但一阵琢磨后,却发现还是不行。这一刻,不论飞轮飘移到哪处,地面上都总会有人察觉,指指点点后,人群又如形随影,像磁石般被吸过去;她们都是高阶御婢,身段轻灵,速度快,甚难摆脱。

「擦,不如乾脆像大山般塌下来,将刚巧在下面的倒霉鬼压成肉团算了……咦,不对,其实还有方法!」刹那间,夜天又心生一计,那就是:滑翔!

对,就是滑翔。从半空俯冲而下,贴近地面低飞,再借用这股去势,一举扫飞近身的御婢们,为自己创造出一些空间,乘势突围!

「呼呼呼-」

这次夜天非常成功。从高空滑翔而下,借势挥刀扫杀四方,不但酷,不但爽,还非常高效。转瞬间,方圆数十尺内的御婢已被全数放倒,夜天便趁机着陆,还将大飞轮当成飞去来,一举砸了出去。

「匡当匡当-」

就是这样,前方又有一大票人倒下,扫清了障碍。到此为止,夜天身边已没有人靠近,他成功摆脱地面众御婢,杀出了一条血路。

然而,这并不代表成功脱险。这一刻,夜天其实只走出了空中花园,降落地面后,却仍是处於皇宫范围内,南北西东都是高墙,都各有高阶御婢驻守,全都不易突破。

「嗯嗯,东南西北,我应硬闯哪一个方向?」夜天低声自语。按照记忆,他刚才应是从南门进宫的,那方向也较接近下山必经的「天梯」石阶,因此思量过后,便决定从南门突破。

「蹬蹬蹬-」

「哀谣与三长老随时会追上来,时间紧逼……」夜天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一选定方向,便开始没脑儿的向前疾驰,像蛮牛般夺路狂奔,跑啊跑,终於直抵宫门。

在这里,他又再遇到极大阻力。

「擦,这么多人……」夜天腹腓。原来宫门守备森严,他匆匆扫视后,发现单是御婢也数以百计,当中还不乏祖师丶宗师,人强马壮,极难突围。不仅如此,宫门上更有条条道纹垂落,若强行闯关,恐怕将会触及某些机关,激活禁阵,令形势更恶劣……

不过破门闯阵应算是后话了。现实中,当其他守门御婢从远一见夜天,已立即不由分说,鱼贯而上,阵型很壮观。在这情况下,夜天连宫门也无法靠近,更枉论想破阵之法!

「用几百人守门,果然是天罗地网!也可见哀谣对真元志在必得,绝不会放我走……」夜天暗暗腹腓。但,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御婢海,他却无意直接硬撼:一来,在连番恶战后,自己已稍现疲态;其次,对方毕竟人多,阵中若有超过十名宗师,围殴起来,自己也不一定稳操胜券。

说书人常言「兵之上者,在於兵不血刃,不战屈人之兵」,只有傻逼蛮牛才会无脑肉搏,此言甚是。於是,夜天便嘎然止步,再向众御婢摆手,尝试让她们冷静一下。

「各位姐姐妹妹别激动,先听我说!」他手圈着嘴,反覆仰首高呼:「其实……大家不懂我是你们的皇子吗?谁敢对帝子行凶,可算是杀头之罪呐,还不停下来,搁下兵器?」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我是皇子……夜天开始向她们洗脑,而都说此招管用!御婢们奴性强,一醒觉夜天是皇子,皆纷纷出现犹豫,开始相顾议论。

「他没胡扯,其身份的确是皇子殿下……」

这时候,有些人认为伤害皇子乃大不敬,是为重罪,所以应先退后,不宜妄动;但同时间,多数人仍指出守门乃女皇之命,而「女皇」比「皇子」高一级,所以应该听女皇的,而不是听夜天的。换句话说,此时此刻应先活捉夜天,再转交女皇发落!

「……」

第379章 遍地冰尸

「……」

但不管谁有道理,孰对孰错,只要御婢们议论起来,不再同步前冲,其阵型……便难免於瞬间崩坏,暴露出不少缺口,让夜天有机可乘!

「很好,很好。」夜天素来机灵,很快就捕捉到突破点。瞬息间,他又再次起步狂奔,冲入阵中,同时不断大喝:「大家退后!让路者,本皇子事后必重重有赏,可获封为皇妃;相反……谁敢挡路,以后就抓来当女奴,每晚提供服务,嘿嘿嘿……」

无言,他的思想太不健康了,而且此言一出后,目测还弄巧成拙!

「皇子殿下,你……」

对,夜天痞气这么重,哪有半分帝子风范?更何况御婢们多属烈女,自命圣洁高贵而不可亵渎,因此一被调侃,都纷纷产生反感;刚才还犹豫着的,瞬间都不再犹豫了……霎时间,所有人都一哄而上,合围夜天,各种出招泄愤,往死里打!

「哧哧哧-」

夜天见状,不禁握拳咕哝:「都是猪!有皇妃不做,偏要做女奴被我鱼肉,你们脑袋有问题吗?」

但很无奈,一切应已太迟,这时不论他再怎么说,都已经於事无补。御婢们已铁了心合围群殴,还数以百计,那夜天除了刷光幕抵挡一下,还有什么可速战速决的奇策?

用狼牙棒?千人斩?还是……再放一把火?

「都不然。其实我应该……继续放影画!」突然间,夜天又灵机一动,心想还不如祭出「白狼之憾」,故技重施……即「重播」刚才气煞哀谣的那些动作画面!无他,只因众御婢应和哀谣属於同一类型:都自命是圣女。若此招对哀谣见效,也应同样对她们见效!

「嘿嘿嘿……」连夜天也觉得自己腹黑。在一阵狞笑后,他终於将长弯刀打上高空,让所有人都看得见画面。

「嘿嘿……」

主角没有变,还是那一男丶一女:金发战士与红衣舞娘;动作也没变,两人依然在身贴身,激情缠绵;最后,观众的反应当然也没分别。

「噫,他们在做什么?!」

「这两个人是谁?虽然影像很模糊,却总觉得面熟……」

「狗……狗男女!」

「皇子殿下,请你收刀回鞘……」

夜天笑了,众御婢的反应全在意料当中。她们都做惯了尊贵的神女,尤其不近男色,所以一见这种画面,立时都尴尬无比……霎时间,部份更满脸通红,非常难为情。

「嘿嘿嘿,各位姐姐妹妹,你们害什么羞……禁色太久了,来,让自己大解放吧!」夜天调侃,越看就越觉得好笑。这一票神女……说好听点,就是冰清玉洁,说难听点,就是不懂情趣!「罡妹们,大家何必如此拘谨……我看你们当中,很多人正欲看不看,心里其实好奇得很。呸,根本是装纯情,假正经……」

但怎样说都好,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方才当画面一亮起,这群御婢轻则花容失色,重则以手掩脸,注意力严重分散,无法再有效合围。夜天见状,又乘隙冲前了一大段路,到了现在,大多数守门宫婢已落在他身后,前面只剩下数十人仍在拦阻。

然而,这几十人却再没尴尬或退让之意,很是难缠。夜天开始发现调侃没用,不禁沉下了脸。

「大家统统让开,不然就会变成一具具冷冰冰的女尸,相信你们也不想自己这样!」蓦地,他的音调转趋冷咧,并再次眸泛寒光,展现出那股无上威势,想藉此震退诸婢。

此招有一定效果。霎时间,实力未达四阶者……皆纷纷蹬蹬退后,甚至跪倒在地;但,前方仍有一定数量的祖师丶宗师,随着画像造成的震撼性一消退,她们亦回过神来,从初时的纯羞涩,变成羞愤交加,再变成不齿与鄙夷,到最后,甚至形成一种同仇敌忾,即姊妹淘联手打色狼的心态。她们再次剑拔弩张,拼死拦着宫门之路。

这瞬间,也正因这些高手态度坚决,并以身作则,令其他人见状……顿时都心中笃定,壮起胆来,先后归队。结果在夜天眼前,又再次集结起二丶三十人,很难一下子突破全歼。

「嗯,我最缺就是时间,一经拖延,哀谣那疯女人就会追上来……」夜天低语着,也确实很头痛。由於御婢们全是女人{美眉},他总会有些许惜花之意,不忍心下重手,但无奈符印上的影像已渐失效,接着下来,恐怕只剩下见血一途。

「好,大家别怪我……」片刻后,夜天终於当机立断,决定大开杀戒,辣手摧花!於是,他的目光更趋森寒,指着地面,凌厉的开口:「夜天现在宣告,我前面会出现三具死尸。」

忽然霸气!没办法,在诸婢重围之下,他要活下去,就唯有化身杀神,踩着美眉们的尸体向前……

「皇子,我……」这一刻,那些列在最前,面迎夜天的宫婢看着刀影扫落,皆露出惶恐之色,但一切已经太晚。

「咯嚓!」

寒芒乍现,刀声清脆。霎时之间,只见眼前血花迸溅,再屈指一算,原来刚好有三人倒地,卧伏血泊中一动不动。

「哼,本皇子说过要三位妹妹倒下,就有三位妹妹倒下。」忽然间,夜天变得无比冷漠。他怒瞪着一众御婢,头发乱舞,再次严正警告:「都让开!若还不退,马上又会再有三人倒下!」

地上三具死尸,证明夜天没吹大气,说得出杀得起。然而,众御婢却也是偏执得很,即使前车可鉴,历历在目,她们仍然各种瞪眼瞋目,寸步不肯让。未几,诸人还催生出各种电弧丶光网,要轰杀夜天!

「皇子殿下,须知君令如山,请恕本婢不能从命。现在,还是请你放弃抵抗,回去见陛下吧。」一名五阶御婢胆子最大,还想反劝夜天投降,自然会被直接无视。

「嗯,看来你们还是不听话……那好,我再宣告,再有三个人给我倒下!」夜天仰天高呼,一边撑起光幕护体,同时也再高举「白狼之憾」,流露凶戾之色……

「咯嚓-」

很不幸,又有人要死了。f

第三八零章:一刀杀一十

长刀一劈落,霎时间,只听得美女尖叫,接着血光迸现,又有人倒地。再盘点一下,也是没多没少,刚巧有三个姑娘香销玉殒。

很悲情,也很悲壮……

「大家何必固执,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夜天暗叹,手中长刀还在淌血,而泪珠符印沾上煞气之后,更连连闪现着戾光,变得更嗜血。

这一回,阻吓力应该够大了吧。

夜天却错了。事实上,不怕死的仍占多数,或者应这样说:御婢们都明白若现在放过夜天,以后被女皇追究下来,也一样得死。那既然与其要死,还不如轰轰烈烈上路,留个好名声?

「皇子殿下,你逃不了的,还是放下武器,跟本婢上去见陛下吧。」有人冥顽不灵,依然想劝降夜天。

「呸,你们话真叨,令我开始生气了……虽然手刃美眉总令人有罪恶感,非我所愿,但你们不能怪我,这全是逼出来的……」这一刻,其实连夜天也越来越不耐烦,想速战速决,於是到最后,他再次将刀锋点指向天,厉声道:「好,既然你们拒不从命,这次将会有五个人死。我每给一个数字,说完,就会有同等数量的人将倒下去……」

此言一出,马上有高阶御婢不服气,挑眉瞪眼,瞋道:「刚才先被殿下杀的,都是我们当中最弱之人。换句话说,现在剩下的都是强者,哪轮到你想杀就杀,还想一口气杀五人?」

夜天冷笑:「哼,对我而言,三和五都只是随便一个数字。既然杀三个没法令你们屈服,我就从三加到五。」

突然间,他想起哀谣说过的一句说:除非你能激活那宗淌血战矛,不然休想伤我一根头发。

哀谣每次想打击丶奚落他时,都一定会这样讲。所以此时此刻,夜天也想用同样的语式跟御婢们说:除非你们能搬哀谣过来,否则,就只会一个接一个倒下来!

「铮铮铮-」

说实话,他最不缺就是神器,五宗兵影一直在绕体盘旋。骤然间,除却那杆传说中的战矛,馀者都已经实化过来,铮铮鸣响着,气势陡升。

夜天寒声道:「我有神兵五宗,一口招呼一位妹妹,好不好?」

天虹仙弓丶雪之空丶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他没有托大,一件神器诛一人,绝对游刃有馀。

「哧哧哧-」

刹那间,水蓝光幕之外,突然有一缕寒光迸现;接着……现场惨叫声此起彼落,令人发毛,然后就传出「砰丶砰」声响,应是有人应声倒地。

再之后,只要低头一瞥,并屈指一算,石地上又多了五具女尸。夜天的狼牙棒还在冒烟,但其馀四神兵却没有什么动静,「雪之空」更加是空空如也,没注入任何腐液。

「皇子殿下,你……」御婢们顿时变色。看看狼牙棒,再看看那五具女尸,她们的致命伤口……原来全是由狼牙钉造成,不由得倒吸凉气。

无上祖师果然恐怖。根本不需要一对一,一口「天狼之罚」吐射铁钉,足以瞬杀五名强者!

「刚才,其实我已经很克制。由於说过杀五个,就只杀五个……须知狼牙棒一扫,铁钉一爆射,其实可以杀更多人……」手攥天狼之罚,夜天的瞳孔再次折射寒光,看过去就如杀神。他冷声道:「嘿嘿嘿,如果你们还不让路,这次我将一次性杀十个,包括后面涌上来的姐姐妹妹!」

十个,这是很严正的警告!然而,即使有前车之鉴,御婢们仍意志坚定,无惧无畏,退后者少之又少。这令夜天更不耐烦,於是马上又要出手。

「咻咻咻-」

「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

说十个就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一棒瞬杀十人,夜天继续霸气!

「这次,十五个!」

「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丶砰!」

说好十五就十五,计算神准!狼牙棒一扫,御婢倒地,也刚好是这个数目。而且夜天操控得宜,确保了这十五人每人只赐予一口铁钉,也不偏不倚的洞穿心脏,一击毙命。正因如此,美女们倒下后都未见血肉模糊丶皮开肉绽,相反有些的「卧姿」还很优雅,如同在冰睡。

「各位还不退,下一次目标数字就是二十!」这一刻,夜天眉头紧蹙,眸光冷森,无上气机尽现。但纵然如此,大部份御婢依然宁死不屈,不肯退让半步,令夜天很窝火,又要再横扫「天狼之罚」!

然而,他这次却再没那么顺遂。

正如某高阶御婢所言,方才先倒下的都是弱者,而随着弱者一个接一个倒下,存留者自然一次比一次强,越来越难速秒。正因如此,这回夜天最后虽能成功击毙二十人,过程中却再未能闲置四大神兵:不仅狼牙棒冒烟,其馀火焰剑丶长弯刀皆忙个不停,空心匕首更得注入大量鲜血!

「淙淙-」

到了这一刻,纵使已遍地女尸,触目惊心,守门御婢依然拒降,誓死反抗到底。结果,夜天无奈中又得再收二十人头。

当然,由於幸存者越发素质,这回各大神兵必须催发极限力量,难再袖手,过程中……连光幕也被洞穿了好几次,最后夜天纵能凑足二十之数,却也要付一些代价:身上出现几道恐怖伤口,血流如注,得靠「万源归一」迅速补完。

「嗯,我当前的力量……还不足以十招内速推一票祖师。」夜天低语寻思,有想过祭出剩馀的两缕化身,但稍为琢磨后,又觉得被围时化身用途不大,加上自己已呈疲态,还不如集中力量。

同时间,御婢们见夜天终於受伤,形势似有逆转,就更加不会退缩,他若想再「一刀二十人」,恐怕会更吃力丶艰难。

「还是二十人!说好二十就二十,本皇子是讲信用的人!」夜天却眸泛戾光,衣衫无风自动,神态坚决。这一回,他专门锁定仅存的弱者,血战了许久,才终於勉强凑足数目;换来的代价,却是小腿被烧灼,身上有更多恐怖伤口,以及变得更自信的对手。

再下一次,夜天不得不将数目减至十人。

第三八一章:冰睡

没办法,经过连番拚杀,他已经几近力歇,只好不断调低目标,只不过……这样做就等同示弱,必定有副效果。这瞬间,御婢们都意识到此消彼长,曙光初现,於是再不怎么害怕夜天,反而手执笛子,一涌而上,各种疯狂,各种泄愤……

「胜利已在眼前,姐妹们,大家不用再怕,一起上吧!」

刹那间,万千电弧都集中於光幕上,有人更直接拿笛子劈斩,摧枯拉朽,令它岌岌可危。

夜天倒下了。目测是不胜负荷,他终於塌了下来,闭上眼,没再激烈反抗,但犹幸依然未死,只是在光幕内盘膝打坐,结印疗伤。

与此同时,众御婢见他砰然倒下,五神兵亦被收回身边,中止盘转,都纷纷松了口气。乍看之下,这杀神双眸紧闭,似已无力反击,那接着下来,只需要捅破光幕,将其生擒,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嗨嗨嗨,破!」

霎时间,各人都运转起极限玄功,集中火力,一同轰向水蓝天幕。若由十数名祖师丶宗师同时出手,即使它再坚牢,也岂有不破之理?

「噗-」

御婢们很自信。所谓众志成城,当十数人的战力叠加,蓦然间,只听得噗的一响,水蓝光幕终於瓦解,瞬间消失於空气中。那就是说,闭目盘膝的夜天……将成为网中之鱼,束手待毙,任凭愤怒的诸婢宰割!

这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

「我回来了。对不起,刚才是装的,我才没那么脆……」猝不及防下,夜天赫然开眼,眸光比从前更冷森,也似乎在嘲弄众人。蓦地,御婢们都发现被忽悠了,上当了,方才他看似在掐诀疗伤,其实是蓄爆,等到各人戒备一弛缓,便要爆发撼天动地的雷霆一击,杀出一条血路!

「本皇子有一种执着。说好二十,就决不马虎敷衍,一定要凑足这个数目,十个不够,一定要二十!」夜天赫然大喝。

说罢,在毫无预兆下,四周竟迸现出一道强光,覆盖起全场,令人一阵晕眩!

「轰隆隆-」

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电光火石间,御婢们只感到地动天摇,飞沙劈石,一副末世降临之象。迷乱中,她们再看不见夜天,再看不见队友,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脚。

一经突变,已经没有人能拦住夜天,他可趁机突围而出,直闯宫门!

「哈哈哈……」

这一刻最倒霉的,要算是宫门前的「最后防线」,亦即负责守门的几名御婢了。回想一阵子前,当夜天首次闯关时,她们都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不敢怠慢的紧张样子;直至后来己方渐处上风,甚至胜利在望,才开始松懈下来……

谁知道,当强光一爆发,她们便一下子从天堂直坠深渊。刹那间,只见一道黑影直抵门前,寒芒乍现,这些人都露出了惶恐的眼神,接着……便不明不白的倒下了。

「呜哇……」

惨叫声再次响起。放眼一看,她们不少已一命呜呼,从此将卧地不起;但,当中也有部份实力较强,其实还未死,相信疗养一下便可复原。不过怎样都好,事实是……这些守门宫婢现已无力再战,夜天扫除了最后一重障碍,总算可直逼丶穿越宫门!

然而,他匆匆扫视了一遍后,又不由得皱起眉头。

「呃,差点忘记宫门上有道纹,这里很可能被布下杀阵,不得轻率!」夜天一阵哆嗦,本能地缩后,但很快又发现是杞人忧天。他挑眉自语道:「嗐,我已是无上祖师,几近天下无敌了,干嘛还如此胆小,被区区一个小阵吓怕?!」

他没说错,今天若要活着出去,就好歹要穿越宫门,所以……是轮不到自己选择,只能继续向前,谨慎些便可!

那么如何「慎重」?最终,夜天决定召出金头发,让其魂影紧贴背后,再加上五神兵绕体盘旋,增添底气;之后,他再深深吸了口气,便正式迈出那一大步。

「呜呜呜-」

夜天没猜错,只要他踏前一步,霎时间,门上阵纹便全被激活,开始闪烁着诡异蓝光。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亦传来令人发麻的哀鸣声,看来杀阵已告开动!

「妈的,果然凶险。只要我一过门,就会触动全部机关……」夜天腹腓,犹幸自己早已严阵以待,准备充足,一定无惧暗算。有什么杀器来袭,他也可奋起反击,统统将其拨走!

然而,现实却和预想中完全不同。

平静。

反常的平静。此时夜天全神贯注,等了许久,却始终未见任何暗器射来,没有一刀一剑,一枪一箭,一切都很平静,反常的平静。

这,反而令夜天更感不安,随即扫视起四野,随机应变。正是这样,他才惊觉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场景早已经大变换,他像进入了一片奇异空间!

「嗯,这里无疑是一片幻景,却感觉不到任何杀机,跟想像中回然不同,很奇怪……」夜天环顾十方,微感诧异。本来,他还以为会踏进一片炼狱,处处有冤鬼哮啸,恶女纠缠,但现实却完全不同。

这是一片祥和之地,四周绿意盎然,风光如画,甚至有点像空中花园。随后夜天举目观瞻,又看到前方有扇石拱门,它很突兀,两端没连接任何建筑,就独自矗立在前。

「嗯,如果我没猜错……」草原上,夜天从远凝看石门,忽然若有所思:「这扇门,应该就是现世中『南门』的投影,穿越它,我就能走出这片幻境。」

「年轻人,你说得很对……」忽然间,前方传来一道苍老而飘渺的女声,吓了夜天一跳。

那是一名灰衣老宫婢,发鬓皆白,岁数应该高得吓人。她就一直伫立在石门上,一声不晌,若隐若现,仿佛正游走於现实与虚幻间,很不真实;也正因如此,夜天刚才竟忽略了她。

「老前辈,在下毫无恶意,未知可否放行?」夜天正担心随时被哀谣追上,所以并不想多作纠缠。这一刻,他显得恭谨客气,语态也很平和,总之尽量不想触怒老宫婢,只求低调过门。

第三八二章:春秋交迭

只不过,她既然被派守门,显然不会是易与之辈。

「年轻人,老妪自在此守门,想来已逾百年。谁想通过,都必须提交批文,而你,看来没有。」老宫婢神态漠然,目测并没把夜天当回事。凌月宫婢素以仙音闻名,蓦地,她也缓缓扬起笛子,搁於唇边,哪怕又将触发某种神术。

「呃,冷静,先别吹!」由於距离尚远,夜天一时间无从制止,结果……还是只能靠嘴炮,企图蒙混一下:「老前辈,这一纸批文,只有平民百姓进宫时才需要,但我是夜皇子!我在帝国中行动自如,不受此限,不需要这劳什子。」

我是皇子!

汗,夜天又搬这头衔出来压人,完全不脸红,实在无语!大概是因此招……今天万试万灵,对各级御婢均能见效,於是便打算向老宫婢故技重施。

问题却是:这老妪坐困幻境多年,与世隔绝,根本不懂他的身份。这一刻,夜天言谈间痞气未除,却忽然自称帝子,只会令人倍感荒谬。结果,老宫婢果然只当他胡扯,没必要搭理,未几更开始续奏神曲,看来他的麻烦还未完结!

「老前辈不相信我?哎哎,我一出生就是皇子,但莫非你以为……我可以选择,真的很想当这个皇子?!」夜天眉头紧蹙,语气渐趋冰寒。

「皇子」身份首度失灵,令他既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气恼,非常不服气,於是挑眉怒道:「老前辈,难道你以为当皇子是荣幸,头上有光环,会得到万民景仰丶膜拜,所以有很多人争相冒充?哈哈哈,你错了,实情是……『皇子』身份只是个催命符,夜天宁愿自己不是皇子,可以卸给别人!」

这瞬间,夜天无疑觉得自己很冤,因此瞋目切齿,不停大吐苦水。然而,老宫婢却似乎无动於衷,充耳不闻,并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吹奏仙曲。

「擦,就是个老顽固,什么都听不进去!」夜天咕哝,语调也越发不客气,看来再游说也是徒劳,今天一战难免。但,镇魂曲就要奏响,他应该如何应对?摀住耳门,刷出天幕?还是应无视老宫婢,硬着头皮,直接冲过去闯关?

最终,夜天选择了后者。纵使他摸不清老宫婢的底细,不懂她有多强,但考虑到哀谣随时会追上来,时间紧逼,还是应从速离开这里!

「所有兵器就绪!」刹那间,夜天将玄功运转到极致,各大神兵当中,除了那战矛请不动,其馀全部已蓄势待发。他点指向老宫婢,厉声道:「神兵们听着!如果她攻击我,你们就不用犹豫,直取其真身,不必留手!」

事实上,夜天也料定对方不会留手,料定当镇魂曲一响起,瞬息间,就会有各种绝杀丶神通铺天盖地而至,必须严阵以防。然而,现实却再次和预想大有落差。

没错,神曲是启始了,只是过了许久,却仍未见风云变色,没有电光雷鸣,没有明箭暗箭,一概都没有,氛围仍很平和。相反,老宫婢的曲章温婉悦耳,调子也轻快,倒是和现场背景协调得很。

这变故,再次令夜天感到诧异。莫非老宫婢没有敌意,是自己太小人之心?

但怎样都好,既然她没出手攻击,夜天便乾脆打算一边听音乐,一边挺直腰板,若无其事的走向出口!

「老前辈不出声,就当你已经默许我过路了,告辞。」夜天一顿抱拳欠身,便马上开始速行,企图蒙混过门。

「飕-」

他一直走,一直走,步如凌波,身如轻虹,不断逼向石门出口,而也许是「作贼心虚」,过程中他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老宫婢。与此同时,对方也出奇地沉默,没有片言只语,没作表态……或者说,她其实有表态,是透过其乐章表态。

这一刻,随着夜天一路向前,神曲的调子也一直在微妙变化。

「这老妪不简单……」夜天暗暗惊异。一开始时,篇章本来活泼清脆,节奏明快,予人生机勃勃的感觉,也和现场环境相当吻合,令他更无顾忌向前。但,这明显未获老宫婢授意,她一不悦,乐曲便开始变调!

「飕飕飕-」

蓦地,夜天感受到一股凉意。本来轻快活泼的调子,居然掺杂了一丝悲凉,一丝哀戚,再过一会,那股沧桑感更趋浓厚,甚至已完全掩盖春天的味道,一晃眼,大地已赫然变色,深秋来临。

「果然深不可测……」夜天更加惊异。短短一瞬间,他已经历了春秋交替,风云变幻,而且……老宫婢很不简单,这「秋天」还蕴有杀机。

「呜呜呜-」

不,不是出现了什么大杀器。春秋变幻之后,现场依然不见一刀一剑,一矛一枪,明箭暗箭皆无。然而,夜天仍感到阵阵不安,阵阵心悸,在不知不觉间,他减缓了步速,到后来……甚至完全停了下来,莫敢轻进。

无他,只因在调子影响下,夜天竟萌生出一些极悲观,甚至近乎自毁性的情绪,令其行动大受干扰。

「春夏都结束了,不会回来了。从现在起,秋色将主宰天地,世界只会越变越冷,越变越深沉,越变越灰暗,这是一片没希望的死界……」

灰暗中的夜天呢喃自语。本来,他以为老宫婢会发动铺天盖地的物理攻击,还为此提心吊胆,严阵以防,却不料她采用心战,实在措手不及。结果刹那间,其心神便大受干扰,变得迷乱而消沉,随时万劫不复!!

同时间,老宫婢也很腹黑,见夜天意志消沉,还想趁机落井下石!她在吹笛之际,也仿佛在传音警告:「小辈,若你还不退后,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寒冬要来了,这算是恐吓吗?在老宫婢想像中,这句话就像判夜天死刑,如雷贯耳,一锤定音,必定会令他更灰心丧志,甚至永难自拔。幸好,夜天最近道行飞跃,早已不是渣渣,其效果显然没预期中具毁灭性。

第三八三章:西乡月照

「严冬?怕冷就要后退?」夜天一阵皱眉,忽然立起了眼,从迷惘中醒转过来。事实上,他方才只是稍一走神,并未泥足深陷,加上本有反叛性人格,你越威吓,就越激发其大举反弹。

转瞬间,夜天已握拳切齿,露出了坚决的眼神,厉声道:「哼,你越逼我后退,我就偏要前进!」

「你敢?!」老宫婢一阵愕然,没想到会适得其反,反而唤醒其逆反之心,但既然如此,她就更要加紧催唤冬天。於是一晃眼,其笛子又再变奏!

秋觞萧瑟,严冬肃杀。霎时间,调子已从哀戚变成沉重。

各种转变将接踵而来。暴雪倾盆,气温骤降,大地亦瞬间变成白茫茫一片;再过一会,连石门出口亦几乎被雪覆盖,再看不见。

初时,夜天只感到冷风扑面,如同身处极北之地,温度低得恐怖;他倒不是特别怕冷,这世上,还没听说过无上祖师被冻僵的,所以应挺得过去。只是过了片刻,夜天又开始听到隆隆巨响,似乎在发生大雪崩!

「隆隆隆隆-」

这不是幻觉,霎时间,真的有无数巨型冰块从天而降,如山洪暴发,响声震天,若修为稍低,都肯定会遭瞬间活埋。

「轰隆隆-」

雪崩很恐怖,但对夜天而言,这还未算世界末日;作为无上祖师,只要运转起极限玄功,咬着牙,再将众神兵全力催动,他仍能坚挺过去,艰难的前进。

问题,仍然在於心境丶情绪。北风来临,大雪崩乍现,秋冬之迅速更替,正大大干扰着夜天,令他心神不宁。蓦地,他脑海中又再响起丧音,被它无情打击着自己。

「冬天来了,暴雪持续,大地将永被冰封。从此之后,世界只会越来越冷,人间不会再现希望,你绝望吧……」

这道丧音居心叵测,正重覆又重覆,不住於脑海回荡;再仔细想想,其实倒有点像神识大道上的心障。

「咦,若是心障还好,我懂得怎样应付!」想到这里,夜天忽然咧嘴一笑。对付心障,他可谓经验丰富,而且怎样看……老宫婢的丧音都只算山寨货,比正版弱很多,决非无敌!

「哈哈哈,山寨心障,你可以闭嘴了。」夜天不禁暗笑。事不宜迟,他连忙用起当天对付心障之法,开始默念口诀。「澹台明镜,月照西乡,一片冰心萨摩月……」

心之赤诚,可昭日月。

说来奇怪,夜天一向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却不知因何,此时脑海竟骤现出一串文采,於是念诵起来,目测还头头是道,连老宫婢也为之动容。

「你在说什么,这种意境……不简单!」石门上,她开始暗暗心惊,发现夜天字字珠玑,竟能干扰笛音,甚至可平息暴风雪!但,由於自己必须继续奏乐(以维持雪境),分身乏术,便无法制止对方续念下去,实在头大。

同时间,夜天在不受干扰下,将继续念念有词,未知他之后……还会创造出哪些警句?

「君自在心安。心静如水,则万法不侵,反之心有牵绊,却可万劫不复……」

无言,又变回这句老话,它已被夜天念过无数遍,几乎变成滥调陈腔。但没法子,他本非什么文青,能博古通今,出口成文,因此灵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那句「萨摩月」什么的……一下子就忘记了,之后抓破头都想不起来。也正因如此,夜天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君自在心安。心静如水,则万法不侵,反之心有牵绊,却可万劫不复……」

此时此刻,他基本上已放弃创新,就是在重覆念这句话,念上十次丶百次,甚至连自己也觉得太叨。心静如水,则万法不侵……它看似很老套,但千万别小瞧其效果;对,虽然没那句「萨摩月」神异,却依然能立竿见影,就此足矣。

「咚-」

这瞬间,随着夜天反覆念诵,渐渐地,大雪崩嘎然中断,暴风雨迅速减缓,未几,甚至连天空也稍复清明。时光仿佛在倒流,本来是严冬,却慢慢变回秋天,积雪开始溶解,光秃的树枝上冒出了几片黄叶,石门出口也再重现眼前。

真不可思议,肃杀的隆冬,瞬间变回深秋,还大有继续倒流之迹象!

「年轻人……」到了现在,老宫婢终於明白乐章已无法吹奏下去。眼前这小子远比想像中强,而自己技不如人,若再勉强下去,恐怕会各种受辱出丑,还不如识趣点停手。就此,她徐徐搁下了玉笛子,长叹道:「唉,看来青年一代人才辈出,老朽已被时代淘汰,甘拜下风……」

说着说着,老宫婢竟变得眼神恍惚,状甚唏嘘,而夜天见她似已收手,又重新迈步往前,逼向出口。

「承让。恕晚辈多有失礼,请别记在心里。」心战结束,夜天各种抱拳拱手,语气亦转趋平缓。说到底,他现在正赶着逃命,自然应点到即止,无谓多作纠缠,便客气的道:「在下是当朝皇子,有要事出宫,请放行。」

「皇子殿下另有其人,你不是。」蓦地,老宫婢截然开口,却不懂她为何如此肯定。

「哎,我为何要骗你?」夜天耸肩,再次感到哭笑不得。对方不信,他也只能苦笑:「正如我刚才所说,皇子不好做,只是一个催命符!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是另一个人……」

但,这次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老宫婢截然打断了。

「你不是皇子。」她轻轻摇头。或许是自恃阅人无数,擅察言观色,所以能作出如此判断。「年轻人,你不是皇子,而是仙人。仙人比帝子更显贵,许多人都求之不得,你又何必自贬身价,自称为皇子?」。

「仙人?我?」夜天一阵挑眉,接着也跟着摇头。不错,他确曾尝试冲击仙阶,但最终也和所有凡人一样,被卡於人极境尽头,功败垂成,登仙无门。

人极尽头,何处有岸?仙阶,看似是近在咫尺,垂手可触,其实却遥不可及,夜天随时还有漫漫长路要走。所谓人极路断,他哪儿有半分像仙人?

第三八四章:修仙尽人极

人极尽头,何处有岸?仙阶,看似是近在咫尺,垂手可触,其实却遥不可及,夜天随时还有漫漫长路要走。所谓人极路断,他哪儿有半分像仙人?

这一次,老宫婢却没直接回答,只是向夜天一连串眨眼,仿佛他被身后什么东西给出卖了。

「是金头发」霎时间,夜天恍然大悟。之前他为增强气势,曾经把金头发(即侯加利亚)的魂影召唤出来,之后一直黏在背上,未有收回。有这种上古巨擎当跟班,难怪老宫婢会错认他为仙人。

夜天感到腼腆,不禁抓耳挠腮,讪笑着说:「这是错觉,我和仙阶恐怕还差十万八千里,让你见笑了」

******

幻境之外,哀谣与三长老已经追到南门。

一到步,她们就惊见众御婢东歪西倒,踉踉跄跄,伤亡枕藉,这里就如被血洗过的战场,惨不忍睹。至於夜天,却早已去如黄鹤。

「都是废物!」哀谣怒叱。这瞬间,她可算是惊怒交加,惊者是夜天纵已被爆碎一缕化身,却仍能大杀四方,完爆守卒,表现很令人意外;怒者,则是御婢们竟如此不堪一击,困不住夜天,让他能轻松逃掉。

「没用的东西!白养你们这么多年,关键时候表现却如废物!」哀谣立起眼,脸色非常沉凝,看样子是愤怒多於震惊。说罢,她就随手扇飞眼前一名渣婢,以泄心头之恨。

「噗-轰隆!」

女皇一出手,所有人皆惊惶不已,掌心不停冒冷汗,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泄愤」对象。不过同时间,在较远之处,有年轻宫婢……却居然敢窃窃私语,看来不怕死!

「刚才皇子殿下弯刀中的那个女人,怎么……长得这么像陛下?」

「对,我也觉得像!」

「……」

晕死,她们真是胆大包天,以为小声点女皇便听不到,实在年少天真!哀谣是何人?她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妖孽,不论眼力丶听觉皆比常人敏锐百倍,怎会听不出御婢们议论什么?

「霍-」

这些人完蛋了。老实说,若她们只是「窝囊」,即表现未达标而已,可能还罪不致死,而即使是通敌,也不一定会遭瞬杀,但说到……造谣,揭女皇的隐私?

对不起,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正因如此,就再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当诛!此时哀谣怒不可遏,不仅刚才私议者要死,连身旁一些无辜的也遭连坐波及,当场倒卧血泊。圣威不可亵,现在惹得龙颜大怒,后果非同小可!

「以后谁敢胡言乱语,不仅她自己,连听者也得死!不管你是存心造谣,还是无心听到,一律处斩!」南门前,哀谣衣袖一拂,又接连有御婢倒下,很令人胆寒。其后,若不是夜天,她哪怕真的会大开杀戒……

等等,干嘛会提起夜天?他岂不是已杀出南门(进入幻境),莫非又被赶回来了?

当然不是。这一刻,是哀谣於烈怒中……猛然想起了夜天,令她瞬间惊醒过来。

「呃,那颗真元攸关重要,当务之急,是阻止夜天逃掉!至於你们这群废物,可之后再算账……」哀谣一阵自语。对,她本是在追杀夜天,毕竟那颗真元才是重中之重;如今,实在不值得为一群小辈呕气,因小而失大!

追!时间紧逼,不宜在此耽搁。哀谣一想通了,就马上朝南门疾行,要杀入幻境中;而她一动身,众人也随即像潮水般自主退向两边,没有人敢怠慢,亦莫敢吭声。

「飕-」

一踏进幻境,哀谣就从远看到夜天的背影。

这一刻,这小子正驻足於石门前,行将通过;他的灵觉也极敏锐,当哀谣发现他时,他同时也警觉对方已追上来,便忙不迭动身加速,眼看快将穿越出口,脱离幻境。

「拦住他!」哀谣瞋目大喝。千钧一发间,她发现自己鞭长莫及,便想逼令伫立石门上的老宫婢出手。然而,哀谣却悲剧地发现……自己竟惨被无视!

老宫婢似乎被夜天收买了。作为守关大将,看着敌人夺门而去,却竟然无动於衷,一动不动,既没吹笛,也没出招,放任他逃离幻境!若这不算通敌,还能有什么解释?!

「嗨,你耳朵有问题吗?」蓦地,哀谣狠狠白了老宫婢一眼,怒不可遏。圣意不可逆,今天却接二连三有人抗旨,如同被打脸,这叫她情何以堪?「你……你竟敢放他走……疯了吗?我命令你,马上把出口封印,谁都不能出宫!」

此时此刻,哀谣声线冰寒无匹,也如同洪钟鸣响,传达千里,甚至令整片幻境颤动。然而,老宫婢却依然像没听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平缓地开口:「他是仙人,而我们不是。若向仙人动手,我们会遭到诅咒,出现不祥,还请陛下三思后收回圣命。」

「呸,管他是什么身份?」哀谣闻言后,就更是火冒三丈,眼神像要杀人一般。同时,她已意识到老宫婢不靠谱,便决定亲自动身,急起直追。「我叫你封,你就给我冰封出口,听到没有?要不然……」

这个时候,夜天正穿越石门,走出幻境,返还现实世界。

过程中,哀谣的声音逐渐变小,从初时如雷贯耳,到后来几不可闻,甚至再听不到一字一词。因此,夜天并不清楚她之后将如何收拾老宫婢:将其免职,囚禁,甚至虐杀?

这些夜天已不会知道。潜意识告诉他要逃跑,撒腿就跑,疯狂的逃,逃得越远越好。。

当然,若老宫婢因他蒙冤被杀,夜天也会於心不安,出现罪疚感;因此,他甚至有想过要回去仗义执言,替老宫婢辩解。然而,恐惧最终还是稳稳压倒了良知,在此驱使下,他只能选择自保,继续亡命狂奔。

「老前辈,对不起了」夜天为了赎罪,或令内心好过一点,只能不断为她默祷(默哀),但同时间,他在杀出宫门后,又应该何去何从?

第三八五章:十万大山

疾行之际,夜天一直在苦苦思量,到了最后,还是决定先下山杀出云端城,再想办法连络昆仑,迎回叶大姐。

主意拿定,夜天便本能地冲向「天梯」那边,这条石阶,是从皇宫下山的必经路,就只可这样走。幸好,他沿途只遇到了零星阻力,都是一些不自量力的渣婢,抬手即可扇飞,不足为虑。

「先出城再说……」夜天继续疾行下山,初时他只是沿着石阶跑,跑啊跑,忘形的跑,但后来又觉得走大路太显眼,太大模大样,容易被哀谣盯上,於是决定改抄小道:闯进石阶两旁的山林,依曲折的山坡下山!

「蹬蹬蹬-」

就这样,夜天便开始了「跑山」。山坡可以很陡峭崎岖,无数崖壁直上直下,也隐蔽得很,若稍一不慎,便随时会失足摔下山,粉身碎骨。但纵使如此,闯入深山却可将自己隐藏起来,不易被哀谣察觉,好处十分明显;夜天现在实力强大,身手矫捷,总算能应付自如。

「天快黑了,我若乘夜色再走远一点,说不定能彻底摆脱哀谣!」夜天沉吟。帝都乃一座山城,此时他直闯深山,慌不择路,跑着跑着,渐渐已弄不清自己是否仍在云端城范围内,还是已彻底远离文明,深入城外的十万大山。

夜天混乱了。再之后,随着他继续狂奔,甚至还失去了真实感,搞不清到底是在现实中跑,还是在一片虚拟世界疾走。

「我好像已失去方向感,我到底身在何方……」

迷乱。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经误打误撞,夜天已返回久违的神识大道。

很久没回来了。还记得,他上次也是在这里狂奔,从人极境之起点开始,一口气,直跑到「迷乱之海」海边,一次性完成从五阶初段到大圆满的蜕变,再晋身无上祖师。

但很可惜,受这片茫茫大海所阻,前路不明,他之后就再无寸进,终究被卡在岸边,没法武破虚空,羽化登仙。今日恶战哀谣时,本正是扩阔眼界丶悟道突破的最佳契机,只可惜,这次经历始终未能助他踏出关键一步,白白浪费了……

人极尽头,何处有岸?也许这就是宿命。即使夜天身怀仙阶元神,潜力再高,亦难逃人界桎梏所限,登仙无期。

「成仙不成,那我现时身处何方,仍然在海边吗?」这一刻,夜天扫视起四野,竟不禁紧蹙眉头。经凝神观察,他惊觉自己已远离岸边……不,其实不是远离,而是倒退!

不知因何,这次他重回神识界时,竟不是於上前抽身之处(即海边)现身,而是倒退回几里之后,即是人极境丶「五升六」的路段中重现。

五升六,为何他如此肯定?这儿是人极境,而并非源生境,甚或将来的各种「七升八」,「八升九」?

其实很简单,原来环顾左丶右两旁,都各栽有一株大棕树,挺拔参天,可算是这里的地标,一眼就能认出,不会有错。正因如此,夜天肯定这路段早已闯过,只是不明白……好好的何解会忽然倒退回来,得重新走一趟?

「莫非……是因折损了一缕化身,气势锐减,因而得倒退一大段?」夜天连连搔头,实在不得其解。也在这时,背脊上的金头发突然开口……

「一气呵成,这似乎是闯仙阶的条件。依我看,这两株棕树是起点,每次都要从此处出发,而一旦冲关失败,下次也就会打回原形,得从这里重新来过。」

别小看金头发,他前世终究是侯加利亚,曾成功破凡入仙,故此绝对有资格提点夜天。他的话,比很多人都有份量。

「竟然如此……」夜天听了这「坏消息」,倒没有大感泄气,或甚至一沉不起。事实上,从这里到海边并不算太艰险,他应付得来,即使要重走一遍,也不会觉得太冤枉。

「走吧,别在此浪费时间!」说罢,夜天便立刻动身,再次直奔迷乱之海,一往无前。很快,他更发现自己并非独个儿跑,在身边,金头发也跟着跑,卡琳特也跟着跑,未几,还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夜天,也一并在长驱直进!

「是剩馀的两具化身!」夜天未料他们会突然出现,有些惊讶。同时间,此刻只有两具化身出现,似乎也印证了第三化身确已被毁,再抢救不回,相当可惜。

不过不要紧!都说这路段不太艰辛,即使缺一化身,也不会造成太大问题;现在只管跑,不顾一切直扑海边!

「啊啊啊-」

最终,在翻越最后一道山岭后,夜天又再看到那片无垠大海。

对,就是海,一望无际的海,空空的海,海上没半条船,没半个岛,没有岸,情景就和上次一样迷蒙,什么都没有。因前路不明,夜天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没有方向,没有愿景,没有人能指点迷津,甚是泄气。

真没想到,夜天即使经历了连场恶战,从死境中悟道后,这里的一切仍然没变,仍是那片迷乱之海,没出现任何转机,很令人沮丧。他仿佛在原地踏步,蹉跎岁月,无人能提供突破性的新思路,各人都沉默不语……

不,且慢。在这一刻,其实有人正要出来说话,不过他并非善荏,显然想搞破坏!

「哈哈哈哈哈,夜天,依我看,你根本是在浪费时间!都说『人极路尽』,你不信邪也罢,也总不能抹杀前人的至理良言!」

很邪恶的笑声,这家伙……显然是那万恶心障,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孙子的出现,也顿时令夜天气上心头。无他,现时所有人,包括金头发丶卡琳特丶化身们丶还有自己,都在为去路费煞思量;而心障不仅没建设性,还不断出言打击各人,你说怎不教人气愤?

「聒噪!」夜天斥喝。说实话,他也没想出什么出海良策,但就是非常不爽,於是不吐不快:「嗐,龟蛋你少得意。谁都晓得我身怀逆天真元,潜力超高,至於破凡入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快不快做得到!终有一天,我定能证道成帝,届时必会重播你看扁我这番话,重覆又重覆,看你届时颜面何存?!」

第三八六章:仙迹现

「呵呵呵,是吗?」心障闻言后,只是一顿冷笑,似乎只当夜天在吹大气,不用当真。「成帝?依我看,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刚被打爆化身,气势倒退的人,倚仗什么冲击仙阶?笑话,哈哈哈哈哈……」

心障继续邪笑打击,而同时间,夜天竟生出了莫名的恐惧。不知从何时起,一股邪魅的气机笼罩了这片天地,仿佛有什么妖煞闯入,而且强大得难以形容!

「嗡嗡嗡-」

刹那间,夜天的脊背发凉,全身瑟瑟发抖,非常惶恐不安。他即使面对哀谣丶衍空等人界妖孽,也从未有如此心悸,可见此人必强得超乎想象,才能令其深度不安!

「很恐怖的气机,是谁……」夜天连连哆嗦。初时,他还以为气机是心障透发的,它一直都躲於暗中发声,莫非终於要显化了?

「不对,不是心障……」一阵琢磨后,夜天又否定了这种假设。原因很简单,这股无上气机……似乎是从外界传进来的,并非源自神识大道。而若是如此,莫非外间出了事故,又或者,自己已被某些变态盯上?

这不足为奇,毕竟怀璧其罪,全天下都觊觎夜天的真元,他一天未成仙,就注定要继续被世人追杀,永无止境。现在这个人,必定老早就盯上夜天,一直在潜藏追踪,直至他深入荒山,便趁附近人迹罕至,机会难逢,当即现身夺宝!

「不,肯定不是女皇,很可能另有其人……」再过一会,夜天终於确定不是哀谣追了上来。老实说若是哀谣还好,她终究只属凡人,战力有极限,但此人给夜天的感觉……却强大得邪乎,说不定是仙人。

对,是货真价实的仙阶强者,是一个成功渡海,登临彼岸的超级妖孽,人界无双,远非自己能敌!

「若真的是仙人,我就……完蛋了。」夜天倒抽一口冷气,连连嘀咕,不断冒冷汗。但无论是谁都好,自己已不能再龟缩於神识界,必须出去迎敌。

「飕飕飕-」

一晃眼,他已折返现实世界,身处半山的密林中。

此时日已沉西,四周一片漆黑,几乎不见五指。但,那股极强的威压与杀机,却是切切实实可感受到。

没错,夜天肯定自己被盯上了,他招惹了一个比哀谣还逆天的变态,随时会送命!而且不仅是他,其馀几名夥伴……亦同样大感不安。

「主人,卡卡不舒服……全身好像僵化了,一动不能动,怎么办哦?!」这一刻,兵魂卡琳特首当其冲,既惊且怕,立即自幻界传音吐槽。

「哈,你问我,我问谁?我若是仙人,有办法解决的话,你就不必尿裤子了!」夜天苦笑。说实话,由於天大黑,对方也可能深藏林间,他现在……甚至还未找出其真身,非常头痛。

於是,夜天便劈手摘下七色宝弓,打算以它为照明,协助锁定那人。

「哇呀!主人你……温柔些行不行?」卡琳特见他如此粗暴,又立刻噘嘴吐槽:「卡卡是宝弓,不是神灯……好啊,现在四周围这么亮,你找到这个人了吧。」

「没有。真奇怪,还是找不到。」夜天摇头。说来奇怪,这时他已经运转起极限神识,眼观六路,在密林间反覆搜视,却仍然一无所获。此人杀机如此明显,本体又何必深藏不露?实在令人费解。

幸好,夜天很快便恍然。原来他一直弄错方向:对方并非身处林中,而是在……空中。

「仙人!」夜天再次咋舌,全身寒毛倒竖,连连倒吸凉气,惊叹道:「都忘了他是仙人!真正的仙阶修士,可以御空飞行!」

对,货真价实的仙人,能脱离地心所限,真正自由翱翔天空,也不必借助昆仑那些飞轮。这时候,只要举目观天,就会看到有人在高空腾云驾雾,踏空而行,从远看其身影虽小,气机却凌厉无匹,令人心悸。未几,他更开始俯冲而下,渐渐变大,终於能瞧清其真容!

「角角斗者?!」夜天一阵惊愕。只见此人肤色古铜,上身赤条,尽露爆炸性的肌肉,很易令人联想到西方族的角斗者。但他纵然出身角斗系统,也肯定不是角斗场常见的那些脑残蛮牛,乍看之下,此人紫发蓝瞳,透发着浓厚的邪魅气息,妖里妖气,极可能来自妖域。

「对,他一定来自妖界!」夜天寻思。没错,都说人间无仙,云端角斗场不可能练出这种变态,唯一的合理解释:他是妖域来客。现时正值两界接合,谁都可从那边渡界过来,因此不足为奇。

「轰隆-」

未几,此人终於降落在夜天面前。紫发蓝瞳,眼神如刀,此时他昂首挺胸,双手抱胸而立,非常霸气。

「许久不见。」他冷冷的开口,仿佛与夜天有深仇大恨,因此敌意极浓。一落地,其杀机又再陡升,寒声道:「我已经等了这一刻很久很久。今日,是时候复仇雪恨了,你等着被折磨吧!」

「我……我们认识吗?」夜天搔头讪笑,顿时一阵糊涂。不错,他以前在角斗场的确得罪过不少人,却实在对这模样的紫发怪零印象;况且受系统所限,角斗士一般鲜能突破三阶,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叫图亚。你可能不记得我,但我可不会忘记当天的耻辱!」他狠狠瞪了夜天一眼。此人面相妖邪,眼角还溢出墨汁,确实不像寻常角斗者,但看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认错人,真诡异!

「图亚是角斗者,一生为尊严荣誉而战,金枪不倒。因此当天你我决斗,我虽倒下,却发誓会不断变强,终有一天回来……报此一败之辱!哈哈哈,现在我已经破凡入仙,无限度强化,这一日来临了……」。

狂笑之际,图亚狠狠轰出了一拳。

就这么简单一拳,毫不花巧丶阴损,其拳风之刚猛却超乎想像,力量狂霸无匹。霎时间,但闻轰隆巨响,四周林木皆纷纷伏倒,飞沙劈石,相当触目惊心!

第三八七章:登仙指南

「轰隆轰隆-」

夜天呢?不好意思,只要没仙阶宝体,就难以幸免於祸,一律扇飞。那一瞬间,当拳风一扑面,他即使有意回避,最终仍被摔出几丈之外,轰然倒地,大口吐血,恐怕还断了几根骨头。

「咳咳咳……」剧痛中,夜天艰难的挣扎而起,咳呛着呢喃:「图亚吗?真的没印象,不认识……难道所谓的『报仇』只是藉口,你其实也是为真元而来?」

他只是随口说说,谁知图亚听了异常反感,霎时间,其紫发皆逆冲向上,血脉喷张,心中的怒火彻底燃烧起来。

「不认识我?」他点指着自己鼻子,双眸闪泛戾光,寒声续道:「好,如果你没印象,那就继续挨拳吧,打到你想起为止!」

这不是扯谈。图亚话音刚落,刚猛的罡风又再扫来,其拳速之快,令人连手影也捕捉不到,彻底傻眼。结果顷刻间,现场已是尘沙蔽天,土浪倒卷,景像惊心动魄;未几,地面更裂开了一道缝!

「轰隆隆……」

最终,及至烟消云散后,只见图亚双拳还在冒烟,至於夜天……?

唉,差一个大境界,他显然不是对手,被轰飞数丈后,哪怕又得再断几根骨头。

「咳咳咳,我……」重摔后,夜天痛不欲生,眼前更是满天星斗,几近昏厥,连想动用万源归一疗伤也没力气。

同时间,图亚却是咄咄逼人;他双眉倒竖,双拳紧攥,一步一步逼向卧地的夜天,脚尖还作势把他挑起,冷道:「哼,现在,你头脑清醒些,能记起我了吗?」

这一刻,图亚得势不饶人,不断口出狂言。若夜天敢说不,随时会被撵下山崖!

「记得,你是图亚……」迷糊中,夜天为求保命,为不再被狂殴打头,哪怕仍无印象……也得硬改口说记得。

而事实上,他几历思索后,也终於搜出了一点点印象。当天在云端角斗场,他确实曾愚弄过一个叫图安的角斗渣,其后此人怀恨在心,还搬出其兄长来讨说法,就是图亚。回想起来,由於当天的图亚仍是草包,战力不济,结果,当然也被夜天速秒羞辱,毫无悬念。

「你叫图亚是吗,差点不记得了……呃,我在角斗场扁过这么多无聊人,而每个都想报仇,我哪能一个一个记住?」夜天腹腓,几乎要脱口而出,幸亏最终还是吞了回去,不然祸从口出,恐怕又得再遭折磨。

同时间,图亚见夜天眼神恍惚,目测已记起自己是谁,又不禁火气上涌。

没法子,当天一拳之辱,确实曾重创其角斗者的尊严,难以忘怀,以致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是历历在目,无法解恨。於是,图亚又再狠狠抽飞夜天,同时啐道:「夜天,当天我境界不如你,才会受此奇耻大辱。幸好此消彼长……现时我已是仙人,轮到你境界不如我,轮到你被我打脸狂殴,哈哈哈哈……」

他狂笑不止。另一方面,夜天被扇飞后,又再次重重摔倒,一时间焦头烂额,剧痛难当;之前还以为已摆脱哀谣,正暗自窃喜,谁知转眼便惹出更凶戾的煞星,只能怪自己背运。

昏醒之间,他不禁连声吐槽:「嗐,角斗士全是没出息的脑残,我一向看谁不爽就扁,不必顾果,更不会有空去记名字……」

事实上,角斗士由於是纯武者,修练途上局限大,一向被视为最难出头的体系之一。正因如此,向来哪个角斗者对他不敬,都可以放心还击,不必怕他朝被人迎头赶上,回来寻仇。

很不幸,夜天却走漏了一个图亚。此人当初貌似平庸,被看扁没出头天,但没想到……最终能脱颖而出的,也居然是他!短时间内破凡仙阶,甚至超越哀谣,简直匪夷所思!

「仙阶真恐怖!今日得见,乃完全超脱凡人领域,比想象中还逆天……」想到这里,夜天又再次倒吸凉气,寒毛倒竖。

无他,弱如角斗体系练至仙阶,不靠斗气,不用神通,单凭纯武技仍能稳压任何无上祖师,打得他们尿流屁滚,你说「登仙」恐怖不恐怖?

诚然,五丶六阶之间果然是一道天堑,差一个大境界,战力也差天共地,逆级挑战几乎零胜率!

也在这时,一道黑影又再笼罩於夜天之上。是图亚,他再度一步一步逼来,活像一尊暗黑冥神,残虐着手中的小蝼蚁,至死方休。

「他又来了……」夜天骇然,连连倒抽冷气,却也不甘心任人鱼肉,束手待毙,於是想奋起反击。他还有几宗神兵可用,然而,当他正艰难的抖出时,图亚已经杀到眼前……

「轰隆轰隆-」

连番巨响之后,再放眼一看,只见四野再有无数巨木伏倒,鸟兽惊散,现场变得满目疮痍,也再看不见夜天在哪。

「咳咳咳……」

放心,他还没有死,也没摔下山崖。图亚好容易才练成神功,回来寻仇泄愤,自然得疯狂折磨夜天几百遍,哪会让他轻易死去?在图亚脚前,这一刻,地面竟塌陷了一个大洞,而夜天……正卧伏在里面,血流披面,重伤垂死。

「我丶我……」再挨一记重拳,令他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尝试爬出地洞,同时也受到图亚各种戏谑,各种踩手,往洞中扔石头,泄愤之法层出不穷。

夜天却未完全泄气。回想起不久前,他还在为仙阶前的瓶颈烦恼,所谓「人极尽头,无处有岸」,人界无仙,根本没成功先例可以借鉴,没样板丶功法可模仿,故为此困扰多时。但当前却不同,一位活生生的仙人就在眼前,说不定看他出一丶两招,演化起仙道,新的灵感就会泉涌而至!!

「咳咳咳,我也要做仙人……」夜天呢喃着。而事实上,在被虐的过程中,他已得到了一些好处。

须知道,图亚出拳奇快,初时夜天连手影都捕捉不到,更枉论观法悟道;但再多看几次后,不知因何,对方的拳速像变慢了,由当初的快若闪电,到后来渐能看到拳影,及至这一刻,夜天甚至觉得他在做慢动作。

第三八八章:大道仙韵

「咦,怎么这家伙会越打越慢,难道他没力了?」夜天一阵疑惑。图亚方才一拳便将他打趴,怎样看,这家伙都不像是山寨货,怎会一下子就没力?

幸好夜天很快恍然。其实不是对方越来越慢,而是自己眼力越来越快,渐渐能适应丶跟上人家的节奏!

「莫非我升华了?」蓦地,夜天双眸泛起异彩,似乎看到了曙光。但先别太兴奋,眼力突进,却不代表身体能跟上节奏,足以闪避重拳。一来他自己已受重创,动作反应同样迟缓,再者图亚的仙拳伴随着超强威压,拳风无远弗届,根本避无可避。

「嗯,还是别想着逃跑……」地洞中,夜天一边辗转反侧,呲牙咧嘴,同时也在苦苦思量。想想也对,唯今之计,是应先尽量拖延,再伺机……继续观摩仙拳,偷师悟道。

就这样,他又开始自语:「对,这厮虽可憎,却无疑在演化仙道,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无上道韵!在人界,这种机缘千载难逢,甚至能令举世疯狂。我即使要挨拳,也决不能错过契机,值得!」

这一刻,夜天咬牙切齿,眼神坚定,决意拖延。无奈现实中谈何容易,刹那间,一道黑压压的魔影又再覆盖其上,图亚要挥拳了……

「轰隆-」

这已是夜天第四次被击中。其后凝神一瞧,只见那地洞陷得更深,夜天更已全身染血,战体明显扭曲,姿势极不自然;连挨四拳,天晓得要断几根骨头!

但夜天肉身虽残,其神智却依然清醒,战意还更趋高昂,心情更亢奋。这次在他眼中,图亚出拳时好像更慢,甚至可谓是龟速。

当然,这并非图亚力尽手残,而是夜天又进步了!霎时间,他体内五宗神兵:雪之空丶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还有未实化的淌血战矛,皆无需费劲召唤,全部自主浮现而出!

「咻咻咻-」

「这……是什么状况?你身上,竟藏有这么多法宝?」地洞之上,图亚一阵错愕丶傻眼,甚至在冏嘴。这绝不是他认知里的夜天!

上次於角斗场决战时,夜天虽战力占优,却远远未足以……一下子弄出这么多神器来。还以为只有他自己晋阶快,想不到这小子同样进步神速,几能从后追上,令他震惊。

同时,也正因图亚片刻迟疑,未有再出手,夜天便乘隙闯入了神识大道,尝试援引成果悟道突破,一举登仙然后反袭!

「呜呜呜-」

和上次一样,夜天只要一进出神识界,便会自主打回原形,不再在海边,而倒退回了那两株棕树旁。

不过不用气馁。都说通往大海之路并不难走,尤其对有新启发的夜天而言,更可谓如履平地,畅通无阻。就此跑啊跑,他很快已翻越了最后一座大山,迷乱之海再次一览无遗。

「这一次,这片大海会有所不同吗,或是依然看不到岸?」夜天沉吟。在登峰遥望见大海前,初时他仍心存希冀,以为这次会看到一片不同的海。只是很遣憾,最后……原来一切仍然没变。

海,仍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延伸到极地,看不到岸。海上没出现半个小岛,半条小船,甚至连半只海妖都搜不见。雪斋馆仍旧不见影踪,空空的海,茫茫的前路,并没因仙人现身演武而改变,一切都如旧。

「唉,失望……」夜天嘀咕叹气。幸亏,这回他倒没上次般气馁,毕竟「五升六」是天堑,强如衍空丶哀谣等妖孽都戡不破,夜天也不期望看图亚挥两下拳后,大海就会自动退开两半,呈现一条直通九天十地的康庄大道。

仙道高远,在最终成功以前,必定还有重重险阻,岂能一蹴而就?

话说回来,夜天虽然和上次面对着同一片海,但这次心境却升华了。上回他面对前路茫茫,只能乾瞪眼,耸肩头,完全没辙,但这回却大不同。

「霍丶霍丶霍-」

此时此刻,夜天竟模仿起图亚挥拳,他也想演化仙道!

「霍丶霍丶霍-」

拳头虚晃着。一开始时,他倒是有点东施效颦,徒具其形,而不得其神,好像没什么效果;不过片刻后,当夜天扭头回望时,却赫然发现……他身边,金头发竟不知何时溜了出来,并一起在挥拳!

「蓬丶蓬丶蓬……」

一放,一收,很有节奏感。相对夜天的东施效颦,虚有其表,金头发却能挥得头头之道;这瞬间,他仿佛真的演化着某种仙韵,是一种超越凡尘,意境超然的道法,而夜天看着他挥,自己也渐渐浸沉进那种武境,受益匪浅!

「蓬丶蓬丶蓬……」

貌似简朴的拳法,演的却是大道神韵。在人极境尽头,正值前路茫茫,亟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际,便最需要这种仙韵,作为指路明灯,作为瓶颈的突破点!

一晃眼,夜天仿佛已不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开始稍微超脱了「人」的范畴。他确实在蜕变,在切切实实地脱胎换骨,而修仙大道上……同样正出现微妙微化!

「隆隆隆-」

不,不是迷乱之海在变。它依旧是空空的海,没有岸,没有尽头,无边无际。所谓的转变,正显呈於半空之中,只要举目一看,就会看见海面上……竟出现了一座悬空的浮岛,令人惊撼!

「是雪斋馆吗?我……终於找回自己的道宫了吗?」夜天一阵亢奋,内心的雀跃难再抑制。初时,他几乎肯定这就是「雪斋馆」,是自己那飘走了的道宫,但在扫视过几遍后,又渐渐觉得不像。。

雪斋馆规模宏大,方圆可达一里,无比壮阔磅礴,也明显可感到一股万古悠悠的岁月沉淀;而这个悬空浮岛,虽然在上同有宫殿丶花树,却显然不是同一级数。雪斋馆有八座独立的殿宇院落,各帜一格,这浮岛明显被比了下去。

「嗯,看来真的不是我的道宫……」夜天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即便不是也何妨?

第三八九章:角斗大仙

之前,他不是正抱怨人极路断,大海茫茫,亟需指引照明?现在,这悬空小岛横空出世,迷乱之海「从零到一」,岂非他引颈以待,盼穿秋水的突破点?

登仙之路曙光已现,夜天还夫复何求?

蓦地,金头发点指着悬空浮岛,断然道:「这神岛接续了修仙之路,我们必须想办法登上。」

「对,马上。」夜天点头赞同,初时还很振奋,但很快又告犯难。这个神台,正高悬半天之上,而其四面八方都是海,那自己……除非能长出一双翅膀,否则如何上去?

「这……的确不好办。」不仅夜天,连金头发也一阵头大,不禁蹙眉:「嗯,我等还不能御空飞行,只有仙人才能……」

唉,听他这么说,知道路向又有何用?只要不能飞行,路其实还是断的!

结果在短暂发热后,夜天又赫然清醒过来。只不过……这些都忽然不重要了。蓦然,外界竟传出轰隆巨响,令这片天地剧烈颤动起来。

「轰隆隆-」

一定是图亚!这一刻,他准已从短暂的惊呆丶冏嘴中恢复过来,怒火重燃,又要再狂殴夜天泄愤!

「兄台冷静!」因外力干涉,修仙大道隆隆作响,天摇地动,夜天见自己连站也站不稳,便仓惶撤出这儿,返还现世应对。同时,他自忖刚刚才取得了一点突破,机缘难得,自然不想嘎然被打断,那么应如何忽悠图亚,以拖延一下,抓紧机会悟道?

当然,夜天目前还打不过人家,若要买时间的话,就只能……靠嘴炮!

「兄台,请等等,先别打头!」这时夜天还身陷地洞中,眼见图亚又要挥拳,便马上摆手瞪眼,企图喝止对方:「且慢!若今天非死不可,也请让我死得明白!这段时间,小弟因短期内连番晋阶,已被不少人封为天才,却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的进展比我还快,比我更天才,我很崇拜你……」

「哼,你想耍什么花样?」地洞上,图亚不虞这只是缓兵之计,竟收回了重拳,让对方说下去。

夜天续道:「兄台,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唯一的天才,直至遇到你……一个登临了仙境的人,才惊觉自己是井底娃,根本不是天才……不,连人才丶地材都算不上!嗯,人人都说人极路尽,兄台却不受此限,可谓惊才绝艳,强过女皇!请问你……可分享一下从小拳士成神的经历吗,好开化一下我们这些凡人,给大家一个希望啊!」

「你说我是天才?!哈哈哈,成仙路困难重重,当然不是挥两下拳就能变身的!」图亚一阵扬眉。

没办法,即使成了仙,他终究仍是一介老粗,头脑简单,没什么机心,结果被夜天稍为拍拍马屁,已当场变得飘飘然,大笑着说:「哈哈哈,老实说,想初在角斗场厮混时,还真没想过他朝能够成神!我的故事,绝对是神迹……」

说着说着,图亚不仅是飘飘然,甚至整个人都飘起来了。不错,能飞行就是不同,双脚可随时选择离地,升腾上高空!

同时。也可看出他对自己的成神经历非常自豪,因此一开了口,其后便一直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这绝对是奇迹!哼,其实也多亏三大圣地,若不是这群孙子,今天我恐怕还是个无名小辈。感谢多谢圣地……」

等等,圣地?!

本来,夜天已判准他会口若悬河,长篇大论,便想趁其分神之际,立刻重返神识大道修练悟道……直至突然听到「圣地」这两个字,才当即立起了眼,煞停了自己。

他实在摸不着头,怎么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跟圣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圣地卑鄙,圣地狡诈,圣地伪善……」半空中,当图亚一提及圣地,原本自豪的神色……竟勃然大变,显得既愤怒,亦相当不齿。「他们所图甚大,组成了一支『征仙队』去妖界,相信此事你也知道。但有所不知的是,由於逆渡结界需要大量『燃料』护体,圣地除了用镇魂瓶,还有……抓壮丁!对,圣地抓了无数角斗者,渡界时,拿他们去火祭,卑鄙无耻!」

这瞬间,图亚握拳切齿,忿怨难平,观其言表举止,敢情就是其中一个被抓的倒霉鬼。其实不难想像为何圣地会盯上角斗士:终究,他们是以战体结实称着,肌肉多,自然很适合当「燃料」火祭。

再加上,角斗士一般不懂神通,容易抓,那在圣地「舍易取难」的考量下,便不幸成了首选,莫名被抓……

「和我一起被抓的角斗士,最后大都给圣地祭光了,只剩我等三丶四人大难不死,侥幸活了下来。而事实上,本来下一个就轮到我被火祭,幸好那一刻……『征仙队』终於渡过了结界,不再需要燃料,我才不用死……」

说到这里,图亚也是阵阵心悸,眼神恍惚,方才之霸气尽敛。按其所言,渡界后,他的恶梦其实还远远未终结:在人间,是圣地在抓壮丁,在妖域,则有血妖抓壮丁!

「那时候,我一踏出『征仙队』的神虚境,就被一头大妖抓了。此后它将我关进一个血池,天天折磨我,并且逼我吃下无数血虫,说是要育成他的什么……我都忘记那名字了!」

就这样,图亚受着惨无人道的虐待,天天受苦,数度几乎崩溃,最后只能凭钢铁般的意志挺了下来。幸亏,只要意志坚定,就总会盼到否极泰来。

有一天,那大妖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便决定正式炼化丶吞噬图亚。这两人的命运,在此也将正式交错互换。。

「他失败了。在关键时刻,这孙子突然走火入魔,神识衰变,结果被我成功反控!归根究底,是他不懂经磨难后的我,战力早已翻倍,可一举反噬夺舍;而这样一来,我破凡入仙了……」

不错,在历尽血劫之后,图亚终於苦尽甘来,练就仙体,踏入「六阶」的殿堂,不再是凡人!说到这儿,他显得非常激动,亦终於重现霸气;高空之上,图亚傲然展臂,大有睥睨天下,横扫六合之气概,强势无匹!

第三九零章:有泪有血

此时此刻,四周若还有任何活物未走,都肯定会战栗不已,低着头膜拜;唯独夜天不然,因为他已深入沉思当中。

「原来,图亚是在妖域那边登仙的,这样还好……」夜天听到这儿,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没再那么震撼。若对方是在人间这片病土成神,那就真的是旷古烁今,无比逆天了,幸好不是。

相较人界,妖域地脉完整,灵气充沛,修仙还是相对容易;或者说,没那么「不可能」。说到底,图亚也不过是因祸得福,有机会於彼岸(开挂)修练,才会成长得比夜天快。相反,若他一直呆在人界,相信至今还是个角斗渣。

「咦,不对!」忽然间,夜天发现对方的解释不乎逻辑。都说人界是片病土,容不下仙神存在,甚至会令他们崩坏。既然如此,图亚成仙以后,又何不留在妖界发展,继续变强,而非要返还人界废土,自取灭亡(崩坏),或打回原形?

莫非,他也和小妖莎蔓华一样,因妖域大魔横行,危机四伏,不宜久居,故宁愿崩坏仙身,也要撤回较平静的人界?

「兄台,请恕我不理解!你既然去了福地,就应忘了人间往事,在那边继续修行吧,何必回来?」夜天微微皱眉,圈着嘴,向半空中的图亚呼唤:「现时,修练界中谁都想逆渡妖界,有人甚至为此疯狂,你何必反其道而行,不珍惜你的机缘?莫非只是为一口气,回来报仇?这样太浪费了!」

「唉回来人间,其实也非我所愿」图亚忽然叹气,目测是勾起了某些伤痛回忆,不堪回首。接着,他仿佛在呆望远方,感触良多,双目亦变得空洞。「唉,总之我后来遇到严重挫败,不详述了。简单来说,就是我晋『六阶』后还不满足,还想再上『七阶』,於是继续拚命修练,本来也一切顺景,岂料突然晴天霹雳……」

伤心事总是不堪重提,接着下来,图亚心绪千回百转,终究是唏嘘。按其所言,他成仙后,因不甘心停在仙阶起始,还想再进一步,於是开始闭关苦练,而且初时还很顺利,一路高歌猛进。

然而,正因为进展太快,碰壁太少,很易令人得意自满,放松警戒;结果,图亚竟忽略了一项潜在威胁:天罚之力。

仙阶以后每跨越一个大境界,原来单凭实力还不够,还要得到上天认可!在妖界,这过程一般被称为「渡劫」。

由於太过冒进,图亚最终渡劫失败。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一旦渡劫未遂,轻则战体重创,重则当场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那时他骤遇天罚,可说是很不幸,但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侥幸不死,捡回性命,同时却惨被大道所伤,危及本源,折损仙寿。大道之伤,是一种永久性的伤害,不但复原不能,注定修仙就此止步,而且……其后还会一步一步崩坏。

「我完蛋了。其后,即使发现崩坏过程缓慢,也许还可多活百载光阴,但我却不甘心……我不能接受这种慢性衰亡!」黑夜中,图亚仰视星空,忽然从惆怅中醒转;他伸张双臂,声线变得壮烈。

「如果崩坏难免,一死难免,图亚宁愿轰烈速崩!最终,我决定返回人界『终老』,再揪出从前的仇家,逐一报复,轰轰烈烈!仙人都怕人界这片病土,不敢久留,唯独我横竖要崩,没什么好顾忌;死前,总要回故乡看看……」

原来,图亚有着这么一段悲壮的故事,人生大起大落,终究是一场空,实在叫人唏嘘。那么,夜天会否也被他触动?

不会,那是因为……他根本没在听。方才图亚顾着仰天感触,忽视了夜天,便被他钻了空子,闭目凝神,重回神识界悟道突破!

「机不可失,那家伙随时会停止感伤,继续扁人。我……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参悟,马上开始!」神识道上,夜天低声自语。但很不幸,由於刚才一进一出,导致他又被打回原形,退回「起点」,即那两株棕树旁,无法延续上回的进度。

「可恶,我时间不多,这条冤枉路却得走完再走,重覆再重覆,真过份!」夜天腹腓。但吐槽归吐槽,路还是得走,他很快便重新集齐金头发丶卡琳特,还有自己那两具化身,直奔迷乱之海。

同时,也不知是事实还是错觉,这次他似乎跑快了。以前,夜天每次被逼重走这段冤枉路时,由於路程不算短,都必会经历吐糟丶冷静丶再兴奋的心情转折;然而这一次……他还未吐糟完毕,便已神速越过最后一处山坡,能看到大海了。

咦,速度提升,是否代表夜天有所突破,又向仙阶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

「希望是吧。」霎时间,夜天眸泛异彩,又马上想起上回的悬空浮岛。它接续了断路,是决定修仙成败的关键,希望没消失吧!

「呼呼呼,嗐,幸好它还在,只不过……」翻越山岭后,卡琳特第一个指向半空中的神岛,证实是虚惊一场。然而,她很快又意识到困难依然存在,不禁重新皱眉,嘟嚷道:「主人,但我们还不能飞,如何上去?」

不错,御空飞行是仙人的专利,哀谣不会,衍空不会,辰灭不会,就连金头发也是没辙,真是烦人!於是,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夜天,似乎认定他有解决办法。

「呃,都盯着我干嘛,小弟又不是天才……哎哎,若不会飞,就学呗!」夜天耸肩,随口回了他们一句。

想飞,就学吧!老实说,夜天刚才只是随意说说,并未认真,谁知一阵琢磨后,却发现这一时无心插柳,竟悟出了大道理来!!

对,所谓破凡入仙,亦即「五升六」的关键,就是……学飞,御空飞行!

「每个大境界,都有其对应的专属神通,要修者去参悟。一旦学成,就能水到渠成晋阶,迈入下一个大境界。」蓦地,夜天紧攥双拳,两眼泛起异彩,变得激动:「我明白了,之前『二升三』时,要学隔空御物,『四升五』时,则要悟出身外化身……」

第三九一章:传说中的战矛

四升五,是指从「沐光境」入「人极境」,夜天还清楚记得那路段的窘境,那头拦路冰兽。那时候,由於它与自己本命相连,伤其一千,等於自残八百,以致不能打头,不能打脸,非常纠结,被卡死了许久。要到后来……

直至他悟出「身外化身」,才能用化身引出冰兽,调虎离山,然后真身直捣黄龙,一举晋阶!

这一刻,夜天终於彻悟。不必迷惘。若「二升三」要学隔空御物,「四升五」要悟身外化身,那如此类推,「五升六」的专属神通……自然是御空飞行!

御空飞行,海阔天空。人极境不是终结,它才是仙路的开端!

「学飞是关键,原来如此,我们想通了」蓦地,众人都恍然大悟,心境像有所升华。这瞬间,各人双腿虽仍很接地气,并未一举升腾上天,但战体未变,心态上却先经历了一次洗髓,焕然一新。

明悟后,众人都换上了一颗仙心,从此,思想将逐渐脱离「人」的范畴,开始向仙道靠拢。到了现在,迷乱之海不再迷乱,一条光明仙道已在大家面前敞开,相信离成功不远矣!

而事实上,在心境升华后,肉身也一定能得到好处;这方面,最能在卡琳特身上反映出来。

「淙淙-」

在此之前,她本是青色的人形光影,色调纯一,也维持了一段时间。然而在霎时间,她全身……竟突然迸现橙光,璀璨夺目,令人惊撼。再之后,橙芒更开始站稳脚跟,与青光不断切换,时而橙色,时而青色,橙青交替,最终进入了这种平衡,众人都有点傻眼了。

「橙光……是下一个大境界的代表颜色,看来卡姐确有直闯六阶的势头!」此时此刻,夜天是既震撼,又激动,须知仙弓素与自己相连,她在突破时,自己也绝不会原地踏步!

「噼啪噼啪噼啪-」

果然不到一会,夜天便听到关节在响,随后,连体内真气也开始涌动,淌过百脉,滋养着战体;霎时间,仿佛有些桎梏被打破了,崩溃了,这是一种质的飞跃,纵非肉眼明显可见,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锵!」

神识界外,地洞中,原本蜷缩一处的夜天霍然站起,瘀肿瞬间消失,不再吐血,甚至连断骨……亦奇迹地重接过来,不可思议!这时若有别人暗中窥视,也一定会瞠目结舌,一阵冏嘴。

「我回来了!」蓦地,夜天一跃而上,拍拍身上灰尘,眼神坚定,尽扫萎靡之色。看他这个样子,即使仍未正式迈入仙阶,实力却肯定已翻了翻,脱胎换骨,不再是刚才那个频频挨打丶任人鱼肉的窝囊版夜天。

半空中,图亚也察觉到这变化。

「咦,是不是我眼花?我怎么觉得……你不同了,好像变了另一个人?」蓦地,这号紫发仙人眨了眨眼,顿从感伤中恢复过来。图亚是仙人,夜天的异变自然瞒不过他,也令他很不安,於是……便连忙降落地面,打算趁早遏止。

然而,这一切已经太晚。刚才一经疏忽,转眼夜天已悟道有成,战力翻倍,再不能随意狂殴!

「霍霍霍-」

地洞旁,夜天突然歪嘴一笑,双手开始掐诀。未几,那几宗神兵:仙弓丶匕首丶长弯刀丶火焰剑和狼牙棒,都悉数被他祭出,定了在身前,形成一重坚牢的屏障,护佑战体。

「这个……」图亚勃然变色,当场立起了眼,状甚惊愕。

他震撼,却不是因为那几件兵器。它们早前连哀谣都打不赢,试想想,连凡人也看不上眼的东西,又怎能威胁到仙人图亚?所以他震撼,必定是别有原因。

骤然间,他惊觉夜天身后……原来还另有一道兵影。它一直背贴着夜天,并未实化,也未见任何波动,却深不可测。图亚只是瞥了一眼,顿时已深深不安!

它,就是传说中那杆淌血战矛!

「它终於能用了吗……」不仅是图亚,此时连夜天也深感震撼。无他,只因哀谣曾一再强调「要打败她,唯有用淌血战矛」,可见此兵逆天,比其馀的刀剑皆强,可能是求胜关键。同时间,以前这家伙根本催不动,请不动,只会跟着其他神兵飞旋,不料一经明道,情况却瞬间有变!

刚才夜天体内真气涌动,源源不歇,不断溢向四面八方。同时,在不知不觉间,神矛也被倾注了海量精气,厚积薄发,结果……当累积到一定程度,便终於有复苏迹象!

「飕飕飕-」

霎时间,战矛透发出一股无上气机,接着又开始剧烈波动,颤颤作响,似乎真的要实化过来。事实上,它初时只是兵影,相对蒙矓,甚至无法确定大小丶颜色,但也在此时,兵影却突然连番闪动,闪又闪,这令它开始显化,直至能勾勒出轮廓:是一杆黑色战矛!

「嗡嗡嗡-」

神矛一直在闪,顷刻间晦明不定,似实还虚,目测状态仍不稳定,以致无法完全实化。夜天有见及此,便赶紧疯狂加注真气,源源不绝,从指尖汇流到神矛中,务要和它连立联系,掌握在手。

「啊啊啊,兄台,你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一定要实化!战矛连哀谣也深深忌讳,必定不同凡响……」夜天低语着,不断倾注精气,想法乐观,也抱有很大期望。然而,现实有时却总未如人意。

虎头蛇尾。战矛的情况,倒和刚才的卡琳特很相似。。

想当初,卡琳特也是骤然迸现橙光,气势急升,先声夺人,然而到最后,橙芒却始终没完全取代青色,而进入了某种平衡,两色交替着。现在战矛也一样,一开始小爆了一段,光华万丈,但在实化了一半后,便渐渐气歇,中途停滞……

「呃,怎么过了这么久,它仍没办法彻底实化,为我所用?」夜天很无奈,这神矛看似深邃无底,纵然吸入了无尽能量,却始终停留在「半虚半实」之态,正不住闪烁,却无法稳固下来。

第三九二章:血色巨茧

夜天却等不及了,若要逆级硬撼仙人,他别无选择,即使是半成品也好,也必须赌上一赌。於是,他便将半实化的战矛抄到手中,迎向图亚!

「隆隆隆-」

霎时间,夜天仿佛听到响亮的号角声丶马蹄声,萦回不绝,战矛看来装载着一个古战场,内有千军呐喊,万马奔腾,场景壮阔。於是,他连忙凝聚神念,进去探视,而一经仔细察看,又发现战场跟想像中并不一样。

古战场上,阴霾密布,两军在交战。其中一方是东方族人,军容齐整,正挥动着红旗,角声齐鸣,呐喊声震天,气势如虹。至於另一军则仍然未实化,只能看到一团团虚影,瞧不清是什么种族丶军服丶装备,唯一可肯定的,就是其人数同样多如沙数,应与对方势均力敌。

「嗯,看来神矛一天不完全实化,这片战场就只能看到一半」夜天沉吟。而也在这时,那战矛又开始突变!

「咚!」

黑色的矛体,忽然溢出了一缕触目的乌血,正缓缓流淌而下,淌至矛锋,最终滴落地面。战矛本身也许仍是半虚半实,但这缕乌血却绝对是真实的!

霎时间,夜天心头剧颤,浮现出了四个古字,它们自此被牢牢铭刻,再也抹不走。

「血狼之觞」

看来,这就是矛的名字。黑色的淌血战矛,亦正亦邪,神威凛凛,此刻横於身前,虽未完成实化,却仍令图亚无比忌惮。

「它一定大有来头。不,不能让它继续进化,不然我会有危险……」图亚自语着。这一刻,他还不懂战矛已在实化过程中遇阻,难以回复颠峰,只道它会越变越强,因此有必要消灭於萌牙状态。

但至於如何消灭?说到底,图亚毕竟是角斗系统出身,不喜花巧神通,而较习惯赤手空拳(即所谓的「纯武技」)。所以当他要出手时,绝不会弄得满天神佛,各种幻象,各种化身,而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气合过后,再简简单单轰出一拳!

「霍-」

很多人轻视纯武者,觉得他们不擅神通,没出息,但只要修到仙阶,随意挥拳,光是拳风便已霸天绝地,凡人万难抵挡!此时此刻的夜天,即使已从人极境百尺竿头,踏前了关键一步,成为某种「准仙」,却仍然甚感吃力,几难撄锋。

你说,他应该如何应对?继续认命挨拳,还是尝试抵抗?

「血狼之觞……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全靠你了!」夜天开始合十默祷。此刻拼战体,论整体实力,他仍远远未是图亚对手,就只能寄望这柄连哀谣也忌讳的凶兵,能提供一点惊喜。

於是,眼见拳风扫来,夜天便忙不迭把神矛横在身前,生硬格挡!

「轰隆隆隆-」

这一回,图亚为除后患,出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可谓雷霆万钧。结果,当拳头撼上神矛后,夜天虽没被正面击中,却依然瞬间倒飞,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拳都远;吐的血,比以前多;所受的伤,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

这瞬间,无数巨木伏倒,小山丘被移平,地面骤现出大量隙缝。仙拳一轰出,无人能敌,夜天若能捡回性命,应该已可自傲。

「哈哈哈,你还是不堪一击……」放眼一看,只见图亚抚拳大笑,十分骄狂,心想只要夜天还未成仙,就能放一万个心,继续拳虐对方。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挨拳后,那宗战矛并没崩碎,甚至未崩裂,它仍然在淌血。

血狼之觞,溢出缕缕触目的乌血,淌过矛锋,最终滴落地面。有一缕,更落了在图亚的手背上。

「咚!」

接着,惊人的变故就出现了!

这缕乌血非常邪异。滴落手背后,它并没渐渐乾涸,也不是处於静态,相反,却开始神速扩大,不断扩大,扩大再扩大。未几,它已化成血红色的手套,将图亚的左手套笼进去,极其邪门!

「什……什么回事?」图亚猝不及防,瞬间变色,亦开始疯狂拧手,试图甩脱「血手套」,然而……却完全不管用。它就牢牢的紧黏着手,仿佛已成了自己一部份,根本弄不走,滑不脱。

很邪门!

「可恶,怎会这样?!」图亚连声诅咒,随后眼见蛮劲不行,又开始运转真气,试图化解这像黏液般的乌血……只不过还是不行,徒费力气。

事实上,此时他越挣扎,越反抗,乌血「手套」反而黏得越紧,而且还将继续延展,伸延到前臂,到肩头,到颈项……最终,甚至化成了一个血色巨茧,把图亚整个人笼罩进去!

这下子,图亚终於开始着急,也暗暗称悔:刚才就不应低估这宗神兵,终致沾上邪血,被封困在此,可恶!

「呜呜呜-」

血茧中,他也渐渐领教其幽邪之处。霎时间,这里像变成了古战场,如有千军万马哮啸,声传万里江河;他们都是东方族的战士,手摇红旗,阵容整齐,士气高昂,全军一路猛进。

至於……敌军在哪儿?他们的对手又是谁?很奇怪,图亚就只能看到古战场的一半,另一支大军却相当模糊,完全瞧不清种族丶军服丶装备,就只知道人数同样极多,两军几乎势均力敌。

只看到一半。也许,这与战矛仅能半实化有关。

「呜呜呜-」

不管怎样说,此刻图亚都是非常头大。他倒不是特别怕死,说实话,自当天受大道所伤,注定崩坏之后,他早已看开生死;其馀生,只是想尽把仇家揪出,狂殴一番,痛痛快快。所以,今日若被夜天就此溜掉(或者自己折损修为,以后没本钱再扁他),他实在不甘心。

同时,当图亚身困血茧之际,战矛也没有停留原地,还飕的一声,迅速飞走,追踪其兵主而去。。

「飕飕飕-」

此时此刻,其兵主的处境并不比图亚好。事实上,夜天方才被扇飞后,未几便轰隆一声,重重摔落崖边,接着更开始滚落山坡,滚啊滚,不断滚。本来一介「准仙」不应如此狼狈,但此时他已受重创濒死,痛若锥心,意识模糊,加上再断了几根骨头,几近散架,便无力,也无法遏止去势,只能继续滚落山崖。

第三九三章:拳虐

「咕碌咕碌-砰!」

「我还没死吗……」

其实摔远点也有好处,只要找个隐密的山洞,再隐去气机,闭关静养,那图亚纵使能破茧而出,也还得花一点时间搜索。

最终,夜天还真的掉进了这么一个深壑大谷,四周古木参天,树影婆娑,异常隐密,倒很适合避世。其后他一稍复意识,便打算用最后一口气,弄出小光球,透过「万源归一」疗伤。

「不行,这样有风险!」夜天赫然醒觉。都忘了小家伙是个吃货,会疯狂剥夺四周灵气,若继续「万源归一」,放任他把这儿变成秃山,自己就会暴露出来!

既然如此,夜天就必须严限小光球,宁愿慢慢来,慢慢恢复,也好过因操之过急,被人找到。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像散架了,想趁机检一下伤;毕竟刚才一拳,是他此生吃过最重的一击,非同小可,撇除今早之彼岸花,他是从未感到如此接近死亡。

「我在生与死的边缘,但好像更接近死亡」迷糊中,夜天有点恍惚,也仿佛听到有人在闷哼。仔细一感应,那居然是卡琳特的声音!

其实这不难理解。夜天重伤,她也一定不会好受,本来她正处於半橙半青的「准仙」状态,然而一经重击,那橙芒却瞬间消失了,不再复返。那就是说,幻界中的她,已变回纯青色的人形光影,方才的重大突破……一下子化为乌有。

「哟,好痛啊……痛死我了……」仙弓幻界中,卡琳特呲牙咧嘴,连番呱呱叫,但瞧她能喊这么大声,肯定还死不了。

「活着就好。」夜天咕哝。这时他气虚血弱,只能艰难的暗中传音:「卡姐,毕竟要诀已经掌握,只要你不死,以后康复了,总能用同样办法重刷橙光,对不对?」

「我不依,橙色还我!」卡琳特叫嚷。

恶寒。也许人不适时格外易发脾气丶耍性子,因此别期望她会讲道理;而事实上,由於太虚弱,夜天也没劲嘴炮,便放任她抱怨咕哝……

就在这时,忽然间,众人都听到一阵呜呜怪响!

「飕飕飕-呜呜-」

「喂,是谁在吵?」卡琳特立刻蹙眉,然后向外传音呛声:「该死!姐都快痛死了,就不能让清静一下吗?」

「嘘,你才吵。」夜天腹腓。事实上,他也同样听到怪响,但却没马上表态,而是在弄清情况后,才吸了口气,艰难地指向上方,道:「咳咳咳……它不是敌人来的,你看看!」

这一刻,夜天全身是各种骨折,各种瘀肿,其实连抬头也有困难,更枉论翻身丶站立。若非这东西(光影)大大鼓舞着他,也犯不着仰首看……

是血狼之觞!

淌血的战矛,刚才飕的飞走,横贯虚空,为追随兵主而去。现在,它终於追上夜天了。

「谢谢你,还记得我……」夜天吃力讪笑。同时,也想不到自己话未说完,战矛便霍的一声,赫然没入进丹田内,也不让多看两眼,多摸两回。

夜天很无奈,本来还将战矛视为救命稻草,若被图亚追上来,唯独这宗神兵有力挡驾,故此有必要检视一下。岂料它急着「回家」,结果等也不等,已抢先没入体内,消失不见,实在无言。

「算了吧,现在还是疗伤要紧。」夜天呈濒死状态,哪有力气再祭神矛出来,只好放弃。

而说实话,苟以它目前之状态,确实无需夜天劳神召唤。有所不知,神矛已不是稍前半虚半实的样子,经重击后,它现已被打回原形,看来虚过於实,甚至兵体完全虚化,只有流淌着的那缕鲜血……才是实在的。

但对夜天而言,这些暂时已不重要了。此时此刻,他首要是疗伤,尽快恢复行动力离开此地。同时疗伤也得低调,切忌搬出小光球,事缘……即使它不发动「万源归一」,只要体表还在闪烁蓝光,已极易暴露自己,被图亚(或哀谣)找到。

「好吧,就低调疗伤。」夜天暗暗思量。接着,他便开始紧闭双目,屏息凝神,暗中掐诀结印,运转起真气,总之是各种低调,各种不动声息,修复着创体。

「淙淙-」

然而,夜天很快又遇到难题,不禁皱起了眉头。

「太慢了。以前有光球帮忙,一眨眼就能『断骨再生』,各种夸张。没有它,我就得变回普通人,老半天也治不好……」夜天嘀咕。的确,在没有光球辅助,只能靠自己时,其复原速度便大为减慢,实在不适应。

最终,夜天折腾了一个时辰,几经艰苦,才总算勉强能坐起来,但仍未能走动。要走动,恐怕还得再花一个时辰。

他却不会有这个时间。一转念,气氛竟突然抑压起来,鸟儿停止鸣叫,万籁俱寂,仿佛有危险逼近。

「糟了,是一股很强很强的气机……」顷刻间,夜天心中一沉,连呼不妙。此时不仅四周突转肃杀,他更感应到一道无上气机,并不加掩饰,看来已有人找上门来,而且来意不善。

「擦,现在我连走都不能,却被一个仙人登门追杀,怎麽办?!」夜天当下咬牙切齿,十分头痛。初时,他的确以为此人是图亚,只是过了片刻,稍为思量后,又渐渐觉得不像。

那是因为……他闭目打坐,凝练神识时,听觉会格外敏锐,能听到两人在附近私语传音。

「……相信我,我肯定他刚才是掉进这山谷,而且还没有爬出来……我们的机会来了!」这是一道中年男声,语气斩钉截铁。。

「嗯嗯,对,我能感应到他的气息……而且这小子看来受创不轻,正试图隐去自己气机,却不太成功,还是让我捕捉得到!哈哈哈,机会来了……」另一人耳测也是中年男子。

「嘘,你千万别轻看夜天,从刚才一战,可见他随时已达『准仙』,深不可测。即使垂死,但只要来个爆体自毁,鱼死网破,我俩都要付惨重代价!」第一名男子低声回应。至此,夜天已可判断他们一共两人,不包括图亚,却同样是无上祖师,将非常难缠!

第三九四章:枫林国主

夜天一阵寒颤。过了片刻,随着两人继续逼近其隐身处,他又开始挣扎是否应祭出小光球,临危用上「万源归一」,拚死逆袭,但最终还是否定了此念头。

没办法,始终图亚才是大敌,首要是避开这厮,自己才有活路;而水蓝光球太吸睛,低调不来,一旦因而引起其注目,夜天便马上要悲剧。与此同时,眼前这两人……多半也是为「天狼元神」而来,因此行动隐秘,不敢声张,必定会合作低调。

正因如此,唯有低调的打,夜天才有一线生机。

「都出来吧,越低调打越好,最好来个心战。现时小弟状态不佳,不能动真格,就只适合心战……」这一刻,他於暗中盘膝打坐,默默掐诀,静待两名不速之客现身。

他们却停止了传音。霎时间,时间像静止了,四野俱寂;刚才因两名无上高手驾临,鸟兽应早已惊散,而还没逃的,现在就更全身僵化,不敢乱动丶乱嚎。

静默。

最终,这两人大概意识到夜天已有防备,难以突袭,而再拖下去,反倒会让他趁机回复。一想到这方面,两人便决定从速现身……

「霍-」

霎时间,两道黑影一前丶一后冒现,前后包抄打坐中的夜天。未几,他们更布下某种结界,滴水不漏,将他封困得严严实实,极难发难逃遁。

「此地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插翅难逃。」其中一人很乾脆,当结界一布好,便直接出言恫吓,务要夜天未战先怯。

夜天冷笑:「哈,方才人家图亚看我不上眼,简简单单挥拳就打,用不着半张网,半个阵。而你们有两个人,却如此大费周章,代表你们没自信,怕死,未战气势先输一半!」

说罢,他终於睁眼环视,想瞧瞧那两人是谁,而结果……却很令其意外。

「我不认识你们。大家无冤无仇,萍水相逢,干嘛一现身就想见血?」夜天侧目。按初步判断,他俩都是西方族人,此刻身披斗蓬,只外露半张脸,但显然是某种魔法师。

「在下乃枫林国上代国主,他则是本国国师。我等在人间待久了,渐感生活枯燥,都想往异界见识见识,扩阔眼界,因此……得罪了,只好借小兄弟的人头一用。」第一名魔法师再次开口,表面上很漠然,同时又语带杀机。

「你们……」夜天各种咋舌。他惊讶,并非因其动机获得印证:不错,这两个人确是为「天狼元神」而来,这毋庸置疑。夜天讶异,是因对方既自称什么「前代国主」,寿数便应该高得吓人,换句话说……又是衍空那种超级老古董!同时,他俩也应很在意外表,故此切换成中年人的容貌,短暂返老还「童」。

很无语……

同时,在夜天咋舌之际,枫林国主眸泛寒光,左手更蒸腾出一个火球,冷冷说道:「只要你没异议,而我看你也没异议的本钱,那人头我们收了。」

「哼。」夜天闻言,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未见慌张。未几,他反而再度闭目,一边盘膝结印,再平缓的应道:「我看两位也没取人头的本钱。依小弟判断,你们一个是火系,一个是土系魔法师,却并非专职杀手……」

不错,观乎这两种修练体系,学的都是大开大合,惊天动地型的魔法,却不擅长一剑封喉,杀人於无形。然而这一刻,他俩为免引出人家图亚,却正正最需要出手低调……

试想想,若火系法师放一把火,或土系法师弄个地陷之类,图亚不被惊动才怪。

正因如此,夜天根本不担心,还开始轻佻的吹口哨,道:「所以,我料定两位决不敢动真格,即使真的出招,也高调不能。如此火系不能放火,土系不敢翻土,处处束手缚脚,又有何可怕?小弟即便手残腿残,也足以躺着赢……」

「荒谬!」枫林国主听了,反应却比想像中还激烈,当即双眉倒竖,冷冷打断夜天:「少痴心妄想,那个图亚同样和你非亲非故,何必出来保你?这一刻,没有人会现身救你!」

夜天笑道:「无他,只因我是图亚要杀的人,要报复的对象,而且他说过要亲手打,亲自杀才行!你们敢杀我,就等如虎口夺食,扇人家两巴掌,难道不怕他不高兴?」

他没有瞎说。事实上……论嘴炮,夜天倒真是罕逢敌手,连什么国主国师,甚至活了几百年的老梆子都能说动。

此时他一针见血,道出了重点:图亚是仙人!强如枫林国主,这辈子也应未见过仙人,所以搬他出来狐假虎威,绝对有效!

「哼。」枫林国主忽然犹豫,缓缓将手垂下,刚才若非被夜天一吓,火球恐怕早已被扔出了。

但纵然如此,国主仍未有收敛杀机,转念一想后,其双瞳又再折射寒光,语态更趋冷咧:「无知,小子你太小看我了,就以为本尊只有一招,不放火不舒服,而不能变通?更何况……看你伤成这样子,杀你易如反掌!就算不用火系魔法,也不成问题!」

说罢,他手中的火球开始虚化丶变暗,热力在消退,未几更完全消散,再看不见半缕萤光。但,这并不代国主将会收功,火球消失后,只见他仍然念念有词,双手连番掐诀;而其同伴见状,也立刻跟从运功!

「呼呼呼-噼啪-」

突然间,夜天感到一阵焦灼感,犹如浓烟扑面,温度高得可怕。这令他微微皱眉,惊疑未定,分明看不到火光,也不见烟雾,无形无色,但那股焦热感却非常真实,不容忽视。

「看来这老怪所言非虚,不必生火,也同样可制造高温……」夜天沉吟之际,骤然间,地面又开始颤动。。

「隆隆隆-」

不用说,这必定是那土系法师的把戏。他此时很克制,只是在暗暗运功,没弄得天翻地覆,地动天摇,但同时却巧妙的触动了某条地脉,令地面开始微颤。

第395章 帝主有悔

「呃,老梆子就是老梆子,力量可收放自如。不靠地震,也有其他手段杀人!」夜天犯起嘀咕。没错,地脉被激活后,纵然没震翻天……而只是微颤,也足以令其坐立不安,如坐针毡,心里非常不踏实。

「蹬蹬蹬-」

地脉抖动。

很奇怪,夜天本已是人极境强者,功参造化,自然不会被这种微颤掀翻,甚至震飞;然而,这还是有造成心理影响,他总感到痒痒的,无法专注打坐,运功出招,适值高手对决,这绝对是大忌!

「说到底,还是想搞心战对吧,这方面我绝对强过你们……」夜天自语起来。他并非自夸,但经过多番实战后,自问已越发擅长心战。所以,当法师们在各种加热丶翻土之际,在不知不觉间,夜天亦悄然祭出了他的「白狼之憾」。

「呜呜呜-」

霎时间,雪亮的弯刀冒现,被定於夜天身前,缓缓自转。未几,刀柄上的泪珠符印更开始闪烁,但不知怎地,总觉得它比以前弱化了一点点。

与此同时,由於体虚未复,夜天在挤出「白狼之憾」时,其实得比平时多用几倍力气,因此看起来满额大汗,状甚吃力勉强。幸好他总算成功了,而这柄长弯刀之亮相,符印的异动,亦令两位老梆子一阵侧目。

「侯加利亚的『白狼之憾』,已许久未现世……」法阵外围,枫林国主凝看着长弯刀,居然一阵出神,梦呓般道:「也好。夜天,你能化出老侯的本命法宝,证明体内的确有天狼元神,我们这趟没白来……」

说着说着,他又露出了雀跃而贪婪的目光,不断擦掌,目测已把夜天视若死人。

「老国主……」大阵彼端,土系法师却远远比他沉着,不但未见兴奋,反而还有隐忧:「这把又叫回忆之刀,传说中,它可强行勾起一个人的回忆,一切有意或无意遗忘的伤痛丶仇恨丶怨念,都会重新浮现,国主千万别轻视它……」

「不用怕。」枫林国主听了,却摇了摇头,依旧满脸自信,截然道:「老夫为武而痴,修练以外的事,一概没怎么放心上,可称无憾。若说到修练,我闭关前更是横扫西大陆,一生罕逢败绩,绝无憾事可被泪珠利用……」

「我不同意!」

蓦地,夜天竟出声打断,虽然他催动神兵已极吃力,但仍觉得要分一下神,直斥其谬误。「这世上无人完美。老祖宗你活过几百年,相信遗憾只有多,没有少,等着被刀儿揭苍疤吧!」

他一边说,亦不忘点出一指,向长刀加注真气,令它转速加快,符印更闪现诡异幽光,令人头皮发麻。

但话虽如此,夜天也并非全无隐忧。不知因何,这次符印仿佛比从前黯淡了,「含蓄」了,阴煞气没那么重,似乎和本尊的状况有关。假如夜天状态好,它便能发挥顶峰力量,生成各种恐怖幻象,反之亦然。

「嗯……」夜天见状不禁皱眉,沉吟道:「这次若单靠刀儿不行,我自己就要多嘴炮补救……除了回忆,还添加一些旁白,绘形绘声……」

「儿戏!」到这一刻,老国主仍没怎么将白狼之憾放在眼内,在其设想中,只要双掌继续发热,夜天很快就会不支。只是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符印已开始对其心神……产生了一些负面效果。

「回忆吧!听我说,搜索你的过去,过了几百年不要紧,仍然能抖出来!」这瞬间,夜天也在疯狂作法,五指不停狂舞。由於始终觉得长弯刀威力逊从前,他的「旁述」角色就变得更吃重。「小弟听说,每个宫廷都是血腥的战场,尔虞我诈,权臣倾轧,层出不穷。争夺帝位,更是一个零和游戏,注定只能有一人成功,能笑到最后……」

「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老国主始终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便试图大喝打断,不过没有成功。而事实上,夜天一只手拍不响,还必须有回忆之刀配合发功,方能大大扰乱国主。

「呜呜-」

「你们听我说,宫廷血腥,每个国主的成帝路,都必定是双手沾血,踩着无数尸骸的;一帝功成,必有万骨同枯,不同意吗?」说到这里。连夜天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竟能从说书人那处搬来这么多对白,活像神棍!

接着,他终於要道出重点:「老国王,回忆吧,继续回忆吧!你从前的成皇路上,一定牺牲过一些人,陷害过一些人,错杀过一些人,做过遗心的事。回忆吧,这些人,这些事不会烟灭,却会永远活在你脑海中,历历在目,如同昨天,毕生抹不走……」

很邪门吧。可别误会,夜天不是「巫女」,他这样说,并非要召出什么冤魂索命,而是另有目的,只是暂时还不能说。另一边,老国主的眼神却突然有点恍惚,大概因轻敌,结果一时不备……便被回忆海有机可乘,成功抢占主导!

「卡洛贤弟,谢谢你当年成全我……你的牺牲,老夫毕生感激,没齿难忘……」老国主自语之际,已不自觉深陷回忆当中,难以自拔。

实际上,他初时的思绪还算正面,忆及的都是恩人丶贵人,曾甘愿为他舍命的人;只不过……夜天当然不会就此停手,接着下来,他将继续施法「更多是嘴炮」,务要将老国主引导向其暗黑一面……

夜天成功了。老国主突然停止运功,摀住了头,脸色越来越苍白。

「加图大人……还有恩达尔……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确害逼过一些人……」老国主乃上代霸王,不是什么圣人,当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回想起这些冤魂,他起初仍有些许愧疚之色,只不过,这马上被一抹凌厉的眼神取代。

「呸,干大事的人,当然要杀伐果断,牺牲一两人在所难免。别国的国君,哪一个没杀过人?无知……」

夜天翘嘴讥讽:「对,干大事,一定要有人牺牲,所以那个要牺牲的……就不幸是我?又还是……这位跟你同来的国师朋友?!」

第396章 暗黑国主

「加图大人……还有恩达尔……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确害逼过一些人……」老国主乃上代霸王,不是什么圣人,当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回想起这些冤魂,他起初仍有些许愧疚之色,只不过,这马上被一抹凌厉的眼神取代。

「呸,干大事的人,当然要杀伐果断,牺牲一两人在所难免。别国的国君,哪一个没杀过人?无知……」

夜天翘嘴讥讽:「对,干大事,一定要有人牺牲,所以那个要牺牲的……就不幸是我?又还是……这位跟你同来的国师朋友?!」

接着,他又觉得要打铁趁热,便转脸瞄了土系法师一眼,正容道:「大家想一想,你们有两个人,我的仙阶真元却只有一颗。那就是说,即使我死了,最终真元也只能归其中一人,至於另一人就不幸泪目了,只会徒作嫁衣,将心血拱手让人,甘心吗?」

土系法师狠狠白了夜天一眼,怒道:「小子,你少挑拨离间!枫林国君臣一心,岂是你描述中那么不堪?」

「事实归事实。实情是我一死,你们就要开始争夺真元,不论是文明竞争也好,粗暴抢夺,你死我活也好,也注定有一人会空手而回!为一颗真元,这样考验你们几百年的君臣关系,值得吗!」

夜天继续煽风点火,既是说事实,也好像有些夸大:「小弟没危言耸听,我说一个故事给你们听。世事总在不断重覆,二十年前,也同样有这么两个野心家,觊觎同一颗仙阶真元」

很明显,他是在说老枯藤与辰灭的事。此事纵未算家传户晓,也总算在民间私传过不少版本,若民间尚且如此,一介国主不可能没听说过。

回想当年,两煞正是在合杀侯加利亚后面对真元只有一颗,却谁都不肯退出,谁都不愿成就对方的局面。他们谈不拢,结果便选择了「粗暴竞争」:即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最终,辰灭与枯藤两败俱伤,更被第三方捡走仙阶元神,白忙一场。前车可鉴,眼前这两人好应引以为戒。

「所以这是一场零和游戏,我夜天一死,你们就马上要翻脸内讧,拼抢真元,谁都不保证能全身而退。这一刻若有人在暗中窥视,就更会便宜了他,重蹈当年覆辙!相信你们谁都不想做第二个辰灭,第二个老枯藤,当人家的垫脚石吧!」

夜天这样说,由於头头是道,连土系法师也为之动容,出现犹豫。於是他趁机总结:「小弟相信,此刻一定有第三个人隐伏着,恨不得你们快点杀我,好出来捡便宜。正因如此,奉劝两位权衡利害,就此收手,若你们真的离开……小弟就当你们没来过,必不追究!」

土系法师闻言,霎时间,还真的有冲动要扭头离开。但,也正因出现了这种念头,才又令他猛然醒觉,发现自己……无意中已被泪珠符印扰乱心神,几致不能挽回!

「糟糕,侯加利亚的神兵果然不凡,差点上当!」清醒后,土系法师连忙结法印,念口诀,试图清除刀气的负面影响:「至高无上的天神,请饶恕罪人的愚昧,居然受到怂恿,以致心生歹念。我在此敬虔忏悔……」

夜天有些无语,没想到这老怪只是虔诚合十,念念口诀,瞬间头脑便清醒过来,难再受挑拨。此后,地面更开始加剧颤动,令夜天坐立不安,无法专注下去。

「隆隆隆-」

只是刹那功夫,此消彼长,土系法师又重新占得主导。这瞬间,只见他昂然抬头,眼神变得无比明澈,朗声道:「我们枫林国人,素来敬奉天上的神明,讲求行事磊落,心中不存诡诈。若老国主能破凡登仙,远征天道,全体枫林臣民自会同感光荣,哪有人敢窝里反?夜天,你离间不了我们君臣,恐怕要失望!」

说罢,不仅他完全醒转,就连深陷毕生孽债中的老国主……亦霎时被唤醒,豁然想通了。

「哼,想不到刚才一时轻敌,竟被刀气有机可乘,扰乱思感,还好最后及时觉悟!」摆脱心障后,老国主终於不用自责,还猛然瞪向夜天,眸泛寒光,语态也转趋冷咧:「小子你错了。我不会是下一个辰灭,你却会成为下一个侯加利亚!我看你已经你会重技穷,立刻上路吧……」

突然间,他的自信与杀机俱涨,斗蓬更是无风自动,猎猎响动着,目测要绝杀了!与之相反,夜天刚才为驱动回忆之刀,已耗费掉大量精气,到底还有什么后着?

「夜天,先撇除仙阶元神不说,单凭你潜质之高,已有必要趁早扼杀,免成大患!」这一刻,老国主已看准夜天无力反击,便彻底将其视如死人,心想只欠补刀而已。

然而,夜天却似乎比想像中顽强,不付一点沉重代价,今日恐怕难攫取其重宝。

「我劝你们收手离开,可惜你们不听。现在如我刚才所言,都要付出沉重代价,也休想得到天狼真元!」

霎时间,夜天面如死灰,状貌有异,战体更仿佛在虚实之间交替。法阵之外,老国主是第一个察觉到异常,当即微微变色,握拳道:「你竟然想爆体?宁愿同归於尽,也不肯让别人占便宜,该死!」

夜天却没有表态回应。

夜天咬牙切齿,露出了凶戾的眼神,不停在自言自语:「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我已经没其他办法,唯有爆体……但我还不致於粉身碎骨,只是自燃元神一小部份,求爆发而已……」

他走到这一步,绝对是逼不得已的。没办法,只因他刚才驱动「白狼之憾」时,已几乎耗光剩馀力气,所以长刀那一击只许成功,不容失败;而一旦落空,自己却已后劲不继,无力再换兵器续爆了。

然而夜天还不想死,是为了追小仙子也好,会合叶大姐也好,都必须活下去!只不过无力反抗了怎办?

「本章完」

第397章 燎原火

对,无奈中,夜天只可靠自燃元神,转化成能量,再垂死爆发!说实话,若非被逼上绝路,他也绝不想靠自残逆袭,但现在已没其他选择了

「烧吧。烧一下这片山,现在我需要的只是力量……」蓦然,夜天拔出了「真狼之焰」,伸前一点。乍看之下,这柄火焰剑有赤焰缭绕,噼啪作响,威势不逊从前。

但很无奈,它这次物非所用,并非用来杀敌,而是自燃。夜天深深吸了口气,终於狠下决心,面迎「迷乱之海」方向,咬着唇,把火焰剑在草地上猛然一擦。

「咋嚓-」

起火了。初时草地上只有一道火痕,但须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未几,海边又忽然刮起狂风,令火势迅速蔓延,由一道火痕,转眼扩散成一片火海,熊熊烈焰不停燃烧。

「噼啪噼啪-」

火势比想像中还要猛烈,烧啊烧,结果再过一会,整片山头已经完全被火吞噬,隔断了通往大海之路……慢,换句话说,这样烧的话,岂不代表修仙大道已现断层,暂时不能再闯仙阶?!

「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再犹豫的话,恐怕我连命都没了,什么仙阶不仙阶的,活着逃出去后才管它吧!」夜天扼腕低语,泛出了一抹决绝的眼神。他也明白烧掉仙道很可惜,但为了保命……却委实别无选择,只能忍痛割爱。

此时此刻,由於前路一片火海,并持续在蔓延,於是他只能往后退走,向后退,向后退,朝「四升五」的关隘倒退,退回还未被大火波及之处。同一时间,这也大有「打回原形」之意,也意味着今日征仙突破的心血……将一夕尽毁,统统白费了!

「熊熊熊-」

换成是平时,夜天每在修仙道上后退,就必定会同时流失真气丶修为倒退,一步一步走向衰微;不过在这瞬间……这情况似乎并未出现。

别忘了,他现时正「自燃起爆」,即靠燃体短暂释放能量,所以在转弱前,还必会先回光反照,小爆一阵子!正因如此,夜天在放火后,便忽感力量回来了,精神恢复了,甚至能重新站起来;纵然这明显是虚火,难望持久,但用来保命脱身足矣!

「嘿嘿嘿,两位老不死,夜天不会是下一个侯加利亚,而你们也做不成下一个辰灭丶枯藤。那是因为,辰灭那时是先杀猎物,才看着猎物被抢走的;然而你们……却连第一步,杀死猎物都做不到,可笑!」夜天狞笑连连,尽露凶戾之色;同时间,他亦已准备妥当,可出外迎战了……

话说回来,现实世界中,老国主和土系法师本来见夜天面无血色,萎靡不振,还只道他强弩之末,已无力反袭,接着应可轻易补刀,攫夺元神。但忽然间,两人又惊觉夜天状态有异,立时心生不祥。

「该死,这小子想垂死爆体,拉我们一齐上路!」老国主未知夜天只是小爆借力,还以为他想同归於尽,不禁骇然。千钧一发间,他觉得事态严重,便连忙传音警示土系法师:「快,趁他未爆体,合力速秒了,让他烧不起来!今天肥肉已在嘴边,不吃太可惜了……」

土系法师点头同意,便打算运劲绝杀,不给夜天任何机会。然而,都说世事难料,转眼间变故又再出现!

这一刻,夜天并没像他俩想像般……肌体彻底燃烧起来,而只是嘴角溢血,脸色渐趋苍白而已。而且接着下来……

「霍-」

老国主傻眼了。在毫无预兆下,夜天竟切换了兵器,那柄雪亮的长弯刀,转眼已由一宗黑色战矛取代!

「淌血的战矛……是老侯的『血狼之觞』?!」老国主勃然变色,眼睛睁大大,一副不敢置信之相,颤声道:「血……血狼之觞,人间无敌,但相传这神兵需仙力御控!小子你是凡人,怎能驱动得来……」

他不愧是老古董,活了数百载光阴,阅兵无数,因此识宝。而实际上,战矛此时并未实化,甚至也不是之前的「半虚半实」状态;仔细观察下,兵体本身其实颇为虚淡,只有矛锋上那缕触目的乌血……才是确确切切存在!

但纵然如此,即使战矛只实化了一小半,却已足以令法师们瞠目结舌,各种惊撼。

「『血狼之觞』,当年老侯用此圣兵横扫人界,六弟也是命丧其上……」这一刻,老国主显然对战矛极度忌讳,甚至萌生起退意。偏偏在这时,随着无尽真气从夜天体内涌出,战矛已开始自主飞旋,留下道道残影,未几,更倏地扫向老国主!

「霍-」

老国主大骇,当即滑步向后,侧头闪避。不过很奇怪,战矛似乎无意往死里打,无意穷追不舍,而只是虚晃了两下,便又倏地凭空转向,咻的一声,掉头反袭他的同伴。

「咻咻-」

大阵另一端,土系法师同样变色,忙不迭滑步倒退,连连侧头旋身,生怕被矛锋刺中。只不过,他也很快发现原来只是虚惊,战矛并没穷追猛打,往死里打,它仅仅虚晃了两下,便再次调头飞旋。

「咻咻咻-」

接着下来,「血狼之觞」轨迹飘忽,时而直取老国主,转眼又转向土系法师,令他俩晕头转向,却始终抽身不得,极度蛋疼。犹幸老法师人老成精,稍微一思量,便已察觉夜天的真正意图,马上瞋目冷喝:「看来战矛不是要攻击我们!它只是在干扰,扰乱视线,那小子却要乘势开溜!」

没错,老头们的确被忽悠了。就在他俩刚才眼花撩乱,晕头转向之际,夜天早已在战矛的虚影掩护下,霍然起身,再逃之夭夭。

「想不到,他只是小爆借力来驱动仙兵,又上当了,该死!」老国主双眉倒竖,当场气结,也立即环视四周,并将斗气运转到极致,尝试感应夜天的去向。「追,相信这小子只能短暂爆发,很快就会后劲不继,跑不了多远!」

最终,老国主指向下山方向,示意两人动身直追,谁知老头们顾着追,一时间又兼顾不到那柄淌血战矛……

第398章 血色手套

不错,淌血的战矛,重点并非战矛,而是「淌血」两字。刚才,战矛不仅是在前后飘移丶飞旋,原来还一直在淌血。老国主也一直没在意,及至他……蓦然感到手背上一阵异动,懂得往下看时,一切却为时已晚。

原来不只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土系法师左手同样沾了一缕乌血,触目惊心!

「糟糕,这是邪血,蕴有魔神之力,万万碰不得!」老国主骤然变色,全身发毛,霎时心底如有寒气升腾,深谙大事不妙。须知他已当了几百年的无上祖师,见多识广,自然比像图亚般忽然强大的「暴发户」,更了解这缕乌血的毁灭性。

「快催动心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乌血侵入经脉,或扰乱心神!」老国主瞋目切齿,急急警示同伴。然而现实是:了解归了解,警告归警告,任凭你怎么疯狂拧手,那缕鲜血仍是邪乎的紧黏手背,根本抹不除,还只会不断扩大!

「淙淙-」

不错,和上次一样,邪异的乌血滴落手背后,并不会慢慢乾涸,更不是静态的;相反,它将会神速扩大,不断扩大,无限扩大。没过多久,一小滴鲜血已幻化成手套形状,将老头们的掌心套笼进去!

「该死,加紧催动心法,跟它拼命了!」老国主继续拧手,同时也试行激活百脉,让斗气涌出来化掉「手套」,只可惜……目测成效不大,它就是牢牢的紧黏着手,仿佛已成了自己身体一部份,根本挤不掉。

「该死!假如再抹不走,之后它就会化成巨茧,很多年前六弟正是这样死的……」老国主跳脚吐槽,也有点六神无主。至此,他已经弄得满额大汗,面色苍白,却仍无法挤脱「血手套」,极其头大,典籍上的破解方法似乎统统不管用!

「天啊,它还在继续变大,要形成巨茧了……」

老国主不幸言中,晃眼间,其恶梦已经成了现实。伴随着呜呜声响,血手套将继续延展,伸延到前臂,到肩头,到颈项……最后,一个庞然的血色巨茧生成,把两个老头同时笼罩了进去!

「隆隆隆-」

血茧中,两人均同时出现幻觉,仿佛听到一连串马蹄声,还有军士的呐喊声。刹那间,他俩像被抽离现世,神识飘进了肃杀的古战场中。

「这个战场……好像史官也有记述!」忽然间,老国主立起了眼,全神凝视着古战场,同时也在搜索记忆,想把两者串连起来。「按照典籍所载,好像……只要身陷血球中,就会看到一场东方族人与阴兵的惨烈大战,战场上天昏地惨,神嚎鬼哭……」

确实是这个战场。图亚较早前看到的,也是同一个古战场。

话说回来,图亚看到的……其实还不算战场全貌。那时候,由於神矛只算是「半实化」,所以战场也随之只显化了一半,馀者则是漆黑混沌;图亚能看见那支手摇红旗,军容齐整的东方族部队,却看不见暗藏混沌中的阴兵。

好了,说回现在,在老国主眼前的,是否也是这半边战场?

错了,还没有那么多。都别忘了,那时战矛尚且算叫「半实化」,才能显化出半个战场;但到了现在,战矛毕竟已大幅弱化,只能凝实一小部份,那么古战场……自然也显化不出一半。此时此刻,老头们其实连东方族大军也看不见,他们能窥见的,极其量只是一个残角。

那里有一员大胡子将军,骑着黑色战马,双目烔烔有神,英武而粗犷,目测是东方族大军中的将领;但随此以外,四周就只是一片迷雾,什么都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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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夜天,经过一轮自残式爆发后,他目前仍处於「回光反照」状态:即表面上精神饱满,浑身是劲,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虚火,压根儿不能持久。

正因如此,夜天此时只想避世,不敢再冒险与人交手不过说实话,这也不完全由他控制。此时此刻,似乎很多超级高手已知道他身怀重宝,并一直监视着其行踪,蠢蠢欲动,一旦发现夜天重创垂死,都纷纷会乘虚而入

夜天深信,现场丶路上还会有很多人伏杀他,如今要保命,就只能低调潜行,先混出这片大山再说。

「先找个无人的僻静处疗伤。这次亏大了,哪怕要休整一段长时间,才能回复过来……」这一刻,夜天一边往山下跑,一边默默沉思。

然而,即使他正无声地穿行山林,尽量低调,心里却总是不踏实,仿佛到处都有人窥视,令其草木皆兵,浑身不自然,甚至快要疯掉。

也在这时,夜天忽然听到流水声。

「淙淙淙……」

他没听错,附近似乎有一道山涧!

「是水吗?」突然间,夜天突发奇想,寻思既然陆地上易被追踪,倒不如跳进山溪,於水底潜行?

这样做好处很多,首先水中较易隐藏行踪,及至一众隐伏者丶索命者察觉时,自己应已能逃出老远,气煞那些人;同时夜天虽然受创,却总算未跌出「人极」境,底蕴深厚,在水底应能待一点时间,淹不死的。

「就这样吧,进水!」夜天露出坚决的眼神,拿定主意,转眼已无声无息没入了山涧中,令陆地上暗伏的人……自此难见其影迹。

「我沿着水流飘,应该能下山,并彻底远离云端城吧……」水底中,夜天摸黑前进,由於是顺流,倒是完全不用费劲,一切看似顺利……

不,有问题,只是过了一会,夜天又忽感不妥。

他闻到了血腥味!

「什……什么回事,怎么会有血?难道……这山溪有河妖镇守?」霎时间,夜天惊疑不定,一股寒意正快速自心底升腾。

他的担心有因。伤成这样,目前正正要尽量避免冲突,而对方若是人类还好,仍可靠嘴炮功忽悠丶拖延一下,然后再像方才般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但若换作是哪一头脑残大妖,不肯讲道理,只管往死里打的,恐怕只会更难缠!

(本章完)9

第三九九章:红河

「真的是河妖吗?嗯,想想又好像不是……」一番琢磨后,夜天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事缘他始终感应不到任何强者气机,应该不是大妖作怪,不必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如果没妖,为何水中会出现血腥味?实在邪门!

「呃,事到如今,我终於体验到连体姊妹那被全天下追缉,以致昼夕无宁,步步惊心的滋味了……被全世界追杀,真是跑到哪儿都会出事故,越穷越见鬼!」

夜天吐槽连连,未几终於决定睁定一看,结果……竟当场大吓一跳!

是血!整道山涧已被染红,原本清澈的溪水变成了血红色!

「擦,见鬼了!」溪水中,夜天一阵哆嗦,连忙「噗」的冒出水面,心有馀悸。此时惊见水流染红,他难免又联想到河妖那里去,直至真的感应不到强者波动,才排除了这个可能。

但,这若并非某妖造成,又会是谁?

「是不是有动物尸首掉进河中,伤口流血所致?」夜天寻思,想想这倒是较合情理,一定要有哪头畜牲被咬死后,尸浮山涧,弄得水流中满是血……但一想到这里,他便又猛然惊醒,全身一阵寒颤!

没错,溪水是被伤口染红,但却不是兽血,而是人血造成……是他自己的血!

不说不知,原来夜天一直在流血,是各种吐血丶咳血丶溢血丶溅血,是他将山溪染红的!

「很恐怖……我表面上还能走动,还能运功,还能御兵,却想不到内伤原来已恶化到这个地步……」夜天暗暗心惊。

不错,他今天经过激斗冥府阴兵丶哀谣丶图亚,还有这两个枫林国老不死后,早已是伤痕累累,各种内伤,纵然正凭「自燃」短暂维持战力,但已明显是虚火,外强中乾,早晚会一下子崩溃。

正因如此,夜天就更要从速远离此地,再找一片荒山深居疗伤,静养一段时间。而说回这一刻,他似乎也必须返还陆地,不可再潜行水底,否则再这样游下去,整道山涧都要变成血溪,想不惊动全天下都不行……

「坏了!」夜天赫然心中一凛,连呼不妙。若定神一看,经他刚才大量溢血,山涧岂不是已成血溪?当前此刻……从此处到下游,它已经明显染红,纵观水面,还开始出现死鱼沉浮,真是想低调都不行。

换句话说,夜天很可能已暴露行踪,他要悲剧了!

「快速撤离,刻不容缓!」夜天急眼,当即霍然跳上陆地,聚集所有仅馀力量狂奔,离血溪越远越好。

然而,他的觉悟恐已来得太晚。试想想,若夜天真的被人追踪,而那家伙见其重伤,还会否一直静静不动?

答案是不会。事到如今,那人已无需再隐藏气机,可从容走出林间。蓦地,只见他身如惊虹,步如凌波,转眼已拦在夜天面前。

「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很久没见。」

低沉而自信的声线,这句话只有一个人会说,那就是辰灭。

「你好,呵呵!」不知因何,当夜天发现是辰灭时,反倒暗暗松了口气,还有些亲切感。也许这时候遇到一个老对手,知己知彼,总好过一个来历不明,声称已隐世几百年的奇葩老怪。

未几,夜天平缓开口:「哈,其实也不是真的很久没见。可能上次见面后发生了太多事,各种大战,各种悲壮,都已混杂在一起,现在甚至记不起你是谁了。」

事实上,他俩上回是在冥船上交手的。那时夜天还正冉冉冒升,像彗星般神速崛起,不过崛起得快,殒灭得也快,现时的他更像是歹阳馀晖,只待馀劲散尽,便会正式崩盘。

「夜天,废话少说。」这一刻,辰灭负手而立,黑色长袍随风飘拂,显得无比自信。他显然意识到夜天负伤,状态不稳,正好乘虚而入。「看来你已经失去战力,换句话说,就是死人。跟死人说话,完全是浪费时间。」

在辰灭的预想中,夜天随时都会不支倒下,可轻易抹杀。只不过为了见小仙子,夜天可未言弃,即使早已外强中乾,也要咬紧牙,全面驱动馀晖强撑下去,决不能示弱!

「死人?哈哈哈」山溪旁,夜天忽然脸色一沉,瞳孔折射寒光,频频冷笑。乍看之下,他精神抖擞,不但未见萎靡之色,全身还仿佛绽放着神辉,有些诡异。

「霍霍霍-」

蓦地,只见一道黑影掠空,它先是在头顶飞旋,嗡嗡作响,干扰着两人,然后再被夜天抄到手中。

是「血狼之觞」,淌着血的战矛!此时它已成功困住老头们,任务完成,便立刻追踪起兵主夜天,飞旋而回。

「嗡嗡嗡-」

血狼之觞,这宗神兵非同小可,可令仙神变色;而辰灭还不是仙人,又与其旧主「老侯」同为「天河五煞」,曾并肩而战,自然深深了解战矛的危险性;刹那间,只见他一阵微颤,再潜意识蹬蹬倒退,唯恐沾上那缕乌血,看起来有点慌乱。

不过辰灭显然有备而至,因此就只是退了几步,便已经恢复从容,手中灯笼更接连绽放乌光,极度幽森。

「很不幸,老侯的战矛有弱点,不然本尊怎会明知你有神兵,也敢出来……」辰灭冷笑,明显还有后着。语罢,他便立刻将手探入灯笼,开始翻搜……

其实也犯不着了。这一刻,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神矛已只剩下兵影;对,是只剩兵影,并非半虚半实,并非只显化残角,也并非只看到那缕乌血,而是完全虚化了,只看到兵影在盘转!

「哈哈哈,小子,原来你已衰弱成这样子,连一小角也实化不出!」再过一会,只见战矛仍未实化,辰灭便终於一万个放心了,手霍然自灯笼抽出,还频频在狞笑。。

「嘿嘿……」

既然战矛不成威胁,辰灭也再无顾忌,竟打算徒手灭杀夜天,简单直接。蓦地,他步如凌波,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已滑到夜天眼前,冷笑道:「你说,想怎么死?」

第四百章:金针锁喉

「淹死!」夜天想也没想,似笑非笑,这两个字便脱口而出。谁都知他一向作风出格,不爱依牌理出牌,转眼间,便先旋身避过辰灭一掌,趁对方扑空,再乘势盘膝一跃,栽进了血溪中。

「噗嗵-」

霎时之间,水花四溅,血浪翻天,馀波甚至把乾地一举染红。这是夜天故意的,为争取时间丶空间,他刻意重重摔进水中,还搅动起溪水,一重接一重,企图令辰灭分神,再乘隙蒙混脱身。

但辰灭会上当吗?

「很好,我喜欢血。」血溪旁,他却是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再抹了抹黑洞般的「脸庞」。面对溪水沸腾,血涛冲天,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辰灭却从容自若;放眼一看,其衣衫竟未沾上半滴血水,仍然是乾的。

「呸,以为在水里打,本尊就没优势了吗?无知!」辰灭冷喝,依旧在溪边负手自立,夷然不惊,能完全无视血浪。最后,他看准时机,竟也跟着跃进了水中!

「噗嗵!」

血溪中,夜天先走一步,游啊游,拼命前游,过了一会,竟开始微感虚脱,自燃起爆后的馀劲似乎已逐渐散失。然而,他的噩梦看来仍远远未终结:刚才的小把戏根本无效,即使在水中,辰灭还是牢牢锁定着他,压根儿甩不掉!

「哎,辰黑脸,其实你干嘛一定要回仙界?你不受寿元之限,在人界不是也活得挺好吗?」夜天咕哝,也渐渐发现到……水底里其实很难嘴炮,对自己不利。於是,他无奈中只能改变策略,少说话(传音),多专注於运功丶控兵,要凭实力摆脱对方!

与此同时,辰灭在落水后,也发觉由於水流湍急,溪床也不浅,令夜天影踪飘忽,极难一掌解决。结果,他也被逼再次将手探进灯笼,搜索适用兵器。

「嗯嗯……」经过一番思量,最后辰灭想起了「海神戟」。现在毕竟是水战,这口长戟自然最趁手:它只要汇聚溪水,形成一个大血球,再将夜天封困进去,加以炼化,这小子便恐怕插翅难飞,光想也令人胆寒!

只不过,随后辰灭又担心「海神戟」太吸睛,毕竟这条血河已很触目,犹幸正值夜间,部份潜伏者可能还未察觉有异;但一旦用上「海神戟」,又被夜天激烈反抗,弄得血水滔天,声传百里的话,这些人……包括了图亚,都会纷纷被惊动出来。

辰灭不想横生枝节。现在他追杀夜天,无非是为夺其「天狼元神」,自然不想重蹈二十年前覆辙,因两败俱伤,而被人中途截劫,虎口夺食,最终白忙一场,失落真元。他,正极力避免造就下一个红衣舞娘。

已有前车之鉴,辰灭今日若再犯同样错误,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不能用海神戟。还好我兵器多,用别的……」辰灭寻思。最终,他还是收回了神戟,改变策略,将改用暗器,即能无声杀人,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血溪中,辰灭又在灯笼里疯狂翻搜,经过一番思索,终於灵机一动,摸出了一双黑色手套。

「凡人皆可炼,凡物皆我兵,哼!」他冷冷一喝,并迅速戴上手套,并指一点。刹那间,前方的夜天便感到异动,像有一抹黑影横贯水波,正无声无息,急速来袭,教人防不胜防!

「咻-」

「擦,辰黑脸不敢出动神兵,居然搞暗杀?」夜天腹腓,也忙不迭扭头回看,看看是啥回事,谁知在电光火石间,那抹黑影早已直抵眉心。

「妈的!」夜天变色,连忙侧头闪避,若再迟半步……恐怕已被刺穿前额,元神崩碎!

「呼呼……」

刚才有惊无险,却足以令夜天阵阵心悸。没办法,这始终是他平生首次被祖师「暗算」,通常绝代高手过招,都是光明磊落,明刀明枪的,极少会选用暗器,因此差点失算。

定惊后,夜天凝神一看,终於锁定了辰灭的黑手套,寻思它一定有古怪。貌似普通的黑手套,原来暗中竟有两层:下层用来套手,上层却藏有无数银针,而且每根指头都有,随时能吐射而出,杀敌於无形!

「井底之娃,连『五指弑』也没听说过?」辰灭冒出水面嗤笑,似乎很鄙夷。面对一介黄毛小子,他自然不用顾情面,可尽管无情打击:「五指弑,是当年人界第二杀手组织的镇派重宝,恶名昭彰,曾令全修练界人心惶惶。现在,我每根指头都有银针,属性也各不同,受死吧!」

这确是匪夷所思。杀手组织,即使还有传承,近年都应该被凌月宫肃清了,不料辰灭竟占有其重宝!

「嘿嘿,刚才第一针是大姆指的,你别以为躲开了就没事……」辰灭继续狞笑,说着说着,语态竟越发阴寒。「小子,这一针是侦察之针,即使刺不中,它还会一直在你周围穿行,侦测你的状态。好了,废话少说,轮到第二针!」

「什么,侦察之针?」夜天一阵愕然。须知他现时仅靠馀劲勉力支撑,已是强弩之末,随时会崩溃;也正因如此,才绝不能让辰灭查明虚实,不然他必再无顾忌,全力袭杀,自己很难活着遁去!

但事实上,夜天已没时间慢慢思量丶应对,或搜灭那第一针,因为第二针又面来了!

「咻-」

第二根银针,同样无声无息,极难捕捉,尤其在水底受光折射影响,其准确位置不易判断,令夜天很头大。

不知因何,他竟然突发奇想,认为既然在现世(血溪中)占下风,就不如全人躲进神识海中,回避神针。

心动不如行动,夜天在一阵恍惚后,骤然间,似乎真的飘进了修仙大道!

「熊熊熊-」。

神识之道。

这里刚刚被放了一把火,正值烈焰沸腾,弥漫着浓厚的烟硝味,说实话,一点也不比血溪安全。夜天所在之处,后方已是火光熊熊,温度奇高,根本回不了头;此时此刻,他就只能继续倒退,退回未被大火波及之处……

第四零一章:噬魂针

但,若后方也有人拦路,腹背受敌,又应怎办?

「隆隆隆-」

就在这时,半空中,竟突然冒出了一道蒙矓的身影,并正迅速扩大,不停逼向夜天,目测极具敌意。定睛一看,此人身穿黑衣,戴黑手套,脸无五官,而像一个深邃黑洞……正是辰灭!

他就在正前方,魔威凛凛,杀机腾腾。妈的,还以为这里较安全,但看来神识海只是现世的延伸,根本躲不成。同一时间,当辰灭一瞧见夜天,亦马上亮出手套,食指向前一点!

「叮!」

「此乃幻灭之针,直刺咽喉心脏,一针毙命!」

是辰灭的声音,看来他不仅能侵入神识海,在此显化,还能说话!其实他还未说完,只听得锵的一响,第二根银针便已直抵夜天心脏,惊险万分!

没有花巧,也不是暗算,这一针呈直线射出,直指心脏,乾脆俐落,那夜天是否危矣?

「不会。」夜天双手合十,镇定的吐字。这一刻,眼看银针已直抵其心脏前,真的只差半寸,但也在千钧一发间,随着他两手一反,蓦地,银针就在半空被定格了,悬停着不动。

「咚!」

这一针终究没刺进去。那是因为……在危急关头,夜天终於撑起了水蓝天幕。小家伙深如瀚海,有它护体,银针恐怕还未触及夜天,便已在蓝海中被炼化,力量彻底瓦解。

「淙淙淙-」

光幕神异,它或许敌不过图亚一记仙拳,会瞬间爆碎,但若只是一口五阶银针,相信还应付得来。

「第三针在哪儿?辰黑脸,你有屎快拉,有屁快放!」至此,夜天已初步重拾自信,便开始勾指头,反过来刺激辰灭,各种挑衅:「小弟已化解了你两针;第三针,相信也不甚了了。」

「哼,你会为这番话而后悔!」半空中,辰灭的身影很乾脆,废话不多,却直接把中指竖起,冷喝道:「第三针,噬魂之针!」

「锵-」

电光火石间,又有一口针从手套疾射而出,划破长空,再直指夜天眉心。那么,它和之前两根有何分别?

有分别。既号称「噬魂之针」,它明显是针对神识,所以始一发,便已冲着眉心处而来。没分别,是因为同一招用太多次,便渐渐被夜天适应了,失去「暗箭」效果;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第三针比较慢,更容易捕捉。即使上次是刺心脏,今次是刺眉心,方位不同,但只要集中力量,把光幕迎着银针,就可以将它拦下。

「淙淙淙-」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针也没能贯穿蓝海,刺中夜天;它,并未逃过被炼化的命运,眼看就要彻底溶解……

不过很奇怪!这一回,夜天分明没被刺中,却始终感到惴惴不安,心里不踏实;未几,还突然一阵晕眩!

「擦,所谓噬魂之针,专打神识,看来我低估了它!」霎时间,夜天脊背发凉,倒吸着冷气,终於明白是什么回事。

这一刻,在其神识海中,的确有这么几口针(小银针)在乱窜,到处刺扎,到处干扰,虽然每一扎只是蜻蜓点水,没太大破坏性,但依然是痒痒的,非常烦人。事实上,此招应与土系法师的「抖地式」异曲同工,皆令夜天芒刺在背,无法专注,这样将极其危险!

「这口针……该如何弄走它?」他咬着牙,有股要骂娘的冲动。而更令人头大的是:第三针根本未刺入体,既然如此,又该如何把它揪出丶移除?

夜天没有主意,只能不停搔耳挠腮,结果越弄越心烦。幸亏,后来他无意中瞄了瞄水蓝光幕,又蓦地灵机一动,得出了新的设想。

「看来第三针并未完全被光幕炼化丶瓦解。它只是化整为零,即分解成几口小针,在里面到处游窜,却着实很烦人!」夜天自语,初时还不禁双泛异彩,但很快又蹙起了眉头。

无他,这些小针必很坚靭顽固,一时三刻难於磨灭,还要和自己共存一段时间;换句话说,就是得继续被滋扰。

「认命吧,也许过一阵子适应了,就不会再感困扰。」夜天自我安慰。事到如今,他的确只能见步行步,例如找方法无视小针,保持专注,静候第四针的到来。

对,他必须告诉自己,专注再专注,不可分神!

然而,第四针却始终没发出。

说回辰灭,他一直想速战速决,却见头三针皆无功而返(即无法一下子重创夜天),便觉得不是办法,决定调整方略。

「咻-」

蓦地,在夜天身旁,突然冒现出一口银针,不停叮叮盘转着。接着,它留下一道残影,便迅速划过长空,飞回辰灭手中,并指一夹。

是那第一口针。它号称为「侦察之针」,原来一直都没消失,而是在「监控」夜天:即留意其一举一动和身体状态变化。

「这小子怎么还未崩坏,他到底可再挺多久?」辰灭手拈银针,置於「黑洞」脸前,开始反覆观摩,琢磨着它带回的情报;可惜辰灭没有五官,看不到表情,但如果有的话,此刻一定是眯着眼详细检视,要看破夜天虚实。

「咦?!不对劲,有问题!」突然间,辰灭全身剧颤,未几更把银针狠摔在地,再一脚踢进溪中。初时一看,还以为他是受「情报」惊吓,但很快又发现不像……

辰灭不是震惊,而是震怒,是恼羞成怒!正因如此,他才会牙关打颤,狠砸银针泄愤……接着,辰灭还握捏双掌,寒声说道:「一时疏忽,又被这小子忽悠了。真狡猾,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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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不知,辰灭此时在山溪中看到的,并不是夜天。

不,说准确点,眼前这个人既是夜天,也不是夜天……好,再说准确点,这只是他一缕化身,至於真身,却早已去如黄鹤。

呃,都糊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呼呼……」

这一刻,夜天(这个是真身)已经远离溪边。乘着夜色遮掩,他一直逃,一直逃,在大山中乱窜,甚至已不问方向,慌不择路,就这样过了许久,直至闯进了一片密林,才终於停下稍歇,连连喘气。

第四零二章:如何续爆

这个是真身。都说夜天有三缕化身,一缕被哀谣爆碎,也还剩两具可用。於是,刚才他为摆脱辰灭,又祭出了其中一缕。

但是……须知这厮号称「血狼」,兼且人老成精,很难被忽悠,夜天是如何蒙混过去的?

好,还记得他刚跳溪时,曾故意重重一摔,酿成滔天血浪,水波飞溅吗?当然这一幕只是幌子,夜天为的是掩人耳目,趁乱一分为二,再金蝉脱壳:即留一具化身殿后牵制,真身则乘乱拚命前游丶速遁,终於在下游处重新上岸。

说实话,化身的防御一定比真身弱,方才辰灭若一开始就全力绝杀,那缕化身一定耗不了多久,无所遁形;但由於他有所顾忌,不敢高调挥神兵丶施重拳,大开大合,而只敢用暗器……结果,那化身居然挺了三针,成功拖延,及至辰灭察觉有异时,夜天真身早已不在。

「该死……」辰灭捏拳诅咒。早知道,刚才就别畏首畏尾,直接拿海神戟劈杀算了!

同时间,他瞄了瞄黑手套,再看了看眼前的夜天化身,杀机正呈几何级数陡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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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密林中,夜天(真身)惊魂甫定,还在大口大口喘气。他随即左右顾盼,并运转起极限灵识,幸好已再感应不到辰灭,甚至是老国主等人的气机,暂且安全了。

然而,夜天却不懂自己身在何处。正因如此,他更加不能松懈,这片荒山,平时虽人迹罕至,今日却应引来了大批强者,每棵树丶每个洞丶每个坑,都随时有老不死在潜伏,伺机而动。

这些人都是兀鹰,专门叼死尸,或专长各种补刀。若夜天状态十足,各人自不敢冒险现身,直至他被图亚弄成残血,那就有机可乘,可出来吃肥肉了……

「还有谁在等我……几时才能摆脱所有人?」

这一刻,夜天真想放声咆哮,仰首问天,却不敢这样做,他只能低调。

而事实上,经连场恶战后,夜天内伤极重,五脏六腑俱已受创,一旦「回光反照」结束,就会全线崩溃。不过纵然已届绝路,他仍犹豫着应否催动「万源归一」疗伤,毕竟此法虽有助快速复完,却肯定会再暴露自己,得不偿失。

「不,未到最后关头,也千万别鲁莽冲动,贪一时之便捷!」夜天捏拳自语,眼神愈见坚决,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徵询一下别人意见。

「我仍能挺多久?如果此时又杀出一个祖师,我的馀劲够用吗?」无巧不巧,夜天体内寄养了两位「顾问」,此时正好揪出来求指教。

先说话的是卡琳特。

「嗐,主人你怕什么?依卡卡看,这些老怪活得不耐烦了,敢出来也是送死,见一个扁一个!」卡琳特最踊跃,想也没想,未经深思,便抢先从幻界传音。

她如此莽撞,一味意气用事,另一「顾问」金头发自然看不过眼,得马上出声劝阻。

「能挺多久?嗯,请恕直言,恐怕没那么乐观,我看只能多战一场,就一场而已,之后就无法续爆。」

说到底,还是金头发比较客观,深谙各人元气已伤,实在不宜挥霍馀劲,便继续苦心劝诫:「若无法续爆,你们一定想靠『万源归一』神速恢复吧。只不过……此法太令人侧目,更是万万用不得,不然马上所有高手就找上门了!」

「好,你说得对,我听你的,疗伤还是等脱险后再说。」夜天点头同意,终於完全打消撑起光幕,狂吸灵气疗伤的念头,这容后再论。

然而,若不能万源归一,现时这关头又该怎办?诚如金头发判断,真的只足以再打一场,再杀一人而已!正因如此,夜天便摘下了天虹仙弓,再三告诫卡姐:「女人,切记低调,低调再低调!大战可免则免,能量可省则省,切忌冲动惹祸!听话,知道没有?!」

接着,她还被狠敲一个爆栗,莫敢再多言。

「好吧,我静静就是。」

不过很不幸,即使卡琳特低调了,噤声了,现实也总难如愿。有时你刻意躲藏,却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来……

「咳咳咳……」突然间,夜天再次感到晕眩,未几还吐出了一大口血!

「噗-」

莫名咳血,到底是什么回事,莫非他又被暗算?

「不,是我的那缕化身……出事了。它一直负责殿后,没跟上来,看来终於拖不住,被辰灭察觉并爆碎了……」夜天一边呢喃,未几更有感天旋地转,难以保持平衡,便只好盘膝坐下,稍为调息一下。

对,在这一刻,远方的化身必是出了事故,结果因一脉相承,连带真身也出现不适,不断吐血晕眩。

「噗-」

夜天再度咳血。此时此刻,他除了各种叹息丶惋惜丶眼酸之外,所能做的确实不多。辰灭素以凶残见称,那缕化身若被其盯上,哪怕是凶多吉少,救不回来了,只可暗暗替其默哀。

奠,那个舍身殿后,惨遭牺牲的小夜天。

很可惜吧。最近一个月,本来夜天正像流星般横空崛起,迅速变强,一路高歌猛进,登仙在望,讵料却引起无上高手眼红,被连番狙击,损兵折将,现在连化身也只剩一缕,这令他既难受,又纳闷。

奠,逝去的两个小夜天;他眼中酸涩,幸存的,更加要好好珍惜……

「嗐,主人,你干嘛在默哀,真不吉利!」忽然间,天虹仙弓铮铮作响,出现一连串异动,一定是卡琳特被爆栗后心有不甘,一肚子闷气,一直在等机会反驳。直到这瞬间,她终於发现夜天判断有误,还不连忙出来指正?

「主人,你留心听,仔细去感应!你的化身其实未死,只是受了重伤,现在正赶回来!」

说什么,还未死??

也许,女人的第六感确是特别灵敏;化身未灭,她居然比夜天本人先感应到,真不可思议!

是真的吗?也许是夜天太悲观了,一开始便咬定化身必死无疑,幸亏有卡姐提醒!於是,他随即闭目凝神,将灵觉启动到极致,这样再过一会,终於能感应到化身了……

第四零三章:引蛇出洞

「对,化身果然未灭,我可以和他重建连系!」夜天蓦然睁眼。失而复得,顿时令其倍感振奋,差点惊叫出来!只不过……夜天并不傻,他稍为一琢磨,很快又醒觉到有问题,自己上当了!

试想想,这缕化身的战力,到底和辰灭真身相差多远?

若非要将一切等级化丶数字化的话,辰灭是无上祖师,即已从五阶顶峰踏前一步,达到在人界修练极限的超级变态。至於夜天化身?极其量,也只有五阶中下,还要正处「回光反照」状态,无法稳定,可见两者差距距大;刚才辰灭若非留力不用神兵,化身根本挺不了几个回合。

那好,现在若有人告诉你……双方如此悬殊,化身还受了伤,辰灭却不知何故,居然杀不死他?居然纵虎归山,让他侥幸逃脱?你会相信吗,这是不是有古怪?

不用说,这明显是诱敌之计,辰灭只是假意放走化身,让他「引路」,引向真身的藏身处而已。不用说,辰灭本尊必定会尾随追踪,夜天危矣!

「小化身,你千万别回来会合,快将辰黑脸引到别处!」密林中,夜天神色凝重,煞有介事,正急欲喝停化身,只可惜为时已晚。

话音刚落,他已经看到了小化身,正从不远处蹒跚走来。这一刻,只见化身眼青鼻肿丶血衣蔽体,全身挂彩,连走路也是一拖一拐的,显然负伤严重。机动力如此低,即使夜天想叫他往回走,引走辰灭,他也肯定有心无力了!

「好,如果你走不动了,那我走!」事态危急,夜天便决定自己动身,远避辰灭,却似乎已来不及。其化身后面,一道暗黑的身影已经跟了上来……

「哈哈,感谢小夜天带路,很好很好。」辰灭手执灯笼,冷冷一笑,却并没放声狂笑。他头脑很清醒,明白这回合只算小胜一仗,离真正成功尚远,若夜天这时选择鱼死网破,爆体同归於尽的话,仍足以令其蛋疼不已。

因此,这次辰灭并非单独行动,他带来了另一个人。

「哈哈哈……」

密林中,忽然传出另一道苍老而沙哑的笑声。夜天微感吃惊,循声望去,顿时见到一个面熟的老秃子,正从暗处迈步而出……哈,此人手仗九曲藤鞭,斜指向天,还会连连乾咳,不是枯藤还会是谁?

「我真不明白你们」夜天看看辰灭,再瞧瞧老枯藤,忽然觉得好笑。试想他俩虽并称为「天河五煞」,彼此间却各怀鬼胎,互相算计,互相利用着,时而内讧,时而合作,关系极度复杂。

正因如此,夜天便想再次离间两人,说道:「我真不明白你们。哎,即使杀了我,你们将如何分赃?到最后,还不是两个只能活一个?」

「这用不着你操心!」老枯藤脸色一滞,狠狠白了夜天一眼,厉声道:「我跟老四都活了几千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一个黄毛小子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哈,枉活几千岁,仍是糊涂人!真元只有一颗,没可能分赃的,今日我们三个人,注定只有一个可活着出去!」夜天瞋目切齿,表面上振振有词,但实际上,也察觉到两煞这回像比预想中团结,难以轻易离间。

他不能再奢求人家内讧,此时此刻,必须先顾自保,即尽快杀出重围。

不逃可以吗?其实没办法,眼前是两大无上祖师,而夜天双拳难敌四手,若为面子留下硬撼的话……抱歉,不会有任何胜算。在这情况下,他只可以故技重施:把最后的化身也祭出来当炮灰,负责殿后扰敌,掩护真身逃离。

要牺牲两个「自己」,夜天不免面有难色,但最终还是狠下了决心,合十低语道:「对不起。情非得已,为了活着离开这儿,只能牺牲你们两个……」

蓦地,在老枯藤与辰灭之间,竟出现了三个夜天,并排而立:真身在正中央,左边是刚显现的新化身,右边则为已受重创,全身披血,被辰灭放回来的旧化身。夜天这样排阵,其意图实在明显不过:两缕化身,各用来拖住一人,拉嘲讽,给真身机会逃去!

只不过,他刚刚已用过一次化身(来忽悠辰灭),若在同一晚内故技重施,人家还会上当吗?

当然不会。

「夜天,你像当成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有化身,是不是太天真了?」这一刻,老枯藤看着前面三个夜天,除了蔑视,还是蔑视;身外化身,有人参悟一生皆未修成,这老头却视若儿戏,完全不当回事。

他凭什么如此自信?

答案是:九曲神鞭。

「霍-」

随着老枯藤神鞭一舞,刹那间,夜天(指真身)就像与外界隔绝了,给堕进一片奇异空间。

准确点说,他应该还在原处,依旧在那片密林中,只是身边所有人丶鸟丶兽,除却老枯藤外,其馀包括辰灭,还有自己那两具化身,却倏地凭空消失了。

很邪门!

「咦,我在哪儿,其他人又在哪?」身边人离奇消失,令夜天一阵惊疑,当即前后顾盼,试图寻回那两缕化身,却一无所获。这一刻,他俩仿佛是蒸发了丶已彻底失联,根本感应不到其气息,十分诡异。

「飕飕飕-」

晚风轻拂,在这片空间里,就只剩下了夜天(真身)和老枯藤,两人面对面,隔空对峙着,片刻皆嘿然不语。一看之下,老枯藤负手而立,长衣猎猎,显得自信有加;相比之下,夜天虽也尝试着强装镇定,但始终因环境不明,心里难免忐忑。

继续对峙。。

「崽子,想当年,老夫是以九曲鞭扬名天下……」最终,还是老枯藤先打破沉默,一提及其九曲鞭,他随即眉飞色舞,尽驱老靡之色。「哈哈哈,九曲之鞭,冥藤缠身,万界无生!可惜之前被限了级,以致挥鞭总不顺心,还好,现在它已恢复五阶顶峰,小子你死定了,哈哈哈……」

「呵呵呵,老糊涂果然是老糊涂……」

第四零四章:凡人皆我兵

「崽子,想当年,老夫是以九曲鞭扬名天下……」最终,还是老枯藤先打破沉默,一提及其九曲鞭,他随即眉飞色舞,尽驱老靡之色。「哈哈哈,九曲之鞭,冥藤缠身,万界无生!可惜之前被限了级,以致挥鞭总不顺心,还好,现在它已恢复五阶顶峰,小子你死定了,哈哈哈……」

「呵呵呵,老糊涂果然是老糊涂……」

很奇怪,此刻不仅枯藤在笑,连夜天也忽然跟着邪笑,还模仿起他刚才的语腔,摇着头道:「老秃子,你像当成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有兵器,是不是太天真了……论神器,我身上至少有五把,五对一,看谁数量多……」

夜天当然不是瞎扯。他一边说,空心匕首丶火焰剑丶长弯刀等已通通显化,不停围绕背后金头发的魂影盘旋,咻咻响动。

最终,夜天选中了雪亮的长弯刀,把它摘到手中,未几,刀柄上的泪珠符印已在闪烁,透发出阵阵愁绪,惑人心神。

回忆之刀。

机不可失,夜天当即执刀斜指枯藤,正容冷喝:「老头,你应该比我了解『白狼之憾』,不详细介绍了。活过数千年的人,沧海桑田,不可能没憾事,都给我回忆吧,努力回忆吧!」

夜天自信满满,这把哭货绝对会是各种老不死的克星。这数千年来,老枯藤先被放逐人界,然后失落天狼真元,再被昆仑封印,沧桑憾事几难尽录,试问怎会无憾,怎会不受泪符影响?

然而,老枯藤面对长刀,却一派从容自若,莫非真的不受影响?

「可笑,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枯藤大笑起来,似乎欲罢不能,狂放的笑声响彻了这片空间,令人耳骨作痛。接着下来,惊人的变故出现了,枯藤本人竟然开始虚化,开始消失!

夜天都傻眼了。前一刻,秃老头还活生生的在眼前,下一刻,只见他踏后一步,摆了摆手,整个人便蒸发不见了。

「很邪门……」夜天惊疑不定,环视起四野,发现已是空无一人,顷刻间,一种空虚感更笼罩起这片大地,老枯藤已撤出不假,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独困在此!

夜天开始暗暗后悔,早就不应轻视「九曲鞭」,可能已铸成大错!

那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得从枯藤挥鞭的一刻说起。

「霍-」

九曲神鞭,鞭如其名,一鞭可以化三,三再化九。刚才那一刻,随着老枯藤猛地挥鞭,顷刻间,身前之处便被撕裂成三片空间;三个夜天,包括真身本人,以及两缕化身,霎时都从左到右,各自给分隔到不同的空间里,连系断绝。

霎时间,整片大空间像扭曲了,神鞭撕裂成的小区,每块之间皆隔着混沌裂缝,这混沌漆黑空洞,惊心恐怖,也蕴有大量禁忌力量,触者必死!那就是说,三个夜天已被封死在不同小区内,无法进出!

「哈哈哈,三位夜天,现在你们皆是瓮中之鳖,等着一个一个被送走吧!」在外间,辰灭丶枯藤一齐狰狞大笑,无比狂傲。将夜天们封困后,他俩也有明显分工,枯藤负责加注真气,固定那三个小区,而辰灭则是刽子手!

辰灭,嗜杀的血狼,人在外界,却能看穿混沌裂缝,冷视着里面三个夜天。他不打算进入小空间,而要於外界出招,逐一逐一击杀。

「凡人皆可炼,凡物皆我兵!三个夜天,谁想先死?」这时候,辰灭先锁定了残血夜天的那片小区,一步一步逼近。其后,他又将手探入灯笼,掏出海神戟,再猛然向前一刺!

「霍-」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一晃眼,海神戟已经刺进了小空间内,再将它整个挑起,疯狂搅动,接连上下翻转,各种狂摇。这样先抛上天,再重摔在地,不断折腾,先别管里面的人是否残血,经一轮狂虐后,恐怕也已经半死不活。

更何况,里面的人本就已半死不活?

「哈哈哈……」辰灭冷血,这一刻,他要对小夜天疯狂报复,当下手段凶残,不留馀地,完全无恻怜之心,只求自己痛快。

「爽!」

就这样,里面的人伤上加伤,很快已感应不到任何生命气机;这缕化身,至此恐已爆碎,再也救不回了。

「下一个!」辰灭很乾脆,完爆了这片空间,便马上抽出海神戟,转移目标,走到最左方的小世界前,准备对付另一缕夜天化身。

这个夜天却看来较顽强,难以一击瞬杀。

这并不奇怪,毕竟刚才的早已残血,而眼前这个……虽同样是瓮中之鳖,被牢牢封困,却始终是「满血」夜天,仍然有一定战斗力。若他奋起反抗的话,应不会被速秒,而能耗上一段时间。

正因如此,辰灭当机立断,收回了海神戟,并继续翻搜灯笼,寒声道:「凡物皆我兵,本尊最不缺就是神兵。小夜天,你想死在哪一件兵器之下,任君选择……」

辰灭不是胡扯,只见话音刚落,便有无尽寒芒迸现,他的手竟吸出了一大批铁剑!

「哗啦哗啦-匡当-」

一丶二丶三……十丶十一丶十二,总数十二,辰灭一共抽出了十二把大铁剑。

霍的一响,转眼间,它们皆离手而去,迅速没入混沌隙缝中,各就各位,井然成阵。定睛一看,十二把剑垂直悬浮着,从外包围起整片小空间,达致滴水不漏。

是十二仙剑阵!这像极了昆仑那个传世杀阵,一旦成型,里面的受困者九死一生,插翅难逃。如此看来,辰灭定是觉得持兵刺杀……既费时,又必遭激烈顽抗,倒不如在外直接炼化,透过仙剑阵来炼化!

「铮铮铮-」。

一个满血的化身,却绝不会坐以待毙,霎时间,辰灭明显感到他想反抗,令整片小世界一阵颤动。

「没用的。完整的化身,战力也不过是五阶中下,突破不了混沌裂缝的,如何逃出来?!」辰灭摇头,显然没把对方当回事,只是不停在嗤笑:「哼,其实即使出来了又如何?我的真身在此,一个无上祖师,灭一个五阶中下,没难度!」

第四零五章:让我糊涂

然而,那化身却显然未认命,还在拼命挣扎,霎时令小空间剧烈波动,冲撞起各把铁剑,试图突围。

「哼,你终究当灭,何必费力挣扎?」小世界外,辰灭十指轻舞,狂言打击着对方,仍然没怎么当回事。

未几,他两手又突然改变轨迹,并指一按,向剑阵注入大量绿色真气,冷喝道:「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

区区一缕化身,终究难敌无上高手,当辰灭运转起极限玄功,全力一击时,也许真的该结束了。这瞬间,狂霸无匹的能量,摧枯拉朽,炼化着小世界,再过一会,它已再没任何波动。

真的结束了,夜天这最后一缕化身,至此亦告壮烈牺牲,不复存在。

「霍-」

辰灭一拂衣袖,随之将目光……转向第三个,亦即是最后的小世界,那里正困着夜天真身。只要他一死,今日便大功告成,可开始汲夺「天狼元神」了。

这一刻,辰灭自信满满,魔威凛凛,朝第三片空间昂然迈步。然而,他很快就惊觉……根本没第三片空间。

定神一看,夜天真身已经无影无踪,现场只卧伏着一个秃老头。九曲鞭在其身边显摆着,还很有灵性的在挠老头的脸,似乎想唤醒他。

「你这个龟孙子,该死!」辰灭气煞跳脚,盛怒之下,竟当场抄起神鞭,往老头背脊狠狠一抽,啐道:「老三不靠谱,几千年来一点没变,每次都是你拖后腿!」

他一边咒骂,手也在大鞭大鞭的抽,不然无法解恨……

******

一切得回到神鞭一霍,三片空间初成的那一刻说起。

从一开始,辰灭便忙於扫杀夜天两缕化身,无暇兼顾其真身;因此,那时负责面迎丶纠缠夜天(真身)的,是老枯藤。

那时候,双方正陷入僵持,於是夜天为速战速决,便毅然把「白狼之憾」祭出,尝试透过其泪珠符印,勾起老枯藤的种种痛苦回忆,再乘乱突围。

然而,这如意算盘却打不响。老枯藤面对长弯刀,竟一派从容自若,目测完全不受影响。

接着,老头儿还开始狂笑。

「可笑,哈哈哈哈哈……」

他在放声大笑,似乎欲罢不能,霎时间,沙哑的笑声响彻了这片空间,令人耳骨剧痛。再之后,惊人的变故就出现了,老枯藤竟然开始虚化,开始消失!

夜天都看懵了。前一刻,秃老头还活生生的在眼前,下一刻,只见他踏后一步,摆了摆手,整个人便已蒸发不见。

「很邪门……」夜天惊疑不定,环视起四野,发现已是空无一人,顷刻间,一种空虚感更笼罩起这片大地,老枯藤已撤出不假,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独困在此!

「此地危险,像一个牢笼……随时会被绞杀!」夜天非常不安,当即潜意识往前冲,箭步赶到小空间的边缘;在这里,他却骤然被前方的空间裂缝所阻,无法再前进半步。

「擦!」夜天倒吸着凉气,连连哆嗦。混沌隙缝,内蕴无穷的禁忌伟力,凡人触者必死,实在无法逾越!与此同时,穿过裂缝,他也看到了外界彼端的老枯藤;老头儿正抱胸卓立,频频邪笑,仿佛在嘲笑自己,样子极为欠揍!

「笑什么?!」夜天很气恼,霎时热血上涌,又再紧攥着长弯刀,斜指向前。他开始运劲施法,让泪符激活闪烁,透发出阵阵哀意。

「呜呜呜-」

白狼有憾,它可令四野一下子从夏转秋,绿叶泛黄,整片空间给换季节。然而,彼端的老枯藤仍然故态自若,未受影响,既未哭成泪人,也未见各种泪奔丶哽咽丶啜泣迹象,仿佛对泪符绝缘!

「不好,哀意无法穿透混沌裂缝,结果不但干扰不到老头,还徒给他笑话!」夜天恍然,於是随即收回长弯刀,不再白费气力。但与此同时,老枯藤却不会静静不动,坐等夜天出招,忽然间,他也开始运功掐诀!

「冥藤缠身,万界无生!」

别小瞧这句话的威力,一经枯藤冷喝,小世界中,地面果然有粗藤拔地而出,迅速的延展,并缠上了夜天。这些粗藤就像妖蛇,既灵巧,又狡猾,兼且延展速度奇快,夜天再不从速反抗,很快就会被团团缠缚,甚至窒息而死!

「几条绳子,还奈何不了我」夜天眸泛寒光,开始自语。未几,他突然仰首大喝,全身竟迸现出一重蓝光,璀璨夺目,也伴随着无穷能量霎时间,满身的粗藤全部爆碎,向四方飞射!

「哒哒哒-」

是小晶球在显威,不过他这次并非以「小球」之形态出现,从一开始……它便要撑大成光幕;於是霎时间,夜天犹如笼罩了一层蓝光,战体熠熠生辉,无穷能量行将迸发,最终,更把那些缠身的藤蔓全数爆开。

「轰!」

解缚了,夜天却未敢一刻松懈。他明白这些粗藤并非主患,当务之急,是要设法杀出这片空间,不然坐困於此,很易被两煞瓮中捉鳖,从外炼化,最终彻底悲剧。

於是,他马上将体内神器悉数祭出,先绕体盘旋着,再逐一检视,看看哪个在此最适用。

「霍霍霍-」

先到手的是「天虹仙弓」,夜天却连连摇头,当即放回。青箭射枯藤?先别论它能否穿透彼端的混沌壁,而即使成功了,兼且将枯藤射倒又如何?除非能补合隙缝,助自己脱困,否则仍无济於事!

所以,夜天只好搁下宝弓,再看下一宗。

「咻咻咻-熊熊熊-」

其后是真狼之焰。但,夜天一瞥见这柄火焰剑,又是一阵皱眉摇头。

没办法。试想想,这空间本身已够狭小,若再放一把火,浓烟又无法有效挥散,难道想烧死自己?退一万步,纵使改为剑劈混沌……烈焰也不见得能吞灭混沌,相反,更可能会反被混沌吞灭!

下一把。

雪之空?还是不行,小小一把匕首,如何补完混沌虚无??

白狼之憾?刚才已证实无效,再重用一遍,也不会出现奇迹的,再换另一把吧。

血狼之觞,淌血的战矛?哈,它确实为绝世杀器,甚至可诛仙人,但很遗憾,夜天现已无力催动;如果能的话,他早就大杀四方,不必如此头痛了。

第四零六章:赤手补混沌

血狼之觞,淌血的战矛?哈,它确实为绝世杀器,甚至可诛仙人,但很遗憾,夜天现已无力催动;如果能的话,他早就大杀四方,不必如此头痛了。

「霍霍霍-」

忽然间,夜天盯上了最后一宗神兵,目光就再也离不开。

是那口狼牙大棒,天狼之罚。

现实中,其实还有这么一宗圣器,其排名不低,甚至在火焰剑与长刀之上,只是不知何故,竟一直打着酱油,很少派上用场。

这一刻,夜天是看中它的狼牙钉。铁钉上带毒钩,而且钉中有钉,这就是其特性;凝看着它,夜天忽然得到了一些启发……

「哧哧哧哧哧-」

事不宜迟,下一刻,当彼端的老枯藤稍为回神,意识到变故之时,混沌中已经遍布了狼牙钉,成百上升,密密麻麻,谁敢接近……都恐会立即穿体而亡,实在触目惊心。

然而,老枯藤面临这剧变,却依然神态自若,一点都不担心,还流露出鄙夷之色。

「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力气,徒作无谓挣扎了。没用的,这几口小钉子,穿不透我这边的混沌壁,哈哈哈!」隙缝彼端,他初时板沉着脸,语态还很漠然,但说着说着,又渐渐大笑起来,变得狂傲。

事出必有因,老枯藤不是胡扯。说真的,此刻狼牙钉虽多如海沙,成百上升,而且钉中有钉,能不断分体,一拆二丶二开四丶四开八……数量还在暴增,几至无穷无尽;只不过数量虽多,却鲜有能贯穿混沌壁,再在另一端冒现,直取老枯藤的;即使有,也只是万中无一,亦孤掌难鸣,老头儿大可一掌扫飞,毫无难度。

「当当当-」

不错,此时放眼一看,狼牙钉的确大都被封困於裂缝中,只能来回反弹,反弹再反弹,极少能穿透彼端的混沌壁。老枯藤有见及此,试问还有何足惧?

「哈哈哈……」枯藤继续大笑,狂笑,都忘了轻敌可能后果严重。下一刻,当他再斜瞟之时,那票狼牙钉已没再漫天乱飞;它们身上有钩子,正陆续被串连起来,一口接一口,非常有秩序,到最后,居然形成了一根长长的银钩鞭,烁烁璀璨,光照着混沌!

「哈哈哈,是有点意思,只可惜仍是徒劳!」

银鞭生成后,老枯藤仍在嗤笑,料定它还是刺不穿混沌壁,便没怎么当回事。结果下一刻,当他再次想斜瞟时,却什么都看不见了……那是因为,他本人已经倒伏在地,看到的只是满天星斗……

都说轻敌后果严重,枯藤本应在银鞭生成的那瞬间,就开始严阵以防,甚至探手进混沌将其拆断。但他没任何戒心,只顾着笑,结果便要自尝苦果。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老枯藤的判断没错,银钩鞭确实刺不穿混沌壁,伤他不到,而实际上,夜天亦无意勉强硬刺,他另有妙用。银鞭有钩无数,一霍手,夜天已将鞭头鈎上了混沌壁,再运转起极限玄功,发力扯拉,竟要将混沌壁牵扯过来!

「啊啊啊啊啊……」

徒手补混沌,这种想法太疯狂,太出格了,有谁看到,都准会马上冏嘴,各种目瞪口呆!

「呸,我说得出,做得到!」夜天知道老枯藤轻视自己,受此激发,於是咬牙切齿,青筋暴现,倾尽全身之力猛扯银鞭,甚至令自己将近崩溃。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坚持,他终於看到了成果,再过一会,混沌裂口真的开始缩小,越缩越窄……

当然,其代价也不菲。裂缝每缩窄一分,夜天便得吐血一口,越见虚脱,因此可想像,及至它最后即将彻底补合之际,夜天的下巴丶衣服已全是血,甚至更把四周的花草染红,触目而可怕。

「不要紧,缝补混沌裂口,本就是惊世创举,总得吐点血……」夜天虽已虚脱,却咬着牙坚持下去,奋力扯拉,看着裂口逐寸逐寸收窄,直至完全消失,他成功了!

也在此时,他随即横置鞭子,它上面的无数铁钩,全部鈎上两边的混沌壁;乍看之下,就如同一道拉链,真的在「缝补」虚空,将夜天身处的小空间……再次与外界缝合丶连接起来。

两界接合,夜天终於可脱困而出!

与此同时,即使混沌已不存在,老枯藤却仍不以为然,继续轻敌疏忽,毫无防范。结果,当夜天突然在面前杀出前,他已反应不及,只能睁眼看着狼牙棒重重砸下

「轰!」

夜天突袭成功,霎时间,老枯藤重摔在地,意识模糊,暂时失去反抗能力。但纵然如此,夜天却并未趁机补刀,置对方於死地,一来一介无上祖师难於瞬杀,而其次,现场还有一个辰灭。

夜天头脑很冷静,深谙辰灭目前这一刻只是因被其化身拖住,才无暇兼顾,一旦辰灭完全炼化了这化身,自己就危险了

「你正处回光反照,体力只足够再战一场,然后就会走向崩溃!」夜天清楚记得金头发较早前的警告,就是其馀劲难以长期支撑,而只足以再战一场,再败一人,接着就会后劲不继,迅速衰弱。

到现在,这场硬仗他已打完(补合混沌,击倒老枯藤),也意味着……那名额用完了,储备耗光了,接着,也正如金头发所料,将逐渐呈现崩溃的迹象。

「呃!」蓦地,夜天忽感眼前一黑,双腿没劲,严重虚脱,竟差点跪倒在地……而且是跪於枯藤身边,很是讽刺!!

幸好他意志坚强,并没有真的昏厥,咬着牙,很快已艰难的踉跄站起,重新振作过来。不过夜天经此虚惊,也终於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一直以来,他只是靠「自燃」起爆,此法等如透支能量,本就难以维持,而到了现在,馀晖已耗尽,崩溃的一刻来临了。

「走,不能恋战!以后有机会……才再了结这两个老不死!」眼见自己越发虚弱,行将不支,夜天果断地决定落跑。幸亏辰灭这时还在处理其化身,无暇兼顾,他才得以有惊无险,杀出这片密林,并开始跑下山。

第四零七章:天上掉下的仙子

对,趁还有点点力气,就逃远点。

「不好,我真的累了……不只是累,而是整个人被掏空,要昏倒了……」

夜天一直跑,一直跑,视线却越发模糊,神识越发散涣,基本上,只是凭本能踉跄直撞,不知方向,也没有目的地。

初时,他的确是在「跑」下山,但过了一会,又渐渐变成是「滚」下山;神绪不清,也无法维持平衡,就只能滚,滚向未知处,并在沿途留下长长的血痕……

「噗嗵!」

最後,夜天又掉回那条山涧中,不过这次已接近下游;而也在此时,他也终於完全昏厥,既已游不动,身体便随着溪流飘浮。

他好像在造梦,造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冲到下游,再被冲上浅滩。他横卧野草间,不省人事,毫无知觉,再这样躺下去,说不定早晚会给哪头老狼叼走。

再之後,就是一段老套却温馨的情节。

夜天梦见一个白衣少女,路经此地,发现了全身披血的他。

纯真的少女,脸容清丽出尘,仿如仙子;她爱心泛滥,也似乎是修士,道行不低,所以即使夜天满身鲜血,状甚恐怖,少女也未见吓昏,也没嫌弃,还立即把他拖回溪边,轻柔地清洗伤口,抹除血迹。

再之後,少女更盘膝打坐,运转起玄功,将丹气源源注入夜天体内,耐心的替其疗伤。

经初步判断,少女的修为大概有四阶中段,相当不赖,有她输入真气,没过多久,夜天的脸色已见明显好转,相信再一会就可醒转。有见及此,少女便稍为放下心,再将他抱进林间隐密处,继续输气治疗。

「……」

在夜天的认知里,这种狗血剧情,一向只会在仙侠故事中才出现。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无缘无故的爱,除非你有背景,有靠山,是哪位圣地嫡系传人,否则这种「艳遇」出现的机率……实在太低了,比天上掉钱的机率还低,几乎是零。

更何况,救命恩人还是个白衣仙子?

正因如此,夜天一直认为自己是在造梦,一切是虚幻的,无需窃喜,更不用飘飘然;直至他之後睁开眼,这才确认不是梦境,面前真的坐着这么一位清秀少女……

「妳是谁?」惊醒後,夜天挠了挠头,扫视起四周,戒心依然极强。说毕,他见白衣少女仍在向自己输入真气,不知何故,竟大感抗拒排斥,立即本能地哆嗦丶抱胸丶甚至缩後,不让她治疗下去。

也别怪夜天犯疑心病,草木皆兵。没办法,今天他自踏进「空中花园」以来,遇见的所有人……不论哀谣丶辰灭丶枯藤丶还是老国主,全都是觊觎着仙阶元神,要置夜天於死地的,无一例外。这种经历,难免令他渐变多疑,很难再相信任何陌生人。

说回眼前这位白衣少女,长得清丽脱俗,仙气出尘,不像有啥歹心,况且她主动替自己疗伤,好歹也算是恩人吧,夜天总不应如此冷淡才对。之不过,都说「世上没无缘无故的恨与爱」,防人之心不好无,为免再坠入圈套,一切还是谨慎为上。

「呃,我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夜天先打量着白衣少女,未几又开始左右顾盼,环视起四野,并禁不住皱起眉头。

他发现这地方有点奇怪,表面上是个帐蓬,但同时间……却窥不见,甚至感应不到帐外有任何生命波动。这里仿佛是个独立空间,与世隔绝,总之感觉玄之又玄。

白衣女子见夜天满腹疑惑,却不但没生气,还漾出了酒窝,微微一笑,散发出一股暖意。

「少侠不用担心,小妹绝没恶意。你刚才受伤很重,暴露野外会有危险,所以就把你带进来。」白衣女子浅笑,声音也轻柔悦耳,如大珠小珠跌落玉盘,令人听了如沐春风。

接着,她双手一合拳,又继续说下去:「小女昆仑段攸敏,奉家师之命来救你的。放心,这里是我带来的『神虚境』,域门被设置得很隐密,外人不易察觉到异常;即使发现了,恐怕也不敢冒犯圣地硬闯……」

「圣地?昆仑?!」夜天一听到「圣地」两字,又再次本能缩後,重萌戒心。他和昆仑素有宿怨,即使对方派出的人再美丶再甜,也不可能令其释虑。

不过,碍於白衣女子-她叫段攸敏吧-曾替他疗伤,某程度上是其恩人,夜天便不好直说出口,或破骂圣地。同时,他却始终不敢靠太近,免遭暗算。

「是老祖宗的意思。」段攸敏看来脾气很好,即使见夜天反应冷漠,却依然笑意嫣然,没怎么生气。她柔声道:「是风亦休老祖宗。听老祖宗说,他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很赏识你。正因如此,当老祖宗听闻女皇挟持人质来追杀你,一来不齿其所为,二来担心你的安危,故虽然人在闭关,没办法亲来,仍派我等下山相援!」

她提起风亦休,顿时令夜天一阵动容,敌意稍减。

风亦休是谁?夜天当日误闯昆仑「天涯若断」时,前後曾见过两位活着的老古董,风亦休便是其一。

夜天对他颇具好感。虽只是见过一面,未算有所提携,但风亦休至少比其他圣地中人友善丶和气,甚至正义。相较之下,这位风前辈也好像没那么大野心,说不定真的不对「天狼元神」感冒。他派人救夜天,可能纯粹是见後辈被欺负,真心看不过眼,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别把好心当胪肺肝!

不过问题是:夜天只是听了段攸敏的片言之词,不能尽信。这一刻,他极其量只是(从完全不信)变成半信半疑,却远远未释虑。。

「你们昆仑若是真心救人,却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早不救,晚不救,却等到我残血濒死时才出现?你们这是什么居心」夜天低声嘀咕,处处提防着段攸敏,总担心这只是美人计,是个圈套。



第四零八章:有仙投怀

同时,也只能说段攸敏脾气真的很好。救了人家,却换来如此冷淡的回应,真是圣人都会生气;但她却没有,没有皱眉,没有板脸,没有发飙,而是浅笑如故,继续轻语:「少侠,圣地里……不是每个人都这样难相处的;老祖宗他人很好,也很提携后辈,因此见你蒙难,便诚心派我等来援……」

其后,段攸敏见夜天仍存「偏见」,不信任圣地,便再微微一笑,平心静气,继续耐心解释。

一切应从圣地渡界之事说起。想当初,当三大派开始筹组「征仙队」时,原来曾引发过激烈争论。没办法,须知仙界对修士们诱惑甚大,谁都心动,结果自老古董如衍空,到当代各大圣主丶长老,到杰出青年传人,霎时都争着要加入大队,无人肯放弃这次机会。

结果,问题很快便浮现出来:僧多粥少,征仙队名额有限,容纳不下所有人,那怎么办?正因如此,圣地又进行了一场选拔,公平竞争,汰弱留强,把较弱的人排除出去,藉以平息争论。不过纵然如此,问题仍未完全解决……

无他,在公平对决,兼优胜劣汰的情况下,最后之入选者,自然都是衍空或圣主级的绝代强者。那高手们若一下子都跑光了,都渡界去了,圣地岂非缺乏巨擎坐镇?一旦有仇家杀上门,千年基业随时毁於一夕,留下的人又怎么办?

最终,还是多亏有风亦休挺身而出,请缨留守昆仑,所有争议才圆满平息。相比雄心勃勃的圣主们,风老道却自言早已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不再执着破凡入仙,因此愿意成全各人,「牺牲」自己留在人界。有老祖宗出山,所有落选(滞留人界)的人随之心里笃定,争论结束。

就这样,本已不问世事的风老道……便被逼复出重掌昆仑,而事实上,他也没真正出关,而是在「天涯若断」中遥控派务。之后没多久,他又获悉哀谣挟持叶大姐,追杀夜天之事,实在看不过眼,便决定「行侠仗义」,派人施救。

这一次,鉴於敌方强大,昆仑几乎是精锐尽出,动用了「征仙队」外大部份有生力量,只剩风老道一人守山,一夫当关。他们的计划:先潜入云端城营救叶大姐,将她安全送上昆仑,然后再派人转告夜天,和她会合。

「唉,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伤亡惨重,很多师兄弟牺牲了……」说到这里,段攸敏黯然感伤,泪珠儿夺眶而出,流露着真性情。

昨天,昆仑为救出叶大姐,的确损失掉无数精英,教人扼腕,但犹幸叶大姐还是救出来了,总算没白白牺牲。那时在花园,团队据称还想会合夜天,一齐杀出重围,奈何他却径自一溜烟逃去了,逃进了山林,喊也喊不住;於是,昆仑便唯有再分派小队,一共五人,四男一女,携带小神虚境,深入大山寻找夜天,馀者则护送大姐撤离。

再说那五人小队,起初还有意集体行动,但由於天黑效率低,众人很快便放弃了,改为分头寻找夜天。就此经过一夜搜索,最后,竟然是段攸敏误打误撞,在下游发现了他,而她担心暴露野外危险,还将夜天抱进自己隐密的神虚境,即现时身处的「帐蓬」中,暂避一下风头。

这次行动,五人皆自备着「小神虚境」,方便随时隐匿……但何谓神虚境?

神虚境,它是圣地高手开辟的小世界,可视为一片「玄界」,在现世中看不见,某程度上又是它的一种延伸。它有大亦有小,可如「天涯若断」般广袤,也可像这帐幕般狭小。

更重要的是,神虚境的域门隐密,只要将其坐标(即入口处)置於某些树干或地洞中,一般极难被察觉。然而,这也不是神虚境最逆天之处,最令人咋舌的……是它可以移动!

对,移动一个帐蓬般大(小)的小神虚境,无需耗费太大力气,普通四阶宗师也可应付得来。因此,出远门时它可谓必备,尤其在野外,一遇到强敌丶凶兽就躲进这「帐篷」中,暂和外界隔断,非常稳妥。

此时此刻,夜天正身处的帐蓬,便就是段攸敏的「小神虚境」!她还信誓旦旦,再三保证,指域门被暗置树干中,极其隐密,外面枯藤丶辰灭丶老国主等人一定寻找不到,夜天大可放心留下养伤。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夜天突然苦笑。不错,经小妹悉心照料后,他暂时已摆脱生命危险,只不过……却仍是元气大伤,此时此刻,已肯定发挥不出无上祖师,甚至是五阶顶峰之力;他可能已跌落五阶初段,其实还有五阶已算万幸!

然而夜天虽受重创,头脑却清醒得很:自己正被全天下围杀,以这样糟糕的状态出去,一被任何无上强者盯上……都马上会完蛋!正因如此,他其实别无选择,在回复功力前,真的只能龟缩「神虚境」中避世。

「叶大姐在哪儿,她安全吗?」忽然间,夜天想起了叶长诗,有些放心不下。她对夜天相当重要,毕竟在小仙子丶石天凤和宋心盈统统走后,大姐已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母亲」哀谣不算),绝不能有闪失。夜天始终不太信任昆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将大姐弄回身边比较放心。

然而,段攸敏却轻轻摇头,暗示这想法不设实际。

「夜阁主放心吧,大姐正在回昆仑的路上,上山后那里更有老祖宗坐镇,她绝不会出意外的。」小姑娘嫣然一笑,再次漾出了小酒窝。。

「上山……?哼,说到底,大姐终究还是人质,只是换了挟持者;以前是哀谣,现在变成昆仑罢了……」夜天一阵咕哝,纵使声音很小,还是给段攸敏听到了。

「不用担心,昆仑不会伤害她的,而且你们马上就能团聚了……」她脾气真的没话讲。面对一个犯疑心病,态度冷漠,终日疑神疑鬼的夜天,能维持笑容已不容易,更别说继续安抚!

第四零九章:天才的原罪

「小妹已留下记号,其馀四位师兄很快就会赶来,当中更有五阶强者!届时有他们保护,就不用怕被人伏击,可动身离开啦。」

夜天没再作声。没法子,眼前的小姑娘实在太善良,太真诚了,他若敢再反驳,就变成是自己不对,不识好人心了,所以只能静静。

不说话,却不代表他已释疑。没错,段攸敏搬出的风亦休,无疑是值得尊敬的老前辈;老前辈自言已放下执念,无意争夺仙珍,故此事若由他牵头,夜天本可放心……

但,即使老人家自己看破红尘,却能否代表昆仑所有人的想法,即其他人都没打「天狼元神」主意?

夜天不敢肯定。所谓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尤其「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段期间被追杀,更令他意识到人不可靠,强者更不可靠,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然被坑的必是自己,戒之。

今日,夜天虽被美女所救,说出来人人称羡,却只能自叹无福消受了。

「让我自己冷静想一下,我现在很混乱……」夜天忽然摀着头,各种咬牙挠腮,有着前所未见的困惑。

他还有种感觉:自己虽号称「获救」,其实已落入昆仑严密的监控中,从此再难脱身。

******

别小瞧昆仑的传讯能力,段攸敏本以为师兄们至少要三个时辰才能找上,但结果,就只过了两个时辰,夜天已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实际上是敲树)。

「谁?!」夜天疑心本来就重,一听到敲门声,第一反应就是瞋目捏拳,如临大敌。段攸敏见状,却难免会掩嘴失笑,毕竟她是昆仑子弟,当然懂得判明真伪,知道来者是谁。

「堂兄,原师兄,请进。」段攸敏向外传音,微微一施礼,未几,便有两名白衣青年掀帐而进。

夜天一眯眼,匆匆扫了两人一遍,便发现他俩……其实已三十多岁,并且接近四十多过三十,年纪不算轻,只勉强合乎「青年」之界定。

随后一经介绍,两人原来分别叫段攸方和原颢,当中又以前者实力较高,已几近五阶中段,而后者也不赖,拥有四阶大圆满战力,甚至隐然有突破迹象。

「嗯,两个大众脸。」夜天暗暗嘀咕。他对男人不感兴趣,加上反感昆仑,自然没兴趣和两人寒暄,建立交情,只稍为点头微笑便是。

他的目光,很快转移到段攸方的佩剑上,唯独它最吸睛。

「我能感受到一股仙灵之气,超凡而脱俗,此剑一定品位极高……」夜天越看越入迷,未几又发现剑柄上……原来还有一个风状符印,纵然未被激活,却透发着阵阵仙机,是一种圣洁而纯净的气机,令宝剑更见不凡。

「夜兄果然识宝。」帐蓬彼端,段攸方见其佩剑触目,便徐徐将它解下,定在夜天眼前,任其鉴赏。

他又拱了拱手,才继续说下去:「此剑名为『风之空』,是老祖宗的本命法宝,已多年未问世;但他老人家担心此行凶险,才特将剑借予在下,暂用一次。风状符印,则是老祖宗的烙印。」

「原来如此。」夜天嘿然,也吃惊於剑来头这么大,风老道……居然将其修道圣器借出,这么重视自己?而事实上,不仅是「风之空」,其实连段攸方本人也大有来头。

「他是我大堂兄,在征仙队出发后,更已成为当今圣地第二青年高手。」段攸敏浅笑,瞄了瞄段攸方,眼神中尽是钦敬之意,道:「夜少侠你有所不知,敝段家已传承百年,每代皆人材辈出,而小妹这一代……本来五堂兄攸希最出众,但后来他征仙了,因此将来很可能由大堂兄继承家主……」

等等!

一听到那个「段」字,夜天便立起了眼,觉得刺耳,莫名不爽。你说这对表兄妹原来姓段,还跟那个段攸希是亲戚?

段攸希是谁?他就是「征仙队」那个无敌青年,天纵之姿,横扫年轻一辈,二十出头,已能够叫板哀谣,和衍空老道并驾齐驱,可谓千年一遇之材。

更重要的,是他和一般迂阔子弟不同。段攸希云淡风轻,谦恭有礼,在圣地圈子中风评极佳,俨如「完美」的代名词。但,夜天就是看这种人不顺眼,更何况,当天正是征仙队劫走了小仙子,一想起就有气!

当然,夜天碍於面子,一直还是隐忍未发,只将这股怨念深藏心间。却意想不到……现场中他居然有知音,就是段攸方的同伴原颢,他也对段攸希有所不满!

「在没有段攸希之前,本来大家都看好方师兄,可成为下一个青年第一!奈何之后有他横空出世,方师兄就被抢去了风头,可惜啊……」原颢皱着眉,语气中酸溜溜的,明显是替其师兄不值。

这令夜天一阵愣然,毕竟这原颢自进来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未见有片言只语,不说还以为是哑巴。却想不到他一出声,便语不惊人丶誓不休,居然在槽同门段攸希,并完全不留情面!

这样看来,原颢一定是跟段攸方友好,两人站同一阵线,才会置身设想,眼红人家段攸希的天赋成就。

「不招人妒是庸才。」夜天苦笑一声,再踏前了半步,叹气道:「说书人爱说『既生瑜,何生亮』,看来段攸希太逆天,堵塞了太多人的上进机会,这些人一直暗里不爽,只是未敢明言而已。」。

原颢扼腕道:「是师尊太偏心,所有机会都给了他,其他人却统统靠边站,你服气吗?方师兄……三十岁练到人极境,放在之前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青年第一,若连他也无缘入选征仙队,不公平!」

「为什么?连五阶妖孽也落选,难道你们师尊作弊?!」夜天一阵挑眉,也忽然对原颢有所改观。须知圣地传人素重形像,这种狠话,平时绝不会跟外人说,那原颢主动向夜天抱不平,难道没把他看成外人?又或者,是他本人性格率直,嫉恶如仇之故?

第四一零章:酸葡萄

「落选了。」帐幕另一端,原颢仍不断摇头叹气,看来真的很替师兄不值:「如果没有段攸希,方师兄应该很有机会入选……不,若没有他,师兄人早就在仙界了……」

「师弟。」段攸方忽然摆手打断了他,大概……是有感原颢已越说越离谱,有必要出声制止。的确,相对原颢的咬牙切齿,愤愤不平,事主自己倒是看得很开。

这一刻,段攸方反应平静,很淡然,既没附和原颢,也没任何不忿之色,隐隐然还有点超脱。

「攸希师兄是段家,也是全昆仑的光荣。功成不必我在,看到征仙队成功渡界,我也心里高兴。」他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酸味。

按照其自白,虽然落选「征仙队」总叫人失望,但归根究底,也是自己技不如人,潜质不及之故,因此没必要耿耿於怀。

不说不知,原来段攸方少时曾拜入凌月宫,后来只因宫中阴盛阳衰,自己发展有限,郁郁不得志,才转投昆仑门下,属於「带艺拜师」类型。带艺拜师,也就是非嫡系,非昆仑的「亲生儿」;他深谙亲疏有别之理,自问没资格埋怨师尊偏心不偏心,厚谁薄谁,知足便心安。

段攸方说,自己早放下了,看开了,不会因落选之事灰心丧志,或成为其心障……至少,段攸方表面上是这么说。依其表述,他将会忘记挫折,放眼当下,继续苦练提升修为,守护昆仑。

「方师兄,是那些老家伙先负於你,你不必处处替他辩护。」原颢继续犯嘀咕,直至段攸方又白了自己一眼,才没有再槽下去。好吧,既然苦主本人已作表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抱怨终究不能解决问题,现实点,应该先想办法走出大山才是。这一刻,由於搜索队还有两人未到,人不全,力量便单薄,所以段攸方并不建议马上起行。也基於天快亮,他亦提议原地休息半天,到天黑才出发。

对此,夜天有何看法?

唉,他当然不完全认同,奈何自己目前残血,亟需别人(即昆仑)替他护道,结果……因有求於人,也自然得听命於人。

但纵使如此,夜天仍婉拒了让段攸方等人协助疗伤,一来怕被暗算,二来碍於面子,三来,他不想欠昆仑人情。此时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一下,要回一点私人空间。

很出乎意料,即使夜天接连不赏脸,段攸方却居然没坚持,没臭脸丶没表达不满,即使有,也完全不形於色。随后,他还取出了一个备用的「小神虚境」(帐蓬),并把域门置入树干,加以隐匿,再赠予夜天。

就这样,夜天也有了自己的小帐蓬,可在内自我隔离,独个儿疗伤,不受任何骚扰。

******

「我应该认清现实。伤成这样,短期内别再想冲仙阶了,反而应该问……现在距离人极境有多远,如何才能回复巅峰状态?」一离开众人视线,夜天便开始冷静思索。

这一个多月来,他的修为经历了大起大落:从一开始三阶起爆,到之后连破四阶丶五阶丶甚至走到了仙阶边缘!那时他虽未成仙,却已一度看到曙光,只可惜,这股气势被图亚扼杀了,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各种重伤,各种濒死……

到最后,还是多亏有段攸敏,他总算死不了。死不了,却元气大伤,有待回复,而且可能回复需时;夜天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骗自己说一下子就可重返巅峰。

无痛修复?这显然是痴人说梦,不切实际,当务之急,还是得将状态稳定下来,确定自己处於哪个境界,再想办法重新出发吧。

於是,夜天开始盘膝打坐,闭目凝神,搜视着体内经脉,以求掌握实况。

情况,看来并不是很理想。

「不好,百脉似乎一片沉寂,这种情况似曾相见,是哪时出现过……」

突然间,夜天心头一动,发现这感觉其实并不陌生,就在不久前……

还记得「三升四」的那道小河?那时候,他因失忆导致根基不稳,驻足河边,却始终无法渡河,其后还不进反退,开始滑坡!

百脉沉寂,丹田俨如枯石,正是修为倒退的一大表徵。这种窘境非常恼人,遏止难,逆转更难,一旦陷入颓势,便仿佛会形成某种惯性,极难扭转过来。

可是……同一种情况,现时仿佛又在发生!

「糟了,我好像真的在倒退……」夜天心头一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说到底,他是为了渡界追踪萦池,才被逼赶工修行的,而一旦停滞甚至滑落,开各种倒车,那要牛年马月才可登仙?

「不行,现在就要逆转,小家伙你马上出来!」夜天一想到不能拖,便又咬牙切齿,眼神十分坚决。他想到了小光球与「万源归一」,若要无痛逆转,最好就是召它出来,开挂!

事实上,由於「万源归一」靠的是狂吸灵气,太霸道高调,那夜天为免被仇家察觉,便一直尽量避免使用。但现在却不同,他获发的「神虚境」小帐蓬……属於一个独立世界,外间灵气不能进出;换句话说,就是即使发动「万源归一」,也不会影响到外界,引人注目。

正因如此,现在可开挂了!

「淙淙淙-」

霎时间,小晶球幻化而出,悬浮於掌心,晶莹玲珑,亦闪闪生辉。有小家伙在,夜天本可大为笃定,神速止血逆转,只可惜……这设想最终并未成真。

令人吃惊的是,光球开动后,夜天竟未得到任何补益!!

「什么回事?!莫非,连小家伙也坏掉了?」夜天骇然,但随着他环视起身处的小帐幕,又马上明悟过来,自语道:「呃,都给忘了……我身处的神虚境真的很小,灵气近乎零,又不接通外间,根本没啥可吸可收割。万源归一,完全发动不起来!」

不错,只能说这门神通实在霸道,所耗灵气甚巨,一个小玄界完全支撑不来。想发动「万源归一」,干嘛就找个超级玄界,如「天涯若断」;干嘛直接到外面借用地脉,同时暴露自己;但若想两者兼得:即既安全,又有无穷灵气收割,却恐怕不可能。

第四一一章:风之空

夜天很是头大,但也在此时,他又忽然灵光一动,想起段攸方的那柄神剑-「风之空」,即风老道的修道法宝。

可别误会,夜天不是要借用它护身,然后自己不辞而别。这一刻,他盯上的是剑柄上那个风状符印。

风状符印,虽然只瞄了一眼,却印象难忘。它看似深邃无底,如果没猜错,应该内蕴着无穷精纯灵气,甚至是风老道本身的道韵丶精华;若借用来参悟,不仅有助疗伤,甚至可遏止修为继续滑落,重回正轨,重新上路!

心动了吧!但一想到这方面,问题又随即来了:「风之空」毕竟是昆仑重宝,难道要厚颜向人家讨?而万一被拒绝,又是否应来硬去抢?

「擦,在昆仑敌友未明的情况下,刚才就应该对人家友善些。若是如此,现在借剑时也不用这么尴尬!」夜天腼腆一笑,开始暗暗后悔,看来方才就不应意气用事,给人家脸色看!

老实说,跟大宗门打交道好处多着,还是很有必要的。

「呃,但不错也错了,现在怎办?真的厚着脸去讨剑?」夜天蹙眉沉吟,经一番思量后,突然间,又萌生出一种颇腹黑的念头。

对,若不想去抢,就光明正大给买过来!而且夜天即使身上没钱,却最不乏罕世神兵,大可随便挑一件出来,跟人家交换「风之空」!

「嗯,我不是魔王,还不想直接打抢人家,再添一条罪名。换,这主意真不错……」不过想到这里,夜天又蹙起了眉头。

众多神器,应拿哪一宗去换,段攸方又会对哪一件感兴趣?

很明显,有一些夜天换不出,例如灵宝「天虹仙弓」,因份属认主神兵,若要遗弃,其兵魂必定呱呱叫,拒绝易主;也有一些是拿不出,如「血狼之觞」,毕竟事到如今,夜天已衰弱得连它一角都实化不来,又怎样拿去交易?

好了,若是如此,那夜天还有什么选择,他应如何取舍?

「呜呜呜-」

对,还有「雪之空」!这把空心匕首宛若有灵,夜天一想起它,它马上就自主跑了出来,在眼前盘转着,灵性真高!

为何「雪之空」可换?若要知道,一切便要从其来历说起。

雪之空,本是昆仑衍空的修道法宝,其品阶超然,人间难求,理应不会外借於人。但在之前「天涯若断」一战,衍空想用它刺杀夜天,结果并未得手,还反被当时的小光球意外吸走,自此据为己有。

「嗯嗯,小匕首既为昆仑镇山之宝,却被盗失落多时,我看他们为挽回面子,多半肯换回来吧……」夜天把捏着雪之空,不禁歪嘴一笑,自信的道:「好,雪之空换风之空,就这么决定!」

夜天很果断,因此主意一拿定,便马上手拄「雪之空」,掀帐出外,找其他人谈条件。

******

段攸方的神虚境其实在不远处,严格来说,就只有几棵树的距离,不难寻找辨认。

夜天却没立刻敲门(敲树),打记号。凡事得小心为上,他决定先在帐外偷听一下,掌握实况,才进内打招呼。

「咦,有两道陌生的男声……」夜天一阵警剔,如果换成平时,一定会怀疑人家在合谋算计他。还好,段攸敏曾提过搜索小队还有两人未到,现在看来,他们就是这两个人……终於赶上来会合了吧;若是如此,夜天应可稍为放心,不用再疑神疑鬼。

然而,夜天仍未打算掀帐露面,只是不动声息的,继续在外窃听。就这样,他很快又知道了……这两个新队员,一个叫原繁,另一个似乎叫原云。

他也很快察觉,原繁丶原云远远没段攸方般和气。

「……我真不明白,老祖宗何必劳师动众,牺牲这么多师兄弟,为的只是支援一个外人?还要是昆仑之敌?」神虚境内,原繁并不知夜天在外窃听,这瞬间各种抱怨,各种不服气,脸色很是难看。

「对对对,正是!当天打血妖,据说夜天曾见死不救,间接害死圣地不少子弟,至今仍未受惩处!」原繁身旁,原云也显然对此行目的很有意见,当即接口附和,连声骂夜天。

「云师弟,当天往生枉死的,还包括原字辈不少兄弟,这笔账未算清!真想不到,老祖宗不但不究责,竟反过来想帮他?」原繁继续瞋目吐糟。

「对,我就是不服气!这家伙恶行昭彰,不能尽录;据说,我派重宝『雪之空』也是被其窃据,至今未还,这贼子敢公然羞辱圣地,一想就呕气……」

这个时候,他们越说越难听,指控也一个比一个离谱,直至说到夜天偷「雪之空」时,才终於有人看不过眼,截然出声打断。

「我没有强占『雪之空』!现在,它还给你们昆仑!」

出声打断的人,不是段攸方,也不是段攸敏。是夜天。

刚刚,就在原繁丶原云越说越忘形,毫无警觉之际,夜天已不知不觉闯进了帐蓬中,并突然发难大喝。结果,这两人都猎手不及,顿时大吃一惊,蹬蹬倒退,甚至心都要掉出来。

「你……你就是夜天?」原繁丶原云心虚,顷间皆脸色唰白。

雪之空在夜天指尖轻旋,只见他沉着脸,恶狠狠瞪向两人,语态严肃的道:「两位,你们自己看,这把就是你们昆仑的『雪之空』,如假包换。哼,确认是『雪之空』就拿回去,以后别再到处胡说夜天偷你们昆仑东西,聒噪!」

哆嗦……

「它的……的确是雪之空……请归还敝派……」原繁丶原云给夜天一吓,顷刻间皆未回神,也不敢直视对方,只能颤声吐字。。

「『雪之空』我自会归还,不过有一个条件!」神虚境入口处,夜天一拂衣袖,昂首挺胸,大步大步逼向两人,并厉声道:「我有条件。我归还『雪之空』,但同时要暂借『风之空』一用!」

「什……什么?!你……敢打老祖宗的神兵主意?」原繁丶原云两人本已不敢吭声,一副心虚之状,但一听闻夜天想借「风之空」,瞬间便回过神来,脸色骤变,前后反差极大。

第四一二章:又是叫兽

「呸,这欺人太甚!」

「夜天,你别得寸进尺,当心有报应!」

不得不佩服这两个人,变脸还真快!本来说人家坏话时被撞破,还是各种心虚腼腆,各种理亏而未敢多言,直至……听到夜天想索要「风之空」,又随即大变脸,立起了眼,一副「嘿嘿嘿,终於抓到你把柄了」的样子,想必心里也同在偷笑。

霎时间,原繁丶原云的自信回来了,气势回来了。有「把柄」在手,不再理亏,自然可再挺直腰板,理直气壮的乘势反呛,前后判若两人!

真无语……

然而,夜天却无视了他们,相对叫兽们的肤浅,他更在意段攸方本人的取态。

「风之空」能借吗?

「这这个不太好办」段攸方却微微皱眉,未见立即答应,目测还有点为难。

这倒不难理解,首先「风之空」毕竟是镇山重宝,事关重大,他不敢擅自主张;其次,即使段攸方同意,其他战友也势必强烈反弹,令他左右为难,确实不好办。

同时,原来连段攸敏也不赞成借剑。小姑娘不是不想帮夜天,只是考虑到它属於师尊,若要借予外人,必须先禀明老祖宗。

段攸敏尚不肯借,那原繁丶原云则更不用说,眼见师兄妹皆站在同一阵线,形成五对一,他们就更加底气充足,继续呛声。

「夜天,无论我们借不借『风之空』,你都要先还『雪之空』,没商量!」

「对,贼子,匕首本来就不是你的!」

「」

说实话,夜天的容忍有极限,若他们再槽下去,并越讲越离谱的话,或许真的会沉不住气。这些人凭什么诬他是贼?!

对,「雪之空」确在自己手上……不,其实严格来说这也不对,因为小匕首并非夜天持有,而是寄存在金头发体内的!金头发也不是贼,想当初,「雪之空」乃他被老衍空袭击时自卫所取,何偷之有?!

「呸,不借便拉倒!」夜天诅咒。他也有自尊,不能任凭别人侮辱,结果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箭步走出神虚境,头也不回。

******

「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狐假虎威之徒,从心底瞧不起昆仑!」帐蓬外,夜天越想越气,很想撼树丶扁人丶砸东西泄愤,却始终不敢於外间暴露太久。於是,他转眼又缩进了自己的帐蓬中,径自在生闷气。

夜天想不到,苟以自己一向特行独立丶洒脱不羁,居然会跟这些庸俗之辈一般见识,拘泥於人家几句闲言闲语。他更没想到,在自己拂袖走后,竟会有人追着出来,似乎要挽留他!

「师兄们言语间有所冲撞,本非其真心,夜阁主请别生气……」

是段攸敏,是她尾随而出,并追进了夜天的帐蓬中。那道仿如银铃,轻柔而悦耳的嗓音,令你无论多生气……也很快会平静下来。

夜天轻叹。在仙子面前,他不想显得小器,於是修饰了一下用辞,不直接骂原字辈:「段姑娘,说真的,你无需替这些人说好话,他们的感受,我理解。毕竟怎么说,昆仑都是为救一个敌人丶仇人,而牺牲掉不少情谊深厚的师兄弟,这些人心里不服气,不吐不快,乃人之常情。」

语罢,夜天转睛一看,只见这位小姑娘笑意盈盈,清丽出尘,态度比原繁等人友善得多,将她和一般纨阔子弟混为一谈,似乎很不公平。

或许,并非每个人都有意修仙,要对他不利。或许小姑娘的微笑,乃发自真心?

夜天不想拖拉下去。最终,他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段姑娘,不如……请妳老实告诉我,昆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真的是风前辈嘱托救人,还是……你们也在打我这颗元神主意?」

对沿途被伏击无数次,险死还生的夜天而言,这种怀疑合情合理,绝不是杯弓蛇影,但段攸敏似乎涉世未深,并不理解他为何多疑。

「元神?」霎时间,她睁圆水灵大眼,满脸不解的道:「当然不是啦。师长们常说昆仑属於正道,不是强盗,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怎能去偷去抢?」

「若是如此,为何你们大多数人……都对我存敌意?」夜天追问。

「噢,小妹不排除部份师兄姐很有大志,很想闯荡仙界历练,因此有点点眼红你的宝物。但请放心,昆仑是正道,我相信师兄姐都是好人,对你没恶意啊……」说到这里,段攸敏又不觉漾出一笑,将美目眯成了月牙状,如有暖意泛过心头,十分窝心。

夜天嘿然未语。他明白,那些生於温室,不曾经历生死的人……唉,不会真正理解其心态,因此不便多言。俟后,他只好背对着段攸敏,千头万绪,径自在叹气。

一经比较,其实两人年纪相差不远,夜天极其量只比段小妹大一丶两周岁,更可能比她小。同样活二十年,却一颗变了墨心,一张仍是白纸;一颗善良丶正面丶乐观,一尘不染的心,放在负面丶暗黑丶沧桑的夜天旁边,最终不知……是天使心成功感染丶净化混浊,还是浊世令天使显得天真丶肤浅。

夜天却有一件事不明白。昆仑山下,大江湖血雨腥风,刀光剑影,能将白纸瞬间染黑(倒霉的,还会染红),然而昆仑山上,莫非就没尔虞我诈?不信的话,请听听连体姊妹们的申诉?

也许,这就是挂一张天使脸的好处。即使活在大江湖,也处处有护花者挺身保护,苦难由他们扛。这样活二十年,仍可以是一张白纸。。

「夜阁主,你像是很有故事的人……」突然间,段攸敏拽了拽夜天衣角,打破了沉默。接着,她更露出希冀的眼神,轻声问道:「山上生活其实平淡得很,平时随了练功还是练功,很难有什么大起大落,狂悲狂喜。夜阁主,我看你有很多心事,不如说说你的故事,或许小妹能开解一下?」

瞧瞧小姑娘满脸期盼之相,这一刻,似乎真的没有机心,只是单纯想听「故事」,想多了解夜天,了解这个后起之秀因何蒙老祖青睐。不过她很快就失望了,「故事」没听到,却只听到一声叹息

第四一三章:不是天使

「唉-」

也许夜天想告诉她:他的故事,就只能以叹息代表。

「不要羡慕我,还是你活得好……」帐幕中,夜天长长吸了口气,连番慨叹,有感而发。「还是有靠山好。像你们这样,有个坚实的后台撑腰,就不用处处被人追杀,长期游走於生死之间……」

「夜阁主,可不是这样呢,其实很多人都羡慕你!」段攸敏闻言后,并没被其负面情绪影响,依然挂着笑脸,柔声道:「老祖宗说,你将会是第一个打破诅咒,在人间成仙的人,小妹也很希望看到你成功的一天!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吩咐!」

「帮忙?成仙?哈,现在的我修为还在倒退,先逆转回正轨再说吧。」夜天暗暗苦笑,但总算没有让对方听见。事实上,即使他初时仍不断咕哝自嘲,反应冷淡,但小姑娘的真诚却是真真实实,能令人真切感受到的;结果,再这样下去,「天使」竟真的能感化混浊,令夜天开始卸下戒心。

此时的夜天,情感本就脆弱,一旦移除戒心,产生起好感;接着下来,就难免会生出更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发不可收拾。

「你愿意帮我,真的?」夜天终於扭头过来,没再背对着段攸敏。

「当然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你成了第一个人间成仙的人,小妹也想参与一份子,同感光荣。我支持你。」段攸敏浅笑道。银铃般的嗓音,加上窝心的微笑,不仅令夜天戒心尽除,甚至开始有其他想法……

「真的?」他的眼神有点恍惚。

段攸敏眯起眼,甜甜的,灿烂的笑道:「真的,很期待你成功的一天。而且不仅小妹,我在北斗的未婚夫……也会一起支持你!」

这令夜天微微一颤。

「呃……嗯,你们……对我真好,哈!」夜天嘴角一翘,好像冷笑了一声,也好像没有。

这瞬间,他脑海中……或许有着各种情绪交杂,混了在一起,但却没显露出来。表面上,夜天的神情相当麻木,若无其事。

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唉,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但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吗?」最终,夜天又扭头回去,重新背向着段攸敏,嘿然不语。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时而苦笑,时而沉默,时而暴躁,时而闷闷不乐,在小姑娘离去后,更开始在帐蓬中绕,坐立不安,无法平静下来……

「你们说,我应该怎办?!」这一刻,夜天心绪不宁,总觉得事事不顺心,未几,更开始不停劈腿丶撼墙发泄。

也是这样,他踹着踹着……无意中,居然踹进了神识大道当中。

「呼呼呼-」

神识大道。

上次离开时,夜天正在这里干着什么?

对,就是撤退,一直往后跑,与迷乱之海丶通仙之路背道而驰,越离越远;这样下去,哪怕没多久就会退回四升五的关隘,一切得重头再来。

倒退,一直退。

事实上,此时即使心有不甘要回头看,想杀回去,却须知后方早已陷入火海,烈焰熊熊,温度奇高,火势还一直在蔓延,根本回不了头。

结果,夜天为免被烧成炭,就只能继续后退,即使每退一尺,也意味修为会跟着滑坡,真气会跟着流逝的说。现在,他肯定已离无上祖师很远,可能只剩五阶初段战力。

「啊啊啊……何解我事事不顺,所有人都要和我作对?」夜天背着火海,无比纳闷,只好连连仰天咆哮,大喊再大喊,但就是无法扫除郁结,重新面对自己。

「我懂,这把火是我放的,我自己承担所有责任,好不好?!我不当仙人了,甚至祖师也不当了,这条路全部还给上天,我摆烂,好不好?!怎么样,小弟就跑去自残,你们都满意了吗?!」

这一刻,夜天充满着各种怨念丶戾气,但纵然如此,却没勇气一举冲入火海,了结自己。结果,他只能继续倒退,越发逼近「四升五」的关口。

「好啊,火兄你有种,就继续烧吧,烧光光,一切眼不见为乾净……」夜天仰首怒呛。

段攸敏走后,其实夜天也不是孤伶伶一个,此时此刻,还是有人尝试着开解他的。但很可惜,这个人并非什么纯真少女,而只是熟女兵魂卡琳特(有反效果),结果她一出声,就只更令夜天心烦丶躁动;最后,他由於不胜其扰,忍无可忍,便一举将其封回仙弓当中,不让再出来吵闹。

就这样,夜天退着退着,退着退着,终於看到了那个关隘,就在前方不远处。

五阶路段,尽成火海;四阶之路,却俨如一片雪国,被严严冰封。在那边,夜天还瞧见了一位老朋友-冰魔兽!

「哈,多时未见,都差点忘了这家伙存在过!」一瞥见它,夜天顿时百感交杂,苦笑连连。

没错,冰兽的确曾令他吃尽苦头,於四阶卡关多时;但一绕过了它,之后夜天便一路高歌猛进,一往直前,连过数关,头也不用回,就此已很快将冰兽远远甩在后头,甚至彻底遗忘了它。

冲仙阶,那是夜天最顺境,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只可惜好景不常,很快他又被图亚重击,开始滑落回去。前进快,倒退更快,此时此刻重见冰兽,岂非揭示着:之前的「进展」原来都是白闯一场,终究还须打回原形?

辛苦经营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夜天唏嘘。

「老朋友,世界真小,我们又见面了……」夜天讪笑,腼腆的跟冰兽打起招呼,也正因如此,他才发现这家伙像变了样,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咦,它好像不能动?!」夜天一阵侧目,感到有些反常;毕竟这叫兽以前一见夜天,都总会张牙舞爪,各种呛声,但这次却静静不动,看起来垂头丧气,一脸沮丧的,是不是挺奇怪?

事出必有因,其后夜天细察了很久,才终於恍然。原来,冰兽似乎正被一个方型的冰牢所困,一动不能动;由於它透明,从远处不易瞧清,要直到冰兽旁偶现水纹(更可能是道纹),从上方缓缓垂落,夜天才能够确定它……真的已被禁制,难怪如此萎靡。

第四一四章:画地为牢

「我失败了……」冰牢内,冰兽此时也发现了夜天,却只管在低头呢喃,之前的狂嚣之态早已不返。「我是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颜面何存……」

「哈。」夜天见状讪笑。若换成从前,他看见冰兽沦落至此光景,一定会连喊活该;然而在这一刻,看看自己修为倒退,似乎也不遑多让,试问又有何资格耻笑人家?

此时此刻,夜天除了苦笑,也就只能看着冰兽叹气。

「你……你不打算嘲笑我?」同时间,冰兽亦已料定会被大肆奚落;但过了一会,又见夜天大异其常,未见嘲讽,却只是在叹息,不由得微感诧异,问道:「我本是你的守宫灵兽,却被人迷惑倒戈,以致处处与你作对。难道,你不痛恨我这叛徒?」

「恨?现在的我,还有资格恨谁,看不起谁?」夜天继续讪笑。说实话,这冰兽来历神秘,除了挡路之事,真不懂彼此间还有过什么恩怨。但不管怎么说,现时的夜天,已没心情去跟一头叫兽计较。

最终,他只是再叹口气,淡然道:「兽兄,你我是同病相怜,我嘲笑你,就显得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冰兽闻言,兽眼竟不禁湿润起来,颤着声道:「本兽是叛徒,对你而言罪该万死,但你居然不念旧恶……」

随后听冰兽自述,原来它当天被夜天绕过,守路失败后,竟因而大受打击,自信全失,迷失掉人生方向。情绪陷低谷时,也最容易衍生心障……

「我是没用的兽,一点小事都完成不了,我要自暴自弃」

结果,方型冰牢就是它的心障。任务失败后,冰兽无法自我宽谅,开始陷入消沉,初时它只是发呆不动,但时间一久,就真的失去了移动能力,宛如在自我封印,最终形成冰牢,是为心障。

这一刻,夜天凝看着冰牢,渐渐地,又有感它此举乃作茧自缚,画地为牢,其实相当无谓。看着它,夜天的感受复杂。

「我说,每个人都应自由自在地活着,无拘无束,没有包袱,不受任何外力限制,你也不例外。」夜天有感而发。也许是自身难保关系,此时他已不再怨恨冰兽,没再想要报复,反而想帮它一下。

於是,他毅然大步踏前,走到冰牢面前,再猛然轰出一拳……

「当-」

霎时间,夜天呲牙咧嘴,感觉就如击中了重金属,痛得不可开交。这令他一阵惊疑,到底是自己已退步到如此不堪,还是对方的心障如此强大,比神铁还要坚牢?

「我不信邪!」刹那间,夜天热血上涌,想证明自己并未沦为废人,於是又接连挥拳,轰出了第二拳丶第三拳丶第四拳

「当当当当当-」

很不幸,这就叫做同样的事,而期望有不同结果,最后当然事与愿遗,不会成功。然而夜天心有不甘,仍想再试,这次他并将放弃赤手空拳,改用体内神兵;就此片刻后,夜天身边已有几道兵影浮现,不停绕体盘旋。

「咻咻咻-」

然而,夜天又很快发现……五神兵当中,能被他御控的也越来越少。没办法,毕竟其修为已倒退至五阶初段,导致内力下滑,部份兵影因而实化不了。

淌血战矛?早已注定不行,不必奢望;到了此时,原来连实化狼牙棒也有难度,令夜天只剩下较次等的长弯刀丶火焰剑与空心匕首可选择。

「嗯嗯,如此顽固的大冰块,就用猛火溶化它吧。」冰牢前,夜天想了想,终於将「真狼之焰」摘下,紧攥於手中,自语道:「冰老兄,我看你是冰体,而冰牢也是由寒冰生成,性质相同,难怪无法自我解封。要破冰,就得用真火来帮帮你!」

这刹那,是同病相怜也好,想证明自己能力也好,夜天已是铁了心为冰兽解困,他就是执着!

「熊熊熊-」

宝剑在手,蓦地,夜天点出了一道真气,隔空御剑,让它狠狠劈向冰牢!

「咔嚓……」

真火遇上顽冰,双方一经激烈交碰,霎时各种雪花丶火光迸溅,可谓动魄惊心,但到最后,似乎还是寒冰占上风。可怜夜天呲牙咧嘴,消耗掉海量真气,但随后定神一看,却发现……冰牢只是被磨掉一小角,而且还有自我修复能力,崩掉后可迅速补完。

晕死!

「哼,我偏偏不信邪!」

看着残角自行修复,等如白费了心血,夜天顿时瞋目切齿,更加气恼;因情绪不稳,今日的他似乎格外偏执,若不把冰牢拆烂,誓不罢休!

幸好,夜天也不是只会无脑狂砍,不能「做同样的事,而期望有不同效果」,这道理他懂。

这一次,他是把火焰剑垂悬於冰牢前,让它源源散发热力,藉此逐寸逐寸溶解巨冰。欲速则不达,夜天愿意等丶愿意耗,即使要在冰牢前枯坐两天丶三天,也绝无问题!

都说精诚所至,玉石为开,那他这回会否成功?

「熊熊熊-」

答案……目测仍是不行。火焰剑在烧,赤红烈焰噼啪作响,但同时间,顽固冰牢却是纹丝未动;纵使偶能得手,溶解掉一丶两残角,它也能瞬再生,令夜天前功尽废,实在恼人。

看来,此冰牢终究是心障生成,治心病,就必须用心药,并非放把火就会轻易溶解。

「唉……」至此,似乎连冰兽本身也看不下去,不禁长长叹气,自怜道:「夜天,你不必想办法救我了。本兽原为叛徒,罪不可恕,就让我关下去忏悔吧,何必为一只残兽劳心费力?」

这一刻,冰兽长嗟短叹,自暴自弃,但要明白夜天今日就是偏执,又怎会半途而废?

「是没用对兵器罢了,换!」夜天轻喝,同时并指一反,眼前的火焰剑瞬间已切换成长弯刀,乾脆俐落。

白狼之憾,再次出场。。

「呜呜呜-」

长刀到手,夜天眸泛寒光,双手继续掐诀,开始激活刀柄上的泪珠符印,喝道:「哼,不是说『心病还需心药治』吗?『白狼之憾』擅於攻心,正好用它来治心病,破冰牢!」

第四一五章:召唤天使

说毕,长弯刀便开始铮铮颤动,透发愁绪,只是未知能否穿透冰牢,传达到冰兽心中。相较火焰剑的高温热灼,这明显是另一类型战法,另一种意韵,是专门针对心障的攻心术,应该管用吧……

「呜呜呜-」

「呃,好像还是没什么用。」一会儿后,夜天又开始咕哝吐槽。

首先,他发现由於自己修为下降,已无法控制泪符能产生哪种回忆,换句话说,就是只能把一些随机且零散的片段,植入冰魔心中,成效不显着。其次,泪符是凶器,没任何净化作用,因此用它来攻心,似乎只会不断加重怨念,不但无法解除心障,还会变本加厉,弄巧反绌!

「兵器不合用就换,换!」到了此刻,夜天非常不耐烦,神兵如走马灯般切换,却始终没半件趁手,很是困扰。同一时间,卡琳特乘他没再压制,又再次从仙弓里溜了出来,各种叽喳!

「呃!」夜天一阵哆嗦。他最怕卡姐念叨,觉得不胜其扰,於是为摆平她,便也让天虹仙弓试手。蓦地,夜天把宝弓张开成满月状,汇聚真气,射出了一箭丶一箭丶又一箭……

「哧哧哧-」

「哎,卡姐你好像不多给力呢!」夜天摇头。毕竟冰牢连大火也溶不了,改射几口青箭,也不见得会有成效。於是,他又把卡琳特强塞回仙弓里去,再另行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老实说,夜天能用的神兵都试过了,已没剩下什么板斧,唯一可喜的是,后方的火势似已停止蔓延,没继续烧过来。

当然,这并未代表他已成功激活丹田,扭转颓势,别想太多了只是四阶这片雪境太冷,俨如极北绝寒之地,令大火烧不过来而已。

「为什么?为何今天诸事不顺,做什么都不如意?!」夜天十分憋屈,於是又再仰天长啸,声传整片神识界。

「为什么?!为何我连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

狂乱中,他开始幻想,想像上天会再给他一个神仙姐姐,从天而降,微笑着,将他一下子从迷失中拯救出来。

夜天幻想,继续不设实际的幻想,而到最后……似乎只要幻想,上天就真的会给你一个神仙姐姐,是真实的,并非幻觉!

「夜天……」一道之音,突然从天际间响起。它柔和而悦耳,令人一听如沐春风,无比舒爽。

「你们都是被自己心魔所困,长期不正视,结果令它成为牢笼,自我束缚……这是没必要的,让小妹帮帮你们吧!」

真的有仙子!夜天循声望去,立时看到一张熟悉的笑颜……正在天边显化。初时,她只是若隐若现,仍很遥远,但随后却慢慢靠近,慢慢实化,直至终於降落在夜天身旁。

不,不是仙子,但也和仙子差不远,她是段攸敏!夜天看到她,到底是会冲过去深情拥抱,还是会继续酸涩的拒人千里?

「段姑娘,我俩都是自作贱,就让我们去沉沦吧,不用你帮忙!」

这一刻,夜天与冰兽是罕见的异口同声,夜天更有冲动将她推开,一点都不温柔体贴。只不过,其实只要你仔细去想,就能意会到这番话……根本是反话!

老实说,脆弱的心灵,突然遇着天使开解,谁真的会抗拒?

同理,段攸敏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这一人丶一兽虽然说不,却并非真心排拒自己。於是,她便开始运转玄功,双手掐诀结印,樱唇细念法诀,未几,其掌指间……竟幻化出一颗浅红色的明珠,晶莹玲珑,并透发着神圣光辉!

「冰大哥……」段攸敏将明珠捧於掌心,蓦地,又转脸看向冰兽,柔声道:「你正被心魔所绊,因而自困冰牢。小妹给你这颗明珠,用它的温暖,来溶解百丈寒冰吧。」

「段姑娘,你不必对我们这么好……」冰牢中,冰兽虽仍然不能动弹,但当它看着浅红明珠,时间一长,双目竟不自觉湿润起来,顷间说不出话。

同时间,段攸敏微微一笑,便将手中明珠献呈出去,让它悬浮於冰牢前。霎时间,柔和的红光照亮了方型巨冰,并发挥起奇效……

「淙淙淙-」

夜天傻眼了,如顽石般不可撼动,连「真狼之焰」皆没辙的冰牢,当前……竟突然开始溶解!

对,是溶解,是从上而下,从内到外的溶化丶崩塌,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相较之前的火焰剑,红明珠并无灼热高温,毫不霸道;相反,浅红是其色调,柔和是其表徵,明珠要传递的,是一点点暖意,而不是凌人的冲天猛火。

别小瞧它,也就是这点暖意,能人所不能,连真狼赤焰都没辙的顽冰,它偏偏能破开。心障,毕竟与自身心态息息相关,非蛮力所能强破,小妮子的窝心笑颜,反而可抵神兵利器,万马千军,夜天实在自惭形秽。

「淙淙淙-」

冰牢正崩解中,可以想像,他这刹那是彻底被怔住了,心中无比震撼,不能平伏,及至其后稍稍回神之时,那块方型巨冰原来早已消失,早已不复存在。至於红明珠,亦一并消失了……

这,也意味着冰兽终於能脱困而出,重拾自由。

「感谢你们。」脱身后,只见它眼泛泪光,大概是很感触丶唏嘘,凝看着夜天与段攸敏,竟久久说不出话。

相顾无言,但一切又在不言中。

最终,冰兽只是长长欠了欠身,简略地吐字:「多谢。」

夜天却没怎么理会它,此时此刻,他依然被红明珠之威力深深震撼。这,是不是叫以柔制刚,又能否提供一些灵感,协助自己逆转?

又或者直接点说,夜天能否炼出一颗相类的夜明珠?更甚者,其实他也有自己版本的明珠:那就是小光球!!

「不好!」一想到这里,夜天便神色一凝,察觉到不对劲。骤然间,他扭头瞅住了段攸敏,眼珠溜转,狐疑的在她身上扫了几遍。

「这颗明珠……是段姑娘你的内丹?你……竟将它送了给我们?」这刹那,夜天心头剧颤,千头万绪,如果段攸敏不是女子,他肯定会抓住对方狂摇。「妳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牺牲自己?你把内丹送给我们,会伤及本源,不仅令修为大幅倒退,以后亦可能无法恢复!」

第四一六章:潜行

夜天很着紧,段攸敏却一脸豁然从容,没半分悔恨落寞之色。未几,她又嫣然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像是默认。

「嗯。」

「但大家只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姑娘你又何必牺牲自己?妳这样做,只会我们终生愧疚……」夜天心里难受,双眼酸涩,真的有冲动要狂摇对方,哪管什么男女之别?然而,段攸敏却突然摆了摆手,打断夜天,她有话要说。

「夜阁主,难道你忘了小妹之前说过的那番话?老祖宗说,你潜质奇高,将会是第一个打破诅咒,在人间成仙的人!小妹希望看着你成功,更希望能参与其中,我如有荣焉!若能令夜阁主伤愈,重归修仙正轨,一颗内丹又算什么……」

段攸敏笑容很甜,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好像越变越小,越来越渺远,仿佛介乎现实与虚幻之间,直至完全消音。

「呃,什么……她消失了?!」

甜美的声线令夜天恍惚走神,结果一晃眼,身边的段攸敏就已经虚化了,环顾四野,却再也找不到。

冰兽提醒夜天:「方才,小姑娘应是在外界传送内丹,现在她已离开走远,你快点去追吧。」其实它也有心「报恩」,无奈自己只是神识道的产物,冲不出外界,结果只能叫夜天代劳。

事实上,夜天也用不着它提点,便已经径自动身,一溜烟的冲出了神识大道,返还现实世界……呃,是小神虚境,自己的帐蓬中。

「段姑娘!」一回到现实,夜天便大为着紧,立刻扫视起四周,可是……却依然看不见段攸敏,小姑娘芳踪杳然,整个帐蓬中都找不到其身影。

这令夜天一阵惆怅,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是造梦,段攸敏其实从未来过?

不,夜天马上否定了这种设想。即使看不到人,他也能凭灵敏的触觉,肯定对方曾经出现!

「咦,是一阵淡淡的香味,属於少女的味道……」夜天眉头一动,顿时明悟。对,小姑娘的确实来过,离开也不久,追出去应该还来得及!

「霍-」

夜天没有犹豫,立刻劈手掀帐,踏出小神虚境,回到真正的现实世界:外面那片密林中。

这一次,他会看到小姑娘吗?

似乎还是不能。一出外,他就发现光线比想像中暗,原来刚才一经折腾后,转眼已达黄昏,红日正从地平线上徐徐降下,很快就要消失,恐怕要摸黑寻人了。

「不要紧,我去段姑娘的帐蓬找她。」夜天自语,心想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交代清楚,甚至归还内丹。人情债最难还,他不想有负於人!

同时,正因段攸敏方才是暗中相助的,夜天便也不想高调,於是他没大肆声张,而只是潜行过去……然而才没多久,他又察觉到不对劲。

无他,即使修为倒退,夜天终究还是五阶祖师,灵觉比一般人灵敏百倍,所以若有人敢暗中窥视,他马上就能察觉危险,本能地缩后。

「是谁?」夜天眉头一挑,随即敛去全身气机,隐没於林间,成为了大自然的一部份。同时,即使夜天已发现那人,对方却一直没看过来,还好……

是一个白衣人,装束很像昆仑子弟,此时正穿行林间,行色匆匆,总觉得有点鬼崇。看着看着,夜天又不禁腹腓:「呃,他正走向我的帐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又或者……他们找的其实是段姑娘,在她的私帐找不到人,就开始到处找,并搜到我这里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夜天的危机感都在陡升,毕竟那些原字辈似很敌视自己,随时是为生事丶夺宝,甚至夺命而来的,不得不防。

「嗯,我没猜错,果然不是好鸟……」

白衣人行迹可疑,越观察就越觉得有问题。首先,本来以为他会直接没入帐蓬(小神虚境)寻人,可是他没有,反而驻足於域门前,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却始终未有敲门,仿佛很心虚的样子。

「这家伙在干嘛?」夜天在暗处微眯起眼,一阵疑惑。同时,也由於距离太远,他实在无法判辨那人容貌,结果……便被逼走出藏身处,不动声息的,小步小步靠近那人。

「真奇怪,他不敲域门,却一直在外头鬼鬼崇崇干嘛?」夜天满腹狐疑,初时的确费解,但随着他继续靠近,谜底便终於揭开了。

原来,那人根本不是敲门,而是在……布阵!

对,白衣人俨然是在布阵。域门外,他先是驻足观察,左看右看,直至确定无人窥视……刹那间,又接连抽出了几柄铁剑,两把丶三把丶四把,一共四把,开始设阵!

「哗啦哗啦-」

四把铁剑,分置於东丶南丶西丶北四个方位,垂悬而列,将神虚境域门严严包围。未几,诸铁剑更开始铮铮颤动,迸发剑气,浓密的白烟,加上条条青色道纹,很快已罩落域门,把它彻底封困,可谓水泄不通!

夜天吐槽:「妈的,这孙子以为我还在里面,想结阵绞杀我,谁知小弟命大,侥幸先离开了!」

夜天一边槽,同时亦不动声息,极速溜到白衣人身后不远处。他却始终隐伏着,未有主动现身,直至眼看对方要下杀手,才再次扼腕腹腓:「哼,你是原繁丶原颢还是原云?谁都好,想杀我者,我必反取其性命!」

说实话,夜天应该感庆幸才对,毕竟他刚才若非为小姑娘之事追了出去,而还留在帐内疗伤的话,现在很可能已被剑阵封困丶磨灭。但纵然如此,夜天依然难抑心中怒火:原来昆仑假仁假义,美其名是来救他,真正目的却是要杀人夺宝!

哼,正道如此卑鄙伪善,叫人发止,夜天怎会不感愤怒??

於是,他决定继续无声逼近,伺机突袭。直至再接近些,他又惊觉原来此阵不只四剑,还有第五剑,在阵中央还有一把主剑……

那是风之空!他绝对没眼花,剑柄上的符印很易辨认,是风之空不假。为杀夜天,白衣人看来连老祖宗的神器都用上了!

第四一七章:袭神虚

「嗡嗡嗡-」

神剑悬空,白衣人不断掐诀施法,霎时间,海量剑气汇向域门,源源不绝,杀机凌人,大有将它磨平之势。

至此,夜天也终於明白昆仑为何会忽然好心,向他送赠一个神虚境了。

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此言非虚,他们大概觊觎「天狼元神」已久,却深谙夜天难缠,在外面打,随时会遇激烈反抗,以致两败俱伤。因此,众人决定先将夜天诱进神虚境,再关锁域门,令他与外界隔绝,顿成瓮中之鳖,网中之鱼,插翅难飞。

如此,诸人便可「关门打狗」,慢慢磨灭炼化里面的夜天,实在歹毒!

这种战法,也和辰灭困杀其化身时异曲同工,皆意在先设牢笼,再瓮中捉鳖;幸亏夜天此刻不在帐中,否则随时饮恨!

「哼,你继续施法吧,之后当发现是空帐时,表情一定非常有趣……」夜天喃喃自语,眼神冷咧,同时已无限逼近白衣人,只要对方仍不警觉,就可随时发动雷霆一击。

这家伙却依然不设防,继续全神贯注,御控着铁剑阵。片刻后,只见他并指一抽,瞬息间,「风之空」便又凭空摆尾,留下一道残影,纵返手中。

再之后……

「霍-」

不料铁剑回来还没多久,白衣人在毫无预兆下,又陡然合指一按,令它再度出发,直刺域门,亦即是夜天的空帐!而与此同时,他也终於察觉到后面有人,不禁骇然,亦忙不迭扭头回望,可是……一切似已太晚!

「哧-」

电光火石间,他只听得一听脆响,眼前便有银芒乍现,直抵眉心,可谓惊险万分。不过他看来修为极高,及时一旋身,银芒便只能在身边擦过,未能伤其分毫。

白衣人稍为回神,心有馀悸,隐约中,他居然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是昆仑的气息,绝对没错!毕竟这厮出身昆仑,对自家神兵尤其敏感,因此一晃眼,便已辨认出暗袭他的兵器。

「雪之空?夜天?」一想到这方面,白衣人便心中一凛,暗呼不妙:「是夜天在暗算我?他暗算我,岂不代表……人不在帐中?!」

对。夜天很想说,暗算你的是我,不假,不过别以为避过那一击就安全了。那根银针只是试探性质,用来扰敌的,好戏还在后头……

夜天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处於阵中央的「风之空」!

他要动手了。刚才那一刻,白衣人因顾着闪避银芒保命,便分身不下,无法同时兼顾「风之空」;结果神剑一时乏人御控,脱飞而去,就让夜天有机可乘,钻空出手夺剑。

「机会难逢,夺!」夜天冷喝一声,旋即运劲於指,点出了一道真气,纵向「风之空」,与之建立起连系。就这样,夜天便透过隔空御物,轻易领走了神剑……

那边厢,白衣人不期被人调虎离山,当下大吃一惊。初时,他还以为夜天会先将「风亦空」抄到手中,再撒腿撤离,谁知这小子阴损得很,竟再次不依常理出牌。这瞬间,夜天一和神剑取得连系,便马上令它凭空转折,直刺白衣人的胸口!

「噗-」

白衣人猎手不及,电光火石间,他几乎要到最后关头,才懂得稍为横移闪避。结果……他虽没被「风之空」刺中心脏,但剑锋仍穿透了躯体,刹那间,无尽鲜血喷涌而出,将白衣染成血衣,触目惊心!

「爽!」随着咔嚓一响,剑刺入体,夜天顿感到一股快意。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刺歪了,似未致命,於是立刻并指一拽,将剑抽出,打算重整旗鼓再来。

他却不会有此机会。

经初步判断,白衣人的修为已达五阶中段,比当前的夜天强,内功也深不可测。结果,刚才当剑锋一贯体,夜天便如撼上石墙……刹那间,他遇到了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当即倒飞数丈,再轰然坠地,大口大口咳血。

「咳咳咳-」

幸好,夜天的内伤(相对起白衣人)未算严重,结果稍稍回神后,便又心有不甘,想再补刀绝杀……

等等,别冲动!

夜天及时制止了自己。但见白衣人虽受重伤,颤颤巍巍,却奇迹的没倒下来,看来还残存战斗力!

在这情况下,再考虑到人家修为本就较高,现在更有了戒备,夜天便实在不宜盲狙下去。唯今之计,还是应静观其变,先别出招!

接着下来,两人相顾对峙,许久皆嘿然未语。

先说夜天,他的嘴角其实还在溢血,幸亏内伤不深,再休整一会后,相信已回复了九成战力。此时他左手执「雪之空」,右手执「风之空」,挺立林前,衣衫猎猎,气势正迅速回升。

另一方面,白衣人则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不断输送真气,尝试统御剩下四把铁剑,抗衡夜天。老实说,这家伙修为本就较高,若非已成血人,伤势颇重,就一定会奋起反袭,而毋需与夜天陷入胶着,谁都不敢先动。

悬峙的过程中,两人亦趁机暗暗掐诀,运功疗伤。

夜天一直好奇这白衣刺客是谁,此时,随着对方缓缓抬头,其脸容也终於暴露了出来……

「段攸方……?」

夜天大感意外,全身顿时一凛,下巴更跌将下来。他本以为……刺客会是原字辈其中一人,毕竟他们一出场便各种嘲讽,敌意极浓,很可能老早已觊觎着其元神,并伺机出手。谁知白衣人不是原字辈,而竟是段攸方!

夜天一直对段攸方较有好感(或者说,是没那么反感)。无他,此人相较原字辈的咄咄逼人,不假辞色,则明显正派丶清高得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也曾言之凿凿,表明已不再妄求「成仙」,对「天狼元神」不感兴趣,谁知都是假话,骗人的!!

段攸方一直深藏不露,很会装,谁料机心竟这么重!

「其他人呢,是不是也在暗中埋伏?」夜天忽然警惕起来,怀疑段攸方并非独自行动,可能还有杀着。於是他昂然抬头,板脸冷喝:「暗中的人,别要鬼鬼崇崇,藏头露尾,都给我滚出来,出来!」

第四一八章:妖孽的定义

「不用喊了,没有其他人。」段攸方紧捂胸口,显然还在剧痛,却依然强装没事,漠然道:「傻瓜,其他人不知情,还在各自的帐中休息,等我喊出发呢,你不必找了。」

「没其他人?你的鬼话,我会信?」夜天一阵侧目。

「哈哈哈,肤浅……」段攸方听了,却似乎觉得他很无聊,蓦然,竟低着头狞笑起来,冷声道:「天真,为何要将所有人都给带来?!夜天,你的元神只有一颗,怎么够四个人瓜分?我将他们叫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夜天不禁一怔,这才惊觉段攸方的城府……比想像中还要深很多,很多。这家伙平时装成谦谦君子,藏得很深,结果竟骗倒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纵然如此,夜天却不甘被嘲讽,立即出声反呛。

「二货,你敢来向我动手,才是自找麻烦!」忽然间,夜天也仿效对方狂笑起来,喊道:「哈哈哈,凭你一人之力就想杀我?不自量力!试想想,刚才连哀谣辰灭枯藤图亚,各路大神,各种大圣,合加起来都杀我不死,更何况你,你是哪一位路人甲?所以,除非你们所有原字辈一起上,否则休想拿到元神,甚至休想活着离开!」

「咳咳咳……他们不会来的。我行刺你的计划,其他人全然不知。」段攸方一边咳血,一边摇头冷笑,眼神中续有一丝嘲弄之色。「原颢他们是老实人,没什么城府心机,有话就直说,不会憋在心中。事实上,他们只是眼红你-一个外人-却蒙老祖宗青睐有加,因此不骂不快而已,却从未在打『天狼真元』主意。真正想杀你的,只有我。」

夜天闻言,不由得一阵哆嗦。对,原字辈话语虽冲,却终究是直性子,不怕他们背后刺你一刀。说到底,还是段攸方的深藏不露,笑里藏刀可怕十倍!刚才他行刺时,若非夜天走狗屎运,碰巧走出了私帐,恐怕此时已遭刺杀。

明刀易挡,暗箭难防啊!

夜天心悸之馀,也确实接受不了这厮前后的巨大反差,於是片刻后又再问道:「段攸方,我始终不明白……『征仙队』将那些压在你头上的天材们丶变态们都带走了,现在池中无鱼,虾便为大。你只要安安份份,在昆仑乖乖再呆十年八年,敢保就是下一代掌教圣主;既然如此,何必有四平八稳的路不走,偏偏要挺而走险,夺我元神?」

「因为我不稀罕别人让赛!我要名正言顺的成为天下第一,而不是靠强者移民丶跑光,空出名额后才做得到!这算是可怜我吗,是施舍吗,我要如此自作贱吗?」突然间,段攸方手捂胸口,抽搐了一下,双眸也泛出了一抹邪魅之色,仿佛在自嘲,也仿佛在嘲笑夜天肤浅。

未几,他又斜睨着胸口处汨汨流淌的鲜血,话锋一转,语调凄厉无比:「我不稀罕,不稀罕人家让赛!段攸方要做强者中的第一,而不是弱者中的最强!我要征仙,得永寿,睥睨三界;我有大志,不甘只做山寨老大!段攸希不稀罕当的这个圣主,我段攸方也不稀罕!」

「是吗?你靠杀人夺宝变强,难道这又算名正言顺?」夜天眉头一挑。在他眼中,段攸方根本只是庸才,并没当「妖孽」的天赋,他这样说,实在是不自量力,太高估自己了,并不值得可怜。

但,人家可不这么认为。

段攸方自觉潜质不低,他说,若从一开始便获昆仑师尊公平看待,时至今日,一定可和妖孽段攸希争个朝夕,甚至平起平坐。他慨叹,自己绝非败於天赋不如人,而只是败於最初拜错了师,误入「凌月宫」;结果到后来……即使觉悟并转投昆仑门下,却仍难脱「带艺拜师」的原罪,背景不纯,很难再被师尊重点栽培。

所以,段攸希必须征仙,藉此证明自己的实力丶潜质,也好出一口气!

「不,在我眼中,你仍是个志大才疏丶不自量力的庸才而已。」夜天冷冷摇头。说实话,段攸方若是向着一个天真萝莉说这番话,也许还会获得同情,替他不值,至於夜天……?

不会。

他,曾与辰灭丶枯藤丶哀谣丶衍空等无敌存在交手,见识过真正的「妖孽」,自然不会觉得段攸方(不论天赋丶能力)是属於同一档次。於是,夜天便尽管无情打击:「夜郎自大,真正的天才,你见过有没有?没有的话,就先打赢我呗,如果你连我也赢不了,又有何资格自号天才,跑去『征仙』?丢人现眼啊……」

贬损人的感觉真爽。但嘴炮归嘴炮,夜天也不是天真得认为打击两句,就能令对方自信全失,悻然而退。

他开始暗自盘算,毕竟,自己总不能和对方无止境对峙下去,在外间暴露越久,就越容易被其他巨头发觉,后果堪忧。

段攸方看来也有同样想法。他今日若夺舍登仙不成,滞留人界,以后就还得在昆仑混下去;正因如此,他最怕就是被人撞破,导致身败名裂,再无法於正道容身……到了这一刻,这家伙显然已有意退走,就这样,他忽然袖出了一个卷轴,并开始念口诀!

「咦,这龟蛋不杀我了,想逃?」夜天满腹狐疑,正踌躇该进还是该退时,对方却又令他大吃一惊。

口诀念完。蓦地,段攸方大袖一拂,竟甩出了卷轴,朝这边飞纵过来!

「擦!」夜天骇然,有些措手不及,当下只能本能地速退闪躲,以免它爆开时被波及,只不过……

「噼啪噼啪-!」

卷轴坠落,随之并发一连串爆响,将地表瞬间炸开。霎时间,只见现场飞沙劈石,尘沙蔽天,烟雾把能见度骤降至零,四野除了模糊,还是模糊!!

「噼啪噼啪-!」

烟雾中,夜天不禁破口大骂:「废材!你已修到五阶中段,战力比我还强,居然落荒而逃?连低阶者也不敢战,难道怕受伤吗?!呸,看你畏首畏尾,一味怯战的窝囊相,抱着这种心态,无怪一直做不成天下第一,真贻笑大方!」

第四一九章:踏血寻凶

烟雾中,夜天不禁破口大骂:「废材,你除了偷袭还懂什么!况且你已修到五阶中段,实力比我强,干嘛不敢光明正大一战,难道怕再受伤吗?!呸,看你畏首畏尾,一味怯战的窝囊相,抱着这种心态,无怪一直做不成天下第一,真贻笑大方!」

现场烟雾弥漫,飞沙劈石;夜天倒是没怎受伤,凭现时的身手,这点碎石他抬手就能拨飞,伤不了的,但他就是不爽!

最终,当尘埃落定,烟硝尽散时,段攸方却似乎落跑了,看不见其身影,也感应不到任何气息,这令到夜天更感不屑。

再说,这家伙似乎也没什么逃跑经验:即使人已不见,却同时留下了大量痕迹,给人追踪……

是血迹。段攸方的胸口看来仍未止血,一直在淌,结果落跑时……便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轨,非常触目易见。晕,如此「高调」的逃,即使溜得快又有何用,人家还不是一下子就能追上?

这一刻,夜天凝视地上血迹,手摸着脸,频频耻笑:「哈哈,你伪装太久了,根本不懂怎样当贼,怎样开溜!换成昨天的我,被那些变态追杀时……若像你这么不小心,早就死一千遍丶一万遍了!」

老实说,圣地传人平日长居雪山,即使偶有下山,也多是为诛妖惩奸,伸张正义而下;那就是说,他们只有追杀别人,却没有被追杀的经验(所追缉的还多半是渣妖),哪像夜天小混混出身,贼踪飘忽,经常得东藏西躲,逃亡经验丰富?

长长的血轨,昭示着段攸方之稚嫩。方才他急扔卷轴,仓皇逃命那一刻,大概并没部署周详,结果便因疏忽而遗留线索。

但同时间,夜天也面临着一个抉择:该追还是不追,该回主营还是不回?

不回主营?他就会失去昆仑团队保护,变回一个人,得只身走出这片深山,可谓危机四伏。

那追回主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团队继续上路?也不是没可能,事缘段攸方事败后为保声誉,可能肯和自己形成默契,假装若无其事……

但不管怎样选,这两选项本质上其实都没分别,都是指向着一条绝路。

「唉,难得喘息了一阵子,这么快又得回到死门关前,我苦命啊!」神虚境外,夜天倚着树干慨叹,却始终难下决定。而也在此时,他似乎祸不单行,手中的「风之空」竟然在铮铮异动!

「蹬蹬蹬蹬蹬-」

突然间,神剑不懂因何鸣动,而且不仅是它,连剑柄上的风形符印亦被激活,不停的闪烁。仔细感应下,也会发现风形符印跟长弯刀之泪珠标记不同:它的光芒,神圣而柔和,不含半分杀机,既能化解戾气,也叫人心静神宁。

而且,符印还和夜天体内某处呼应起来!

「这么奇怪?!」夜天满脸不解,寻思自己和风亦休素无瓜葛,何解其法宝会主动召引,互相感应?

唯一的合理解释:他体内有异物,风形符印并非在招引夜天,而是那件外物!

「龟爷爷的,谁对我动过手脚?」夜天瞪眼捏拳,初时还真以为自己被暗算了,非常不忿……可恶,到底是哪时失手的,他竟一直浑然不觉?

由此,夜天便探搜起记忆海,从「空中花园」一役想起,到被图亚吊打,决战老国主,逃避辰灭追杀,再被段攸敏救起等等……这样想下去,要直到浮现出小姑娘救冰兽的那一幕,他才终於恍然大悟,不禁惊呼:「我体内……有段姑娘的内丹!不是我,而是它和『风之空』产生反应!」

夜天一阵寒颤,明悟后,又发现这不一定是好事。因内丹的关系,符印似乎牢牢绑定了自己,令神剑无法脱手;即使他尝试各种砸丶抛丶投丶扔走「风之空」,它却宛如有灵,总会自主的飞回来,根本摆脱不了,相当纠结。

「咻-」

最终,在确定甩不掉后,夜天便把「风之空」攥回手中,翻转又翻转,反覆观摩着。他一时似有所思,呢喃道;「额,看来符印内附风前辈的精神烙印,只要被激活,就能与昆仑功法互相接引。刚才,段攸方定是暗中念诀催动了它,结果……只要敏姑娘的内丹在我体内一天,就注定甩不掉这把剑……」

神剑不能离身,这代表着什么?无故多获一把当世圣兵,难道不是好事?

「不,不是好事。我这次有麻烦了,是大麻烦!」蓦地,夜天心生不祥,全身甚至一阵抽搐。至此,他也终於明白段攸方刚才为何不打下去,而决定撤退了,那是因为……对方只要将「风之空」锁在自己身上,纵使有些距离,也可随时(凭符印之气息)判明他所处的方位,不怕他逃之夭夭。就这样,段攸方便能放心回主营搬救兵!

等等,不是说这厮心中有鬼,不敢向众师弟声张,而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不,你错了!事缘较早前,夜天确实曾向段攸方借「风之空」疗伤而被拒,此事所有人都知道,那这厮负伤回营后……定会藉此大造文章,尽情诬蔑,说夜天借不到剑却不死心,便来硬去抢,过程中还刺伤了自己!

之后,段攸方定会煽动众人来「兴师问罪」,讨个说法,碰巧夜天又甩不掉「风之空」,届时自己岂不是被「人赃并获」,百辞莫辩?

「擦,我低估了段攸方,谁知他这么阴险,心机比想像中重!」夜天咬牙诅咒。他素以精明自居,今天反过来被人屡次忽悠,自然极不甘心,然而……他还可有什么对策??

「追!」夜天臂倚树干,咳呛两声后,两眼折射出一缕寒光。不错,追过去,要阻止他回去向其他人胡说八道,而先将其灭声,抢夺话语权!

幸好,由於段攸方本就负伤,恐难走远,加上又遗留下长长血轨,要追倒也不难。夜天拿定主意,便随即急起直追,踏血寻凶。

第四二零章:再开杀戒

段攸方果然没走远,那条血轨并非指向主营,而是通往其私帐(小神虚境),并在它的域门前嘎然终结。

「嗯,看来他伤得比预想中重,必须先回帐中调息,还没联络其他人挑拨造谣,还好。」夜天很谨慎,并没立刻追杀进域门,而只是在外暗中窥视着,部署下一步行动。

他应如何处理段攸方?既然这厮已受重伤,是否应趁机下手杀他,一了百了?

杀人的理由很多。首先,干掉他,就可防止他向团队乱说话,污蔑自己;其次,段攸方卑鄙阴险,实在可憎,仇恨值甚至已直逼辰灭,当诛!从他撕破脸袭击夜天的一刻起,已注定这是一场你死我活,两人只能活一人的零和游戏,现在自己只是自卫杀人,绝不会存任何内疚!

密林暗处,夜天眸泛寒光,正缓缓抬起手,低语道:「龟蛋,这是你自找的,是报应!伪君子,我杀你是为天下除害!」

霎时间,夜天像感到有火气上涌,恨恶交加,眼神充满了凶戾之色,怨念超越了善念。他动了杀机,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割下段攸方之人头,已开始不理智。

「段攸方,你刚才想布阵杀我是吗?现在,就死在同一种阵法下吧!」夜天的瞳孔急骤收缩,戾气尽露;语罢,他就把体内兵器全部召出,先让它们绕体盘旋一下,霍霍响动,渐渐由虚凝实。

未几,当时机成熟,夜天又再五指狂舞,点出了几股真气,刹那间,除了天虹仙弓依然悬在肩头,其馀各大神兵都悉数破空而去!

「咻咻咻-」

一丶二丶三丶四,打出的兵器共有四宗,霎时间银芒掠空,留下了多道残影。之后,它们皆未刺进域门,而仿效着段攸方的大阵,分置四角:「雪之空」正东丶「风之空」正南丶「白狼之憾」在西丶「真狼之焰」在北,这样将域门团团包围,再开始向内施压,伺机绝杀。

同时间,夜天却依然暗藏林中,并未现身,只是靠不停掐动指法,隔空御兵。他也没耐心把神虚境慢慢炼化,这样太耗时了,此刻……眼见剑阵成型,已将对方彻底封困,时机到了,便应立杀!

最后,他终於将「天虹仙弓」缓缓摘下,摄到手中,再聚纳起精气,在弓弦上凝结出一口青箭。

夜天瞄准域门,冷声道:「段攸方,这一招是你教我的。现在,你将作法自毙,死於同一招之下!」

紧接着,蹬的一声,弓弦轻颤,夜天终於射出了这一箭,它如同惊虹,划破长空,直指域门内的段攸方……

「咯嚓-」

为射出此一箭,夜天可谓浑身解数,动用了极限力量。因此他信心十足,在咯嚓一响,光箭穿透域门,并刺入帐中后,他虽看不见里面情况,仍能肯定那方空间已被彻底摧毁丶粉碎!

神虚境若真的爆碎了,里面的人,不管他多强,此刻也必定已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我听到了惨叫声,爽,活该!」夜天杀红了眼。在听到一连串爆响后,初时神情是凶戾的,是冷咧的,但这股狂怒……渐渐又变成了疑惑,变成了不安,最后甚至是惊恐,一阵张目结舌。他惊觉到不妥!

不错,夜天是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却似乎是一道女声,这是否大有问题?!

「我难道误杀了别人?」霎时间,夜天微微张嘴,将宝弓缓缓垂下,呆立在原处,脑海里一片混乱。域门四方,四宗兵器因乏人引导,亦纷纷自主飞返夜天手中。

呆。

当他在发怔之际,骤然间,暗处却居然有人动了!那是一道白衣身影,身如轻虹,快若闪电;他并没直取夜天,却正呈相反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闯域门,并短暂没入进去。

接着,经一轮翻搜后,白衣人又再冒现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名血淋淋的女子!

「嗐,是段攸方?白衣人是段攸方?!你跟我说……刚才他没在帐内,里面的是另有其人?」夜天看懵了,此刻更多的是震惊……莫非自己又被忽悠了?

他满脸不解,方才血迹分明是通向域门,而且乃单向的,没有再出来的迹象,但何解段攸方竟不在内?难道,这也是其布局的一部份?

如果是的话,这人渣实在非常阴险!刚才逃跑时,他先故意制造通向自己神虚境的血轨,好形成「人在帐中」的假象,引夜天追来……谁知他早已中途掉包,换另一个女人替死!同时,由於夜天还懵然不知掉包之事,继续攻击帐蓬,狠下杀手,结果便错杀了人,身上再添一条罪名……

是谋杀罪!此时此刻,夜天已集盗剑丶伤人丶杀人三大罪於一身,并全部「罪证确凿」,段攸方若选择在这时污蔑他,也不怕没人信了!

「夜天,你没人性!为了夺『风之空』,竟敢大开杀戒,伤及无辜……」神虚境前,段攸方双眉倒竖,咬牙切齿,将怀中的女子稍为翻转,让夜天也可清晰看见脸孔,并颤声道:「你自己看看,你杀了谁,你杀了谁……」

「我杀了谁?」霎时间,夜天双眼都瞧直了,这女子居然是……段攸敏!

不是吧,怎会是她……?!夜天不敢置信,不过很不幸,再多看两眼后,他终於确定自己没眼花,她真的是段攸敏。

悲剧了,因一时冲动,夜天竟铸成大错,错手杀了恩人!

段攸方卑鄙无耻,为了自保,居然无所不用其极!他为栽赃陷害夜天,竟祭出其亲人,亲堂妹去代死,实在究极冷血,令人发止!!

再看看血淋淋的段攸敏,被重击后,她此刻已是气若浮丝,命悬一线,状况惨不忍睹。她因内丹稍前给了夜天,本来就比正常虚弱,现在再得吃其雷霆一击,自然是雪上加霜,眼看是活不过来了……

「这……我……」夜天看着她,手仿佛在抖,有些失魂落魄,不知所措。他颤颤巍巍,想告诉小姑娘这是无心之失,绝不是故意的,只可惜覆水难收,射出的箭已收不回,一切似已无可挽回……

第四二一章:狂杀

夜天愕住了。同时间,渣男段攸方却非常入戏,他狂摇着怀中的堂妹,当下目眦俱裂,一连串「你不要死不要死」,呼喊声撕心裂肺,演得非常专业传神。

随后,他又缓缓抬头,点指着夜天,一派义愤填膺的道:「夜天,你不是人……你想抢『风之空』,就冲着我一个人来,为何要伤及无辜?你……是禽兽,该死一千次丶一万次偿命!报仇,啊啊啊……」

说着,段攸方突然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银瓶。他摩娑了几遍,又猛然拔出瓶盖,其后更开始疯狂结印,并念诵起古怪的咒文。

慢,这是凌月宫的「镇香瓶」,在宫中份属禁术,而他作为昆仑弟子居然身怀一瓶,果然是深藏不露!但想想也合理,段攸方自称曾拜入「凌月宫」,看来的确偷学了不少本领,只是……他现在想用瓶子干什么?

「这……」夜天瞬间恍然。段攸方似想透过凌月镇魂禁法,把小姑娘炼成残魂,保留她一口气,再带回昆仑!

这一刻,段攸方一边施法,同时继续怒瞪夜天,喝斥道:「堂妹最想家了,绝不能死在荒山深野!我要帮她留一口气,回圣地,让她死前再看看家,并在众师尊面前指控你,判你极刑!此仇不报,堂妹恐怕死不瞑目!」

「呜呜呜-」

镇香瓶在闪烁,段攸敏娇躯也逐渐虚化,哪怕真的已药石无灵丶回天乏术了。夜天看着她逐渐逐渐消失,化成殘魂,没入进银瓶中,却有没出手阻止;最终,在小姑娘最后闭上眼,令人鼻酸的那一刻,他怔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手在抖,双腿在发软,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恸!

段攸方卑鄙阴损,屡设毒计陷害,夜天本应对其恨之入骨,并反过来指控丶揭穿这渣男的诡计才对;只是……夜天现时状态很混乱,确实没力了,结果在一片迷乱中,他仿佛又被召唤进神识大道……

「呼呼呼-」

神识大道。

的确是那条修仙大道,前面是雪国,后方是火海,身旁还站着四臂冰魔兽。这一刻,场景无疑已大变换,但夜天却没法抽离,段攸敏刚才血淋淋的躯体……已在其脑海深深定格,轮回又轮回,重映又重映,根本挥之不去。

「大错已铸成,无可挽回。段姑娘对我一片赤诚,但我不仅没去报恩,还恩将仇报,将人家……」雪地上,夜天举目望天,感到既无奈,又惆怅,带着无尽愧疚,心情极其沉重。

这个时候,他本想仰首大喝,尽扫郁结,但最终却没此勇气。渐渐地,夜天垂下了头,垂下了肩,一脸沮丧懊恼的低语道:「一切都因我而起,我应对天忏悔,并被关上十年八年,以作赎罪,唉……」

重重的叹息,震动了这片天地。冰兽前有冰牢,现时的夜天,看来也想同样画地为牢,自我囚禁……而他一萌生此念,也居然会成真!

「隆隆隆-」

忽然间,天上呈现出无数粗大的铁柱,一根又一根,十分突兀;而当夜天话音一落,它们便纷纷从天而降,产生轰隆巨响,再插落於夜天四周,将其围困在内。到最后,十多口大铁柱,真的形成了一个牢笼!

「让我自囚思过……」夜天自责,面露着愧色,呆立於牢中;即使被困,也居然未见反抗。

然而他不反抗,却不代表其他人会放过他。这个时候,原颢丶原繁丶原云等人已先后赶上来,赫见段仙子突然没了,连段攸方也受重创,初时皆一脸震惊,不敢置信,未几又变得悲愤交加,连忙向段攸方求解释。

「是他,夜天他不是人!」段攸方一手紧捂胸口,一手指向夜天,眸眨凶光,继续怒斥:「这个禽兽,他为了抢『风之空』竟不择手段,偷袭我们!方才堂妹拚死想保住神剑,结果就被这禽兽哼,他冷血卑鄙,连堂妹的内丹也不放过,也给抢走!」

他言之凿凿,而原繁丶原颢等人看看夜天,见他果然抢走了「风之空」,身上还有段攸敏内丹的气息;再看看段攸方,胸口的确被人插了一剑;再看看段攸敏,已经不幸惨死,还明显是被天虹仙弓的青芒所伤。有这些「实证」,再加上各人一向对段攸方的信任,以及对夜天的偏见,结果他们即使初时稍有怀疑,最终仍是全盘信了。

「岂有此理,夜天……你这禽兽,罪该万死,应该被千刀万剐!忘恩负义之徒,昆仑牺牲掉这么多兄弟来救你,你却居然恩将仇报,杀害师妹?!」霎时间,原字辈(尤其是原繁丶原云两人)皆捏拳怒瞪夜天,一副义愤填膺丶不死不休之相,誓言声讨。(按:他们的对白真老套!)

夜天却罕见地静静,没有骂回。此时的他面无表情丶呆若木鸡,站着一动不动,任凭原字辈向他丢石头,扔鸡蛋,各种扔,却仍是一片麻木,毫无反应。

「我们应如何处置此人?」原字辈当中,原繁素来最讨厌,最针对夜天,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便趁机鼓动众人:「哼,夜天杀害段师妹,击伤师兄,夺走师尊法宝,罪大恶极,也罪证确凿!我看无需审判,当场处决吧!」

原云随即附和:「嗐,岂只处决,简直要碎尸万段,令他永不超生,不然如何告慰段师妹在天之灵?!」

「对对对,是要碎尸万段,为师妹报仇!我看夜天现时像封印了自己,再打不出五阶战力,大家快趁机下手!」

「……」

段攸方一直在暗中歪嘴冷笑,直到原字辈吐糟完了,他才突然趋前,拍拍胸膛,一派大义凛然的道:「放心,我段攸方虽不慎受创,幸好未伤及本源,还能动用祖师级的战力!你们放心出手吧,有我在,可确保大家无虞,先将这无耻之徒正法再说!」。

「那就好,咱们一起上,将夜天千刀万剐,为师妹复仇!」

很无语。他们的对白实在老掉牙,完全追不上时代!夜天若非因愧疚自囚,心情低落,绝对会疯狂耻笑一番。

第四二二章:自囚

然而,他却没这样做。现实中的他,仍然是一片麻木,闭着嘴,眼神空洞,未有片言只语,即使原字辈矢言将其正法,亦不见他反抗。

那么,夜天难道真的会引颈受刑,任人宰割?!

「不能,我们不能乱用私刑!」忽然间,后方有一道男声传来。真想不到,就在群情汹涌,大家情绪沸腾之际,竟有人敢力排众议,劝阻着其他人动手。

是原颢。

昆仑诸人当中,他似乎最冷静,此时更挺身而出,摆了摆手,正容道:「夜天该死,我也恨不得他马上被诛,但别忘了大家正执行什么任务!别忘了,当初下令护送夜天回昆仑山的,不是我们,而是老祖宗!如果我等轻率杀了夜天,偏偏老祖宗不在现场,没亲睹变故经过,不明袖里,却只知道夜天死了……那大家回去后,相信也不好向他老人家交待解释!」

原颢指出,若大夥儿未能将夜天安全送到昆仑,届时,风老道可能不会信片面之辞,反而误以为是小队贪生怕死,中途放弃。正因如此,他建议暂时别杀夜天,改为押解他回圣地,再转交老祖宗裁决发落。

此言一出,众人皆觉得有理,於是稍为冷静了下来,至少没再疯狂扔石头……唯独有一人仍不认同。

此人是段攸方。原颢一提议(暂)不杀夜天,他就马上急眼,连声反对。

「不行,夜天若不死,风险就太高了!在下毕竟有伤,难顾万全,万一中途被这人渣走脱,甚至突袭暗算怎办?再者,你说老祖宗不会信片面之词,但难道放一个活生生的夜天在其眼前,就能令他老人家改变观感,忽然相信了吗?须知夜天阴损得很,届时说不定会捏造事实,无中生有,乱说话反咬大家一口,诸位不可不防!」

这瞬间,段攸方振振有词,又再煽动起众人情绪……唯独是原颢,始终头脑清醒,能冷静分析形势,而不被感情牵扯。

「段师兄,我体谅你现在的心情,但难道你忘了咱们早有对策,根本不用怕被诬蔑!」蓦地,原颢瞄了瞄段攸方手中的银瓶子,微微点首,似乎在提醒他:「师兄,你及时保存了段师妹的魂魄,岂不是为回去后,让她呈堂指证夜天?届时有师妹亲口控诉,我们还哪用怕被诬蔑?我相信老祖宗明察秋毫,定会公正审断此事,所以……还是先别杀这混蛋,押他回昆仑吧,如此你我也好交待。」

段攸方顿时语塞。其实他可能仍想反驳,只是担心言多必失,会变成诡辩,反而暴露出自己心虚。於是他没再强词争辩,还突然诡异一笑,似已另有盘算。

同一时间,原颢正手执大剑,毅然一步丶一步逼向夜天。

「蹬丶蹬丶蹬-」

这一刻,只见他步履雄浑,眼神坚定,一副正气凛然之相;未几,又突然扬剑点前,沉着脸厉声道:「夜天,你杀了人,必须跟我们回昆仑,听候老祖宗发落!」

这些「废话」,夜天在正常情况下必定不屑一顾,只当成是儿戏。想押走他?没开玩笑,正常点的夜天,即使不奋起反抗,也会撒腿逃跑,岂有束手待擒之理?

但,现时的他不正常,段攸敏之事已经成了梦魇,令他没勇气去反抗。

说实话,纵使夜天选择逃避,选择一走了之,但之后午夜梦回,又能否逃得过良心责备?错杀恩人,以后如何面对其父母丶亲人,难道要避一辈子?心障乃修道者之大忌,身上若有包袱,别说冲击无上仙道,恐连逆转颓势也有难度!反之,夜天若真的问心无愧(无心之失),又何不光明磊落,正面面对?

「好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们走。」经一番挣扎后,夜天终於艰难地作出决定:正面面对,去昆仑,跟风亦休当面交待清楚。

只不过,这决定却明显未获一众夥伴认同,金头发不认同,卡琳特极反感,连冰魔兽也表示反对。此时此刻,他们都纷纷在铁牢外现身,出言规劝夜天。

「你无需自责。某程度上,你也是为自卫而错手杀人,是无心之失,是无可避免的悲剧,错不完全在你。要怪的话,段攸方才是真凶,所以他们没理由扣押你!」金头发首先开口,尝试和夜天说道理,将他唤醒。

「主人,卡卡早就看这票人不顺眼!瞧他们念念叨叨真聒噪,烦死人啦,给我全部扇飞解气!」卡琳特不懂讲理,就只会叽喳或发飙,试图摇醒夜天。

「夜天,恕我直言,如果你有心征仙,之后路上还要杀无数人,包括很多无辜的人!段姑娘於本兽有恩,我也跟你一样难过,但是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命,你别无选择!总之,今天你没错,千万别被他们押走!」冰魔兽最直接,表明修仙之路的残酷性,不能总是感性用事,有妇人之仁!

他们的游说看来有些效果。不用多久,夜天已从深度自责中稍为恢复,当下手握铁柱,眸泛奇光,心态渐渐有所转变。

「你们说得对,其实这是意外,我也许不必负全责。而且,真凶应该是段攸方才对,是他的阴谋,间接害死敏姑娘的……」铁牢中,夜天看看外面的金头发,再看看冰兽,终於开始清醒,恢复血色;而最重要的,是懂得将罪责……转归段攸方头上,大大减轻了罪疚感!

但与此同时,原颢由於人在外界,没听到诸魂对答,实在很难察觉到这些转变;於是,他只能凭夜天刚才那句「好,我跟你们走,回昆仑向风前辈交代」,判断对方已经认罪丶屈服,放弃了抵抗,便想进一步押解他走。。

至於其他人(包括段攸方),则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眼见夜天已没作声,各人还偏要火上加油,各种挑衅,偏要令他难堪。

原云率先发难:「这人渣极度危险,我担心他只是诈降,回程途上随时会发难逃跑,甚至袭击大家,不可不防!」

第四二三章:亲人的血馒头

原颢扭头问道:「云师弟,那你有什么提议?」

「将他锁起来!」原云双眼一瞪,寒声道:「我们先施法,把夜天重重锁身,甚至封印;这样他连动也动不了,看能逃往哪处?」

「嗯,这方法确实不错;将他锁身,大家路上就不用处处提防,事不宜迟,动手吧!」

锁身封印,原云确实恶毒,试想一个祖师不能运功施法,哪还跟凡人丶甚至废人何异?因此方案一提出,众人都大致同意……唯独段攸方还不满足,他有更恶毒的想法!

「锁身还不够!」他暗中歪嘴一笑,蓦地,又再移步到众人前头,双眸泛起寒光,摆手冷道:「斩草要除根,依在下看,锁身还有风险……不如乾脆废去此人修为,彻底解除威胁!总之这人渣穷凶极恶,决不能有所姑息,应将他打废!」

恶寒!

这样看来,段攸方必仍未对「天狼元神」死心,才会想出这种毒计!只要夜天修为被废,从此无力反抗,他的障碍就扫清了,他可随时出手夺舍,实在歹毒!

司马昭之心,人皆可见,唯有原字辈一向敬重丶信任这「段师兄」,就是没怀疑到他头上去,到现在依然没有!

同一时间,众人方才顾着叫嚣,均未察觉到牢笼中的夜天神色有变。

初时,夜天还是脸如死灰,麻木发呆之状,直至被金头发说动,才开始恢复血色,并微微瞪眼,脸色转沉;再稍后,当原云提出要「锁身」时,夜天额头更冒出了黑线,双手亦各抓一条铁柱,狂摇起来。

「铮铮铮-」

到最后,当段攸方想废其修为,贬成凡夫时,夜天终於忍无可忍,已到达爆发的临界点!

「你们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这一刻,夜天眸泛寒光,脸色非常难看,即使双手停止再摇,各条铁柱也会自主抖动!

未几,他又怒指着段攸方,沉声冷喝:「渣男,你闭嘴!我刚才不作声,不代表我认罪,你们少得寸进尺!谁再聒噪,我就割下谁的舌头……不,应该只割一半,令那人以后说话口吃!我,说得出做得到!」

震撼!夜天突然爆发,令众人瞬息间都怔住了,纷纷倒退,半晌说不出话。过了一会,才有原云鼓起勇气,再度趋前,颤着声指骂:「你……杀人凶手,杀人狂魔,少狂妄!」

「你说什么,找死?」霎时间,夜天如有火气上涌,怒不可遏。至此,他已击退了最后半分愧疚感,从悲转怒,开始变得冷冽。

「我没有错,我没有做错!」牢笼中,夜天高举双臂,仰天长啸,声传十方,与刚才的萎靡不振,可谓判若两人:「我没有错!刚才本是段攸方心怀不轨,暗算我在先,所以我杀的丶伤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卫,错不在我!说到底,此事我也是受害者,你们昆仑不给哥道歉也罢,还想关起我?!再说……昆仑自称圣地,却居然培养出像段攸方这样,专吃亲人的血馒头,谋取私利的败类,就不会检讨一下?你们的系统有问题,是这个制度杀害了段姑娘!」

夜天慷慨陈词,话音刚落,所有铁柱都在铮铮剧颤,到最后……它们更终於支撑不住,轰隆一响,一下子全部爆碎,向四面八方激射!

「哧哧哧-」

夜天脱身了,终於走出这个他自设的牢笼,他回来了。

「我已经想通了,你们不能再逼我认错自首!夜天无罪,你们要追究,也应先追究你们敬爱的段师兄!」脱困后,夜天的眸光非常冷咧,衣衫猎猎作响,头发更全部逆冲向上。他点指着段攸方,冷冷喝道:「大家听着,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谁敢帮他辩护开脱,谁就是共犯!」

「什么,你……说什么?!」原繁丶原云不料夜天敢「恶人先告状」,反咬他们一口,霎时皆眼底发红,青筋暴现,捏拳切齿,并本能地呛声:「住口,你……你才是杀人狂魔,少血口喷人!」

「聒噪!」蓦地,夜天张开了双臂,绷紧脸,开始一步一步反逼过去,并且连声大喝:「你们说,你们是哪一只眼看到我杀人,哪一只眼?!不也是单凭段攸方的片面之词?既然不敢肯定,那依我看,你们才是血口喷人!好,如果最后能证明我无罪,各位是否愿挖出双眼,向我赔罪?!」

「我……我……」原字辈一阵语塞,倒不是他们证据不足,而是被夜天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刹那间,皆不由得蹬蹬倒退几步,莫敢作声。

於是,夜天便继续大步逼前,双眸泛着寒光,仗势张臂大喝。

「静静就好,少聒噪。听着,我没说过不去昆仑解释,只不过得按照我的方法,我的行程,我喜欢走就走,停就停!你们既不能关,也不能锁,更休想废掉我的修为!」他一边说,衣衫继续猎猎作响,头发亦全部逆冲飘动:「我去昆仑,不代表我认罪,而只是给风前辈他老人家面子,去把事情交待清楚而已!但同时间,我喜欢怎样走,就怎样走,堂堂祖师,你们管我不了!」

很有气势……不过且慢!金头发丶卡琳特等人不是都反对吗,夜天干嘛还执意要去昆仑一趟,还要是单刀赴会?那儿是人家地头,难道就不怕被设伏括捉,自投罗网??

「唉……」说实话,他的确有难言之隐。首先,现场「人证物证」俱在,尤其段攸敏确是被「天虹仙弓」的青箭所杀,令她的残魂(及镇香瓶)弥漫着青芒,这对夜天非常不利。因此,他若就此一走了之,就更会被视为心虚潜逃,罪加一等,日后还有谁会相信自己无辜?

第二,对夜天来说,其实当务之急……是要活着走出这片大山!但凭他目前状态,只要半途再杀出一丶两个老国主般的存在,那就泪崩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和昆仑高手一起上路,假借他们为「保镖」丶「佣兵」,替自己护法?若有一群圣地强者簇拥,即使被跟踪,那些人也不敢乱动吧……

第四二四章:创本源

赴昆仑,其实是一场豪赌。夜天押注於风亦休,赌这位老前辈一如上次所见,已看破红尘,淡泊名利,可以信赖,能公正审断此案,而不会设伏将他封印,一关几十年……

这一刻,现场气氛很僵,原字辈无不想打废夜天,以绝后患,然而却不敢动手,原因是担心他会选择鱼死网破,可谓投鼠忌器。最终,他们还是同意折衷,让夜天自由行动。

就这样,众人便开始摸黑上路,但气氛仍然很僵,所有人各怀异志,途上皆嘿然不语。

说到夜天,他当然有自己的盘算。某程度上,夜天只是把昆仑诸人当成护卫,之后一走出大山,远离了危险,他便会考虑改变主意,甩掉众人,不上昆仑山了。

当然,段攸方等人也设想到这方面,绝不会让夜天轻易得逞。各人沿途不断留记号,结果……他们越走,队伍便越壮大,人数便越多。初时夜天还担心「护卫」不够,害怕有人发难突袭,但到了后来,随着越来越多昆仑弟子应召加入,人数一多,性质便由「保护」变成了全面监视,连撒泡尿也有人监视,更枉论想偷走……

事实上,援兵中也不乏祖师级修士,实力强绝,亦在目前的夜天之上。有他们在,夜天终於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只好乖乖跟着去昆仑,再见机行事。

再说,这些「友军」当中,很多本就对夜天存偏见,结果一经段攸方挑拨,不用多久……便尽信了他的版本,以致更为仇视夜天,甚至将其当成杀人狂魔,令气氛更僵更绷紧。

「圣地人多丶口多,一传十,十传百,再经夸大,真是黑也可以被描成白。原本只有一个瓜说我杀人,仍未足惧,但若变成一百个瓜一起指控,还信誓旦旦,我便跳进海也洗不清了……」一路上,夜天腹腓连连,开始作好被昆仑关上十年丶八年的心理准备。

不过还好,人多也不是没好处,人多眼多,至少令段攸方不敢混水摸鱼,再打自己的元神主意。

某程度上,昆仑算是保住了夜天周全,他应该「感激」人家才对。

******

在大队的保护(押送)下,夜天终於成功走出荒山,远离云端城,步向昆仑;但与此同时,有人却被遗落下来,长困深山。

第一个被困者,是枫林国老国主,还有其同伴。

那时他们想截杀夜天,却被对方使用淌血战矛「血狼之觞」,令其沾上邪门乌血。在此之后,血珠还将神速扩大,越撑越大,最终化成一个巨型血茧,把两人封困在内,再动弹不得。

「嗨嗨嗨-破!」老国主频念口诀施法,试图凭神念爆破巨茧,奈何却完全不管用。这一刻,他全身像已僵化,一动不能动,眼前更开始呈现幻象。

「呜呜呜-」

蓦地,老国主听到呜呜怪响,令其头皮发麻。这里仿佛是个古战场,正有千军万马奔腾哮啸,其中一方乃东方人族大军,阵容齐整,兵将手摇红旗,非常热血。

老国主却未能看见全局。那时候,由於长矛只实化了小部份,令他只能窥见战场上一个残角。在他眼前,是一员骑马的胡子将领,外型粗犷,眼神凶悍,而除此之外,四野便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谁?!」突然间,胡子大将扭头望来,微眯起眼,扫视起老国主全身。紧接着,其杀机又猛然陡升,怒发冲冠,终於不由分说,斜举起战矛,往老国主身上斩落。

「慢,有话好说!」老国主大惊,正想引法杖格挡,却惊觉手脚已僵化了,完全不听使唤,眼看着长矛劈落,却只能乾瞪眼……

「咯嚓-」

蓦然间,老国主如遭雷击,额头仿佛被剖开了,顷间痛若锥心,元神更欲离体外溢。他一阵惊惶惨,但之后……再摸摸前额,倒是发现它依然完好,并未爆碎,刚才大胡子似乎只是在攻击其神识,没有伤及肉身。

「还好……」老国主有些意外,也暗自庆幸没被砍死,只不过……额头的痛感却是真真实实的,不仅令其头昏脑胀,摇摇欲倒,生命精元还不断在流逝,令人心惊!

同时间,那大胡子砍完一刀,见对方还未倒下,也没打算给他时间慢慢休整。晃眼间,大胡子一阵眯眼皱眉,又再斜举战矛,第二次朝老国主额头斩落,留下道道残影。

「咯嚓-」

「啊啊啊……」霎时间,老国主剧痛惨呼,心想这次真的是完蛋了……不过幸好还没!他的头颅依然完整,并未如想像般被剖开两半,更未崩碎。

只不过,他这样被人发狠打头,仍然得付沉重代价:此时此刻,除了生命精元加速流逝,老国主更是视线模糊,已几乎睁不开眼……

「咯嚓-」

大胡子未见停手,一转眼,其战矛又第三度扫落,势如狂风,继续打头,异常慓悍!但说实话,老国主由於被定了身,连手也抬不起,倒只是个固定目标,只有任人宰割丶鱼肉的份儿;因此,当大胡子接连挥矛,各种砍头时,并没遇到任何抵抗,相当轻松。

对老国主而言,这却绝对不是好事,事缘他每中一刀,神识本源便会持续遭创,稍前硬着头皮挺了一会,至此已脆弱不堪;假如再让大胡子无阻碍丶零代价再砍下去,自己即使肉身完好,灵识早晚也会粉碎丶寂灭,最终只剩一具空壳!

正因如此,老国主必须急谋对策……

「咦,这大胡好像也有点不对劲!」蒙矓中,不知是否错觉,他发现大胡子也越来越蒙矓。战矛每砍落一次,仿佛也会消耗其精元,令大胡子开始虚化!!

至此,老国主终於看到了曙光。这样看来,对方将越砍越没劲,一次比一次轻手,直至完全沙化消失!那就是说,他只要咬紧牙坚挺下去,应能把大胡子耗死,再脱身而出!

「很好,事情有转机,我还死不了……」

第四二五章:仙崩

这样再过几个时辰,最后,只听得「噗」的巨响,血色巨茧终於爆破,溢出的乌血……也正逐寸逐寸虚化丶蒸发。

再过一会,大胡子已消失,战矛已消失,幻景中的万马千军亦已沙化不见,彻底化为虚无。这也意味着:老国主及其同夥终於能解禁,恢复行动力,一跃脱身而出……

没,他们远远没那么潇洒。

当血茧一瓦解,定身禁制一解,老国主便当即砰然倒地,再站不起来。定睛一看,只见他脸色异常苍白,气若浮丝,额头增添上无尽皱纹,宛如一瞬间老了百载,现时寿元将尽,已届风烛残年。

「咳咳咳……看来……老夫还是难逃一死……」

这一刻,老国主眼神恍惚,既悲怆,亦落寞,像意识到大限已至,天命难违。

别忘了,他本是活了数百年的老不死,寿数远超凡人,而他之所以可维持生命,乃全仗一身祖师修为,把寿元极限延长;然而,随着生命精元方才不断散失,老国主早已跌出五阶「人极境」,还不断滑落,现时恐怕只馀三阶。

三阶,源生境,根本承托不住这种妖孽级高寿,所以他难免会速度老化,即将崩坏夭亡,无可逆转。

因为贪念,一代雄主忽然到了生命尽头,即将油尽灯枯……

******

这时候,被血色巨茧团团困缚的,其实还有一个人。

一个仙人。

图亚。

不要忘了,图亚这厮先前面对的,可是已半实化的淌血战矛,威力要强十倍丶百倍。正因如此,他面前的幻景也不只限於一个残角:不仅大胡子将领,连整支东方族部队都在眼前呈现,一览无遗。

「隆隆隆-」

东方族的大军,手摇红旗,军容齐整,士气高昂;至於那大胡子,则同样骑於马背,手擎战矛,目光如刀,杀气腾腾,眼看已锁定图亚,要将他像老国主般逐刀虐杀。

但与此同时,图亚终究是仙阶强者,睥睨天下,於人间无敌,又岂是老国主之流可比拟。他,能否凭钢铁般的无上战体,一举抵住大胡子?!

答案是:有难度。

原因很简单:血茧中,图亚似乎同样被定了身,全人僵化,一动不能动,也不能运功出招,更枉论挥拳还击。正因如此,当大胡子举矛斩落之际,他也确实束手无策,只能空着急。

「哧-」

银芒乍现,长矛劈落,仿佛要割裂虚空,再把图亚的头颅剖开两半。未几,当「咯嚓」一响,图亚便顿时如遭雷击,神识剧颤,一阵晕眩。

「吼-」蓦地,图亚愤然大喝。他显然不是和老国主同处一个档次,而顽强得多,因此被击中后,并未见有大量生命精元流逝,反而面不改容,屹立未倒。

只不过,这一击才只是开端。现场中的万千兵士,明显不仅是装饰摆设,而具有巨大的杀伤力。当大军一发现丶并锁定了图亚……瞬息间,所有人便一同转向冲来,万众一心,气吞山河,务要将图亚辗成肉酱!

「啊啊啊-」

「岂有此理!」大军无穷无尽,多如细沙,终於令图亚陷入狂怒。自从成了仙人,这种俗子凡夫……他抬手就能扇飞一票,根本不成威胁;但此时此刻,图亚由於惨遭禁制,竟只能瞪眼呆立原地,任人鱼肉,任兵马肆意践踏,非常恼人……

「啊啊啊-」

最终,即便是无上仙驱,亦难敌数万军马无间断的狂虐;图亚开始流失精华,变得虚弱,却又完全无力逆转。

当然,说到大胡子(还有这票人族大军),也不是全然在开挂,他们终究能量有限,不可无休止地消耗。在图亚流失精华之际,大军也在逐步逐步虚化,由数万变一万,从一万到一千,从一千到数十,从数十到只剩馀大胡子一人,到最后,甚至连大胡子亦沙化了……

「噗-」

大血茧瓦解了,古战场幻象消失了,不再能困住图亚。解禁后,这号紫发妖人随即抬头仰天,振臂长啸,誓要一扫闷气;其声响如洪钟,可达百里,沿途诸兽受惊,顿时皆战战兢兢,匍匐在地。

「哼,老子会飞,夜天你逃不了多远!」图亚冷哼,随后又一阵狞笑。说到底,淌血战矛始终是夜天的,而巨茧又出自战矛,图亚自然把这笔账全算到他头上去,不死不休。

「追!」他自恃会飞,便旋即盘膝一跃,准备升腾上天,只不过……在「起飞」期间,却又突现变故!

「砰!」

很诡异,图亚只是按惯常动作起飞,本驾轻就熟,但这次跃起后,却非但没继续升腾,反而大失重心,重重摔回了地面,造成轰隆巨响!

「什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自己很笨重,离地后,会被地心引力牵扯回来?!」图亚眼青鼻肿,一时间惊疑不定,摸不着头,良久才终於想通;而一旦想通,却又令他连连倒吸凉气,全身发毛。

不错,刚才在血茧中流失精元,已令他跌出仙阶,对,是跌出了仙阶!现在,图亚已滑落至五阶顶峰,而五阶凡人,不能再飞!

「啊啊啊……龟爷爷的,夜天小儿,我跟你没完没了!啊啊啊……」忽然失去御空能力,这令图亚暴跳如雷,全身青筋尽现,几欲抓狂。

说实话,即使没被血茧挤掉半条人命,须知一介仙人流落人界,早晚也会崩坏,而血茧只是令它提前出现而已,本不用如此捶胸切齿。图亚却只是不服气,一肚子气;他登仙后折返人间,主要是为痛扁丶狂虐旧日的仇家出气,但现时……不仅让夜天走脱,更被他亲废仙阶功力,试问如何甘心?!

「可恶,我不甘心……」图亚仰首咆哮,异常憋屈纠结。没办法,一旦失去御空能力,不能再从高空俯瞰,荒山寻人将变得难上加难,难於登天。。

更别要说,夜天现正被昆仑强者「簇拥」,当中包括各种祖师丶宗师,图亚即使寻获其人又如何?他能突破包围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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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二话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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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夜天。此时此刻,他已抵达昆仑山麓,准备登山。举目观瞻,那是个皑白的大雪峰,高耸入云,亦仙雾飘渺,灵秀而仙气。

这已是夜天第二次来昆仑,但登山走道却只有这么一条,必须从原路登峰。此时他重踏旧路,倒依稀有些印象。

环视着四野,只见山崖陡峭,山道蜿蜒而迂回,上山非常费时,而且不仅如此,沿途还设有大量哨站丶岗亭,登山者被逐一盘问,便拖延更久。

同时,哨兵们应已风闻段攸敏遇害之事,结果不用说,夜天在每关……都自然得受尽白眼丶刁难,各种难听的说话都有。夜天是祖师,才不会跟哨兵们一般见识,故此不屑争辩,但因着众人诸多留难,耽搁了时间,他很快便落了在队伍后头。

「蹬蹬蹬-」

忽然间,天虹仙弓不甘寂寞,又在夜天肩上铮铮波动。

「主人,我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咱们走得最慢,抵达大殿时,相信人家早已布好了阵,集齐了人马:那就是说,咱们正一步一步走进人家的陷阱中!」

雪道上,卡琳特忽从幻界探出头来,叽喳一番。须知她素来神经大条,大大咧咧,做事极少部署周全,若连她都觉得不妥,便可能真的很有问题。

「哈,我也有同感。」夜天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不对劲……不过咱们人在半山,已经是骑虎难下,想后悔也太晚了。想逃想打想闹事,也别选在人家的地盘闹,对吧。现在,还是乖乖上山,先跟风老道交代明白再说……」

「嗐,瞧昆仑这副德性,我看你连风亦休也未得见,就会被人家设伏坑了。哇,卡卡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哦!」卡琳特咕哝连连,一时激动,还想要扭扯夜天耳朵。

「哎哎,卡姐你冷静点。我们见机行事,要是真的不让见风老道,届时才再想办法吧。」夜天呲牙咧嘴,也赶紧传音安抚,示意仙弓尽量低调,以免被人察觉……

不过他很快又转变了心态,认为不必那么鬼崇,弄得很心虚的样子。於是,他又霍然挺直腰板,露出坚决的眼神,厉声道:「不,我们必须见风老道,将事情交代明白!敏姑娘有恩於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冤死……向老道说清楚,除了是为还自己清白,也好将真正凶手段攸方-绳之於法!我相信,此事风前辈能明察秋毫!」

「哼,我没主人那么乐观。昆仑嘛,圣地嘛,没几个是好人依卡卡看,你只是念念不忘那个姓叶的老女人,上昆仑是为找她罢了!」卡琳特噘着嘴,又再念叨了一番。

夜天很无语,随后便默不作声,懒得再争论下去。

各人继续上山,终於逐渐靠近山峰;寒风呼嗍,四处一片皑白,银装素裹,这就是昆仑圣地。

初时,夜天还以为风亦休会在「仙风鹤骨」主殿接见,但走着走着,凭他依稀的印象,这条路又不太像通向那处……

夜天赫然醒觉,他似乎正被带往后山!

「主人,都说昆仑不安好心,是要将咱们带往绝路,再伏杀!」卡琳特一发现不对劲,又随即咕哝起来。她没忘记后山禁地,在那处,除了有举世知名的神虚境「天涯若断」,还更(非法?)封印着无数上代妖孽,无怪她一进来,就马上联想起「陷阱」两字,担心自己也会落得这些人的下场,因而一阵躁动不安。

「嗯,昆仑不在主殿接见,却偏要引我们到后山,的确可疑。后山禁地陷阱多,绝对有利他们设伏……」夜天也一阵沉吟,不过很快就发现纯属多虑。毕竟,整个昆仑山都是人家地盘,他们要设伏暗算,哪处都可以,在主殿也可以,何必一定在后山?

如果没记错,「仙风鹤骨」也高悬着大量昆仑祖传法宝,一旦全数激活,随时比禁地更危险!

想通了就好。於是,在无数昆仑弟子监送下,夜天继续穿行狭道,通往禁地,并没尝试发难。

「呼呼呼-」

大雪山上,寒风凛冽,气温开始骤降;按照记忆,走道尽头有一条悬空浮桥,夜天一行,此时正是通往那处。

「咦,很强的气机,是无上高手的气息!」忽然间,夜天从心底一阵哆嗦。他曾经和哀谣交手,深谙无上祖师的恐怖之处,而这股气机……绝对可和她比拟!

说实话,夜天不是没登临过那个境界,他也曾是无上祖师,领悟过其恐怖战力。无奈,由於放了那一把火,自己早已倒退回来,距离五阶顶峰很远,至今仍未成功逆转。因此,现在若再遇这级数的变态,恐怕已难再抗衡。

无上祖师,风亦休。狭道尽头,浮桥之前,夜天终於看见风亦休其人。

「小友,你来了。」

这一刻,老道白衣飘飘,负手而立,像天仙般洒脱超然。他鬓发皆白,寿数应该高得吓人,却没任何老髦之色;相反,眼前的风亦休……长袍猎猎,云淡风轻,确有一副淡泊名利,超尘脱俗之相。

纵观整个昆仑,唯独他称得上「仙风道骨」。

事实上,老道此刻也不是独个儿来,打算一夫当关的。在他身旁,还伫立着另一名同样高龄的老古董,只是此人显然衰老得多,也没那么意气风发。。

「贫道衍名,本已隐世潜修,不问人事多年,如今出关再观世道,却早已物是人非,唉……」木桥前,衍名缓缓开口,稍作自我介绍。按照他解释,由於多数最强者已随「征仙队」离开人界,令昆仑守备空虚,结果,为免有人乘虚而入,便得勉强他这样的老古董……暂时出山坐镇。

同时间,除两名老道之外,他们身后还有大批高手在场,包括原字辈三人,还有段攸方。他们全都剑拔弩张,杀机正盛,加上四周呈现出条条道纹,夜天相信从自己进来的那刻起,昆仑便已设阵封困十方,严防他突然发难。

第四二七章:二次伤害

再说,段攸方等人由於没被哨兵留难,自然比夜天先抵禁地,也肯定向老头们说了很多话,打了小报告,只是未知两老会否因而先入为主……

「希望不会吧。」夜天默默祈愿。随后,他又向风亦休施了施礼,再微微一笑,合拳道:「见过风前辈。在下此行,是要交代明白段姑娘之事,好还她,也还自己一个公道。晚辈相信敏姑娘仍剩下一口气,请她出来吧。」

慢,段攸敏岂不是已殒命,如何能召她出来,难道想招魂吗?说到这里,自然得重提凌月镇魂禁术:回想那天,小姑娘断气前,段攸方正是用此法……将其堂妹炼成残魂,封进紫色镇香瓶中,变相保留了她最后的一口气。

说实话,自相识以来,段攸敏都一直无条件,无保留,不求回报地帮助夜天,故此他相信:只要能召唤出小姑娘,她一定会替自己说好话,帮助洗脱嫌疑!

但很遗憾,愿景与实况有时总有落差。当夜天一提起段攸敏时,其堂兄-那渣男段攸方-便马上手攥紫瓶,从风亦休身后箭步冲出。只见他瞪着眼,板起脸,义正辞严,似想先发制人,演技更可谓炉火纯青……

「嗐,还想恶人先告状?」夜天诅咒,但他随后瞄了紫瓶一眼,又不禁勃然变色,心头冷了一截。仔细一看,他发现瓶子……竟然是打开的,瓶盖不见了!

换句话说,紫瓶子早已被段攸方开封!

瞬息间,夜天瞠目结舌,思绪杂乱,有些不知所措。须知「镇香瓶」残魂开封后受时间限制(并且不长),时辰一过,便会迅速崩坏瓦解,那么……段攸敏现时还在吗?

狭道彼端,段攸方眸泛寒光,忽然狞笑起来:「夜天,在你来之前,堂妹已经一五一十,将她看到的都清楚交代了,都跟师尊们说了……」

说着,他又再将紫瓶仗於身前,仿佛在示威,在耀武扬威,非常嚣张。「堂妹说,她临死前,看到有口青箭射进其帐幕中,接着帐幕便告爆碎。很明显,此箭乃发自夜天你的『天虹仙弓』……所以你就是凶手,证据确凿,不由得再抵赖!」

「哼,」夜天闻言后冷哼一声,摆了摆手,尽量保持从容,淡然应道:「段攸方,你带敏姑娘出来,在下向她道明事情始末。」

「什么,你……还想见她,对她进行二次伤害?」蓦地,段攸方恶狠狠的瞪向夜天,表面上很大义凛然,但暗地里,却犹如在嘲弄,在打击他:「刚才,堂妹已用她最后口气指证杀人凶手,现在沉冤得雪,已安息了!」

恶寒,晕死……看来段攸敏确实没了!

果然没猜错,这人渣抢先一步登山,就是要趁夜天不在时开瓶:他要确保段攸敏「作证」时,现场只有段攸方丶段攸敏和风老道三人,而不会有夜天在乱说话。其后,及至夜天赶到时,由於过了时限,段攸敏的残魂便早已崩坏消散,魂飞魄散,不能互相对质了……

这,岂不是叫「死无对证」?

这瞬间,不仅夜天气结,连卡琳特也恨得牙根痒,不断於仙弓幻界吐槽咒骂。

「主人,都说了……别指望圣地的混蛋会帮我们。好吧,现在那小妞都消逝了,还有谁能替咱们说话?」骤然间,天虹仙弓又在剧颤,若非夜天勉力压制,她恐怕已开始自主放箭,一口一口的怒射渣男。

「卡姐冷静。若没有人帮口,咱们就自辩!」夜天匆忙传音。

但老实说,连他自己也泛生出无力感,命运仿佛在捉弄自己,非但死不让他「登仙」,还要被一夥卑鄙小人设计构害,真是满腔憋屈,无处申泄!

与此同时,在浮桥前,原繁丶原云等人见夜天一时语塞,气焰更越发高涨;未几,他们都纷纷在振臂呛声,咄咄逼人。

「敏师妹已交代明白,夜天就是凶手!师尊,请马上将此人正法,替师妹报仇!」

「对对对,那时在深山,敏师妹拚死守护着『风之空』,结果夜天抢剑不遂,便动起杀念,令她惨遭毒手!他是为『风之空』杀人的,杀人动机明显不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且我们为夜天牺牲这么多人,他却恩将仇报反袭昆仑,实在是禽兽!请师尊将其正法,以慰师妹之灵!」

「……」

经他们一人一句,疾言厉色,说长道短,各种煽风点火后,此时不仅原字辈,就连在场其他路人甲乙……都开始被鼓动起来,满怀愤懑。最后,由於群情汹涌,这股怨念终於爆发,众人竟真的一哄而上,要把夜天撕碎!

「且慢!」夜天见对方步步进逼,不禁本能的倒退了几大步,但他依然镇定自若,未见惧色。相反,这群小人的疯狂诬蔑,也渐渐令他火气上涌,动起了真怒……

「风前辈,衍名前辈,你们动手前,也请先听在下一言!」霎时间,夜天瞪眼仗弓,头发逆冲,重新踏前两步,正容道:「对,当时那口箭是我放的,但这是意外,我没做错!而且,都说事出必有因……在下与敏姑娘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却突然向她射箭,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不想了解背后的原因吗,不想查明真相吗?」

「哼,还想狡辩?!依你所说,难道这是堂妹她自己不该,是她自找的?!」段攸方急眼,当即趋前抢白,想制止夜天再说下去,但却被老头叫停。

「让他说。如果这小友是凶手,他话越多,只会露出更多破绽。所以,由他说。」木桥前,衍名负手而立,神色若定,一锤定了音。

结果,因老祖宗已定调,段攸方也不好再争论,便稍退了两步,嘿然不语,给夜天自辩机会。

不是自己有问题,而是体制出问题。。

段攸敏不是自己杀的,她是昆仑的体制的。

夜天很想这么自辩。这两句话,早已被他视为真理,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以免显得冷血,惹人反感,甚至越描越黑。经过思量,他还是决定如实描述事发经过,不作任何夸大渲染,希望能取信两老。

第四二八章:阴差阳错

「没错,青箭是由我所发,但这次意外……归根究底,段攸方才是祸首!他一直谋夺我体内的『天狼真元』,也正因这样,当天前辈派员进荒山救我时,他才会请缨加入小队,伺机接近在下,出手夺舍!」

夜天神情严肃,瞪着眼控诉。说实话,若不是有两老压场,段攸方等人势必中途抢白,岂会给他机会鸣冤?也幸亏风亦休还会讲理,夜天才得以侃侃而谈,没被愤怒的群众撕碎。

「那时在深山,我正想到外头透透气,谁知才走了几步,便发现段攸方在帐外跟踪,还鬼鬼崇崇的,一定不怀好意。后来,这个瓜更打算出手暗算,却被我及时察觉,於是现身跟他大打出手;过程中,为了自卫,我更将他的『风之空』抢到手中……」

至於之后发生的事,说真的,夜天也是不堪重提,一提便黯然感伤。

那时经一番血战后,段攸方给夜天刺伤,仓惶逃去,夜天亦决定穷追。按地上的血轨,他判定段攸方已逃回其帐中,於是直追过去,还挽起天虹仙弓,向域门射出霸天绝地的一箭……

「咻-」

谁知道,原来这也是个坑。段攸方很腹黑,竟没真的逃回帐中,同时却将堂妹弄了进去替死……

结果,夜天便因而阴差阳错的射杀了她,这一口箭,也成了日后被段攸方指控他的把柄。但归根究底,谁都懂……段攸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若非他起歹念暗算在先,掉包在后,段攸敏也不会白白枉死!

说到底,这姓段的才是元凶。要杀要锁要关,也应是他伏法在先,哪儿轮到夜天这个被害人?!

「你……血口喷人!」狭道彼端,段攸方的脸色却越发难看,听到这里,更终於按捺不住,双眉倒竖,出声斥喝:「呸,这完全是无中生有,鬼话连篇!夜天,你无凭无据,说什么都可以,但难道会有人相信吗?」

「龟爷爷的,还好意思讲,你自己不也是血口喷人?」看着其嘴脸,夜天也越感热血上涌,怒气难遏,於是决定硬抗到底,寸步不让。蓦地,他点指着对方,高声回骂:「段攸方,你道貌岸然,可以骗倒全天下,却骗不到自己良心!你,可敢在老祖宗面前发毒誓,说一百遍:自己对天狼元神没兴趣?如果不敢,就给我闭嘴!」

「呸,你……竟敢恶人先告状?现在罪证确凿,难道还有人会信你吗?」段攸方脑门子满是黑线,当即反呛,但眼神却不禁一阵乱飘。

结果,也正是这点点心虚表现,被夜天捕捉得到,那还不趁机紧咬不放,反占主动?

「龟蛋,你敢不敢当着历代祖宗发誓,押上你的小弟弟,赌五百年阳寿,然后说一百遍:你对『天狼元神』不感冒,你没打过它的主意?不敢说,就给哥割断舌头,从这里滚下山,草包!」

「你……无礼,岂有此理……」

「说,敢不敢说?你敢违心起誓,说没起过贪念的话,当心绝子绝孙,三生三世罚当和尚,绝缘女色,再长毒疮,从眼眉长到脚丫儿,直至全身流脓溃烂!」

「你……大言不惭,在老祖宗前岂敢无礼,给我闭嘴!」段攸方气极,却也确实是悲剧了。他要嘴炮,也绝不该让夜天开动混混模式,毕竟拼痞气,耍流氓,自己的修辞绝不及人家丰富多采,绝对会吃亏!

那他可以怎办?那就是……恼羞成怒,乾脆纠众群殴!

「少听这人渣诡辩,现时人证物证俱在,先将他就地正法!」这可不是放空炮,段攸方话音刚落,其他弟子受其鼓动,已当即移步……严实堵住了退路,并剑拔弩张,准备随时绝杀。

走道狭窄,两边是万丈断崖,前有两名老变态,后有一票青年高手堵路,给这样包抄,真是插翅也难飞。

同时,夜天前后扫视,只见两端水泄不通,极难突围,本应很徬徨丶头大才对;但此时此刻,即使被困,他有的却只是愤怒。

愤怒,还有不屑。

「呸,在下是帝国的皇子,纵然杀了人,也应该去报官,哪轮到昆仑来动私刑?人们都说当今邪道已被肃清,但依我看,最大的邪道就在这山头上……」说着说着,夜天想起了那天在空中花园的情景。

那时候,他也是被无数御婢围观,成百上千,最后必须举刀逆袭,浴血搏命,才终於杀出重围,杀出皇宫,暂获自由。现在,他也同样是被人围杀,能否重演当天那一幕?

「很难,此一时,彼一时矣……」夜天默默思量过后,又不禁叹了口气。毕竟,空中花园时的他仍是无上祖师,实力足以横行全大陆,才能施展这种万人斩丶一骑讨之神威。

现在?很不幸,那把火之后,连区区一个段攸方也令他头痛万分,更何况……「敌军」还有些老古董压阵?

正因如此,突围似不可行。这一刻,夜天唯有寄望风亦休会替他「出头」,纵没这样做,也至少说几句公道话,解围一下。

事实上,两名老道一直都未置可否,及至众后辈开始失控,夜天也有意发难时,风亦休才终於清了清嗓门,似要出声表态。

他,会不会否站在夜天一方?

「小友,贫道恐要留你一段时间,请莫见怪……」

风亦休手捋长髯,从容地开口,但夜天一察觉其话中有音,已忙不迭插话打断。。

「留下?前辈是什么意思?!」狭道彼端,夜天本以为老道会替他说公道话,但见对方这样表示,心中便顿时一沉,深谙这次凶多吉少。不过夜天还不想死,仍然竭力争辩:「都说了,我不认为自己有错,而且在下并非圣地子弟,不受贵派家法约束,你们无权留我在此!」

「小友,话不能如此说。敝徒不幸被杀,贫道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同时,你的口供却缺乏证据支持,令我们很为难……」风亦休气定神闲,继续手捻白髯,其语态虽从容,却又自带威严,跟夜天的热血反差极大。

第429章 如果你是我

从远处看,老道白衣猎猎,长发随风而飘,显得伟岸而超然。 他淡然续道:「小友,现在所有证据的确都对你不利。首先,敝徒是死於青箭下,其内丹也在你身,不好解释。其次,小友也夺去了『风之空』,不免会遭受质疑。那,在真相水落石出前,贫道为息众怒,只好暂留你在昆仑。」

无言。听老道的口气,看来已一锤定音,很难有挽回馀地。夜天闻言后,当然失望。

「在下一向敬重风前辈,不料你也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夜天很郁闷,纵观整个圣地,竟无一人相信自己,没有人!他很想揪住老道狂摇,使劲的摇,像泼浪鼓般摇,但现实却不能这样做。

夜天满腔愤懑,最终,也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不由得仰tiān nu啸:「你们这些人……肤浅!没有亲历其境,连事发现场都没去过,光会躲在山,抢道德高地指斥别人,这叫做脑审!莫非,这是所谓正道圣地的所作所为?!你们有否想过……在下也是受害人?真凶逍遥法外,却关起受害者,对他也是二次伤害?!

再说,假设将你们换成是我,易地而处的话,当时在深山面对着同一处境,相信你们十个人当,十一个都会逼於无奈,射出那一箭!那一箭是为自卫,连圣人也会射!既然如此,你们又有啥资格自圣人,审裁在下,说长道短?

我,不过是被命运安排当那个弓箭手而已,我也只是它的棋子,罪岂在我?风前辈,如果命运选的是你而不是我,今天,被关锁的是你,你觉得公平吗?」

说着说着,夜天的眼神变得凄厉,头发忽然全部逆冲,气势亦由弱转强,现场修为较低者,皆不禁蹬蹬倒退。烈怒,夜天也终於拿定主意,他不会被昆仑关押,任人鱼肉,他要杀出重围!

「蹬蹬蹬-」

霎时间,除了天虹仙弓继续波动,夜天体内其他兵影亦悉数显化而出,绕体盘旋着,令他看起来俨如魔神,气机不断陡升!

「为何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夜天仰shou cháng啸。冤,正是这股怨念和不忿,大大激发着夜天,令他沉寂多时的丹田丶百脉丶精元,全部重新躁动起来;突然间,夜天似已不再惧怕神识道猛火,出现弱转强的势头!

事实,如果他能扭转颓势,大举爆发,再次登临无祖师境界的话,连风亦休也不一定能留住他!

然而,在夜天成功爆发的前夕,现场却忽现变故,将这股势头强行压止了!

「有人!你是谁……」突然间,夜天感到一阵心悸,惴惴不安,刚才的强势已在瞬间扫空。这片空间里,像冒现出一股超越世间允许的无威压,犹如天帝谪临,远夜天的气机为强,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是仙人!」这两个字,勃然在夜天的脑海浮现。他想起了图亚,那个仙阶妖孽初登场时,其威压感也是如出一辙,故可肯定是有仙人驾临!

那么是图亚吗?若从在场众人的反应判断,又好像不是。但不管怎样说,此时修士们皆感受到那股强大压逼,无一例外,於是纷纷看向空,要弄清楚是谁。

半空,只见一名白袍道士背负双手,雄视着下方,眼神无凌厉。脚踏神虚的他,看来无需各种飞轮丶飞剑辅助,而是真的能御空飞行,驾轻熟……确实是仙阶无敌高手,如假包换!

「是圣主,他回来了!」

「噢,真的是圣主!不过,他不是随征仙队出发了吗,怎么会在此现身?」

霎时间,修士们皆大感惊讶,不敢置信,开始相顾私语。但随后凝神细看,又证实空这白袍道士的确是当代昆仑圣主-紫玄人,而且还渡界征仙前大幅突破,已成仙人,何故会这样?

半空,紫玄见众人议论纷纷,便连忙出来澄清。按照他所言,不错,圣地一行之前确实已抵妖界,但其后,由於紫玄据悉有像图亚般的仙妖折返人界,担心昆仑山守备空虚,会被这些妖孽蹂躏,便毅然尾随他们,回来镇山。有一个仙人坐镇,犹如定海神针,所有敌对势力均难肆意登门作恶!

当然,紫玄也只是暂时性回来,之后若发现域门开始闭合,两界即将分离的话,他便会赶返妖界,再续修仙之路。

同时间,紫玄的突然现身,也令到夜天异常头大。本来他还打算借势大举爆发,杀出重围,谁知却因而逼出了一个仙人,无敌的仙人!

引出这种无存在,今日夜天休想逃了!

「夜阁主,在真相未查明前,你必须留在昆仑……」半空,紫玄忽然锁定了夜天,犀利的眸光逼视过来,令他不期然一阵寒颤。

随后,这名仙阶道士清了清嗓门,又冷声续道:「敝派本无意刁难阁主,但现时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我们必须将你扣留。之后若发现新证据,能证明阁主清白的话,届时你自可离开。」

紫玄很乾脆决断。看样子,他一早已知悉此案细节,并且定了调,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放夜天下山。

「唉……」夜天投降了,终於打消要突围的念头。他曾被图亚狂虐,深明仙人是如何逆天,绝不能逞强,因此若不想死,得乖乖由对方处置。

只不过,放弃抵抗,却并不代表夜天真的心服口服。他一直自命无罪,所以你越搬大道理来,只会越令他反感,越是激发他心的无穷怨念。

霎时间,七彩仙弓又再铮铮鸣响,各大兵影加速盘旋,夜天心狂,不禁仗势长啸:「我鄙视昆仑,你们除了护短,还做过什么好事?而且自恃老字号丶势力大丶门牌有光环,所有人都怕你,可以目无法纪,滥动私刑,随便关锁任何人了吗?好了,今天终於遇到你们无力关锁治不了的克星,……乾脆开挂,祭一个仙人出来?所谓三大圣地,只有这种水平?!」

(本章完)14

第四三零章:走入冤牢

「霍霍霍-」

夜天头发逆冲,激昂陈词,他一边槽,环身神兵都在疯狂飞旋,令其气势更盛;这瞬间,即使和仙阶仍有距离,却已足以震慑原字辈和段攸方,使他们有所忌惮,莫敢随便近身。

只不过,段攸方因自恃有仙人撑腰,底子厚,靠山硬,因此虽不敢动手,却完全无意封嘴!

「夜天,休得对圣主无礼!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一定会被封印……就封在『天涯若断』当中,呼天不应叫地不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地面上,段攸方抬头瞄了瞄紫玄上人,一确定他站在自己一方,便随即底气大增,越发嚣张,还连放厥词,似乎在向夜天示威:「圣主,我看这个夜天极度危险,必须严防,所以除了封印,还要将其兵器全部充公,一件都不能留在身边!」

夜天啐道:「呸,人渣,就凭你,也敢碰我的剑?」

充公兵器,自己岂不就裸-奔了,这绝对是得寸进尺!夜天听了,自然是火冒三丈,旋即摘下「真狼之焰」,点指对方怒斥:「我的兵器,绝不会交出来!不过……我看火焰剑正缺剑魂,不如炼化你去伺候它吧,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夜天竟狂笑起来,是狂笑,也是狂怒;此时正狂怒的……也不只他一人。夜天肩头上,当卡琳特一听闻要被充公,结果不过片刻,便又再疯狂的自主抖动,甚至脱飞了出来,让全场都懂她在发飙。

「主人,这个贱人实在可恶,你……快将他的嘴给撕下来!」这一次,卡琳特真的忍无可忍,暴怒中,竟直接将夜天扯了进幻界中。

「蹬蹬蹬-」

一进入这片空间,外界便赫然被隔绝了,日光之下,蓦地只剩下他们主仆两人。

在那片新形成的绿洲里,卡琳特一边咒骂,长靴就一直在踹,踹沙地,踹棕树,踹空气,甚至连夜天也踹,使劲的踹,完全无视他是自己「兵主」。

「主人你放心,卡卡绝不会跟他们走。如果那贱人敢碰我,我就将其手臂震断!」卡琳特与夜天同仇敌忾,即对段攸方恨之入骨,一提起他,就马上青筋暴突,柳眉倒竖,气得牙根痒。

就这样,卡琳特继续踢,继续无目标的乱踹,甚至连黑色长靴也脱飞了,露出白晳的修长美腿。同时间,她见夜天刚在外面那么热血,本以为进来后,也会继续异口同声,与她一起骂人出气。

然而,很反常……夜天却离奇的噤声了,没继续诅咒谩骂。一进仙弓幻界,他便冷静了下来,并陷入沉思当中,嘿然不语,直至过了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

「卡姐,你还是让他们收走吧,我不会阻拦。」棕树旁,夜天背向着卡琳特,缓缓开口。此时他眼神复杂,似有所思。

「什么,跟他们走?」卡琳特闻言后,顿时将杏目睁圆,还以为自己听错。她急忙嚷道:「这当然不可以!卡卡只效忠主人,那贱人的贼手休想碰我,休想!」

「听话,如果想活着下山,就麻烦你暂时忍让一下,由他们带走。」夜天仍背向着他的金发兵魂,却突然踏前两步,神色很复杂。

「不行……主人,绝对不行,士可杀不可辱……」卡琳特急眼。她不懂夜天有何算盘,只知道要反抗到底,顷刻间,还想搂住其兵主狂摇,将他摇醒。

「听话!」夜天蓦然回头,双眸狠狠瞅住卡琳特,再双臂反扣,将她一举按伏在地。

就这样,这一男一女,两个人近距离眼对眼,胸贴胸,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紧促的呼吸声。夜天故意压下嗓门,说道:「记着,出去之后,如果有人想收走你,也请卡姐合作……别要反抗,别要挣扎,别试图震开人家。想逃走,就得暂且被关,忍辱负重一下,拜托!」

「主人,我……」卡琳特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此时她还来不及抗议,夜天就已经一跃而起,拂袖而去,神识返还现实世界。

「飕-」

在现世,形势完全未变。夜天仍然置身狭道,上有紫玄监控,前有风亦休和衍名,后是一众叫兽。经过一番琢磨,夜天还是觉得风亦休较可靠(或相对没那么不可靠),便决定将自己「交托」给他。

「风前辈,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不会弃械!首先,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它们都只属兵影性质,寄存於我体内,你们拿不走;至於实体兵器当中,如天虹仙弓则更是认主的灵宝,你们刚才都有目共睹,谁敢伸手去碰,都随即会被震飞!」夜天看向风亦休,迈出两步,眼神坚定的道。

他说完后,众人都一阵静默,等待风亦休作终极表态。说实话,紫玄的修为现已远超老祖宗,但也许是出於惯性,也许是对方辈份极高,结果紫玄出於尊重,便没有再多言,反而交给老祖宗定夺。

最终,风亦休手捋着白髯,一脸从容飘逸,不疾不徐,淡然的开口:「夜阁主,你可保留兵器。稍后,敝徒会带你往后山,麻烦小友委屈一下了。」

说罢,他便一拂衣袖,看来要转身离开,留给一众小辈善后。

「前辈且慢!」夜天见状,却急忙瞪眼摆手,想要拦住老道:「在下被封印前,想和前辈单独说几句话。」

「请说。」风亦休微微点头,作了个「这边请」的手势。若换成是段攸方丶原字辈,或许会担心夜天使诈,乘机发难;然而这位老祖宗心境超然,却没怎么当回事,爽快答应了其请求。

同时,夜天临行前,又不自觉瞟了段攸方两眼。这一刻,这贱男……表面上道貌岸然,十分正派,但夜天却越看其越不顺眼。他仿佛在冷笑,也像在邪笑,仿佛在讥笑自己,也像是在示威。

「卑鄙小人!」这刹那,夜天实在难抑心中怒火,只是鉴於有仙人压场,才没挥拳扁他一顿。但同时间,他却开始暗下毒咒:「渣男,你设局令我错手杀人,身陷冤牢,实在阴毒!但须知道天理昭昭,有句话叫『作法自毙』,害人终害己,你很快就会自食其果,有机会……亲尝我现在的感受!走着瞧,人若犯我,夜天必十倍奉还,嘿嘿嘿……」。

夜天自语期间,双目泛现出一缕寒光,极其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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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一章:挫骨扬灰垂青史

数个月前,夜天首登昆仑山时,也曾误闯神虚境「天涯若断」,一睹那些用来封印神魔的后山密洞。

「圣地卑鄙,圣地可耻」,不少岩壁上都铭刻着这八个字;那时夜天还只抱看客心态,没啥共鸣,谁知世事难料,现时他也变成这些囚犯的一份子,被无了期封印,终於能身同感受。

不过幸好(不幸中之大幸),在风亦休力保下,此时的夜天只是被关,却总算没被锁身(甚至废掉一身修为),还可以随意运功。未几,随着昆仑众人逐一离洞,夜天也不想浪费时间,便立刻紧闭双目,开始暗运玄功悟道。

冤牢。

刚才在洞外,正正是因不白之冤,大大激发起夜天,令其体内沉寂多时的丹田丶经脉丶精元……短期内,都悉数被激活过来,重新涌动,出现弱转强之迹象。

乘着这股气势,夜天立即闭目凝神,重进那条神识大道。这时他心态已有转变,机会来了,就不再满足於「停止倒退丶维持现状」;相反,夜天要扭转颓势,重新上路,向仙阶挺进。

「熊熊熊-」

修仙大道。

回来后,夜天其实并不孤单:金头发在左,卡琳特的光影在右,不远处,还有一头已大彻大悟,弃暗投明的冰魔兽。

「熊熊熊-」

乍看之下,夜天一方人强马壮,阵容鼎盛,问题只在於那场大火。五升六路段那边,此刻火光依旧,赤焰滔天,温度高得恐怖,丝毫没被扑灭迹象。

还好,即使场景没变,夜天的心境却早已大不同。逆转后,他像突然底气大增,自信回来了,仿佛可无视掉整片火海。

「哼,就一场火罢了!」面对着冲天烈焰,夜天以前只有惧怕,那时他是难民,一直在逃难,在往后撤,睁眼看着修为倒退,实在窝囊。

现在却不同,他心中的怒火,早已比现实中的火海还更炽盛。凭藉怒火,夜天像真的能无视真火;这一刻,只见他遥指火海,夷然未惧,还豪迈的喊道:「神识海之火,只是假火,我放胆冲过去,它自然就不再存在!再不然,我就化身传说中的浴火凤凰,冒着赤焰直闯仙阶,成为千古第一火仙!」

直冲火海?这样太冒险了吧。事实上,夜天行事素来谨慎,很少如此大气丶热血,因此连金头发也大感意外,想出言劝阻他。

「小心!即使你再热血激情,也终究是血肉之躯,难敌真火。依我看,还是先计划周详,想清楚才行动,这样才不致被活活烧死!」金头发不无道理。事实上,除却夜天,这世上还真的没人敢凭凡躯直闯火海,连神经大条如卡琳特,也深谙不可行。

「主人,火太烫了吧……万一被烧死怎办?」这位金发兵魂一阵蹙眉,也想帮忙拉住夜天,免得大家白白送死。

「嗐,你们真负面,没建设性!」夜天明显不满,但见兵魂俩再三阻拦,又不禁摊开双掌,犯起嘀咕:「看你们如此反应,一定是有办法救火,又或者有其他妙法,不妨说来听听?!」

「没……没有,还想不到。」金头发一阵讪笑,状甚腼腆。然而,他却再三强调不是必须先有替代方案才可反对的:事实上,反对一个危险的烂主意,也能算是一种「建设性」……

再看看卡琳特,则更不用搬什么大道理,总之反对就反对,不爽就直接说!

「你们真是……」夜天继续咕哝。这倒不能怪他,毕竟他之前停滞了一段长时间,好容易才重新激活百脉,机缘可遇不可求,现在难得气势大涨,自然不想白白耗掉;只可惜,他的想法未获认同……

不,其实夜天也有支持者的,那就是冰魔兽!

「嘘,你们两个金头发……畏首畏尾,前面怕火后面怕冰,这样龟速修仙,成功要待何年何月?」蓦地,冰兽走近夜天,轻拍其肩膀以示支持,道:「我们已蹉跎不少年日,不能再拖再耗,现在就动身!」

「你有办法灭火?」金头发一阵侧目。

「当然有。」冰兽生有四臂,每条皆执一把寒冰阔剑。若非它出来舞剑,众人还差点忘掉其本体是大冰块,冰可以克火!

突然间,冰兽转脸望向火海,眼神变得认真而严肃,请缨道:「我是寒冰,这里四个人当中,就以本兽最有资格当先锋救火。大家别要拦我,让我先去!」

说到这里,冰魔兽又开始默默念诀,运劲结印;没多久,它每一条手臂前,都凝聚出一束冰卷漩涡,至阴至寒,各自在悬空自转,嚓嚓作响。冰兽有四臂,那就是说,它共能化出四束漩涡!

「霍霍霍霍霍-」

夜天等人一见冰束,才醒觉冰兽所言非虚,刚才自动请缨灭火,绝非在胡扯!冰能克火,看来它的确有些办法。

也在这时,冰魔兽突然仰首轻喝,各手一反……蓦地,只听得飕的响声,四冰束便悉数飞旋而出,留下残影,割裂虚空,直卷向那片火海!

「我,本为守宫之兽,尽忠职守,却误为心障所惑,以致误入歧途,认贼作父,处处与主人作对……」冰兽掐诀之际,亦一直凝视着前方,面对熊熊火光,不经不觉间……它居然像在泛泪,状甚感慨丶唏嘘。

幸好,这种状态并未维持太久,在一阵长叹过后,冰兽双眸又明澈过来,露出了坚定的神色,并变得热血,越发激情,终於厉声大喝:「主人,我以前处处作梗,耽误了你太多时间,我是罪人!现在……请让本兽忏悔,让我将功赎罪,这场火,全包在本兽身上!」。

「你……想怎样?」夜天一时触动,这个曾经极顽固的死敌,居然倒向了自己一方,一马当先替其灭火,实在是出乎意料!只是随后他想了想,又隐然觉得不对劲,看冰魔兽的眼神,似乎是视死如归,已经置身死於度外。

莫非……它所谓的「将功补过」,其实是以死谢罪;它要寻死,要牺牲自己,成全夜天?

第四三二章:你死我生

「啊啊啊啊-」

骤然间,冰魔兽气机陡增,它将四柄冰剑仗前,斜指苍天,再仰首连连长啸,声传万里江河,听起来既热血,也壮烈,同时亦隐含几分悲怆。

「诸天万界,可无冰兽,却不可无夜天。今日,本兽要为六道三界换回你的无上天尊,我虽不在,功成不必我在,但成功必然有我!啊啊啊啊……」冰兽又再怅然怒啸,看来其求死之意已决,再难劝解,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接着下来,它话音刚落,便同时手执四大阔剑,拔腿就冲,追随着刚打出的冰卷漩涡,直闯火海!

是真的,冰兽真的正奔向冲天赤焰,冲啊冲,一边咆哮一边狂冲,简直一往无前,视死如归,谁都挡不住!

「阿冰……」

夜天等人见状,顿时皆张口结舌,无比惊愕。火场中,只见冰兽狂舞冰剑,纵横开合,四束冰卷漩涡更是横冲直撞,气势磅礴,所到之处,熊熊赤焰触及极北寒冰,皆於瞬间降温,直至完全瓦解熄灭,重化清明。

「啊啊啊-」

漫山遍野的火海,却总没法一下子被扑灭,但纵然如此,冰兽还在疯狂咆哮挥斩,浴血搏命,完全无视烈火。只不过,须知现场赤焰温度极高,纵是极寒冰块,也不可能彻底绝缘。

不经不觉中,冰兽已有一条臂丶一只眼被溶掉,全身愈见脆弱,但它却未见退缩。冰在溶,火也在灭,冰魔兽仍哮声不绝,既悲壮,亦热血沸腾,它的一生要在狂情之中落幕。宁化飞灰,不作浮尘,宁投熊熊烈火,光尽而灭,不伴寂寂朽木,默默同腐。

挫骨扬灰,为永垂不巧;若夜天他朝能成仙丶成帝,冰兽注定名留青史!

「大家放心,本兽不会白死!我虽不在,却能成全一代太古天尊,值得!」冰兽疯狂挥剑劈火,已浑忘生死,其哮啸声,也依然老远都可听见。它已决心一死以谢天下,或者对它来说,这既是赎罪,也是解脱。

「冰老兄,你……」火场之外,夜天忽然「咚」的一声跪下,千头万绪,心中无比激动,无法平静。在冰魔兽面前,不论自己丶金头发还是卡琳特……都是懦夫,彻头彻尾是胆小鬼,瞻前顾后光会嘴炮,哪像人家敢说敢做,有担当,敢牺牲?!

夜天心中怅然,短短十多天内,这已是第二次有人为成全他而牺牲:第一人是段攸敏,那时冰兽消沉自囚,影响到夜天,是她赠予内丹相助,最终还惨遭错杀;现在则轮到冰兽,自告奋勇视死如归,用其冰体,扑灭神识道上之燎原大火,还夜天一次重生修仙的契机……

「安息吧!夜天有负你们,从今以后,这条路……我必定会坚持走下去,才不让你们白白牺牲!」夜天双膝跪地,遥望着火海,连叩响头。

初时,目视着冰剑一把一把溶化,从一开始四把,变成三把,两把,一把,到后来全部溶掉,不剩点滴,他也是无比痛心;不过幸好……正如自己所说,冰兽并没白死,它自溶冰体,确实换回了一片清明!

当第一剑溶掉时,前方还可见冲霄火海;到第二剑消失,赤焰已开始受控;及至第三剑,巨焰已不再复见,只剩下浓烟;到最后,当一剑不剩时,浓烟已换成雾霄,大地即将回复清明。同时间,一直霸气震天的冰魔兽,也开始渐被消音,再听不到它咆哮了……

「安息吧,朋友。」夜天缓缓站起,眼神也从初时的惆怅丶悲怆,渐渐变得犀利丶坚毅。大火扑灭了,他是时候重新上路,勇闯仙阶!

当然,修仙大道被猛火摧残后,此刻也是满目疮痍,到处是焦土,烟硝味极浓,很难一下子回复旧观。但夜天却没气馁,他能感应到一股新生力量,在百废待兴的废土中,突然抽出了嫩芽!

这叫做希望!

「这场火虽然猛,破坏性虽强,但我相信并未动摇本源;相反,它有助磨练意志,以后能走得更远!」夜天遥指远方,毅然大步迈出,忽然间,他觉得这片天地像开阔了,扩展了,自己的眼界,也不再局限於脚前之小区内。他变得自信满满,仙阶忽然不再渺远,而只是时间问题!

「来,上路吧!」夜天呼唤,眼神更加坚决,於是两名金头发微微点头,也立刻跟随起行,走向仙阶。

******

回到现世,夜天此时仍被封困密洞,乍看之下,只见他正闭目凝神,盘膝打坐,肩头上还挂着「天虹仙弓」,似乎在入定悟道。对,难得已进入这种玄妙武境,又不受干扰,就不要坐失良机,继续冲关吧;只要一举破凡入仙,区区封印哪能再关住他?!

但也在此时,洞外突然冒现出一道黑影,竟有不速之客来犯,要阻止他修行突破!

是谁?

「嘿嘿嘿,仙阶元神我要定了……」洞外那人低声自语,神色很冷咧,再仔细一看,原来他竟是……段攸方!

对,的确是他,看来由始至终,此人都从未死心,从未放弃过抢元神,做仙人!现在,他终於等到夜天被关,彻底成阶下囚,机会难逢,那自然按捺不住,马上要出手了!

「夜天,你现在被多重封印,相信已插翅难逃,那就等着被炼化吧,哈哈哈」段攸方低声冷笑,却不知夜天虽被封印,却没有被打废,仍能一边冥想一边突破,依然有力反抗。

当然,段攸方不期有变,还自信满满,满以为夺舍难度不高,只如探囊取物。未几,他便放轻脚步,身如鬼魅,悄然溜进了密洞中,准备动手。

「呜呜-」。

隐蔽的岩洞,曲折迂回,里面也本应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并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然而这一刻,岩璧上却闪烁着七色奇光,大异平常……

无他,只因此洞这时封着夜天,而他身悬「天虹仙弓」,以致七色光华流转,璀璨夺目,将岩洞照个通明。

第四三三章:报应

「都说此弓认主,别人万万碰不得,一碰就会被震飞。现在它没发飙,就证明……你的确是夜天,是你就好,受死吧……」段攸方滑步向前,正无限接近夜天,而就在此时,他也终於感应到那股封印力量,不能再前进了,便只好暂时驻足凝视,仔细琢磨盘算。

「你,等着被炼化吧!」蓦地,段攸方一阵冷笑,双手开始掐诀,最终……还召唤出四柄铁剑,轻轻点前,让它们垂悬於封印前!

「呜呜呜-」

这几把大铁剑,银光璀璨,皆在铮铮抖动,杀机无从掩饰,令人心惊。看样子,段攸方并无意松动封印力量,反打算布结剑阵,把里面的夜天……直接炼化!

「夜阁主,成全我吧!」眼见夜天一直双目紧闭,毫无反应,似未察觉有人临近,段攸方又渐渐放松了戒备,越发放胆。其后,想想炼化太缓慢了,还不如直接刺杀!

主意拿定,未几,只见他五指狂舞,一声轻喝,瞬息间,指尖间竟蒸腾出一团真气,并且正快速凝聚,最终显化成一口小箭!

刹那间,只听得咻的脆响,这口箭赫然贯空,并在四铁剑作法辅助下,终於……一举穿透了封印最薄弱处,直抵夜天眉心,可谓触目惊心!

「噗-」

这一刻,夜天看来真的不设防,即使小箭逼近,危险无限接近,死神在眼前,却仍然没睁眼,没反抗,总之就一声不响的闭目不动。随后,当他被击中时,眉心处更溢出了一缕乌血!

「哈哈,你死定了,天狼真元归我所有!」段攸方开怀大笑,已经将对方视为活靶,随时可击杀。不过也在此时,夜天的气质……却突然大变样!

他睁眼了。

对,夜天忽然睁开了眼,衣衫更无风自动,气机骤升!而随着他睁眼,更前后判若两人……不,或者说,夜天是容貌大变,变成了另一个人!睁眼前,眼前人是个少年,看起来像夜天;但睁眼后,他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潇洒老道,像瞬间老去了数百年,不可思议!

「老……老祖宗?!」段攸方勃然变色,他一瞥见老道容貌,便惊觉这次已闯大祸,当下亡垩魂皆冒,全身瑟抖起来。但同时间,他也满脑子是问题,怎么眼前此人一息间前还是夜天,但之后一晃眼,却已切换成……风亦休,他的老祖宗!

不错,是风亦休不假,这次段攸方真的闯祸了,他误伤了自家老祖!真正的夜天,却原来一直深藏不露!

「哈哈哈哈……」密洞尽头,忽然传出了一阵大笑,笑得异常冷咧阴寒。没多久,夜天(本人)也终於伴随着笑声……现身了!

原来,他就一直躲在封印后某暗处,并一直在等,等证明自己清白。其后也果然不出所料,期待中的画面出现了……段攸方真的摸黑来行刺,还中计把「假夜天」-即风亦休击伤!如此,那真夜天见状,还不趁机放声耻笑,并从暗处迈步而出?

「哈哈哈,都说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多吃劣食泻肚子!这条毒计是你教我的,但今天,我却要你作法自毙,死在同一条计谋下,这算是报应吗?」岩洞尽头,夜天一步一步迈前,沉重有力,快速逼向段攸方。

接着,他又扬剑点指着这个渣男,眸泛两道寒光,杀机陡增,终於出声喝斥:「段攸方,为了测试你是否在打真元主意,风前辈特意改换形貌丶气质,并挂上『天虹仙弓』,乔装成我,引蛇出洞!哈哈哈,若你真的不怀好意,就必会来杀人夺舍,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来自投罗网,暴露心迹!行刺师祖,证据确凿,罪不可恕,不由得你抵赖,当诛!」

最后一句,夜天是故意模仿渣男说的,对白跟他之前叫嚣时几出一辙,实在是爽,不然难以解气!

都说天理报应,昭昭不爽,夜天曾下毒咒,誓要段攸方作法自毙,栽於他害自己的同一条毒计下,却不料这渣男……这么快便自食其果,自投罗网,让阴谋败露!

世事真讽刺。想当初,夜天曾在深山刺杀渣男,现在却轮到渣男刺杀夜天。那时渣男金蝉脱壳,将自己换成堂妹,结果令夜天不知情下错手误杀,以致身陷囹圄;到现在,则轮到夜天金蝉脱壳,把自己换作风老道,结果令渣男不知情下误伤师祖,闯下大祸。都是同一招,这叫做害人终害己,是报应!

「我说过,你怎样害我,就会怎样被害;我说过,要你亲尝被冤枉的感觉,现在你也终於身同感受!但怎样都好,重点是……现已证明你的确在贪图真元,心怀不轨,因此是你设计害死敏姑娘的。她的死,你才是真凶,还我清白!」

夜天继续瞋目指骂,尽情地数落,当下头发全部逆冲,这种感觉着实很爽。他憋屈了这么久,现在终於抓获对方罪证,不趁此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还待何时?

然而在封印外,那渣男却不会轻易就范。至此,他似乎仍死不认错,还想狡辩!

「师尊误会了,我……根本就不懂何谓『天狼元神』。我来……是来杀这个贱人,为堂妹报仇的!」段攸方急眼,也居然一阵瞪眼捏拳,打算反咬夜天,实在卑鄙!

「天狼元神你不懂?哈哈哈,这种常识三岁屁孩也懂,你自称五阶祖师却不懂,难道是白痴,这辈子在昆仑是混日子的?」

夜天不禁睁圆双目,歪起嘴,仿佛在讥笑。再说嘴炮他最拿手,一旦占回主动,就再不会给渣男机会开脱:「傻逼,即使退一万步,你真的是白痴,是冒牌货,不懂何谓『天狼元神』,也不是为它而来那就是说,你的目的是刺杀老祖宗,那就更大逆不道,罪名更大!」。

「你丶你」段攸方一时语塞。

「哈哈,那好,谢谢你,很感谢你敢作敢招!若你只是来刺杀像我这种没背景丶没靠山的小人物,还不足以治重罪,但是……」这瞬间,夜天衣衫猎猎,气势再升,一口气说下去:「但现在可好,既然你直认是来刺杀老祖宗的,那就不用审了,直接定死罪吧,可省却很多麻烦与时间,哈哈哈哈哈!」

第四三四章:夜天大报复

「不,这是无心之失,我不知情!我当前不知此人身份,才不慎误伤师尊!」段攸方越发着急,只得继续诡辩,却越说越乱;若再这样下去,哪怕真会逼他狗急跳墙,同归於尽!

然而,这却未足以吓倒夜天。他现在有老道撑腰,底子厚,即使你敢发飙发难,也不用怕,可放心畅所欲言。

「你不知情,不知情就无罪?一句无知,就可满街随意砍人?笑话,什么神逻辑,哈哈哈……」老道身畔,夜天此时剑指渣男,再三扬声,越骂越爽。其后,又见他蓦然眯眼,露出了一丝邪光,狞笑着说道:「老兄,还记得你当初封印我的罪名吗,是因为误伤敏姑娘!若我不知情下伤人,要关,那么你『不知情』打伤师祖,罪状相同,是不是同样该关?!难道……你告诉我你有特权,你爹是啥天界主人,可不受任何皇法制约?荒谬,哈哈哈……」

爽,实在是爽!段攸方不仅恶有恶报,被拆穿后,还可让夜天尽情出气,实在痛快!漫长人生里,有时难免会遇着这种贱人,但不要紧,须知道善恶有报,只要你命够硬,就总会看到他折堕的一刻,这才爽快淋漓!

「哈哈哈哈哈……」

蓦地,夜天开始放声长笑,欲罢不能;密洞内,顷刻间回音激荡,响彻全场,震得人耳骨作痛。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依然狂笑不止,尽情的发泄,甚至已开始失控,几近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哈,活该活该……」

他在大笑,发狂地笑,失控的笑,邪笑声维持了许久许久,才终於慢慢止息……最后,夜天还是冷静了下来,回复正常状态。

这时候,当他再定神一瞧,又赫然发现……渣男已卧伏在地,一动不能动;再看看风亦休,其乾皱的掌心还在冒烟……

段攸方并未死,只是已给师祖制伏,再施法全面锁身,令他难再发难作恶。

「圣地不幸,树大有枯枝,居然腐生着这种无耻之徒。老朽别无办法,今日必须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也算是为人界除害。」风亦休看看夜天,再瞧瞧地上的段攸方,蓦地,眼神流露出落寞之色,仿佛很唏嘘。

他手捻着长髯,半晌,才终於向夜天长长欠身,郑重的说道:「忤逆之徒,其所为令人发止,这段时间确实委屈了小友。为此,老朽万般抱歉,昆仑以后必设法补偿……」

「老祖宗言重了,小弟受不起……」夜天见状,竟即跟着作揖欠身。很奇怪,若没有老道郑重道歉,他本已打算在成仙后,回来踏平丶血洗昆仑泄愤复仇;可是,一经人家低声下气赔罪,瞬息间,夜天便好像消了气,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人,有时心态奇怪得很,无法理喻。

「风前辈言重了……」这时夜天一边欠身,双眼也锁定了对方正冒烟的手,但过了一会,他又意外发现……原来老道不仅手在冒烟,原来肩头也在冒烟,额头在冒烟,嘴唇在冒烟,甚至全身也在冒烟。

很不对劲!

「前辈怎么了?!」夜天大吃一惊,稍后再仔细回想,才醒觉老道刚才曾硬吃渣男一箭,之后还得再运功收拾他,将其锁身,如此经一轮折腾后……原来已经元气大伤!这一刻,风亦休其实内伤极重,正苦苦支撑着,只是表面上不形於色而已!

「前辈你再坚持一下,绝不能倒下!」霎时间,夜天大为紧张,甚至想抓住老道狂摇,逼他振作。无他,只因这阵子内,已经先后有两人为自己而牺性(其实是一人丶一兽),夜天不要风亦休成为第三个,否则……他必无地自容,愧疚一生。

所谓「一将成万骨枯」,修练途上,总不免有一些沙石,然而夜天并不冷血!求仙若要牺牲这么多人,他宁愿放弃,宁愿一辈子当凡人!

「前辈你挺住,我替你疗伤。」夜天心想,如果风老道一旦出意外,自己实在担当不起;不过还好,疗伤他向来拿手,於是没有迟疑……立刻十指掐诀,汇聚真气,将水蓝光球祭出,覆盖在老道身上。

「淙淙淙-」

幸亏有「万源归一」,能神速聚纳十方精气,源源涌进晶球内,修复起残躯;要不然单凭夜天一人,龟速运功,真不知要治到牛年马月。小光球却不同,它神辉璀璨,也仿若无底,真气要多少就吸多少,胃口大的恐怖,连风亦休也动容。

「小兄弟,我没有看错人,你的身体很不简单……」这一刻,老道人两手不停掐诀,一边运功调息,同时亦不禁露出惊容。按照他形容,自己修道数百年,也从没见过这种逆天神物,现在临老才得一见,难免会大感震撼,无法平静。

「逆天啊!即使衍空老兄在人间时,也比不上这小球……」风亦休梦呓般道。即使他全程紧闭双眼,那份激动依然无法掩饰,谁都可观察得到。「天狼真元,这才叫逆天!纵使紫玄成仙回来,圣威无匹,举世惊憾,却还不是这种感觉!」

「前辈过奖了,我……」夜天一阵讪笑。听闻此言,反而令其汗颜腼腆……老道不是在讽刺他吗?毕竟,小光球(即天狼元神)并非自己下苦功修成,而按照残婢所言,是从母腹(哀谣)中偷吃的;换句话说,乃一出生就有。。

身怀异宝,天赋无双,却因从小慵懒摆烂,结果进度比紫玄丶段攸希,甚至段攸方等没开挂的人慢。人家都已经远征星空,夜天却滞留人间,仍得天天为锁事和些小人呕气,是否应自惭形秽?!

「年轻人……」这一刻,老道却仿佛能读心,竟反过来鼓励夜天,淡然道:「仙道无涯,彼岸不可见;修仙,是一条要走万载丶千年的苦路,一时滞后,根本算不上什么,无需气馁。按传说或古藉所载,后发而先至的人,古往今来比比皆是,绝非孤例。小兄弟,只要你……无论遭遇何事,都坚持下去,别中途放弃就行。」

第四三五章:修仙无捷径

「是是是,我会努力的。」夜天很汗颜,本想从速结束话题,但随后稍一琢磨,又发觉老道所言甚是。看看自己,不正是那种零耐心,最爱走捷径,耍小聪明之徒?

风亦休已道明重点。修仙之路险阻重重,而且每段都得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打稳根基,从没捷径可抄。因此,夜天若以一贯的心态继续下去,以后势必多吃苦头,现在就得改,马上改,也许还来得及!

静默。

夜天想了很多,而风老道的伤,也目测非一时三刻可以根治。於是,在接着数天,夜天还得继续撑小光球,笼罩老道,让十方精元源源的输向他,修复创体。

「淙淙淙-」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枯燥而乏味,加上风亦休此后就入了定,再没片言只语,真快把夜天闷死。然而他为顾道义,为了责任,却不能一走了之,必须继续坐守护道,加固光幕;结果,夜天只能另找方法自娱,打发时间。

「老前辈你快点好起来,之后小的还要继续修练……」他开始合十祈愿。

最后,经过一段时间调息,加上衍名加入帮忙,风亦休终於能重新睁眼。这时夜天收回光球,定神观察,发现老道已恢复血色,身体也没再冒烟,眼看已治好了九成,也没留下后遗症。

没后遗症……慢,其实这说法不太准确。后遗症没在老道身上反映出来,却不代表别人没有,须知这几天催动「万源归一」时,小光球已从外间收割(搜刮)了海量大地精华;如果出去一看,就会惊见……本来银装素裹的大雪峰,现在雪都给溶解了,蒸发了,大山已变成光秃秃的一片荒土。

天狼元神的威力,在此可见一斑。

「小兄弟,多亏有这小球,不然贫道必很头大……」睁眼后,风亦休缓缓收功,亦流露出惊叹之色,说道:「假如没天狼元神,单靠自己调息的话,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勉强出关,还不保证可马上回复颠峰。但有万源归一,几天就行,逆天啊!」

他这么说,又令夜天再度尴尬起来……

同时间,在老道复原后,大家还有一件事(一个人)得处理:段攸方。

此人企图行刺师祖,刺的还要是昆仑第一号人物,活了几百岁的无敌神人,可真是靠山再硬,都没有人敢保你。

在正常情况下,这绝对是死罪,毋需送官,直接按昆仑家法处决,再弃尸后山便可。然而,风亦休这次却一反常态,决定将人交给夜天处置,说明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处理,老头们不会干涉。

「哎哎,晚辈没听错吗,这贱人可是你们昆仑的人哪,居然不坚持自己审?」夜天听了很是意外。都说「家丑不外传」,而三大圣地又素重门户之见,小器排外,这次竟然不护短,肯将罪犯送交外人?

真难置信。风亦休素被视为昆仑中的清流,胸襟广阔,仙风道骨,看来不假。

「哈,贫道早已看破红尘,门户出身并不重要,在我眼中,谁都一样,世上所有后辈都是我的传人。这次事件,最重要是正义得伸张,至於是否由昆仑来审,重要吗?」老道人边说,亦不自觉举目……遥望向远方,这一刻,其白发长袍随风而飘,猎猎响动,一派云淡风轻,很是出尘。

半晌,他又再手捻白髯,瞄了瞄段攸方,再看看夜天,忽然微微一笑,报以肯定的眼神,道:「小友,依贫道观察,这段经历……令你情绪一直波动,内心还在淌血,至今意难平,气仍未消;你觉得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相比之下,逆徒的报应太轻。所以,你若不亲了此人丶此事,随时又会留憾,衍生心结,甚至是心障,此为修仙大忌。正因如此,贫道必须放人给你亲自清理。」

「这……前辈对我太好了,其实……」夜天听了,竟不禁搔头讪笑,状甚腼腆,觉得自己不配厚爱。毕竟纵观整个昆仑山,所有人一向都针对他,唯独风亦休有此胸襟,不仅不偏私,还屡次无偿相助!

他,先是在帝都派队接应,其后又不追究段攸敏之死,还大义灭亲,严惩自家渣男!由始至终,老道都似乎是站在自己一方的;究竟他为何对夜天这么好,甚至似比对嫡系传人还好?

都说人情债难还,夜天既觉得不好意思,更不想有负於人,便苦笑着说道:「其实……在下出身巿井,既非圣地传人,也没任何背景靠山,非亲非故;前辈为何要三番四次倾力相助,还大费周章,感觉上你对我……比自家人还更重视?」

「哈哈,都说了,贫道早已看破红尘;在我眼中,谁都一样,世上所有后辈都是我的传人……」荒山上,风亦休缓缓转脸看向夜天,再轻拍其肩头,开怀一笑,道:「老朽活了几百年,唯独有一宿愿未偿,就是见证人界成仙!贫道老了,自己不行了,所以希望提携丶辅助后辈代我偿愿,什么宗门出身都不要紧。小兄弟,你天赋异禀,最有可能成功,我选择你,看好你,也请你别让贫道失望!」

「前辈太抬举了,我这种懒人,恐有负前辈所托……」夜天听着,这一刻,眼神竟有点湿润,甚至有跪下来的冲动。风亦休是谁?他是一代名宿,神人般的存在,现在竟蒙此人厚爱,寄予如此厚望,自己能否承受得来??

道骨仙风,他果然不负此名。最终,夜天还是向风亦休长长作揖,再三言谢,并矢言发奋修练……对,时间紧逼,空谈无用,在解决段攸方后,夜天是时候重新冲关了。

那就说回正事(修练)。如老道刚才告诫,这也并非说开始便开始的,修仙前,必须先确保心态正确,不然很易走火入魔;换句话说,就是要做到「心中无憾」,莫留心结,才有机会成功迈出那关键一步。那么,夜天目前的状态是否适当?

第四三六章:谁都一样

事实上,他经老道循循善诱,勉力感化后,自问已几乎排净戾气,心境回复正常,只不过……现实又是否如此?

还远远没有。

夜天还自以为已放下了,已看化了;然而,这显然是自己骗自己,当他一瞧见段攸方,一瞥见那副贼相时……不到片刻,已旋即火气上涌,眸眨寒光,脑门子冒现黑线,有扁人的冲动。

内心的疤痕最难愈,看来此言非虚。

「贱人,你想我怎样处置你?狂殴?杀千刀?将你吊在树上,一块一块肉剜出来,直至血流乾?」夜天沉着脸,目光凶狠,一步步逼向段攸方,寒声喝道:「你想怎样死,自己说!」

「我……我……」此时此刻,渣男其实已被多重锁身,动弹不得,反抗不得,如俎上之肉,唯独舌头还能动。在夜天威压下,他的眼神先是不甘,再是惊惶,到最后,又流露出哀求之色,决定向夜天低声下气,颤着声道:「夜……夜夜夜阁主,你有怪莫怪,请……不要杀我!」

「别杀你?」夜天一阵挑眉,语罢,更一把揪起渣男,放到身前,瞪眼喝道:「为什么别杀你,难道你不该死?说,你之前算计我,诬赖我,到底是为什么?莫非这只是恶作剧,是你活得太无聊,便随便找个倒霉鬼瞎搞,开他玩笑?说,到底是为什么!」

段攸方颤声道:「是……为了拿『天狼元神』,做仙人,去仙界。我……自知罪该万死,但请你高抬贵手,留我一条残命……」

很讽刺,他此时竟直认不讳!也许是深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道,为求保命,他什么罪名都可以招,甚至要他滚地沙,装狗吠,各种摇尾乞怜皆可。

对,最重要是保命!

这渣男确实无耻,脸皮也极厚,令夜天赫然想起一句话:就这样杀掉你,太便宜你了。

没错,对一些重犯而来说,最虐的惩罚应是被关百载千年,期间呼天不应,叫地不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感觉。相对而言,死,可能反是一种解脱,一种释放,这些魔头们求之不得。

正因如此,夜天若要解除心结,就好应尽情折磨渣男,尽情泄愤,直至完全咽下这口气,恨意彻底消除为止!

「嘿嘿嘿,你不想死,还想着去仙界是吧……」忽然间,夜天微眯起眼,开始不停邪笑。思量过后,他已想好该如何折磨段攸方了,便不禁狂笑起来,邪气的道:「好,既然你的梦想是去仙界,我就带你去!在下必发奋修练登仙,以后在那边,就将你……炼成我的战魂,生生世世当奴隶,天天干粗活,当苦役!这样好,你既不用死,也可以周游仙界,岂不是求仁得仁,且两全其美?哈哈哈哈……」

夜天真腹黑,竟能想出这种毒计,佩服!而且他可是说得出,做得到,主意一拿定,便立刻把渣男暂交衍名看管;同时间,自己则要加紧悟道丶修练,务求从速破凡入仙,逆渡结界,再在彼端祭炼渣男!

咦,何解还要等,不能马上动手吗?

原因很简单,人间毕竟不能炼魂,而且夜天的力量也不够;要炼魂,就必须去妖界。来日在彼端,夜天已矢言炼化渣男,岁岁奴役他……也正因如此,这还能成为发奋修练的诱因,可谓一举两得!

「贱人,你很想去仙界吧,就让你求仁得仁……」夜天阴笑连连,至此,他应该已完满报复段攸方,彻底消气,不再「留憾」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展开修练……

等等,他还忘了一个人!

是叶长诗,那时她被哀谣挟持,岂非圣地弟子合力将其救走,再送上昆仑山的吗?若是如此,那大姐现时人在何方?

「不用找了,她已不在人间,可能在妖域。」荒山上,衍名忽然大步趋前,手捋白髯,看向夜天,很淡然地宣布:「她的确已渡界离去,人不再在人间。缘起缘灭,天命不能强求,小兄弟你不必到处寻找了,随缘吧……」

且慢!衍名跟叶长诗非亲非故,自然说得轻松随意;但对夜天来说,这消息却俨如天雷轰顶,极度震撼,令其当场「冏」嘴。

「什么?去……去了妖界?!」夜天张口结舌,一阵愕然,其后还蹬蹬后退了几大步。

这么近,那么远。自当天被劫走后,叶大姐就一直与夜天缘悭一面,几次差一点能重聚,可惜仍是交错而过。好了,现在他专程长途跋涉,登峰索人,总算可见面了吧,但你却告诉他……人已远走妖域?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而且她根本不会武法,怎样逆渡结界,怎样去妖界?我是认真的……叶大姐除了会发飙踹人,踹屐子,真的啥功夫都不会:若随便去渡界,岂不是会在结界中粉身碎骨?」这一刻,夜天又想揪住衍名狂摇,讨一个说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紫玄小儿的主意,是他带走你大姐的。」衍名一阵沉吟,想先让夜天稍为冷静,才续说下去。

按照其解释,此事就发生於最近几天,始作俑者乃紫玄上人。

这段期间,当夜天他们闭关疗伤之际,紫玄像感应到两界域门快将闭合,便决定渡界(重回妖域)归队。临行前,他还把叶长诗一并带走,说是石天凤丶宋心盈等女仆在彼端……跟「征仙队」其他人合不来,常有感被排挤,不适应;於是紫玄有见及此,出於善意,便乾脆把二女常提及的「叶大姐」也带过去,给他们作伴解闷。

「原来如此,还好二妹丶三妹她们平安,我也放心了……」夜天听毕,初时心想虽无法立刻与大姐重逢,她却总算有仙阶高手沿途庇佑,不会有危险,因此稍为宽心。。

等等!他随后转念一想,又猛然惊觉有问题,便即瞪大双眼,甚至再要揪住衍名狂摇。

「不对!你说凡人只要与一个仙人同行,由仙人护道,就可以安全渡界了?!」夜天大为紧张,连连吐槽,暗骂这紫玄做事实在不靠谱,不乎逻辑!

第四三七章:星空之上

不是吗?回想当天「征仙队」过域门时,他们得自带大神虚境,动员无数无上祖师,祭炼大量凡躯,最终还耗掉了一大票「镇香瓶」神藏,如此大手笔才能成功;那次行动,几乎掏空了三大圣地,可谓旷古绝今,不再有下一次。

试想想,若单由仙人护体就足以渡界,「征仙队」当时何必如此铺张:例如把镇魂瓶一举砸光,暴殄天物?

正因如此,夜天才不禁挑眉瞪眼,揪住衍名狂摇,喊道:「凡人能无痛渡界,鬼才信!若这方法可行,紫玄为啥不一并带走渣男,还有你们两位,甚至……整个昆仑都一起跟他走才对啊!渡界的诱惑这么大,居然没有人要求同行?你们是修士,相比叶大姐,不是更想闯异域,换环境突破吗?」

「唉……」衍名闻言,也只能轻轻推开夜天,长叹一声,再讪笑起来,支吾着说:「呃,你对,凡人逆渡,即使由仙体庇护……也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也不低,可能是九死一生,所以从来没有人敢尝试……」

「晕,九死一生?!」夜天即时抢白。太无语了,那紫玄明知行不通,还要强行带走叶长诗,岂不是等同谋杀?

这一刻,夜天捏拳切齿,目眦俱裂,甚至直欲抓狂,想推衍名等「凶手」下山!对,他无法接受为何昆仑这么脑残,竟把手无寸铁,不懂武法的叶大姐推去渡界(送死)!

「唉……算了吧,冤有头,债有主……」幸好,夜天很快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怪错了人,或者说,是发泄的对象不对。

说实话,这几天不论自己丶风亦休还是衍名,皆忙於在密洞运功疗伤,几至不问世事;故此带走叶长诗之事,多半也是紫玄上人自作作张,此前未获两大元老首肯的,不能乱怪他们。

「紫玄是老狐狸,他劫走叶大姐,到底有啥阴谋……」忽然间,夜天双眼眯成了一道缝,再折射出一缕寒光,一切怨念,瞬间已悉数转移到紫玄身上。

「圣地除风老道外,没半个是好人,我服了……」

与此同时,两大元老除了慨叹,甚至连连赔不是外,也确实爱莫能助。毕竟紫玄已经出发,一抵彼岸,通讯便正式隔绝,再追不回来了……

「老天爷,请保佑大妹子。」荒山上,夜天双手合十,难得地虔诚默祷,始终抱存着一丝希望;事到如今,他唯有说服自己大姐「傻有傻福」,能凡事化险为夷,平安横渡域门。

其实也没办法,叶长诗并非哭丧就可哭回来的,而将两老扔下山泄愤……就更加无济於事。此时此刻,若想打听追踪她的音讯,就唯有加紧修练悟道,尽快登仙阶,渡域门,过去彼岸。

或许,这也能成为夜天重要的推动力!

******

「仙是什么?人极尽头,何谓仙?」

这一晚,夜天仰首观天,遥望星空,忽然有所感触。

是夜万里无云,皓月高悬,星光如水;他见自己还未完全平伏,便决定出来透透气,夜阑人静,独看天星,澄怀观道。

「仙是什么?人极尽头,何谓仙,何处有仙?」

夜天再次自问,却一直没答案。也在此时,风亦休踱着步,悄然走到了其身畔。

老道手潇洒从容,手捻白髯,也跟着抬头观星。忽然间,他似有所思,淡然的开口:「天仙有星,仙,即是星。仙,就在星空上。每颗星,都是仙人。」

「此话何解?仙人有形体,也能在三界活动,又怎会是天上众星?」夜天奇问。

「这是贫道年幼时,听一个活了千岁,快坐化的前辈说的。他说尘世间每位仙人,都对照着天空中一颗星……」蓦地,风亦休微眯起眼,像锁定了远方某颗小星,若有所思,甚至怔怔的出了神。

他自语道:「老前辈说,那颗星是他的玄祖。那时天地法则未变,人界可以成仙,那位玄祖,是最后一代的登仙者。前辈说,他就是那颗星……」

「星……又是什么。莫非我要变星,或者得远征星空大海?」夜天沉吟。

这次风亦休却没回答。万象星辰,玄奥而诡秘,老实说,若他能参透的话,就不会被卡在「人极境」一辈子,发鬓皆白,却仍一无所获。

夜天也不好追问下去。就这样,两人继续静观星海,感悟大道,再没片言只语。

******

再过两天,夜天已完全平伏下来,收拾心情,可重新修练了。於是他选了一个密洞,在风亦休护道下,开始盘膝打坐,闭目凝神,默默运转玄功,渐渐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呼呼呼-」

神识大道。

三个人。夜天丶金头发丶还有青色光影状的卡琳特,此时又在大道上哼着调子,肩并肩,一路高歌猛进。

大火已被扑灭,巨劫后的废土,到处都在抽出新芽,青色迅速盖过了灰褐色,大地生机再现,一片欣欣向荣。浴火后重生,新生的伟力势不可挡,再过半天,这片天地已彻底重复旧观,甚至更比从前瑰丽!

「我回来了,夜天回来了!」夜天振臂一呼,深深呼吸,顿时如沐春风,无比舒爽畅快。

事实上,「五升六」的路段他早已征服过,现在只是重走一次,自然觉得难度不高。夜天三人一路高歌,没过多久,便已经一气呵成,直抵路尽头,前方……又再是那片迷乱之海。

迷乱之海,无穷无尽,它没有边际,没有方向,没有岸,更是凡人禁足。谁敢强闯,都随时会陷入迷乱,万劫不复。

「我们又卡关了吗?」夜天咕哝。也幸好在这时,他猛然回想起上次冲关时的情景,只要抬头看,就会看到海面上还有个悬空浮岛。。

当然,这并非夜天自己的道宫。他的道宫规模宏大,占地广袤,共分成八个独立庭园,各树一帜,华丽而磅礴。相对之下,眼前这浮岛只有一座大宫,规模较小,显然不是夜天那个。

但这些已不重要,夜天清楚记得升六阶的条件,就是练成「御空飞行」,登上浮岛;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学飞」!

第四三八章:反呛心障

「你们俩,有什么想法,怎样才能飞?」茫茫大海前,夜天一阵讪笑,耸了耸肩,又开始左右顾盼;看看金头发,再看看卡琳特,插腰问道:「哎,这阵子大家都经历过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有没有能悟出什么,怎样飞?!」

「这……还真不容易。若学飞这么简单,我们早就飞上浮岛了……」两名金发战魂忽然相顾讪笑,很是无语。

「哈!」夜天却没有怪他们,只是在讪笑,毕竟自己也毫无门道,就别五十步笑百步,对人家要求太高了。

但亦在此时,他又突然眉头一扬,像想起了什么,当即展颜大笑:「咦,咱们何不求教於『他』?有一个活祖宗就在身边,当然要请他提点!」

夜天口中的「活祖宗」,自然是指在外护道的风亦休。一瞧见风老道,就会联想到「修道指南」这四个字。以前夜天乏人指导,修练时一直靠自己摸索,误打误撞,也因而多走无数冤枉路。现时,难得有个活化石在眼前,自然得请他指点迷津!

然而,就在夜天快付诸行动时,天际间,却骤然有一道男声传来,非常突兀!

「夜天,每个人都有其独特性,自己的路应自己走,自己摸索,只有那些草包富二丶修二才会去找奶爸开路掘路……哼!」

很森寒的声音,在夜天的印象中,修练大道上,只有一个人才会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那就是……万恶心障!

这恶魔很放肆,也究极腹黑,一见夜天企图突破,便立刻凭空冒现,放声嘲笑奚落:「哈哈哈夜天你真没用!仙阶元神是大补,如果其他人也有机会吃进一颗,恐怕早十年已成了仙;反观你的进度却这么慢,不觉得自己太菜了吗?」

「滚!你懂什么,有啥资格批评我?!」夜天旋即反呛。自从发生段攸方事件以后,不知怎地,他像变得火气很大,甚至开始连心障也不怕,连它也敢骂,挺起腰板直接破骂!

「呸,你自己好厉害吗,会修练吗?说我进度慢,一事无成……那你呢?你就光会嘴炮,到底有否动过半根指头,半条头发修练?没有,就没资格骂我,闭嘴,滚!」

默然。

这,还可能是夜天头一次敢直接顶撞心障,因此它霎时也怔住了,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出来呛声。

「夜天,你说得不对,这是什么神逻辑……」这一回,心障看来准备充足,不仅声大,还搬出了一个比喻,嗤道:「我不是修道者,就不能黑你天资差,进度慢吗?这么说,没帮忙煮饭,就不能槽食物难吃?自己没当过马,就不能说马跑得慢?荒谬!」

晕,这是什么歪理?!

这时轮到夜天语塞。他发觉,心障的毒舌可能有几分是传承於自己,难怪痞气这么像!但当然,互呛是其强项,夜天可不会轻易服输,未几,他又再扬声反驳。

「哈,你取笑我天资差丶成就低是吗?好……但我资质高不高,渣不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必须有世外高人评过才算!现在风老道就在这里,他辈份够高了吧,就叫他出来评评理!」

夜天气极,一时激动之下,还真的敢圈着嘴巴,连声召唤,甚至想将风亦休直接揪进来助威……等等,这里是神识大道,并非现实世界,人家又怎可能真的进来?

不,其实也不是没可能。也许是诚意感动,也许是千呼万唤见效,最终,夜天竟成功把老道弄了进来!九霄云端,就在心障刚才发声之处,突然间……竟浮现出了老道人的慈容!

「小兄弟,原来它就是你提过的心障?嗯嗯嗯……」风亦休看向心障那方,手捋着长髯,若有所思。

他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突然微眯起眼,抬起头,扬声笑道:「这家伙是有点意思。不过别忘记,许多人的神识道上……有天劫,有山洪海啸,有猛虎凶兽;相比起来,一点心障还真的不算什么,假如能交换的话,相信很多人都求之不得;宁愿收留一个心障,也要换走那些猛兽……」

风老道此时语气平缓,云淡风轻,只是这番话听进心障耳中,却相当不是味儿。无他,这家伙素来霸道不可一世,以大魔王自居,现在竟给如此贬低,沦为「人见人爱」丶「两害取其轻」的小妖(轻)?这,实在叫它情何以堪?

可以想像,这心障必不服气,还立刻出声反呛:「夜天,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说不过我,就随便捡个糟老头子进来,加一把口?!你……是个窝囊废,软骨头!有种,就把糟老头撵出去,咱们一对一!」

「糟老头子?哈哈哈……」风亦休忽然大笑。他地位崇高,平时想必无人敢这样称呼自己,但他确实看得开,目测没生气,还不断手捋长须,微笑着说:「哈哈,看来心障就这点水平,只会耍耍嘴皮而已。小友,你只要放胆无视,他就不能再干扰你了。」

「无视?这……恐怕说易行难呢,毕竟它一说话,晚辈便会大受刺激,无法平静!」夜天一阵侧目。

「那是因为你年纪还轻,心志未够坚定而已。若换成是贫道,或随便一个大年纪的修道者,只会当它是小孩吵闹,不会当真。」老道人淡然一笑,可真的无视了隔壁那心障,自顾自说下去:「哈哈,想来我们这些所谓高手的神识道,谁没有恐怖天象丶魔兽,把守着重要险隘,将各人卡死一辈子?若换走这一切的代价……只是一个叨小子,一定换!」。

老道此言,绝对是对心障最无情的打击,令它无地自容,以后还有脸见人吗?而事实上,当风亦休与夜天对答之际,那心障……似乎已在不知不觉间消音了,再没有呱呱叫,再没乱槽片言只语!

它,大概发现自己说不过风老道,那为免被无视自讨没趣,各种难堪尴尬,就乾脆龟了起来。几经艰苦,夜天终於摆脱了它!

第四三九章:请教活祖宗

而话说回来,这瞬间,他其实已没怎么留意心障;它的存废,有没有叫嚣,其实已无关痛痒,不能再影响大局。自风老道一亮相,就犹如定海神针,让夜天心中笃定,情绪不再波动。没过多久,他已完全没再理会心障,可重新专注修练。

况且,身边难得有个活祖宗,自然得好好把握机会,尽情讨教!

「前辈,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夜天一阵搔头。他被这件事困扰多时,从云端城战哀谣到现在,一直无解,便趁机求问老道:「人人都说,只要吞下天狼元神,就能立刻突破人极,开通仙阶之路,但为什么……没发生在我身上?」

夜天猛然转脸,望向海面上那个悬空浮岛,蹙起眉头,显得大惑不解。在他的设想里,仙阶元神纵不能在此开辟一条通道(如石阶丶浮桥之类),连接起浮岛,至少也应能背起他飞上去吧。然而现实中……金头发却一概做不到,在茫茫迷失之海面前,大家就只能乾瞪眼,吹胡子,这样未免太扯了吧。

这一刻,夜天期盼的看着老道,静待解答。

「嗯,人界修仙,自古以来都属欺天之举,成功者寥寥,还真不好解释……」云霄之上,风亦休深深吸了口气,忽然陷入了沉思,神识凝重。初时夜天还以为他又想学老枯藤卖关子,吊人胃口,幸好不然。

此时此刻,老道是真的在认真思索,其后也知无不言:「依贫道浅见,你并没善用仙阶元神。或者说,鹿虽在你体内,你却未懂脱角,得物无所用,浪费了它。」

「嗨,何以见得?晚辈愿闻其详。」夜天侧目。

「不是吗?恕贫道直言,看看你口中的『金头发』……他都被你召出来了,但除了一直在身边陪跑,陪笑,还发挥过什么功能?」

「嗯,前辈说得对,也是也是……」夜天听着,双目竟不禁湛湛放光,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有所彻悟。他失声道:「对,一直以来,我好像都过份依赖自己;金头发逆天,却一直在旁边打酱油,只是陪跑,被投闲置散……真浪费!」

夜天一阵动容,但转念一想后……问题又出现了:怎样才算「善用」金头发?这段日子内,夜天其实没少向他讨教,甚至想跟他学飞,然而金头发都统统没辙,不是吗?

於是,夜天再次仰视云端上的老道,满脸期盼,静待解答。

「嗯,天狼当年无疑逆天,但重生后,他毕竟已清洗记忆,也成了战魂状态,寄存你体内,不完全是以前的他,所以……」说到这里,风亦休不急不缓,清清嗓门,才终於提到重点:「所以他帮你的同时,你也要帮他,帮他寻回仙人的感觉!依贫道看,你们应当互相激发,来,拿起兵器过招,不要留手,两个真正的准仙互轰,方能激活仙阶潜能!」

什么,找金头发练手互轰?

风亦休语出惊人,实在太破格了,这方法夜天以前从未想过,却被老道一言道破惊醒!

不过,想想也有理,都说修士若要突破瓶颈,最佳方法,就是不断去挑战超级强者,通过各种比试丶血战,从死境中悟道,方为上策!而说到潜质,还有谁比「天狼」更高,更有资格当夜天的对手?

原来夜天一直都是傻瓜。之前他为求突破,还刻意去挑战哀谣丶辰灭等当代妖孽,以致屡险送命。谁知道,最适合的对手其实近在咫尺,甚至就在自己体内,他还懵然不知!

「唉,金头发,早知道的话……当初就该天天找你练手!若是如此,那天也就不必去云端城战哀谣,自讨苦吃了。」夜天讪笑,幸好现在恍然亦未为晚。事不宜迟,那就快按老道建议,和金头发过招吧!

「风前辈,谢谢你!」同时间,他也不忘再向风亦休长长欠身,不胜感激。还好有这高人提点,不然的话,他以后若仍飞不起来,成不了仙,在逼於无奈下,可能还真的会再冲去挑战哀谣(送死)!

「小事,何足挂齿。」天际间,风亦休淡然一笑,面容祥和。战退心障后,他自知可功成身退,於是也慢慢淡出,退离神识大道,不再打扰夜天他们「比试」。

该开始了。

不过刚开始时,这一人丶一魂倒是有些犯难,始终夜天从没想过要向金头发动手,所以对用哪种形式,出什么招,怎样才能点到即止,适可而止……皆是零概念。

「我们体内有几大神兵,不如先统统抖出来,再各自捡一丶两件互撼。」最终,金头发如此提议。

其实这想法貌似出格,倒又合情合理。试想最近一段期间,天狼之罚丶白狼之憾丶真狼之焰丶血狼之觞等一众神兵横扫天下,早已凶名远播,令修练界闻之色变,却鲜会倒戈攻击自己。但,若将几宗神器反过来自戕,未知夜天能否抵下,又能否在过程中所有感悟?

「不妨一试……不,是无论如何也得一试!」大海旁,夜天拿定主意,忽然流露出坚决的神色。其后稍经思量,他亦开始分发兵器,最后金头发先拿「真狼之焰」,自己则用长弯刀「白狼之憾」,决定一百招后再互换。

「熊熊熊-」

「呜呜-」

比试开始。霎时间,刀柄上的泪珠符印受到激活,连连闪动,透发出无尽愁绪;另一边,火焰剑亦像烧红了的铁块,同样在噼啪作响。

「嗨!」金头发率先起招,火焰剑一扫,晃眼间,便已在夜天身周刷出一个火圈。它透发着灼热的光芒,噼啪沸腾,未几,其圆周更开始缩小,逐步逐步压缩,令夜天如被红焰火舌环身,火光不绝。

「哧-」。

这一刻,夜天也在疯狂运功,半晌一团光雾蓦然喷发,并快速撑开扩张,结果火圈离体半寸,便遇到了一股强劲阻力,不能收缩下去。

与此同时,白狼之憾已被他打上半空;乍看之下,泪珠符印烁烁闪动,迸现万丈乌光,阵阵愁绪,迅速弥漫至四面八方,并惑乱着金头发的心神。

第四四零章:消失的光阴

「我又想起了过去……」金头发手执火焰剑,本来长发狂舞,气势如虹;然而,也许是受到符印影响,他的蓝瞳……竟渐渐变得混浊丶空洞,这也令他难再续压火圈,结果一弛缓,火圈形状就变得不规则,甚至有溃散迹象。

同时间,夜天正不断掐诀施法,尝试重刷一些属於金头发的回忆片段。但老实说,金头发前世虽活了四千多年,夜天却对其生平所知甚少,唯一对蓬莱圣地被灭,还有一叶滩之战略有耳闻。

最后,夜天选择了一叶滩,主意既定,便立刻重塑起当日的年轻舞娘-哀谣。

「金头发,准备接招!你……记得她是谁吗?」

这未免有些腹黑,因为某程度上,金头发也算是他的「父亲」,这样揭生火父疮疤,总好像有违伦常……

「没办法。要成仙,就不能太迂阔,不然练一百年也是飞不起来。更何况,金头发现已换了身份,不再是父亲,而是我的战魂!」夜天自语,终於说服了自己,画面尽管放胆放呈!

「哗啦哗啦-」

暴雨滂沱,那是一个无眠之夜。穿成红衣舞娘的年轻哀谣,身姿火辣,肆意挑逗,再加上多重迷药发功,已令金头发神魂飘荡,完全失去警觉性。

不远处,枯藤与辰灭却在埋伏,当老金顾着把妹之际,他们已走出了藏身处,悄然逼近,行将施展霸天绝地的雷霆一击!

「啊啊啊啊-」

及至金头发猛然警觉,一切已经太迟,他已遭受无可逆转的致命创伤,注定要含恨殒落。事隔约二十年,时至今天,即使金头发早已重生,但回想起这段往事,却仍然历历在目,极之愤懑不平……

「卑鄙……」

刹那间,他一阵抽搐剧颤,双目由最初的混沌,渐变成愤慨不甘,又变得水气迷蒙。他曾是天狼战神,名震仙界,曾被绝多数人看好,能够成帝成尊;无奈其一生多舛,当年走到最高峰……却猛然被摔下来,流放四千年,好容易等到归家之日,又发生了这件事,血染长滩。

憾。

白狼有憾。

这四个字,或许就是他一生的写照。本可逆天,却未逆天,空留无尽遗憾。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血狼之觞,在金头发当年这四神兵之中,长弯刀排名本比狼牙棒「天狼之罚」靠后,却反有后来居上之势,战力超前,其实不难理解。因为,只有刀儿……才最能反映金头发的一生。

「金头发,你怎么了?感悟到什么,能自己走出来吗?」夜天忽然开口。对他而言,今天只是比试过招,并非要取人性命,得适可而止;若金头发不慎陷入迷失,自己便得及时收功!

「嗯嗯……」

金头发的眼神,先是空洞,后是激愤,接着又变回空洞。再之后,也许是想通了什么,他的眼神又从迷惘渐变明彻;蓦地,金头发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我无需捶胸顿足。失去的时光,以后可追补回来;万古悠悠,成帝成神并不急於一时,再错失一千,一万年又如何?无需执着。」

「执念能放下就好。其实哀谣也只是闲人一个,无足轻重,你一笑忘掉她就是……」忽然间,夜天发现金头发的气质像升华了,和过招前有明显转变,便连忙追问:「你感觉如何?放下执念后,是不是就能飞了?」

「还没。」向前一看,金头发双脚仍然贴地,纵使尝试跃跳,也会迅速坠落地面,起飞失败。然而他未见灰心,反而自信倍添,翘起大姆指轻笑道:「很好!现在我肯定已远远超越无上祖师,甚至超越准仙。与仙阶之间,真的只隔着一张纸……」

「呵,纸一张?撕烂就是。」夜天也大为振奋。须知两界快将分离,现时正和时间竞赛的他,最怕进度又再停滞,正因如此,自然喜见金头发取得突破。

接着下来,他们并没片刻耽搁,马上又互换角色。这次金头发拿刀,夜天执剑;那就是说,轮到夜天刷火圈,也同时要面对回忆之苦。

「熊熊熊-」

说实话,火圈并不难刷,也不难抵御,再加上夜天留有馀地,金头发此刻自然毫无压力。关键是:不懂长弯刀会勾出哪些惨痛回忆?

「呜呜呜-」

夜天凝看长弯刀,感受着那种淡淡哀意,感觉很怪异。白狼之憾,这哭货自己经常拿来坑人,伤敌无数,但说到倒戈相向,却还是头一次。

但不管怎样说,当符印一闪动,又不懂会抖出哪些或揪心丶或抓狂丶或尴尬,或令人不堪回顾的陈年片段,还是有准备好。

於是,夜天深深吸了口气,默念着心诀,设法调整至无喜无悲的状态。这样的话,不论是大悲咒,还是更催泪的回忆,甚至祭出萦池仙子,他都自信有力无视,万法不侵!

「金头发,我纵然是你的主人,你也不用给我面子,不要留手,不然很难突破!」这瞬间,夜天心中一片空灵,灵魂仿佛已抽离出去,飘到半空,正以局外者的视角俯视下方的自己。而同一时间,画面终於在半空中呈现了……

「呜呜呜呜-」

霎时间,夜天一阵入迷,怔怔的出了神。虽然他事前已设法抽离,成为局外者,但随着画面出现,夜天还是不知不觉间陷了进去,如置身其境……

他看到一男丶一女:男的面相蒙矓,看不清是谁,很可能是自己吧;至於女的,则是个神女般的人物,容颜绝美,贵气中自带威仪,气质倒有几分像哀谣女皇。。

「女人,我对你是一片真心,而你……为何却欺骗我的感情?!」那个男子全身瑟抖,面向神女,正颤着声开口;纵看不清脸庞(可能是夜天),其怨念却无从掩饰,旁观者都感受得到。

「不好意思,这只是你一厢情愿,我一直没说出来,却不代表对你存好感。况且你缺点太多,却从来不自省,光这一点已是死罪!」神女相当冷咧。

第四四一章:上帝视角

「好,但是……」那男子似已受伤,说着说着,竟差点不支倒地,只能以刀柄勉强支撑,颤声说下去:「但……即使你没感情,也犯不着如此绝情,要派人围杀我吧……这叫恩将仇报,岂是一代神女所为?」

「不,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可称为大义灭亲。你杀人无数,双手沾满鲜血,罪名不胜枚举,随便一条均可将你治死,不是吗?」很讽刺,神女分明声称对男子没感情,却又说大义灭「亲」,这是否前后矛盾?

但无论如何,这都像极典型的「好人卡」案例,憨男有心,女神无意,却不直接拒绝,反先收为驮兽跟班,一直技巧**拒还迎,给人假希望……

不,其实这也不是「好人卡」,而是「坏人卡」才对。这一刻,神女就像潜伏犯罪份子旁的女警探,成功搜获罪证后出来表露身份……

四野影影绰绰,人们指指点点,包围网正逐渐收窄,再看看那男子,却已经退无可退,大有枭雄末路之感,很唏嘘,谁看了都会感叹。

很奇怪,夜天却没有这种感觉,他看着影像,不禁微微蹙眉,有的只是费解,只是陌生,只是抽离。

「这个人是谁?这群又是什么人,跟我有啥关系?」夜天不明白,事缘泪珠符印虽擅揭人疮疤,但重点是:它投影的片段绝非随机生成,而必属所攻击对象之自身回忆……

现在,夜天就是那个「敌人」!因此,如果符印呈现萦池仙女,那还相对合理,但眼前这「好人卡」剧情……和夜天却毫不相干,风马牛不相及,这压根儿并非他的回忆!

「不是我。」夜天截然摇头。正因片段陌生,他并未痛心疾首,并未代入,毫无共鸣,而可以继续以旁观者身份指指点点。或者说,长弯刀现已沦为装饰陪衬,完全干扰不到夜天。

不过别开心得太早。

骤然间,神女消失了,神秘男消失了,一众路人也嘠然不见了,一晃眼换了场景。

「夜天哥哥……」

银铃般的声音凭空传来。这一次,符印终於投影出属於他的回忆:小仙子!

透过影像,夜天忽然间看到一叶仙岛,也看到萦池仙子,天空上还有一朵紫色魔云。此时的小仙子,正被那云团招引,双腿开始离地,浮升上半空,越来越接近紫云,同时亦正远离她的石宫。

小仙子纤尘不染,纯洁如雪,就仿如一张白纸,与紫色魔云一正一邪,格格不入。很难想像,她居然对云团毫不反感,还一脸烂漫,欣然高举纤手,任由对方带走,直至完全没入进云朵里……

无可否认,小仙子是夜天心中的刺;这一幕影像,他之前也看过无数次,先是从刻图,后是出现於回忆或梦境中,而每次都如出一辙,会在心中掀起巨浪,心如刀割,无法释怀。

正因这样,这回当小仙子一「现身」,夜天已当即如临大敌,慎防那种切肤之痛再萌生,终致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莫为心所牵绊,当心如止水,无喜无悲……」符印面前,夜天仿效着上次念诀,也似乎有效!

同样是看着萦池被劫,但这一次,也许是心境上升华了,也许是已学懂抽离……夜天居然没心绞痛,没有骂人,未见抓狂,心境却反常地平静。

这瞬间,他就如局外人,如过客,仿佛只是在看戏,一切与自己无关。

「奇怪,怎么一进神识海,我就像变了另一个人?」夜天若有所思,未免一阵走神,而就在此刻,画面又嘎然虚化了,未几,场景将再次大变换……

「呼呼呼呼-」

深秋。

时空大变换,泪珠符印投影出一个墓园。时值晚秋,园中树木皆已泛黄,枝头间更见微秃。风卷残叶,刹那间枯叶纷纷扬扬,更是一片萧索凄清。

眼前,夜天看到一对父女,正驻足於一面新碑之前,合十祭拜,念念有词,神色凝重。

「呼呼-」

先说那父亲,他年纪显然不大,大概是三十出头,其一袭白袍,衣袖上却绣着骷髅图案,显得亦正亦邪。再说他身边的女孩,看来约有十一丶二岁,瓜子脸,大眼睛,容貌娇俏清秀,本应很讨好才对;只是……她此刻置身墓园,面对着亲人的墓碑,心情明显很烂,娥眉蹙起,小粉拳紧捏,眉宇间还流露着怨愤之色。

「母亲不在了……」石碑前,女孩一阵黯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甚是难过;只不过,这份伤感却很快被怨念取代,未几,她又再紧捏粉拳,抿着嘴,瞋目恨声道:「可是……母亲这样对我们,女儿讨厌她,绝不会原谅她!」

显易可见,碑上铭刻着女孩母亲的名字,至於她是因何而死,因何对不起女孩,却一概不得而知。

这一刻,女孩心情复杂,时而怨愤,时而委屈,时而悲恸,一阵泛泪后,半晌又再噘嘴咕哝:「母亲,我不喜欢你,讨厌你……」

说罢,她还想狠踹墓碑几脚,却被父亲立即阻止。

「她是你世上唯一的母亲,不许这样跟她说话!」他臂膀一弯,捂住了女儿小嘴,不让她乱槽下去。

「父亲……」女孩满脸委屈,她年纪还小,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复杂性,结果瞬间又再泪崩,边抽泣边抱怨:「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这样……父亲你也委屈,分明心中闷闷不乐,却还要违心替她说好话……」

女孩这番话,顿时令父亲一番触动,身躯微颤,嘿然不语;虽刻意隐藏,但细心敏感的女儿却哪会感应不到。。

风卷残枝,墓地唦唦作响,凄凄清清,甚至令人有些发麻。父亲忆及往事,明显感触,但纵使如此,其立场还是没变,仰天长叹一声后,又郑重的说道:「让你母亲安息吧,以后在她的墓前,绝不可说这种话,知道没有……来,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我们还可以回家吗……」蓦地,女孩流露出惶恐的神色,并瑟缩进父亲怀中,颤声道:「父亲我……我好害怕,母亲不在了,大……大祖宗会不会为此追杀我们?」

第四四二章:不是夜天

「别怕。」父亲神情坚定,至此,又忽然松开臂弯,改为牵着女儿小手,说道:「当随性而行,当为则为,便无愧於心。你母亲没对不起我,父亲也没对不住她,更没对不起大祖宗。他若追问,父亲向他解释就是,他若举刀,我们就砍回去……」

说着说着,他像隐然透发出一股魔气,整个人变得邪性。

秋风萧索,现场一片凄冷幽森,其后,随着父女俩踏出墓园,并在地平线上逐渐消失,符印中的画面亦随之虚化……

「呜呜呜-」

神识大道上,夜天却不禁看懵了,寻思这对父女是谁,是属於自己的回忆吗?又或者……他们俩当中,哪个是夜天?

是那个父亲?不像吧,夜天乃单身屌丝,人还不到二十岁,哪儿会有这么一个漂亮女儿。好了,他不是父亲,难道是那个女儿……?

恶寒,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是女儿身,绝不会!总之,夜天就既不像那父亲,更不像女儿,这两人一概跟他无关。然而话虽如此,这双父女,这一系列画面却真切地出现在其回忆海中,真实感颇强,到底是什么缘故?而且……

不知何故,刚才当「大祖宗」三字一被提起,夜天就不期然哆嗦起来,未几,心底更升腾出一股惧意,真莫名奇妙!他分明不认识这些人,为什么会恐惧心悸?

「难道,我是一个重生者,此乃前世记忆?」夜天喃喃自语,忽发奇想,也许就如老枯藤之前所言,他的身世真的大有故事?

而也在这一刻,其思绪被赫然打断了……

原来金头发见夜天神色有变,还弄得满头大汗,担心其入魔,结果在「点到即止」的原则下,便忙不迭收刀回鞘,令画面中断。

「主人,你觉得怎样?差点迷失,还是修行已有突破?」金头发关切问道。

「嗯,好像前后感觉是有点不同,却不太明显;至少,仍飞不起来。」回神后,夜天开始作自我检视,不禁摇头讪笑。他有种感觉:要从人极境丶甚至准仙境踏前并不难,但和真正的仙阶……却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仿佛在眼前,同时却又遥不可及,触之不得。

夜天抚颚道:「嗯嗯,依我看……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一般人无疑会当它们是神器,很牛逼;但真正的仙人如图亚,却只会视之为凡兵,不过尔尔,难以伤他们分毫。既然如此,我们若继续拿这两『凡兵』互撼……即使再拆一百招丶一千招丶一万招,打得天崩地裂,惊神泣神,恐怕也不能真正迈出成仙那一步!」

他其实所言甚是。欲成仙,就不能靠凡兵悟道(这双刀剑连哀谣也应付得来),而得用上仙人忌讳的重宝。纵观今世,到底哪件神兵可令仙神脸绿?

答案,其实已呼之欲出。

「血狼之觞!」夜天与金头发同声齐呼。

对,就是这杆淌着血的战矛,强如图亚也曾被它封困。之前因夜天修行倒退,战矛曾一度完全虚化,无法再催动,但随着他现已回复准仙水平,「血狼之觞」也回来了,它实化了半柄!

「来,要闯仙阶,唯靠血狼!」金头发比夜天还着紧,当战矛一悬停,已急不及待直冲过去,还连连向夜天招手。

「进去吧!」夜天又听到对方呼唤,却一阵傻眼,原来金头发不仅作势取矛,还故意沾上了它一缕乌血!这滴血至妖至邪,结果一如过往,有个血色巨茧迅速生成,没多久已把他重重包裹,只见轮廓,却再看不到五官四肢!

「过来,进来!」金头发显然是故意的,被这催命血茧缠身,却非但未见心慌,还异常兴奋,继续在内呼唤夜天:「快进入血茧,帮我将里面这票人全歼!」

「靠谱吗?」血茧凶名传世,连图亚也栽在其中,难免令夜天有所忌惮,驻足不前,犹豫了一下子。不过到最后,在仙阶的巨大诱惑下,他还是鼓起勇气,深呼吸,一举闯了进去。

夜天却悲剧地发现:他虽贵为兵主,却没得到豁免或特权。一进血色巨茧,全身就立马僵化了。

对,是刹那间,犹如被魔咒定了身,一动不能动,不能运功,不能抡拳还击。不远处,金头发看来也遇到同样情况!

「呃,还真是一视同仁,兵主也没优待!」夜天腹腓,也开始在冒冷汗。一进血茧,他就像被瞬间转移,进入了战矛的世界-即那半个古战场里。

战场上军马踏沓,瞬息万变,若稍一迟缓,就随时会被乱军踩踏,惨成肉靡;因此机动性非常重要,绝不能呆站当箭靶!

「嗯,其实这是什么地方?」夜天沉吟。他虽不能动,仍不断眼观六路,扫视着十方形势;这个古战场,其实和图亚之前所见的没大不同。

一个胡子大将军,粗犷魁梧,策骑黑马,手擎战矛,威武而霸气。在他身后,是一支东方族大军,阵容整列,兵士们手摇红旗,精神抖擞,呐喊声此起彼落,可见士气高昂。

「啊啊啊-」

肃杀的古战场,阴风阵阵,他们似乎正面对着一支阴兵,而且旗鼓相当,胜负难料;但同时间,由於「血狼之觞」只实化了一半,敌军此刻亦深藏於混沌中,全未显现。乍看之下,只见人族众兵个个怒目而视,杀气腾腾,还会误以为大军是冲着夜天而来。

而事实上,由於阴兵未现,他们的敌人倒真的变成了夜天两人。

「喂喂,大家有话好说!」巨茧里,夜天见各人(尤其是大胡子)眼底发红,一副遇见杀父仇人之相,反观自己却不能动不能出招,那在条件反射下……即时反应自然是嘴炮,扰敌之馀乘势拖延时间!!

「各位大哥,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是自己人,别乱来!应联同一线,一起冲入混沌打阴兵才对!」

不过,大胡子却明显不吃这一套。他很乾脆,当下懒理夜天念叨,便已经不由分说,大喝一声,举矛立劈下来!

第四四三章:万界泣血时

「擦,还真的敢劈!」夜天诅咒。但在最后关头,大胡子却又忽然改变主意,没砍夜天,反而衣袖一抬,目标突转,改为直劈金头发的头颅!

「咯嚓-」

完了……这一刻,金头发其实也和夜天一样被锁身,僵化不能动,因此眼看战矛黑影扫落,除了跺脚乾瞪眼外,实在是无能为力。

那么,他的头被二分了吗?

「啊啊啊-」

还好,倒是没有。这里毕竟只是幻境,刀剑都只属投影,并非实物,所以头颅没被卸下,性命得保。只不过……这虽然是虚幻一击,所蕴力量却仍非同小可,金头发挨刀后,依然顿感晕头转向,甚至吐白沫,翻白眼,生命精元大量流失;同时也由於被定身,连想跪躺稍歇都不行,非常痛苦!

「没事……我没事!」人人都说金头发前世是条硬汉,倔性顽强,金枪不倒,唯这特徵今生并不明显;看来,非要令其重伤,抵达生死存亡关头……金头发才首次被激怒!

未几,又见他咬牙切齿,露出无比坚定的眼神,颤着声道:「再来……一刀不够,砍两刀!」

「啊啊啊……你已经砍了两刀,我还没死……来,等着第三刀!」

「怎了,不敢再砍了吗?」

金头发越挨刀,便越发激情热血,不屈不挠,忽然间,夜天竟对他大为改观。从前金头发由於失忆懵懂,又只会咿呀比划,因此,便一直都被视为各种「小家伙」丶「小光球」,只是孩子一个;要直至这一刻,成长到准仙境时,他才终於长大了,变回原本那个血性铁汉,变回真正的侯加利亚……

「铁马金戈丶横刀立誓丶征天厥!我欲焚天毁地,逆乱崩空,有我无王,啊啊啊……」

金头发热血狂情,头发乱舞,青筋暴现,若定神细看,其神色竟像极那个不时在幻觉中出现,不断咆哮长啸,挥刀逆袭,横扫千军的伟岸战士。霎时间,似乎连大胡子也受震慑,一阵发毛,莫敢再砍……

慢,千万别松懈窃喜,人家其实未收功,无意停手,只是见金头发砍不得,便随即换对象,改劈夜天而已!

未几,又见长矛扫落,头上黑影骤现……

「额!」电光火石间,夜天一阵哆嗦,无奈全身仍然僵直,根本避无可避,只得瞪眼大喝:「冷静,都是自己人,别打头,别同室操戈!大家都是人族,应团结一致,冲进混沌打妖才是!」

晕。夜天一情急,都把「锻炼修仙」这目的给忘了!

进入血茧,原意是受试炼,本应该像金头发般咬紧牙,硬着头,以铁一般的意志坚挺过去。然而夜天一见人家打头,已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悟道丶练体丶修仙……顿时都统统抛诸脑后了,实在有违本意。

这刹那,他只想耍小聪明弄走大胡子和大军;最好,就是直接蒙进混沌里,再也出不来劈砍作恶,一了百了!

「大家听我说,敌人就在混沌里,进去杀阴兵呗……哟!」夜天继续叫喊,然而不论是大胡子,还是其身后众兵士,都看来是脑筋大条之辈,不太讲道理,更不易被忽悠。结果他话未说完,大胡子的战矛已斩落其肩头上……

「啊啊啊!」

夜天呲牙咧嘴,一顿厉叫;被虚兵劈斩后,他虽然未致挂彩,却仍感到有生命精元溢出,出现虚脱感。这时候,他也终於意识到对付粗人,单靠嘴炮不行,而必须以武制武!唯有展现出金头发那股霸气,人家才会怕你!

於是夜天稍微振作,回复了一点血色后,气息又勃然大变样。蓦地,他沉下了脸,双眸如刀,两眉倒竖,整个人变得凶戾冰寒,再放声喝斥:「放肆!大家都停下来!别忘了,我夜天是你们兵主,大家劈我,是要造反吗,是想欺师灭祖吗?一群逆贼,滚开」

叛贼滚开!这四个字如雷贯耳,令众人顿时一怔。

无他,这一群军兵,大概都是些忠义之士,胸怀正气,因此夜天一顶「逆贼」帽子扣来,他们都甚觉刺耳,颚然相顾,以大胡子尤甚。

他,本来正斜举战矛,即将第二次劈落,却在此时听得「叛徒」两字,当场不禁哆嗦;结果,他在挥矛之际出现了犹豫,手一抖,轨迹便偏差了,以致没砍中夜天头颅,而只扫过衣袖,有惊无险!

「嚓-」

另一方面,夜天见模仿金头发咆哮有用,便决定继续下去。半晌,他甚至懒得创新,乾脆照搬刚才那些对白。

「铁马金戈丶横刀立誓丶征天厥!我欲焚天毁地,逆乱崩空,有我无王……额,该怎么槽下去才好……哎哎,逆贼你们再不收手,日后定当肠穿肚烂,脑洞开花而死,无人收尸……」

晕死。那头半句直搬金头发,激昂陈词,还算头头是道,有些震慑作用。然而夜天本非什么文青,文学水平不高,结果说到一半,那句「焚天毁地,逆乱崩空,有我无王」后,便发现无以为继,接不下去了……

於是,他只好随心乱说一通,令前半句霸气,后半句痞气,非常四不像,甚至惹笑!而大胡子见其忽然颠三倒四,顿时各种敬意丶惧意也锐减,结果很快便回过神来,继续劈人。

「咯嚓!」

寒芒乍现,战矛第三次砍落,这次夜天终於忽悠不了,霎时间,天灵盖就被它二分剖开,并迸现缕缕白烟!

当然,鉴於矛体并非实物,他并没真正被「开脑」,或头破血流;但,当矛锋触及头骨之际,却还是注入了一缕白色丹气,在颅内流窜,弄得夜天……先是晕头转向,其后又突然全身发毛,如感触电。

或者说,这是灵机一触,刹那间,他脑海中竟冒现出十四个大字。。

「千万年沧海一粟,当与君再生天地!」

十四个大字,金光灿灿,字迹雄浑,正悬浮於神识海半空,气势磅礴。夜天却觉得莫名奇妙,怎么一被开脑(那股白色丹气那么神异),就会自主勾起一连串表面上毫不相干的想法?

第四四四章:自戕

「我明白了!」骤然间,他灵机一动,双眸湛湛发光,惊呼道:「嗨,正因战矛是我本人的战矛,它迸发的丹气,就正是我的丹气,它的力量,也就是我的力量!其实我为啥怕劈?它刺进来的东西,也不过是我体内一部份,不能摧毁我!」

夜天忽然有个破格想法:既然大胡子之矛属於自己,出於同源,甚至是体内一部份,那何不将其神力(即白色丹气)转化,为己所用?一想出这一点,他刹那间便彻悟了,立时眸泛异彩,甚至整个人也进入了奇异武境,感觉玄之又玄。

未几,他又开始默念那一行字,即使未戡破真义,却知道它是大补,必须继续念诵,重覆再重覆!

「太古茫茫,万界泣血时;千百年沧海一粟,当与君再生天地,再生天地,再生天地……」

夜天继续念诀,同时也尝试着转化白色丹气,并引导向百脉中……未几,他成功了!白色丹气果然出於同源,所以未与自身真气排斥,还水乳交融,两者完美的融合一处,再无分彼此!

「很好,很好……」夜天大喜,这代表他已成功转化白色丹气,换句话说,就是得到了「血狼之觞」的仙阶力量!

受此加持,夜天刹那间壮大了,如蒙仙灵之力淬练百脉,如沐春风,体内真气顿时澎湃沸腾,势如江潮,冲击着各种桎梏,大有脱胎换骨迹象。

还不是仙人,但夜天或已走到仙阶前夜!

「嗨嗨嗨嗨嗨-」

不可思议。他原本全身僵化,一动不能动,但在一轮突破之后……却忽然能动了!事实上,初时他也不过是有冲动想伸个懒腰,挥一下拳而已,谁知凭藉这股新生力量,竟念动成真,霎时打破了定身,真的能动了!

「哈哈哈哈哈,好,那大胡子你继续砍吧,劈我吧!一刀还不够,当劈十刀,一百刀,多多益善。我需要能量,给我能量!」

夜天忽然狂笑,即使手脚已能再动,他却无意闪避,任凭战矛劈下第四次丶第五次丶第六次……他不规避,是因确信战矛同源,其迸发之能量,全部能被自己吸收转化,融合进经脉中。

就这样,大胡子每劈一遍,夜天不但未见衰弱,反而越发壮大,未几,战体更被重重宝光笼罩,神华四射,突破在即!

「来啊,继续吧!我需要力量,给我力量!」

血茧中,夜天仰天长啸,狂放至极,眼前的大胡子挥矛连劈,他却夷然不惧;未几,更乾脆展开双臂,中门大开,一副睥睨天下,多少招都能接,照单全收之态。

「霍丶霍丶霍-」

这一边,夜天头发狂舞,战意高昂,越挨刀越强大;那一边,大胡子却终有气歇的一刻,眼看越砍越没劲,甚至开始虚化,难再源源「输送」能量。

当然,对方毕竟有一支精锐大军,人强马壮,也多如细沙,即使倒了个大胡子,还有成千上万的兵士前仆后继,不断冲向夜天,要将他踩踏,踏平成肉靡。

「啊啊啊啊……」

巨茧古战场中,人人热血沸腾,喊声震天,但夜天的表现,却同样叫人瞠目结舌,没话说。

接着下来,他不仅继续张臂迎敌,大开中门,不作遮掩,而当军兵杀到身前时,还乾脆……将他们整个人吸掉,直接没入自己体内!

「啊啊啊……这一支大军,全是属於我夜天的能量营养!」

没错,是吸走,是将长蛇般的部队从头到尾,源源不绝的吸走,因他们是虚影,还真的能这样被凭空消失,绝非扯谈!若从远处看,夜天就正像把一条超长大蛇吞纳入体,置入丹田里,夸张之馀,其胃口亦令人咋舌……

而且不仅是他,过了一会,连金头发也跟着一起「吸蛇」,「大军」进体后,便迅速被融合,转化成无穷能量。

夜天瞄了瞄金头发,不禁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我们俩快要逆天,你感觉怎样?!」

「哈哈,满身力量,那种感觉回来了,爽!」金头发心情大好,也跟着夜天大笑。

这绝不是幻象,乍看之下,两人此刻确是宝光灿灿,战体如被黄金浇铸,整个人脱胎换骨!看着士兵一只一只被吃清光,夜天不仅爽快淋漓,心里还一阵飘飘然,有飘上天的感觉……

「呃,我竟收纳了一整支大军,还要是可令仙人饮恨的无敌部队,说出去一定无人相信,只当我是疯子。但,此事却真实的发生了,我现在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夜天自语着,双目又开始湛湛发光。

「蹬蹬蹬蹬-」

到最后,大胡子消失了,万千战士也消失了,整支东方族部队不复存在,被夜天与金头发统统吸掉,战场上彻底回复清明。此后,两人并没再受攻击,也恢复了行动力,终於可振臂一呼,昂然踏出血茧!

「不可思议……」夜天确可自傲,他在茧中的表现比仙人图亚还强:不仅全身而退,修行还更上层楼!

「嗨嗨,金头发,这血茧连仙人也头大呢,咱们却完全没掉血,就像逛街一样,厉害吗?!」夜天伸展一下筋骨,再扫视四周;突然间,又发觉自从出来后,视角似乎已有不同,身边景物也大变样。

他仰首一瞧,发现自己从没这么接近云层;低头再看,迷乱之海居然在正下方;环视水平线,他看到一座宫厥!

「什么回事?」夜天颚然,当场就傻眼了。进血茧前,他们分明还在岸边,在地面,怎么经一轮爆发后,却莫名飘上了半空??

无论如何,这都令夜天无比惊憾,心里无法平静,攥着拳道:「我们……已飘上那个悬空浮岛,而且很可能……是飞上来的,咱们是否已学会飞行,真正成仙了?!」

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但这却是事实:在茧中吞纳大军,转化掉「血狼之觞」的海量灵力后,他们的修为似已翻倍。所谓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两人已於不知不觉间,在不受外力辅助下升上浮岛,难以置信!

第四四五章:血与义

「金头发,你现在感觉如何?肯定已学会飞行,迈入仙阶了?」浮岛上,夜天有如置身云端,清风扑面,飘飘欲仙,既浑身舒爽,亦兴奋无比,便赶紧抓住老金狂摇,连连追问。

「仙人……我已是仙人……」金头发亦激动不已,甚至几近歇斯底理。放眼一看,其金色长发飞扬,蓝瞳凌厉如刀,战衣猎猎,气质确实已大不同;夜天在他身前,除了一股爆炸性的能量,还……隐然感应到仙灵之气。

六阶!金头发已晋仙阶,彻底脱离「人」的桎梏,这毋庸置疑!

「太好了,我们俩终於成功了……」夜天手舞足蹈,一时间兴奋不已,但纵使如此,他仍然稍感虚浮,内心就是不踏实。他自己没当过仙人,不懂仙阶是啥回事,有何感觉,而此时此刻……却总是有点「虚」,就是没感到体内同有金头发那种爆发力,那种气吞天下之势……

总结来说,就是「虚」。破凡入仙,人界称尊,本应能气吞山河,霸天绝地才对,却怎么会有这种弱弱的感觉?而且再过片刻,夜天还稍感胸口憋闷,刚才的大军像仍未能完全吸收丶转化,以致滞留在丹田里,有些「消化不良」。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忽然之间,只见风云变色,浮岛上刮起狂风,红日晦暗,黑压压的乌云翻滚而来,天空一下子竟由蔚蓝变成深灰,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什么状况?难道咱们升仙不仅招人眼红,连上天也不爽?」夜天一阵惊异,连连倒吸着凉气。

刚才他爆发时头脑发热,甚至有一刻,还真的幻想着气吞山海,与日月争辉呢,不料这样暴涨显然未获天地默许;转眼间,他俩只见乌云蔽天,阴风狂啸,伴随着阵阵电光雷鸣,俨如末日景象,结果皆惴惴不安,全身瑟抖,心生莫名的恐惧感……

「轰隆!」

突然间,空中天雷轰鸣,声传百里,响彻苍穹,还有一道粗大的闪电同步轰落,立劈向金头发。这令他措手不及,瞬息间毛发直竖,全身剧颤,在电海中嘶声惨呼,痛不欲生。

与此同时,夜天虽然未被波及,却也是心头一凛,像联想到什么凶兆。

「我明白了……这是天劫,我们在渡劫!」一想到这里,他便全身寒毛倒竖,脊背发冷。

渡劫!夜天以前听说书人说过,任何力量若超出了世间法则所允许的极限,便会立招天罚,引来无尽闪电雷鸣!其实想想也对,须知人界是片病土,灵脉有问题,自来人极境是尽头,又怎会容许有人登仙?破凡入仙,乃欺天僭越之举,谁想逆天而行,都必先行渡劫!

「轰隆-」

转眼间,又有一道粗阔的闪电劈落,对象仍是金头发,暂时倒未特别招呼夜天。

面对突变,老金却显然非常难受,他虽曾为「天狼战神」,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坚靭不拔,不折不挠,自命多痛苦也不怕,不过其敌人……却终究是老天爷,是天劫,是世界的真正主宰!金头发再神异,也扛不了一个神吧……

「金头发,请告诉我,我应该如何救你?」电海前,夜天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即使金头发再顽强,这样下去也非办法,他早晚会被烧成焦炭,形神俱灭……

也在此时,夜天竟目睹了令人震惊的一幕。电光之上,他看见一个人形生物,手执狼牙大棒,正迅速从天而降,俯冲而下。夜天定了定神,结果却令他当场「冏」嘴:那人形生物竟是电光版的侯加利亚,与金发长得一模一样,形同倒模!而那根狼牙棒,则无疑是「天狼之罚」!

「擦,为何会出现另一个金头发,还要是光影?难道渡劫之精义,就是去要灭掉自己……即超脱自己?」

夜天一阵沉吟,但都说人界从未有登仙案例,是否如此实未可知。但无论对错也好,最难受的却肯定是金头发,本来一阵电光已令其焦头烂额,现在……还得同时战上另一个自己(劫光金头发),可谓是落井下石,恐怕终将悲剧!

事实上,那光影也似乎无意讲道理,一落地,便随即二话不说,抡动起大棒子,朝金头发猛然一扫。

「嗖-」

这家伙的狼牙棒,其实和「天狼之罚」之真品没甚分别,只要旋身一扫,刹那间,便有无数狼牙钉破空而出;虽是光影,却全部锋锐无比,兼蕴有电光,而且钉中有钉,一钉能再吐一钉!

此时此刻,狼牙钉大肆「复制」,成百上千,并正悉数射向金头发真身;从远处看,这可谓凶险万分,未知他会否被万刃穿体,饮恨於劫光中?

「哧哧哧哧哧-」

按初步判断,金头发乃是凶多吉少,必死无疑,电海中,他很快就会皮开肉绽,变成一头人形刺猬……然而,这场面最终并未发生!金头发未有厉叫,也没被万刃穿体,因为在关键时刻,有道伟岸的黑影冲到身前,张开了双臂,以肉身替他挡刀……

那个人竟是夜天!

「金头发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是夜天!他心想自己虽幸免於难,但若看着同伴遇事……却置身事外,就未免太冷血,太没义气了。於是霎时间,他一股热血上涌,竟决定自告奋勇,挺身而出,杀进电海掩护金头发!

「哧哧哧-」

这一刻,夜天乾脆张臂挺胸,彻底「放开怀抱」,充当肉盾,替同伴全挡狼牙钉。但这样的话,就岂非轮到他被万刃穿心?

「金头发你放心,我死不了!」夜天状甚镇定。方才其决定虽然仓促,倒也不是单凭热血,冲进来送死的。

接着下来,他将继续展臂,扬声高喊:「我刚吞下一整支部队,正消化不良,正好全吐出来挡驾!」。

夜天绝非胡扯。方才在茧中,他虽和金头发同样大快朵颐,鲸吞掉大军,但其后反应却趋两极。

金头发吸收力极佳,好像真的不留点滴,全转化为能量,结果,他片刻已浑身是劲,还一举爆发登仙。反观夜天,其感觉却一直怪怪的,部队入体后,却仿佛滞留了在丹田,未完全吸收,现时只要心念一动,仍随时可吐出来。

第四四六章:绝对力量

「哗啦哗啦-」

异象发生了。当夜天一掐诀运劲,搅动丹田,电光火石间,竟真的有一连串兵马从腰腹间冒出,一个接一个,一队接一队,正疯狂向前冲腾,声势浩大;刹那间,电海中哮声震天,被吐出的军兵已充当起肉盾,替夜天挡狼牙钉。

「假金发,我手中的『血狼之觞』是终极神兵,比你的『天狼之罚』排名靠前,威力更强,哈哈哈……」这一刻,夜天看着兵马冒现,陆续冲撞「劫光金头发」,不禁大笑。就这样,他因有大军挡驾,结果身上也没出现半个钉痕丶血孔,安然无恙,还一脸轻松自若。

「哧哧-」

夜天没事,那么漫天的狼牙钉往哪去了?

很简单,与其说夜天全身未见血洞,倒不如说……血洞只是转嫁到那些战士身上。他们都没夜天的无双宝体,加上仅属虚幻体,结果一中钉,便会马上应声坠马倒地,全身虚闪,然後彻底沙化消失,灰飞烟灭。

「哧哧哧-」

「啊啊啊-」

「劫光金头发」旋身再扫神兵,刹那之间,狼牙钉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多不胜数。夜天身前,战士们惨遭利刃穿体厉叫,如撕心裂肺,霎时哀鸿遍野,一个接一个沙化蒸发。

不过不要紧,这支部队好处是人多;人一多,就可以前仆後继,牺牲掉一人,後面马上有勇士补上,源源不绝!狼牙钉多,战士更多更猛,前仆後继,豪气干云!

「啊啊啊-」

这瞬间,劫光中万马奔腾,喊声震天,此幻象极其壮观。未几,人族部队经过大量牺牲减员,终於将狼牙钉悉数化掉……事实上,这钉海本质上也是一重防御网,让「劫光金发」一直可攻代守,那当它一消失,大军便随即杀到身前,杀气腾腾,势要将其辗平,碎尸!

「吼……」劫光金发一阵狂啸,看似心有不甘,亦立即抡大棒格挡。他也决不是炮灰的料,霎时横身一扫,大开大合,身前又倒下了一大票人。

「继续。」不远处,夜天目视这一切,却丝毫未见着急。直到此刻,他丹田里……似还憋有大量兵员,始终无法消化,「不吐不快」。即使劫光金发再神勇,夜天就是储备充足,耗得起,让你再挥一百棍,再打一百回合又如何,此时基本上胜败已定!

「锵锵锵锵锵-」

经过一轮激烈搏斗,最终,连最後一名战士也消失了,期间那大胡子也曾短暂亮相,不过也被劫光金发放倒,再沙化了。

劫光金发并没倒下,他还健在,表面上是胜利者,但却明显付出了惨重代价。乍看之下,只见他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光体更是千疮百孔,像随时要散架崩解,显然已届强弩之末,不成威胁。

另一方面,夜天在「排走」一整支大军後,身上纵然少了一枚杀器,却因减得加,霎时间,竟像有拉屎拉乾净的感觉,之前的「消化不良」问题终被根除,好不舒爽痛快。

「呵呵呵……」夜天伸伸懒腰,缓步走前,看着正一拐一拐,跌跌撞撞的劫光金发,竟突然心生邪念:有冲动要伸手摸头调侃!

乖,孩子别哭,亲一下;夜天这番话已到嘴边,但却在即将付诸行动之际,忽被金头发本尊所阻。

「渡劫,顾名思义,就是要超脱自我。这家伙既是我的投影,就留给我处理吧。」劫海中,金头发跟着上前,再轻轻推开夜天,独对其光影。半晌,他又伸出了一指,点按着光影前额,低语道:「不仅要超越自我,还要消灭旧我。这光影是大补,吃掉它,好处数之不尽。」

接着,金头发便如其所言,开始与光影「融合」。但当然,这种「融合」是单向的,两者关系并不对等:是金头发(本尊)作主导,光影则完全被动,只等着被对方一点一点吸进体内,成为补品。

「淙淙淙-」

金头发满意一笑,道:「嗯,果然是大补。凡人登仙如渡天堑,若不超越旧我,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於劫光中烟灭。」

未几,他看来已全吞光影,不剩一点一滴;顷刻间,其战体又再绽放神华,灿灿生辉,如黄金浇铸所成,方才被电光烧灼的肌体,亦瞬间神奇愈合,再看不见疤痕。

这样看来,金头发应该已顺利渡劫,大功告成了。随着光影被化,电光电鸣亦告减弱,团团乌云逐渐消退,红日蓝天再现,大地回复了清静。

「哈哈哈,渡劫成功了!」浮岛上,金头发振臂狂啸,激动莫名。不知不觉间,其战体亦持续有微妙变化:一颗金灿灿的小星,正从天灵盖缓缓冒现,再悬浮於头顶,开始盘转,一时间光华四射,熠熠生辉。

「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星?」夜天啧啧称奇。回想起来,风亦休亦曾提及星海,指出「仙即是星」;而以前在帝都,也流传着「仙人自带命星」之说。

命星,相传每位仙人都有一颗,不过至於它有何作用,是什么形态,则苦於「人界无仙」,一直难以求证。但现在却不同,随着金头发登仙,其命星也终於出现了,夜天终於有缘亲睹!

「淙淙淙-」

他的小星呈纯金色,通体宝光璀璨,光芒冲霄,令人无限神往;夜天见此,也趁机自我检视,想找出自己的命星……但不知因何,即便将全身,将丹田翻个底朝天,却始终感应不到。

没有。不见异物躁动,也未出现异状,其命星目测正在神隐,很害羞,所以始终未有露面。。

这令夜天微感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又发觉可能别有原因:「嗯,其实一直以来,那些高人都说我是奇人,体内有古怪;莫非,我也不能依常理登仙?」

想到这一点,夜天便决定放弃寻星;反正已是仙人,当前最看重的……自然是硬实力,是仙力,至於那颗作用不详的命星,以後才管呗。

第四四七章:似仙非仙

「对对对,我修仙,目的是要武破虚空找小仙子,而非祭成什么大星小星!当前此刻,最关键是战体够硬够强,可挺渡界时的禁制力量!」他既已想通,未几,便又开始挥拳劈腿,跃跃欲试,想测试一下到底「仙」有多强。

「霍丶霍丶霍……」

老实说,究竟战体有多硬,神识有多强多凝练,以上指标,都得经一场大战才能客观准判。纵观所有新领悟的绝技中,唯独有一项无需实战,也能当场测试成效,那就是「御空飞行」!

飞,这可算是任何仙人的标志性神通,仙凡之别,正在於此。成为仙人,就不用再倚赖各种**,也能翱翔天际,纵横海内,一个字:爽。

夜天兴奋莫名,他想马上试飞!

「来,飞吧,孩子!」按他的一贯认知,只要成了仙,就马上能无师自通,随心应手地飞,翩然御空,然而实情并非如此。

他一阵皱眉犯难,该怎样飞?该用哪种姿势起飞,然后又如何续航?该像鸟儿般拍翅膀,还是在脚下固定一团真气,让它托起战体升腾?

这些他皆无头绪,异常头大;看来飞行并非水到渠成,一蹴而就之事,还是得慢慢学,当真不简单。

「不管怎样,先升上半空再说,也许脚一离地,就自然飞了。」夜天咬紧牙,当下盘膝一蹬,心想若仍搞不懂起飞动作,那就……先起跳吧。

就这样,他盘膝一跃,一举离地升腾,再之后,自然得疯狂拍动双臂,来个振翅高飞,只不过……

很失望,他最后还是事与愿违,只局限於「跳」的层面:即升到最高点后,就会快速坠地,始终摆脱不了地心引力,飞不起来。

「呃,若学飞这么难,真搞不懂图亚那厮是如何成功的!」

夜天又再犯嘀咕,没办法,他就是搞不懂起飞步骤,无比纠结。不过很奇怪,若真的不会飞,刚才又怎能从地面飘上这浮岛来?

所以夜天作出结论:他一定会飞,只要多试几次,多摸索,最后必能成功。也幸亏他脑筋灵活,点子多,过了一会,又联想到鸟儿(幼鸟)的学飞方法。

夜天自语:「小鸟试飞时,都是先被其老妈叼到崖边……是那些直上直下,一去没回头的万丈断崖;然后老妈会将它踢出去,踢下山,就这样,那小不点为了活命,在半空踢荡丶挣扎几下,再吓泡尿就本能地学会了。」

换句话说,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夜天受此启发,竟决定照搬同一模式,即从浮岛上大胆跃下!

慢,这一跳非同小可,须三思而后行!须知道,正下方乃所谓的「迷乱之海」,而跳下后若仍飞不起来,直坠大海,那届时即使没被摔死,也都会乱死,即陷入各种失心疯,后果堪忧,不能不谨慎!

「嗐,若畏首畏尾,怕这个怕那个,恐怕一辈子都学不会飞,还是放胆跳下去吧。」夜天终於置之一笑,流露出坚决的神情。他既拿定主意,便再没犹豫,旋即纵身而下,投奔无尽大海……

「呼呼呼-」

他急速坠落,霎时耳畔风声呼啸,胸口如遭重压。但当然,关键还是学飞,所以当双腿一离地,夜天便忙不迭疯狂拍翅(手臂),试图承托起自己,一飞冲天……

不过很遗憾,这次仍没成功!跃下之后,他身躯像仍是沉甸甸的,不断往下压,往下坠,双臂怎拍都没用,压根儿起飞不能!

「呼呼呼-」

糟了,现时夜天是在半空,是半空,根本不可能有回头路给他爬回岛上。这就叫「不成功,便成仁」,是一种高风险的冒险:若能起飞,就正式破凡入仙,海阔天空,然而失败了,代价却随时是死亡,莫能推倒重来!

「我不信!这世间,还居然有飞不起来的仙?」夜天咬牙切齿,疯狂催动着内功,战臂狂舞,尝试尽最后努力起飞。然而,这终究无补於事,徒劳无益,此时此刻,他只感到战体沉重,双臂难以承托,就是飞不起来!

也在这时,就在夜天快将坠海之际,他扭头一看,竟发现身周还有另一个人,也正在飞坠……

「金头发?!」夜天很诧异,想不到连金头发亦跳下来了,在身边急坠……不,其实金头发并不是在「飞坠」,他是真的在「飞」!

他是真的会飞,因此,刚才一见夜天不顾一切跳海,随时会送命……便想也没想,立刻尾随俯冲而下,还要加速,好在他坠海前将其卷回!

「嗨!」千钧一发间,金头发终於飞到夜天身边,随即臂弯一展,把其卷入怀中。其后,他再运劲点出一缕真气,两人便停止了跌势,并短暂定於空中,总算化险为夷。

「呼呼,好险。」夜天惊魂甫定,正大口大口喘气,犹有馀悸。再顾视金头发,人家却是真的会飞,真的做到了踏空而行,征服天空。

未几,只见金头发一阵比划,两人又随之翩然冒升,穿越虚空,滑行回浮岛上。

「谢谢你。」夜天微笑称谢,不过说实话,他和金头发其实早就是共生体,互相扶持,无分彼此,实在不必客套多礼。

接着下来,这一人丶一魂盘膝而坐,顷刻间相顾无语。无言中,其实他们都想着同一问题,总之抓破头也想不通:何解金头发能飞,夜天却不能?

难道夜天是个怪仙,是特例,战体比一般仙人沉重?

「明白了,看来是这样……」一阵思索后,他们都达致同一结论,几乎同时间冲口而出:「原因很简单,因为夜天你(我)还没成仙!」。

霎时间,夜天心头一阵剧颤。他一直自以为已登仙,其实是错觉!

不错,他俩刚才虽同在血茧汲取了仙力(那支人族部队),但两者的吸收力回然不同,结果,最终只有金头发能完全转化仙力,一举登仙,却不包括夜天。换句话说,他目前仍停留於准仙水平,仍是凡躯,难怪飞不起来!

第四四八章:包养仙子

霎时间,夜天心头一阵剧颤。他一直自以为已登仙,其实是错觉!已登仙的,其实只有金头发一人!

不错,他俩刚才虽同在血茧汲取了仙力(那支人族部队),但两者的吸收力回然不同,结果,最终只有金头发能完全转化仙力,一举登仙,但夜天却没有。换句话说,他目前仍停留於准仙水平,仍是凡躯,难怪飞不起来!

其实想想也合理。第一丶回想两人吞丹后的身体反应:金头发乃能量满满,可一爆丶二爆,再三爆发,而之后渡劫时,因大军早已消化净尽,便再祭不出来挡驾,得由夜天相援;由此可见,他肯定已彻底转化仙力,融入体内,协助自己一举冲破桎梏,破凡入仙!

反观夜天,却岂非一直「消化不良」,即没怎么能融合仙力?其后渡劫时,更吐出了大半?由此判断,他极可能浪费了这些力量,并未从而获益,突破登仙。

第二丶记得方才渡劫时的情景吗?从一开始,雷海就只集中劈金头发,没动过夜天;而且由始至终,都只出现过「劫光金头发」,但「劫光夜天」却一直未见影踪,因此……

「刚才的天劫,原来只是属於金头发的,是他的成仙之劫,所以电光也只集中劈他!至於我,因未登仙,所以我的『劫』仍未出现……」夜天瞬间恍然。

对,唯有「登仙者」才会触发天劫,或者说,谁只要成功「登仙」,就必会引动天劫。正因如此,刚才天罚之力既然只集中轰金头发,便意味着:现实中,其实只有他一个人登仙成功,夜天却没有;至於自己之劫,则恐要到自己成仙那一刻才会出现!

好了,到最后,夜天还是有一个疑问:他若不是仙不能御空,方才又是怎样升上浮岛的?

这也不难解释。金头发与他之中,其实只要有一个是仙人,会飞,就能提携另一人一起升上浮台。那就是说,凡人夜天那时是被仙人金头发带上来的,无需大惊小怪。

「唉……」

似仙非仙,实情是空欢喜一场,夜天想起了小仙子,也想起叶大姐和其他女仆,不禁黯然长叹。都说人丶妖两界分离在即,剩下的时日无多,但按照目前进度,他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登仙渡界?

幸好有金头发,他见夜天沮丧心灰,便立刻上前开导。按其所言,其实夜天丶他和卡琳特早已是本命共生,互为一体,连修行上也如是,亦即彼此间不能差距太远,不能出现长短腿,等阶不平衡的情况。

那就是说,进度占先者,得补贴,如输入各种真气丶丹气,协助其馀两者追上;此时此刻,金头发由於先达仙阶,就要帮补夜天与卡琳特……

咦,你说卡琳特?

对,是她。话说回来,夜天这阵子自顾爆发,竟不经意的忽略了人家;这一刻,当他俩高处浮岛高谈阔论之际,卡琳特却仍滞留在下方海边,没跟上来。

不过不要紧,大家不用替她担心。事实上,卡琳特慧根强,根本无需补贴,自身已出现着微妙变化,突破在即!

「淙淙淙-」

在神识道上,她一直都没显化肉身,而是呈青色人形光影;纯青象徵五阶,六阶,则是橙色。这瞬间,卡琳特正呈现微妙变化,橙芒乍现,逐渐渗入青色当中,初时乃两色交替,互相平衡,但这并未维持太久,过了片刻,橙光已开始压倒青色,占得了上风。

「主人,卡卡自己飞上来,不用你们补贴!」大海之畔,卡琳特见金头发有意伸出援手,却当即严辞谢绝。她也是倔性子,你越是帮她,便越令她感到「被包养」,觉得很丢脸,很没意思。

卡琳特要自食其力,尤其登仙之举,更不想仰赖别人,连队友帮忙都不行。由此再过一会,她身上的青芒已近绝迹,橙色成为主导,刹那间,卡琳特有如脱胎换骨,全身充满着仙阶能量,几可满溢;有此加持,她大概已可随时起飞!

「呵呵呵,嗨!」卡琳特展开双臂,一阵娇喝,橙色光体闪烁不停,神华四溢,璀璨夺目。得到仙力后,也且看她将如何试飞:会仿效夜天疯狂挥臂(这其实颇滑稽),还是在脚底加注一团真气,充当飞轮,以承托全身升腾?

结果:都不是。想一飞冲天,就得先变换形貌,改头换面!

卡琳特本是人形光影,然而突然间,她却开始迅速变形丶压缩,半晌双手便消失了,接着腿也消失了,整个人正被压扁。到最后,她看起来已完全不像「人」,反而更像一张橙色光网!

「嗨,卡卡起飞啦!」

浮岛上,夜天听到卡琳特从下方传音。她顿变光网,也令夜天联想到西方族的魔毯,各种修士法师坐飞毯穿梭大陆,长发飘舞,潇洒而神气的情形;当然这些只是传说,但卡琳特的光网……却极可能是借镜魔毯,总之大同小异!

「飕-」

就这样,橙色光网终於飘了起来,翩然上升,缓缓升腾,徐徐飘向夜天身处的悬空神岛。

「看,都说卡卡无需补贴,也能追上你们!」半空中,卡琳特继续从光网传音娇嗔,声音也越发接近。能听出她很自豪,大概是要证明自己慧根高,不需「包养」,也能径自悟道入仙,追上金头发之进度……

只不过,还是劝她别太忘形,别高兴得太早吧;有时一自我感觉良好,就会忽略那些暗涌。

蓦地,空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哎哟,痛死了……」

是卡琳特在喊痛。很突然,她本来正徐徐飘升,一切十分顺利,但有时愈是顺利,隐忧就愈多,就是不能不防。

蓦地,她身上惊现变故!!

橙色的光网,竟忽然重现青芒,而且占比越来越多!这实在诡异得很,毕竟五阶青光早已被橙芒稳稳压制,甚至完全取代,又怎会无故死灰复燃?

、、、、、

第449章 骨气不能当饭吃

而且还不只青色,再过一会,又有四阶的huáng sè丶三阶的红色,甚至其他杂色掺杂了进去。 这么一来,大变得色泽混浊……糟糕,总之它一不是纯橙色,气势会随之锐减,跌出仙阶,难以继续御空飞行!

卡琳特头大了,这一刻,只见杂色大剧烈颤抖,摇摇欲倒,已无法於高空维持平衡。

「啊啊啊……」

这是惨叫声的由来。从浮岛远观,光的确在东摇西倒,反覆抖动,若继续抖下去,恐怕再过半晌会支撑不住,直坠迷乱之海,要悲剧了!

再看看卡琳特的状态,她能够自救吗?夜天直觉不行,事缘她正在衰退,明显无法重刷橙芒;不但如此,各种低阶杂色还趁势反扑,霎时红丶黄丶青皆掺杂一处,令光越见混浊,越不成气候。

「她才刚悟出仙阶,也未祭出命星,所以橙光还不稳定,一遇桎梏随时会重现青色,甚至红黄二色!」浮岛,金头发皱起眉头,对情势大感忧虑,未几,又突然正容道:「不,我们必须帮她一把,不然她会自毁!」

「呃,卡姐刚岂不是言之凿凿,坚拒别人『bāo yǎng』?还是让她先试自救,若真的不行坠海……才再捞起她吧。」夜天讪笑,脑海还幻想出卡姐那副坚决无的烈女脸。

金头发却摇头道:「难,卡姐一直都只是在充大头,我们不出手,她根本自救不了!」

夜天相信他的判断,说实话,金头发既已熟练飞行,那只要有他在场监护(当救生员),卡琳特一定死不了。只不过……既然死不了,夜天又不免生起邪念,想调侃她一番。

他当即俯视光,圈着嘴巴叫唤:「喂喂,我看卡姐你好像不行呐,还要不要bāo yǎng?」

「呸,包……包你妹!」

卡琳特不甘被调侃,顷间居然骂起脏话!她大概脸皮薄,为了不让队友们看扁,初时还真的嘴硬说不,不让人家救;然而随着橙芒后来逐点逐点消失,她越发手忙脚乱,态度便也开始慢慢软化,至少没敢再骂脏话了,只是依然拒绝求援。

再之后,及至青芒也全被黄光取代,卡琳特快挺不住了,又开始作各种暗示……

到最后,连黄光也不见了,情急,她更乾脆直接明示(叫嚷):「救我!求求你们,抱抱……抱我去,求……包包bāo yǎng,bāo yǎng卡卡!」

「哈!」夜天见她终於不要脸的大喊大叫,禁不住噗哧一笑,大呼过瘾。未几,他又啪了个响指,扭头向金头发道:「呵呵,卡姐真够骨气,既然如此,小金你勉为其难救救她呗,辛苦你啦……」

咦?!很诡异,他话未说完,却赫然发觉金头发人不见了。

「飕!」

没事。须知金头发前世是个「老大」,责任感强,也不苟言笑,决不会像夜天般轻佻无赖,因此方才一听到卡姐呼救,已连呼「救人要紧」,立刻纵身而下;只是夜天说得兴起,没察觉到而已……

「飕-」

夜天有点傻眼,因为金头发才消失了不久,但之后一晃眼,却又重新在眼前出现,怀还多了个杂色光……

不得不说,这名战魂救人时实在高效。他话不多,却能速去速回,将卡琳特从死亡边缘救回,当年不愧为「天河五煞」老大!

「卡姐,我看你成仙后状态未稳,别拒绝大家好意……」金头发将光铺陈在地,再并指一按,向它源源输出真气。

刹那间,只听得淙淙声响,卡琳特得到补益,正在以神速复原。未几,光已从杂色变回赤色,再变成huáng sè,再由黄转青,最后迸现橙芒,几可恢复颠峰水平。

看来,这一人丶二魂本命共生,互相有紧密连系;要修仙闯天堑,最好别独自探戈,团队支援不可或缺!

「但凡修仙,仰仗外力虽被视为大忌,但我等三人为一,密不可分,所以互补真气也不算用外力。以后,还得这样取长补短,携手登仙!」光旁,金头发又再循循善诱,语重心长。

只不过,卡琳特却似乎没怎么听,此际间,她正忙於排净杂色,并把橙芒稳定下来……

她成功了!再过一会,光已变回纯橙色,霎时宝光璀璨,神华四溢。卡琳特是「shu nu」(通常更会自称「měi nu」),自然不甘当一张大,故此一不用飞,她便又开始变形,快速扩展丶整合丶扭捏,未几,已重新变回人形。

「呵呵呵,橙色青色好看,主人你说呢?」

在夜天的神识道,卡琳特不能显化肉身,看起来只是一具橙色光影,独缺五官;但纵然如此,她仍不停扭腰扭臀,尽秀身材婀娜,令人有些无语。

「咚!」

夜天是看不顺眼,於是大步趋前,敲了她一个爆栗,嗤道:「卡姐你别只顾着扭,也替你兵主想想!现在你们俩都成仙了,只剩下我还是凡人,呈现出等阶不均之状,那……是否应给点仙气,补贴小弟一下?」

同样无言,他刚刚还讥讽卡琳特没骨气,转眼自己却居然在乞讨仙气!说来这主仆俩还真是一双活宝,同样厚颜。

不过夜天是什么人?他向来是混混,惯於骗吃骗喝,脸皮厚,决不会感不好意思……

「咦?!」也在此时,仙气未讨到,夜天却惊觉:卡琳特的状态其实仍未稳定,还在变异!忽然间,她的天灵盖……竟同样冒现出一颗小星,晶莹玲珑,光彩夺目,还开始缓缓盘转!

「淙淙淙-」

夜天微微动容,看来这是卡琳特的命星,不会有错。

命星出现,也代表她已正式成仙,迈进全新的修练领域,潜力亦得以彻底解放,海阔天空了,狂贺!

「呵呵呵,卡卡回来了,那种感觉回来了,我的伤……也明显有好转!」

仙气如泉涌,令大道伤势进一步愈合,也难怪卡琳特这么兴奋,也忘了得补贴兵主。同时间,夜天却隐感不妥,他猛然想起一事:所有人成仙后都得面对一大难关,那是渡天劫!

命星一出现,也意味着卡琳特的大劫马要到……

(本章完)

第450章 拒绝补贴

「轰隆!」

果然,天劫并不会放过卡琳特,甚至来得想像快。 瞬息间,又见风云变色,红日黯然而收,无尽乌云翻滚而来,天雷阵阵,不断隆隆轰鸣,甚至令人耳骨作痛。

「咯嚓-」

要来的始终要来,避无可避。片刻之后,一道电光终於劈落,目标也自然是卡琳特,而没动夜丶金两人;万道电光,其后还越见频密,越发恐怖骇人,没多久,卡琳特已完全淹没於劫海当。

「轰隆隆-」

在一般凡人眼,这种景象如末世天劫,惊心动魄,必各种瑟抖吓尿,甚至跪下膜拜。但夜天却不然,他已见过金头发的劫象,现在只是再来一次罢了,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隐约,还有感卡琳特此劫规模较小,没金头发的恐怖……

为此,夜天尝试作出解释:「金头发是『天河五煞』,古战神,所招的天妒自然一介兵器为强,很合情合理……」

但,夜天终究是身处电光外,被劈的不是他,自然说得轻松;反观卡琳特,此刻正身陷劫海,亲历其境,像受着最严厉的酷刑折磨;初时,她还仅限於呲牙咧嘴,但很快又演变成各种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痛啊」

她的叫声的确凄厉,但不得不说,其实真正的煞星还未出现!若金头发有劫影(那个劫光金发),那如此类推,卡琳特也必定有。

这一刻,她(它)终於现身了。

那是一张电光形态的大弓,於劫海化形而成,再从天而降,徐徐降落至视平线,瞄准着卡琳特真身!

「无语,卡姐的劫影……居然不是人身,而是一张弓?」夜天一阵侧目,但很快明悟过来。须知卡琳特本是兵魂,乃寄身於「天虹仙弓」的女兵魂,本源是弓,於是其原型……也理所当然不会像人,而是一张电弓!

再说,卡琳特乃古神弓,据传曾射杀仙圣,弓威凛凛,现时却反被她的幻影箭射,实在讽刺!

「轰隆隆隆!」

劫海,卡琳特本已被电得焦头烂额,手忙脚乱,呱呱叫个不停,现在再有一把「假天虹」加入战团,实在吃不消。慌乱,她只得双手合十,向电弓叫嚷求饶:「好妹子,大……大家是自己人,别乱射,别射头!你非要射,也请先射……外面那些混蛋!」

晕,她指的混蛋是谁?但事实,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电光像根本没听见!

也许,这把「假天虹」灵智未启,只是一台杀戳机器,故此一亮相,便随即不由分说,自主开合弓弦……它要杀人了!

「呜呜呜-」

骤然间,劫海的光源开始向电弓聚拢,噼啪作响,还迸现大量火花;未几,一杆电影已在弦生成,银光烁烁,看起来还有点像刺猬。

同时间,这张「假天虹」也无需弩手操作,而能自主开合,结果一晃眼,那口电箭已经射了出去!

「咻!」

狂霸的电箭,贯穿劫海,摧枯拉朽,无视一切阻挡,直指卡琳特的心脏……

咦,心脏?它看来也不是完全耳残,当真没射头,却要穿心!

「救命啊啊啊……」

箭锋将至,卡琳特此时却手足无措,似已全身僵化,未能闪避;事实,她当场除了尖叫,还是尖叫,只会闭眼不停地叫,连夜天的耳膜亦快被震碎,连连吐槽。

「呵,还能够继续呱呱叫,代表卡姐没箭,没事了。」夜天讪笑,心想卡姐若真的被电箭穿心,正常情况下,理应几秒后不能再叫了……哪能这样气十足的续喊下去?!

结论:她根本没箭,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卡琳特没箭,是因为金头发刚才一见弓弦张开,已立即挺身而出,一马当先冲了进劫海,并拦在她身前。

蓦地,这道伟岸的身影张开双臂,以胸口接下了全部电箭,一箭又一箭,全部拦下。金头发确实有自信的本钱,事缘他早已征服六

第451章 祭天星

金丶卡二魂刚刚成仙,体内充满着新生伟力,理应是精神奕奕,神气活现才对;但不知何故,他们却忽然有点恍惚,灵魂有离体迹象,似乎又要开始进行某种蜕变。

「你们怎么了,不舒服吗?」夜天奇问。

「不知道,感觉就是很奇怪……」卡琳特轻语,全人像浸沉进一种梦呓般的状态,感觉玄之又玄。也在这时候,她和金头发头顶上的小星,又重新成了焦点!

「叮叮叮……」

两颗命星,本来一直晶莹闪烁,在天灵盖上悬浮盘旋。这一刻,随着金丶卡二魂入定,它又开始缓缓升腾,越升越高,越来越高,甚至大有离体而去的迹象。

「小星去哪?」夜天仰首凝视,看着两星继续飘升,一时间充满疑问。再纵观金头发丶卡琳特,偏偏又是逆世重生的兵魂,上代记忆碎片化,难以ti gong dá àn,实在纠结……

对,所以夜天若要探明原因,就必须返还现实,往外找高人求问……但看来不用出去了,这里一有命星成形,高人便已经不请自来!

「是星,真的是星……仙人是星,果然非虚!苦修一生,今天贫道终於知道何谓命星,可以无憾了……」幻界云端之上,突然呈现出风亦休的慈颜。他说过,自己唯一夙愿就是能见证凡人成仙,而现在……此处两颗命星乍现,意味有两名仙人诞生,自然令其无比激动,声音颤抖,还不急不及待进来一睹?

与此同时,夜天也想起了之前与老道观星时,他曾说过的一句话。

「天仙有星,仙,即是星。」

对极了,天仙有星。金头发之命星出现,基本上已验证了这句话{的一半}。问题却是:是不是所有仙人都有命星?金头发有,卡琳特有,是否代表天下众仙如是?

毕竟,夜天不是没见过仙人,如图亚,如紫玄上人,如前世的侯加利亚,他们都是仙人,却从不见天灵盖上黏着什么「命星」……那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以上的仙人并非没星,而是命星既然乃他们的命脉,攸关性命,这么重要,就自然不会长期挂在头上,暴露体外,否则很易被针对攻击!

「尘世间每位仙人,都对照着天空中一颗星,仙,就在星空上,每颗星,都是仙人……」

风老道也说过这句话,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顿悟了。

对,仙人的星,不会留在头顶,而是正「寄存」於星海中!按照其推断,所有人登仙后,最终都得将命星祭上天,进入星海,成为九霄星图上的一份子,自此光照万界。

既然如此,难怪有人会说;仙人都对应着天空中一颗星;那位上古玄祖,应该也在那里……

「原来金头发和卡姐正在『祭星』,那就专注丶放心去祭吧,小弟不打扰啦。」夜天抬头凝看,只见两颗小星已几乎抵达云层,之后还将继续飘升,直奔仙海,不禁啧啧称奇,也没再厚颜讨仙气。

但同一时间,金头发大概感到不好意思,竟然蓦地出声!

「主人,其实我俩仙阶已稳,这才最要紧,至於祭星之事反不急於一时,随时都可以做。当务之重,是先帮主人你追上仙阶,等大家同步同阶……才再携手祭星吧!」这位暖男虽没睁眼,却似乎已稍复意识,能够说话,还矢言不会撇下夜天不顾,真够义气!

「金头发……」夜天听了,也不免心头一暖,但寻思两战魂既然已入了定,就不好中断人家,於是想推却。

谁知道,风亦休此时却比他还紧张,竟一脸郑重,煞有介事的出来抢白。

「不,这万万不可!」老道眉头一蹙,脸绷紧,一看就知事态严重:「以贫道有限所知,祭星过程凶险,绝不容有差池,而且一开始了,就万万不能中断,不然很易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这……真的没办法中途抽身?」金头发见他严正警告,当即追问。

「唉,应该很难……」老道长叹一声,竟开始闭目思索,像从脑海里翻搜着某本多年前看过的古藉,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才续说下去:「贫道依稀记得……祭星时,仙人的状态会时强时弱,强时战力可直抵六阶大圆满,弱时却随时不足六阶;正因如此,你们俩不仅不能中途抽身,身边还需有强者护道,有备无患。」

「那好!」夜天一听双魂需要hu fǎ,便想也没想,立刻毛遂自廌,出来举手,道:「嗨,小弟一时三刻还成不了仙,横竖闲着,正好来当这个护卫。」

夜天都请缨了,那风亦休作为前辈,自然更不甘后人,正容道:「好,夜小友你守内,贫道则和衍名兄守外,发现异常马上通报。这里虽为后山禁地,但鉴於近期圣地高手骤减,守备不强,我们务必加强戒备,以防有人伺机暗算……」

夜天点头赞同,毕竟双魂登仙时,已在外界触发各种天劫丶异象,想再低调也难,唯有全力护道。然而也在这时,变故又发生了!

风老道的脸庞高悬云端,才说要「防伺暗算」,谁知话音刚落……蓦地,其眉心处,竟溢出一缕触目的鲜血,非常突兀;因着这变故,他的脸色也从平缓转趋凌厉,看似惊怒交加。

「什么状况,谁?」危机似正临近,夜天一发现不对劲,便立刻撤出神识大道,往外察看。到底禁地是否被人入侵,谁这么大胆,连风老道也敢暗算?

但,夜天似乎已来迟一步。当他返还现实,再看风亦休一眼时,便发现老道原来不仅眉心淌血,连嘴唇也在淌血!这瞬间,他已经闭上眼,盘膝打坐着,双手还不断结印调息,目测受伤不轻。

「风前辈也敢动,是谁不想活了?!」夜天瞋目怒喝。不过当然,这世上敢叫板风亦休者寥寥,肯定至少是无上祖师,不好打发。

夜天匆匆扫视一周,只见现场影影绰绰,来者越来越多,并初步可被分成三个不同阵营。8

第四五二章:应该先杀谁

第一批,是入侵者。他们当中,竟包括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老枯藤丶辰灭,还有哀谣,还有……像原繁丶原云等与夜天有仇的昆仑门人,也居然站了在入侵者那边,看来已决定反出圣地,倒戈相向!

第二批,则是指支持夜天的一方,这边人数明显较少,说真的,其实也就只有风亦休丶衍名,还有夜天自己而已,相对势孤。

最后第三批,究竟会站在那边?不,他们其实不是站着的,而是躺着的,是躺在地上的人(尸)。躺尸当中既有普通修士,也有圣地老古董,也不乏「凌月宫」的御婢。

经夜天初步推测,刚才辰灭丶枯藤定是联同了「凌月宫」御婢攻山,过程中还意外得到原云等人倒戈,帮忙关掉各种禁阵,最终成功攻入禁地。在夜天出来前,禁地这里应已发生过一场血战,因此多半较低阶的御婢丶修士已成了地上躺尸。

「你们……都是冲着天狼元神,即是冲着我而来的吧!」山地上,夜天扫视着已经形成的包围网,初时火冒三丈,极度愤慨不忿,但渐渐又觉得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连累了风老道,令其无故捱刀,实在有愧。

夜天一向千山独行,潇洒去来,最不想欠人情债,因此,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决不能再让别人为其牺牲,风老道千万别出意外!

想着想着,夜天眸泛寒光,脸色越来越冰冷,真想吐出那句老话:「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票饿狼想要元神,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打杀吧,干嘛动风前辈?!」

最终,他还是没说出口,但却越发鄙视在场诸人。先别说辰灭丶枯藤丶哀谣这些世代宿仇为夺宝而勉强凑合,已算极不要脸了……而最无耻的还是那几个原字辈,受昆仑培育之恩,却竟然敢吃里扒外,谋反图杀老祖?!

「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人……」蓦地,夜天终於按捺不住开口,一出声,就透发出如同冰窖般绝寒的气息,令人发抖。

未几,他又开始逼视向原字辈,怒喝道:「风前辈德高望重,仙风道骨,连我这些教外喽罗都敬重他。但你们这些反骨……看看你自己!吃圣地的米,喝圣地的奶,拉圣地的屎,受尽圣地养育之恩,却不知廉耻,居然敢欺师灭祖?!现在前辈既不宜动,我就代他执行家法!」

反出师门,乃修练界之大忌,不论怎么诡辩都是理亏,然而原云这厮却无愧色,反而挺起胸膛骂回:「呸,我们也是一肚子苦水,无从申诉下,才逼不得已走出这一步的!总之……师尊就是处事不公,宁愿偏袒一个叫化子外人,也不替昆仑亲生的说公道话,大家早已受够!」

原繁立刻接口:「对对对,老祖宗你偏袒夜天,大家都是满肚子气,逼於无奈下,才敢行春秋之事!」

「既然师门不义在先,又拒绝修正路线,我等只好兵戎相见,替段师兄出口气了!」

「……」

他们一人一句,尽是诡辩,都是胡说八道,夜天也一直只当扯谈;直至段攸方那渣男被提起,他就马上火了。

「你们不要命了,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这个人……而且其罪证早已查明,无可漂白;这贱人,应该受永火之刑,生生世世做猪做狗……」

不错,段攸方,这个瓜被夜天深痛恶绝,谁敢替他洗白开脱,都将一律视为帮凶,当立杀!这刹那,夜天眼神究极冰寒,已决定把原字辈除名;他一步一步踏前,步步生风,寒声斥喝:「听着,从下一刻开始,你们将一个接一个倒下!我喊谁的名字,就轮到谁倒下!」

「喂,饶……饶饶饶命!」

原云等人闻言,立时皆脸色唰白,发毛哆嗦,蹬蹬倒退,甚至本能地躲到辰灭丶枯藤等大能的身后,寻求护荫。

他们很滑头。某程度上,这样做等如在威胁众大大,逼他们出手保护,因为原字辈若在其身后仍为夜天所杀,这些绝世高手丶无上祖师将如同被打脸,颜面无存。

而果然没过多久,辰灭便出声表态了!

「夜天崽子,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要付代价的!」这煞星一展臂,迅速掩护起原云全身,再冷喝道:「现时他在我身后,岂轮到你想杀就杀?崽子你想杀人,难道不用问过我吗?」

夜天嗤道:「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哀谣当年算计过你,你应该杀她报仇才对,而不是卑躬屈膝,反过来和人家合作,不要脸!」

「哈,我本身就没脸,何妨?」辰灭反呛。其实他没乱说,毕竟他本就是「无脸人」,以前是「无脸侍卫长」,现在是「无脸煞星」,总之脸上就没五官,却仿如一个黑洞,难怪能如此不要脸!

未几,辰灭又继续霍手冷喝:「本尊说过,像我这种被流放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有生之年能够回乡!为达成目的,我将不择手段,既可大开杀戒,屠镇灭村,也可寄人篱下,做牛做马。我不会管别人冷嘲白眼,人们喜欢耻笑,随便!」

「你们果然是蛇鼠一窝……」夜天难抑怒火。他痛恨这些人,尤其是原字辈,不但死不知错,还妄图砌词洗白,实在罪加一等!半晌,又见他缓缓抬手,眸泛戾光,一字字的道:「我说过你们要一个接一个倒下,说到做到,现在开始。第一个,原云,我宣判你死亡!」

「霍-」

没有人看到夜天如何出手,但瞬息之间,只闻「砰」的一响,原云便已应声倒地,鼻窍中还溢出两行鲜血,当场毙命。

「擦!」部份低阶修士咋舌,当场相顾愕然。这算是打脸吗,强如辰灭,人界中的顶尖存在,「天河五煞」中的「嗜杀血狼」,连他也保不住原云??

「你很卑鄙冷血……」

说出这番话的人,却不辰灭,而是夜天。忽然间,夜天发现自己虽已毙掉原云,同时却俨如使出了七伤拳,杀敌一千,自损七百;那是因为:辰灭显然用了「围魏救赵」之法。

第四五三章:一命换一命

回头一瞧,夜天发现风亦休眉心处也添了两行乌血。老道一直闭目盘膝,默不作声,未有呼痛,但额前的乌血却是多么触目惊心;至於辰灭,他铁爪般的魔手则在冒烟……

「很公平,很值得……」辰灭翘起姆指,冷冷一笑,冲着夜天说道:「你继续数一二三杀人吧。用一票圣地渣,换一个风亦休,我觉得赚翻了!」

夜天捏拳道:「哼,你以为我不敢吗?况且你对战友如此冷血,当心人家怀恨造反,背后插你一刀!」话音刚落,就抬手要杀第二个原字辈。

说实话,原字辈的修为不过四阶,要放倒他们不难,但辰灭以风亦休「一命换一命」相威胁,就令夜天变得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冒险。

这样一来,因他有所犹豫,夜天所受压力亦随之减轻,便要趁势反扑,冷喝道:「哼,崽子你收手,却不代表我们也要收手。你,和风亦休一起去报到吧!」

说罢,这煞星把灯笼一抖,又不懂要抽出哪宗秘宝。若换成是从前,夜天一见他要出手,恐怕又得立刻退避三舍,左闪右躲,但时至今日……夜天自恃已是准仙,离仙阶只差半步,战力翻了倍,便自然不会再让人如取如携,反而应采取主动,先发制人!

「飕-」

夜天身如轻虹,欺身向前,试图赶在秘宝祭出前先行截击。然而,只要他一动,一移离风老道和衍名身边,便马上发现上当……

调虎离山。

夜天这方人少,自己刚才本不应动,一动了,与战友距离一远,力量一分散,就很易被逐一击破,风亦休尤其危矣!

「糟糕,一时冲动便上了当!」夜天腹腓,但后悔已经太迟,当他起动时,老枯藤同时也动了!

「霍-」

老头的神器是「九曲鞭」,蓦地,只见其铁鞭一挥,银芒乍现,四周空间亦随之扭曲……没多久后,夜天和风丶衍两道已被分隔进不同空间,断绝了连系!

「这……」夜天倒吸冷气,也随即左右顾盼,环视起四野。

呃,东南西北都是混沌裂缝,封绝十方;此时此刻,他正被困在一个山坡上,距离昆仑峰顶不远。这片空间内,除了夜天丶辰灭,就再没第三个人;有的,也只是地上一票躺尸。

外界连系已绝,看来,夜天又得与辰黑脸进行一场生死搏杀,但即使成功了,却还得想方法怎走出去!

没办法,夜天就是慢了一步成仙,刚才倘能及时晋阶,让战力飞跃,现场相信已无人是其对手。同时间,他体内双魂虽已登仙,无奈此刻却忙於祭星,不能被干扰,所以亦无法搬出来秒全场。

在这情况下,夜天只能靠自己……硬着头皮血战辰灭;拼战体,两人等阶相若,拼神兵,他们亦同样身怀大量秘宝,总之各方面皆扯平,一经激斗下……恐怕胜负难料。

「嗐,才一根九曲鞭,困我不死的!」忽然间,夜天想起九曲鞭上次在深山上,也曾这样分隔其两缕化身;但到最后,却被他用狼牙钉自制铁鞭,强行扯合混沌裂缝,再脱身而出。现在,他可重施故技吗?

「哈哈哈,痴心妄想……」蓦地,老枯藤像在外界传音。他如能读心,即使隔着混沌裂缝,也能悉透夜天想法,不断冷笑:「咳咳咳,上次是老夫疏忽,才被你侥幸走脱。九曲鞭共分九断,这次为防重蹈覆辙,我特意多分四断加固你的空间,崽子你休想逃!」

「是吗……」夜天不禁皱眉,经初步感应,又发现老枯藤所言似乎属实:混沌裂缝的确已被几截铁鞭加封,一重又一重,真的不易破阵。

「还是别舍易取难,此时此刻,先收拾掉辰黑脸再说吧。」夜天寻思,一边想,又渐渐将焦点重置於辰灭身上。

方才自老枯藤神鞭一扬,独立空间生成后,他俩就一直在山坡上对峙,良久相顾未语。忽然间,夜天竟打算改变策略,转为挑拨辰丶枯两煞!

「辰黑脸,想不到你这么二,居然肯做老枯藤的打手……」险峰上,夜天忽而诡异一笑,似在嘲弄,也像在奉劝对方,寒声道:「事实上,即使你能杀掉我又如何?外有四重封印,即便我倒下,你也必元气大损,能凭个人力量杀出去吗?最后……也岂非等着被人活活炼化,徒作嫁衣,你不觉得自己这个打手做得很笨,亏大了?」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要策反丶拉拢辰灭,逼他先和自己合作杀再去;否则等到激战后两败俱伤,就必会被老枯藤在外坐收渔利,届时赔大了!

利害在前,心动了吧。

「哈哈哈……」然而,辰灭却似乎没怎被夜天忽悠,反而放声大笑,也像在嘲讽他,厉声道:「无知!枯老三当然也想坑我,但别忘了,他当前正同时操控着两片空间;你我这里一处,而另外一处,里面则有哀谣和圣地叛徒,大战风亦休与衍名,随时又得打到天昏地暗。老三在那边已疲於奔命,分身不下,还哪有空来管我?」

「那又怎样?」夜天瞪眼。

「无知!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你倒下,天狼元神就是我的!其他人都自顾不暇,哪有空和我争?」辰灭反问,未几又再纵声长笑。

「是吗……」夜天被无故奚落,当然心有不忿。半晌,又轮到他歪嘴冷笑,出声反呛:「对不起,真正无知的恐怕是你……你以为我还是东湾镇那个脓包,碰一碰就会倒下?辰黑脸,小弟最不缺神兵,来,说,想死在哪一件之下?」。

说实话,夜天纵使未敢惊动仙阶双魂,体内依然有五宗兵影可用,可谓有恃无恐。这瞬间,随着他运劲於指,它们已全数化形而出,霍霍绕体盘旋。

夜天却必须速战速决,速推辰灭。事缘风亦休身受重伤,却要在另一空间与哀谣困兽斗,形势凶险,亟待夜天尽快支援;因此,他绝不能与辰黑脸纠缠太久。

第四五四章:被掏空

於是夜天再没罗嗦(或尝试策反辰灭),一抬手,便摘下了兵影中最强的淌血战矛。血狼之憾,内蕴仙能,连哀谣也忌惮,连图亚皆不敌;现在,夜天要用血茧困缚辰灭,藉此速战速决!

「呜呜呜-」

此兵一出,现场顿时弥漫着阴邪之气,不愧为绝世凶兵。但不知因何,夜天这次却觉得它有点「虚」,有点「空洞」,里面像被掏空了似的,令其气势稍逊从前。

「到底什么回事?」夜天一阵疑惑,也连忙凝聚神念,细心去感应。片刻后,他终於发现出了什么问题:战矛的世界内那支东方族大军似乎不见了!

对,战矛内,所有军马都消失了,连大胡子亦不存在,难怪它如同空心,气势骤降。

「部队蒸发掉,是因为……早前已被我自己吃光!」夜天恍然大悟,也连连暗呼不妙,自语道:「真可惜,大胡子等人已用去帮金头发渡天劫,能量悉数挥散,不再在体内了……」

事实上,即使没了东方族大军,战矛内理应还有一支阴兵,只可惜,它就一直隐藏於混沌中,召唤不出。那就是说,「血狼之觞」很可能暂废了,暂难展现仙阶力量,因此别说像图亚般的无上存在,连辰灭亦可能封困不住!

「不要紧,战矛不行就换兵器吧,把哭货弄出来……」夜天沉吟着,正想放回血狼之觞,改为祭出那柄长弯刀,却赫然发现来不及了。

说到底,辰灭并不会给他时间慢慢部署;喝杯茶,撒泡尿再打?没门!

「哧-」

电光火石间,他已从「冥虎灯笼」中抽出了一把长戟,并点指向夜天,当下神威盖临,气机不断陡升。同时间,长戟寒光乍现,也透发着阵阵诡异气息,显然不是凡品。

「海神戟?」夜天一阵惊疑,就觉得这长戟很面熟,却说不出哪里见过。

不,绝不是海神戟。他们身处高山,四周一点水都没有,而辰灭非愣子,应不会这样错配兵器;事实上,它应是海神戟的同类……山神戟!

「凡物皆我用,凡人皆我兵!狼视天下,海为我所用,山为我而开!」山坡上,辰灭斜举长戟,念起一些古怪的咒文,然后,再将它朝石地狠狠拖拽!

「锵锵锵锵锵-」

刹那间,现场迸发出一连串金属颤音,大量火花迸现,石坡上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表面上没什么,但此戟既称为山神之戟,自然不容小觑。没多久,峰顶处又传来一阵隆隆巨响,甚至地面亦开始震动!

「隆隆隆隆隆-」

「是谁在吵,谁在震?」夜天循声抬头,立时竟一阵寒颤,倒吸起凉气。

很恐怖,山神戟一动,整座山峰就像被激活了。夜天匆匆扫视一遍,便惊觉到……峰顶居然被削平了,而且,还有无数庞然巨石开始滚落,这是一场山崩,是一场末世浩劫!

「隆隆隆隆隆隆-」

「擦,这山神比海神还凶,想压死我吗?」夜天吐槽,脊背亦开始发凉。看着这堆石头,就俨如大山般压塌下来,黑影绰绰,他双腿竟有点发软。

该怎么办?夜天刚切换了「白狼之憾」,但它既称为「回忆之刀」,便明显只能针对活物,却对山洪乱石无效;结果在情急下,他唯有从肩上解下「天虹仙弓」,攥到手中,打算一箭一箭射碎巨石。

「不,卡姐正在祭星,不能惊动她。」这一刻,夜天本已把弓弦张开成满月状,并准备从双魂输入真气,生成光箭。然而,他却在最后关头出现犹豫,怕会干扰到他们祭星,於是……便改为自捣腰包(真气),再加上从十方汇聚来的精元,经一番苦功,弓弦上终於形成了一口箭,是青箭!

「淙淙淙-」

夜天还不是仙,若单凭自己力量,大概青箭已是极限,难以刷出橙光。不过没办法,鉴於形势逼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弓,接着咚的一声,青箭便告飞射而出。

「哧!」

霎时间,那光箭仿如惊虹,横贯虚空,射向最接近的大石。它虽不是仙阶橙芒,却仍蕴有祖师级的伟力,箭射顽石,势如摧枯拉朽:瞬息间,这块大石已彻底崩碎,碎块往十方飞溅,弄得沙尘蔽天,地暗天昏。

「呵!」夜天一声冷笑,然而其烦恼还远远未完结。须知道……现场正值山洪暴发,巨石滚滚,而他只是崩碎了头一块;在此之后,庞然大石还将接二连三滚落,就如一个又一个巨拳,全冲着他压塌而下,势令其疲於奔命!

「隆隆隆隆隆-」

老实说,夜天当前已是祖师,若只是一场山崩,一介山神,他自问还应付得来。但,别忘了现场还有一个辰灭!

「凡物皆我用,凡人皆我兵!」山坡彼端,无脸煞星继续念念有词,凶相毕露;未几,他又探手进灯笼内,疯狂搅动,经一轮搜索后,最终摸出了几柄铁剑。

夜天一阵哆嗦,惊道:「你又想布剑阵,想炼化我?」

然而,这次辰灭却没搭理夜天。这一刻,只见他疯狂掐诀,不断向掌心运劲,及至精气充足,铁剑便全数从鞘中跳弹而出,隔空飞纵,直取夜天咽喉!

「咻咻咻-」

夜天大吃一惊,还以为辰灭将慢慢摆阵,慢慢祭炼,岂料这厮二话不说,便乾脆把战剑全数祭来,根本不给时间喘息。刹那间,只见银芒四射,剑气纵横激荡,全部要命,十只手也难以应付!

「妈的!没了卡姐,此弓就是不给力……情势危急,看来只能出此下策……」夜天咬唇自语。

唉,若换成别的对手,他自然千万个不愿打扰丶唤醒卡琳特;但当前被宿敌登门寻仇,假如夜天一死,因着唇亡齿寒之理,双魂也一定活不了……。

既然如此,夜天只好双手合十,向卡琳特说抱歉:「不好意思,十万火急,必须召你出来……」

没法子,现在唯有仙人可救夜天,即使兵魂祭星时状态不稳,随时会暂失仙阶,也只得临危受命。

第四五五章:唤不醒

「谁……谁进来了?谁……是谁,是主人吗?」夜天的神识界内,卡琳特本来正屏息六感,专注祭星,整个人处於一种奇异武境,谁知突然间……却被人没脑儿的狂摇,这样极易走火入魔!

最终,卡琳特果真神智错乱,纵已睁眼,双瞳却无比空洞,意识极度模糊,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未几,她又开始咬着唇,摀住头,不断的摇晃;满头金发,很快已揉得乱糟糟。

夜天讪笑道:「救人如救火,卡姐不好意思!」

没办法,现在兵凶战危,若再不出手的话,大夥儿便恐会被乱石活埋,也是个死。於是,他也再不顾卡姐清醒不清醒,当即并指一点,从她肩上源源摸走真气……

「淙淙淙-」

真气,还是用自家的好。霎时间,卡琳特的精气如水倾泻,注入了弓胎中,令它当下七色璀璨,仿若有了生命;至於光箭,亦将马上化形而成,到底会是什么颜色?!

青色!

不好,居然还是青色,未达仙阶!其实祭星期间,双魂的状态本就浮动,时强时弱,难於控制,尤其现在……被这样强行扯拉出来,则更令卡琳特雪上加霜,一下子跌至战力下限,只能刷出青芒。

「哧哧哧-」

纵然如此,夜天仍继续挽弓射石。没办法,若不想被压扁,他就得硬着头皮,青箭照用。

幸好,随着仙弓射出一箭又一箭,眼前的巨石也一块接一块的崩碎,没能近身。但夜天仍非常纠结,青箭纵然不赖,却始终无法大范围扫荡,即一击完爆石群;而且,别忘了现场还有几把铁剑,它们不停纵横激荡,亦相当难缠!

此时此刻,夜天除了扳弓射石,自身也得各种侧头闪躲,总之就左支右绌,一片狼藉。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不是办法……」夜天沉吟,连忙想法子激活卡琳特,令她从谷底反弹,重登仙阶。但再看看卡姐,此刻仍在各种摀头丶抓发丶甩胳膊,看来神识混乱,该如何是好?

夜天自语:「非常时期,需用非常手段,对不起了……」其后,经一番琢磨(和尝试),包括大喝丶狂摇甚至暴打皆无效,他终於得出结论:必须用最极端的方法刺激卡姐,不然她万难清醒过来。

夜天身周,那口「回忆之刀」还在霍霍盘旋,十分趁手,於是立刻被攥到手中。他要通过「揭疮疤」,即勾动卡琳特的痛苦回忆,将其激怒(好让她再发飙大爆发)!

「呜呜呜-锵锵锵-」

这刹那,夜天其实还不停在闪避战剑,甚至其馀火焰剑丶狼牙棒丶雪之空等也用上了(当然,由於他自顾不暇,难以催动众兵反攻,结果它们只能环身盘旋,充当大盾格挡)。在这种手忙脚乱,跌跌碰碰的情况下,刀柄泪印的幻象自然也无法被固定……

不过不要紧,在这一刻,画面已带大家回到「一叶金滩」,又再放映着当年激战那一幕。卡琳特本来摀着头,瞬间亦将视线转移到画面之上。

影像在抖,影像中人也在抖:先是侯加利亚与红衣舞娘激情缠绵,两个人动作夸张,本身在抖;其后又见辰灭丶枯藤杀出,和老侯打得天昏地惨,惊神泣仙。一时间,已分不清究竟是画面抖,还是画面中的角色在抖,谁比谁更抖……

不过必须一问,卡琳特有没有被唤醒?

如果……单从光箭之后的颜色判断,似乎是没有。卡琳特一直在看,从一开战直到其后老侯节节败退,她都在看,都在一瞬不瞬盯着画面,然而……除了皱眉板脸,却不见她有特殊反应。

很奇怪,这个片段,以前总会教卡琳特咬牙切齿,目眦俱裂,大受刺激,怎么现时反应如此平淡?夜天不懂,也许这画面已看过太多次,看完一次又一次,重覆又重覆,结果卡姐对它渐渐麻木丶免疫,效果逐次减低。

「霍霍霍-」

画面中,大战终於落幕,卡琳特却目测仍很迷乱,战力未被激活,因此光箭只能维持青色。

山坡彼端,辰灭竟不禁放声大笑。

「哈哈哈,过去的事,就让它风化吧,何必几十年后再抖出来?」

他熟悉这柄回忆之刀,熟知其特性,自然明白夜天是想激怒兵魂,令其爆发入仙,故一直未敢轻视。但,谁知他却未有成功,青芒依旧,至此辰灭亦终於放心了,不禁大声奚落:「哈哈哈……看来,连卡姐这种倔性子也放下了执念,懂得向前看,看将来。崽子,你又何必抱残守缺,硬要逼疯人家?」

橙箭未现,辰灭出手时也再无顾忌。蓦地,他重执「山神戟」,猛然朝地上一杵,随后一转眼……但见地表上又再添裂缝一道,山洪也随之加剧!

「隆隆隆隆隆-」

尘沙蔽天,海量巨石滚落,且全冲着夜天而来。这一刻,虽然他仍在拼命开合宝弓,化成一箭又一箭,逐次射出,却碍於射程丶覆盖范围有限,无法一下子扫荡清场,越来越吃力。

夜天浴血。漫天剑舞,已多次擦过其衣袖,甚至削掉手臂上一块肉,终致全身挂彩,伤口见骨。祸不单行,随后他为闪避巨石,更一时失足,狠狠栽了个大跟头……

「砰!」

倒地后,夜天又开始滚落山坡,一直滚,一直滚,而他滚到哪处,辰灭的战剑也追到哪处,刺在哪处。夜天一边滚,还得腾出手抡弓挡剑,及尽量把长弯刀留在身畔,异常狼狈。。

「卡姐,你看看,看看!」翻滚中,夜天纵使头昏脑胀,晕头转向,意识却依然清醒。他不想死,而且不但不想死,还十分不甘心,不服输。仙阶,分明只有咫尺之遥,垂手可触及,却被这群人渣杀出破坏?他们可恶,可恨!

由於不甘心,夜天又再向痴呆般的卡姐传音,甚至声嘶力竭,俨如在斥喝:「卡姐你看看,看画面,这票全是你的仇人,有着血海深仇,怎么你一点都不生气?为什么……」

第四五六章:某月某年

可惜,没反应。神识界内,卡琳特依然呆滞,就只是皱了皱眉,瞪了瞪眼,但也仅此而已,没特别愤恨震怒。

很明显,「一叶滩」的片段由於看完又看,看完再看,重覆太多遍,早就已不管用……然而,夜天却未想放弃,他决定孤注一掷!

「呃,卡姐是个老妖,活过几千年,一定有其他痛苦回忆,不可能没有!」夜天咬紧牙,一边翻滚,同时又疯狂运转起玄功,几把全身精气都注入到长刀中。

掌指间,精气源源不竭传输,不停催动泪珠符印;这一回,夜天可是把老本都扛上了,豁出去了,在此之后,其真气已完全被抽空,丹田一片空虚。这次若再不成功,就可以正式和人生说再见了……

「卡姐,你还记得什么,都给想出来,抖出来吧!」

夜天既孤注一掷,倾尽了全身力量,结果……似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白狼之憾终於出现了微妙变化!

「呜呜呜-」

画面在变,情景在变,骤然间,符印竟展现出全新的影像。这些片段,夜天之前从未见过;全新的场景,也终於令卡琳特微微动容。

「这……」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四周皆为雪峰,乍看之下,倒像是昆仑山。

大雪峰上,银装素裹,寒风呼嗍。现场有三个人,一个老秃驴,手执银鞭;一个无脸黑衣人,手提灯笼;一个金发肌肉猛男,肩悬七色宝弓。

不用说,这正是枯藤丶辰灭丶还有侯加利亚;「天河五煞」之三,正聚首在一处。

某年某月,昆仑山。

那时候,三煞似乎还未反目。夜天甚至有种感觉,那时年代久远,很可能连昆仑圣地也未开山创派。

这三人当中,侯加利亚是老大,也唯有他崩坏得最慢,仍然稳处仙阶。画面中,只见他缓步走向崖边,时而俯视山脚,时而仰首远眺,衣衫猎猎,大有指点江山之势。

在他身后,辰黑脸徐徐跟上,终於抱拳开口:「老大,若屈指一算,我等被放逐已将近七百年,却仍未等到仙界接合,今后,可能还要再滞留千年丶万年。既然归期不明,我们为何不现实一点,放弃虚无飘渺的回乡梦?」

「你想说什么?」侯加利亚脸色一凝。

辰灭正色道:「既然归仙无期,就不如改变心态,正式在人界落地生根。昆仑山灵气较充裕,俨如仙境,我建议大家在此开山立户,建立我们的宗门势力,再传承下去……」

「没兴趣。」侯加利亚闻言,几乎未假思索,已立刻表态否定,斩钉截铁,也令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

辰灭碰了一鼻子灰,显然不悦,却未敢在老大面前发作。半晌,他又转脸看向枯藤,拱手问道:「老三,此事你看法如何?」

「老四说得有理,以后,人界就是家。」枯藤点了点头,也走前驻足崖边,一并加入劝说:「仙界几时接合,甚至会不会接合,谁都说不准。既然如此,我等总要为未来作些打算,建立一些地盘……」

然而,他俩虽极力游说,却始终未获老侯认可,反而被当头棒喝。

「刚才都说了,没兴趣!」侯加利亚微微瞪眼,后退了两步,背负着手说道:「我们是图腾,万古称尊,理应目光远大,放眼诸天才是。人界乃废土,在这儿开个小门派自欺欺人,根本没意义!」

辰灭很不服气。他并非胸无大志,而只是面对现实:归仙之日未明,三人得长期滞留人界,每天为各种琐事烦恼,和各种从前瞧不起的「蝼蚁」打交道。谈诸天,谈万古,这些太离地,太不切实际,还不如正视现实,在人间找个安身立命之处,总好过四海为家,再做一千年丶一万年的浪人。

但当然,这种想法层次太低,绝不会被老侯接受。

「大家切记,我们是仙人,是仙人!」当年的金头发,放眼万古,心比天高,自然又得训斥其战友一番:「天河五煞,乃仙界的无上图腾,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短暂的流放,不能磨灭意志,身在凡间,心却在天上,大家岂能自甘平凡,鼠目寸光?」

至此,辰灭丶枯藤皆意识到老侯独行独断,难以被说服,於是再嘿然不语。

经过这一席话,三煞虽未致反目,但关系已出现裂痕。

「飕-」

场景丶时空正迅速变换。

转眼间,四周已不再是昆仑雪峰,而变成了一个海岛。时间,也似乎又过了几百丶甚至几千年。

侯加利亚丶辰灭丶枯藤。

千年如一瞬,人生像白驹过隙,海岛上,天河三煞难得再次聚首,只是随着时光流逝,物换星移,这三个人已经大有不同。而且,不仅是意见丶路线上有分歧,更大的差异在於战力。

数千年过去,到了那一刻,辰丶枯二煞都肯定已失落仙阶,沦为凡界无上祖师,唯独老侯还残存点点仙力。战力的差距,从三人战体上清晰可见:金头发背负着手,肩悬七色宝弓,昂首挺胸,霸气尽现;辰丶枯二煞则全身喋血,踉踉跄跄,显然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而且是战败方。

「蓬莱覆灭了……唉,近千年的心血,一夜间就化为乌有,三大圣地算计我们可耻……」辰灭身负难以形容的恐怖创伤,颤颤巍巍,只能把山神戟逆插在地,勉强支撑,才不致倒下来。

「是吗?」蓬莱灭亡,可谓东方修练界的头号大事,但老侯听闻之后,却只是嗯哼两声,一副「没所谓丶没关系」,事不关己,甚至是「死不足惜」的取态。

正因这样,三煞的分歧势再浮面。

看来数千年前那次分别之后,辰灭丶枯藤真的跑了去开山创派,不过并非在昆仑山,而是另觅了蓬莱仙境为址,亦即后日名躁一时的「蓬莱圣地」。

好景不常,此派随后将被北斗丶南斗丶昆仑联手毁灭,无数长老丶宿老被擒后封印深山,终生未拾自由;至於辰丶枯二煞,虽勉强能逃出生天,短暂避过被镇封的命运,但仍不免全身挂彩,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来求老大施援。。

再之后,辰灭得到的答覆……就是那句轻描淡写的「是吗」。

三煞之分歧,至此将重新浮面。

第四五七章:将我粉碎

对於蓬莱,侯加利亚态度冷淡丶不管,甚至有些蔑视;但至於其馀两煞,却显然把一直它视若命根,现时心血尽毁,他们无不捶胸顿足,忿忿不平。

「圣地巨头无耻,即使挫骨扬灰,也难抵其罪过!」海岛上,只见辰灭扼腕诅咒,亟欲复仇,奈何其战体不堪,力有不逮,便只能游说金头发代出头:「老大,你虽然没加入蓬莱,但当前兄弟有难,难道要见死不救?人界中唯独你仍是仙,只要你肯点个头,啪个响指,那些被封印的长老就有救,大仇也得报了!」

那一刻,辰灭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会各种狂摇,扯衣服,甚至扼喉。但再看看侯加利亚,却仍然是一贯冷淡,甚至不屑一顾。

「这一件事……本尊已被你们念叨了几千年,真是无日无之……」老侯冷哼,眼皮都不抬一下,目测已开始不耐烦。

未几,他乾脆解下天虹仙弓,点出真气,将它定於身前,再向里面的兵魂传音:「我的立场,不知道已重覆过多少遍,不赘。我人最怕罗嗦,卡琳特妳向他们解释吧!」

由此,所有人,不论当世的丶现世的(包括在神识界凝看影像的卡琳特),焦点都瞬息转移到宝弓身上。

尤其是卡姐。现世中的她,本来懵懵懂懂,呆滞浑噩,直至看到二百年前的自己,才一阵动容出神,心中竟掀起了万丈波澜。

「蹬蹬蹬蹬-」

影像中二百年前的仙弓,忽然铮铮作响,大肆波动,目测就要开口。

同一时间,当年的辰灭也未死心,还想尽最后努力游说,便颤声抢白:「嫂子,就当老四求你们……出一点力,血洗三大圣地,报仇雪耻好吗?!」

但,他激情归激情,却不能忽视卡琳特只是兵魂,必须忠於兵主,莫能拂逆其意。

「老四,主人不关心人界纷争,不会帮你的,这你也懂,别再浪费时间好吗?」当年的卡琳特其实和现世没大分别,都是那么大大咧咧,神经大条,语气也很冲:「嗐,区区一个蓬莱,派中连半个仙人都找不到。这种规模丶实力的渣派,在仙界遍地都是,毁了就毁了呗,毋需可惜,你伤心什么呢?」

「嫂子,话不能如此说……」辰灭气极,竟一举拔出插地的长戟,斜指向天,颤声怒道:「北斗丶昆仑如何无耻,有目共睹。而且,我也不是要求两位拼命;你们是仙,只需点个头,打个喷嚏,扇几巴掌,蓬莱大仇就得报了。本是举手之劳,你们为何仍要袖手旁观?」

「怎么了,想打架吗?」卡琳特见他拔戟,霎时间,天虹弓胎亦迸发出一缕橙芒,是货真价实,属於仙阶的橙芒。神光一现,辰灭丶枯藤皆立时速退,嘿然不语,低着头,莫敢再执拗。

形势比人强。在修练界,硬实力就是皇道,谁拳头粗,谁便可大声说话。

就这样,卡琳特展现仙威之后,终於要作出最后宣判。

「大家还是战友,倘若哪天你们遇到生命危险,主人必拔刀相助,但至於蓬莱之事,主人说过不管就不会管,没商榷馀地!而且,也拜托你们俩清醒一下,别忘记大家是图腾丶是仙神,放眼的是万界!至於什么蓬西丶蓬东这些人界小帮会,根本没存在的意义,放弃吧,别白费唇舌了!」

此言一出,就俨如一锤定音,再无讨价还价馀地。就此双方相对无言,陷入了一片沉默。

那一刻,辰灭在默默思索。也许,是卡琳特这番话扭转了其心态,令他日后彻底放弃人界,放弃在此建根据地,不再眷恋这片病土。自此,他将如卡琳特所言,「重新放眼诸天万界」,即是不顾面子,不择手段也要归仙。

「霍霍霍-」

片段终结,众人的意识都回到了现实世界。此时此刻,夜天其实还在山坡上翻滚着,一边控刀,一边闪避战剑,同时全身浴血,手肘伤口几可见骨。说实话,根本没闲情仔细领悟影像中的意境。

卡琳特却不同。回看二百年前的自己,竟令她思潮起伏,无法再平静,尤其是那句「大家是仙」,更不断於脑海萦回,重覆又重覆,进而令她有所觉悟。

「仙……我曾经是仙,但为何现在又不是了?以前我能刷出橙箭,为什么现在只是青色……」卡琳特梦呓般呢喃着,霎时千头万绪,令她思感一阵混乱,仍无法完全醒转。

不过不要紧,只要卡姐对那个「仙」字维持执着,夜天就有希望了!

「我是仙,我要做回以前的我,以前的仙……」卡琳特继续自顾低语,不知不觉间,双手竟开始跟着影像中的自己比划。

那种是仙阶道韵,卡姐虽思绪杂乱,糊里糊涂,但只要照着演化,很快便重拾感觉……刹那间,弓弦上的光箭骤然变色,橙芒再现,彻底取代了本来的青光!

「什么回事?」不远处,辰灭同样变色。他与老侯同代而生,共战多年,自然明白橙色代表仙阶。霎时间,他不觉寒毛倒竖,掌心连冒冷汗,这次他完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成过去吧,还重提干嘛?」

虽然不甘心,不服气,但只要橙芒一现,再叫嚷也无济於事,无力回天。这瞬间,不用夜天拉弦,宝弓亦已在自主开合,传说中的惊世橙箭终於射出……

「哧-」

橙色神箭,光华万丈,内蕴霸天绝地的能量,摧枯拉朽;一脱离弓弦,马上化身成天地间的唯一,光耀全境!

夜天期待多时的大范围清场,青箭做不到,橙箭却做到了。它穿行於虚空,过程中,又突然一开二,二开四,共拆成四杆橙箭,并分别射向不同方向!

「咻咻咻-隆隆-」

仙阶神箭,威力非同小可,瞬息间,现场所有巨石全部崩碎,没有一颗完整,碎石飞溅向十方,令山洪霎时演变成大爆炸!!

「隆隆隆隆隆-」

乱石纷飞,沙尘蔽日,地暗天昏;直到此刻,辰灭已经御控不了全部战剑,部份飞脱,最终只能勉强收回两把,就打算用来护体。

第四五八章:图腾不灭

同时,鉴於「冥虎灯笼」法宝最多,千钧一发间,辰灭甚至还摸出了一面古盾,形成铜墙铁壁,不过在仙阶伟力之前,这恐怕还是救不了他……

天虹仙弓自主开合,完爆石群后,它终於改为瞄准辰灭,射发出终极一箭,要取其性命。

「哧-」

在夜天的预期中,辰灭必会各种发疯丶抓狂丶歇斯底里,甚至是狗急跳墙,祭出令人咋舌瞠目的损招。然而,这些统统并没出现。

辰灭……居然认命了。也许他自知不是仙人,於橙芒面前,任何大动作丶小动作皆是徒劳,於是乾脆放弃抵抗。在最后一刻,他决定垂下古盾,搁置灯笼,张开双臂,坦然面对死亡……

「将我粉碎,请。」辰灭一派潇洒,慨然狂语。

「辰黑脸,你居然不畏死,视死如归……」摆脱战剑后,夜天拍拍身上尘沙,踉跄站起,谁知先看到的却是这个情景,霎时震撼。

说实话,他没想过辰灭会坦然赴死。

回想段攸方丶原字辈等小人,阴谋败露后无不气急败坏,疯狂叫嚣,怕死怕得要命。反观辰灭,不仅罪孽罄竹难书,而且身为上古图腾,其一生所图……也肯定比那群鼠辈要大十倍丶百倍,理应更不想死才对;但是,他在死神面前却没半点惧色,反而慨然赴死。

不愧为天河五煞,一代枭雄。辰灭难逃一死,却演活了上古图腾的风骨和尊严。夜天纵然恨之入骨,仍不免萌生出一丝敬意。

「我不会死的……」这一刻,辰灭眼见橙箭无限逼近,大限将至,便终於念诵出其辞世句,慨然道:「本尊不会就此落幕。我是图腾,与世同存,今肉身虽崩,灵识永不寂灭。千百年后,本尊将以另一身份,另一种形式再次存在。我们还会重逢,再见。」

然后,他的胸膛便炸开了。

「轰隆-」

巨响过后,便是静默。

山洪已经止息,此时十方俱寂,万籁无声,但辰灭刚造成的那种震撼,却久久未消散。

四野虽无声,却又沉寂得震耳欲聋。

往地面一瞄,辰灭其实已经皮开肉绽,甚至下身处处见骨,不成人形,总之是各种恐怖。

他却居然未死。

是夜天。在最后关头,是他让光箭偏离航道,稍为射歪,别正面射中辰灭,他这才没全身爆碎……至少头颅依然完整,灵识未寂灭,心脏顽强的跳动着,仍可勉力向外传音。

「蹬丶蹬丶蹬……」

夜天蹒跚而进,借宝弓支撑,一步一步,最终驻足於辰灭的残躯前,若有所思。蓦地,他竟扫落宝弓,把弓胎架在对方脖子上,再清清嗓门,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判:「留你一口气,待交风前辈发落。他若有不测的话,你的下场将和段渣男一样;人不用死,却要被折磨百代丶千世,直至我完全消气为止。」

语罢,夜天深深吸了口气,再倒拖着七色仙弓,开始走出这片小空间。

没错,四周无疑仍有「九曲鞭」撕开的混沌裂缝隔断,凡人难以进出,但他现时手执仙阶神箭,正所谓开山劈石无所不能,天地间通行无阻……

「轰隆-」

毫无悬念之下,最终混沌还是被破碎了,小世界与外间重新接合,天衣无缝;就此,夜天挽弓大步走出,并随即逼向不远处,正在掐诀控鞭的老枯藤。

「老头,轮到你了。」这瞬间,夜天眼神凶戾,声线森寒,就如同一尊死神,冷喝道:「你有何遗言,说。」

「你……」老枯藤目瞪口呆,不过,却不是因被仙阶橙芒吓破胆,而是因看到夜天。眼前的夜天,全身尽是恐怖伤口,两眼肿胀得不成样子,双肘更几乎见骨,乍看之下,就俨如一头血鬼,令人发毛。

但,偏偏是这样重伤垂死的人,居然手执仙器,乱世横扫,天下无敌,岂不是很讽刺?

未几,夜天又发现……枯藤也是个偏执的老顽固,要他低头求饶……对不起,几乎不可能。在死神面前,他同样夷然不惧,未见惊惶之色。

「几千年转眼而过,老夫一生多舛,被流放过,被虐打过,被封印过,最终都挺过了。死,又何惧?」老枯藤语罢,也和辰灭一样展臂挺胸,闭起双目,看似已抛开一切,决心赴死。

夜天问道:「你们千算万算,最终却栽在我这个黄毛小子手中,是否心有不甘?」

「不甘?哈哈哈……」这两个字,似乎正大大刺激着老枯藤。未几,他便忽然仰首向天,狂笑起来,道:「不过一具臭皮囊而已,丢了就丢了,不可惜!图腾不灭,千百年后,我将换形式再传於世!」

接着,橙色光箭破空而发,老枯藤马上也跟辰灭同样下场:下半身近乎崩毁,看起来血肉模糊。

夜天却没有下杀手,正因如此,枯藤上半身相对无恙,头颅完整,心脏还能顽强跳动。只是经刚才一炸,老头已是奄奄一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其后,夜天将弓胎在其颈上一搁,啐道:「留你一命,也请你冥冥中保佑风前辈,否则他若有不测,老子将狂虐你一千年!」

老枯藤嘿然,自此再没片言只语。他本来就头顶光秃,皮肤乾皱,老态龙钟(战力不算),现在一经重创,外表就像一下子再衰老五百年,人虽未死,看来却与乾尸无异。

「便宜你了。换成一个怨念重的杀手,必定将你的肉一块一块剜出来……」夜天沉吟。

与此同时,枯藤倒下后,九曲鞭由於乏人操控,它划出的另一片小空间亦马上和外间重接,所有混沌裂缝至此全数消失。。

那片小空间内,哀谣刚才一直在与衍名丶风亦休两人酣战,得以一敌二,但由於风老道早已受创,战力大幅削弱,以致哀谣反占上风。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随着小空间一与外界重接,仙弓一亮相,哀谣的优势瞬间已化为泡影。

无他,在仙兵面前,所有凡阶修士只有低头。

第四五九章:原来是苦衷

「母亲大人,该结束了。」夜天瞄了瞄地上的辰灭丶枯藤,再看向哀谣,仿佛在暗示:马上,你也会变成跟他们一样,沦为一团血浆,半死不活。

相较两煞,哀谣也显然没那么看得开,因此一见夜天扳弓,变色之馀,也当即板脸呛声:「夜天,我不仅是帝国之主,更是你的母亲;你连母亲都敢杀,疯了吗?」

夜天耸了耸肩,淡然道:「不,孩儿很敬重母亲,从没打算取你性命。现在要杀你的,其实是你的好媳妇才对,哈哈!」

说罢,他更似有所指的虚晃着手中仙弓,嘴角微翘,再冷冷一笑。原来,它就是所谓的「好媳妇」。

「先别射,听我一言。」哀谣见施硬无效,又摆了摆手,逐渐收敛杀机,语气也转趋平缓。接着,她更长长叹了口气,再开口反问:「儿子,我知道你痛恨母亲,觉得我是全世上最狠心,最没人性的娘,对吗?但你有否想过,母亲其实也有苦衷,一直情非得已?!」

「什么?苦衷,情非得已?!」夜天一阵愕然,真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冷血凶残如哀谣者……也居然敢(想)洗白自己?

太无语了,他不禁瞪眼苦笑,讥讽道:「哦,那真不好意思,原来是儿子不对,一直错怪冤枉了你。当母亲大人一开始想杀我时,我就应切腹自尽,将元神双手奉上,尽孝道,对吗?我活下来,我呼吸,这是大错特错,错错错错错!」

「你先别激动,母亲也是身不由己……总之仙界必须要去,不能不去,才不得已跟你争那件宝物。」哀谣眼神一阵恍惚,未几又再仰天长叹,才缓缓说下去:「你们,可知道哀谣的真正身份?」

「不就是凌月国女皇吗?」夜天不禁侧目,歪着嘴道:「女皇,已可算是全帝国最显贵的头衔,至高无上,权倾天下;你当上女皇还不满足,莫非有什么更霸气丶更无敌的身份,得一直隐瞒着?」

对了,说到这关节……其实哀谣一向身世成谜,她到底是谁?

二十多年前,此女就如流星般横空出世,高冷的身影纵横六合,所向披靡,造就不朽帝业,手握乾坤。哀谣从零开始,到现在名动天下,无人不识,谁听其名都要打颤……但作为宇内第一人,其出身却始终鲜为人知,如迷雾一般,实在匪夷所思!

最终,哀谣还是摇了摇头,轻叹道:「我无疑是女皇,却只是小小人界的一个女皇。人界,在星域中微不足道,即使身至帝王,在诸圣眼也不过是小角色一名;於这片病土称帝,无意义,甚至不值一提,我不稀罕!」

原来,哀谣与「天河五煞」一样,皆为上古遗民。按其所言,她本是仙界某神女的一缕分身,四千年前两界接合,她奉命来执行任务,讵料其后因故拖延,竟不慎错过了归期,自此滞留人间,天人殊途。

这四千年来,遗落的仙人中,有的像老侯般浪迹天涯,有的像辰灭丶枯藤开山立派,建立势力,至於哀谣,则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她选择了沉睡。

对她而言,首要目标其实是「归仙」,跟仙界的神女本尊会合,而并非称霸人间。故此,那时哀谣决定了长期沉睡,而且闭关一睡就是四千年,直至感应到两界行将接合,才重新出世走动,作渡界准备。

但很遗憾,及至她终於醒转,却向辰灭丶枯藤一样,都惊觉自己已大幅崩坏,失落仙阶,无法逆渡域门归仙。最终,由於老侯正是世间硕果仅存的仙,哀谣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儿子,母亲感受到神女在召唤我,不得不离开。二十年前,我错过了那次重要契机,到现在还深深后悔,这回,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把握……」说到这里,哀谣又再长长叹了口气,才轻声说下去:「夜天,母亲比你更需要『天狼元神』,可是你一直坚持拒还,那我……情非得已,只好动手强取。」

「呵呵呵,母亲大人还真委屈,这段时间辛苦你啦……」夜天觉得不可思议,禁不住又一顿挑眉翘嘴,嘲弄道:「而且,你的这位神女姐姐真冷血啊,为了和分身重合,居然逼她残杀骨肉,泯灭人性……」

至此,哀谣却蓦地板起了脸,正色叱道:「神女在天界德高望重,你不能侮辱她!」

「呵,那好,以后我去到仙界,一定会找机会约见神女姐姐谈,帮你讨个说法。」夜天翘嘴冷笑,初时还有些不正经,但随后一提到重点,眉心竟煞气一凝,寒声道:「不过此乃后话。现在这一刻,我是绝不会交出金头发的;仙界,我夜天自己去!若你硬要提什么「母子情」,那我以后就在神女家门前,替你立个碑好了,这已算仁至义尽!」

夜天态度决绝,说罢,又再徐徐扬起仙弓,瞄准「母亲大人」。但,若有人认为哀谣将就此放弃,他就错了。

到了这一刻,即使她明白自己(在橙箭面前)不堪一击,九死一生,成仙梦已幻灭,却依然想尽最后努力,讨价还价。

「我有个最后的请求,先别拉弓。」哀谣始终是一代女帝,有其傲骨,即使临近行刑,亦不见气急败坏,或惊惶失措。相反,她一直语态平缓,淡然道:「儿子,恭喜你。如果你能归仙,届时母亲无论在哪,也会替你高兴的。但你渡域门时,也请带上我在身边,四千年了,总想回去见本尊一面。」。

「哎,但你本身还不是仙人,跟我走又何用?强渡域门时,岂不是会粉身碎骨?」夜天侧目,觉得其要求不合理。

「不,你将我炼成镇香瓶残魂,丢进『冥虎灯笼』,再带在身上渡结界吧。也许有虎皮护佑,我将不用形神俱灭,可残留一口气,挺到仙界见本尊的一天……」哀谣语毕,再长叹一声,之后就没再说半句话。

第四六零章:笑到了最后

夜天默默思量,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说实话,他并不肯定哀谣是否可信,担心会被忽悠,因此再三衡量之后,又觉得还是将她一箭轰杀,免除后患较为稳妥。

最后,夜天决定求问风亦休。反正他说过,辰丶枯二煞会交老道处置,此时正好一并处理。

「呃,还差点忘了!」夜天转脸一瞧老道,才醒觉自己刚顾着和母亲对质,竟忽略掉两位前辈,忘记替他俩检伤。

幸好还来得及。风亦休虽则重伤,却总算大难不死,没性命之虞;方才他和哀谣对峙之时,大概是用上了各种空城计丶缓兵计丶扰敌之计,结果终於挺到夜天持弓救驾的一刻,然后便安全了。

这瞬间,风亦休战体虚浮,还未能自行站起,但仍徐徐睁开了眼,艰难的尝试说话。

「咳咳咳……怎处置这三人,贫道没意见。小兄弟,咳咳……反正人是你抓的,还是你自己决定吧,不过……」

「不过?」

「依贫道看,先别管这三个人……」说到这里,风亦休突然话锋一转,将焦点放回夜天身上,道:「夜阁主,其实当前最重要是什么?是闯仙阶!你刚才被干扰前,天劫毕竟只渡了一半,贫道认为,现在好应把握契机,尽快完成……至於这三个人,则建议容后处置,若怕他们发难,可暂且将他们锁身封印。」

此话甚是,连夜天也被一言惊醒。他就顾着厮杀复仇,杀红了眼,都忘了金头发丶卡琳特两人还在祭星,并已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强行中断!事有先后缓急,看来还是先把这三人打废禁锢,等自己出关后再发落吧。

「我明白了,谢谢前辈。」

夜天抱拳称谢,自此再没犹豫,挽起弓,瞄准向哀谣双腿,橙箭随即破空而出。

「啊啊啊-」

哀谣厉叫。没办法,谁叫这是仙阶神箭,无坚不摧,无法不破;两腿只要被光影扫中,便马上折断报废,顷刻间,哀谣就像被抽去地基的高楼,整个上半身塌了下去,卧伏在地,身姿极度扭曲。

「啊啊-」

血如泉涌,汨汨而流,霎时间,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相当恶心。

哀谣却还没死,刚才夜天依从了其「意愿」,只是射腿,并未打头,因此她和辰灭丶枯藤一样,心脏仍顽强地跳动,残存着一口气。

最终,夜天挑起脚尖,将三人的残躯全部踢到一处,倚叠在一起。乍看之下,他们血肉模糊,肢体交缠,已经分不出谁是谁。

想想也讽刺。这三个人为求登仙,可谓千筹万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将屠刀祭向亲儿;但到最后,他们仍抢不到天狼元神,仙梦落空,反而让夜天捡了个大便宜,在多番跌碰后笑到最后。

夜天在笑,不过也只是苦笑。再过片刻,他才重新汇聚真气,点出一指,彻底把三人定身,连神识亦全给禁锢颅内。说真的,他也想废掉这些人的玄功,奈何他们尽是妖孽,宝体内秘密极多,并随时伴有陷阱,还是别乱来……

夜天的顾虑甚为合理。再者,这三人已伤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加上被多重锁身,又有两位老道监守,相信已难作恶发难,暂时先别管了。

与此同时,在场其实还有些未死的御婢和昆仑叛徒,不过都是渣,修为不到五阶,很难构成威胁。由此,夜天确实曾闪现过一念之仁,打算既往不咎,只不过……这份「善心」很快已被怒火丶怒气所盖过,彻底烟没掉了。

最后,夜天把他们都杀的杀,锁的锁,甚至逐一扔下山崖,享受着报仇雪恨的那股快感。

「哼,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们欺师灭祖,恩将仇报,罪无可怒,本应受千刀之刑,因此,丢下山绝对是便宜你们了!」

报完仇,出完气,接着下来,夜天便要按原定计划,马上重启修练。不过在此之前,他也总得清理一下伤口,尤其那两边已见骨的手肘……结果,夜天为此又花掉两天,战体才稍为回复,终於能闭目潜修,重返修仙大道了。

「呼呼呼-」

神识世界,悬空小岛上,金发双魂还在盘膝祭星。

金头发较为专注,外间的大战并未令他分心,因而进度良好,抬头一瞧,他那颗小星仍在稳步升腾,直奔星域。

卡琳特则较不幸,她刚才在入定时被强行抽出,不可能没负面伤害。结果,她在短暂清醒过后,很快又重陷迷惘,变得目光浑浊,痴痴呆呆。还好卡姐虽然神智模糊,总算没影响祭星进程;这一刻,其命星仍在缓缓飘升,遥指天宇,一切仍然顺利。

但纵使如此,夜天还是担心若她情绪欠稳,无法清醒的话,中途或会出现变卦。於是,他又尝试起各种叫唤丶扫手……不,这些方法太温和了,根本不管用,必须要拍身,甚至狂摇卡姐才行!

「哎哎,你先醒醒!方才看影画时不是很清醒的吗,怎么转眼又……」

夜天一边念叨,同时也伸出了手,准备狂摇……岂料,当他指尖一触及卡琳特,刹那间,竟然像感到被电击,有股爆炸性的能量充满全身!

夜天联想到一个字:仙。

「我们三人为一,修练时共同进退,不能有长短腿。水向低流,先行者当补贴济后的……」

金头发曾多番重覆这句话,已证实非胡扯,卡姐此时向夜天传输的,一定是仙气!霎时间,他就像得到了新生,全身关节咯咯响动,丹田被苏活,爆发出无尽真气,淌过百脉,洗炼着整个人。

「咯咯咯-」。

这就是仙阶伟力,无可估量。瞬息间,夜天全身毛发皆逆冲向上,浑身能量厚积待发,不仅如此,他也倏地眼前一亮,看到了很多以前隐藏着的景物

「原来我以前是瞎子,一晋仙阶,才治好眼残毛病」夜天很惊憾。这里分明还是那条修仙大道,还是同一片天地,但原来这里一直暗藏着很多东西,凡眼不可见,要到仙阶才会向他显呈。

第四六一章:共享仙宫

蓦地,他又看到另一个悬空浮岛,就在前方不远处;它本来隐藏着,要直到夜天沐浴仙气,全身飞跃的那一刻,才突然显化而出。

「是雪斋馆!」夜天脱口声呼。

雪斋馆,它是夜天的道宫,占地广袤,看过去巨厥成群,恢宏磅礴,至少要比身处的小岛大上十倍。不,不只十倍,至少百倍!

是雪斋馆,它之前已数度显现,却总是过门而不得进,最后还升空飘走了,一去不返。不过不要紧,看来道宫还是得成仙后才能进入,现在追上为时未晚!

「我明白了……」浮岛上,夜天凝视着前方偌大的雪斋馆,连连低语,终於恍然大悟。他终於明白,自己分明是与金头发一起修练,一起突破,一起飞上悬空岛的,为何最后却只有金头发能成仙,自己却无寸进?原来,那是因为……

夜天瞪眼自语:「第一个天岛,看来是金头发的道宫,却不属於我!我错了,一旦以为这条修仙道上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原来却不然;事实上,我的战魂也可借用这片地方修仙,我真傻……」

换句话说,由於金头发是夜天的战魂,故此也和主尊共享同一条修仙大道。在这里,既有夜天的道宫,也有金头发的。之前,在第二个天岛,即雪斋馆出现前,其实一直只有金头发在突破,却不包括夜天,他只是观众!

霎时间,夜天千头万绪,有些混乱,结果为弄清前因后果,便决定重温起整个「登仙」过程……

不久前,他自己与金头发本在海边过招,并从「血狼之觞」那处接收了大量仙气,因而出现晋阶势头。那时候,天空中也出现了一个道宫(第一个天岛),不过却是金头发的,跟夜天无关;其后他等了再等,自己的道宫(雪斋馆)还是姗姗来迟,未见影踪。

由此可见,这两人当中,初时明显只有金头发在突破,因此也只有他能领悟出御空之法,并一并卷走夜天,飞了上去……

再之后,天雷陡然轰落,金头发被锁定,结果又花了一段时间渡劫。他接受着电光洗礼,洗髓炼骨,直至完全得到上天认受为止。

回想起来,夜天不禁自嘲幼稚,太一厢情愿。原来由始至终,都只有金头发一个在悟道突破,闯仙阶:悬空小岛(道宫)是他的,天劫是他的,会飞的也只是他,一切却与夜天无关。

由始至终,夜天都只属旁观者,路人甲,登仙者不是他;可笑他还自以为成功了,会御空了,竟尝试从岛上跃下试飞,还好没酿出大祸!

对不起,不是你。

事实上,夜天要直到刚才「被触电」,看到雪斋馆的一刹那,才真正轮到他爆发突破!

「我之前真傻……但不要紧,都说仙海无涯,达者为先,晚一天丶两天死不了的,最重要是……现在轮到我就好!这次我找回雪斋馆,也切实感觉到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应该是仙人了吧……」

一轮自嘲后,夜天总算回过神来,未几,他又再锁定前方神岛,坚决的说:「这一次,我一定要进宫一睹,不能再任凭它飘走!看来也唯有这样做,『登仙』过程才算是大圆满吧。」

没错,夜天很想进雪斋馆,但两个神岛间毕竟隔着大虚空,又应当如何过去?

正常情况下,夜天若自信已成了仙(或至少触摸到仙阶边缘),就好应尝试像金头发般一飞冲天,滑翔过去。然而因前事之鉴,夜天始终对「飞行」存阴影,未敢轻动,结果他就驻足於崖边,犹豫不决,许久仍未敢起动。

「呃,金头发现时顾着祭星,不能分心救我;这回,万一我还是飞不起来,势必摔死无疑……」

夜天喃喃自语,趑趄不前,就是无法摆脱阴影;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因素:这回自己已是真正的仙人。

一晋阶,一切自是水到渠成;所有六阶神通,顷间皆可信手拿来。

「呜呜呜-」

蓦然,前方竟呈现出一条光影状的悬空步道,金光灿灿,连接起两个小岛。

很神异,未经召唤,未经念诀,这条走道就自主的铺好了,看起来浑若天成!

夜天眯眼一看,但见它宝光闪泽,如梦似幻,确实如一条仙路;此时此来,夜天纵然仍觉得它有些虚幻,有所顾虑,但经过琢磨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毅然迈出了第一步!

「求求桥不要断,让我过去……」

夜天不停默祷,初时的确稍感虚怯,只不过,随着他走出第一步丶第二步,第三步……便证实了步道不仅没塌,还比想像中坚实得多,可稳稳承载他整个人。

於是,夜天终於完全放心,继续前行,由起初蹑足小步,到后来,甚至能彻底卸下戒心,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蹬丶蹬丶蹬……」

再之后,当他无意中俯首一瞥,又赫然吓了一跳,甚至心都要掉出来。脚下的光影步道……原来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不见了,夜天此刻正踏着空气!

「擦!」夜天连连哆嗦,心底里升腾寒气,心想这次完蛋了,完蛋了!

双脚踏空,下一步肯定就是直栽深海,粉身碎骨,要悲剧了……慢,不用慌,悲剧看来并没发生!再过片刻,夜天仍奇迹地保持着平衡,四平八稳,根本未有下坠!

「咦,看来我这次……真的成仙了,哈哈!」夜天大喜,双目霎时湛湛发光。

向下一瞧,他发现即使踩空,也不会被地心引力扯下,反之,空气像变成了平路,可让他一步丶一步走下去,踏空而行,随心应手!

「哈哈哈……」夜天大笑。。

衣袖猎猎,清风迎面,至此,他应已完全领略御空要诀,不再害怕飞行!

随后,夜天甚至心有触动,连忙运劲於掌,再并指一点;霎时间,一团金光又开始在脚尖凝聚,并缓缓实化,慢慢延伸,最终,竟成了一小截的「仙道」!

第四六二章:雪斋

很神异。这条金光神桥,完全由夜天自主收放丶聚散;当他想前进,神光就会向前延伸,想飞升,它会跟着斜指向上,非常灵动。只要跟着走,那就……变相能飞了!

这一刻,夜天亢奋无比,反覆聚气丶收功,看着神桥伸缩,不禁梦呓般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脚下生虹?」

没错,踏神虹,御空行,天地任去来,此乃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甚至追寻一生的无上境界,现在夜天做到了,叫他怎不兴奋?!

「哈哈哈……」

还好,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学成飞行,虽然很值得兴奋,也还是以后才庆祝吧,因为……当前有更要紧的事:入主道宫!

雪斋馆。

广袤的道宫,一共有四扇大门,东丶南丶西丶北各一扇,并全部闭锁着。很久以前,夜天就尝试过伸手开门,不过不仅没开成,其后还得坐看全馆拔地而起,缓缓飘走。那时他追之不及,结果只能吹胡子丶乾瞪眼,饶是无奈。

时光荏苒,时至今日,其实那四扇门依旧紧闭,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夜天再不用望门轻叹。现时他会御空,只待轻轻一蹬,便已轻松飞越雪斋馆上空,鸟瞰起全宫。

「哗-」

夜天立时一呆,半空倒吸着冷气,惊叹於道宫之大手笔。

这是个超大的建筑群落,共分成八个主区,每处或是庭园,或是古楼,或有水池,有些甚至有矮山点缀,总之是各种华丽。

八大园区当中,每处色调丶主题也极鲜明。正东方的两座小亭丶楼阁风格清新,点缀着绿茵,显然象徵春天;正南方则是两个大花圃,里面百花盛放,各色争艳,旁边更有个象徵海的小湖,波平如镜,湛蓝如洗,代表着盛夏。

如此类推,正西方象徵深秋,正北方象徵严冬,八大主区泾渭分明;但总合起来,却又见重楼叠宇,雕栏玉砌,一切皆如如鬼斧神工。

「我……真的可入主一个如此大规模的巨宫?」夜天再次咋舌,雪斋馆气派恢宏,无与伦比;八大殿园各有春秋,任选一个,都随时可媲美云端帝宫,实在太浮夸了。

鉴赏过后,夜天开始朝正东方,象徵「春」的第一园区徐徐降落。期间,他还发现每区都有一位宫婢在恭候自己。

「雪斋八婢」

这四个字,忽然在夜天心海浮现,听起来像很熟悉,但又说不出为何熟悉……

怎样都好,这八名宫婢一亮相,已随即令夜天心生遐思,暗想是否只要入主道宫,她们就会自动归附,任其使唤和「戏玩」?

「一定是。天天有美眉投怀,光想也兴奋,嘿嘿嘿嘿嘿……」

夜天一边想入非非,不知不觉间,人已经降落在东园中,脚踏实地;在其面前,是一名天仙般的绿裙女子,正向他盈盈施礼。

她是东方族人,妙躯修长,黑发如瀑,肌肤晶莹如玉,感觉如九天玄女,高傲而冷艳;唯独是脸庞,却总是有一重水雾覆盖,以致瞧不清真容。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掩饰不了那股神女般的高冷造派,夜天肯定她是绝色美人。

「姐姐叫什么名字?」夜天邪笑着问。很无语,他又犯老毛病了,一见面,就马上要调侃人家。

「不好意思,现时主人你还未正式入主雪斋馆,按程序,请恕暂难相告。」绿衣神婢轻轻摇头,同时为免言语显得太冲,亦赶紧欠身补救。

「呃,姐姐你都称呼我『主人』了,为何名字却不可说?」夜天一阵讪笑,觉得匪夷所思,於是又挑眉追问:「不要紧。那麻烦你告诉小弟,我还得做什么,才能真正入主这里?」

「接受考核。」绿衣神婢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将夜天带到园中心,眼前是一幢双层高的木制小楼,看起来还很眼熟……

「一叶居?!」夜天很诧异,当场「冏」嘴,还差点儿脱口惊呼。他没眼花,这座双层古楼,居然和大家熟悉的一叶茶居一模一样,俨如倒模!而且,大门前的扁额也证实了这一点:它铭刻着「一叶居」三个古字,笔迹苍劲有力,也灵动如蛟龙,宛若有生命。

真的是「一叶居」,如假包换!

同时,当夜天在傻眼之际,绿衣神婢又再抱拳施礼,柔袖一展,示意他进入茶居。

「依程序,主人正式入主前,必须接受『雪斋八婢』逐一考核,直至全部通过为止。」牌匾下,绿衣婢再次开口,声音柔中带威,不假辞色;现实中,想必是位倔强的高冷女。

「呃,这位姐姐……真不好商量。」夜天连犯嘀咕,但其后一经思量,心态又马上转变过来。

他,自问是谁?是这世上最腹黑的混世魔星,何时会怕那些「小测试」了?姑且听听绿衣婢要测什么,届时说不定……还可恶搞一番,甚至「欺负」一下人家哩,光想也兴奋,嘿嘿嘿……

同时间,绿衣婢却未知夜天歪念已动,正轻移莲步,踏进了茶居大厅,并继续解说:「雪斋馆共分八区,主人你不在时,八婢每人诧管一馆……」

她告诉夜天,雪斋八婢各擅一招独门神技,接着下来,将会逐一浑身解数,试验夜天。夜天若要证明自己配作道宫之主,就必须尽展真材真学,说服诸婢,不然按规矩立即送客!

「好,考核就考核,谁怕谁?」夜天闻言,也立即卷起衣袖,摩拳擦掌,还露出了一抹邪笑,道:「只不过……不只你们喜欢依规矩办事,本尊也有本尊的规矩。按照传统,每打赢一名神女姐姐,必取一物留念啊,嘿嘿嘿!」。

「主人,这边请。」绿衣婢倒是高冷,居然能充耳不闻,直接无视掉他。她莲足轻抬,继续移向掌柜台方向,最终,将驻足於一个檀香茶柜之前,琢磨起来。

夜天紧随进内,当即咋舌。茶柜上,居然陈设着各式高档次的茶杯:紫纱丶檀木丶龙纹,还有水晶,琳琅满目,也数之不尽,应该全是稀世奇珍。相较之下,现世中的「一叶居」虽然也有不少珍藏,却肯定没如此夸张,这是帝王级的排场!

第四六三章:艳花迷情

「请品茗。」绿衣婢素手一抬,瞬息间,只闻霍的一响,一个水晶茶杯已被她隔空吸了过来,端於白晳的掌心上,银光闪闪,晶莹玲珑。

「品茗?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考核』?」掌柜台前,夜天微眯起眼,锁定了水晶茶杯,一脸疑惑的道:「神女姐姐,你打算怎试验我,莫非茶水也能杀人?不会吧……」

绿衣婢掌端茶杯,淡然道:「此馆既为茶居,一叶茶居,本婢的绝技自然跟茶有关。也别小瞧这几杯茶,若你修行不足,休说一杯,随时连喝一口也会送命……」

她继续解释,柜上之水晶杯丶紫纱杯和檀木杯,沏的分别是艳花茶丶情花茶和药花茶,每种皆具奇效(说难听点,就是毒效);一喝进口,就会萌生种种凶险诡异的幻象,令人轻则失态,重则昏迷失智,甚至吐血而亡!

现在,夜天必须全灌下这三杯茶,若还能全身而退,笑着离开的话,便算通过「一叶居」之考核了。

「呵呵呵,就这样而已?绿姐姐对本尊还真体贴!本来,还以为会被扔进什么魔窟丶火湖里『试炼』,各种不灭不死似的,却原来……只是喝杯茶罢了?」夜天抚掌而笑,但也在此时,他突然留意到柜上一众木制丶瓦制茶杯后面,其实还隐藏着一个骷髅杯……

说正确点,它是个头骨状的茶杯,大概被「开脑」了,因此天灵盖是空心的,被用来盛茶。

骷髅茶杯,这设计还真是够「创意」,前所未见,顿令夜天产生浓厚兴趣,想搬过来观摩。但与此同时,绿衣婢却不断催促他先试喝「艳花茶」,别顾左右而言他,浪费时间,结果夜天只得作罢。

「不要紧,这头骨耐放,不会转眼就碎掉坏掉;待小弟喝完茶,再回来玩也不晚……」夜天轻笑着,大袖一卷,绿衣婢掌心的水晶杯转眼就不见了……它如同空间转移,一晃眼,已被夜天拘到手中。

「主人慢喝……」

这一刻,绿衣婢还想各种施礼,说客套话,却发现自己慢了,完全跟不上夜天的节奏。她的「慢喝」还未说完,这位「主人」却早已把整杯艳花茶一骨碌的倒灌进肚子里,现时正在抹嘴,这算是示威吗?

太无语了……

但说真的,还是劝夜天别轻视这杯「艳花茶」。深紫色的茶水一进口,刹那间,他便闻到丶尝到一阵浓香……是一种艳魅的妖香,大大刺激着味蕾;不,其实不限味蕾,它很快已淌过百脉,在体内各处流窜着!

「牡丹花下死,当鬼也风流……」不知因何,忽然间,夜天竟想起了这句话,其后再过一会,艳花茶的药效便要开始发作,而且来势汹汹,情况将速度转坏。

初时,他仍只觉胸口微温,并无大碍,然而,这不过是暴风雨前夜的短暂安宁。再过片刻,随着药力蔓延全身,夜天又渐感肌体发热,一团欲火浮现,最终导致经脉全告沸腾!

霎时间,他面红耳赤,有感血脉喷张,兽性抬头,几乎不能自制;看来这杯艳花茶……根本与春药无异!

「牡丹花下死,当鬼也风流……」这句话,将继续在夜天心海萦回,重覆不休;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出现了幻觉……

「呜呜呜-」

眼前仍然是一叶居,场景未变,连眼前人也未变:依旧是同一个雪斋宫婢。

然而,绿衣婢人虽未变,也仍然有水雾遮脸,却仿佛换了一套衣服;此时的她,赫然穿着小背心,袒臂露腿,长发委地,娇喘微微,雪白美肌尽露无遗,目前已全卸刚才的高冷气质,前后判若两人。

夜天与她,正端坐圆桌前,举杯对饮(不,其实绿衣婢不能称为端坐,因为其坐姿有些暧昧)。同时,夜天也自觉愈难抑压兽性,真的有冲动想直扑过去,毛手毛脚,摩娑其白滑藕臂,甚至一举擒住人家……

「冷静!」也在此时,他祭出了仅存的理智,及时自制,将手收回,并且自语起来:「我明白了,这其实是个人格测试,逼人在灌春药后……『禁欲』!若想过关,就必须全程保持君子,压制情欲,别失态,别做出那些『越轨』举止,直到药效消散为止……」

不错,胜利条件已呼之欲出:禁欲!

夜天暗暗庆幸,还好他人算聪敏,及时觉悟,没有对绿衣婢做出什么,否则今天休说连过八关,第一关就出洋相,出师不利了。

当然,他懂归懂,禁欲归禁欲,自己终究是血气方刚之辈,再加上有药效推波助澜,要在美体美肌面前保持君子……实在谈何容易。

「神女姐姐,你说你有独门神通,其实我也有……」突然间,夜天又自言自语起来。绿衣婢的完美玉躯在前,到了这关头,他已深谙兽性难抑,念一般的口诀丶心法恐难凑效;因此,夜天必须祭出其独门绝技:嘴炮!

对,就是嘴炮。他要靠滔滔不尽,不停说话,来让自己分心;希望一旦口顾着动,手脚就会规规矩矩,忘记动了。

灌春药后强逼禁欲,这试炼可谓违反人性。要过关,就唯有这样吧……

圆桌前,夜天与绿衣婢再次碰杯,两人相视而笑。

一时间,夜天还未确定该说什么话题,不免支吾;对方见状,却立刻抢先开口。

「呵呵,主人何必如此拘谨?!喝过这杯茶,今夜玩个痛快,奴家是你的人……」

晕死!夜天正悉力自制,谁知这妞唯恐天下不乱,竟反过来挑逗他。不过还好,夜天此时其实已浸沉进嘴炮模式,就只欠一个话题,故无论她说什么,都变相是借他东风,来得正合时!

於是夜天笑着回应:「嘿嘿嘿,须知你我素不相识,神仙姐姐却主动送抱投怀,就不怕小弟糟蹋你吗?」。

「呵呵,奴家已经是你的人,主人喜欢怎样就怎样,我必配合……」

晕,银铃般的嗓音,温婉中又带几分任性,几分柔媚,令夜天纵然有心自制,仍难免想入非非,神识开始飘荡,危险!一旦举止越轨,失了态,试炼将即宣告失败!

第四六四章:禁欲道

「呃,姐姐你真邪恶……而且你太开放了,令小弟很不放心……」夜天随便找些话说。没办法,他若要压制兽性,就必须继续说话,讲话讲话讲话,只有说话才能分心。「老实说,姐姐干嘛要对我好?都说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现在,我正是被你无故地『爱』,一定是别有用心,非娼即盗……你滚远点,不跟你喝茶啦!」

绿衣婢柔袖一挥,轻轻搁下茶杯,轻语道:「奴家没歹意,主人放心。大家都说,你未来将成为三界主君;能服侍主人,乃奴家之荣幸。」

「呵呵,那就是说,你看好我,想投资我夜天吗?」夜天冷笑,摇了摇指头,明显不以为然。「假如小弟真的有那么好,那除了你以外,肯定也有很多婊子丶美眉欣赏,觉得我好。这样一来,你就要面临大量竞争,而竞争一大,你的投资就休想有回报,好好想一想呗。」

「这……」绿衣婢有些无语,但为免尴尬,也唯有硬着头皮接话:「那可能……主人没方才说得那么无敌呢。只有奴家独具慧眼,才会欣赏你……」

呃,她这么说,岂非有贬损「主人」之意,糟了都露馅了……

同时间,夜天亦可肯定绿衣婢即使换了衣服,改头换面,本质上却还是方才的高冷女,绝对不擅嘴炮。正因如此,他便大可肆无忌惮的调侃下去。

「嘻嘻,那就是说小弟其实不好,没女人喜欢了,对吗?」夜天继续嬉皮笑脸,说得兴起时,竟不知不觉……把兽性也一并控制住了。随后他笑着续说:「哎哎,你再想想,如果天下间所有女人都觉得我不好,那就意味我可能真的不好;那么你……是否应检讨检讨,不应再投资於我这个不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心神?嘿嘿……」

绿衣婢明显乱了,指头不停在打圈,只能支吾:「奴家……无论主人好与不好,都是奴家的主人……」

夜天噗哧一笑,论嘴炮,他也许要高出绿衣婢五个大境界,这方面他若算六阶,对方就只有……一阶,是个哑巴!

想想也合理,作为高冷女,绿衣婢可能是惯用眼神来杀人的,哪儿像夜天混混屌丝出身,自小在巿井厮混,靠的是舌头损人。

就这样,绿衣婢再争论一会儿后,也渐渐自讨没趣,於是不再接话。嘴炮方面,她本非夜天敌手,再说下去恐怕非要气死不可,那就乾脆无语。

与此同时,随着药性挥散,夜天亦终於能完胜欲火;渐渐地,绿衣婢全身开始虚化,幻觉正在消失,夜天正式醒转,意识重返现实:亦即一叶居的掌柜台前。

至於绿衣婢,亦一下子穿回「更衣」前的绿色长裙,全身变回密密实实,高贵端庄的模样,媚态尽敛。

当然,其实她一直都未曾换过衣服,刚才的情景只是幻觉,是假象,是梦境,并不是真实的。由始至终,绿衣婢都还是同一个高冷女,未尝有变。

「呵呵,想不到讲两句话,撒泡尿就能出来,一点难度都没有。姐姐,我这算过关了吗?」掌柜台前,夜天抓耳挠腮,又在讪笑。

绿衣婢微微点头。

「那就好,就怕你耍赖。」蓦地,夜天将水晶杯掷回柜中,并不偏不倚,落在那具头骨面前。他嘴角微翘,抚掌坏笑道:「哎呀,早知这么容易过关,刚才在里面就应该玩得……『尽兴』一点,嘿嘿嘿!」

「主人,你刚才只是喝完艳花茶,馀下还有情花丶药花两杯,请。」不得不说,这绿衣婢似乎很会应付夜天(幻觉中的那个『她』例外),当他一企图转移话题丶讲笑话,就会直接予以无视。接着,她又再三催促夜天喝茶。

夜天咕哝:「嗐,都不合作打闹一下,这种闷瓜女仆真没情趣……」但,须知人家性格高傲,不喜言笑,哪有这么容易改变?结果,夜天为免自讨没趣,只好转念运劲於指,探出右手,把紫纱茶杯隔空吸来。

「飕-」

情花茶。

这杯茶呈鲜红色,一喝进口,可先尝到甘味,不过这甘香十分短暂,之后便会急转直下,迅速由甜转苦。

苦涩之味,要比先前的醇香强烈百倍,而且久久不散,不住刺激着味蕾。因着苦涩,夜天也很快把早前的甜感扫空,忘得一乾二净……

苦涩之后,就是酸涩。

酸。比起苦味,酸感似要逗留更久,而且不仅在嘴里酸,未几,还要渗透入心,心头里酸。

夜天非常非常难受,正想着应否用玄功逼出茶水,但也在这一刻,幻境又出现了……

「呜呜呜呜-」

场景未变,主角也不变。

一叶居内,目测只有夜天和绿衣婢两人,缺乏些人气,因而显得幽静丶空寂。

这一次,他们也没再举杯言欢,反之,现场正弥漫着淡淡愁绪;绿衣婢长袖一霍,长身而起,背向着夜天,正缓缓步向大门出口。

「你为何要走?」大厅中,夜天跟着站起,眼神充满不忿,必须向她讨个说法。

「失望。」绿衣婢很乾脆。吐字时,她曾经稍为驻停,但未几又重新提步出外。

「不久前,你不是说要投资我身上吗,还那么主动热情,怎么一转眼就后悔?」夜天握拳追问,捏得指骨都要发白。

然而,绿衣婢却始终懒得回望,继续边走边说:「因为你人没大志,不上进。不错,若你继续成长下去,还是有可能主宰三界;可是,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那还不如不等。」

夜天追问:「人非草木。说到感情,岂是合之则来,不合则去的,你难道没半点留恋?」。

至此,他也终於理解为何「情花茶」会先甜丶后苦丶再酸了,实在很写实!任何感情,开始时都肯定有一段甜蜜时光,虽幸福,却短暂;再之后,便是漫长的苦和酸,而当初之快乐……却早已烟消云散,不堪回首。

这一刻,夜天目送绿衣婢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酸涩,异常难受。不知怎地,他居然想起了萦池仙子。

第四六五章:刻骨铭心

伤痛的回忆,似乎格外难忘。两人分离的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如同昨日,不能忘怀。

「呼呼呼-」

夜天清楚记得那个海岛,那团紫色魔云。那时候,云团向萦池伸出魔手,不住召唤,而她大概太单纯了,居然来者不拒,并未反抗或喊救命。结果,其莲足马上离地,全身跟着飘升,不断上升,不断升,直至握着了魔云的手,被接引而去。

自此,小仙子将告别人间,转入妖域。听说「征仙队」的最终目的地是仙界,因此,说不定她现已抵达那边。

话说回来,那时夜天滞留地面,只能坐看萦池消失,不由得目眦俱裂,捶胸顿足,实在无法接受现实。毕竟他那时还未成仙,难渡结界,因此小仙子一旦离去,便是真正的「仙人永隔」,永难挽回,永难相见了……

「小仙子你回来……我不甘心……」那时夜天仰天怒吼,力竭声嘶,甚至将近抓狂,久久不能平伏。那一幕,即使已事隔多时,但他现在只要一回想起,依然会心中刺痛。

「不晓得……小仙子现时在哪,已经在仙界吗?」茶居里,夜天不觉把绿衣婢当成了小仙子。两个人,两颗心,好像正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不错,萦池若在仙界展开修练,因彼岸灵气充足,势必能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在这一刻,其修行可能已远远抛离自己。一想到这里,夜天便不禁黯然……

唉,即使来日有缘再见,但人家届时已是真正的仙子丶仙圣,再反观自己,会不会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人家?

夜天心中有憾,凄然长叹,情花茶的酸涩渐在心海植根,许久仍无法挥散。偏偏在这时,绿衣婢又说话了。

「我个性认真丶严谨丶上进,你却不然,胸无大志,就只会嘻嘻哈哈,根本和我合不来。既然如此,我走了也绝不后悔,再见。」

恶寒,这分明是赤条条的「弃夫」宣言,任何男人听了,都势必会重创自尊,大受打击!

但夜天却不然。很奇怪,他闻言后不仅未现感伤,还忽然眸泛奇光,像想通了什么!

「呃,刚才一时恍惚走神,竟将绿大姐当成萦池,混在一起了……」夜天凝视着绿衣背影,终於确认她不是萦池,不是就好。

事实上,他方才是受药性干扰,加上思念着萦池仙子,才会越想越心酸;也所以一换了人,自己便蓦然觉醒了,心海中的各种苦涩丶酸涩也随之扫空!

「小仙子不会说这样贬损的话,所以你不是她,而只是个婊子罢了!」夜天低语着。说真的,其实他好应反过来感激绿衣神婢。无他,只因她这番话,自己才能被一言惊醒,从自怨自怜中醒转过来!

说到底,绿衣婢并非萦池仙子,两女在夜天心中,地位可谓差天共地!他心里想:就一个婊子而已,弃何足惜,何必感伤?

想通了就好。夜天连忙圈着嘴巴,向外叫唤:「嗐,相比小仙子,绿姐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跑路了,我夜天就必须依依不舍,抱憾伤心一辈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绿衣婢倏地停步,扭转头喝问。

「我再说一遍,没了你,我也不会伤心!」夜天一字一顿的道。

说到这里,他又霍然抬头,腰骨挺直,气机不停攀升,衣衫更仿佛在无风自动,冷喝道:「婊子,你以为你是谁?我,曾尝过仙人殊途,那才是真正锥心切肤之痛!那次经历以后,情伤对我而言已经免疫,甚至麻木,再不能起作用。所以,绿姐你喜欢走就走,没所谓,没关系!」

「你少在装超脱。你平时最顾面子,却声称毫不伤心,鬼才信!」绿衣神婢反呛,仍在尽最后努力打击。

也许,她会觉得夜天受的是内伤,虽能短暂抑压,不形於色,但长久下去,所有心理阴影终必浮现,决不能一笑带过。

她却错了。对夜天来说,或许只有萦池才算刻骨铭心,正所谓亲疏有别,一经比较下,自然明白绿衣婢不值得他长嗟短叹,无痛呻吟。

正因如此,他根本懒得追出去,而只留在大厅重申:「绿姐你听着,现在是我抛弃你,不是你抛弃我。我们俩,既然只是买卖双方,投资者与被投资的关系,那就合则来,不合则去吧,丢掉也不觉可惜。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

语罢,夜天回敬了一个「这边请」,洒脱挥手。此言一出,他也证明了自己绝非强颜欢笑,表面没事而已,而是真正看破,大彻大悟!未几,就连体内仅存的点点药性亦告消散,幻觉消失,一切回复正常。

「自问刚才未曾失态。这杯情花茶,我应算过关了吧……」夜天的神识飘回现世,一阵轻笑,并将紫纱茶杯劈手掷还。

「对,算过关。」绿衣婢微微点头,却未有向主尊「道贺」,反而提醒着他,随后还有「药花茶」一关要过,切莫松懈。

「放马过来吧,谁怕谁?」夜天冷笑,随即一霍衣袖,施展隔空取物,把盛载药花茶的檀木杯卷了过来。

「慢喝。」绿衣婢冷道。

好一句慢喝,却须知夜天骨子里是个混混丶老粗,没什么学养,自然不懂得细味品尝;结果转眼间,药茶已全被倒灌进肠胃里,檀木杯内不剩一点一滴。

「咕噜咕噜-」

这一次,当茶水一进口,夜天却立刻有喷茶……对,是全喷出来的冲动。

太苦了!

苦丶苦丶苦!药花茶跟之前两杯不同,「艳花茶」烈性,「情花茶」百味交杂,皆尚算可接受;然而这杯药茶……除了苦涩,却还是苦涩,从头到尾都是苦涩,无怪夜天会有冲动喷茶!

幸好,为了过关,他最后还是咬牙强忍,没将茶吐出来。不过未几,幻觉又开始出现了……

「呜呜呜-」。

不知何故,忽然间,夜天竟变得虚弱不堪,气力像已全被抽空,令其手酸腿软,全身乏力,甚至连坐起来也有困难。

结果,他就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看起来如重病垂死之人。

第四六六章:百味杂陈

「我……有病……」这一刻,夜天气弱浮丝,连说句话也没劲。

患病,自然首先会想到要找大夫,煎药来喝。刚好在这时,无意之中,他竟发现檀木杯就放在不远的桌子上,里面还疑似有药!

夜天是修士,自从练到三阶,隔空取物基本上已成习惯;所以这瞬间,当他一瞥见龙纹杯,便马上按本能伸手去吸……

但很不幸,这回他失败了。由於体虚,他根本汇聚不到真气,更枉论要隔空取物!

「唉……」夜天不禁长叹。这本是轻而易举,手到拿来的事(杯),但一经患重症,却连这么简单都做不到!一下子,他就像从大仙沦为废人,拿个杯,都需要别人帮忙,这难免叫人沮丧。

也在这时,绿衣婢在床边出现了……

这一次,她倒没换衣服,仍穿着那套密实的连身长裙;同时,其秀脸也继续被水雾笼罩,看不得真容,如谜一般神秘。

夜天此时体虚,既无心,亦无力跟人斗嘴,因此打算沉默下去,装作没看见。但,绿衣婢却显然怀着敌意,并非来「探病」的,因此哪会放过夜天,相反,她还要不断出言打击。

「夜天,杯,我可以帮你拿,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你不觉得自己已成废人,再没有存在的意义?」绿衣婢无情贬损,语罢,她又探手一吸,将檀木杯弄到手中,把捏起来。

夜天苦笑着,也由於太虚弱,他并不想费劲开口说话,而改为向她传音,道:「才病一场而已,会好的。病一好,我又可以飞天遁地了,哪儿算是废人?」

「不,你的病已近药石无灵,恐难好转。那就是说,你馀生都注定要卧床不起;即使能侥幸好转,最多也只会恢复一丶两成功力,这样又跟废人何异?」绿衣婢语音冷咧,继续一句接一句的打击。

「嗯……」病榻前,夜天脸色苍白,真的没力开口,最终只能淡然一笑。

其实他很想告诉对方:对,身患重症,自己的确很无奈,也会感到沮丧,却远远未致於「万念俱灰」的地步。病床上,他即使手不能动,腿不能动,心脏却仍会继续顽强跳动。

「病得这么重,其实能活着已当知足,之后若可恢复一丶两成功力,更是惊喜,我想我届时会喜出望外……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你没经历过,你不懂。」夜天其实很想告诉绿衣婢,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他身上;不久之前,人家也曾称自己为废人……

夜天清楚记得,那时他在「冥虎灯笼」内身中剧毒,终致左手报废,修为亦不断倒退。那时候,他也曾一度极端消沉,自暴自弃,甚至自贬为各种「废人」丶「废物」,天天怨天尤人。

那时的夜天少不更事,难免经不起风浪,一遇挫近就被击沉。幸好,正所谓「凡杀我不死的,将使我更坚强」,没有那次经历,夜天就不能成长丶成熟过来。

换句话说,经过那次磨练之后,伤病,已再不能将他击倒!对,没有人喜欢患病,现时夜天不幸卧榻,总难免会低落一阵子……然而病归病,他仍会尝试坚强丶乐观面对,而决不会自暴自弃,在绿衣婢面前失态!

「绿姐……」最终,夜天经一番挣扎后,总算能汇聚到一口气,便艰难的开口说话:「你知道吗,当日我治愈左手,失而复得时……有多么振奋,比任何一次晋阶时都要兴奋……现在,我只要能取回一成功力,不用卧床……就当心满意足,为此而高兴,不是吗……」

绿衣婢却当然不会同意,随即反驳:「哎,你对自己的要求还真低,若只恢复一成功力,其实还是与废人无异,怎能就此满足?」

「心安则自在,自在则心安。凡遇逆境,皆当正面乐观以对,苦中作乐,我当无憾……」夜天回话。这次他已没劲再出声,於是只能传音。

「真没大志,不思进取,呸!」绿衣婢不以为然,啐罢,竟一举将檀木杯砸碎,药茶瞬息间溅洒一地。

她接口道:「夜天,你本是当帝君的材料,前途不可估量,不然我们八位姐妹也不会跟着你。但现在……你却告诉大家,你甘心当一辈子的二丶三阶小喽罗?空有一身无上帝者天赋,却这么白白浪费掉,难道你自己不痛心,不惋惜?」

夜天豁然一笑。都说凡事有正反两面,须知修练之途风险奇高,甚至是九死一生,自古修道者众,成帝者却寥寥,图亚不正是失败例子?夜天「上进」苦修,谁说保证成功?异日一旦走火入魔,永不超身,他蓦然回望时,会否也同样后悔:为何当初不甘平凡,非要亡命苦修,自挖坟墓?

对於功名利禄,他一向看得很开,老实说,自己若非为见萦池一面,也不会拼命修练。当然,若能无痛修成什么「帝君」,固然不赖;但即便是(与心爱的人)隐居海岛,一生平平凡凡,他也无悔。心安则自在,自在则心安。

「对我而言,修仙变强,只是手段,是重见小仙子的手段,却不是终极目的;所以,夜天不执着,成不了什么『帝君』,同样自在……」夜天从容一笑,而随着他一说出这句话,气力也渐渐回来了……

「霍-」

最终,药花茶的效果完全消散,幻觉消失,夜天彻底醒转过来,神识又回到一叶居。。

「好茶丶好茶,好一杯苦茶,多喝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夜天翘起姆指,似笑非笑的道。接着,他又将檀木杯劈手掷还,再伸伸懒腰,笑着说:「绿姐,现在什么艳花丶情花丶药花……我都统统吃过了,那算通过试炼了呗?!」

「过关。」绿衣婢微微点头,纤指一弹,檀木杯已被放回茶柜,刚好在那具头骨旁边。随后,她又是一番抱拳欠身,盈盈施礼,郑重的道:「恭喜主人,你已经顺利通过三项考核,可正式入主本馆……」

第四六七章:自灌冥花茶

绿衣婢说着官话,蓦地,又发现夜天根本没留心听。此时他已隔空抓走头骨,正将这巴掌般大小的「茶杯」,於掌指间不断把捏,饶感好奇。

「这杯是冥花茶。」绿衣婢轻语,同时亦点出了一道真气,试图把头骨拘回,但却没有成功。夜天正把它牢牢紧抓,怎吸也吸不走。

「按规定,主人只需喝刚才那三杯,而这杯冥花茶……却不包括在考核范围内,不一定要喝。」至此,绿衣婢想必已微现愠色,轻抿着嘴,只因水雾盖脸而瞧不见。

「本尊口乾,就是想喝杯茶,不行吗?」夜天挑眉反问。

「主人还是谨慎些好。这杯毕竟是冥花茶,冥花象徵死亡……」绿衣婢连忙提醒。

「冥就冥,死就死呗。」夜天自顾自的摩娑着头骨,不等对方讲完,已率先抢白:「我已经入主茶居,好歹得将这儿的茶全试一遍吧,不然以后怎向茶客介绍?」

很明显,他是极喜欢这骷髅头骨,非要试上一趟,喝上一杯不可。再说,即使在「登仙」前,夜天其实已不多害怕冥花,例如之前在空中花园,他就曾摧折过彼岸花丶蔓陀罗,甚至进冥府走过一圈,最终全身而退。有此「辉煌」战绩支持,他自然不会怕喝一杯苦茶!

但纵然如此,冥花终究是一大邪物,象徵死亡,能将人引向阴间,决不容轻视。夜天此时手托头骨,茶水仍未进口,就已有一股浓烈的邪香扑鼻,极之幽邪。

幻觉,将会随时出现……

「飕飕飕-」

冥府门前,奈何桥。

一转念,霎时场景已大变换,夜天又回到这片暗黑世界。

奈何桥上,阴风怒号,尸气冲天,空中弥漫着腐血的味道;环顾四周,还有不少鬼叉丶冥兵来回巡行,并发出着种种令人发毛的怪叫声。

「呜呜呜-」

夜天清楚记得,他上次是躺着过桥的。那时他身陷「空中花园」绝阵,遭彼岸花狂吸生命精气,弄得眼目昏花,神智不清,就是在这种状态下被鬼叉抬过奈何桥。

那时他还无力反抗,但是彼一时,此一时矣,此时夜天已经破凡入仙。成仙,意味着戡破生死,超脱轮回,从此永享仙寿;有仙气加持,冥府丶阴兵,自然不能再对他怎样。

正因如此,这一回,夜天已再不用躺着,而可以改用双腿,一步一步,昂然穿行冥桥。一成仙,不论道行丶神识丶甚至身份皆有长足进步,此时此刻,夜天无惧阴煞气,底气十足,正向冥府大门长驱直进。

「哈哈哈,上次我仅凭凡胎之身过桥,冥府的孙子尚且收不走我。现在我已是仙,是否代表……可横行无忌了?哈哈哈……」夜天霸气大笑,也因为这阵狂笑,他终於引起了众巡兵的注目。

「来者何人?」

一名鬼叉态度傲慢,一见眼前者非其族类,已马上抡戟趋前,眸眨凶光,打算挑起夜天质问。

「呵。」

夜天气定神闲,神色自若,见状仍然一动不动,并没抡拳反击,也没抬腿踹敌,甚至始终未发一言。

他酷毙了,当下就只是点了点头,刹那间,便有一重仙雾缭绕身周,将其覆盖进去。仙气一生成,那鬼叉便吓得立时缩手,并蹬蹬倒退了几大步。

夜天卷起衣袖,手抱着胸,口叼草棍,一脸得意的冷笑道:「夜叉兄,我已经破入六阶,是仙人,你知道害怕了吧。」

「你……」那鬼叉将冥戟仗在身前,继续倒退。初时夜天还以为他已吓尿,马上就会抛戈弃甲,狼狈逃窜,但这最终并没发生;一阵瑟抖后,鬼叉很快已压惊回神,重整旗鼓,未几,他还召来了不少鬼叉,将桥上的夜天前后包围。

「带走!」其中一人胆子大,竟想耸动众兵一涌而上,擒下夜天。

「带走?我……?」夜天微微吃惊,但依然自恃仙人,有恃无恐,不久后又再冷喝:「哎哎,成仙后,我已不再受死亡制约,你们冥府凭什么拿下我?」

说罢,他又加紧催动绕体仙雾,迷迷蒙蒙,令自己更显不凡。

「你是仙,我们知道。」那鬼叉似无惧色,未几又斜举冥戟,踏前一步,鼓气勇气反呛:「你可听过神魔殊途?冥界与仙界,河水不犯井水,互不干涉,这早已是不成文规定。若仙人破坏默契大闹冥府,本使仍可依例将你扣押。上!」

恶寒。这鬼叉不怕死,说完还真的敢拂袖扬戟,鼓动同伴抓人!

「慢!」夜天仍不想发生冲突,马上迸发仙气,再摆了摆手,警告众兵退后,喝道:「都给哥退后!真胆大包天,难道你们不懂我是谁,我背后的靠山又是谁?」

「本使不认识你,你谁呀?」鬼夜叉挑眉反问,表相狰狞。

「夜天。」夜天随口回应。既然对方问他是谁,夜天便也如实相告;只可惜,他马上就发觉不凑效:归根咎底,自己还只算是「新手」仙人,在阴界无人认识,搬出「夜天」之名,根本唬不到任何人……

结果,在一轮耻笑后,诸鬼叉又要一涌而上了。

「且慢!」包围网中,夜天再次摆手震慑众兵,并瞪眼喝道:「各位,你们没听过『夜天』之名,不给我面子不要紧,但就不怕我……背后有人?你可知道谁,是本仙的靠山吗?」

「谁这么厉害,说来听听。」众鬼叉满脸不以为然,但还是急速煞停,没再冲前撕碎夜天。

「哈哈哈……」夜天垂下了手,缓缓将拳头攥紧,扬声喊道:「诸位见多识广,『天河五煞』听过了吧,『天狼战神』也听说过吧。侯加利亚,他曾是上古图腾,凶名传世,现在却成了我体内的战魂!怎么了,谁说我没靠山?」

「……」。

静默。鬼叉们一听到「天狼战神」之名,明显有所忌惮,霎时都鸦雀无声。

然而,这股死寂并未维持太久。众夜叉定惊之后,很快又开始相顾议论,并由最初的窃窃私语,逐渐壮胆,变成后来有所怀疑,甚至大声质疑,都咬定夜天在吹牛皮。

第四六八章:招惹不起

「嘘,这小子初登仙阶,才六阶而已,来头哪儿有这么大?」

「对,你说你背后有图腾撑腰,却有何凭据?依我看,这小子只是胡扯,不用怕他!」

「拿下!」

「……」

这瞬间,夜叉们指指点点,情绪高涨,都接近沸腾了……然而也在此时,他们却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景象,顷刻间竟全部发怔。

「咻咻咻咻咻-」

夜天身周,五大兵影全在绕体盘旋,当中除却昆仑的雪之空,馀者如火焰剑丶长弯刀丶狼牙棒及淌血战矛,都全是侯加利亚的修道法宝,当年名震三界,无人不识。这一刻,因老侯本体仍在祭星,不能分神,不能被召唤出来,夜天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祭出四兵影以作「证据」,震慑众冥兵。

顷刻间,夜叉们全部咋舌。

「我认得天狼之罚,还有血狼之觞,那杆淌血的战矛最恐怖……」

「气息真的很像,绝不是造假!」

「……」

一经比较下,可见「天狼战神」之名绝对比「夜天」能压场。众鬼叉显然对四神器,尤其那柄淌血战矛忌讳不已,因此一见其化形,瞬息已节节后退,令包围网越缩越后。

然而,这所谓「后退」……其实也就只是倒退几步而已。说真的,他们此刻只是「后退」,却绝非「溃散」,所以稍为定惊后,便依然拦着前路,怒视夜天,根本无意放行。

这令夜天连犯嘀咕,眉头一蹙,怒道:「喂,你们见到『天狼战神』也不让路,难道不怕被火烧,被血茧化为白骨?」

「请恕本使无礼,但恐怕……」还是那名最勇武的鬼夜叉。这一刻,他已经停止后退,并仗前冥戟,抱了抱拳,提起嗓门应道:「都说仙冥殊途,互不干政;恐怕即使是天狼大人,也不应肆意破坏这潜规则,还是请回吧。」

夜天有些无语,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天狼」之名确有震慑作用,至少可助他保命。

老实说,若换成是凡胎闯「奈何桥」,哪怕人早已被鬼叉打趴,再直接抬入冥府接受轮回;那普通仙人(如夜天)呢?纵使不用死,不会被送去轮回,却少不免要挨些拳脚;也唯有搬出「天河五煞」之名,才能令鬼叉有所忌惮,即便仍不肯放人,亦会客客气气的请你离开(自重)。

但不管怎样说,鬼叉们的态度已令夜天大感没趣,意兴阑珊,便想着要调头离开……也在这时,前方却忽然出现了一阵扰攘,看来刚才的冲突已惊动了某位大人物,正过来视察情况。

「这里到底发生何事?谁居然敢来冥府捣乱,难道不想活了?」

来者目测是个鬼叉头领,身高一丈,在众人当中鹤立鷄群,全身亦透发着凛凛魔威,非常霸气。他一瞥见夜天,又随即微眯起眼,露出颇鄙夷的神色,兼问起其来历。

「大人,是这样的……」众鬼叉未敢造次,连忙将所知之事相告。他们说,眼前这位夜天虽只有六阶,却能祭出「天狼战神」的各种神兵,疑似背后有其撑腰,因此未敢轻举妄动,免招大祸。

事实上,都说「天河五煞」凶名远播,众鬼叉有此顾虑亦很合理,但谁知其头领听了……霎时间,却只是冷冷一笑,状甚不屑,看来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什么天狼丶地狼?嗐,你们说侯加利亚是吧。对,我懂他是图腾,不过……图腾又如何?他平时在人界丶仙界逞凶,咱们管不着,但要是敢闯冥府撒野,禀请冥尊打发他走就是……」

事实上,鬼叉头领从一出场,就一直趾高气扬,旁若无人,没把夜天及其兵影当回事,要直至后来……他再在夜天身多扫几眼,反应却前后判若两人。

不知因何,忽然间,鬼叉头领竟露出了惊容,一阵瑟抖,之后又开始蹬蹬倒退,就像惊觉闯了大祸。

「你……你……你们……」他气急败坏,抖着手乱指一通,同时也颤着声自语道:「兄弟你们该死,干嘛说他是侯加利亚……他不是!得罪老侯事小,就区区一个图腾而已,尊者决不会怪罪下来。可是……好好的,做嘛去招惹这种灾星,恐怕连冥尊的师祖都保你们不住!」

夜天傻眼了。这家伙刚才还不断贬损自己,目中无人,连搬出「天河五煞」都不给面子,却怎么一转眼……就慌张成这样子?实在莫名奇妙,对方到底发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异状?!

「尊者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那边厢,鬼叉头领此时却大异其常,不断欠身赔罪,战战兢兢,的确像闯了什么大祸。随后其他夜叉见状,亦纷纷向夜天哭丧求饶,有的甚至跪地膜拜,各种哀求,情景相当夸张,直教夜天摸不着头。

「你们有病吗?」夜天讪笑,随心踏前了两步,谁知刹那间,诸鬼叉又如潮水退开一样,立刻闪身到石桥两旁夹道,莫敢再阻拦。

至於鬼叉头领,本来亦打算就此放行夜天,但转念一想,又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便只好……立即跪伏,并抓住夜天的裤脚,哭丧着道:「尊者,冥府今天真的不方便,请改天再来参观,求求你了!届时尊者抽空再来,所有兄弟必定夹道欢迎……」

这一刻,夜天已越弄越糊涂,真想问他们是否认错了人,又或者自己有何来头,面子竟比「天河五煞」还大,连冥尊都买账?只是他还未及开口,众人又已诚惶诚恐的搬出了一张骨椅(在他们口中是「龙椅」,只有冥尊才配坐),言称阴府今天真的不适合开放参观,那为了赔罪,便邀请夜天在桥上坐「龙椅」,看「风景」。。

「好吧,在这里吹吹风也好。」夜天耸耸肩,随即「咚」的一声坐了下去。反正他今天只是喝了冥茶,误打误着进来的,闹着玩而已,而不是非要入冥府「参观」不可。

再过一会,夜天更乾脆横伸双臂,叼着草棍,舒坦的在椅上摇脚,身后还有两名鬼叉帮他拨扇,好大的面子。这里景色也不错,石桥之外遍开着彼岸花与曼陀罗,红紫交织,妖冶而瑰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血味道,总觉得有点恶心……

第四六九章:御茶道

「算了吧,不能要求这么高。」夜天吹着哨,摇着腿,一脸悠闲,继续自顾自的欣赏景色;同时间,大部份鬼叉在再三谢罪后,也纷纷倒行着退下,返回岗位,於是整条奈何桥又渐渐回复正常。

这条桥,本就是死人被送往冥府的主要干道,因此平时交通繁忙,这并不难理解。此时它一解封,夜天又见到无数鬼叉来回穿行,抬着各种气若浮丝,奄奄待毙的生物,影影绰绰,真的非常繁忙……

「当凡人还真可怜,幸好我超脱了……」骨椅上,夜天双手抱胸,冷视着人流穿梭,来来回回,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监工。同时,由於眼前情景太过重覆,又缺少意外丶惊喜,夜天很快就觉得闷,连连打呵欠……

也在此时,幻觉已开始消失,奈何桥逐渐模糊,众鬼叉也在虚化,夜天又回到现实世界-一叶居中。这儿没有鬼叉冥兵,就只剩一个水雾萦身的绿衣宫婢。

「这骷髅真可爱,我最喜欢了……」返还现世,夜天发现自己还攥着那头骨茶杯,又反覆观摩起来,爱不释手。

回到茶庄,浓烈的腐血味也换成了淡淡茶香,清新怡人,夜天本应会毛孔舒张,全身舒泰才是;但不知怎地,也许他已适应了尸血味道,因此换成清香,反倒有些儿不习惯。

「主人,你刚才看到什么,能分享一下吗?」同时间,绿衣婢先没想过夜天敢挑战冥花茶,更想不到他回来时丝毫无损,便难掩惊讶之色,马上好奇追问。

「呵呵,依惯例,小弟每打赢一位姐姐,必取一信物留念……」夜天似乎不是在回答人家,却径自在把捏头骨,坏笑道:「算了,姐姐是我的宫婢,不应该欺负你,就饶过你吧。我收下这骷髅,当成是今天的战利品就算了。」

同时,绿衣婢被调笑后却很平缓,并没给什么反应,反而继续自说自话:「主人,请你先放下头骨,本婢有重要话说。」

无言,这主仆俩看来真是完全对不上号,一个正经八点,另一个则嬉皮笑脸,一派跳脱,注定很难合作。接着下来,绿衣婢还得尽扭六壬,才勉强从夜天手上拿回头骨,放回茶柜上,这样才可放心宣布那件要事。

「主人,你已经通过试炼,现在将获传承『一叶居』的力量,并掌握『御茶术』。」

说毕,她也不顾夜天同意不同意,已当即卷起衣袖,往其天灵盖上按手。霎时间,只见她掌心迸现神华,一道圣光垂落,接着有无尽能量开始输向夜天,源源不绝;若从远处看,他全身就像笼罩了一层神辉,宝光璀璨,圣体无垢。

「咦,我好像悟通『御茶术』了,什么情花丶药花和冥花茶……突然都会冲了!其实想想也对,现在我既已入主茶居,成为阁主,怎能连砌茶都不会呢,太失礼了吧。」圣光中,夜天通体舒爽,双目湛湛放光,也像一下子开了窍,对「茶道」有着全新体悟。与此同时,他自己亦突然被一分为三,左右两边,竟各自冒现出一个小夜天!

「什么状况,我又被撕裂了?」夜天大吓一跳,初时还惊疑不定,幸亏其后一经琢磨,便马上明白是什么回事。

对,这两个小夜天……是他的身外化身!

很久以前,早在夜天初登人极境时,他其实就修成过三缕化身,一号丶二号与三号夜天;但很可惜,三化身随后都先后在大逃亡时破灭,一缕栽於哀谣手上,另外两人则被辰灭丶枯藤联手崩碎,至今仍未成功重生。

消失的化身,一直音讯全无,却没想到……他们竟能在入主道宫时一并再生,实在是意外收获,令人惊喜!

「咚丶咚丶咚-」

两具新化身,呈光影状,身高却仅及膝,严格来说,其实只算是微型版的夜天。

说来奇怪,这两个「小夜天」也是气质回异,一个像仙,全人金光灿灿,透发着仙气;一个像魔,看起来漆黑如墨,并有无尽幽灵绕体,两者可谓南辕北辙。

这一刻,像仙的小金人手执天盾,横於身前,不断前后来回操兵,看起来有些滑稽;像魔的小黑人则更夸张,正捧着一个巴掌(指正常人手掌)大,天灵盖敞开,里面呈空心的骷髅头骨,乍看之下,竟跟刚才盛「冥花茶」的那具一模一样!

两个小夜天,一仙丶一魔,一个神圣无垢,一个妖里妖气,头骨对仙盾,气质回异;而实际上,两人似乎也很看对方不顺眼,一打照面,便已不由夜天操控,竟自主的打起架来!

「哗啦啦-」

蓦地,小黑人踏前两步,举起头骨,哗啦一响,居然在向小金人泼液!头骨里目测盛满腐血,随着他一泼,空气中就顿时传来腥臭味,异常恶心,幸亏夜天(本尊)早已适应,甚至稍微上瘾,才没阻止他继续泼血。

与此同时,小金人也同样夷然无惧,腐血一淋,他便本能的仗出天盾格挡;神圣的宝盾,金光璀璨,立刻将腐血全部化掉,蒸发虚空,小黑人无功而还。

「呜-」

这一刻,小金人神气非常,双手不停比划,似在嘲弄对方;同时小黑人亦呲牙咧嘴,忿忿不平,未几甚至恼羞成怒,结果一急眼,又再次祭出空心头骨,不停倒灌腐血,哗啦哗啦响动……。

就这样,这两个小夜天拳来拳往,越打越起劲,越打越不要命,甚至到了搁下兵器,互扯头发的地步,然而,却鉴於双方战力不相仲伯,许久仍未分胜负。有见及此,那夜天(真身)作为本尊,是否总得出来调停……至少暂且分隔两者?

「呃,调停归调停,他们俩毕竟都是『夜天』,都是我的化身,那我还得保持中立,客观公正,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啊,真麻烦……」夜天低头自语,想着想着,又渐渐觉得这场混战不能如此解读。

第四七零章:化身再生

不,他不能中立,不能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了事。这两位小夜天,显然已届水火不容境地,极难共存,而他们现时大打出手,亦分明是在逼本尊表态:两具化身,夜天只能选择其一,而不能兼得!

头骨与仙盾,小金人与小黑人,非你死便我亡,夜天该如何抉择?

「嗯嗯……」若换成一般修士,相信都会对正派丶坚毅的小金人较有好感,然而夜天特行独立,喜恶素异常人,却又略嫌他太憨厚(说难听点,就是闷蛋),跟自己相性不合,故此不多感冒。

反之,邪气的小黑人-尤其是他手中的骷髅杯-却更能讨夜天欢心。自从喝完冥花茶,坐过骨椅,看过冥界风光以后,他就开始对各种尸煞恶臭麻木,甚至微微上瘾。正因如此,他自然更偏好浑身魔气的小黑人。

夜天倾向选小黑人,其实还有第二重诱因的,那就是:其下一站是妖界。

夜天既要转战妖道,在当地打混,那正所谓入乡随俗,落地生根,届时用上邪气的小黑人,怎样看,都应较易取信魔道吧。有一缕魔之化身,骷髅为杯,腐血为饮,以后说不定能省却很多麻烦呢,就这么决定好了。

於是,夜天先搁下小黑,扭过头,缓缓走向小金人,再伸手轻摸其头。

「小金人,对不起,暂时还用不上你……」夜天腼腆一笑,设法安抚,但对方知道将被「弃用」时,仍然难掩失望之色。

紧接着,小金人咕哝了一声,摀着头,脖子一缩,整个人便悻悻然的没入进仙盾中……对,是整个人,包括头丶身丶手丶腿,刹那间都消失不见了。

再之后,仙盾也没在外间逗留太久,咻的一响,它又与夜天真身重新合体。微型仙盾穿越主脉,躲进丹田深处,自此再没出来。

「哈哈……」

至於「受宠」的魔性小黑人,此时则摆放出胜利手势,各种洋洋得意。只不过,原来他亦无意在外界逗留下去,此后霍的一响,他也和小金人一样,整个人……从头到脚,一并缩入头骨杯中,自此再未现身。

「飕-」

不错,小黑人就这样消失了,仿佛已和小头骨融合为一,化为其一部分。从此,世人将只会见到头骨杯,却不会再有小黑人独立存在。

未几,夜天又将头骨杯抄到手中,反覆摩娑,最后甚至还呷了几口腐血。

「哗,真香!」

夜天舔着嘴唇,连连称快。当尸血一进口,刹那间,那腐臭之味竟令他精神一振,浑身舒爽,情况非常诡异!此,我们也可确定……夜天已对这类尸煞之物上瘾,腐血入体,竟没任何恶心丶想吐的感觉,反而觉得甘香可口,心旷神怡,齿角留香七日存,确实成瘾了!

亦因如此,他便又忽发奇想,寻思不如将头骨杯挂在身上,方便随时捡起来喝腐血,而不必每次进丹田翻搜那么麻烦……

「不对,与其挂在颈上,还不如让杯子绕体盘旋?这样够酷,我喜欢!」蓦地,夜天想起了金头发,其随身圣器也一直不是挂,不是拿,而是环绕着战体盘旋的,多酷!

於是,他便决定如法炮制,在身周自设一条无形的公转轨道,让小头骨沿着盘旋,忽隐忽现,无比魔幻。

「霍霍霍-」

凶物环身飞旋,这么一来,顿时令夜天看起来魔威凛凛,震慑力大增,凭此凶相,要在妖域生存应该足矣!

就这样,小头骨便成了夜天至爱,也没落得像仙盾般的下场:即被收入丹田,束之高阁,投闲置散。

与此同时,绿衣婢的「按手」仪式也完成了,夜天已正式传承「御茶术」,入主「一叶居」,并收服她为宫婢!

但纵然如此,即使到了这一刻,夜天其实仍未一赌绿衣婢的真容!现在他已是主,对方是仆,心想要求她拨走脸上水雾……也不算过份吧。

「嘻嘻,我猜绿姐你必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不如让主人也享享眼福呗。」夜天微眯起眼,手抱着胸,笑吟吟的道。

「对不起,请恕还不能。」绿衣婢仍是那么清冷,纵然对方已是主人,却还要请人家吃闷棍,道:「主人,你现在才过了『一叶居』一关,接着下来还有七馆。依照程序,你必须全过八关,才可看到八婢的容貌。」

汗……夜天很无语,腹腓这绿姐还真固执,就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跟自己完全相性不合。不过这一次,他倒没有刻意执拗,反而退而求其次,改为只问芳名……

只是没想到,原来连这样也不行。

「主人,请恕名字也暂难相告。按照规矩,你全过八关后……」

「好了好了好了,明白明白,这都是祖宗定的规矩,我不为难你就是……」夜天极端无奈,也相当不耐烦,便随即摆手抢白,阻止绿姐念叨下去。

其后他转念又想:看脸不行,问名字不行,但以下这项要求,她应不能再拒绝了吧。那就是……

接受试炼!

蓦地,夜天露出了奸狡的神情,歪着嘴,冲着绿衣婢吃吃笑道:「嘿嘿嘿,这世界是公平的,刚才你试炼我还这么爽,现在该轮到我试炼你了。绿姐,要知道……本尊对宫婢的素质要求严格,因此按照惯例,你们必须定期接受『考核』,确保水平达标!这一次,你再没藉口推却了吧?嘿嘿嘿……」

绿衣婢点了点头,淡然道:「这个可以。本婢也对自己要求严格,精益求精,自然无惧任何试炼!只是,未知主人将用什么方法?」。

「呵呵……」夜天阴笑连连。若换成以前叶长诗丶石天凤等女仆还在之时,这「试炼」内容……自然少不免要包括一些「暧昧」动作,让自己暗爽。

只不过,眼看这绿衣婢正经八股,开不起玩笑,夜天很快便放弃了这念头,改口道:「绿姐别误会,本尊很专业丶敬业的,所以『考核』也必跟茶有关。呵呵,我不是刚悟通『御茶术』了吗,现在就沏茶你喝,绿姐你喝完不能失态哦!」

第四七一章:神婢大试炼

「好,没问题。」绿衣婢还担心会被各种刁难,甚至调侃,直至得悉是考核她最精通的茶道,这才完全放心,爽快答允。她抱拳道:「请主人赐教,本婢什么茶都能冲,都敢喝,不然怎配作本馆宫婢?」

「你真的肯定自己百毒不侵,什么茶都敢喝进肚子?」夜天见她如此自信,又不禁坏笑起来。随后他也没再耽搁,一劈手,茶柜上的头骨杯(不是身周飞旋着的)已被隔空吸来。

「咻-」

夜天并指一点,祭出一道金黄真气,之后又眯起双眼,全神贯注,把它缓缓传输到头骨内。头骨下,居然还生出了一团小火,乍看起来,夜天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沏茶。

「唦唦唦-」

他成功了。再过一会,茶香终於袅袅升腾,从头骨杯传至外界;这股香味也相当独特,既非清香,亦非浊香,更非妖香,也未有骷髅常伴生的尸煞味。总之,它就是一阵奇香,像是混和各种茶叶后的味道。

「很好,很好。」夜天看来相当满意,说罢,便马上将头骨递给绿衣婢,笑道:「都喝下去,瞧瞧你功力如何。」

「好。」绿衣婢倒也爽快,并没推说这个那个。霎时间,她袖子一抬,再用凝脂般的纤指挑走头骨茶杯,开始试喝。

当然,宫婢们都是神女,素雅高洁,绝不会像夜天般不顾仪态,一咕碌便将茶全倒灌进肚子。相反,她则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维持着优雅的喝相。

「怎么样,是不是感到热血沸腾?」夜天咬着唇窃笑,同时间,也把身周的小头骨固定下来,再抄到手中,举杯(骨)笑道:「哈!绿姐,本尊看你这么听话,再敬你一杯。」

绿衣婢并没回话,事实上,自从那「怪茶」一进口,其妙躯已出现微颤,状况似有异常。只可惜看不到脸,她此刻……神色一定在变来变去,各种呲牙咧嘴,夜天看到的话必定乐坏!

「绿大姐,我瞧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茶香太烈,吃不消了?哎呀,看来你的功力不足,以后得勤加修练,不准偷懒哦……」夜天邪笑连连。

「主……主……主人,这是什么茶?」绿衣婢惊疑不定,全身连冒冷汗,已无法保持平静,便只好颤着声求问夜天:「此既非艳花茶,也不是情花丶药花丶冥花等茶叶!雪斋馆……一叶居……难道还有沏别的茶?」

「啪-」

「没有。哈哈……」夜天尝过腐血,精神大振,舔了舔嘴唇后,便缓缓垂下了小头骨,把它重置於环身的无形轨道上,继续盘旋。

再过一会,他才微眯起眼,锁定绿衣婢手中那杯怪茶,回答她道:「没有。你放心,这杯并非什么新茶,我只是将情花丶药花丶冥花茶叶都混在一起罢了……」

「什么?」绿衣婢闻言大骇。大概单独一种茶叶已够折腾,还要全部混和一处?天啊……她应该要昏死了。

「放心放心,死不了的。而且,其实为师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夜天讪笑着,虽名为安抚,却怎么都觉得是话中有音,不安好心:「绿姐你放心喝,方才混茶时,我已经抽走最邪恶丶最纠结的『艳花』……呃,为师知道你是良家妇女,所以没放艳花,不然你万一做出了那些难堪暧昧的举止……一定受不了,轻则想自杀,重则为师要被灭口,好害怕哦……」

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手下留情」,真令人无语。不过也好,没加艳花,绿衣婢便至少不用欲火焚身,在主人面前「失节」;否则……瞧她这么高傲,这么冰清玉洁,失态后一定会跟夜天没完没了,甚至有冲动要忤逆「弑主」!

说回那杯怪茶。在夜天眼中,这或许已算「留手」,但对人家来说……却百分百是炼狱,一喝进肚子,未几已弄得狼狈不堪,直欲抓狂!

幻觉出现了……

「呜呜呜-」

还记得夜天喝进情花丶药花和冥花茶后的情形吗?

一杯情花,令他被恋人抛弃,被数落胸无大志,人生没前途;一杯药花,令其重病垂死,气若浮丝,连拿杯喝药都没力;一杯冥茶,则将他带到阴间奈何桥,给鬼叉围攻,还差点遭抓走……

三种试炼,三种不同场设,即使单独出现尚且触目惊心,不好处理;好了,现在将它们合在一处,未知效果如何,绿衣婢会否自此沉沦不醒?

「呼呼呼-」

阴风阵阵,尸煞气漫天,在这一刻,绿衣婢已置身奈何桥,桥边两岸都开遍彼岸花,妖香阵阵。

跟夜天不同,她是被抬过桥,而不是走着逛的。因此,身边自然都是大家熟悉的鬼夜叉。

绿衣婢手脚瘫软无力,似乎虚弱得很,因此纵然藕臂丶莲足皆被鬼叉的铁爪所抓(甚至轻薄),也未见其奋起反抗。她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见犹怜。

好了,绿姐现时重病着过冥桥,可见冥花丶药花之效俱已现形,但情花呢?她的「爱郎」应未亮相,莫非……神婢姐姐要跟鬼夜叉谈恋爱,再被抛弃退婚不成?

不,别开玩笑了,须知绿衣婢是圣女,这种人有洁癖,哪儿肯跟冥府中人打交道。大家不妨看真点,她到底是因何弄成如此病弱?

「夫君丶夫君……」

仔细观察下,绿衣婢仿佛正艰难的尝试开口,在呼唤什么「夫君」。

咦,原来她不是病,而是伤!瞧瞧其胸口,居然直插着一柄龙纹匕首,鲜血正汨汨而流,仍未乾涸!

真相似已水落石出。绿衣婢应该是为情所困,情困而自杀的;即或不然,胸口之匕首也必是其「情郎」刺的!

「夫君,你不要走……」。

绿衣婢又在弱弱叫唤。也在这时,其「夫君」竟然现身了,他就在漆黑的天边显化,若隐若现,并似乎有话要说。

「人生聚散离合,缘起缘灭,就宛如日升月没,平常之极。今天你我不合而去,无需执着,也无需留憾,再见。」

第四七二章:缘起缘灭

男声在天际响起,既渺远,亦沧桑,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这话太玄,也太模棱两可,情伤中的绿衣婢一定难以接受。

「什……什么缘起缘灭?」她此刻软弱无力,无法挣扎起来,结果只能吃力的躺着传音,几乎微不可闻:「我不信缘起缘灭。当天……你我曾经山盟海誓;山无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此乃一生一世,一辈子的承诺,岂能因一句『不合』,『缘尽』便作结?」

那道男声回应:「那时我们还年轻。年少热血,任何盟誓,都是因冲动仓促而立,非经深思熟虑,不能当真。长大后回望,才发现大家思想早已各走西东,不能再在一起,那既然相聚是苦,又何不分离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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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双痴男怨女苦苦纠缠之际,夜天其实早已长身离去。眼不见为净,他喜欢恶搞,喜欢闹剧,却最讨厌这种婆妈情节,男主女主拖拖拉拉,死去活来,真够令人纳闷!那还不如不看,乾脆「弃坑」!

事实上,他也不必替绿衣婢操心。她虽短暂被困幻境,却终究功力深厚,应该还死不了,只待药效一挥散,便能轻松脱身……

就这样,夜天没等到试炼结束,便毅然踏出了一叶居,再转战第二大区。没办法,这座偌大的雪斋馆共分八馆,而他现时……才仅仅收复一区,前方还有七大试验等着自己,可谓长路漫漫!

事不宜迟,马上去第二区吧。

「希望下一位姐姐没刚才的凶,任何试炼都意思意思,点到即止就算了,别太认真执着……」夜天咕哝。

「焚香阁」

第二个园区,最靠近东门,名为「焚香」,其主轴也是「春天」。

总括而言,这里共分成三小部分,左方一个大花圃,正中一座古亭,最右方则有小庙。

焚香阁,守宫婢是一名青衫女子,身材修长,黑发略卷,美肌温润白滑,肯定也是绝色美女。此时她看到夜天驾临,未敢怠慢,当即从古亭中袅娜而出,再向主尊抱了抱拳,盈盈施礼,礼节上无可挑剔。

初时,夜天还奢想此女会比绿姐亲和,但很快就失望了,发现自己是想多了。

和绿姐一样,青衣婢也是位高冷女,表面看来端庄清冷,不苟言笑,而且最糟的是:同样墨守成规,拒绝通融。一丶不肯通报芳名;二丶有水雾遮脸,面相迷蒙;三丶和夜天一打照面,便立即要求他接受试炼。

「此馆名为『焚香』,难道考核也跟香味有关?」夜天奇问。

「不错,这里的花圃丶古亭丶小庙,都各自能散发奇香。别小瞧它,香味既可勾魂夺魄,也能令人迷失自我,自此沉沦,请主人慎之戒之。」青衣婢耐心解释,语气也明显没绿姐般冲。

「奇香?呵呵,那是否一闻到香味,就马上会像刚才喝茶般出现幻觉?」花圃外,夜天擦掌摩拳,竟忽然对这「试炼」有点期待。

香,很易令人联想到「香艳」两字,届时说不定又会有这种环节,让夜天尽情调教各式美眉……光想也兴奋!当然,他深谙青衣婢不苟言笑,这「期望」也就没说出口,仅接战便是了。

「嘿嘿……」

就在夜天顾着坏笑之际,青衣婢亦马上提醒他:考核要开始了,千万别掉以轻心。

「主人你不用怕,只要通过试炼,就可入主本馆,获传承『幻香之术』,终生受用!」

「希望一切顺利吧。」夜天深深吸一口气,便毅然踏进花圃,全程警惕,准备面迎幻觉……

但,各种恐怖幻像却迟迟未出现。

鸟语花香。这四个字,反倒是对花圃最贴切的形容。

「吱吱吱-」

静观整片园区,此刻可谓芝兰飘芳,奇葩盛开,各色争妍,根本没任何危险气息。浓郁的花香传遍空中,沁人心脾,深深呼吸一口,令人有说不出的舒畅。

「奇怪,真的没出现幻觉?」夜天环视全园,眼前花枝繁茂,万紫千红,馨香漫空,却不觉有异状。过了许久,他才终於锁定了不远处一株仙葩,开始细心观察。

无他,须知园区中百花盛放,各有千秋,但此仙葩仍能於花海中引起夜天注目,可见它秀姿超群,必有不凡之处。

仙葩仿佛仍在成长。

对,它正在长高,花柱丶花柄不断长高,不断延伸,直至高度几乎及肩,鹤立鸡群,跟夜天直接相对。接着,仙葩还开始长出手臂,长出五官,长出黑发,最终彻底化作人形!

花仙子。这样形容她就最贴切不过。

「这不是幻觉,而是花香生成的仙子……」夜天各种咋舌,其后定睛一瞧,但见花仙子黑发如瀑,眸若秋水,美肌皎白胜雪,就俨如九天玄女,仙颜无暇无缺。

仙子诞花丛,如空谷幽兰,气质出尘,顿时令人神魂飘荡,感觉如梦似幻。夜天本人震撼不已,与花仙子遥相对望,许久未发一言。

这时候,花仙子却伸出纤手,轻轻一吹;刹那间,只见一朵红花花开指尖,奇香四溢,未几,更招来了翩翩柔蝶,於其掌心轻旋,也令夜天啧啧称奇。

「一念花开,很神异的功法……」夜天再次咋舌。

「吱吱吱-」

柔蝶轻舞,小鸟吱吱。最终,还是花仙子欠身浅笑,率先打破沉默,轻语道:「主人多年未至,忽然驾临,小女子与有荣焉,请恕有失远迎,失礼了。」

夜天不喜欢客套礼节,但花仙子嗓音轻柔悦耳,如同之声,却又令他心神一阵恍惚,各种暗爽。於是,他趁一时兴致,也从怀中摸出刚才茶居的水晶杯,微微一笑,举杯道:「这里风景好,难得有雅兴,不如仙子也坐下来喝茶呗。」。

说毕,夜天抖手一掷,咻的一响,转眼茶杯已不偏不倚,呈现於花仙子的掌心,被她轻轻托着。

然而,她却似乎不甚赏脸,不仅微现愠色,当下还婉言谢绝,道:「请恕小女子无礼。二姐曾明言,尊者今天是来受试验的,我看还是先办正事……之后您若有空,欢迎随时来赏花品茗。」

第四七三章:花仙

花仙子再次欠身赔罪,也就是说,这杯茶不会喝了。

接着,她蓦然脸色一滞,并袖出了一根十尺长的花柱,牢牢攥於手中。它十分神异,随着仙子柔袖一展,刹那间,竟能将近处丶远处的花瓣都招引过来,纷纷扬扬,再黏附其上。

最终,花柱从头到末,竟结出了一个又一个花蕾,看起来宛如花鞭!

「一念花开,化花为索……」夜天怔怔出神,竟梦呓般自语起来。别小瞧花鞭,它正是在演化这种道韵,此时鞭子轻扬,上面的苞子,居然能自主开合,宛若有生命,极度神异!

「噗丶噗丶噗-」

花蕾绽开,闭合,再绽开,再收合,如此不断重覆开合。同时,它们的调子也极一致,非常具节奏感;苞子一开,便散发起馥郁奇香,花蕾再合,那阵飘香亦随之消失,令夜天啧啧称奇。

「霍-」

也在此时,花仙子突然将手一抖,甩出鞭子。刹那间,它便在毫无预兆下掠空而来,直取夜天手腕。说来奇怪,夜天纵然看到鞭影,却就一直只呆立原处,没怎么奋起挣抗,结果一转眼,其左前臂……便给花鞭子一圈又一圈的套住了。

「呵呵,真香。」花鞭缠臂,传透出阵阵芬香,令夜天心神荡漾,不能自已。同时,他目视苞子不断开合臂间,又不禁觉得滑稽,於是打算再看一会,并没直接劈手甩掉……

「主尊这么自信,难道不怕花香令你迷失心性?」花仙子见他束手就缚,毫不挣扎,不由得一阵侧目,讶然道:「此招『一念花香』可诛仙人。主尊,即使你道行再深厚,也不可能一笑置之,不受影响,所以你若再不解去花鞭,哪怕三声之内就会晕倒……」

「呵呵,是吗?」夜天闻言后仍没挣扎,也没怎么搭理花仙子,只顾在自说自话:「本尊都说了,我今天来,主要是请花仙子试茶。至於各种『试炼』丶打架……还是等喝完茶再打吧,咱们先举杯对饮,好不好?」

他微微一笑,然后又盯着花仙手中的水晶杯,眨眼示意,想诓她先喝茶……慢,不是说好要「举杯对饮」吗?他将水晶杯给了人家,那自己的又在哪儿?

不用担心,夜天身周有小头骨盘转着,这「杯子」乃其至爱,绝不会被遗忘。此时夜天还有右手腾空,便并指轻轻一点,先定住小头骨,再把它卷到唇边。

「你是仙子,所以给你精致的水晶杯;我则是混混,又不怕弄脏手,想想还是小骷髅较合衬,呵呵。」夜天举杯,接着又做了个「先喝为敬」的动作,笑道:「喝茶,仙子我敬你。」

「尊者,你……」花仙子没敢碰水晶杯,同时间,亦不禁微现惊讶之色。

无他,毕竟她曾推断夜天会在三声之内倒地,但现在……不仅第三声,甚至第四声,第五声,第十声都过去了,他却怎么还是气定神闲,谈笑自若的,没任何要昏迷的迹象?

「仙子,你不用再数了,本尊不会倒下来的,死心吧。」夜天冷笑,未几又再呷一口腐血,抹了抹嘴,再把小头骨置於指尖轻旋。

即使左手被缚,他依然若无其事,一脸轻松的道:「我喝腐血,可中和你的花香,所以花鞭子已对我没影响,随你再开十朵丶百朵吧,呵呵呵!想一想,这些邪血还真的是大补,多喝可致百毒不侵啊,哈哈哈!」

「这……你……」花仙子有晕死的感觉,一时间对答不上。其后,不论她将鞭子如果再抽,再扯,却都被夜天一概无视,就是不会倒下来,可恶!

「花仙子,要不……你平时也跟我一样多喝腐血,保证能强身健体,行气活络,本尊绝对没骗你啊,呵呵!好,废话说完了,现在……」说到这里,夜天赫然搁下了小头骨,并且笑咪咪,一瞬不瞬的盯着花仙子,似乎不怀好意。

未几,他果然话锋一转,邪笑着说:「现在轮到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仙子你将马上晕倒,嘿嘿嘿……」

「我晕倒,这什么会?现在鞭子还系着你的手,晕的怎会是我?」花仙子惊问,起初其实还没怎么当回事,可是……

夜天数一,她就察觉到身体异常,勃然变色。

夜天数二,她已经头昏眼花,眼前满天星斗。

夜天数三,她就「砰」的栽下去了……

「唉……」夜天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再嘀咕道:「这花仙还真固执!难得今日风光明媚,那就喝杯茶,吟吟诗,开开心心不好吗,怎么偏要学人家抽鞭子?结果……唉,自食其果,倒下来了。」

话虽如此,夜天其实还是半信半疑,不完全放心,便决定走前检视一下。直至凝神细看,才确认花仙子已不省人事:她就躺伏於花丛间,吐气如兰,胸前微微起伏,宛如在冰睡。

「嘿嘿嘿……」夜天又再邪笑。不过耻笑归耻笑,取乐归取乐,只要往下一瞧,就会发现:他的左手,此时其实还系着花鞭子,一圈又一圈,并未真正解缚。莫非,夜天想连鞭子也一并充公丶带走?

「别,现在整条左臂都黏着花,这太娘气了,噫!」夜天一阵寒颤。说实话,他不介意身上有像小头骨般的魔性装饰,但这些小花儿就不了,将自己弄成不男不***阳怪气的,还是拿掉吧!

於是,夜天便把左臂缩后,他也居然像泥鳅般滑溜,只是轻轻一抽,整条前臂便轻易从鞭卷中滑了出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飕-」

花丛中,花仙子继续安躺冰睡。说真的,她也确是死(睡)得不明不白:夜天的茶,她刚才分明没喝进口,连一滴都没有,最后却干嘛还是会中招倒下??

不寻常!

一想到这里,夜天就不禁腼腆一笑,压下声线解释:「不好意思,这场试炼不是跟『香』有关吗?仙子既然想用花香把我弄昏,那我自然也可依样葫芦,刷茶香『香』死你啊。水晶杯里的茶,本阁主可是调双倍……不,是十倍浓度的,即使没喝进口,一旦闻到茶香也会扰乱心神……」

第四七四章:枯木沉香

事实上,正是因他们置身花圃,而这里本就混杂了各种花香,正因如此,就算再添一种茶香也不容易被察觉,夜天正是凭此瞒天过海……

再者,夜天还没告诉人家,其实……自己冲的是艳花茶呢!这种茶大家已很熟悉,一等到药性发作,相信花仙子就马上悲剧了。

届时,她一定会各种潮红,各种喘气,在花丛中,以各种不雅观的姿势辗转反侧……

夜天却没有看下去。他清楚明白,雪斋馆共分成八大区,而且每区还会再细分,单是「焚香阁」这里,就已经有花圃丶古亭丶小庙等三小区;那就是说,紧接着还会有无数试验在前,未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既然如此,就还是快收敛色心,赶紧动身吧。

下一关:古亭。

亭子很古朴,陈设简单,建筑风格也明显不属这个年代,难免觉得它日久失修,破破落落。

一进内,夜天就感应到浓浓哀意,氛围沉重得很。经初步推测,这既可能是岁月沉淀,也可能是亭中死过人,阴魂未散,令气氛更见肃杀。

与此同时,夜天还闻到一股檀木沉香,就一直充斥於空气中,挥之不散,叫人无从回避。再说「焚香阁」的主打是「香」,故此沉香大概就是「镇亭之香」了。

老实说,夜天并不喜欢这气味,但仍然对接着的环节有些期待。原因无他,还不是为看(调侃)美眉?按其推断,花园丶古亭丶小庙应该各有美女坐镇,例如花圃就化出了美若天仙的花仙子;只是未知……亭子的神女又长怎么样子?

「呜呜呜-」

夜天要失望了,原来没有仙女,没有圣女,没有绝色美人;最终,沉香生成了一名身穿素服……或者说,正在披麻戴孝的东方族女子。

从一显化,她就是娥眉紧蹙,面如死灰,双目无神之状,没有上妆,也未见任何笑容。因其存在,古亭中的气氛亦更趋死气沉沉,抑压无比。

夜天定神一看,这女子其实还很年轻,而且五官端正,素颜尚显清秀,但不知因何自暴自弃,竟将自己弄成如此枯槁!

所谓哀莫大於心死。也许这是因情伤造成,也可能是至亲离世,令其痛彻心扉,万念俱灰。

夜天却大为失望。期待中是绝色神女,现实里却变成面如枯木,身披孝服的臭脸婆,不管怎样说,这都难免令夜天大感没趣。他原本还打算好好调侃,玩够本哩,但现在都打消念头,心想还是「速战速决」算了。

於是,夜天二话没说,便直接捣出水晶杯,并注入真气,将里面的茶水煮沸,然后劈手掷了过去。

「霍-」

沉香女神色呆滞,目光哀戚,似已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因此人家给她什么,她也就接下来,人家叫喝茶,她都尽喝;过程中,没有抗议,没有争辩,没问对方为何要喝。由始至终,她都是沉默无声,一言不发,就犹如一尊枯木。

这一次,夜天冲的仍然是艳花茶。

他其实有些罪疚感,毕竟沉香女正披丧服,并枯槁悲痛至此,好像不应该再落井下石,给灌这种催情春露

人家都这么惨了,还要再被刺激,这样做是不是不太道德?

「算了吧……」最终,夜天还是一笑置之,并没有收回茶杯。沉香女毕竟并非真人,而只是镜花水月,是幻影,就不必太执着了。再者,别忘了人家是在「试炼」自己,犯不着反过来替她着想吧;更重要的是,横竖沉香女不喝也喝了,难道要帮她扣喉催吐?

就这样,夜天终於将罪恶感全部扫空,接着下来,就是坐等沉香女药发不支,脑海呈现幻觉了

这时候,沉香女或许也会大感不解,为何她的沉香味竟像对夜天无效?

噢,那还不是因为腐血?须知腐血的烈性超越沉香,多喝后战体连它也适应了,区区一点沉香自然就不碍事。时间越长,相信夜天会越发接近「百毒不侵」之境界。

好了,说回沉香女,时间已差不多,她马上就要出状况……

夜天却没有看下去。接着还有那么多考验等着自己,他不得不动身离去,别只顾看人家出丑了。

下一关,小庙!

「嗯,我这辈子为人随性,当为则为,从来不进殿庙,这倒是头一次。只是,不懂此庙主打什么香味……」夜天一边咕哝,一边提步进去。

环顾四周,这座古庙跟亭子同样破败,香火不盛,到处红膝斑驳,看似已日久失修。

一进庙,也立刻有浓烈的庙香传来,它混浊而刺鼻,弥漫全庙,也弄得整片空间乌烟瘴气。再逗留一会,夜天更有感它是与沉香一脉相承,同样烦人甚至呕心。

「呃,看来小庙的主打就是……庙香,还真应景。」夜天腹腓,也立刻抄走环身的小头骨,一咕噜喝下大口腐血,既为壮胆,也为僻味。

「血真香,感觉好了点……」

腐血一进肚腹,夜天便立即精神大振,双眸湛湛发光,也不再受庙香烟雾干扰心神。於是,他难免又开始想入非非,寻思这里的「庙婢」该长什么样子……

「不求妳风华绝代,艳冠群芳,只求比刚才的臭脸婆有活力,我便知足……」夜天双手合十,就差没有跟着烧香叩拜,也在此时,他又赫然脸色一滞,惊觉自己刚才原是异想天开。

「花园有花仙子,沉香伴守孝女,如此类推,那么古庙……难道会变个尼姑出来?」

夜天一阵哆嗦,结果亦不幸言中。未几,庙中的香火竟开始凝聚,慢慢凝聚,从最初的一团烟雾,到最终化出人形……他没猜错,真的是一个尼姑!!

「擦,一个比一个不行,呕心!」夜天当即吐糟,甚至有冲动……要将眼前这位虚幻的「师太」扇飞,眼不见为净!

当然,为免失态,也为了试炼过关,他最后还是「手下留情」,没碰尼姑,但双眼却把她从头到脚扫了几遍。

第四七五章:焚欲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刻,尼姑正手捻佛珠,念念有词,仿佛在诵经,并且是反覆在念同一篇章。这样不求甚解,千篇一律的念,必定很沉闷,自然别指望她能抑扬顿挫,把偈文读活。

相反,师太看起来毫无活力,双目无神,甚至可说呆滞,老实说,跟枯木般的沉香女根本不遑多让。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尼姑就继续念经,一直念一直念,从未停歇,也没有理睬夜天;未几,夜天见她就一直絮絮叨叨,觉得心烦,也实在看不顺眼,便决定出声打断:「喂,师太念经是想超渡我吗?不好意思,小弟现在活生生的,还未死,劝你别再念了!」

尼姑神色漠然,一边捻珠,一边低语道:「法法法无完法,空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来同。」

「妈的,什么法法法空空空?!」夜天不是文青,不喜念书,一听这偈语就厌烦,马上喝止。

静喧语默本来同。这句话,夜天自然不明其意,倒是想起了那些葬仪上的挽联,又不禁再歪嘴一笑,出声嘲弄。

「法法空空我不懂,倒是见过人家打包时……白条上都写着啥『无路庭前重见母』之类的。依我看,师太你是在超渡你自己吧!」

尼姑却没直接回应,而继续自顾捻珠,低语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说一字,可抵万语千言,贫尼未悟。」

「嗐,又来这一套,还想点化我呢?」夜天冷嗤,暗想和她真是完全对不上号,大家只能自说自话,那还是别浪费唇舌好了。

正事要紧,夜天必须尽快放倒师太,而办法……自然也是靠故技重施,喝茶!

「叮!」

瞬息间,夜天已摸出了水晶杯,并在掌指间把捏着,冷笑道:「我请师太喝茶。念书念一百遍总会口乾,喝口茶,算是对嗓子负责任。呵呵,喝吧!」

他倒是腹黑,须知师太乃出家人,得戒情戒爱,清心寡欲,而夜天……却居然喂人家服艳花茶,实在恶寒!然而,师太却依然没搭理他,继续在捻珠呢喃,自说自话。

「法法法无完法,空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

听着听着,夜天竟不禁被逗乐了。他灵机一动,便也模仿起尼姑腔,晃着头,似笑非笑,非常夸张的道:「空空空亦非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杯子非杯,茶叶非茶,喝即不喝,不喝即喝,喝茶喝水本来同。喝与不喝本无差别,师太就听我的,喝茶吧。」

恶寒,这夜天还真够扯,而且说得似是而非,叫人真不知应从何反驳。

但纵然如此,师太仍没打算取杯喝茶;夜天见状,双手便开始连连结印,大袖一霍,而接着的景……大家都看懵了。

「咻-」

结印前,分明是师太捻珠,夜天把捏着水晶杯;结印后,只见一阵罡风卷起,瞬间已变成夜天捻珠,师太手中捻的……则是茶杯。

傻眼,珠串和水晶杯居然被交换了!

「哈哈……」夜天挑着珠串,将它转动了好几回,又继续翘嘴笑道:「喝茶前,师太总想着要超渡我;但喝过艳花茶后,接着下来,你应该会热血上涌,情欲复苏,想跟我发生起因果了,嘿嘿嘿……」

说着,夜天竟不禁全身寒颤,没想到自己竟这么重口味,连尼姑也不想调侃,真想把话收回!同时,师太也终於不再麻木,而呈现出微嗔薄怒之色,似想出声反驳。

「茶我未喝。」师太斜睨手中的水晶杯,脸色一凝。其实她没说错,茶杯此时还满满的,里面之艳花茶一滴未喝,心想怎会出事?

然而不说不知,夜天这次调的还是十倍浓度,药性之重,连刺鼻的庙香都能盖过;师太只要轻轻一索,哪怕平时念经再多,烧香再虔诚,意志再坚定,也恐难抵药性发作,六欲七情即将彻底复苏(此乃基本人性!)……

夜天摸摸鼻子,讪笑道:「师太,其实你应该感激我。你平时就只会念经烧香,人生这么灰暗现在,小弟要帮你做回正常的女人,嘻嘻!」

不过到最后,夜天仍然没机会看到师太出丑的那一幕,那是因为……师太根本就没机会出丑。

大家没听错,别忘了还有个青衣姐姐(即「焚香阁」的守宫婢),人一直在门外,随时都可出手干涉。蓦地,她开始轻移莲步,从后徐徐进庙,并锁定了师太其人。

此后,只见她抖手一划,师太便立刻从眼前消失了。

「飕-」

夜天其实无需大惊小怪,师太毕竟并没真身,而只是由庙香凝聚化成的幻影,因此显化容易,消失,也只是弹指功夫之事。

「主人……」

与此同时,青衣婢正盈盈走向夜天,施了施礼,再抱拳柔声道:「恭喜主人,你已顺利通过『焚香阁』三项考核。现在,将可获传承『焚香诀』,正式入主本馆了。」

接着,她也不等夜天开口,便马上卷起柔袖,伸出纤手,准备替他进行「按手」仪式,过继能量。

「呜呜-」

当妙手按落夜天天灵盖上,顷刻间,其掌心便有一道金黄神光垂落,将夜天笼罩进去。他沐浴着圣光,未几,又感到有无穷能量输向自己,源源不歇;这令他眼界大开,瞬间悟通了「焚香诀」,一阵舒泰。此刻从远看来,他全身更像是被黄金浇铸,神圣而强霸。

也在这时,夜天又突然被一分为三,左右两边,各自冒出了一个小夜天!

「咚丶咚丶咚-」

又是化身!!

对,又是新的化身,而且和上次在「一叶居」时一样,他们都是在过关后,被按手时化形而出!

夜天暗暗惊异,似乎自己每逢入主大区,就能同时修成一缕化身,这岂不是买一送一,买大送小?再者,雪斋馆共分八馆,又是否代表……今天只要悉数过关,便可收获八具全新化身?

第四七六章:五彩之初夏

「哇,必定是上天可怜我,见我之前三具化身统统破碎,便补回八条新的,这是因祸得福啊!」夜天十分兴奋,双眸不断闪泛异彩,同时间,也渐渐将焦点放回两缕新生化身之上。

「咚丶咚丶咚-」

两具新化身,身高仅及膝,其实只算是微型版的夜天。他们呈光影状,跟上次(第一双化身)一样,一个是小金人,一个是小黑人,气质两极。

小金人像仙,全人金光灿灿,手执宝剑,不断凭空挥劈;小黑人则像魔,全身黑漆漆的,还手捧着一团冥火。

「蹬蹬蹬-」

和上次(第一对小人)一样,这双活宝也明显是冤家,互相看不顺眼,因此甫出场便打起来了……而且是咬牙切齿,拼了命打,往死里打,势将对方彻底消灭那般!

冥火对仙剑,这是阴间与圣兵的大对碰,惊心动魄。小黑人手捧冥火,气血上涌,就只管起劲向对方泼,完全不要命;幽火滔天,也令小金人陷入守势,他只能垂悬仙剑,像人家刷屏般,刷出一道又一道的无形光幕护身,免被火种烧着。

「熊熊熊-锵锵锵-」

这一刻,夜天看着二子不要命的格斗丶厮杀,还真的想过劝架(或者说,想两者兼得),但很快又发觉行不通。

所谓正邪不两立,小黑人和小金人根本水火不容,不能同在一伙,所以从一开始,夜天这本尊就注定难以中立,难以作墙头草!相反,他必须二择其一:一个受宠,时刻侍立在侧,另一人则打进冷宫,长封丹田深处,不见天日!

「冥火和仙剑,该怎么选择才好……」夜天沉吟着,但老实说……他喜恶一向分明,好应懂该自己想要什么,不必内心挣扎吧。

对,他就是不喜欢那柄仙剑,总之凡是太正派的就讨厌,越正派就越讨厌。既然如此,一经比较下,魔性的冥火自然更讨夜天欢心,可以留下,反之仙剑则要悻然撤退。霎时间,只听得「咻」的一响,小金人已迅速没入本尊体内,并自此长埋丹田,被投闲置散,再没机会出来。

「哈哈哈……」

同一时间,「受宠」的小黑人则摆放出胜利手势,各种耀武扬威。不过他亦不会长留外界,霎时间,只听闻霍的一响,小黑人脖子一缩……整个人便开始从头到脚,逐小逐小没入冥火当中,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熊熊熊-」

团团火舌,噼啪作响;在这一刻,小黑人仿佛已和冥火融合为一,化为其一部分。或许,这缕化身自此将以「冥火」之态显化,却不会再独立存在。

「熊熊-」

夜天并指一泄,将小冥火缓缓接引过来,再捧於掌心,仔细的观摩着。冥焰火舌,噼啪响动,看起来既幽邪,亦诡异,相信能在妖域大派用场。

「嗯嗯,这冥火也不错,越看越喜欢,很想让它时刻伴我左右……」夜天忽发奇想,不如把小冥火也置入环身的公转轨道中,让它毗邻小头骨,一起绕体盘转!

「心之所动,就去干吧。」夜天越想越兴奋,终於拿定主意。就这样,小头骨马上就多了一位伙伴,夜天也有两宗凶兵绕体,乍看之下,真的是魔威凛凛,强势而妖邪。

这种魔性造型,在妖界应够看了吧。

「哈哈……」

不仅如此,夜天接着举一反三,更想起现时八大区还剩六区未取,那就是说,之后还有六缕化身,六宗凶兵等着他拿。试想想,届时集齐八兵,一起环身盘旋的话……势必无比吓人,还有谁敢碰他?!

「妖灵八转」

这四个字,忽然在夜天心头浮现,再也抹不去。这令他一阵触动,心想这门功法以后不如就叫「妖灵八转」!

夜天很满意。接着,他再拿杯呷了一口腐血,舔了舔唇,便长身踏出小庙与「焚香阁」。第二大区挑战正功!

下一关,南门第三园区!

「蔚仙园」

雪斋馆的第三园区,接近南门,象徵夏日。

它是个大庭园,景观华丽丶灿烂,也生机勃勃,充满活力;一踏进去,的确能令人联想到初夏,夏之悠然。

这就是「蔚仙园」。

正门处,俨然是一个大花圃,当中百花争妍,五彩缤纷,并环绕着一个小湖。小湖明亮澄净,波光粼粼,湖边由奇石铺垫,兼有不少灵鹤翩舞,仙气氤氲。

再远一点,其实还有几座矮山,瑶草盛长,看起来郁郁葱葱,灵气盎然;小山与碧湖丶花圃丶草地互相衬托,形成出一幅唯美的彩画,宛若人间仙境。

这时候,夜天置身花圃,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终於看到「蔚仙园」的主婢翩然来迎。

她也是一名东方族的仙子,身穿水蓝纱裙,妙躯修长,黑发如瀑,美肌如凝玉,几乎无瑕无缺。唯一感可惜的,是其秀脸同样由水雾遮盖,无法瞧清真容,只能靠各种幻想勾勒。

「这里要考核什么?」夜天扫视完仙子全身,又开始环顾四野,心生好奇,便摸着鼻子讪笑问道:「蓝姐,你想怎样试炼我?考栽花丶攀山丶还是填海?」

「主人言重了。」蓝衣婢语态平缓,对夜天颇友善,明显没之前二婢那么冰冷。她告诉夜天,其实八婢并非真的想「考核」他:这是程序,诸婢还未想破坏规矩,不得已才执行,但与此同时,却会尽可能暗助夜天通过。

为何蓝衣婢这么好心丶友善?

按照她的观点,说到底,是因雪斋馆总不能长期无主,群龙无首,故此大家都希望夜天速度过关,重新回来领导。正因这样,蓝衣婢会尽量闭一只眼,推波助澜。

好了,说了那么多,那她到底要考核夜天什么??

「放心,不用紧张。严格来说,这其实还不算是『考核』……」

不说不知,原来「蔚仙园」内还有这么小一片空地,一直未被群花丶百草占领,而一直空置着。据蓝衣婢的解说,这块地是专为主人(即夜天)而预留,要等他回来亲手布置丶栽植,所以一直留白,无人敢擅作主张;而直至今天,众女盼穿秋水后终於盼到主人回来,自然要请他出手表演!

第四七七章:植园

「我没听错吧,所谓的试炼,只是……『种花』?」夜天讪笑着,瞬间竟有些无语。他耸了耸肩,还以为又得恶战哪位花仙丶草仙,想不到最终只是考「植园」,即把空地变成花园而已,而不必动手动脚,这么简单轻松?!

再者,原来蓝衣婢也是设想周到,材料早已准备好,各种石头丶花奔丶小草丶水池应有尽有,只待她柔袖一展,已统统出现在夜天脚前,随他选用。

实在太贴心了!现在夜天需要做的,就只是把材料拼凑起来,变成一个较像样的花园而已!

然而,当夜天稍后一经思量,又不禁开始犯难。他想到自己的身份,是雪斋馆主,是蓝衣婢的「主人」!

主人,这身份代表什么?

晕死,既然是主人,为顾面子,就必须处处显示自己比宫婢强。以植园为例,夜天的设计……就必须比蓝衣婢的作品更雅观,品味更高尚,这样人家才会心服口服。换句话说,他绝不能像原设般马虎了事,将花石胡乱搭配一下便过关……

问题来了。蓝衣婢的杰作……是这整个「蔚仙园」,想超越她谈何容易!纵观全园,青山绿水,如镜如画,可赛仙境;它水准已如此超然,基点如此高,叫夜天怎样去超越?

「额,现存的山水太浮夸,已经把园子给种死了,还哪儿有优化空间?」

空地前,夜天不停抓耳挠腮,十分头大。珠玉在前,令他即使堆砌出什么「空中花园」丶「天空之镜」之类的人间仙境,也很容易沦为俗套,难入蓝衣婢之法眼,叫她动容。

在这情况下,夜天目前的唯一出路……就是破格!唯有突破固有套路,弄出一个别具心裁丶别竖一帜的全新庭园,才有可能压倒蓝衣婢!

「我明白了。」蓦地,夜天眼前一亮,开始低声自语:「我这个人,本就不爱依牌理出牌;种花,自然也不该依花道来种……」

他五指齐张,将一块小石吸起,搓捏了一番,若有所思。接着,小石又被换成小花丶小草,如此夜天再思索了片刻,便终於有定案,可以动工了。

「霍霍-」

随着他左手一扬,瞬息间,地上的各式石头纷纷升腾而起,悬浮半空,未几又各就各位,即被打到空地各处。夜天此时已是仙人,功力盖世,堆砌一堆石头自然难不到他,结果才晃眼功夫……他的庭园已告竣工,可以给蓝衣婢验收了。

「咦,怎么……」

蓝衣婢却傻眼了。夜天的作品……果然是出格之作,大出其意料之外,当场愕然!

本来,她还期待着一个比本园更瑰丽,更奇异的新庭园,但及至它竣工,这才发现……主人的思路,和她根本完全回异。

严格来说,夜天弄出的不是庭园,而是……陵园!

对,他修的是墓园。夜天深谙「蔚仙园」本身已太完美,压根儿无法超越,所以乾脆反其道而行,不修花园,反修陵园!唯有换风貌大胆创新,才有机会突破前人!

刚才,他乃将无数石头合成,竖立起一面墓碑,醒目的安置於空地中央。其他地方,则随便铺杂草就行了,不必太讲究。

夜天唯独对墓碑花了点心思。石碑前,他栽了几株百合,还有一些自备的蔓陀罗丶彼岸花,令它看起来更显凄迷。

但这还不是重点。主角,其实是碑旁的一个小池(说真的这并不算池塘,而只是一潭水)。当日光西斜时,霎时间,「蔚仙园」全园山水皆倒影了进池水中

换句话说,夜天的新作已收纳「蔚仙园」旧园全貌,而同一时间,又在旧园的山水旁添上了一面墓碑

「水清终有竭,红日西沉时,人生仿如白驹过隙;任凭花开再美,人再天才,也适不过岁月沉淀,终将风化成尘。」夜天记起说书人说过的这番话,便不忘向蓝衣婢转述;至此,他确信自己表达出的意境,已彻底超脱旧园。

随后,夜天大袖一拂,慨然笑道:「此区不要再叫『蔚仙园』了,以后改称『蔚仙陵』吧。」

蔚仙陵,夜天觉得这名字颇具意境;不过说真的,园名其实并不重要,最要紧是蓝衣婢本人满意其「作品」。

幸好她也总算收货……或者说,是没说不收货,也没有再刁难。如此既没说不,夜天便当作是成功过关了,狂贺!

接着下来,按照程序……自然就是「按手」仪式。随着蓝衣婢将手一按,圣光一垂落,霎时间,夜天便得到了「艺园术」的传承;与此同时,也当然会生出一双「小夜天」!

「咚丶咚丶咚……」

跟之前一样,这一对新化身,也是一个仙气丶一个魔气;像仙的金光灿灿,正气凛然,像魔的全身如墨,妖气滔天。小金人与小黑人,气质上趋向两极,势成水火。

定神再看,这次小金人拿的是刀,小黑人的凶器则是魔蝎一只。他们也彼此看不顺眼,因此甫出场,二话不说,便已不要命的厮杀起来,逼夜天作出裁决。

「匡当-锵锵-」

对,正邪不两立,小金人与小黑人,宝刀与魔蝎间注定有他没我,无法和解,无法共存;正因如此,夜天纵然再惜宝,也没办法鱼与熊掌两者兼得,而必须放弃其一。

事实上,他由於对「回忆之刀」印象良好,的确有想过取刀而放弃魔蝎,直至稍后转念一想,才发现执行上有困难,不得不改变想法……。

没办法,自从他选定小头骨,喝下腐血并成瘾后,似乎已注定日后将只能练「妖灵八转」,并和一切仙兵绝缘。再说,环身的公转轨现已有小头骨与冥火等魔兵盘据,若再置入一宗仙器,并跟前两者磨合不来的话,岂不是会更显怪异丶突兀?

正因如此,夜天其实别无选择,只能弃宝刀,取魔蝎。未几,小金人和刀已悻然缩回本尊体内,长封丹田,而魔蝎则开始绕体盘转。公转轨上,黑蝎子与其馀两凶兵完美配合,浑若天成。

第四七八章:筑墓修陵

八缕化身已获其三。至此,夜天又成功再过一关,可转战第四大区了!

下一站。

此区毗邻南门,也跟「蔚仙陵」一样象徵夏日,其地标建筑,是一座双层的古雅小楼。

「长菁馆」

匾额上,刻写着这三个大字,笔迹苍劲而大气,肯定乃出自名师之手。同时间,夜天一见「长菁」两字,又马上联想到那些老人院丶老不死里去,为此还一阵犯嘀咕,幸好最后发现不是!

长菁馆,居然是一家古玩店。

夜天有些汗颜。毕竟,他骨子里依然是小混混,跟文青不沾边,也完全没想过当收藏家。然而一踏进店,眼前便是各式各样的珍贵古董,陶瓷丶玉石丶花瓶丶砚台……还有一大票千奇百怪的上古器物,琳琅满目,直教他瞠目结舌,亦自惭形秽。

「时间,像一下子倒退了几千年,我仿佛已回到太古,能看见洪荒……」大门前,夜天暗暗咋舌。进店的观感,除了古色古香,其实还有种岁月沧茫丶时空交错的味道,非常玄妙。

也在这时,「长菁馆」的主宫婢终於踏出闺房,袅娜而来,并向夜天抱拳作揖,状甚恭谨。

她是一名东方族黄衫女子,削肩细腰,身轻如燕,亦恬静如莲,只可惜同有水雾遮脸,不给看真容,但观其肌体美如莹玉,无暇无垢,想必也是国色天香,明慧空灵的九天仙女。

黄衣裨举止优雅,秀慧娴静,话语不多,声线也极轻柔,跟春天园区的主婢完全是两种人。看着她,夜天却反倒腼腆起来,毕竟……自己见惯,并擅长应对各种高冷女丶长舌女丶暴力女,却对这种仙气女缺乏经验。

那些高冷女丶长舌女丶暴力女等等,都会主动开火找碴,变相给夜天藉口反击调侃,一切顺利成章。然而气质女呢?人家秀雅温婉,客客气气的,令自己都不好意思「动手」了。

再者,黄衣婢钻研古董丶文物多时,而夜天却对这些劳什子一窍不通;拼墨水,拼修养,他都差人家一大截,试问如何给留好感?实在头大!

「算了吧,别担心这么多。肤浅就肤浅,粗鄙就粗鄙,这些始终骗不了人。姑且看黄姐姐要怎样考验我,再见步行步呗。」夜天耸耸肩头,最终释然。

考验来了。

一番作揖后,黄衣婢取出了一个白玉花瓶,再点出真气,将它定於夜天面前。夜天凝神一瞧,只见白玉美如凝脂,光洁而温润,虽不懂产自哪年代,却肯定不是凡品。

再说,白玉於正常情况下应该属半透明,然而它却迷迷蒙蒙,如同有仙雾缭绕,确实神异。不说不知,原来这就是考试题目:夜天必须感应出瓶中正盛载何物。

「呃,居然是玩猜猜看。」夜天一阵嘀咕。凭他目前的功力,还是无法直接透视白玉,看穿瓶内藏着什么。那就是说,他必须用心灵仔细感应。

幸好,黄衣婢也告诉夜天,其实众女并非刻意要为难他:这是程序,她们还未想破坏规矩,不得已才执行,但与此同时,却会尽可能暗助夜天过关。

与此同时,令夜天意外的是……这项考核居然引来了旁观者!先前三馆的绿衣丶青衣及蓝衣三婢,都先后过来凑起热闹;一时间,她们仨指指点点,加入了一起(瞎)猜!

「我猜是一颗夜明珠。」绿衣婢率先开口。

「对,我也这么想。是一粒巴掌大小,晶莹玲珑的夜光珠。」青衣婢紧随接口。

「嗯,阿蓝我也感应到了……主人呢?你能瞧出什么吗?」蓝衣婢奇问。紧接着,店中诸婢都望向了夜天,静待他出声表态。

这一刻,夜天正尽力凝聚神念,专心致志,用心的感应着白玉瓶。他也能勾勒出夜光珠,而且除此以外,还注意到下面有一株紫百合,花蕾绽开,盛托着小珠。

夜天微微一笑,於是也将所见和盘道出,并未隐讳。

「你们都猜对了。」黄衣婢声线温婉。语罢,其素手便按於瓶口,轻轻一吸,最终……真的摸出了一颗明珠!

没错,众人都猜对了。瓶中物是夜光珠不假,而且确实有一株百合盛托着,夜天的灵觉真准!

不过当然,这还只是第一关,接着下来肯定有其他瓶子给猜,仍需努力。片刻后,黄衣婢又从古董堆中翻搜出一个墨玉瓶子,给夜天「猜猜看」。

「呃,这双黑白玉瓶,令我联想起小黑人和小金人……」夜天凝视着新瓶子,有感而发。说真的,这墨玉瓶非常邪气,不仅隐然有魔气缭绕,瓶身还烙上了几道血痕,凶戾妖邪,也跟白玉瓶气息回异,无怪会令人联想到金丶黑小人这双活宝。

与此同时,墨玉瓶也透发着阵阵沧桑气息,看来年代久远,同样价值连城,只是不晓得里面藏着什么。

夜天很快发现,墨黑的魔瓶似比白玉瓶更难透视,只要一眯眼,神识便会如被针扎,连连刺痛,故此目测硬来不行,必须用心慢慢感应。

那边厢,未知绿衣丶青衣她们看到了什么?

「也是珠子。我相信我的灵觉,这魔瓶也是藏着珠子。」绿衣婢最踊跃猜。

「嗯,同意!我也感测到珠子,不过它……很可能是血珠,是大凶之物!」青衣婢猜想之馀,竟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也猜是血珠,同时它下面的花……这次不再是紫百合,而是彼岸花,充满着幽冥气息!」蓝衣婢同样惊憾。

「恐怖的血珠……咦,主人你怎么不说话,是否瞧出了什么异常?」蓦地,青衣婢发现夜天一直嘿然,就只顾摸鼻子,托下巴,却一言未发,便转脸问其想法。。

夜天刚才当然不说话了。三个女人不停叽歪,他一来难以钻空插嘴,同时也不屑跟其一般见识;於是直至蓝衣婢问到,他才回答。

「问我吗?依我看,你们真是……」夜天突然挑眉翘嘴,连连叹气,似很不以为然的道:「我说你们肤浅,都只会以貌取人。难道因为瓶子是黑色的,你们怀偏见,就觉得它只能种出魔珠,而不能是好东西?」

第四七九章:怀古长菁

众女默然,一下子搭不上嘴。青丶蓝二婢转念一思索,也觉得夜天所言不无道理,不禁点头;唯独最高傲的绿衣婢不服气,仍坚持其看法:即魔瓶只能收藏魔珠,不能有明珠。任何圣珠放进里面,都肯定早晚会被魔气污染,沦为魔珠。

夜天摇了摇头,叹道:「唉,所以说你们是以貌取『珠』,对珠子真不公平;还没亲眼看见它长什么样子,就一口咬定,把人家给标签了,珠儿真可怜啊!」

说罢,又见他五指齐张,掌心朝瓶口一吸,正在把瓶中物隔空抽出!

「咻-」

霎时间,众女都愕住了,再看看夜天掌心……托着的确实是夜明珠,不是血珠,而且它比白玉瓶那颗更光洁,更澄明,当下宝光四溢,璀璨夺目!

夜天将珠子定於半空,让其缓缓盘转,再点指着它笑道:「这颗『魔珠』,你们口中的『魔珠』让我们学会什么?它就像小弟一样,未必出身正统,包装得也妖气,却不代表一定是魔。外表不一定可靠,实质才最要紧,看人还需看心,不是吗?」

这些都是肺府之言。一直以来,正道三大圣地都没当夜天是人,可是他想说:孰正孰邪,不是看你出身丶包装,而是看行为的。

再者,这些人身在圣地,受着「正道」氛围及价值观耳濡目染,被诱惑的机会自然较少,所以他们在「正道」当上好人,也没什么值得自夸之处;反之,邪道中人若能做到洁身自爱,出淤泥而不染,便更难能可贵,值得敬重了。

正因如此,圣地实在没资格抢道德高地,说长道短,批评论断「非正道」之士。若易地而处,将他们换到邪道生活,天天与魔者为伍,受诱惑的话,其品行随时会更不堪!

未几,夜天又把小明珠抄回手中,望向诸女,吃吃笑道:「三位姐姐,你们都冤枉了小珠儿,现在可还它清白了吧?」

三名宫婢讪笑。她们对古玩是行外人,自然不得不佩服夜天;但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连黄衣婢这位长菁馆主……瞬息间,也像悟通了某种至理,一阵出神。无论如何,透过刚才那番话,夜天已成功展现出一种超然道境,他可以过关了。

「恭喜主人。看来已不必再测试,以后请多赐教赠言。」蓦地,黄衣婢探出纤手,将小珠接引回来,再长长一欠身,腼腆的道:「主人这边请。回想起来,刚才的『试验』层次实在太低,让主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小弟初来步到,对诸馆都不熟悉,还请姐姐们多多指教丶包涵才是……」被神女奉迎后,夜天感到汗颜,竟连起鸡皮疙瘩,不住的搔头……

喂喂,夜天小子,你也别光顾着搔头!按照程序,人家黄衣婢还得给你按手呢,不然怎么传承「长菁诀」,正式入主本馆?

夜天讪笑,於是赶紧把手松开,让黄衣婢传送圣光。一如以往,夜天左丶右两边……随即有一双金丶黑小人呈现,并各自磨刀霍霍,擦掌摩拳,准备大打出手。

两个小夜天,各种叫嚣,互不相让,屈指一算,这已是他修成的第四对化身了。这一次,小金人拿的是大棒子,小黑人没有凶兵,却身穿一副妖甲,由玄冥神铁打造,貌似刀枪不入。

「是神装呢!」骤然间,夜天眸泛异彩,对妖甲连番摩娑,爱不释手。没法子,他身上一向神器众多,各种弓丶剑丶刀丶枪等等,不胜枚举,但偏偏就缺一套防卫战甲;这副玄铁妖甲,正好可填满出缺,来得真合时!

正因如此,夜天的选择已无悬念:大棒正式打入冷宫,不再出现,妖甲则幸获青睐,将被他留在身周。这时,夜天的公转轨又添置了新成员,连同小头骨丶冥火与魔蝎,已共有四宗冥兵绕体盘旋!

夜天相当满意。临行前,他还作出了一个「冒昧」请求,就是叫黄衣婢拨开水雾,让其一睹仙颜。

不过很可惜,这次夜天却被婉拒了。黄衣婢也为难的指出,其实只待他全取八馆,这团水雾就会自主散去,因此不急於一时。

「好吧……」夜天不敢勉强,只好放过黄衣婢,收拾心情,再转战第五大区……

秋。

不知不觉间,原来他至此已全取下春丶夏四区,也就是八区之半,馀下只剩秋丶冬而已。夜天深深吸一口气,开始向秋天进发。

初秋。

一靠近西门,瞬息间,夜天便惊觉园中换了颜色。起风了,一阵凉风吹拂,四周忽然不再生机勃勃,反而微感萧瑟。

夏末已去,八月微凉。第五大区,象徵初秋。

眼前也是一座双层小楼,由枫木筑成,看起来古色古香,也透发着文艺气息。古楼外栽有一栋老榕树,其枝头已半秃,叶子泛黄,并纷纷随风飘落。

「天书坊」

夜天一念完这三个字,马上就起了一层冷疙瘩,全身哆嗦。

书!夜天讨厌念书,墨水丶涵养不足,也看不起那些文青,但现在……却要接掌一个书斋,岂不是自暴其短,你叫他情可以堪?

「呃,万一『天书坊』的姐姐全针对我的短板,逼写诗,考对联,那我……还是在地上挖洞,将头埋进去算了!」夜天腹腓连连。幸好片刻后,他还是打消了这种消极想法,决定见步行步,先硬着头皮进馆再说。

「姐姐手下留情啊,鄙人书念得不多,言词粗鄙,有怪莫怪……」他双手合十,未见主婢其人,已先不断「求饶」。。

一进书斋,夜天就闻到浓厚的书卷气息。全馆装潢古朴雅致,各式檀木书架整列,上存海量竹简丶天书丶古藉,藏书极丰富,相信穷一生亦未必能念完。

书斋由烛台照明,古风依稀,也很具文艺感。在烛光映衬下,所有书简亦宛如被赋予了生命,竟能自主翻页,弹跃跳动,活灵活现!与此同时,夜天也感受到浓郁的岁月沉淀,尤其是那些竹简古经,极可能已成书数千年,至今未朽,无怪令人如置身历史长河;万古悠悠,如同脉脉流水,浮光掠影,在眼前匆匆淌过。

第四八零章:开了洪荒的大门

也在此时,书斋主婢终於从书海中现身,并盈盈走向夜天,再三作揖。

定神一瞧,她同样是东方族女子,穿着褐色连身长裙,造型很清冷。这时她甫出场,二话未说,便祭出了一片竹简,翩然开卷。

「咻-」

简上刻写着各种古字,晦涩难懂,但随着主婢素手一扬,它们也随即有了生命,变成金色,并纷纷跳弹而出,徐徐升腾,再重新排列,凝固於半空中。

「叮丶叮丶叮-」

古字金光闪闪,通照全馆,假如你懂解读,也会发现它们前后有序,文法通顺,真的形成了一部「天书」。

当然,这些都是几千年前的通用文字,夜天除了认得一个「夜」字,其他通通都不会念,俨如文盲。这令他自惭形秽,大为汗颜,自觉不配接掌书斋。

「书姐姐……」古字前,夜天腼腆一笑,拱了拱手,很尴尬的开口:「鄙人……还请姐姐高抬贵手啊!我从小懒惰念书,古字统统不识,若来个『文斗』还行,但千万别逼我翻译这天书,谢了……」

说着说着,夜天连掌心也开始冒汗,万一考题真的是要解读这篇古经(而且目测可能性极高),他就完蛋了……

同时间,褐衣书婢却始终是清清冷冷的,眼看主人着急跳脚,也只是微微欠身,淡然应道:「主人别紧张,让本婢先给你按手,传承『尚书道』,你就能读懂丶通悟本馆的古经了。」

「嗨,我没听错吗?」夜天眉头一挑,还真的以为自己听错,连忙追问:「书姐姐,按照程序,不是要先通过考核,然后你们才会按手的吗,怎么突然给倒反了?我……都给你们弄糊涂啦!」

夜天混乱了,一时间无所适从,而褐衣书婢见状,便唯有耐心向他解释,那是因为八婢对「程序」的理解各不相同。

她再三强调,身为宫婢,应该要懂分尊卑,故此她自问没资格「考核」主人,极其量,只可以叫夜天进行「示范」。同时,也正因为是「示范」而非「考核」,正确程序便应该是先按手,先让主人领悟神通,之后才轮到主人「示范」的。

「汗……」夜天很是无语,不过仔细一想,既然书婢(对程序)的诠释对他较有利,便自当欣然接受。

好,别再罗唆婆妈,就让她先按手吧……

「嗡嗡嗡……」

「哇靠!」

手一按,圣光一垂落,夜天便如感触电,霎时间,竟有一大堆古字鱼贯而入,被强塞进脑海中……!其字数之多,字义之艰涩,顿时令他不胜负荷,头昏脑胀,有种快炸开的感觉;同时由於人家仍在按手,源源传输能量,夜天亦不好伸手摀头,结果只能咬牙强忍。

幸好,他的第五对分身……终於在这时候横空出世!一如从前,这双活宝也是金丶黑各一,小金人手摄长矛,不停规律的向前捅,小黑人则更夸张,竟祭出了一台骷髅!

对,是骷髅,而且乃一具完整的人形骨架,并非只有头骨!

也幸亏有他们,来得正合时,夜天便趁机可分一下神,转移视线,头也就好像没那么疼了……

不,其实他仍在头痛,是为另一件事而头痛-如何处理小金人与小黑人。由於两名小人势成水火,无法兼容,夜天便注定要忍痛割爱,二弃其一。碰巧他练的是「妖灵八转」,那就是说,即使他再喜欢小金人那长矛,最终还是得选择骷髅。

「咻咻咻咻-」

至此,公转轨上已置入了五大凶器,小头骨丶冥火丶魔蝎丶妖甲与骷髅,一宗比一宗诡异。它们之间却又能调节转速,互相同步,盘转有序,决不会发生碰撞,可谓五兵同一,令人啧啧称奇!

夜天相当满意,与此同时,其脑海几历艰苦,也终於消化掉所有古字,一个不剩,不再头痛了。

「霍-」

蓦地,夜天灵机一动,便朝空中的金色古字一抖手;片刻后,它们如受到某种神秘引力牵动,全部聚向正中央,开始合拢,开始融合。最终,几十个古字将不再独立出现,却合而为一,只剩下一个大字。

「悟」

一个偌大的「悟」字,金光灿灿,高悬於空中,光耀全馆;此时若有别的观众在场,肯定会掌声雷动,连番称好。

「哈哈……」悟字之下,夜天擦擦双掌,再插着腰,一脸自豪的道:「书姐姐,你的考题……不,是『示范』才对,我算顺利完成示范了吧。」

「恭迎主人。」褐衣书婢作揖,再徐徐探出纤手,转眼间,金色的「悟」字便被她摄到掌心,再打回竹简上,一切回复原状。

然而,夜天虽顺利过关,却不代表可就此离开,原来书婢还有问题未问。

「擦,都通关了,书姐姐干嘛还不能放我走?」夜天咕哝。

「主人就不能多留一会吗?是讨厌书本,还是书婢?」褐衣书婢淡淡一问。

「晕!」夜天闻言后一阵寒颤。昏死,他貌似惹上了一个典型的文青女,虽外表清冷,实则多愁善感,格外别扭,真难处理……

褐衣婢告诉他,她是爱书惜书之人,最讲究气质丶修养,相反夜天(至少表面上)却不重视这些特质。故此,为确保大家以后能融合相处,她决定作一个「心理测验」,好更了解主人的心性!

「心理测验?!呃,真是别扭……」夜天继续腹腓(甚至冒汗),但也不好直接回绝人家,於是深呼吸了一下,苦笑着说:「问吧。」

「好,第一条问题,如果母亲与妻子同时掉进水,你会先救谁?」

汗,夜天再次有昏死的感觉,又是这道可难倒天下所有男人的经典题!至此,他已确定自己受不了文艺女,她们的情感世界太复杂太纠结了,吃不消啊!!

好了好了,还是先别吐槽,说回问题本身:妈妈与老婆先进水,应先救谁?

对夜天而言,其实这倒不算太难抉择。无他,只因他的「母亲」概念有异常人:从小母亲缺席,长大后,更发现「她」极可能是哀谣,一个一直追杀自己的女魔头!

第四八一章:最怕文艺腔

因着种情背景,夜天对「母亲」毫无感情,甚至是憎恨。在他眼中,这种「母亲」即使落水不救,也不应视为「不孝」!若母丶妻同时进水,他必定放弃母亲,想也不用想!

「书姐你要明白,我的娘从没当过我是儿子,甚至一直在追杀我,我自然没道义去救她!纵使再退一步,转换假设……即老婆没出事,就只有母亲一个快淹死,我可能也不会救!」夜天最后这样回答,斩钉截铁。

书婢却显然不满意。从一开始,她的目的便似是要夜天大纠结,内心各种交煎,却未料主人有位奇葩母亲,令他可爽快决定。

书婢终究是文艺女,思感特别细腻别扭,肯定是嫌选题未够纠结,便即改变假设再问。

「假如拿走母亲,换成女儿呢?妻子与女儿同时进水,主人先救谁?」

「呃,你有完没完!」夜天又再暗槽,早就该懂这妮子究极歪扭,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然而不答还是得答。老婆与闺女之间,他到底选择谁?

「女儿。」夜天凭直觉回答,斩钉截铁,没怎么前思后想。

「原因?」

书婢冷冷追问。纵然看不见脸,但猜想她此刻定是瞪眼抿嘴,轻嗔薄怒之状,正在表示不悦。没办法,这年头老婆为大,弃妻不救乃天下之大不讳,尤其书婢目测已届当人妻的年纪,代入感就更强,夜天这样回答……明显是找死。

「女儿就女儿。先救闺女,之后有时间才救老婆。」夜天深呼吸一下,其后再摄来小头骨,呷一口腐血壮胆,轻抹嘴唇,才继续说下去:「原因很简单。女儿年纪小,不懂游泳,当然得先救她;至於老婆,若她因而不幸救不回,我想……我也会为此难过一段长时间的。」

夜天答完了,那书婢会满意吗?很遗憾,似乎还没……

「主人给的是标准答案,不是真心话。贱婢想听真心话。」她淡然回应。

恶寒!这次夜天真的要昏倒了,他暗叹倒霉,自己怎会养了个这样小心眼的姑娘?

「算了吧,真心话就真心话……」最终,夜天还是执拗不过,就只好「打开心田」,老实回答:「老婆与闺女应先救谁?你站在孩子的角度想想,老爸本来是有能力救你的,但却选择见死不救,你是那女孩会怎么想?哭吗,生气吗,恨爸爸吗?我夜天双亲缺席,很明白那当孩子的感受,更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同一命运!」

此时夜天慷慨激昂,振振有词,但看看书婢,却似乎仍未满意,只是她没主人般伶牙俐嘴,才一时间反驳不来。

夜天却心有感触,一旦开始了,就无法停下来,於是继续吐槽:「唉,书姐姐,其实人生最无奈是什么?我觉得不是长得丑,天赋低,修为渣,而是……你无法选择出身,无法控制谁是父,谁是母……」

他想告诉书婢,作为女人,有权选择谁作老公,但作为女儿,却不能选择谁是老父,当初她是否出生,何时出生,也全是由父亲所控制。正因这种不公平(女儿没选择权),注定父亲要对女儿负重责,这种责任,更要远超对妻子的义务……

不错,夜天虽然有一位兽母,但所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将来矢志不当兽父,在此立誓存证。

书婢嘿然未语。夜天不懂她有否被说服,但自己至少能凭着这番话,显示出一种深度,令其另眼相看……

噢,等等,由於话题沉重,都差点忘了:心理测验其实未完,刚才只问了第一题,还欠一题!

「主人,请答完第二题才走吧……」书婢浅笑,表明这次会比较轻松,不再是死全家的问题,着夜天宽心。

而事实上,它也是经典题,夜天应曾在哪儿听过。

「假设你是马车车夫,看到驿站有三个人在候车,包括你的梦中情人,你的救命恩人,还有一个受重伤的老婆婆。你会先接载谁……」

「呵呵,这我听过!」这次夜天未等书婢说完,已率先举手抢白:「谁先谁后我自己没所谓,但我知道你的绿姐最讲原则程序,如果你问她,她一定会看谁排最前,就让谁先上车。老婆婆若不是排第一,即使流一地血也没辙,只能自怪倒霉……」

「请认真点。」书婢微嗔,应该还隔着水雾白了夜天一眼。

「好好好,我认真,那你想听标准答案,还是心底话?」夜天连连摆手,表示投降。

「先标准答案。」

「标准答案:我先叫恩人上车,当替工送老婆婆去医馆看大夫;而自己就下车,在驿站里和情人依偎缠绵……嗐,这笑话我听说书人讲过多少遍了!」

「心里话?」

「我自己送婆婆去医馆,如此驿站就只剩下情人与恩人两个。哎,看本阁主多有良心,这是亲手将情人送给恩人……去『报恩』呢。我一点都不重色轻友,是绝世好男人啊,对不?嘿嘿嘿!」

此时夜天似笑非笑,书婢却由於有水雾遮脸,恐怕是猜不出反应了。但无论如何,这几道题若是为「多了解主人」而设,至此她相信已达成目的。

一个答案,便将夜天无赖丶调皮丶出格的个性展露无遗。

测验做完了,褐衣书婢这才终於肯放夜天离开。而夜天呢,当下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恨不得光速远离书卷……

踏出书斋,夜天续向深秋进发。

第六大区。

「呼呼呼-」

秋风萧瑟,黄叶丶枯叶遍地都是,夜天开始体验到深秋的那股沧凉。

但,纵使四周气氛抑压,夜天却没有太在意。他讨厌书本,正庆幸自己能早日逃离,只是不知下一大区又将卖什么葫芦。

「知华院」

眼前是一座双层石屋,外墙上缠满枯藤,却显然经过精心铺设,颇具特色。大门前,亦同样栽有一株老榕,不过枝头早已全秃,枯叶散落,令秋觞倍添浓郁。。

「知华院」

单凭这四个字,还真不易判断主题,夜天要及至进馆一睹,这才一目了然,明悟过来。

第四八二章:又是文青

「知华院」

单凭这四个字,还真不易判断主题,夜天要及至进馆一睹,这才一目了然,明悟过来。

他随即一阵哆嗦。逃离了「尚书坊」,还以为能暂别文青们一段时间,谁知此馆……却俨然是其同类。

知华院,是一个画廊。

「晕……」夜天再次吐槽。所谓书画同源,两者分明是一对基友,是一个钱币两面,彼此相辅相乘,都份属「文艺」。夜天不喜看书,但更不懂鉴赏名画,难免犯嘀咕。

再环视全馆,这里收藏的名作极多,有西洋风,有和风;有古风,有现代风;有山水画,也有墨宝,总之琳琅满目,多不胜数,且大都价值连城。

也在此时,画廊主婢终於袅娜出迎,向夜天施礼。乍看之下,她似乎和其他五婢略有不同:之前众女皆属於美白系,唯独画婢是小麦肤色,幸好同样光滑温润,如凝脂般完美。

夜天腼腆一笑,正想坦白自认是粗人,不懂评画,因此请画婢「高抬贵手」,幸勿留难;只是他还未开口,对方已急不及待,从架上先后摘下了几幅名画,再抬手开卷,强逼主人观赏品评。

「妹子,画我真的不会评,见笑了……」夜天无奈讪笑,状甚尴尬,谁知画婢却没那么容易打发。

这一刻,只见她提着画卷,兴致勃勃,不断围着夜天团团转,指指点点,叽叽喳喳,话题亦全跟画风相关。

画婢先指向一幅山水画,说这是於北斗山前取景,再祭出一面字画,说这是瘦金体;之后的一卷,画上有一个大波浪,她介绍是浮世绘;到最后一幅,上面就只有秃树一株……怎么看,都像是画廊外的老榕。

由於意境太抽象,夜天这老粗很快便晕头转向,於是想换一下话题,然而,他却悲剧的被无视了。灰衣画婢絮絮不休,话题总是离不开画,令夜天颇无奈。

「算了吧,都说艺术家脾气古怪,得张就一下。」夜天腹腓。

他发现书婢除了个性孤僻,还是那种心思细腻,内心世界极度丰富的「才女」。

这种人很矛盾,一方面不擅於陌生人面前表达自己,便显得寡言丶沉静;可是,她们却会因而积压大量「心事」丶想法,有待倾吐,结果一遇到亲人,进入安舒区,便又开始说个不停,喋喋不休,尽诉所念所想。

这种妮子亲疏有别,对外人戒心重,对熟人却过度依赖。看来,若书画两婢是这种人,以后必将夜天折腾个半死。

当然这些已是后话。在这一刻,画婢介绍完几幅镇馆名作后,总算还记得要替主人按手……

「淙淙淙-」

圣光垂落,夜天顿时精神抖擞,双眸泛起异彩。瞬息间,他已获传承「控图御物」之术,修养跃升了几个境界,而事实上……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收获。

夜天最期待的,始终是两名新生的「小夜天」:他的第六缕化身!

「蹬蹬蹬-」

蓦地,金丶黑小人横空出世,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俱剑拔弩张,互相敌视。

这一次,小金人似乎格外剽悍。他不再持普通刀枪丶剑盾,而居然换了个大金锤!

大金锤,关键是够「大」,其体积之巨,仿佛一砸就可压扁敌对的小黑人。至於小黑人……当然亦不甘示弱,这回他弄来了一口白骨幡,杵在地上,顿令夜天身周神嚎鬼哭,阴气冲天。

「呜呜呜-」

夜天很喜欢这招魂幡。事实上,他以前也拥有过同类幡子(从妖船捡来的),只可惜人界不利残魂凝聚,结果一直无用武之处。但以后却不同,转战妖界,到处当有亡灵恶魂幽浮,这种招魂幡将变得趁手,甚至不可或缺!

正因如此,夜天不必再多纠结了,弃掉大锤,直接选幡子便是……

「哎呀,只怪大锤子你生不逢时。来日本尊要到妖域打怪,若只靠物理攻击一棒一棒的砸,恐怕太龟速了,远不如摆阵招魂来得高效!而且,还未算幡子与其他冥兵具兼容性呢!」

不用再考虑了,夜天当机立断,收起大金锤,再将白骨幡置入公转轨上。到此为止,他身周已经有六宗凶器盘旋,非常霸气!

等等……

夜天这时顾着「招魂」,都差点把灰衣画婢给忽略了。别忘了,他入主每馆前都得被考核……不,是示范呢,还是先处理正事吧。

「咻-」

袖子一挥,画婢瞬间展开了刚才第四幅画,亦即最后展示,上面有株老榕树(秃树)的画卷。接着,她又把一筒彩笔端来,搁在几上,再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

夜天一阵傻眼,想不到这姑娘连笔也极讲究。画笔超过十支,有檀木双头笔,有空心的水晶笔,有帝国御笔,有的笔更像兵器。夜天看着看着,虽仍未对绘画提起兴趣,也不禁啧啧称奇。

「咚咚咚-」

这时画婢翻搜着笔筒,挑了又挑,却似乎总不满意;就此她找了许久,才终於摸出一杆紫翎彩笔,并告诉夜天,它名叫「凤羽仙笔」。

「呃,我男人大丈夫,怎可用这么妖艳的笔?阴阳怪气!」夜天立时腹腓。初时,他还以为画婢想叫他用凤羽仙笔「示范」画功,不禁一阵发毛,及至稍后……眼看画婢迟迟没将笔递给他,才明白是会错了意。

这凤羽仙笔,画婢是拿给自己的!此时她心血来潮,似乎想即席挥毫,向主人展现画技!

「霍-」

蓦地,画婢双手连连结印,并指一点,便将画卷固定了在半空,再徐徐铺展而开,呈现出那株秃树。

她开始动笔,随着紫翎一挥,画卷就立刻被活化了,从静态的画,瞬间变成动感的微电影。。

老榕忽然不再光秃,画婢凤笔一扫,替它补回绿叶,补回枝桠,同时也带回了雀鸟,整幅画一下子由秋变春,生机处处。

夜天暗暗咋舌,惊叹画婢造谐之高,妙笔生辉,竟可令朽木复生,大地回春。彩画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夜天凝神静观,不知不觉间竟着了迷,整个人浸沉进去。

第四八三章:随便调侃

「咦,屋外有异常……」

也在此时,外间传来了一阵波动,令夜天蓦然醒转,扭头循声望去。他一看,马上就怔住了……

门外那株老榕,印象中本来是光秃的,枯叶全已脱落;但此时再看,叶子却竟然奇迹般长回来了,鸟儿也回归了,就在枝头吱吱鸣唱;整个情景,就跟画婢挥笔所画的一模一样!

「呃,这里是现实,还是画中世界?!」夜天咋舌连连,心头无比震撼,结果花了许久才终於弄明情况。

不,他没有眼花,也没陷进画中世界,此乃现世实景,门外的老榕真的已枯木逢春!

「看来画姐正在示范『控图御物』,笔之所触,花叶为开!这门绝对是仙阶神术,难怪从没在人间见过!」夜天暗暗称奇。

就此看来,画中老榕就是外间真树的投影,彼此连系。画婢怎么画,实物就怎么动,她可透过绘图丶改图,来控制丶影响现世实物;笔动,画动,人丶树便跟着动,非常神异!

同时,「控图御物」也像是双面刃,既可赐予生机,也当然能宣判死亡。就在夜天赏树之际,突然间,画婢又改用笔杆上的紫色翎毛,朝画纸上轻轻一扫……

「咻-」

惊人变故出现了!翎毛就如同橡皮擦,轻轻一抹,瞬间画中所有绿叶丶雀鸟便统统被擦走了;一晃眼,油纸上已只剩下光秃秃的老榕,独守着空白一片,凄清而孤凉,意境相当传神。

「春去秋来,日落月升,一岁一枯荣;缘起缘灭,一切都是天道循环……」画卷前,灰衣画婢忽然有感而发,喃喃低语。所谓生也凤笔,枯也凤笔,她的「控图御物」之术,本将影子与实物连在一起,因此方才紫翎一抹,相信已令门外的真树瞬间全秃,返本归原。什么枯木逢春,原来乃梦一场。

「咚-」

表演完毕,画婢旋即搁起凤羽仙笔,若有所思的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天道循环,不应干扰;让叶子随风去吧,半年后它又会回来……咦,我怎么了?!」

忽然间,她竟感到双颊发热丶涨红,目测死不了人的,但就一直微烫,令其浑身不自在,不踏实。画婢不得其解,寻思自己好端端的在绘图,怎会忽然烫起来了?

也在这时,她无意中斜睨了主人一眼,谜底便随之打开;霎时间,她全身都起了层冷疙瘩,甚至有抓狂的感觉。

「主人,你……你……你要干嘛?!」

晕死,夜天到底在做什么,竟令人家气急败坏,直欲抓狂?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东施效颦,在仿效画婢作画而已。话说回来,刚才画婢顾着挥笔表演,一时忽略掉这位主人,他便不知从何处……捡出了一张白纸,一个砚台,一团彩墨,还有一支墨黑色的双头画笔。画婢说,此笔名为「判官神笔」。

判官神笔,很霸气的名字,相信它一定来头极大。这一刻,夜天正是用这支笔,在白纸上不断涂鸦乱画。

「嘿嘿嘿……」他一边画,一边装陶醉,一边自顾自的呢喃:「画姐姐,我好像还未通过你的考核……不,是还没向你『示范』呢。说真的,本尊很喜欢你刚才那招『控图御物』,现在,也请让我如法炮制,示范示范呗……」

夜天坏笑连连。老实说,他的画功(画风)还真的不敢恭维,乍看下用色古怪,线条歪歪扭扭,但就胜在够坚持,一直画一直画,画得多丑多烂也继续画,擦掉就再画。最终,总算勾勒出了一具人形生物!

「主人,我……」灰衣画婢续感微烫。初时是微烫,渐渐却变成火烫,随后更蔓延全身,整个人在发热!而且,她也发现手脚开始不由自控,如遭别人线控……她精通「控图御物」,自然明白是什么回事,刹那间,竟不禁全身发抖,从头凉到了脚眼尖!

「主人,请放过我……」画婢急眼叫嚷,直欲抓狂。

那边厢,夜天依然一脸陶醉,自顾自的提笔画图。起初,由於画功烂,他的「作品」可谓是一团糟,画的统统像怪物,不堪入目,於是只好擦掉重来。幸好夜天并没放弃,如此重试几次,他才渐渐从画「怪兽」,逐次变成「人形生物」,再进化成在画「人」……

那是一个人,一个灰衣女子,小麦肤色,黑发如瀑,并有一重水雾遮脸,气质纯洁出尘,看来是良家妇女……且慢,这位女子是否令大家联想到谁?而画中的她,又到底在做什么?

夜天低着头画,继续画,继续画,陶醉的画,未几画中灰衣女子身畔,又添了个布衣混混;这家伙貌似修为强大,功参造化,但却也是一脸痞气,并冲着灰衣女嘿嘿坏笑,歹意明显……

灰衣女危险了,她会不会大声呼救,喊色狼?

没有!在夜天笔下,她不仅没排斥抗拒,还反过来先作主动,摩娑起小混混的胸膛,姿势暧昧,目测相当享受!

晕死了……

这一刻,当画中女子顾着缠绵沉醉,图外的画婢却勃然变色,连呼不妙;她先是哆嗦,后是抓狂,最终更彻底失控(被线控)。

话说回来,现世中,稍前……当夜天刚下笔之际,其实画婢还只是感到微烫,并不碍事;及至画中人开始成型,那股微温便发展成剧烫,她的手脚更开始不由自控;到最后,夜天传神的绘出动作,作品完成了……也在这时,画婢终於彻底被线控了:画中女子摆什么姿势,她就得照样做,完全不能自已。

「主人,饶……饶饶饶命哦!」此时此刻,画婢就仅剩嘴巴未被线控,於是不能挣扎,只能叫嚷。。

夜天搔了搔头,装作无辜的讪笑道:「哎呀,刚才我悟通了控图御物,当然想试试手,谁知会这么『成功』,不好意思啦!」

还好,夜天也明白要点到即止,别玩出祸来,於是随即大袖一挥;晃眼间,画上的小混混就消失了,灰衣姑娘也擦走了,整张纸变回空白。就这样,画婢本人亦重新能动了……

第四八四章:天痕现

「呵呵,后会有期!以后本尊有空,定当回来再画美眉,再见了,嘿嘿嘿!」

夜天一劈手,把判官笔丢回筒中,接着擦了擦手,轻拍身上灰尘,便长身踏出画坊。

「知华院」顺利过关!至此,八大区中夜天已取其六,春丶夏丶秋俱已通关,接着就只馀北门的「严冬」两馆了。

冬。

「呼呼呼呼呼-」

一转入北门,夜天便顿感奇寒彻骨。气温骤降,跌破冰点,四野大雪纷飞,令他如置身腊月寒冬,冷得瑟瑟发抖。

按道理,夜天在成仙后战体大幅强化,本不应如此怕冷才是。然而此区可不是一般的冷,而是奇寒侵骨,连无上宝体也大感吃不消。

换成是平时,他一定想也不想便召唤金头发,撑开水蓝光幕护体。但此时却不行,金头发仍在外头「祭星」,不在身边呢於是,夜天只能抄来小头骨,喝一口腐血,以助活血驱寒。

「呜呀,好香!」

夜天翘起姆指,精神顿时大振,也感到有热血上涌,不再那么怕冷了。人们都说喝酒能取暖,现在看来,腐血的功效甚至更明显!

「冷也得走,走吧!」

夜天吞下腐血,哼起战曲,还舒展了一下筋骨,设法自我麻醉。就此,他便继续冒着寒风,大步挺进。

「呼呼呼呼-」

冬之区相当独特。其馀三大区,不论是春丶是夏丶还是秋,里面再细分的小区都各自独立,例如「尚书坊」就与「知华院」互不从属。但冬之区却不同,这儿推崇资源共享,并於交界处设有一间酒馆,由第七丶第八两区共同掌管。

酒馆是一座小木屋,檐上聚满雪花,看似简朴,甚至有些破败。然而对严冬中的旅者来说,它的出现……却好比冬日暖阳,或雪中送炭;结果夜天此时想也没想,便立即推门进去。

「主人,外面冷,先坐下稍歇吧。」

说话者是一名白衣侍婢。她美肌晶莹,小蛮腰圆润纤细,娇小玲珑,虽然同样看不到脸,却仍予人亲切感觉。按照其自我介绍,雪斋馆所有人都称她为「七妹」,而她也是第七区的镇馆主婢。

七妹向夜天盈盈施礼,柔声道:「主人,后山有温泉,也有钟乳洞,它们才是本区主打,以后你可尽情享用。至於本酒馆……其实只算是休息室,但这里酒水全备,你泡浴后,随时可过来坐坐!」

「好,本尊以后一定多来。也请告诉我……此区到底要考核什么?难道去泡个浴,洗把脸就能过关?」夜天奇问。

「哇,主人言重了,小婢哪里敢考核主尊?」七妹赶紧欠身谢过。她告诉夜天,其实众婢跟本无权,也没资格「考核」主尊,甚至改称「示范」也不可。按照七妹理解,她的职责并非试炼丶挑战主尊,而是要带他「参观」,向他讲解区内各种温泉之特性。

夜天有点无语,也想不到宫婢们一个比一个待他宽容。一开始(春之区)时还声称是考核丶试炼,尺度严谨,但随后却逐次降格:夏丶秋之区已变成「示范」,而至此更只是「参观」,要求越变越低。

七妹轻笑道:「大姐凡事都讲规矩,依小婢看,那些程序才是她真正的主人。冬之区却不然,在这里,只有你才是主人,唯一的主尊。」

随后七妹还补充说,其实她只管温泉区,至於泉水旁边的钟乳洞,则属於第八大区,一向由八妹打理。八妹此时人不在酒馆,应该正宅在钟乳洞中,要进去才能找到。

七妹侃侃而谈,声线很甜,也有点像鬼灵精,叫人感觉窝心温暖。夜天一进酒馆,既有声优作伴,也有大火炉取暖,霎时难免心花怒放,寒意全消,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嘘,不过提醒主人一下……」七妹忽然左右顾盼,压下嗓门,像要跟夜天说悄悄话:「小婢在说八妹。她人乖僻得很,不爱说话,也不擅交际,还真不易相处。老实说,这里跟她合得来的没几个人,主人留意哦!」

夜天不禁窝心一笑,想想还真讽刺,这里虽号称为「冬之区」,偏偏镇馆主婢却最热情,目测还是个鬼灵精,实在不可多求!

也在此时,七妹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说八妹了,改谈正事。说了这么多,原来她还没给按手呢,为免之后忘记,她便马上凑到夜天身旁,展开程序。

七妹个子较小,必须端来椅子,站於其上,纤手才能触摸到主人的头。这令夜天大感不好意思,连忙将她抱下来,自己坐着,方便她按手。

「淙淙淙-」

随着神光垂落,才晃眼功夫,夜天便修成了第七化身,同时金丶黑小人这双欢喜冤家也出现了。

这一回,他们俩都没有再拿常规兵器。先说小金人,他头悬一口小鼎,看起来沉重丶古朴,也透发着阵阵本源气息;小黑人则更夸张,乍看之下,他手上丶头上皆无杀器,貌似是白板丶素人,想凭赤手御敌……

实情自然并非如此!小黑人表面上没拿兵器,其冥体就是兵器;他的杀器,是身前的一道大血痕!

长长的大血痕,无比诡异;它不断张合着,里面更有血浆涌动,仿如溶岩,仿佛随时都要沸腾丶爆发。这是一道天痕,并非普通伤口,而更像是由天道所撕裂,即所谓的「大道之伤」!

很可能,小黑人是之前渡劫时被大道重击,撕裂出这道血痕,幸好最终还是活下来了,未遭毁灭。同时,都说「不能杀死我的,将使我更强」,於是到最后,他竟能将天罚之力全部转化,并寄存於「天痕」中,形式一宗绝世杀器!!

手执天痕好处极多。从今以后,夜天看着谁不爽,都可将天痕给印过去,变相转嫁神罚之力到那人身上,亦即偷天换日,借神杀神,光想都觉得恐怖!

也正因如此,小金人的古鼎很快已(悲剧的)遭夜天无视。他很无奈,在一轮刀丶剑丶棒丶矛……等常规兵器(因不够酷)被弃用后,这次终於搬出了一宗较独特的法宝,却不料死对头魔高一丈,居然能祭出逆世天痕!古鼎与大道伟力相比,恐怕还是相形见绌,结果他又再次泪目了……

第四八五章:地心火

夜天毫不犹豫,果断收回古鼎,拥抱天痕。就此,公转轨上又添上了新成员,「妖灵八转」到此已取其七,快将全部归位!

这道天痕,也肯定比其馀小头骨丶魔蝎丶骷髅等凶器都要吸睛,日后夜天若要唬人,就全靠它了。

怎样都好,至此按手程序总算完成,夜天可进入温泉区「参观」了……

后山,温泉区。

七妹介绍说,这里共有三个主池,号称为「冰火三重天」;所谓三重天,是指两个极地冰泉,中间交替一个地心温泉,先冷,再热,再冷。

第一个冰泉,叫做「北极寒泉」。据七妹解说,它的泉眼取自极地大雪山,特性是冰点极低,几乎不会凝结。在这种冰泉中泡,有助强化体质,锻炼宝体。

「真冷……」

冰池旁,夜天忽然一阵瑟抖,人还未跳进去,已感到有道道寒气侵体,奇冷无比,其后甚至牙关都在咯咯打颤。

夜天咕哝:「无怪这叫『北极寒泉』,泉水可不是一般的冷。我是仙体尚且吃不消,若换成凡修,相信在洞口便已经化冰了!」

没办法,由於池水奇寒难耐,夜天只得再饮腐血壮胆丶取暖。他大口大口的喝,直至把体内的热量彻底释放丶涌动,这才鼓起勇气,赤身跃进池中。

「噗」

「哇靠!」一进水,夜天当即有骂娘的冲动。实在太冷了,他事前纵有充足准备,还是顿感毛骨悚然,冰感刺骨;那种寒意……要比极北之地还强百倍丶千倍!

「冷冷冷冷冷」

太冷了。夜天素有小光球护体护道,犹如开挂,也视为理所当然,直至它不在了,才发现原来一直对其过份依赖,却忽略了锻炼自身的重要性,不禁暗暗后悔。

但无论如何,他总不能在侍婢面前出丑,所以纵使池水再冷,也必须咬紧牙坚挺下去。这一刻,夜天一边灌血,同时亦疯狂运转着玄功,渐渐地,也许是适应了,麻木了,冰水仿佛也再没那么冷,让他可稍为松弛下来

但纵然如此,夜天体内却依然有股冰寒之气流窜,从头顶到脚尖,反覆窜动着,令他时而发冷,时而鸡皮疙瘩,相当难受。

正所谓苦口良药,夜天也明白这个道理。泡冰泉锻炼战体,效果远胜在家挥拳劈腿,虚拟武境。他其实不应抱怨水温低,反而要多感恩,好好珍惜这些资源才对。

与此同时,夜天也再次怀疑起自己是否某种意义上的重生者。何解道宫初现,就自动珍藏了这么多的宝物?这一切的泉眼丶古籍丶墨宝丶字画等等,全是当世稀珍,却为何不用他花时间慢慢搜藏丶累积,反而像天上掉下来的,与生俱有?

除了「重生者」之说,还能有何解释?

「算了吧,此事想破头都可能无解。也许以后变得更强,真相便会水落石出了。」夜天自语着,思绪又渐渐返还现实。对,自己还在泡冰泉呢,得时刻保持集中,运劲驱寒才是,别光想着人生哲学!

最终,经过一番适应,夜天连那股流窜着的冰寒之气……也成功压制了。他不再感到冷,丹田中,还隐然凝聚出一团真火,俨如火炬,不断熊熊燃烧,令暖意泛遍全身。

就此,夜天总算已克服「北极寒泉」,可以换池了。

所谓「冰火三重天」,是指冰丶火互相交替,那刚泡完冰汤,下一个池自然轮到属「火」,亦即货真价实的大「温」泉。

「噗噗噗噗-」

夜天一转洞,已随即感到有热浪扑面,再无任何寒意;刚才还怕冻僵,转眼已改为怕被高温烧溶。

放眼一看,只见池水呈血红色,亦颇为混浊,并不断有热气蒸腾。七妹说,此泉称为「地心之汤」,泉眼源生於地脉附近,因此温度高得恐怖,池水亦有点像溶岩。

「地心之汤……」夜天暗暗咋舌。泉眼取自地心,就必蕴有极精纯的灵气,对任何修士来说皆为大补!正因如此,他此刻亦毫无犹豫,立刻倒头跳入池中。

「噗!」

「还好,泉水不算太烫。」一开始时,夜天仍不觉得怎样,於是还懒懒的张开双臂,吹着哨,自信可咬牙挺过。

但事实上,他不感烫……却很可能是刚才寒冰池累积的寒意尚未挥散,造成错觉。片刻后,随着它一点一点散发,夜天便渐感全身发热,开始体验到烫沸水的滋味。

「呃,这哪儿算普通沸水?我说更像岩浆!」夜天吐糟。老实说,纵然是一般沸水,寻常人也不见得能挺多久,更何况岩浆!源自地心的高温,哪怕一转眼,就能令所有凡胎化灰,遗骨不留!

说回夜天,他毕竟已练就宝体,并非凡修,因此可耐一点高温,顷间还死不了;但纵然如此,却依然有感被猛火烤灼,痛不欲生!此情此境,令他想起当日在大山中「自燃起爆」之状,那时他也同遭火吻,近乎崩溃,以致修为大退,最后得费尽心血,才总算重回正轨。

「不对,彼一时,此一时矣!那时的我末路穷途,才被逼自燃元神借力;当前却大不同,我是借神泉洗髓炼骨,实现升华,两者根本没可比性!」夜天咬紧牙,眼神渐变坚定,尝试将一切负面想法扫空。

然而,地心之泉始终非同儿戏,纵然他再正面,到最后……还是彻底沸腾了。

这刹那,体内的热能经大量积聚,终於难再抑压,必须爆发出外。结果,夜天看起来就像「七窍生烟」,像快要着火了,再这样泡下去,唯恐早晚会支离破碎!

也在此时,夜天想起了方才泡冰泉的经过。那时他为抵御寒流,心中生成了一把火炬,熊熊赤焰,迅间将冷意尽驱,令体温回复正常。这时夜天举一反三,心想此法若在冰池管用,应该也同适用於温泉,对不对??

「一试无妨,总好过被烧死。」

蓦地,夜天双手开始结印,演化起那道极地寒泉。他的想法很出格,竟要将泉眼,甚至是泉意复制,烙印进丹田中;就这样,他的丹田便能自成冰泉泉眼,不断迸发寒意驱火!

第四八六章:演化冰川

「咦,想不到歪打正着,还真的成功了!」夜天大喜,搜视着丹田,里面确实生成了一道冰川,晶莹雪亮,宝光灿灿,也透发着海量寒意。

「淙淙淙-」

他忽然不觉热了。冰川照耀丹田,能够中和高温,抵销岩浆热力;就这样,夜天渐渐进入平衡状态,体温亦告回复正常,不再冒烟了。

「呼呼呼-」

直到此刻,夜天才真正算能享受起泡温泉,尽情体验那种毛孔舒张,疲劳尽扫的快感。在此之前(冰川未凝结前),这都像是经火受难,无穷的折磨……

最终,夜天还是达致了大满足,於是开始缓缓收功,起身转池,亦即「冰火三重天」的第三重天。

跟「北极寒泉」和「地心之汤」不同,这是个露天池,泉眼居中,池水却呈奶白色,相当混浊,水温亦难判断孰高丶孰低。七妹说,此泉称为「天空之镜」。

「天空之镜?呃,哪儿像镜子。」夜天以为她在开玩笑。无他,泉水终究太浊,连自己倒影都瞧不见,根本和「镜子」沾不上边。

「主人说得对,它不是镜。所以,主人才需要将它变成镜子。」

七妹这番话有点玄。随后她解说,这面「天空之镜」每次形态都不相同,时热丶时冷丶有时呈血红色,有时是奶白色。总之,它会按泡浴者的心情丶修为高低丶身体状态自行调节。

唯一不变的,是泉水每逢初现时必定混浊,决不会是水清如镜丶波光粼粼之状。因此,浴汤者若想欣赏这面镜子,就必须凭自身功力,把浊水变回明澈了。

当然,这说来容易,执行起来却远比想像中难。夜天一跳进去,已随即发现它很诡异……

「奇怪,这池水到底是暖的,还是冷的?」这一刻,夜天连水温都搞不懂,难免惊疑不定。刚进水时,也许那时体内尚存馀温,故还觉得温度适中,但再过片刻,池水便开始急速转冷,跌破冰点,并有阵阵寒气侵骨,与之前的「北极寒泉」不遑多让。

「妈的,果然是『冰火三重天』,先冷,后热,再冷。」夜天嘀咕,同时间,亦本能的点燃起丹田那道火把,迸发热能,藉以驱寒。

「熊熊熊-」

这回却奇怪得很。对,随着赤焰迸现,自身无疑已暖和过来,不致冷僵,只不过……却仍觉得惴惴不安,池中像有什么亡灵在骚扰他,以致心绪不宁……

夜天不得其解,便连忙请教七妹。

「那些是冰灵。它们正无节制地繁衍,越聚越多,因而令水变冷,也弄得泉眼乌烟瘴气,浑浊不清。」七妹耐心解释。

「冰灵?呃,原来有小妖作怪,难怪心里一直不踏实。」夜天恍然。

这面「镜子」当真不简单。刚才的「北极寒泉」虽冷,但只要战体够强,心火够炽盛,便可以坚挺过去。「天空之镜」却不一样,它难度更高,不仅要泡浴者适应水质,还得去改变水质,即把池中冰灵消灭!

一想到这儿,夜天便连连哆嗦,暗槽它还真别扭,连泡个浴也这么多要求!但后来转念一想,又发现池有冰灵倒非坏事:毕竟他刚刚修成了七缕新化身,得到七宗魔兵,却一直没机会检验……

现在契机来了!

「头骨丶冥火丶妖甲丶天痕……哪个才是冰灵们的克星?」夜天逐一把捏七口冥兵,眯眼低语。最终,他锁定了那杆白骨招魂幡,双眸泛起异彩,就差没说一句「就是你了」!

「当!」

夜天将白骨幡杵在池中,开始运转玄功,默默念诀;未几,它便快速一开二,二开四,共幻变出四杆虚拟幡子。

诡异的招魂幡,上有千条黑气缭绕,以及一个吓人的骷髅符印流转,摄人心魄。

「呜呜呜-」

夜天十指不断比划,刹那之间,这五杆招魂幡俱各就位:主幡插於泉眼之上,幅射灵力,而其馀的幡子,则分别被打到水池四角,呜呜作响,开始招聚冰灵。

七妹见状有些无语,不禁讶异道:「嗳,小婢以前见人家化解冰灵,不是用真气炼化,就是生火加热,倒没见过插招魂幡这么具创意的!」

夜天笑道:「不是我太有创意,而是其他人太缺乏想像力。总之不论人在何处,一见有小鬼出没,直接祭出幡子拍死就是了,呵呵!」

这一刻,随着招魂幡猎猎响动,把满池亡灵接引丶幽禁起来,泉中的浊气亦开始退减,渐变澄明。这片浊潭,正从奶白色慢慢变回清水,到最后,甚至能倒映出夜天的脸。

夜天成功了,天空之镜,终於变回一面真正的镜子!

「哈哈哈……」

当泉水变回室温,亡灵尽除后,接着也就没什么戏了。於是夜天一探手,使出隔空取物,白骨幡便被接引而回,重置於公转轨上,继续绕体盘旋。

「哗啦-」

再之后,夜天掀动了大量水花,长身而起。至此三大温泉皆已泡完,接着他应去哪儿?

「主人折腾了这么久,相信累了,还是先回酒馆稍歇一下,才继续进钟乳洞找八妹呗。」七妹如此提议。

「好。」夜天点头。他跟「冰火三重天」搏斗过后,也确实有些虚脱,心想休息一下也好。

就这样,夜天便穿回薄衣,冒着冬之区之寒风,徒步走回酒馆。

「蹬丶蹬丶蹬……」

夜天推门走进小木屋,本意是稍歇;然而,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静休。

太吵了……

无巧不巧,此时其他宫婢,包括绿衣丶青衣丶蓝衣丶黄衣等都走了过来凑热闹,当场七婢齐聚,就独欠八妹一人。。

夜天悲剧了,须知当一票女人聚在一起,嘴巴就绝不会闲着;顷刻间,她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夜天团团转,直教他无法安静思考。

「哇,外面真冷,而主人你穿衣如此单薄,怎么行?」先开口的是蓝衣婢。事实上,此时众婢都已穿上大皮貂,却见主人还是夏季装束,都担心他冻僵,便忙不迭各种「关心」。

第四八七章:最爱小头骨

有人说炉子不够猛,得马上添火;有人说门得关上,窗得紧锁,以免主人着凉;三姐蓝衣婢最直接,乃叫七妹拿酒出来,给夜天喝下暖身。

对,都忘了这里是酒馆呢,主打的自然是酒!

「哎哎,主人都快冷死了,七妹你就随便拿个烧酒什么的,好不好?」蓝衣婢说着,才醒觉自己原来还不懂夜天爱喝哪种酒,只好随便乱点。

「别喝酒,喝别的。」大姐绿衣婢更乾脆。她是茶居主婢,平时泡的是茶,却不喜灌酒,因此连这个也想禁止:「酒太伤身,又会乱性,不能让主人喝。这里既然没茶,就喝烧水呗。」

七妹闻言,却当即轻轻摇头,说他们都太不了解夜天:「哎呀,主人都不爱喝水,更不爱灌酒,就只喜欢……喝血,对吗?!今天难得主人大驾光临,我等自当拿些上等神血出来招呼,不然他喝得不尽兴,下次就不来罗!」

夜天心头一暖,微微一笑,寻思还是这七妹最贴心,最善解人意,最会讨他欢心。仔细想想,她还真像灵慧的宋心盈呢。

「哈哈,七妹说得对,本尊对酒真的没啥兴趣,就只爱饮血!」说罢,夜天一劈手,便将盘转中的小头骨杯摄到手中,把玩起来。

这时七妹又告诉他,小头骨中他一直喝着的血……其实只是鸡血,份属下等腐血,营养价值较低。为此,她还特意端出一醰上品蛇血,介绍主人试喝;七妹说,蛇血可驱寒补血,而且味道香浓,是为上乘腐血,药效堪为鸡血十倍,直说得夜天双目湛湛泛光,垂涎三尺。

「七妹,你别只顾酿血,也给主人拿个杯吧。」火炉边,绿衣婢见夜天闻血即喜,却对自己的茶艺不屑一顾,未免纳闷。未几,她又霍然起身,悻然道:「不要紧,你忙自己的,我回茶居拿几只水晶杯。」

七妹又再摇头摆手,暗想绿姐还真的不了解夜天,道:「姐,依小妹看,主人根本不想用我们的杯,小头骨才是其专用血杯。用这宝贝盛血,喝起来才别具情调,特别滋味哦!」

语罢,她便轻轻接过小头骨,将蛇血斟满。七妹还说,其实小头骨除了当杯,还可作炉鼎之用,让夜天平时自行炼血;只要抓到上等蛇胆为引,放进里面,再加注真气煮沸就行。

「哈哈……」夜天举杯畅饮,开怀大笑,心想这种体贴入微,又擅察言观色的侍女,当今还真是买少见少,可遇而不可求了。只不过……美中不足之处,是其馀诸婢目测都不怎么饮血,有的以酒代血,有的更只喝清水,总之没有人能陪他碰杯齐喝。

事实上七妹还好,即使自己不喜欢,亦至少会合作浅尝几口,给足面子;蓝衣婢却不同,她表明自己滴血不沾,愿以酒代血;绿大姐则最直接,不仅不喝,还不断念叨喝腐血坏处多,会令整个人变得魔性,因而不宜进口云云。

结果,最后就只有夜天独个儿在喝,难免没趣。

「算了吧,先去找八妹,有空回来再喝。」夜天颇感扫兴,於是长身而起,推门离开酒馆,转赴后山的钟乳洞区。

「嘻嘻嘻……」

也在此时,众宫婢一听见夜天要找八妹,又随即一齐起哄。她们各种窃笑,各种格格娇笑,各种群嘲,令他很是无言。

诸婢当中,七妹请夜天替她向八妹问安,蓝衣婢「祝主人好运」,绿大姐则最直接,明言八妹脾气古怪,各种孤僻,又跟其他姐妹合不来,早令她看不顺眼。因此,她着夜天别凡事依顺八妹,助长其脾性,反而应趁机劝她改一下。

「这位八妹,有这么恐怖吗……」夜天闻言后一阵寒颤,初时还真想缩回酒馆;不过到最后,好奇心仍然战胜了「恐惧」,他决定去见识见识八妹到底有何奇葩……

「天幽祭」

后山钟乳洞口,铭刻着这三个古字。

看真一点,洞口其实不只一个,共有两个。左洞结了霜,岩石上聚满雪花,还有条条冰川垂落,莹光闪闪,感觉很仙气;但不知因何,这仙洞却被人围了板,而且洞口还隐现着封印力量,显然凡人禁足。

至於右洞,它没有被查封,可以进出,但洞口却有一具骷髅头骨垂悬,两侧插着骨矛,幽森恐怖。探首进洞,顷间更传来浓烈的血腥味,加上无数血红色的钟乳石,令它显得煞气森然,极可能是一个魔窟。

仙丶魔两洞在前,夜天应先进哪个?

重点是:仙洞被围了板,看来得费点劲破封印,至於魔窟,则感应不到有何封印力量,应可无障碍的进洞。

「嗐,不是有句老话,说什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这里却刚刚倒反,属天路遭板封,反而地狱之门大开!」夜天忽然咕哝。再比较两洞,似乎真的是仙路难行,魔道易走,他再三思量后,终於决定舍难取易,毅然步入「天幽祭」魔窟。

「呜呜呜-」

甫进洞,夜天便是一阵惊撼。条条血红色的钟乳石,全部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绝不像天然生成!同时,他也感到此洞阴气极重,四处皆有怨灵咆哮,幽森诡异。

夜天因而推测,这些钟乳石极可能形成了一个法阵,或者说,是某种通道,要将怨灵引向洞深处的祭坛。

夜天继续前行,深入魔窟尽头。

洞深处,是一个宽敞的大殿,那里不仅瘴气滔天,也不时有幽灵怪叫,令人头皮发麻。他的预感也很灵验,大殿中央,还真的有个血色祭坛!

「嗐,祭拜谁的?又还是,也是用来招魂的?」夜天咋舌。也在此时,他无意中斜睨双眼,竟发现祭坛旁还蹲着一名黑衣怨女。乍看之下,只见她瑟缩於一角,抿着唇,眼神幽怨,脸色苍白,难免教人一阵发毛,不自主的缩后两步。。

「呃,你……就是八妹?噢,那……你好,我是主人。」

夜天微微吃惊。惊者,却不是因被八妹怨妇般的样子吓怕,而是因为……竟「能」看到她的样子!

第四八八章:天幽祭坛

须知道之前七婢,从绿大姐到最后的七妹,都无不紧照着「礼节程序」,以水雾盖脸,不让夜天一睹仙颜;但这位八妹……脸上却居然没半点水气,根本不屑遮脸,不愧为个性流!

「八妹,你好。」夜天讪笑。

仔细一看,其实她美肌白晳,眸若秋水,眉抹淡紫眼影,额前齐阴,黑发波浪般弯卷着,绝对堪称人间绝色,但就是个性太乖僻,造派太凄怨。这一刻,八妹锁着眉,大眼眸光凌厉,像随时要杀人似的,再加上如血般的红唇,更显得像深宫怨妇,气场极大,令人莫敢走近。

夜天却没有怎么避忌。若抚心自问,他也是特行独立之人,因此你越奇怪,他便越感兴趣;未几,他又向八妹伸出了手,想让她别蹲着,而站起来说说话,交流交流。

「少主,贱婢叫姬月寒。」八妹冷冷咕哝,声线低沉丶沙哑丶却饶是悦耳。此时夜天向她伸手,她倒是没怎么抗拒,还紧握着……缓缓站了起来,唯独眼神同样哀怨。

「八妹,你就叫姬月寒吗?咦……不对!」初时,夜天握着她如凝脂般白滑的手,只觉手感极佳,一阵舒爽,但很快又察觉有异,便奇问道:「哎哎,绿姐她们都说名字是秘密,死也不肯相告,怎么你却肯说?」

姬月寒冷哼,骤然间,空中又有一阵冷香扑鼻,沁人心脾,令夜天连连走神。

「少主,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守那些烂规矩?」姬月寒星眸一瞪,抿着唇,冷哼连连,看来状甚不屑:「少管别人,她们喜欢怎样就怎样,却管不着我去跟。少主,贱婢只向你一个效忠……就是了。」

「呵呵,你真有个性,本尊喜欢。」夜天摸了摸她的头,一阵暗爽。接着他又奇问,为何「天幽祭」分明有仙丶魔两个岩洞,但八妹却把仙洞给围封了,不让他进?

「哼。」

姬月寒相当个性。她解说,自己的性格本就和「少主」一样,偏向魔性,即不喜那些正经八点,循规蹈矩的大呆瓜,尤其不喜「圣地」。正因如此,她每次瞥见那仙洞,就总觉得它虚伪丶矫情,特别看不顺眼;既然如此,还不如乾脆封掉,眼不见为净!

「贱婢喜欢血,喜欢骷髅,却讨厌其他人的那些仙居丶仙泉,都虚伪!少主你不认同吗,若不认同,为何之前每次都只选小黑人?」姬月寒说着,又轻抚起那血色祭坛,还有洞中一根一根的钟乳石,状甚爱惜。

魔窟才是家,唯独身处这魔窟中,才能心安,所以她宁愿足不出户。

夜天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八妹虽然孤僻,说的话却很中听,不造作,不别扭,夜天想着想着,心有感触,身周的七魔兵竟开始加速盘旋。

「咻咻咻咻-」

「渴了,给喝一口。」姬月寒忽然回过身,噘着嘴,问也不问,便向公转轨并指一点。随后一晃眼,她已将小头骨定了下来,再猛然抄到手中。

夜天瞠目结舌,近乎「冏」嘴,真想不到……姬月寒竟然是要「借杯饮血」,实在无语!

「咕噜咕噜-」

这一刻,她旁若无人,公然在大口大口喝血,并一咕碌的吞咽,像将血当成清水般喝。喝光后,她又伸袖轻轻抹嘴,接着还微微白了夜天一眼。

「怎么了,血不合口味吗?呃,我以后不放鸡血,改冲七妹的蛇血就是……」夜天摸鼻讪笑。

姬月寒没有回答,既没有说不好,也没称谢,而只是若无其事的……把小头骨放回夜天的公转轨上,让它继续自主盘旋。瞧她举止如此随便,毫不拘谨,加上那种轻嗔薄怒之色,就像跟夜天本来相熟……不,就像是亲人,而不是初相识的陌生人!

夜天一阵搔头傻笑,讪讪的道:「见笑了,八妹不觉得难喝就好,还怕你喷出来呢……」

不知何故,他不仅没生气,还觉得姬月寒很亲切,很投缘,完全不像众婢形容的那种极难交心之人。

也在此时,夜天又发现自己刚顾着问,都差点忘了正事:接受考核!(有人说它叫示范,甚至是参观,但其实性质都没分别,就别拘泥用词了!)碰巧这里有个祭坛,未知考核是否跟它有关?

「八妹,咱们接着该做什么,考什么?」夜天始终未能肯定,便决定开口问姬月寒。

「按手。」

姬月寒很孤傲,瞋目吐了这两个字,便再没片言只语。其后,她还乾脆蹲下,倚着血色祭坛赌气,动作丶神态都已还原回夜天刚进洞时看见她的模样。

「是是是……」夜天讪笑连连。没办法,八妹的眸光丶气场太凌厉了,他唯有就范;人家蹲下,自己也只好跟着蹲下,不然如何接受按手?

事实上,夜天还是很雀跃的。毕竟其「妖灵八转」已取其七,就只剩八妹的魔兵未亮相,现在,连这最后一员也快将归位了,值得期待!

於是夜天盘膝打坐,闭目凝神,静候着最后一双金丶黑小人出现。

「呜呜呜-」

黑衣宫婢按手,幽光垂落,夜天沐浴着神华,当下大有得着,心灵越发通彻。

未几,小夜天终於出现了,不过这次只来了一个,而非一双。

来的是小黑人,他魔气凛凛,手执一条黑色神蟒,神气的伫立於本尊身畔,不停手舞足蹈。同时不知何故,这回其冤家(小金人)却迟迟未现身,不论如何千呼万唤,皆不见影踪。

由始至终,现场都只有小黑人(独个儿)在挥拳劈腿,频频热身,然而宿敌未现,这场架恐怕打不成了。。

「喂,阿金跑哪去了?」夜天搔了搔头,不得其解,也不懂该不该等下去,於是又扭头问姬月寒:「八妹,小金是否被你藏起来了,我想看他们俩掐架呢!现在只弄出了小黑,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何掐?!」

姬月寒的脸本来就臭,此时一闻言,脑门子更额外冒出了新的黑线。

第四八九章:太孤僻

「不给就不给,少主要见那金人干嘛?!」她各种瞋目扁嘴,最后还轻轻擂了夜天一拳,冷道:「那小金人,奴家看他不顺眼,灭掉了……怎么了,有做错吗,横竖少主最终也不会选他的,又何必费劲给弄出来?」

「是是是,也是……」夜天连声称是,不但没生气,还得反过来安抚人家。

说实话,如果可选择,他倒是想看看小金人这次拿的是什么宝,但既然八妹不给,加上他自己也颇喜欢那条神蟒,就没怎么追究了。

「好吧……」

随后,夜天便勾勾指头,打算接引神蟒,将它同置入公转轨上,凑齐「妖灵八转」。只不过……过程却没想像般顺利。

这条小黑蟒非常不合作,或者说,是过份偏执,目测很排斥公转轨。

回想之前七宗魔兵,不管魔蝎丶骷髅还是天痕,都好像没啥个性丶脾气,总之你要它绕体盘旋,它们就乖乖的跟着转,从未反抗;然而这黑蟒却大不同,不懂何故,它似乎很排斥公转轨,也不爽其他魔兵,因此夜天越是来硬,它便居然在……耍性子!不断挣扎丶反弹,企图从夜天手中滑走,令人相当头大!

「好好好,小家伙,你想怎么转?我不强逼,都依你的。」

夜天没辙,无奈中只好放手,任凭黑蟒自己作主。

结果,当夜天手一松,黑蟒便马上本能缩后,距离公转轨远远的,坚决不碰其他魔兵。不过它也滑溜得很,稍后……居然趁夜天一不留神,直接缠上了他身上!

对,黑蟒不是离体盘旋,而是直接上身,像藤蔓般盘结在夜天的腰腹间,成为其身体一部份,自此再也甩不掉了!

「这……」夜天有些无语,只得探手轻摸蛇头,讪笑道:「小家伙,你真的很讨厌小头骨他们吗?干嘛人家都合作乖乖的转,你偏要避老远,还缠到我身上来?」

「吱吱-」

小黑蟒只是吱吱怪叫,并未直接回答,然而夜天这番话……却显然冒犯了姬月寒。蓦地,只见她脸色一凝,各种蹙眉嗔目,看来夜天又说错话了……

「噫,少主,那蝎子多脏,别让它碰我的小蟒!再者,其他魔兵喜欢呆转我管不了,但别逼小蟒与之为伍!」

夜天见她生气,只好唯唯,辩称刚才没这意思,说其实腰间缠一黑蟒也很好看云云。然而姬月寒明显不收货,依旧噘着嘴,不停的赌气扔小石。

「少主,你别当小蟒是累赘好不好?它是看门蛇,谁敢近身就咬,在你身上是保护你的!而且依我看,那些姐妹们都势利得很,以后一见不对劲就会跑掉,哪儿像奴家一心向着主人,愿在小洞空守千年丶万年?!」

守门蛇。夜天再次轻抚蛇头,忽感这称呼还挺有趣,便决定保留下来。就这样,他似乎也终於摆平了姬月寒,可将焦点放回正事,即那血色祭坛之上。

八妹说,「天幽祭」魔窟很适合悟道丶修练。血祭坛接引了大量亡灵,这些都是有生力量,只要有效将其吸收丶转化,实力将可再升一个层次。

於是夜天转眼看向祭坛,目不转眼,全神贯注,渐渐地,他发现坛前正出现微妙变化。

「呜呜呜呜-」

幽邪的祭坛,血光四射,它透过钟乳石布结的法阵通道,接引了无数怨灵,并将之聚合成形,显化而出。最终,坛前出现了一个冥尊般的无脸生物!

「老兄,你是谁?」夜天一阵侧目,未几更开始倒吸凉气。

坛前的冥尊,透发着无上强者气息,魔威凛凛。乍看之下,原来他倒有点像夜天:夜天懂「妖灵八转」,冥尊也同样操控着不少魔物,在身前霍霍公转,极其霸气。

夜天凝视血色祭坛,不知从何时起,竟觉得它更加像审判台;魔尊卓立坛前,魔威盖临,就仿如至高无上的大判官,权倾三界六道,将要审断夜天。

「这……」

夜天惊疑不定,头皮有点发麻,但随后转念一想,又自问无愧於心,倒没有什么好怕的,於是乾脆挺起腰板,反客为主,抢先问道:「魔兄,现在不是你审问我,而是我审问你。告诉我,你是谁?」

冥尊嗯哼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起夜天:「尊者,你现已修成『妖灵八转』,注定从此将从正道转入魔道,很难回头了。我不会挑战尊者的决定,只是想请教一下,为何你刚才全选魔兵,却连一件仙兵都看不上眼?」

夜天微微动容。初时,他还真的将冥尊当成了判官,要到后来听见对方语态平缓,更用上「尊者」丶「请教」等词,才意识到此人并无敌意。

於是夜天告诉冥尊,刚才全选魔兵,弃用仙器,基本上是全凭个人喜恶而定。夜天说,他乃混混起家,本就自带邪性,凭此直觉难免会认为魔兵较酷丶较爽。同时间,自己对正道圣地极之反感,以及下一站转入妖界,魔性造型有助入乡随俗等等,都是选用魔兵的重要考量。

「少主,你是因为喝腐血喝上瘾,享受当魔的滋味,就认了吧。」祭坛旁,姬月寒一直在蹲着扔小石,板脸噘嘴,不时还像怨妇般呢喃自语。这时候,她又不知被哪句话触犯了,立刻插嘴。

夜天摸摸下巴,傻笑着说:「也是也是,我天生大概就是成魔的料,现在还爱上饮血,就更注定只能进邪道了……」。

夜天不介意,冥尊却还是劝他深思熟虑。成魔,其实附带着不少潜在风险,可能远没想像般「酷」。他还说,仙人之路绝对较易走,反之选择入魔,却犹如舍易取难。

「加入正道,你的原设会是『好人』,即不用做任何好事,就已自动被界定为『少侠』,人们会不问因由的尊敬你。相反加入邪道,即使没当坏事,人们也会无缘无故恨你,之后你补做很多很多好事,也不一定能令世人改观。尊者,你想清楚了吗?」

第四九零章:邪道的原罪

姬月寒听了一脸鄙夷,却嘿然不语,只是径自在扔石头。

至於夜天,却倒是趁机反思了一下。他一向率性行事,不怎么受传统道德观念约束,更从没认真想过何谓正丶邪。

说到底,邪道会不会是歪路,最终令人迷失心性?夜天现在铁了心修练「妖灵八转」,摒弃仙兵,会否因而越练越邪气,终致良知泯灭,善念全失?

夜天不能确定,於是求问冥尊:「兄台,你能告诉我,应如何定义『邪道』?我虽不屑正道,却还是有一些底线,不想日后沦为杀人机器,丧尽天良。」

「矫情。」姬月寒白了夜天一眼,咬着唇,又赌气丢出了一颗小石。

「姬妹子,这不是造作,而可能是你主人一生中最关键的抉择,因此有必要深思熟虑。成仙,还是成魔,还请三思。」祭坛前,冥尊语重心长,尝试解答夜天的疑问:「邪道是什么?邪道,是一种原罪,邪道中人不一定罪大恶极,却仍会被人标签成十恶不赦。对,我知道世人尽皆肤浅,无奈你却不能改变这些人的想法,所以尊者成魔后,日后注定必多纠结。善恶一念之差,你想好了吗?」

老实说,冥尊这番话不无道理,但,仍未足以说服夜天放弃对圣地(甚至整个正道丶仙道)的一贯偏见。

再者,他自己对「妖灵八转」及八魔兵非常满意,已近乎爱不释手,压根儿不想(为争正道沽名)放弃它们。成魔,看来已是定论。

纵然如此,夜天倒不是百分百非魔不入,他也不想把话说死,想留些后路,并打算为此请教冥尊。虽然他晓得这样问,多半会遭八妹白眼,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兄台,如果有天我后悔了,不再想当魔,而想回归所谓的『正道』怎办?届时还可以逆转魔兵,重选一次吗?」夜天一边问,亦不时斜瞟着姬月寒,就怕她闻言后反应负面,幸好没有。

「可以。」那边厢,冥尊斩钉截铁,点头予以肯定:「以后你若改变主意,只要将『妖灵八转』净化,逆转成『仙灵八转』,即是重新激活被你封於丹田的仙器便可。当然,这说来简单,执行起来却困难多了,不过尊者乃旷世之材,一定能想到办法克服。」

「好,爽快!」夜天一拍响指,也终於能拿定主意,眼神坚决的道:「就这么决定了,成魔!」

当他话音刚落,骤然间,坛前的冥尊便「飕」的消失了,只剩空空的血色祭坛。

神秘的祭坛使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其实大家无需惊讶。事缘冥尊早已指出,其职责并非判官,更不是武术指导;他存在,只是作夜天的见证人。现时「尊者」既已选定,他也算任务完成,可功成身退了。

「霍-」

冥尊蒸发后,夜天并未立即离洞,却在坛前打坐了一阵子,默默参悟,并获得不少好处。就此再过一个时辰,他才终於霍然站起,拍拍身上尘埃,踏出「天幽祭」魔窟,重见光明。

「哈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全过八关喽!」

魔洞口,夜天突然振臂一呼,心情亢奋。若屈指一算,一叶居丶焚香阁丶蔚仙陵丶长菁馆丶尚书坊丶知华院丶雪樱泉丶天幽祭,他确实已全取道宫八馆,成为这里名副其实的主人了。

接着,他应该何去何从?离开道宫找金头发,回酒馆稍歇,还是先在原地自我陶醉一番?

「进道宫后,难得事事顺心,一扫之前在大山中被围杀的闷气,怎样也该庆祝一下,爽一下吧。」

起初夜天是这样想,然而突然间,现场又出现了惊人变故,令其吓了一大跳!

「轰隆隆隆隆-」

毫无预兆下,天地间忽然变色,乌云蔽日,伴随阵阵惊雷轰鸣,响彻天宇,吓得夜天心都要掉出来。

什么回事?何故八关刚过,还未有时间好好享受成果,老天爷便要来为难他?

夜天蓦地恍悟。

「不好,顾着暗爽,都忘了自己正在『破凡入仙』……」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登仙阶之后,他其实还得面对两大难关:渡劫,还有祭星!

先说天劫。之前金头发登仙后要渡劫,卡琳特要渡劫,那夜天……自然也无法幸免。他以为自己是谁,来头大得可获老天爷垂眷丶豁免?

这当然是痴心妄想,结果道宫一收复,仙阶根基一稳紥,天劫就要来了……

「轰!」

蓦地,一道人形闪电轰落,直劈夜天;此乃神罚之力,蕴有令人悚然的法则力量,狂霸无匹,瞬息间,就令夜天全身毛发倒竖,变成了刺猬。

「啊啊啊」

夜天厉叫。电光雷海白茫茫一片,伟力无匹,令他受着极大磨难,一时呲牙咧嘴,咆哮连连。

夜天却决定硬撑下去。仔细一想,倘若他的两位战魂:金头发和卡琳特都能顺利渡劫,那自己作为本尊就更是许胜不许败,无论如何都得咬牙抵下!

「我不怕天劫!呸,天劫很厉害吗,就将你吃光光!」夜天握拳切齿,露出了很坚决的神情,未几,更萌生出一种出格的念头:他要吞吃劫光,将它当腐血般灌!

「轰!」

夜天敢说敢做。电海茫茫,他真的仰首张口吞纳,来者不拒,全数汇入体内百脉。结果顷刻间,除了全身猛烈抽搐,他还发现闪电的味道原来非常苦涩!

「啊啊」

乍看之下,夜天每一寸肌体都剔透了,电光从口汇入,再从脚心冲出,可以想他此刻正受着多大的煎熬。夜天却必须撑下去,未几,还将公转轨上的天痕一并祭出,迎向劫海,让它也吸纳起天罚神力,接受洗礼!!

夜天的天痕,本就是一道长长的血痕,此刻神罚之力更将它彻底剖开,顿时乌血喷涌,向十方迸溅。天痕内,乍看下则像一个沸腾的血池,并传来阵阵恶心的腥臭味,异常恐怖。

、、、、

第四九一章:得天独厚

「轰隆!」

再过一会,天痕已几乎「皮开肉绽」,然而,它的收获却也是巨大的。透过这次洗礼,能积累到海量神罚之力,都是精纯的大道神华,若收藏起来,日后再全转嫁敌人身上……嘿嘿,太腹黑了。

且慢,夜天别高兴得太早,天劫其实还未渡完!

「轰隆隆隆-」

还记得金头发渡劫时,他的魂影曾在电海现身,并疯狂攻击本尊?之后卡琳特也无法幸免,她渡劫时,同样被自己的影子(劫光卡琳特)攻击。

上天是公平的。此时此刻……目测终於要轮到夜天了;蓦地,只见一道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金色魂影,正手端恐怖天痕,从天而降。这家伙瞋目切齿,杀气腾腾,神色凶残,似比各种劫光金头发丶劫光卡琳特更不好应付!

「喂喂,老兄……劫光夜天,有话好说!」

情急之下,夜天摆手瞪眼,本想靠嘴炮喊住对方,却看来毫无效果。魂影根本不是来讲道理的,结果甫着地便二话不说,抡动天痕,直扑向本尊!

夜天摆手急嚷:「哎哎,自己人别开枪!你是我的影子,代表我是你,你是我,大家不分彼此;你打我的脸,就等如掌掴自己,傻逼……喂,等等,冷静,哎哟!」

很可惜,劫光夜天长得虽像本尊,但个性却完全不像。魂影根本不会,也不屑於嘴炮,此时未等本尊说完,便一声大喝,直接将手中天痕印了过去!

「脑残!」本尊夜天诅咒,电光火石间,也忙不迭抡起自己的天痕迎击,硬撼魂影;两兵交碰,霎时触发出大量火星。

「嚓嚓嚓-」

天痕对天痕,这是一场大道法则之终极较量,拼的是神力,在这一刻,双方都将库存中的天罚力量疯狂倾倒,不留馀地。

「啊啊啊……」

夜天呲牙咧嘴。他本已被电光弄得像大刺猬,现时再有天痕加入战团,施以大道之伤,更绝对是落井下石,令其雪上加霜,万难招架!

「呜呜呜-」

大道伤痕,非同小可。这刹那,夜天撕心裂肺的厉叫,全身像被五牛分尸般,剧痛难当;再过片刻,他终於无法支撑战体,趴伏了下去。

当然,那魂影也同被本尊的天痕击中,不会好受;不过其本质跟夜天不一样,作为天劫的附生产物,魂影本就是(注定当炮灰的)一波流存在,最终无论本尊成功渡劫与否,都是要消失的。

正因如此,他便可以不惜代价,不要命的打,不断狂砸天痕,反正哥的命不值钱,就是要跟你同归於尽,不可以么?

「不公平……」

劫光中,夜天焦头烂额,在地上匍匐着,也透发出极不甘的眼神。他觉得命运对其太不公平,之前金头发与卡琳特渡劫时,尚有自己出来挡驾,化险为夷;但当轮到夜天应劫时,他俩却顾着「祭星」(或者说,是自身难保),根本帮不上忙!

夜天卧地吐糟:「太……太不公平了……不过不要紧,天痕还杀我不死,我能活下来的!」

或许他认为天劫已将近尾声了,魂影是最后一关,只要苦撑过去,将其耗死,自己就能功德圆满(活下来)。但所谓越穷越见鬼,当他满以为劫难将结束时,蓦地,天际间竟出现了第二个劫光夜天!

「霍霍-」

夜天没有眼花,这一刻,上空确实有第二道魂影惊现;他手端一具小头骨,正迅速从天而降,最终落在夜天身前。

「擦!」夜天有骂娘的冲动。

真的是越穷越见鬼。就在他张口结舌,暗呼倒霉之际,片刻后,天宇间又出现了第三个丶第四个丶第五个劫光夜天……

不,不只五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前后共有八道魂影实化才对;这些「劫光小夜天」仿佛都对应着「妖灵八转」,那就是说,每宗魔兵,都会衍生出相应的魂影!

「不公平!老天爷,你放过小弟吧……」

忽然间,夜天觉得上天是跟他开玩笑,或者说,是「得天独厚」,特别「关照」自己。无他,只因不论金头发还是卡琳特,之前渡劫时都只需面对一道魂影,怎么夜天却要同时对上八缕?

太不公平了!

再且,新生的「劫光夜天」也不是静静不动,围观打酱油的。他们皆神情凶戾,甫着地,便各自祭出蝎子丶骷髅丶白骨幡等魔兵,步步进逼……后来,甚至更是一哄而上,各种吊打丶围殴丶集火!

「砰砰砰-」

夜天要泪崩了。他本就是重伤之躯,一对一尚且勉强,更何况要同时力战八人?以一敌八,注定要悲剧,结果没过多久,夜天便已是眼青鼻肿,奄奄一息,感觉上快要散架。

他不是不想反击,无奈已被打趴,完全有心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劫……这么难渡……」蒙矓中,夜天咬牙切齿,怅然向天悲鸣。

「轰隆隆隆-」

与此同时,这里的恐怖劫象已惊动了「雪斋八婢」;这时候,从绿大姐到画婢,从七妹到姬月寒,都纷纷赶抵现场,但她们却未敢贸然杀入劫光圈内,只是在外观望,伺机而动。

「主人……」

事实上,众女见夜天被八人合围,都无不忧心忡忡,书丶画二婢更提议大家冲杀进去,替夜天解围。然而,这念头却遭到绿大姐的否定。

「有道是『自己天劫自己渡』,借用外力,从来都是修练大忌。」绿大姐一边晓以大义,也一边拦着诸女,不让她们冲进劫海。

画婢厉声道:「大姐,我不同意。见死不救是懦弱,以后主人也一定会怪罪大家!」

绿大姐却非常决绝,丝毫不肯让步。。

「原则是原则,不行!」劫光圈外,她继续张臂阻拦,疾言厉色,哪怕主人已皮开肉绽,残血得不成样子,仍坚拒放行书丶画二婢。

七妹见气氛有点僵,便连忙分隔两人,打圆场道:「大家不用担心,区区天劫而已,相信主人自己应付得来。试想想,这世上哪有主人解决不了的事?不然,大家当初为何追随他呢咦,八妹不见了?!」

第四九二章:约见前世

忽然间,众婢左右顾盼,才惊觉姬月寒像莫名消失了,不在身边。原来从一开始,这位八妹就没打算跟各人一齐行动,当诸婢顾着磨蹭之际,她却早已冲进了劫光圈中,试图「拯救」主人。

「啊啊啊-」

姬月寒豁出去了。这一刻,她赤手抡拳御敌,分明是以寡敌众,如蚍蜉撼树,难有胜算,但却没有令其退缩。

八妹是凭直觉行事,一见主人有难,便想也不想,马上挺身而出,浴血拼命表忠诚,无需经过纠结。其后她被八人围殴重伤,真的再杀不动了,就改为趴伏夜天身上,想凭血肉之躯掩护主人,替他挡刀!

「八妹,你不必这样……」

劫光圈中,夜天见姬月寒如此忠心仗义,心头不禁一暖,大感欣慰,不过同时间,他确实亦不想八妹白白送死。若换作平时,夜天定会把她撵出去,踹出去,不让她白受罪的,只是自己此时已再没半分力气,哪怕保不住人家了。

其实夜天还未想死。他不甘心,自己经历了千劫百难,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谁知结局还是被上天判死?这叫他如何甘心!

「真的没办法了吗……」昏沉中,夜天披血呢喃,终於想起自己共有八宗魔兵,刚才只用了天痕,其他却一直闲置着!

可是很遗憾,这些魔兵虽在,夜天却一来不多会用,二来也确实没力气去催动了。好吧,此时此刻,若撇除八大魔兵,还有谁能作他的救命稻草?

「与天斗,逆天行……恐怕只有大帝级的无上圣者才能救我……」夜天沉吟之际,蓦地竟心生奇想(或者说,是异想天开),不过别开玩笑了,帝级圣者是可以随便召唤的吗?

可以!他突然灵机一触,想起神识道上确有这么一个变态。那个神秘人,据说每个大境界俱可被传召一次,而在此之前,不论一升二丶二升三还是四升五,他都有出来提点夜天,助其无痛(或有痛)通关;唯独五升六,闯仙阶时,好像还未召过神人!

一想起他,夜天马上就笃定了。他懂得如何召唤神人,只要心念一动,那变态就会自主亮相。

「轰隆!」

天雷继续无情轰落。这瞬间,夜天身处劫圈当中,神光将外界都屏蔽了,根本透视不穿,看不见神秘人。但不要紧,夜天心中笃定,即使未见其人,仍确信他已经存在,并即将要开口说话!

「夜天……」隆隆雷声中,终於传出了一道飘渺的男声,大概就是那神秘高人。

这一刻,那人身悬高空,从容淡定,不疾不徐的说:「渡劫,就好比家常便饭,见惯就不怪了。以后征战九天十道,要渡的劫还多着呢,怎么样,现在第一劫就吓尿了?」

夜天此时趴伏地上,血肉模糊,好容易才抬起头来答话:「嗐,不是我自己不行,而是……压根儿不公平!干嘛人家金头发只用打一个,我却要以一敌八?这公平吗,上天公平吗?」

「哈哈哈……」这时神人正身处劫圈外,夜天看不见他,只能听见其狂笑声:「公平?!每个人天资丶潜质各有高低,难道这又叫不公平?逆天之人,自然当受逆天之劫,你身具天纵之姿,逃不了的!」

夜天听了很不服气,当即反指侯加利亚前身作为「天河五煞」丶仙界战祖图腾,也理应是所谓的「天纵之姿」,当受巨劫吧。然而,上天却为何对他特别仁慈?

谁知道,这却引来了神人的一番嗤笑。

「天河五煞?哈哈哈……谁是天河五煞,能吃的吗?我们何时已将标准调到这么低,连这等货色也看上眼,还拿来讨论?哈哈哈……噢,先别说这个,据说你叫我出来是为了求救的,对吗?」

神秘人很狂嚣,竟告诉夜天:他一如以往,有两种选择。

选择一:求救。神人说,夜天是某种意义上的重生者,故此有一个「前世」,修为通天。现在,他可召出前世的精神烙印,把这票「劫光夜天」轰飞!

只不过,召唤前世就好比「抄捷径」,属修练大忌,是要付代价的。事成后,夜天的整座道宫,整座「雪斋馆」都会被放逐一段时间,直至九阶以后才有机会赎回。同时间,神秘人因用上了欺天禁术召魂,事后亦必遭神罚,自此灰飞烟灭。

当然,夜天仍是有第二种选择的,那就是……「靠自己」!不倚赖援军,单凭个人之力击退八大「劫光夜天」。如果他成功了,道宫就能保住,日后也不必受各种副效果影响。

「八妹,我应该怎么选?」此时夜天仍在给八魂吊打,满脸是血,但还是决定勉力开口,问问身边的姬月寒:「我……我不想靠外人,但事到如今……似乎也不应再逞强了。八妹,你说我该怎选?」

「外人?!」姬月寒嗤笑。事实上,她至此亦已全身挂彩,但仍不忘再白夜天一眼,艰难的应道:「咳咳……你是在召唤前世的你,怎会是外人?再说,以前的主人厉害多了,有他在,一百道丶一千道天劫都不成问题!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姬月寒咳血,夜天也同样在咳血,甚至盖过了人家的咳呛声。这令他暗暗心惊,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或许,就不应继续充大头,而总得面对现实,召唤援兵。

天劫凶险,活下去才是王道,有什么后遗症,以后再处理吧!

「上辈子的自己,出来吧……让我看看以前的我……」夜天终於拿定主意,於是咬着牙,以天痕撑起残躯,艰难的向劫圈外传音。

「好。」

神秘人空中点头,平缓的说了声好,紧接下来,变故就蓦地出现了……。

飕的一响,神秘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墨黑色的悬空神桥,从天边出现,正快速铺展过来。

这是一道很诡异的冥桥,若隐若现,桥身更有白骨缭绕。摄人心魄。冥桥上,一道伟岸的身影正从天尽头缓步走来,他冥威凛凛,黑衣猎猎,长发飘舞;一步一步,重如千钧,就如同一堵魔山,要压塌苍穹九天。

第四九三章:自制天劫

此人长得不像夜天,四肢五官可谓回异,然而,两者的气质却诡异地相近。看着他,你会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的)不羁丶洒脱,甚至可称为痞气。

未几,当这魔人走到桥头,靠近劫光圈时,又蓦地微眯起眼,摸了摸脸,不屑的摇着头道:「嗨,这是谁放的电,弱弱的,恐怕连一只小瓷猫都劈不焦。」

「轰隆!」

老天似乎很不服气。只见魔人话音刚落,一转眼,它便又劈落一道惊雷,仿佛在抗议。

「轰隆隆隆-」

雷声惊世,天劫之象撼天动地,这名「前世夜天」却视若无睹,依旧在摸脸。

「呵,连雷声也是弱弱的,差点听不见,大声点啊!」魔人连连摇头,语罢,又将指头探进了天劫海中,沾上一点电光,再缓缓抽出,在嘴前轻轻一吹。

那缕电芒瞬息间消散了,化为虚无。魔人瞄了瞄地面上的(今世)夜天,见他焦头烂额,一片狼藉,眉头又不禁一蹙,叹道:「唉,小弟虽不才,也好歹懂几招三脚猫功夫,不致於太丢人。却怎料下一世的我……竟颓废到这个样子,连天劫都不会渡?!」

地面上,夜天不甘心被奚落,正想抬头反驳,却被姬月寒及时按住了。她说,冥桥上这人才是真正的夜天,修为霸天绝地,纵横万古,故大家不宜作声,静静看他表演就好。

同时,前世夜天也没再槽下去,反而展颜一笑,平和的续道:「算了吧。我看你的潜力还可能在我之上,只是身在人界病土,又乏人提点,进度才会大幅滞后。其实,你能走到这一步已相当难得。」

他说完「公道」话,紧接着……又抬手伸向劫海,轻轻一抹,顷刻间,眼前的万丈雷光便马上止息了。

对,你没听错,天劫确实是突然消失了。刚才,随着这魔人一抬手,电光便立刻散去了,雷海止住了,八大魂影蒸发了,神罚之力亦全部清零,令这片小天地瞬间回复了清明。

晴空万里,白云朵朵,这场劫难完全没留下痕迹,一切仿佛如常。

「这……」

当世夜天无比惊撼,各种咋舌,很难想像桥上的魔人某种意义上也是自己。然而这还未算最夸张,此时此刻,那魔人居然在自制劫海!

「嗡嗡嗡-」

桥头上,他将右手探前,五指齐张,霎时间……竟有一束电光自掌心垂落,罩落大地,形态就和真正的天劫一样!

夜天震撼莫名,但呆了一会儿后,倒也明白对方没有恶意,於是渐渐地……又开始心生好奇,决定把自己轨上的蝎子丢进去作试验。

「嚓嚓嚓-」

很恐怖。小蝎子还未进入劫圈,只是稍触边缘一下,结果一晃眼,就已经全身触电,被震飞回来,同时亦变成了小刺猬……

「哈。」

冥桥上,前世夜天黑衣猎猎,若无其事,一派超然。未几,他更开始张合手掌,而当他这样做,那片人工劫海也就跟着开丶收丶开丶收,令人目瞪口呆,各种「冏」嘴!

「看,我这才算是较像样的天劫。至於刚才老天爷放的那个……呃,真心不行,太弱了,不够看呀。」

晕,这魔人不仅举止浮夸,说的话亦同样令人无言!片刻后,又见他大袖一拂,正容道:「今天到此为止吧。其实我只是一缕精神烙印,此次奉召跨界时更已触犯神禁,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现。来生的夜天,今后请你好好珍重,加油。」

「飕-」

魔人大袖一卷,转眼就消失了。

谜雾般的人物,强大得不可思议,他来得突然,去时亦毫无预兆,不留残影,令人无从捕捉。

再过一会,不仅魔人,就连那条黑色冥桥也蒸发了。这位「前世夜天」这么一去,似乎真的已带走一切,永远不能回来……

不,他虽看似轻身远去,去如黄鹤,其实还是有留下好东西的。临行时,他说他留意到此处有一心障隐伏,所以已把它一并灭掉,免留后患。

心障!它曾令夜天吃尽苦头,因此对之深痛恶绝,每次想起都牙根痒,却想不到……魔人只是三言两语,未经打斗,就一波带走了它,太无敌了!

「谢谢你……」

夜天再三叩首,由衷的感谢魔人,但马上又发现:自己似乎在对空气说话。魔人的确实走了,再也感应不到他的气息,大概真的已一去不返,永难回归;开挂,看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除了魔人,夜天其实还需要感谢第二个人:姬月寒。雪斋八婢当中,方才就唯有她奋不顾身,杀入雷海,以身挡劫,誓与主尊同生共死。她的举措,在其馀七婢眼中也许是「鲁莽」,但对夜天而言,却是无比的窝心丶感激。

於是他一翻身,打算向姬月寒道谢,而也在这时,夜天才惊异地发现……人家不在了!

「呃,八妹往哪去了?!」

夜天心中一凛,当即前后顾盼,搜视着十方,却始终找不到姬月寒。太诡异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一声不响的蒸发掉了?

未几,夜天又惊觉不只八妹,原来其馀七婢亦一并消失了,转眼间芳踪杳然。她们一直在劫海外指指点点,各种叽歪,现在突然蒸发,便令四周寂静丶空洞得甚至有些诡异。

八妹不见了,七婢不见了,到最后,夜天还意识到连整个道宫,即整个「雪斋馆」都离奇的消失了。偌大的园区,不论花圃丶水沲丶矮山还是各式古楼,全部已凭空消失;只是晃眼功夫,现场便只剩下一片荒地,空空如也。。

雪斋馆不存在了。这段日子里,夜天一直苦苦追寻道宫,不料刚找着,却发现它原来只属昙花一现,转眼又告消失。雪斋馆丶雪斋八婢,刚才种种香艳丶开心的片段,莫非都如镜花水月,只是梦一场?

忽然间,夜天想起了神人的话。方才渡劫时,神人岂非给了两个选择?干嘛自己独撑过去,干嘛就「开挂」传召前世,帮忙消灭魂影!

第四九四章:上天的宠儿

那时候,夜天若毅然选择前者(并真的能活下来),事后境界自能更上层楼;然而现实中,他却不幸选了后者:召唤前世来当打手。

贪图便捷,乃修行上之大忌,是需要付代价的。神人说过,从今以后,夜天的道宫将被放逐,直至九阶之后才能赎回!

「什么……?」

九阶?夜天现时才修到六阶,九阶到底是什么概念?从另一角度看,他这么交出道宫来换捷径,值得吗?

夜天不能肯定,不过却有预感:自己早晚会为刚才短视的决定后悔。

「算了吧。横竖不选都选定了,注定不能走回头路,再怨也没用。」

面对大片荒地,面对消失的道宫,夜天虽然很感可惜,最终还是决定接受现实。他盘膝一蹬,跃上半空,御虹前行,很快就飞回金头发的浮岛上,并降落在其身畔。

这一切变故,金头发却完全浑然不觉。他正在盘膝打坐,凝神祭星,因而已封绝感知。此时此刻,他和卡琳特的命星皆早已升上高空,闪烁着金光,并继续移离这片天地。

「呜呜呜-」

也在此时,夜天竟开始出现恍惚。

别忘了,现时的他……其实仍未完成登仙过程;渡劫后,下一步还得祭星,即是把自己的命星祭上九天星图。

夜天闭目盘膝,双手合十,渐渐的,他进入了一种空灵状态,物我两忘,感觉玄之又玄。而就在这时,其命星出现了。

「咚-」

一颗小星,正从其天灵盖慢慢浮现,再悬停於头顶。

此时夜天虽未睁眼,仍能清楚感应到其存在,亦因而大感惊讶。无他,只因小星不论形态丶色泽丶气质,都跟金头发和卡琳特的那颗回异,彻底颠覆了他对「命星」的认知。

金头发的命星,金光璀灿,烁烁生辉,如一颗明亮晨星,充满仙灵之气,而卡琳特的那颗亦然。夜天的命星却大不同,它不是金星,而是一颗黑星,一颗黑漆漆的魔星!

仔细感应下,只觉魔星犹如黑洞,全不是在绽放光芒,发热发亮;相反,它却冷如冰窖,正不断把四周的气团丶热能吸入星体,源源收割生命之力。

「呜呜呜-」

除此之外,魔星还有另一诡异之处:它居然仿效夜天,演化着「妖灵八转」!

星体周围,原来亦隐然有一条转轨,在其上,八口小魔兵正规律的霍霍盘旋,看起来颇为诡异。若细心观察,更会发现连兵种也是仿照「八转」的,头骨丶骷髅丶冥火丶魔甲丶天痕丶白骨幡丶蝎子……等等,大家都很熟悉,它们只是变成缩小版罢了。

转轨上,这些微型头骨丶微型天痕,微型白骨幡,极其量只有豌豆般大,乍看下甚至会觉得「可爱」;但同时间,它们却透发着海量的阴煞气,绝对不容忽视,合加起来,令魔星更显幽邪!

「呜呜呜-」

未几,魔星终於开始升腾,缓缓飘升,逐渐远离地面,远离夜天本体。其后,当它升上高天,穿越薄云之后,更倏地开始加速,似要直追其馀两颗命星!

这时候,夜天还在地面闭目冥思,封绝了感知,除了命星外,乃对外间事物一无所见。他的焦点只是魔星,但见它光速前进,继续升,不断飘升,再过一会,已差不多追上两颗金星。

「咻咻-」

夜天静观上空。星海无垠,浩瀚而壮阔,令他心有感触。蓦地,他发现眼睛像明亮了,像开阔了,能看到星空上很多以前隐藏着的景像。

他看到很多位面,除了人界,还有远方的妖界丶仙界,甚至一些不知名的小世界。这些位面当中,仙界绽放出万丈光芒,神辉璀灿,通照万古,当以它最为触目;而其次,则是魔气缭绕,神秘莫测的妖域。这两界以外,其他位面(包括人界),却尽是光芒黯淡,死气沉沉,一派苟延残喘之状,俨如病土。

夜天又发现,每个位面仿佛都连系着一幅星图,星图是一面方型空间,大小不一,并分散於苍穹之上。大致上说,它面积越广袤,就代表那方世界越是强盛,现在仙界如日中天,其星图自然亦最触目,面积可能是其他小世界的十倍,甚至更大;诸天百界之中,大概只能妖域能与匹敌。

至於人界?不好意思,作为病土,它的星图狭小得很,只有巴掌般大(小),甚至像摇摇欲倒,很不稳定。但这还未算最恼人之处,重点是:人界的星图中,没有星!

星是什么?星图里每颗星,其实皆对应着一位仙人,那仙人越强大,星光便越绚烂,所占空间也越多。以仙界的星图为例,屈指一算,图中总共有八颗主星,象徵八名绝世帝君,至於其他小星……则更如恒河沙数,不能尽算。

总括而言,八大主星光芒万丈,它们的存在,顿令旁边的无数星辰失色。这些人或许也是无上强者,放到任何位面皆可称霸一方,然而身在最强仙域,却注定要被人压制。

好了,说回人界的星图。凝神细视下,夜天竟惊讶的发现……它里面居然无星,乃一片小混沌,空空如也!

「人界太弱了吧。」夜天暗暗咕哝,觉得自己的故乡太不争气,但这其实非常合理。

须知道,唯有仙人才能「祭星」,即把命星置入所处位面的星图中。同时,正所谓人界无仙,那人界星图……自然会空洞一片,不存在对应的星,道理就这么简单!

「不会。『人界无仙』的说法,自此将会成为历史。从今以后,星图将会驻有三颗新星!」夜天凝看上空,忽然间一阵触动。此时此刻,原来他的魔星,还有金头发与卡琳特的金星,都正在稳步迈向人界星图,要填补这片真空!

「呜呜呜-」。

魔星无疑是最霸气的。它后发先至,虽然最晚打出,但很快就赶超了其馀两星,一马当先,直奔星图。

一切都很顺利。魔星一往直前,没遇上任何阻力,最终,还轻易驻入了星图中……

第四九五章:人界无星

接着的景像,却令到夜天张口结舌,一顿傻眼。那是因为……他的魔星太霸道了,竟占用了半幅星图!

对,夜天没眼花,是整整半张,不偏不倚,没多没少;片刻前星图还是空空的,谁知一转眼,空位就少了一半!

「这……」夜天瞬间震憾。但说真的,他其实亦无需大惊小怪,毕竟人界本就是病土一片,其星图不够大,能容纳一名小仙已算万幸。驻场命星一来就占地一半,绝不足为奇!

「擦,怪不得稍有见识的修士都瞧人界不起,原来场地这么烂,今天总算长见识了!」夜天嘀咕,说着说着,魔星也终於在图中定下来了,一进场,它就如一堵魔山,稳稳占去右方,纹丝不动,相信从此请不走了。

再说,魔星其实仿如黑洞,不会发亮,就只会不断吸入光热,因此看起来,倒和星图左方的混沌空间反差不大。若不是有「妖灵八转」绕体,还真不易分辨出它。

夜天怕金头发等人抗议,於是抢先放话:「哼,长得黑又如何?你们别槽,我倒觉得小魔星满可爱呐!」

无言……

这个时候,其馀两颗命星也相继抵步了,准备进占图左的剩馀空间。只不过……它们却没魔星那么急进,只管没脑儿直闯,而是先驻留於星图外,观察一下。

「呜呜-」

它们确实遇到了麻烦。

人界星图狭小,若两星齐进,哪怕会太过拥挤,甚至导致全图失控,所以必须一个接一个的有序进场。

金头发见状,倒是很礼让,很有风道。他不想和卡琳特争,於是决定在外留守,让对方的命星先进。卡琳特也老实不客气,飕的一响,星光一闪,便开始迈入星图……

「隆隆隆-」

地面上,夜天很快又再度傻眼。不懂是金星长太胖,还是星图真的太小,总之它一塞进去,瞬间便填满了另外一半空间……

没错,是一半,卡琳特的命星也占去了半张图!这令夜天相当无语,如此看来,刚才并非自己的魔星太霸道,而是人界星图委实太小,区区一介六阶小仙……也能占去半璧江山!

就这样,星图已被双星完全填满:图左金光灿灿,神华四射,图右则漆黑如墨,宛如黑洞;乍看之下,还有点像太极图,一黑一白,象徵阴阳两极……

「擦,就最怕和卡姐身体接触,长疙瘩啊!」夜天一阵发毛。

但不管怎样说,经一番扰攘后,金星总算已在图中稳住脚跟,不致栽倒,接着下来,就好应轮到金头发吧……

但,星图毕竟已满,还有空位让他钻进来吗?

说实话,空间看来真的不够,但命星毕竟跑了老远,从地面直抵九天苍穹,总不好请人家吃闭门羹,或逼它露宿太虚了吧。结果即使地方再挤,金头发还是要尝试钻空……结果就出事了。

「隆隆隆隆隆-」

忽然间,神识大道开始剧颤,地在震,星辰在摇晃,仿佛会随时坠落;不止如此,整片天地似乎都要崩塌,情景就如末世来临,触目惊心!

金头发有见及此,忙不迭把命星抽出,远离星图;而他一这样做,各种地裂丶天崩瞬间又奇迹般止住了,一切归於平静,非常神奇。

地面上,夜天当即恍然,作出了归纳:人界乃终极病土,星图不够大,灵脉残缺,不能同时容纳三仙驻场!

人界的极限容量,是两名六阶小仙。

正因如此,刚才当第一颗星(魔星)入主,星图还没动静,其后卡琳特的金星加入,它也静静;但及至出现第三颗星,变相超额时,这方世界便顿时吃不消,开始崩塌!

「不,我不信邪!」

这一声呐喊,源自於金头发,夜天老远都能感受到他那份偏执:一次不行,竟还想试第二次!未几,那颗金星又再次冲向星图,没空位又如何,没空间就创造出来,他相信只要大家紧密一点,星图就能容下第三颗星……

当然,有道是「用同样的方法,做同样的事,最终只会有相同结果」,金头发确实太天真了。结果他甫进场,这方世界便又再地动天摇,一副末日景象;这一刻,众人真身亦告东歪西倒,随时没命,只得马上叫停。

「唉……」

蓦地,远方像传来了一声叹息。

这令夜天心中一凛,并开始怀疑:难道这里的一切,一直都被某位无上强者暗中关注?若此人存在,在他眼中,金头发之行径自然是贻笑大方,幼稚得很,难免会摇头叹息!

未几,就在夜天闭目沉吟之际,这位高人更现身了!

「霍-」

星图不远处,一道墨黑色的通天冥桥突然显化;很熟悉的桥,因为它是同一座桥,那条由「前世夜天」抬手化形的桥。再过片刻,夜天就看到了这位魔人。

伟岸的黑衣尊者,背负双手,卓立於桥头,满头黑发无风自动,超脱不凡。

又是他,夜天的前世。

「咦,你方才不是说,自己只是一缕精魂,离开了就不能再回来吗,怎么还能再三现身?」夜天探视上空,一阵惊疑不定,更怀疑自己是否在造梦。

「哈哈哈,离开?!」桥头上,前世夜天突然一抬手,放声长笑:「你们这帮菜鸟,就只会乱冲乱撞,各种瞎闹,我如何放心走?那时我就想,你们连渡个劫也弄得灰头土脸,更何况是祭星?若缺乏指导,势必处处碰壁,多走歪路!」

魔人说,他早就料定祭星时会出事,最后亦不幸言中。结果他豁出去了,纵然自己时限已到,亦拼了命硬抗禁制力量,换取能多留片刻,确保夜天等人祭星成功。。

夜天凝视魔人,心里好奇:到底他有何板斧,难道能把人界星图撑大,多容纳几名大仙?

「这太难了,连当年颠峰时期的我也办不到。欲扩星图,必先修复灵脉,这还得劳驾人界界主回来出手。但这家伙……相信早已弃界而去,哪里找?」魔人首度面露难色,否定了这种大胆想法。

第四九六章:与天斗

「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啥好主意?留金头发在图外守门,还是我丶卡姐丶他三人轮流值班?」夜天追问。

「也不行,留宿野外太危险了。弄不好,命星随时会熄灭。」魔人摇头。说罢,他又陡然并指一按,点出真气,锁定了金头发的命星,再把它缓缓接引到手。

「还好侯加利亚只是战魂,若换成是活生生的真人,我就无能为力了。好,现在我要将他的命星,送往妖界星图寄存;它们的图够大,区区六阶小仙,容得下千千万万。」

前世夜天功参造化,只见他随意抖手,小金星便旋即改变了航道,远离人界,直奔向妖域星图。

如他所言,这张图非常广袤,里面大小繁星纷呈,成千上万,有的绚烂璀璨,有的魔气凛凛,诡异幽邪,总之就多不胜数。魔人把小金星置入图中,它马上就沦为了沧海一粟,再也寻不见。

「也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总好过留宿太虚……」夜天仰首呢喃,不断惊叹自己前世手段逆天,无所不能;而也在此时,变故又出现了!

夜天吃惊地发现:此间被魔人送走的,原来不只金头发的命星,还有金头发的本体!

「呜呜-」

浮岛上,金头发(本尊)本来正闭目打坐,双手合十,封绝六感,但随着命星飞向妖域,骤然间,他竟变回了小光球的形态,蓝光烁烁,并跟着离地升腾,缓缓上升,不停飘远!从地面上看,光球仿佛正逐寸逐寸缩小,缩成小光点,它穿越云层后,更几乎微不可见!

金头发要走了,被「放逐了」,而且不仅是本体,连本属於他的四宗本命法宝:从「真狼之焰」到「白狼之憾」,从「血狼之觞」到「天狼之罚」,此刻也要舍弃夜天,跟着飞升……

「小家伙,可以不走吗?」

忽然间,夜天眼中酸涩,大感失落。没办法,小光球(即后来的金头发)毕竟已和自己共生共存多年,彼此间情谊深厚,自然舍不得他离去。同时间,四神兵跟随金头发远走,也令夜天的丹田忽然空洞,像被剜出了一块肉,感觉患得患失。

小光球确实走了。这过程中,夜天一直有锁定追踪,看着它……先飘近人丶妖两界域门,再穿越结界,逆渡过去;再之后,连系便嘎然被切断了,再也感应不到小光球的存在。

「放心,你们这不是永别,光球只是先走一步而已。」冥桥上,魔人正缓缓收功,但见夜天一片惘然,又微微一笑,尝试出言劝解:「来世,我知道你下一站是妖界,所以便将金球送往那儿。异日你抵步后,筑个坛,就可把它接引回来,一家团圆了……」

夜天听到这里,却猛然灵机一动,寻思自己既已成仙,可抵结界间的禁忌力量,那魔人何不把他和光球一并送走,送往妖域?魔人却偏偏只卷走光球,留下夜天,变相将他俩分隔异地,到底有何用意?

「唉……」

魔人又再长叹。其实他早就说过,自己只是精魂,兼跨时空而来,力量再强也有限度,因此搬不动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渡界。

事实上,魔人这回自一亮相,已注定为天地法则所不容,早晚要形神俱灭,故他能撑到这一刻已算是奇迹了,不可再苛求。

「我要走了,这回是真真正正离开,永不能再出现。来世的我,你要保重;加油,继续变强,活得比我这辈子更精彩!还有别忘了小光球,渡界之后,记得开坛把它领回……」

忽然间,魔人双眸湿润,状甚唏嘘。他一向来去自如,肆意潇洒,谁知临别前语重心长,说话竟有点叨,实在令夜天不太适应。

「唉,小家伙从小是紧密战友,现在他出远门,剩下我独个儿孤身作战,真不习惯……」夜天看着魔人,顷间也是千头万绪,一阵语塞……等等,魔人还没告诉他何谓「筑坛」,渡界后如何领回小光球呢,不能放他一走了之!

只可惜,夜天却不会有这个机会。

一切已经太晚。

「嚓-」

毫无预兆下,蓦地,魔人的眉心处……竟然开始龟裂!对,是龟裂,触目的伤痕,溢出了缕缕乌血,泛过脸颊,淌落在地。

「咚!」

这才只是开始。裂纹正从眉心处迅速延伸,再过一会,不仅是额头,原来魔人全身也在崩裂,四分五裂,仿如精致的瓷器粉碎,究极恐怖!

「咔嚓咔嚓-」

冥桥之下,夜天扼碗瞋目,各种震撼,各种心痛。他想制止魔人崩坏下去,然而自己太渺小,实在有心无力,当下只能乾着急。

相较起来,桥头的魔人表面上却神色平缓,一派从容,貌似很看得开。他其实心里明白,这次逆渡时空,约见来世,触犯天禁,实乃法则所不容,注定要灰飞烟灭,无可挽回,所以早看开了。

「哈哈哈,我终究还是败给了大法则,无从超脱。这世上能无视它的,也许就只有大祖宗一人了,哈哈哈……再见!」

魔人道出了绝命句,就再没片言只语。接着下来,他将会加速崩坏,加速解体,迅速走向毁灭,而且不仅是他本体,连脚下的神桥也出现了龟裂迹象!

「咔嚓咔嚓-」

夜天目瞪口呆。他见证着这座穿越时空的神桥坍塌,墨黑石的魔石,正在一步一步化为粉屑,簌簌散落九天,场面悲壮,大有枭雄末路之感。

最终,一切都不存在了。魔人消失了,大桥消失了,道宫不在了,金头发也被放逐,四大神兵全部离体而去,天晓得何年何月才能赎回。

「唉……」。

前世的浴血牺牲,换来今生成仙。随着魔星在人界星图内站稳阵脚,至此……劫渡完了,星祭过了,夜天几经艰辛,终於正式迈入六阶的殿堂,成为货真价实的「仙」!

人界登仙,成就千古第一人,唯一的仙。从今以后,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征战九天十地,此乃起点!同时,夜天已经成为人界第一,自此,相信无人会再敢白眼他,排挤他,夸张点说,他甚是可主宰生死,铲平任何得罪他的帝国丶宗门!

第四九七章:太迂阔

仙梦已圆,夜天本应各种狂欢丶狂喜才对,然而,他却始终扫不走那种空寂感,当下连连长叹。登极之前,夜天曾满怀期待这一天的来临,谁知到了功成一刻,他竟是愁眉苦脸,完全不感亢奋。

「难道一将功成,万骨必枯,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唉……」

最终,夜天还是慢慢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需要活下去。他忽然想进行一次盘点,算一算失去这么多后,到底自己此刻还剩下什么?

浮台上,夜天环视四野,首先看到的就是卡琳特。她没有随金头发被放逐,仍在身畔,只是先前祭星时被强行觉醒,弄得神智不清,痴痴傻傻,至今还未恢复。幸好她人虽模糊,其真身「天虹仙弓」总算无损,可被催动御控。

夜天将宝弓定於虚空,连番开合,只见它七色璀璨,流光溢彩;冲上仙阶之后,弓胎上的裂痕更能加速愈合,相信离复原之日不远矣!

「唏哩哗啦-」

最后,经过仔细盘点,夜天终於整理出以下清单:天虹仙弓丶紫翎魔弓丶雪之空丶风之空丶图腾碑丶从冥船取来的招魂幡,还有最重要的「妖灵八转」……

哇,这么多?!

说实话,夜天虽失掉四神兵,剩下的宝藏依然可观,能让绝多数的人界修士眼红!也许,这就叫「比上不足,比下有馀」吧,夜天真的不应再惆怅下去,反而该珍惜所有,继续上路!

「不错,都说知足就好,我明白了。金头发,等我!」夜天大彻大悟,当即霍然起身,撤出神识大道,并首次以「仙」的身份强势回归现世。

昆仑山巅。

这段时间,风亦休丶衍名等宿老一直在为夜天护道,未有一刻松懈。他们看着夜天突破,看着他渡劫丶祭星,也亲睹了小光球离体飘走,过程中,既有替他高兴,也有替他捏一把汗。也幸亏有他们在场,震慑着其他野心家,夜天才可不受干扰下悟道,终於顺利登仙。

夜天缓缓醒转,蓦然睁眼,先看到的就是风老道。

夜天很感激他。纵观三大圣地,风亦休绝对是最有风骨的修道者,没有之一,令人敬重。为表敬意,夜天出关后便向其再三作揖,甚至磕头,他此前对昆仑的种种恨意,已藉老道之恩情一笔勾销。

说回风老道,他见夜天终於醒转,还想立刻上前道贺,只是手还未伸,又马上愕住了。

登仙后,夜天的造型大变,竟彻头彻尾的成了「魔」!

定神一看,此时的夜天……头发是银色的,瞳仁变了紫色,袍子染黑,腰缠黑蟒,战体表面更有七口魔兵霍霍盘旋,包括种种头骨丶骷髅与招魂幡,乍看下极其幽邪丶吓人。

未几,夜天还将小头骨摄到手中,连灌数口腐血,再伸手抹嘴,连呼「大满足」……如此旁若无人,实在叫人侧目!

说真的,他这样子若给寻常修者看到,一定会马上联想到「魔」,而即使超脱如风老道,当场也是怔了一怔,惊愕不已,脑海里不断重覆着以下这几个字。

邪道丶妖术丶入魔……

与此同时,夜天磕头后,却发现风老道等人神情古怪,便即起身问道:「怎么了,前辈们的眼神干嘛像看到怪人一样?」

「贫道是担心你。」风亦休扫视着夜天,眉头忽然一皱,状甚忧心。半晌,衍名老道亦凑了过来,严正的道:「夜天小友,现在你已登仙,以后想做什么,这世上相信再没人能阻拦你。但请你明白,邪术不可练,邪道更是一条不归路,走下去早晚会迷失心性,请你回头是岸!」

忽然间,老道们都板起了脸,表情变得严肃凌厉,一派长辈们向屁孩训话的姿态。老实说,这种语态对寻常宗师或会凑效,但现在的夜天太强大了,不仅不再吃这一套,还反而会出现反感。

「谢关心。夜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前辈不必过虑。」他决定淡然回应,冷处理。

「唉,真不敢想像,昆仑有眼无珠,竟培育了一个绝世魔王……」那边厢,衍名却无意放过他,还继续念叨下去:「小友,这段时间我等替你护道,所期盼的,是能培养出人界首位顶天立地的仙!所以,希望你能悬崖勒马,摒弃邪术,回归正道!」

衍名说着气势陡升,一袭白袍竟开始无风之动,猎猎作响,显得大义凛然。但很不幸,这种长辈腔听在夜天耳中,却只会越发反感,并很快到达了临界点。

「哼,正道很好吗,很正义吗?假如正道遍地都是衍空丶段攸方丶原字辈等假仁假义,只懂霸凌弱者的鸟人,那我宁愿入魔好了!」

夜天坚信,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路,他入邪道与否,应全凭个人喜恶丶特性丶资质与实际情况决定,旁人(包括老道们)都无权叽歪。

再者,夜天这「入魔」的决定,不论祭坛判官丶金头发丶道宫宫婢丶甚至是他前世都没说什么,可谓一致默许,又哪轮到这票糟老头来说长道短?

不过衍名不说都说了,这番念叨,倒也令夜天再次深思起正丶邪的问题。

雪峰上,他趁情绪逐渐平伏,便转脸看向风亦休,拱手问道:「敢问前辈,何谓正丶何谓邪,你们如何区分两者?或者说,修练界中人如何定义『邪道』二字?」

「邪道乃歪路,邪术不可修,会令小友万劫不复啊……」风亦休眉头紧蹙,一脸关切的叹了口气。

随后他告诉夜天,由於邪道於人界覆灭已久,各大宗门对此并没统一定义,但一般而言,邪术是指吸血丶吃人丶炼魂丶招魂等「非人道」行径,这些均为正派修士所不齿;亦因如此,任何鼓吹丶并修练这些功法的帮派,就通常会被视为邪道。

原来如此。。

「哈!」夜天诧异於风老道的肤浅,闻言后,竟不禁冷笑出声。

他马上反驳,正丶邪之分不应该看功法丶背景丶出身,而是应取决於行为。功法只是手段,行为才见人心。

第四九八章:我定正邪

一个人,即使修练过所谓的「邪术」,但如果被用来救落水小孩,或者被强暴的妇女,那一刻他就是「圣人」。

「反之,有人即使是圣地名宿,并通晓每种仙术,却做出各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欺侮同门,霸凌弱小,或排挤非圣地修者的行径,那就是魔,必须被打为邪道,受世人所摒弃!」夜天语气斩钉截铁,提到「圣地名宿」之时,更明显是语带相关,话中有音。

雪峰之上,风亦休手捋白髯,顷间也陷入了沉思。

作为无上祖师,德高望重,他说的话一向都是权威,都是真理。正因如此,老道相信已久未曾被后辈(还要是个嘴炮能手)顶撞,结果刹那间……竟反应不过来。

他低下头,默默琢磨了许久,才终於乾咳两声,严正回应:「嗯嗯,纵然正道中偶有害群之马,也不代表修练邪术没问题。入魔是一条不归之路,小友,你当趁自己还没泥足深陷,及早抽身,远离邪道!」

「我不同意。你们看到我杀人吗,看到我放火吗?不过是装束邪气一点,兼有几具骷髅围着团团转而已,你们就咬定我已所谓『入魔』?」雪峰彼端,夜天对老道们的肤浅大为侧目,当即厉声反驳。

同时,在他们的刺激下,夜天也忽然悟通了一些道理。以前他还不晓得如何定义邪道,现在却懂了,明白了。蓦地,夜天满头银发逆冲,黑袍猎猎,气势正在陡升。

「魔,是对那些圣地看不顺眼的人,帝国对不喜欢的人,和还没成为『正统』之人的贬称。然而,只要『魔』拳头够硬,得到权力和话语权,他就不再是魔了,反而可决定谁是圣,谁是魔!

好了,当前全天下最强的人是谁,大概就小弟吧,所以一个人是魔不是……我说了算!现在,我宣布夜天不是魔,夜天就洗白了,不再是魔,请前辈们不必再为此操心!」

风亦休与衍名嘿然。夜天不确定他俩有没有被说服,也许没有,只是意识到夜天实力上已从后赶超,不可同日而语了,便不敢再直接训话。

老实说,夜天此时确有几分狂妄,证明老道们并没胡扯,他是已沾上邪气,很难回头了。

但不管怎样说,风亦休终究是夜天的大恩人,纵使老头的话再不中听,夜天依然对他心存感激,由衷的感激。於是,夜天又再次长长作揖,并掏出雪之空丶风之空这两大神兵,郑重交还老道。

风亦休初时有意推却,并指出妖界之路凶险,双兵将来或有大用,着他保留。

然而夜天却婉拒了。对他来说,自家的天虹仙弓丶妖灵八转已经够用,至於本不属自己之物,就归还人家吧。

「哈哈,原字辈一直说我偷了昆仑的雪之空丶风之空,是大贼。即使这不是事实,但当他们喊上十次丶百次之后,连我自己的心理也受影响,觉得不好意思再拿着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送还,省得日后变成心理包袱,再见!」

夜天搁下双兵,洒脱一笑,接着便要转身离去。

其实他已经很客气了,他本来想说,自己现在成仙了,强大了,以后只有仙兵他才看得上眼……至於昆仑的破铜废铁?呸,恐怕连装饰品也不配当!

夜天只是给面子风亦休,才没有直说出口。

下山前,夜天其实还有几个人需要处理。

首先是枯藤丶辰灭两名死敌。上回夜天把他俩打残后,并没有下杀手,而只是封印了起来;现在,他必须作最后决定:杀,还是不杀?

「杀」的理由很多,报仇解恨丶免除后患丶为人间除害等等,全部都能成立。但同时间,夜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诱因:夺取其修道法宝。

与雪之空丶风之空等人界凡兵不同,两煞的「九曲鞭」和「冥虎灯笼」皆为上古圣器,品位超然,只要将它们带回仙界,并在彼端灵气充足的氛围下进行修复,以后定能重返颠峰,大派用场。

心动了吧。神器在前,夜天当然想据为己有,於是旋即并指一拽,先将九曲鞭摄到手中。

「很好丶很好……」夜天轻轻一吹,反覆摩娑着这根银鞭,状甚满意。收走九曲鞭后,接着就轮到辰灭的「冥虎灯笼」了,只不过,他这次却遇到了一些阻滞。

兵魂。

无尽岁月以前,银鞭和灯笼都曾是灵宝,内附兵魂;时至今天,大鞭中的兵魂早已寂灭,但「冥虎灯笼」却不然,它里面仍有兵魂残存,更不只一个;此时此刻,众魂似乎正极力排斥夜天这入侵者,令其有些头大。

这就是「灵宝」的普遍特性。所谓灵兵皆认主,一般来说,要兵魂变节非常困难,因此它不怕被抢。只要是灵宝,即使落入他人之手,那人也会遭兵魂激烈反抗,发现无法御控,得物无所用。自古以来,欲夺认主兵器唯有一法:擒贼先擒王。先把兵主彻底消灭,再慢慢收拾兵魂,如此才可令它易主。

好了,说回「冥虎灯笼」,至此大家应该明白为何夜天非杀辰灭非不可了。因为这厮一天不死,夜天就会继续被灯笼的兵魂排斥,无法据为己有!

「两位,是时候上路了,再见。」夜天冷道,终於坚定杀机。

这一刻,两煞其实俱已残血,横卧在地,不能动弹,故夜天纵无仙阶修为,也应足以轻易灭杀他们。他若用上仙阶力量,只是令出手时显得更帅丶更酷而已。

同时间,面临死亡,两煞的反应却完全回异。辰灭乃一言不发,没什么好说,但老枯藤却似乎有「遗言」,因此挣扎着,艰难地小声传音。。

「咳咳……夜天小儿……难道你不想知道,咳咳……『天河五煞』分明一共五人,为何你只能见到其三?」

夜天耸了耸肩,冷哼道:「我对你们不感兴趣,管你这组合有几个人,三个也好,五个也好,十人丶一百人丶一千人也好,又跟我有何关连?」

第四九九章:一夜败落

「咳咳,当然有关连……」老枯藤一边咳呛,一边吃力的说下去:「你收了老大为战魂,就注定这辈子……都和『天河五煞』脱不了关系……咳咳,老夫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再见老二丶老五一面……」

夜天眉头一动,问道:「他们在哪儿?以前从没听你提起,难道没被放逐,还滞留在仙界?」

老枯藤咳呛着道:「不,咳咳咳……那时候,五煞是一起被逐的,但只有三人来到人界,至於老二丶老五,则不知所踪……咳咳,来日你抵达妖界……若有机会遇见他们,请给我捎个信……」

夜天冷笑:「哼,你都快死了,还捎什么信儿,难道是死讯吗?」

「不,咳咳咳,你要切记……图腾不灭,千百年后,老夫将换形式再现於世。你听着,将来你在仙界,千万别被那些混蛋误导,也请告诉老二丶老五……」说到这里,老枯藤已呈弥留状态,口齿不清,声线亦愈见微弱;「老二丶老五」之后的两句话,夜天根本听不清楚。

他却没有焦急追问,而只是默立原地,嘿然不语,一边思索,一边消化着老枯藤说的话。最后,他只是冷冷回了这么一句……

「再见。」

蓦地,夜天汇聚真气,冷哼一声,再向两人轻轻一点,他们的心脏便先后停顿了。他这么一点,也宛如在扑灭将残的烛光,毫不费劲。

枯藤和辰灭终於死了。说来讽刺,大半年前,夜天还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尿流屁滚,屡次得靠狂刷人品才能保命。那时候,若有人押注夜天能於一年之内翻盘,逆转胜,相信会被全天下视为疯子。想不到夜天却真的做到了,而且并非苦战下惨胜,而是轻轻松松一指捏死两煞,实在不可思议!

无论如何,老枯藤与辰灭确实死了。刹那间,上苍轰落了一道天雷,隆隆轰鸣,可怖天象毕现,惊心动魄;两人曾是上古图腾,现时一殒落,似乎老天也要替其送行。

「轰隆隆-」

他们死了,但却没有魂飞魄散,彻底於世间除名。夜天记得还有这么一面「图腾碑」,可专用来收取「天河五煞」之残魂,这块小石刻板,他以前一直不懂口诀,催动不能,直至破入仙阶后,才突然水到渠成,无师自通!

很神奇。忽然间,夜天发现只要自己够强,就不一定需要念诀;事实上,只需将石板按於辰灭天灵盖上,再稍为施法,这孙子的元神就轻易被攫出来了,完全不用唱歌,不必念叨磨蹭。

就这样,两煞残魂便被封存进石板中,迅速归於沉寂。夜天亦把焦点放回灯笼之上,现在它已变成无主之兵,可轻易收走了吧。

「隆隆隆隆-」

然而,灯笼却似乎出现了严重问题。随着辰灭一死,它就骤然转暗,越发明灭不定,甚至有将熄灭的迹象。未几,灯笼入口处更传出了隆隆声响,并持续良久,不绝於耳,看来其内界也出现了大问题,快将崩塌!

「进去看看!」夜天暗道。灯笼内毕竟收藏着海量神兵,是一个大宝库,若就此毁掉实在可惜。於是他想也不想,已马上纵身进去,寻思此行即使救它不回,也至少得保住那些宝物!

「隆隆隆-」

这是一条暗黑无光的虚空隧道,迷迷蒙蒙,似没尽头,夜天正不断飘浮向前,寻找着陆地。

这已是夜天第三次进入灯笼,然而,眼前的情景却与印象回异。

之前两次,隧道中都会有幽魂唱战歌丶念法诀,并发出着各种令人发麻的厉叫声;但,他们这回却消音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骨裂声,巨石撞击声等等……这方天地没了兵主坐镇,似乎正迅速走向崩坏!

「擦,什么状况……不好,还是先找个人问明情况,别死得不明不白!」夜天腹腓。

还好,他在这里总算有几位旧相识,不用孤军作战。

还记得两位懂飘移的女兵魂吗?泣血丶回泪,她们不仅是卡琳特上古时的姊妹淘,可拉一下关系,更重要的,是两人都受过自己恩情!

那时候,小魔女司马琼大闹泣血姐的古堡,狂摔镇香瓶,弄得鷄犬不宁,正是夜天帮忙收拾她的,为此,夜天还险些报销掉一条手臂!那作为恩人,现在回去找她们当个向导,她们应不敢,也不好意思推却吧……

「轰隆隆隆-」

经过一番搜索,夜天终於找到通往古堡的出口,便快速降落丶着陆。此后他匆匆扫视一周,又马上怔住了……这里已变成了废墟!

天空中的血月,崩缺了一角,黯淡无光,更仿佛在摇摇欲坠。星辰坠落,陆地自难幸免,这一刻,夜天正感受到强烈震动,地表有鸿沟裂开,上空更不时掉落巨石,塌陷出各种大坑,可谓惊心动魄。

「嘭嘭嘭-」

夜天寻找着那个古堡,找了一会,却发现它不存在了,只能找到遗迹。原来古堡早已塌崩,惨成废墟,现场到处都是颓桓败瓦,一片萧索。

「夜阁主……」

瓦砾中,忽然有两道身影艰难的爬出来。夜天眯眼细看,当即心头一动,辨认出泣血丶回泪两人,不是她们还能有谁?

「两位姐姐,都过来吧。」夜天欺身向前,臂弯一展,刹那间,只见空中骤然弥漫出一团雾气……就这样,两女便莫名被他卷走,卷到了身前。

看着她们,夜天忽然竟觉得有趣。须知灯笼内界此间遭逢大劫,天崩地裂,古堡坍倒了,神兵粉碎了,到处都呈现着巨变,唯有她们的样貌半点没变。

泣血姐人如其名,粉脸上流淌着两行血色泪水,源源不绝;回泪则更夸张,其眼泪是青色的,正不断从脸颊倒流回美瞳中,看起来既诡异丶亦幽怨。。

「泣血姐,石堡上次好端端的,干嘛说倒就倒了,这么脆?」夜天急问。

此时地还在摇,令他双腿很不踏实,於是就乾脆和兵魂们一起飘离地面,於空中对话。

第五零零章:凌月界

「夜阁主,其实这里荒废已久……」泣血告诉夜天,她这片小区叫「凌月界」,顾名思义,即本来是辰灭收藏「凌月宫」器物的集中地。然而「凌月界」悲情得很,单是近一年,就前后发生过三次大劫,最终将地方完全摧毁。

「第一劫,乃小魔女之乱,报销了近半笛子丶神瓶。第二劫,则是主人和圣地合作,最后却被过河拆桥的那次,那时我们依照约定,将库存中的镇香瓶全数交出,讵料圣地背信弃义,瓶子拿了,没利用价值了,便使诈把主人踢出『征仙队』,卑鄙无耻!」

泣血说,正因为此劫发生,掏空了「凌月界」的库藏,古堡便一夜败落,沦为空楼,她也因而失宠。

再之后,就是这三劫,亦即最后一劫。其实此劫才发生没多久,起因是主人辰灭战败重创,而他一残血,「凌月界」马上就天翻地覆,出现各种地震丶山洪丶落石,最终连古堡也崩塌了……

「就这样,镇香瓶没了,宝藏空了,城堡也倒了,『凌月界』只剩下一片废土……」泣血姐长长叹息,加上脸上那两行血泪,令她看起来格外哀怨。

「那其他区域呢?也同样在崩坏吗,我们不如过去看看!」夜天追问。

「其他的不晓得。灯笼兵魂通常只管一区,极少过问其他空间,真的不懂。」泣血摇头。

随后按她解释,灯笼内界其非常广袤,连她也弄不清共有几个区域。同时间,由於每区之间隔断着空间裂缝,这里资讯一直不太流通,泣血只懂这里是「凌月界」,隔邻的叫「山河界」,再别的就不清楚了。

「泣血姐,现在我已学会飞行,可尝试越过空间裂缝,看看其他区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夜天缓缓升腾,脚踩神虚,作了个「走吧」的手势,说道:「两位姐姐,你们的旧主死了,以后都跟我混吧。本尊要保住整片内界,即使最终救不回,也至少把神藏搬走,毁了可惜。来,走吧!」

夜天终於提到重点:他要招降这里的所有兵魂。而泣血丶回泪由於是卡琳特的旧交,又曾受夜天恩情,便顺理成章,成为首批受收编的对象。说实话,夜天现时已抛离她俩两个大境界,大概以为只要嘴炮两句,再软磨硬泡,二女就会像「雪斋馆」那些宫婢般,欣然受降。

夜天却错了。泣血丶回泪都比想像中倔性得多,一提到招降,神色便随之一凝,瞪向夜天,甚至连脸上两行眼泪都凝固了。

「夜阁主请回吧,我们姊妹俩只有一个主人,这辈子只忠於他,不会降的。」半空中,她俩异口同声回绝夜天,状甚坚决。

「是吗。」夜天冷冷一笑。语毕,又探手进怀中,霍然摸出了那块「图腾碑」,再点前一指,让它垂悬於泣血丶回泪眼前,缓缓自转着。

「泣血姐丶回泪姐,看到了吗,你们所崇拜的兵主就在里面。」夜天点指着图腾碑,嘴角一翘,竟嘿嘿邪笑起来:「本尊已将辰灭炼化,令他变成我的男奴!换句话说,我已是你们主人的主人,也就是祖师爷了,从今两位得听我的,哈哈哈……」

泣血姐追随辰灭多年,一扫视小石板,已马上能认出他的气息。霎时间,她全身都在发凉丶颤抖,本已乾涸的血泪又再开始流淌,源源不竭,泛过粉脸,再滴落地表。

「主人……」泣血姐瑟瑟发抖,颤着声,顷间竟有点不能自已。这也叫夜天头大不已,他本意是藉图腾碑来震慑二女,谁知道……却可能适得其反,反令她们激动起来,更加坚决不降!

片刻后,泣血终於缓缓抬头,瞪向夜天,眼神凄怨的颤声道:「兵……兵魂不侍二主,岂能变节!夜阁主,主人既然是你杀的,我们……就更不能当没事发生,向你投降!」

夜天当即啐道:「嗐,你们的旧主禽兽不如,我杀他,是为全天下除害,同时解救妳们的!两位姐姐何必抱残守缺,为一头畜牲献身卖命?」

不过他说着说着,也渐渐意识到这是一场无意义的游说,毕竟泣血丶辰灭之间,可能有着近千年的主仆情谊,跨越仙丶人两界,岂会一下子便动摇……

「算了吧。」夜天有意放弃,但就在他即将转身之际,现场又出现了大变故!

「轰隆隆隆-」

蓦地,天上又再次有巨石砸落,它们密密麻麻,黑影绰绰,像魔山接连压落,直教人透不过气,左支右绌。

老实说夜天还好,他自问已成了仙,闪避得来,倒是担心泣血她们会被击中,於是大袖一挥,将二女卷到身前,身贴身保护起来。

同时间,夜天纵然身悬半空,也能感受到地震加剧,「凌月界」与「山河界」之间的裂缝更在急速伸延,黑暗笼罩大地,这方世界要崩溃了吗……

「不好……」半空中,回泪一直眼观十方,相当警惕,此时又突然惊叫:「不好,有人毁了出口,这方世界却持续崩坏,我们将被封死在这儿!」

「你什么意思?!」夜天大惊,初时还以为她指的是灯笼出口,直至后来再问明白,才弄清被毁的只是「凌月界」通往隧道之门。

然而,这仍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凌月界」快塌崩了,多留片刻就有多一分危险,但出口封闭了怎么办?夜天一阵寒颤,他不能在此等死,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

「嗯嗯……」

夜天仰视上空,但见隧道之门的确已毁,令「凌月界」沦为孤岛;唯一的逃生门……哪怕就是飞往隔邻「山河界」了,不过说来容易,两界之间仍有长长的空间裂缝阻隔,光看也觉得恐怖。。

夜天沉吟:「幸好现在会飞,不然怎逃出去?」

说罢,他立刻盘膝一蹬,御空而行,快速飘往那道裂缝。然而,当他随后一尝试跨越时,又当即呲牙咧嘴,感觉如撼上铁壁铜墙,反弹了回去!

第五零一章:收编烈女

空间裂缝中,似乎蕴有某种禁忌力量,连仙体亦难以踰越,夜天必须另觅他法。

「两位姐姐,辰灭死不足惜,你们难道想陪他殉葬吗?」夜天看向泣血,企图激发其求生意志,帮忙想办法。

泣血却嘿然不语。她的内心,此刻看来正激烈挣扎着,应当求生,还是赴死?

但无论如何,泣血摆出这副表情,就等如在告诉夜天:她靠不住,还请自救,自求多福。结果,夜天还是得靠自己。

空间裂缝,该如何去修补?

「咦,这种裂口,其实我处理过……」夜天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之前恶斗老枯藤时,也曾被困於九曲鞭撕裂的小空间,四周皆为混沌裂缝,进出不得。

那时候,夜天曾用「天狼之罚」的铁钉编成鞭子,用它来缝补混沌裂缝。理论上,他现时大可故技重施……

「咦,不对!」夜天往身上摸,才惊觉「天狼之罚」早已随金头发被放逐,离体而去。不过不要紧,他在失去钉子鞭的同时,也得到了一条新鞭,一根货真价实的神鞭……

老枯藤的「九曲鞭」。

「呵呵,泣血姐,回泪姐,你们都看我表演呗!」夜天二话没说,立刻将九曲神鞭祭出,朝空间裂缝一挥。

霎时间,只见银芒乍现,「霍」的一响,银鞭便穿透了混沌,一往直前,再牢牢勾住彼端边陲。再之后,夜天便开始扯拉,疯狂运转着真气,起劲的拉,要将「山河界」猛扯过来,补完裂口……

「夜阁主,你……」

这一刻,泣血丶回泪二女看着裂缝逐寸丶逐寸收窄,瞬间皆瞠目结舌,无比惊撼。

九曲鞭一扬,展现出六阶伟力,摧枯拉朽,能无视一切阻挡,实在太震撼了……

不错,这是「仙」的力量,自从兵主辰灭流落人界,降至凡阶之后,二女已多久未见此等风采,试问怎不震惊!

「隆隆隆隆-」

空间裂缝迅速收窄,期间未受阻拦,一切看似顺利。再过一会,随着裂口消失,「凌月」丶「山河」两界就要合并了……

直到此时,彼端才终於有人要出来制止!

那是一员绿发壮汉,虎背熊腰,外形粗犷,并擎着一杆长戟。他甫现身,便随即隔空怒瞪夜天,并将大杆杵在地上,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灯笼,侵犯我界?」

夜天眼尖,立刻认出此戟就是「山神戟」,也别小瞧这宗法宝,它可触发山洪落石,不久前,就曾令夜天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摔下山坡。

「夜天小儿,果然是你!」绿发大汉再次擎戟怒喝。说罢,在他身边……又有一名蓝发妖男杀到,此人手执「海神戟」,目测是绿发汉的基友,二人联成一线,齐呛夜天。

「擅闯灯笼者,死!夜天小儿,你今日必葬身此地,也算是为主人报仇!」他们瞋目切齿,一副不共戴天,要把夜天碎尸万段之相。

夜天却出奇的静静,未有反驳,毕竟他还是有意收降所有兵魂,自然不能展开骂战,和诸人交恶。同时间,回泪姐却竟然立起了眼,向二神表达不满!

「山神,海神,依我看……刚才域门是你们所毁的吧。我们两界无怨无仇,素不干犯,你们为何要这样做,毁坏我界之物?」回泪说罢,又飘到了二神身前,两手插腰,对峙起来,誓要讨个说法。

谁知道,山神竟随即向她吐唾沫,破口大骂:「呸,所谓兵魂不侍二主,但我看你们俩……一直跟那小子眉来眼去,心早就向着他了!主人的仇,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回泪一阵语塞,竟不自觉的倒退了几大步,气势锐降。也在此时,山神又趁机把大戟往地上一杵,霎时间,卷起了大片大片残叶,其长衣亦在猎猎狂飘。

「泣血丶回泪,给我听着!既然你们造反在先,就休怪我不客气!」两界交汇处前,山神绿发狂舞,放声大喝:「凌月界门既毁,代表逃生之路已绝,今天,你们都要和夜天同葬於此!至於现在……我更要先杀叛徒,算是替兵主清理门户!」

他和海神非常齐心,话音刚落,两戟便已卷起一阵罡风,势头迅猛,袭向回泪!

「霍-」

千钧一发间,夜天不等回泪出招还手,便抢先拂动「九曲神鞭」,套住了她的蛮腰,一圈又一圈,然后再一抖手,将这绿泪兵魂卷到身后,护佑起来。

「嗨!」

回泪安全了,接着夜天又一声轻喝,拂动九曲鞭,故技重施,把泣血姐也从前线一举卷走!

「霍-」

就这样,夜天才重新扭头逼视两神,脸色一凝,冷声道:「山神丶海神,你们说的话还真难听。刚才你们一口咬定两位姐姐背叛兵主,有证据吗,有求证过吗?没有的话,就给我闭嘴!」

说真的,夜天本来还有意收降两神,因此一直不想把话说死,只是他们的话实在太横太冲,又有欠公允,夜天便不禁火气上涌,觉得有必要代为澄清。

「我夜天可作证。」他瞄了瞄泣血丶回泪之后,又再度瞪向山神,扬声喝道:「听着,刚才我的确尝试过招降她们,却被严辞回绝了。两位姐姐是百分百的忠诚,可昭日月,你们没证据,就不要捏造事实,血口喷人……」

这一刻,夜天声如惊雷,能传千里,直震得两神耳骨剧痛;「妖灵八转」绕体盘旋,更令他看起来深不可测,刹那间,山神丶海神皆向后速退,莫敢再正视前方。

夜天身后,回泪缓缓欠身,状甚腼腆,沉吟了许久才能开口:「谢夜阁主……但其实清者自清,你倒不必替我说话,这样做,只会更令山神起疑,也令我们姐妹非常为难……」。

回泪所言非虚。回看彼端,山神在稍为定惊后,又再次壮起了胆,瞋目回骂:「泣血回泪,还敢说没私通这小子?人家……现在正处处护着你们呐,呸!」

此言一出,顿时令夜天非常不好意思,后悔方才帮倒忙了……

第五零二章:海山二基友

但幸好他人不迂,只需稍为琢磨,便已将心态调正过来,不再负面。夜天转脸告诉回泪,他自己也曾蒙受不白之冤,身同感受,体会那种被误解的憋屈滋味。

「被冤枉就大声反击,说出来,别抑压在心中,这样不健康!再者,这山神算老几,是你的男神吗,何必这么介意其看法?」

夜天反问,既然这方世界都快没了,泣血丶回泪还执着干嘛?即使山神仍不释疑,仍咬定她们通敌……但那又如何?这些人非要怀疑,就随他继续误解下去好了,不相干,毋需劳神自辩!

夜天说罢,又再扭头怒视山神,并拍了拍胸膛,大喝道:「两位大神,冤有头,债有主,夜天才是杀你兵主之人,此事与两位姐姐无关。我宣布,她们从今以后也受我保护,你们俩要打要杀,就冲着我一个人来!」

这一刻,夜天豪言壮语,之所以如此自信,皆因成仙后……在人间应该已无对手,彻底无敌了。反观对面那票山神丶海神什么的,极其量,也只是修到五阶中段而已,不足为患。

蓦地,夜天的头发全部逆冲向上,气势再升,他向山神丶海神连勾指头,翘嘴冷笑:「来啊。仇人就站在你们眼前,出招啊,来报仇啊!」

「呸,你以为我们不敢?」山神丶海神被激怒了,刹那间,都开始念口诀,结法印,准备出招。

「隆隆隆隆-」

先说山神戟。这处是平地,方圆数里内没任何高山丶矮山,按道理,山神戟应发挥不出正常威力才是。然而随着它一发动,还是不知从何处……招来了大量巨石,接二连三轰向夜天。

再说海神戟。须知「山河界」之所以被称为「河」,是因为该处的确有条大河连贯南北。正因如此,海神戟便更有着地利优势,它从河道取水,霎时间,竟生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水球,悉数轰向夜天,弄得浪涛冲天,触目惊心。

「哗啦哗啦-」

凌月界那边,夜天冷视巨浪,不禁想起了当年战海妖的情景。那时的他,修为只有四阶,以致差点没顶,极其狼狈;但时至今天,境界高了,夜天只会把眼前的大水球视为玩具,直接无视掉。

未几,他连九曲鞭也乾脆收回,「妖灵八转」亦统统闲置没用。面对滔天巨涛,夜天居然还背负着手,吹着哨,间中更喝起腐血,一副悠然自得,事不关己之相,很令人无言!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轰隆隆隆-」

最终,落石停止了,大水球也消失了,夜天还是背负着手,在原地默立,就像这一切都从未发生。

不会吧……刚才的山洪海啸石破天惊,各界震动,夜天真的不受影响?又还是,他其实也受了内伤,只是强装没事?

「我失败了……」两界交汇处前,夜天喃喃自语,目光竟变得有些恍惚。未几,他又伸出指头,朝袖子一捏……定睛再看,指尖上竟滑行着一颗小水珠。

夜天摇了摇头,叹道:「我失败了,终究未能做到滴水不沾,功力有待改善啊……」

太无语了。

同时,到了这一刻,山神丶海神也终於意识到夜天无法战胜,毕竟双方境界相差太远,即使他们浑身解数,甚至自燃起爆,尝试同归於尽也好,亦不可能伤其分毫。然而,这二神却固执得很,事到如今,居然还拒绝称降。

「士可杀,不可辱!」山神丶海神齐喝。接着,他们竟然选择了……自尽!

「哈哈哈……」

不错,两神要自毁了,而且也非常轰烈,此刻不是扣喉,不是上吊,不是慢性死亡;而是「轰隆」一响,直接爆体,身化轻烟,连遗骨也坚决不留予夜天。

「冥顽不灵,一味愚忠!」夜天暗骂。眼看山神丶海神死意甚决,不到片刻,其精魂已在笑声中完全消散,不留任何烙印丶痕迹……

「算了吧。两个老顽固,即使成功招降了也不想用,死掉更不可惜。」夜天耸肩,本来也不太在乎,直至发现……两神除了自尽,原来还打算焦土!

「轰隆!」

随着山神的残魂寂灭,其法器也无法保存下来,霎时间,「山神戟」竟与兵主一并爆碎掉,化为无数残片,向四周飞溅!

同样道理,「海神戟」亦难幸免。只要海神一死,这柄长戟便随之解体,宁愿崩碎,也不要留给夜天。

「人在丶戟在;人亡丶戟崩……」忽然间,夜天想起了说书人的这句名言,饶感讽刺。

他这次犯险进来,首要目的就是夺宝……谁知却出师不利,头两站皆一无所获:「凌月界」之神藏早被捣空,「山河界」则被兵魂毁了法宝,什么也得不到!

但夜天却未死心,又立刻向泣血丶回泪招手,示意她俩带路,往别的区域看看。

只不过,当他一跨过「山河界」后,便马上发现……原来这边同样在迅速崩坏。这瞬间,巨石正接连从天砸落,大地强震,崩裂开道道鸿沟;江河沸腾,如蛟龙般翻涌,到处飞沙劈石,能见度极低,根本看不到其他区在哪方向!

「轰隆隆隆-」

地裂天崩,山河界行将被毁。此时夜天却仍在犹豫:应否果断退走,返回现世?假如为了些不确定的宝物,导致自己命丧於此,就好像太不值得了吧……

也在他迟疑之际,蓦地,上方又掠过了一道黑影。夜天霍然抬头,当场竟大骇,甚至心都要跳出来。

「呜呜-」

是天空中那轮残缺的血月出事。事实上,它本来就摇摇欲坠,越变越暗,状态极不稳定,而直至这一刻,这缕残月更终於油尽灯枯,支撑不住了,结果……便倏地从高空坠落,看样子,还是要直坠「山河界」境内!

「轰隆隆隆隆-」。

完了……

血月坠界,这股冲击力,就俨如有十颗硕大的殒石叠加,一经撞击,「山河界」马上支离破碎,裂成无数板块;同时间,相邻的「凌月界」也难幸免於祸,瞬间天翻地覆,各种土浪丶石浪冲天,一切仿如末世来临。

第五零三章:焦土

「轰隆隆隆-」

这一刻,地表毁了,两界再无立足之处,但夜天丶泣血等人别以为身处半空就没事。随着地壳波动,除了造成巨石飞溅,江水翻天之外,地心处还喷涌出无尽岩浆,直冲霄汉,温度更高得恐怖,即使你飞多高……也同样会遭波及!

夜天惊呼:「擦,我看这里没救了,快撤!」

不错,这里的确完了,而且不限於「凌月界」丶「山河界」,连整片内界,整个灯笼哪怕都要全毁!既然末日将临,夜天就别贪那些法宝了,当务之急,是要(趁未死)撤回隧道,甚至撤回外界!

「糟糕,凌月界的出口毁了,该怎么撤?」一想到要走,夜天又才惊觉进来之门早已被山神所毁,退不回隧道里,如何是好?

幸好,泣血告诉他隧道入口其实不只一处,除了「凌月界」外,「山河界」也应该会有。於是在兵魂们的指导下,夜天大开大合,一边扫走巨石,一边御空前行,经过一番挣扎,终於排除万难,在大破灭前找到了「山河界」通往隧道之门。

「呼呼,还好死不了……」

夜天悬浮於域门前,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箭步冲出,先脱险再说;然而,身后泣血丶回泪的情绪却明显较复杂。

说到底,她们都只属魂体,没有真身,一在外界暴露就会开始崩坏,终致形神俱灭。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替旧兵主「殉葬」,界亡人亡,留个美名。

就是这样,两名兵魂便都举棋不定,一副欲走不走之相,无法果断动身。结果,她们便被夜天一袖卷走,再当头棒喝。

「两位姐姐真迂!这世上,恐怕没比生存更重要的事了。活着的蚂蚁,强於死狮,你们光想着要殉葬,存名节,进忠烈祠,为得一面自己没机会亲睹的烈士牌坊,有意义吗?」

泣血丶回泪嘿然未语,皆没有反驳说不;夜天这番话,似乎已慢慢重燃了其求生意志,不再坚持寻死殉葬。

但问题又来了。再坚定的意志,终究改变不了缺少真身,不能外出的现实。而夜天纵然是仙,但神力始终有限,怎样帮她们重塑肉身?

「有,我有办法救你们!」域门前,夜天忽然流露出极坚决的眼神,誓要力保二女。

他绝不是胡扯。早在刚进来时,夜天其实已发觉身上的图腾碑(亦即小石板),一直都在微颤丶异动,似乎要招引什么。

夜天一直都想不通,但现在却懂了:小石板所召唤的,其实是辰灭的兵魂们!

不错,由於夜天在杀死辰灭后,已将其残魂封存进图腾碑内,因此它一接近这家伙生前的众兵魂,亦即灯笼兵魂(包括泣血丶回泪),就自然会互相感应,出现异动。

这令夜天灵机一动,想出了拯救泣血丶回泪之法。

这块小石板,平时只可用来召唤「天河五煞」,其他时间却俨如沉石,不管怎样施法也催动不了。但现在……它既难得被激活,就不如趁机将二女收进里面,再带她们走出灯笼!都说图腾碑先天地而生,与时间并存,坚牢无比,实在是泣血她们最可靠的屏障。两魂若藏於小石板内,纵然缺少肉身,也不怕离开灯笼后崩坏了!

「就这样决定吧。」夜天轻语。说实话,图腾碑并非所有人丶魂都能收的,而且夜天也没本事去催动它。但泣血丶回泪却大不同,她们本身就是辰灭的兵魂,能被图腾碑自主接引,故纵没夜天在场,也是早晚会被吸走的。而他现时的角色,极其量……也只是顺水推舟,推波助澜,加速整个过程而已。

「飕飕飕-」

最终,泣血丶回泪都消失了,被小石板吸走了,於是夜天也把它收回,并再次动身,速度撤离灯笼。这方世界已注定救不回,多留片刻就多一分风险,还不如及早抽身。

幸好,隧道内虽漆黑一片,灯笼出口倒不难找。只需细心感应着气流,再顺流向前飘,夜天很快便飞抵终点,赶及在破灭之前逃出生天,重见光明……

脱险。

回到现世,睁眼一看,四周还是昆仑的大雪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夜天终於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回神。

灯笼此行,他最后虽空手而回,一件神兵都捡不到,却居然没太失望,反而庆幸能捡回性命,心里感恩。

「好险,还是现实的世界好,不会说崩坏就崩坏。汲取了教训,下一次就真的别太贪心了,有时候,人家的东西注定不属於你……」

也在这时,夜天再斜睨灯笼一眼,却当即怔住了。

原来灯光已完全熄灭,并且怎样运劲施法,都不能让它重燃。这样看来,它的内界应已全毁,也不再是「冥虎灯笼」,而只是一块虎皮!

很可惜,灯笼就这样报销了。辰灭确是极度不爽夜天,故即使自己殒落,也要将焦土奉行到底,决不给对方留任何好处。想来灯笼家底丰厚,神兵成百上千,夜天最终却没捡到半宗,这「焦土」也实在太彻底了……

「想起来,灯笼可是我卖血换来的,一笔血汗钱呐,毁掉不值得!」夜天本来还庆幸大难不死,但一见灯笼坏掉,又觉得这次是亏大了。

不过话虽如此,他今天也不完全是零收获。九曲鞭还在,老枯藤总算「有点良心」,临死前并没将它一并带走;夜天这次毙掉两煞,这根神鞭大概就是唯一的战利品了。

「唦唦-」

夜天摩娑起这宗神鞭,只见它银光烁烁,绽放着神华,确实神异无比,十分满意。却在此时,他又突然感应到一阵异动,仿佛有人在悄悄接近。。

「出来吧,我早就发现你了。」夜天淡然开口,非常轻描淡写。登仙以后,其灵觉甚至再要比一般祖师敏锐十倍,正因如此,任何人敢在附近鬼鬼崇崇,藏头露尾,都会立刻被其锁定,无所遁形。

这时候,那人似乎也意识到难以隐伏下去,於是也踉跄着自暗处走出,神情尴尬。

第五零四章:彻底焦土

「你是……」看着他,夜天不禁眉头一皱。无他,只因此人外貌极其狰狞,嘴唇粗大,眼角在渗血,腰间更缠着藤蔓,可谓像妖多过像人。但随后夜天多看两眼,又渐渐觉得他好生面熟。

「青藤?!」

夜天终於记起他的名字,青藤。都差点忘了,老枯藤其实还有这么一位徒弟,之前老头被封印时,也全凭青藤四处奔走,他才得以脱困而出,重见天日。

不过在此之后,青藤便没有再出现,仿佛已人间蒸发。这大概是因为……他师父破封后就只顾着追杀夜天,抢「天狼元神」,而元神毕竟只有一颗,老枯藤一定是怕事成后无法公平分赃,会引起徒儿不满,甚至不臣,於是便没带上他参与行动。

想来也讽刺。夜天上次与青藤交手时,还只是弱弱的三阶小修士,被人家玩弄於鼓掌中,死去活来。然而时移势易,斗转星移,现时的夜天……已强得可把青藤之师父一指捏死,并封印进图腾碑内。

士别三日,一切都不同了……

「青藤,你找我有什么事?」雪峰之上,夜天冷冷凝视青藤,还流露出不屑之色。

「我不是来攻击你的。如今你已飞仙,我却还是凡夫俗子,怎会是你对手,找死么……」青藤轻轻叹气。其实他的修为绝对不弱,只是对手乃当世无敌的妖孽(夜天),唯有无奈低头。

半晌后,青藤终於道明来意:「夜阁主,你杀了我师父,我本应报仇才对,但我知道我这辈子也不会是你对手,所以早已打消此念。不过纵然如此,青藤还是想为师父做点事……」

「什么事?」夜天淡然问道。

「请交还我师父的遗骨。另外九曲鞭……也始终是他老人家的本命法宝,绝不能外传;假如他九泉下知道被人夺了,势必死不瞑目,所以请夜阁主……」说到这里,青藤又忽然变得吞吐,欲言又止,舌头像打了结。

他心里明白,遗骨对夜天而言价值不大,应会爽快归还;但说到九曲鞭……却终究是仙家圣器,品阶超凡,人家怎会割爱?因此青藤一提起它,便已经意识到鞭很难讨,大感难於启齿。

那夜天呢,他应如何回应青藤?只给遗骨,还是连九曲鞭也一并归还人家?

「青藤,你的师父在这儿。」蓦地,夜天从怀中摸出了图腾碑,并且一边吹哨,一边让它在指尖轻旋,一脸轻松。

未几,他又摸了摸脸,冷笑道:「遗骨对我来说没价值,如果它在本尊手上,我也会很乐意归还;只是……你师父早已被图腾碑收走,还住得很舒服的说,所以根本就没遗骨……这样吧,石板我给你,你有本事,就自己动手挖他出来。」

夜天说罢,便随即并指一点,将石刻板定於空中,让它在青藤眼前缓缓自转起来。

老实说,夜天对青藤没甚好感,初时还以为对方会骂回,抢走石板,甚至厚颜再讨神鞭;然而这丑八怪紧接着的举动,却完全出乎意料!

「咚丶咚丶咚……」

青藤居然是在磕头,向石刻板磕头,向寄存里面的师父残魂磕头!

咚丶咚丶咚……这一刻,青藤正庄重的连叩响头,不断的叩,最后甚至弄得前额出血,头破血流,可见他对老枯藤这「恩师」极为敬重。这种举动,竟不禁夜天微微动容,开始对其改观。

「咻-」

半晌,当青藤再抬起头时,居然发现……眼前无故多出了一根银鞭,正呈线卷状垂悬着,宝光四溢。

它就是「九曲鞭」!

「夜阁主,你……你竟肯将神鞭送还?」青藤一阵愕然,摩娑着神鞭,顿时大感难以置信。他不能确定夜天到底是真心还鞭,还是其实想愚弄他寻开心?

「放心,这次我是认真的。青藤兄,看你对你师父如此忠诚,可感动苍天啊,就封你为『九曲鞭』的传人吧。」此时此刻,夜天将银鞭递还跪地磕头中的青藤,竟有点像施舍乞丐,甚至是「喂狗」的感觉,他亦发现这种感觉其实很爽!

事实上,夜天本来想说:来,拿走你的狗鞭……或乾脆抽几鞭,直至青藤皮开肉绽,才把九曲鞭「施舍」给他。

幸好,夜天最后还是心生出一念之仁,於是这些羞辱性的举措统统没干,反而却一阵抱拳,正容道:「青藤兄,你我虽有旧怨,但以前毕竟是各为其主,本尊不会怪你。你走吧,在我还未改变主意前,拿着鞭子滚越远越好……」

青藤欠身言谢,接着便抱头离开丶下山。至於夜天……目送着对方卷鞭远去,不知因何,竟然没感到惋惜,还微微松了口气。或许他真的与「九曲鞭」无缘,以致用起来一直有罪疚感,那就不如物归原主,省得以后纠结了。

再者,夜天最不缺就是灵宝,除了新悟出的「妖灵八转」外,还有天虹仙弓丶紫翎魔弓丶招魂幡和图腾碑(夜天没让青藤带它走),绝对够用了。

就这样,夜天拭了拭石板上的灰尘,就将它正式收回。

接着下来,他仍有一个人有待处理,就是其「母亲大人」。

上回激战败阵后,哀谣女皇虽受重伤,心脏却一直顽强跳动着,并未死去;最终夜天决定将她封印,留待祭星后再处置。

这时候,夜天正徐徐走向封印处,然而他抵步后却傻眼了:封印完好,哀谣人却莫名消失了,现场只遗下一个紫色的小玉瓶。

夜天对这种瓶子并不陌生,它乃典型的凌月宫「镇香瓶」。

「凌月宫」禁术,可将死者炼成残魂,再封存进「镇香瓶」内,保存下来。当然,受人界法则所限,开封后这些精魂只能现世一波,之后就会魂飞魄散。。

一联想到「镇香瓶」,夜天便恍悟哀谣为何会不见了,那是因为:她已经运用镇香禁术,将自己炼成精魂,再封於小紫瓶内!

夜天伸出手,汇聚真气,把紫瓶隔空吸到手中,仔细观摩起来。自从登仙后,他也发现自己的灵觉丶触觉大为精进,现时即使不开封,光隔着瓶子,也能与里面的残魂通讯传音了,挺厉害吧。

第五零五章:处置母亲

「真的是哀谣……」夜天咕哝。

他的预感没错,这位女皇确实在紫瓶内,而且还非常顽强的说。此时的她,纵使早已失去肉身,沦为残魂,仍不时探出极锐利的神识,显示生命之火旺盛。

哀谣再次重申,她本是仙界某神女的一缕分身,但其后来人界执行任务时,却不慎错过归期,结果滞留了四千年。她一直有个遗愿,就是有朝一日重归仙界,向神女本尊「覆命」,而这心愿一旦未了,就死也不会瞑目。

正因如此,当哀谣被夜天打废,重伤垂死时,为求活下去,便宁愿将自己炼成残魂,收入「镇香瓶」中,好保留一口气。这一刻,她知道夜天即将渡界,便恳请他带上紫瓶子(亦即是自己残魂)。

「嘘,我干嘛非带上你不可?」夜天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当即反问:「哎哎,这个瓶子对我有啥好处?之后在妖界……若被什么高阶魔兽袭击,难道可放你出来,帮忙咬它们?」

「不是。」哀谣想也没想,便自瓶中传音回应:「这一次你要帮我,因为我始终是你母亲。母亲知道以前没好好照顾你,以后会设法补偿的。」

夜天瞪眼自嘲:「呵,母亲是吗。我能当上你儿子,还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说真的,他对哀谣的态度非常复杂丶纠结,很难一言以蔽之。夜天既没决心一刀两断,甚至将这位「母亲」狠心劈死,但同时间……他又记仇,不能当什么事皆没发生,和哀谣言归於好。

总之,就是纠结。

最后,夜天决定向风亦休问意见。老道喜欢提携后辈,德高望重,又是当世贤者,素以睿智的眼光审视一切,必定可协助自己分析,就去请教他吧。

夜天已决定,如果老道劝自己认同母亲,他就遵从,反之,便将她遗落在昆仑山,让瓶子自生自灭。

然而,风亦休虽一向知无不言,这次却不懂何故,竟显得相当为难。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贫道实在不好评论。」风亦休手捋长髯,缓缓走向夜天,摇了摇头,低声道:「小友,这是你和你母亲之间的事,应该按你自己意愿处理。作为外人,贫道还真不好说三道四……」

「是吗,唉……」

夜天有些失望,长长叹气,就知道女皇是吃定他的。没办法,哀谣终究是「母亲」,即使她以前有多狠心丶无情,现在只要编一套感人的说词,说自己一直有「苦衷」,那夜天就不得不心软了。

对,夜天不想当「不肖子」,此际若狠拒了母亲的遗愿,以后势必被良心讉责,午夜梦回,辗转难安。须知他现已破凡入仙,寿元获大幅提升,以后可是要活上成千丶上万年的,若为一时之气而遗恨千年,值得吗?

「对对对,我以后还得活几千丶几百岁,心态就应该宽一点,不必处处记恨小事,对吗?」

想到这里,夜天应该懂怎选择了。

「好吧,反正就只是一个瓶子,不算什么累赘。带上你,省得以为被指不孝。」夜天指尖端着小紫瓶,轻旋了两下,便打算收进丹田里。

「儿子,你别总怀疑母亲,这次我真的不是要害你……」哀谣却仍有话说。她告诉夜天,妖界之路危机四伏,到处都是高阶凶兽,若想保命,最好有富经验的向导随行;而「母亲大人」设想周全,早已找到了适当人选。

「咦,瓶子里……原来还有另一缕残魂?」

忽然间,夜天发现哀谣还镇压着另一个人……是一头妖精,没有肉身,神念也较微弱,因此只能附生於哀谣之上。一经感应下,夜天还觉得其气息非常熟悉……

「莎蔓华?」

他不禁立起了眼,想不到又遇到一个久违之人。莎蔓华本是一名来自妖界的血妖,修为不高,唯独媚功非常老练,以致无数色鬼都栽在其手上,惨遭吸血。她只是后来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向夜天这类魔星下手,结果……就只有被蹂躏丶调侃,并收降的一途。

夜天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莎蔓华乃在「空中花园」,那时他带上这妖精赴哀谣之约(死局),只是才刚抵步,便已遭到女皇及宫婢围攻,自顾尚不暇,这位「同伴」的生死就更没空去管。

想来也合理,莎蔓华的修为这么低,最后一定是被「凌月宫」拿下,并且关起来了,只是想不到……哀谣竟将她也炼成「镇香瓶」残魂,并带在身边!

这一刻,夜天凝看着紫瓶子,回想那段经历,竟感到一阵腼腆。

「妖精姐姐,真对不起,那天我就这么一走了之,没能救你出来……」夜天讪笑着,其后又向她再三鞠躬。

「呵呵,主人你不必内疚,奴家在瓶子里,日子也过得很好哦!」莎蔓华传音回应,声线仍是那么柔媚丶妖娆。此时她虽已「香消玉殒」,没了肉身,只剩一缕残魂,却听不出有半点怨念……

不过莎蔓华越是乐天,就越令夜天不好意思,他一阵沉吟后,又再次腼腆开口:「对不起,我不是个称职的主人,委屈你了……」

「哎呀,都叫主人你别自责嘛!奴家法术低,修为弱,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本来就注定活不长;即使这次没事,相信也会被圣地诛杀,被魔兽吃掉,各种死……其实我在瓶子里还满开心的,至少不用每天为口奔驰,四处找臭男人吸血啦,呵呵!」

夜天听她这么说,总算能稍减些罪疚感。只不过,当你联想到这道妖媚的嗓音……其实是出自一名「女鬼」丶幽魂之时,又不期然会全身发毛,连连哆嗦……。

「喝口血,压压惊。」夜天摘下转轨上的小头骨,大口大口连灌鲜血,才总算尽驱寒意,回过神来。

最终,夜天还是没跟她们磨蹭下去。他决定把小紫瓶封存到丹田深处,跟那些金人为伴;至於将来渡界时……这些残魂能否抵御禁制力量,存活下来,就全得看她们造化,自己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第五零六章:非我之过

到此为止,夜天总算已了结辰灭丶枯藤丶哀谣三人,但是还未能离开昆仑,出发渡界。下山前,他觉得有必要再看一下段攸敏,磕响头。

「呼呼呼-」

小姑娘的小坟就在后山。此时夜天默立於墓碑前,站了很久,想了很多,结果全身都聚满了雪花。

如果你问夜天这辈天有何憾事,错杀段攸敏一定居首。那时他正被天下围攻,不断拼死逆袭,以致精神状态不稳,甚至是杀红了眼;到最后,他更把段攸敏误当成渣男段攸方,没弄清楚便下重手,结果酿成了大错。

此事乃夜天永远的憾,不堪重提。虽然,他明白段攸方才是杀人元凶,自己不是,但小姑娘终究是其恩人,错杀了恩人,试问於心何安?每次夜天想到痛处,都必定百感交杂,既愤慨渣男冷血,亦愧於自己疏忽。

说弥补,他已不可能补偿人家,此时此刻,唯有能默立於小姑娘坟前,郑重的再三鞠躬。凝视着墓碑,也令夜天忽然联想起一个画面;这片段曾在神识道上出现过,现时又再回放一次。

眼前,夜天看到一对父女,正驻足於一面新碑之前,合十祭拜,念念有词,神色凝重。

「呼呼-」

先说那父亲,他年纪显然不大,大概是三十出头,其一袭白袍,衣袖上却绣着骷髅图案,显得亦正亦邪。再说他身边的女孩,看来约有十一丶二岁,瓜子脸,大眼睛,容貌娇俏清秀,本应很讨好才对;只是……她此刻置身墓园,面对着亲人的墓碑,心情却明显很烂,娥眉蹙起,小粉拳紧捏,眉宇间还流露着怨愤之色。

「母亲不在了……」石碑前,女孩一阵黯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甚是难过;只不过,这份伤感却很快被怨念取代,未几,她又再紧捏粉拳,抿着嘴,瞋目恨声道:「可是……母亲这样对我们,女儿讨厌她,绝不会原谅她!」

显易可见,碑上铭刻着女孩母亲的名字,至於她是因何而死,因何对不起女孩,却一概不得而知。

这一刻,女孩心情复杂,时而怨愤,时而委屈,时而悲恸,一阵泛泪后,半晌又再噘嘴咕哝:「母亲,我不喜欢你,讨厌你……」

说罢,她还想狠踹墓碑几脚,却被父亲立即阻止。

「她是你唯一的母亲,不许这样跟她说话!」他臂膀一弯,捂住了女儿小嘴,不让她乱槽下去。

「父亲……」女孩满脸委屈,她年纪还小,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复杂性,结果瞬间又再泪奔,边抽泣边抱怨:「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这样……父亲你也委曲,分明心中闷闷不乐,却还要违心替她说好话……」

女孩这番话,顿时令父亲一番触动,身躯微颤,嘿然不语;虽刻意隐藏,细心敏感的女儿却不会感应不到。

风卷残枝,墓地唦唦作响,凄凄清清,甚至令人有些发麻。父亲忆及往事,明显感触,但纵使如此,其立场还是没变,仰天长叹一声后,又郑重的说道:「让你母亲安息吧,以后在她的墓前,绝不可说这种话,知道没有……来,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我们还可以回家吗……」蓦地,女孩流露出惶恐的神色,并瑟缩进父亲怀中,颤声道:「父亲我……我好害怕,母亲不在了,大……大祖宗会不会为此追杀我们?」

「别怕。」父亲神情坚定,至此,又忽然松开臂弯,改为牵着女儿小手,说道:「当随性而行,当为则为,便无愧於心。你母亲没对不起我,父亲也没对不住她,更没对不起大祖宗。他若追问,父亲向他解释就是,他若举刀,我们就砍回去……」

说着说着,他像隐然透发出一股魔气,整个人变得邪性。

秋风萧索,现场一片凄冷幽森,其后,随着父女俩踏出墓园,并在地平线上逐渐消失,符印中的画面亦随之虚化……

现世中,夜天慢慢回过神来。这时,他发现风亦休已走到其身后,一起凝看墓碑,默立无声。

「夜阁主,此事真的不能怪你……」老道人背负双手,白发飘舞,徐徐的开口:「现在逆徒既已惩处,阿敏算是沉冤得雪了,你就毋需再挂心。小友,你将入魔征仙,还要走很长的路,就应卸下所有心理包袱;否则,你将会感到很累,越走越累。」

夜天默然。他生性不爱拘束,最怕欠人情债;本来在其眼中,风老道与段攸敏的这份恩情只足以抵销昆仑过去的恶,但随后他再三琢磨,又发现这种想法不妥:昆仑是昆仑,段攸敏是段攸敏,风亦休归风亦休,各人都是独立的,绝不能混为一谈。

那就是说,风亦休的恩,他必须亲身去报答,而不能用别人之过来抵

最终,夜天为免欠人情,以致良心受责,便决定「送礼」,亦即送老道神兵作补偿。其实夜天之前已交还了「雪之空」和「风之空」,不过它们终究乃昆仑之物,不能算数;经过一番盘点,他才终於选定辰灭的「冥虎灯笼」,并双手奉上。

没错,灯笼此时是熄灭了,内界也全毁掉,但光是那块取自仙界神兽的虎皮,便已经价值连城。之后风亦休若有办法修复灯笼,让它重燃,它更可取代「风之空」丶「雪之空」成为镇山之宝!

由此可见,夜天送赠「冥虎灯笼」,不但不失礼,而且他若仍欠老道人什么,都能凭它一次性还清了……

最终,风亦休在几经推让后,还是亲手接过了这块虎皮,珍藏起来。他向夜天长长作揖,微笑道:「祝福你,一路顺风。以后征战九天十地,天空海阔,勿念人间。」

「谢谢,道长也请保重。」

夜天欠身回敬。至此,他在昆仑已无任何牵绊,可轻身上路了。目的地:大陆最东端,通仙之海;人丶妖两界域门就在那片大海之上,出发!!

「霍-」

蓦地,夜天汇聚真气,盘膝一蹬,晃眼间,就已经升腾了上高天,开始御空滑行。能飞真好,这次他不用再走那条迂回丶崎岖的山道了,直接「飞走」便是!

第五零七章:夜天大报复

「呼呼呼-」

高空中,夜天俯瞰大地,脚下尽是连绵无尽的大雪山,银装素裹,仙雾飘渺,无比的灵气丶磅礴,如置身於圣境;这令他叹为观止,当场一阵亢奋。

夜天高速滑行,身下场景飞快倒退;圣地仙峰,很快就换成一片原始密林,十万大山。在不久前,他正是在此浴血搏命,先后苦战图亚丶枯藤丶辰灭丶老国主与段攸方,现时回想起来,尚且是历历在目,感慨万千。

几场大决斗中,最凶险的莫过於硬撼图亚。其实那场根本算不上是「决斗」,事缘图亚那时高出了一个大境界,可随意吊打夜天,将他摔完再摔,砸完再砸,夜天却无力还手,「战况」极一面倒。到最后,他若非靠淌血战矛生成巨茧,将对方困住,并崩掉其仙阶修为,便恐怕早已饮恨,今日哪能如此自由丶潇洒的翱翔天空?!

一想起图腾,夜天就一阵牙根痒。那次被虐绝对是奇耻大辱,即使事过境迁,也不能就此善了,而必须十倍归还於对方!

「对,将图亚搜出来,还以颜色!」夜天忽然眸泛寒光,决心报复。其主意一拿定,就随即采取行动,搜!

搜,把图亚揪出来,尽情抽打发泄,以牙还牙!

事实上,夜天现在身处高空,拥有全方位的上帝视角,整片密林可谓一览无遗。在这种情况下,只需开启灵觉,稍微一感应,便立刻锁定了图亚,令其无所遁形。

「飕-」

就这样,夜天马上滑翔之下,落在这名妖人身前。

经血茧摧残后,图亚此时已元气大伤,跌出仙阶;同时间,他也意识到夜天脱胎换骨,已变得深不可测,难再抗衡,於是便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密林中,夜天负手而立,冷冷的开口:「图亚兄,别来无恙吗?当天你如何折腾本尊,还可记得?」

这瞬间,夜天透发出无上气机,令头发全数逆冲,长衣猎猎,威武逼人;老实说,若换成其他修士,此刻恐怕早已吓尿跪地,唯独这图亚出身角斗系统,对他而言,尊严荣辱就是一切,因而硬气得很,毫无退缩之意。

不仅如此,图亚还居然敢顶嘴!

「夜阁主,你问我,我当然清楚记得。那时我将你揪上高空,再扔回地面,如此重覆了几次,感觉还真爽!」他昂首回应,看似毫无惧色。

「是吗?现在我指头一动就可以毙掉你,说话还敢这么横?」夜天翘嘴一笑,勾了勾指头,冷咧的道:「图老兄,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给我吊打三五次;第二,自己爬上树再跳下来,如此重覆摔几次,断几根骨头,直到本尊满意为止。说,你怎么选?!」

「士可杀,不可辱!」忽然间,图亚脸色一凝,竟敢抡拳扑向夜天,还连连大喝:「我是角斗者,可以轰烈战死,却绝不会向人低头,你要我自虐自辱,不可能!」

话虽如此,他始终低夜天一个大境界,这样冲过去就如撞墙,如以卵击石,根本伤不到夜天分毫。再说,夜天这次还有「妖灵八转」护体,图亚的拳风随时连这第一道防线都越不过!

夜天见状,便不禁冷笑出声。

「哈,你太弱了,看来我有必要让你一下!」语罢,只见他大袖一拂,七宗魔兵便霎时被定住了,不再旋转。正因这样,图亚的拳头才能突破转轨,直取夜天本体……

「可恶,你会付代价的!啊啊啊啊……」图亚怒吼。此时他见夜天分明在羞辱自己,当下更是眼底发红,怒上加怒;结果,便动用起极限力量,咬牙切齿,轰出那一拳……

「哈哈哈,你出点力啊!」夜天本打算任凭图亚拳打战体,疯狂擂打,自己则站着不动,既不闪躲,也不还手,以突显境界超然,也好将对方映衬成一个疯子。

谁知道……即使让了拳,禁制了七大魔兵,图亚还是没能碰到夜天肌体半吋。

「吼-」

别忘了,夜天还有一条黑蟒盘腰。此乃八妹姬月寒送他的「守门蛇」,非常尽忠,此时一见拳影掩至,其蛇体便随即暴涨,再张大蛇口,使劲的咬。

「哎啊啊啊……」

图亚立时厉叫。一转眼,他的拳头已经被黑蟒吸了进去,当场呲牙咧嘴,连连惨呼;而且,接着还不只拳头,黑色大蟒更将继续吞噬他的前臂丶后臂……没多久,只听得「咔嚓」一响,整条手臂都给它咬断了,胳膊处露出森森白骨!

「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图亚血流如注,剧痛难当,各种惨叫;而就连夜天,也是在频频讪笑,想制止黑蟒再咬下去。

说实话,他本打算慢慢羞辱丶慢慢折腾对方,因而不好一下子往死里打,怎料这条好黑蟒这么忠勇,一口就把图亚咬残,破坏了其通盘计划……

「小黑,快停口,将手臂还给人家!」夜天咕哝,还猛敲黑蟒一记爆栗。

「吱吱吱丶吱吱吱-」

黑蟒不理解主人的动机,有感委屈,当下缩了缩脖子,吱吱悲鸣,眼神微现怨色。幸好,它最后还是服从夜天,将图亚的残臂「唏哩哗啦」给吐出来,然后再快速变小,归(卷)回原位,自此静静不动。

同时它这么一咬,亦已令夜天兴致骤降,没心情再「玩」下去了。於是他安抚过小黑蟒后,便又一拂衣袖,腾跃了上高空。

「算了,不玩了,不值得因你而浪费时间!」

说毕,夜天便重新御空前行,再没多看图亚两眼。他俩因果已了,从今以后,这妖人的生死强弱再和夜天无关,就让他在深山自生自灭好了……

就这样,夜天继续飞越密林,穿过十万大山;壮阔磅礴的景色,在其身下迅速倒退。

「飕飕飕-」。

山河壮阔,清风拂脸,夜天遨游晴空,伸展着双臂,此刻畅快无比。再过一会,他终於越过那片荒山,前方又呈现出一座瑰丽丶触目的山城。

云端皇都。

第五零八章:封棺

云端皇都。

凌月国帝都,位处东丶西大陆交汇处,乃极重要的商业中心和交通枢纽,举世闻名。

在此之前,夜天纵只是徒步进城,亦屡屡惊叹於其繁嚣丶宏伟,更何况现时能从高空俯瞰,环视磅礴的圣卡蒂斯峰颠,唯美的空中花园,浮夸的凌月帝宫,绵延无尽的天梯石阶,车水马龙的巿集……这一切奇景,连贵为仙人的夜天亦告动容。

「即使在仙界,也可能没几座如此大规模丶大手笔的庞然大城……」夜天感叹。

说实话,云端城并没给过他多少愉快回忆,更多的,是各种屈辱和白眼。回想以前,普通御婢看不起他这小混混,从不会给好脸色看;高阶长老则因着追杀令,动辄便会祭出玉笛子,索其性命。总之,升仙前的夜天,在帝都里可谓吃尽苦头,受尽凌辱,因此积累了大量怨念。

这一刻,夜天从半空俯瞰全城,忽然陷入了深思中,喃喃自语:「上一次,我不是堂堂正正的从城门走出城,而是爬着丶滚着出去的,多么狼狈;真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我却能以胜利者的姿态,飞着回来……」

不错,大报复的时机来了。当前他在人间已无敌手,可以横行无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向谁报复,用什么形式报复都行,只是不懂哪个方案最爽?

夜天开始幻想。

方法一:大开杀戒。现在的夜天,银发紫瞳,身披黑衣,再加上有七宗魔兵绕体盘旋,可谓已彻底魔化,造形非常吓人。此时他若强势降落帝宫,再呼喝几句,刷出几道恐怖血光的话,满场御婢势必花容失色,各种尖叫,各种跌撞走避,东歪西倒,扭成一团……

光是幻想,已经令夜天大呼有趣。

方案二:下去称帝。别忘掉,他本就是帝国「皇子」,现时哀谣既已「驾崩」,自己便可顺利成章继位,成为帝国之主。

夜天幻想着,像紫衣丶黄衣这些冰冷高傲丶各种臭脸的绝色御婢,以后(被逼)被调教成小侍女,替自己奉茶丶按摩丶捶背,用娃娃腔喊他「皇上」;至於本来想杀他的长老们,则全部收起笛剑,跪倒地上,诚惶诚恐的连呼「万岁」……

太过瘾了。即使还没付诸行动,夜天已经暗爽了一番。

「哎,其实我这么想……是否太小器了,好像很过份?」

忽然间,夜天像有所觉悟。对,其实他去复仇没问题,出出气没问题,问题只在於:他现已是六阶大仙,境界超然,干嘛还要跟一票凡夫俗女事事计较,睚皆报?若他现在「纡尊降贵」下去报仇,是否有辱身份?!

小小的人界小国,真的配令他大动肝火?

「呃,我怎么觉得自己活像个暴发户,一朝变强了就到处『生事』,这种层次是不是太低了……」

夜天已意识到,自己修为精进了,心态也应跟着调整,到了这一刻,他真的毋需再和凌月宫的凡人一般见识……再者,能有这种看不起人的资格,也相当爽!

三阶时,夜天不敢杀皇帝丶杀长老;后来五阶时,他敢杀,只是不能杀;到现在,他能杀所有的人,能杀任何皇帝,只是「不好意思」去杀,觉得弄脏手,有失身份而已!这种将仇人远远甩在身后,贬成蝼蚁,以致已「不屑去杀」的快感,难道不爽吗?

「哈哈哈,是的,是的。以前,我无日不想把云端城丶把皇帝『踩在脚下』,到现在,却有资格『眼看不起』人家了;而且,后者似乎比前者还更具满足感啊!」

夜天大笑。换句话说,当前的他,随着境界大抛离,其实不必亲动半根指头报仇,大仇也就报了……

同时间,也正如风亦休所言:征仙以后,眼光应在九天十界,勿念人间。此间的种种是非恩怨,是时候一笑置之,风化成尘……

「飕-」

就这样,夜天终於大彻大悟,决定不降落帝都寻衅,而直接飞越上空。他继续向通仙之海进发,如此约过半天,再往下一瞧,便看到了自己故乡:东湾镇丶一叶滩!

这一次,夜天却有需要短暂落地,进「一叶居」看看。

事实上,自从三名女仆接连离去,他的茶居就一直荒废了,人去楼空,无人打理,渐渐茶客也不再来。再加上时有的血妖问题,结果……近期不仅是茶庄,就连整片金滩亦变得冷清,人迹罕至。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必须回来,他要见一个人,处理一件事。

在寻常人眼中,一叶居当前已是荒宅,不值得浪费时间驻留丶翻搜,但事实却不然。别忘了,茶居内还有一处禁地。

绝禁。

神秘的内院,平时连三女仆也不得擅进,只有羚角马可进,至於它里面藏着什么,便不得而知。

「蹬丶蹬丶蹬……」

这一刻,夜天正缓缓踏入禁院,一进内,就发现羚角马原来一直在等候他。

「咿咿呀呀-」

久别重逢,羚角马状甚兴奋,还对夜天身周的七魔兵和黑蟒极感好奇,当下比划不绝。

然而,夜天的神色却有些古怪,一向灵动跳脱的他,竟突然变得呆滞,目光空洞。

他似正受着某种神秘力量操控,甚至催眠。而令人吃惊的是,再过一会,连羚角马也跟他一样,开始变得呆滞!

「咿呀咿呀--咿-呀-」

乍看之下,羚角马正越来越迟缓,到最后,更不再比划跳跃,反而乖乖蹲坐地上。

禁地深处,似乎放置着一个神秘的古棺。也在此时,盖板突然被掀开了,有道庞大的黑影霍然坐起,并看来要开口说话。

「……」

他的声线很低沉,用的也并非大陆通用语言,根本听不懂。至於夜天和羚角马,此刻则仍然目光浑浊,神色呆滞,双手丶双蹄更不断机械式的结印,重覆又重覆。。

「呜呜呜呜-」

神秘人说了很多话,夜天却只是静静地听,继续结手印,没有回应。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神秘人才终於把话说完,点了点头,再缓缓缩回古棺里面。

第五零九章:毋念人间

奇景出现了。接着下来,羚角马就像受到棺木招引,竟开始慢步走前,再倏地提起双蹄,爬了进去!它似乎是被召去长伴黑影,所以便一去不回头,再没有见它出来!

幸好,黑影总算「皇恩浩荡」,并没有连夜天也抓进去。此时此刻,夜天的任务只是封棺,只见他呆呆的,机械式的拉下棺材板,轰隆一响,古棺便终於闭合,复归沉寂,再没传出任何波动。

然而,夜天此后却未有收功,还继续在结印,念诀。一经施法,古棺居然呜呜作响,开始缩小,不断缩小……最终,它将从一口正常棺木,缩成巴掌般的小大!

夜天似乎想收走古棺。此时的他,其实仍是眸光浑浊,浑浑噩噩,有些不由自主的;他只是潜意识地伸手,把缩小后的小棺接引过来,再端於掌心上,让它轻旋……

「霍-」

再之后,小棺就赫然消失了。看来,夜天也将它收进了丹田内,与小金人丶哀谣丶莎蔓华丶段攸方等人为邻。这口小棺,也将要被带往妖界。

任务完成,夜天当即转身离去,踏出禁院,返还外面金滩……

「咦?!我怎么出来了,刚刚在禁院都做了些什么?」

要到这一刻,夜天才猛然醒转过来。他随即环视四周,前后顾盼,却一脸茫然若失。方才在禁院发生的事,夜天已经完全记不起来,记忆仿佛一下子被清零;他只记得刚才从天而降,走入茶居,再进禁地,但所有回忆片段,却也在那一刻嘎然终止……

「嗯嗯,算了吧……」夜天搔头,却没有深究下去。他的目的地是「通仙之海」中的两域域门,事不宜迟,趁这两大位面还未重新分离,该尽快出海了。

「吱吱-」

大海边,夜天圈着嘴巴,吹着哨,召唤起小海鲸……慢,其实他不是会飞了吗,出海时为何还要找它?

也对,所以夜天这次并非找它带路,而是来道别的!此行渡界,夜天应不能带上小宠鲸了,正因如此,便有必要跟它说再见,感谢它多年来用心当「船夫」,接载自己往返东大陆与一叶仙岛。

「吱吱吱-」

最终,经一番深情「拥抱」后,这一人丶一鲸纵再难舍难离,还是得各奔西东。夜天盘膝一蹬,很快已升上高空,飞向无尽大海。

通仙之海,湛蓝如洗,烟波浩淼,夜天首度飞越大洋,心情跟之前过山时同样激动。

「要渡界了。都说仙路飘渺,现在我终於成功踏出了第一步……哎,这段日子,我为登仙几经波折,上刀上下火海,屡度险死还生,其实都是为了什么,只是为追回小仙子吗?」夜天忽然有些唏嘘,为了再见萦池仙子,他要付的代价还真大啊;而且,以后还必定有更长丶更艰巨丶更凶险的路要走,这一切都值得吗?

这个问题,若你在一个月前,萦池刚远走,夜天情绪最波动时问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值得;但时至今日,修为精进了,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他便再没有那么肯定。

事实上,这段日子夜天只顾艰苦修练,根本就无暇「想念」萦池仙子。或者应这么说,以前他修仙的主要动力是小仙子,但到了这一刻……已经又出现了其他诱因。

动力一丶是到妖界找回金头发。动力二丶是源自新生的「事业心」:由於六阶得来实在不易,有泪有血,夜天已不甘就此止步(太浪费了),因此,他将来要像风老道所言般,征战九天十地,成帝称尊……

但这么一来,他是否变得不单纯了,有负於初心?

不,其实没有。夜天稍一琢磨,就发现各种动机其实互不矛盾。

他沉吟道:「嗯,我想此事应从另一角度分析。须知小仙子抵达仙界后,一定会认识无数八阶丶九阶丶十阶的超级变态,而我若原地踏步,到有机会再见面时,她会否嫌弃我这不长进的废柴?所以……我积极变强,除了是为自己『事业』,也可说是为了将来配得上小仙子。小仙子与修仙,其实互不冲突!」

忽然间,夜天像换了新的向度,终於从短暂的迷惘中恢复过来。至此,他其实已可以直飞域门,但随后他途径一叶仙岛时,又偏偏记起石宫上还有这么几幅刻图,可求指点一下迷津……

於是,夜天便决定靠停一叶仙岛。

降落后,他默立於石宫洞口,凝看岩壁;它上面共铭刻着四幅刻图,名为「圣女飞仙图」,此前夜天凭藉仙弓刷的青芒,已先后窥透了头三幅图,唯独图四的封印力量最强,一直无法破解观图。

图一最简单,刻画着小仙子由石宫孕育,出生的过程;之后在图二,她已经长大了,并突然离地飞升,被紫色魔云接引,前赴妖域;图三丶则描绘了小仙子在彼端的足迹。

妖界,这方世界名副其实,幽森诡异,并且血月横空,长年不见日光。放眼全界,到处也是沼泽丶黑潭,蛰伏着无数大魔丶凶兽,危机四伏。

然而,在一众大泽黑潭之间,竟然开辟了一条小道,乍看之下,它纵然泥泞斑驳,凹凸不平,遍满大小碎石,崎岖难行,却总算迂回地连接了各处险地,让人穿行魔域。

图三中的小仙子,正是在这条泥路上蹑足而行。

不用替她担心,小仙子纵然身处凶地,却彷佛有一重水雾环身保护,令她透发着缕缕圣光,各种蛮兽有所忌惮,皆不敢近前攻击。此时的她,就如黑夜中的明星,浊世中一株青莲,格外圣洁出彩。

小仙子莲足轻移,小步小步的谨慎前进,她要往哪儿去?

前方,在漆黑的天际尽头,赫然有一片圣光,燃亮了混沌。那是一个仙雾飘渺,瑞彩千条,无尽灵气缭绕的无上圣境,光耀着万古,引人遐思。相比小仙子,其实它才真正算是混沌中的明星,傲然独照天宇间,卓尔超群!!

那应该是仙界,小仙子正走向仙界!

至此,图三便嘎然终结了。

第五一零章:谁遗弃谁

看完图三,接着就是图四,也即是最后一张刻图。鉴於封印力量太强,图四其实一直都是个谜,要直到现在……他冲上了六阶,才终於出现破封观图的希望。

石宫前,夜天祭出了「天虹仙弓」,缓缓拉弦;未几,只听得「咻」的一响,便有一口橙箭划破长空,仿如惊虹,朝「图四」直射而去……

「咻-」

橙芒蕴含仙阶伟力,摧枯拉朽,强势无匹,任何凡阶封印在它面前皆为儿戏。然而在夜天的调控下,橙箭却没有直撞丶粉碎石壁,而只是悬停於图四之前,充当明灯,把全图照个通明。

封印破除了,夜天这才吃惊的发现:原来图四并非最后一张刻图,还未到「大结局」!这幅刻图中……居然还图中有图,再细分成四幅小图!而且,各小图的封印力量亦互有强弱,夜天现在纵已刷出六阶橙芒,其实也只足以破解第一小张!

「呃,我到底还要等多久,变多强,才能看到全部刻图,确认我的命定?」

石壁前,夜天咕哝连连。还好,他很快就意识到:能看破一部份,也总比没有的好,总算是有收获。於是他当即收拾心情,专心致志,开始凝神观图。

很快,夜天的神识便融入了图象里,如置身其境,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妖道丶天行。

在那条崎岖不平的泥路上,小仙子轻移莲足,穿行魔域,也因有水雾护身,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险阻。就这样,她走着丶走着,终於来到了妖界尽头,遥望着目的地:远方的仙界圣地。

触目的仙境,圣光璀璨,无比诱人,但若从妖域这边远观,感觉……却有点像人类赏月:月光虽美,却远在天边,与人间隔着混沌太虚,遥不可及。

同样道理,仙丶妖两界既然互不相通,苟以小仙子的低微修为,又怎可能踰越混沌,直通彼岸?

哈,其实不用担心,她毕竟不同夜天,乃是真真正正被天命选中,逆渡而来的;试想想,命运既然选中了她,要召唤她,自然就会替她安排出路。

「呜呜呜-」

忽然间,在仙界大陆那边,居然「长」出了一条水晶大道!这一刻,它正从远方快速延伸,蜿蜒而来,乍看下虽然弯弯曲曲,水晶制的台阶却是宝光烁烁,绚烂璀璨,光照着大虚空,炫目无比!

「嚓嚓嚓-」

水晶大道神速延展,再过一会,已经成功连接上妖界这边;也在这时,奇景又出现了……

蓦地,空中竟呈现出一台黄金战车,神华四溢,正徐徐从天而降,降在小仙子的身前。

奢华的战车,气派不凡,由一双四翼天马拉动,车上更有两位天仙般的白袍少女;而她们一瞥见小仙子,又随即漾出小酒窝,展颜一笑,再袅娜下车,盈盈施礼,作了个「这边请」的手势。

小仙子人很单纯,之前她被幽邪的魔云招引时尚且未见排斥,更何况看到仙气逼人,又亲切友善的正派圣女?

结果,她也马上回以灿烂一笑,并想也不用想,完全没有怀疑,就尾随着圣女登车了。

「蹬蹬蹬-」

战车开动了。在后方十数里外,夜天其实一直紧追着小仙子,当他看到这一幕时,顿时就一阵纳闷,感到很不是味儿。

「哎,为什么不等我?」夜天瞋目,拳头紧捏起来,充满怨念的道:「两位使者,我跟小仙子是一起的。你们不等我上车……就径直拐走她,算什么态度?」

然而,夜天却惨遭无视了。两名使者头也不回,并没有搭理他,战车也未见停下,反而开始加速疾行,直奔仙界。

「蹬蹬蹬蹬-」

酸。夜天目送着小仙子和战车远去,越来越不是味儿。白衣使者接走萦池却遗下他,令他有种被拒绝,被排挤的感觉,非常纳闷不爽。

不过,夜天很快已觉悟过来,心想既然人家不欢迎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自轻自残去求登车?

蓦地,他咬着唇,双眸折射出一道寒光,自语道:「我就是我,夜天就是夜天,何必事事争取别人,尤其是那些所谓圣人丶圣地的认同?哼,现在……纵使你们跪着求我上车,我也不稀罕!」

夜天心想,那辆黄金战车太俗气了,他瞧不起,看不顺眼,觉得乘这种车……是贬低了自己,还不如不坐!他有手有腿,自有方法上路,犯不着坐你们的车!

忽然之间,夜天萌生出一种想法:他也要有一台车,不过不是人家那种造作丶俗气的「金车」,太土豪了;夜天是个性流,他的战车必须能代表自己,也要够独特!

「嗯嗯,怎样的战车,才算是与别不同,不落俗套?」

夜天开始寻思。初时,他确实有考虑过以神兽拉车,包括黑马战车丶天龙战车丶麒麟战车等不同造型,却总是不满意,仍然稍嫌俗气。

无他,只因各种名马丶白虎丶天龙,甚至麒麟,在人间无疑份属罕兽,但放诸到处是神兽的仙界……却可能不足为道了。在那方世界,这类战车可能极其普遍,甚至是泛滥,一般世家丶圣地的后院里都随时有几十辆,平平无奇,根本不值得自炫!

接着下来,夜天经反覆思量,到最后,还是决定弃用神兽,改为设计一台「魔性」战车,似乎这才更能衬托自己……

「咦,不如组装一辆白骨战车,这样够酷!」

蓦地,夜天灵光一闪,脑海里勾勒出雏形,便不禁眸泛异彩,心想就这么决定了!於是,他检视起身周的「妖灵八转」,很快……便锁定了那具人形骷髅,再将它抽出来,一连串的结印丶施法。

「呜呜呜呜呜-」

骷髅正在快速变形,由最初的人形骨架,被连番压扁成方形,到最后……它竟然成了一台白骨战车,车前还有两头马形骷髅拉车。。

很无言!

「哈哈哈,我就喜欢骷髅!依我看,这台白骨战车比人家的金车高端多了,也跟我更合衬!」妖界尽头,泥路上,夜天连番摩娑着骨座和骷髅马,不禁开怀大笑,终於感到称心满意。

第五一一章:最后之前

「驾!」

他一跃而上,手执缰绳,立刻驱动起两头战马。不得不说……夜天实在特行独立,人家天女们驱四翼天马,他却用骷髅马,人家坐黄金车厢,他则坐白骨车厢!

这一刻,夜天决定离经叛道,摒弃了仙界时尚的白马丶宝马上;相反,要自驱一台魔性凛凛的骷髅战车,踏平水晶大道……

且慢,就在战车即将起行之际,变故却出现了!

「唦唦唦-」

突然间,夜天发现白骨似与水晶互不兼容,甚至天生排斥。白骨乃邪物,当它一靠近水晶路时,这条通仙大道便竟开始收缩,不断缩后,逐寸逐寸的,在夜天眼前沙化消失!

「糟了!」

水晶路断,夜天立时心中一凛,从头凉到了脚眼尖。须知仙丶妖两界之间隔着混沌鸿沟,六阶修士不能踰越,若踏前半步,就会瞬间(被大虚空)爆体而亡,而这条水晶大道……亦是唯一连通两方之路,它不能断!

通仙之路若断,夜天岂非再次和小仙子「天人相隔」?这段日子里,他排除万难才总算追到妖界,倘被隔断在此,岂不是枉费心血?!他……绝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夜天很焦急,当下左右顾盼,躁动不安,急着要找另一条路。刚才还自以为理性了,对小仙子冷感了,其实根本没这回事!只是他越急眼,老天却似乎越是要跟自己开玩笑,骤然间,夜天发现他已走到图四第一部份的尽头,此图要完结了……

故事未完待续。

到底夜天能否另觅路径,能否赶抵仙界,和小仙子重逢?突然间,这一切都变成了未知。

「妈的!」这次夜天直接骂娘。他急欲知道结果,急欲知道自己的命定,然而画面却在紧张关头终结了,叫他怎不跳脚,如何不气?

只可惜,凭六阶战力,看来真的只能破解图四之第一部份,至於后续的三部份……则哪怕要等到七阶之后,才有望看到。

换句话说,夜天又要被吊胃口了。

「唉……」

他无奈的长叹一声,缓缓将神识抽离刻图,返还现实。

本来,夜天以为图四已经是最后一幅,亦即「大结局」;看完图四,就能全懂自己(和小仙子)将来的命定,可以轻身离开,以后都不用专程回来再看了。谁知图四居然图中有图,再细分成四小部份,而刚看到的第一部份……目测只是新的开端,或者说,乃「最后之前」,但距离「大结局」尚远!

怎么办?难道夜天以后每跨越一个大境界,都要专程回人界追看刻图?这也明显不现实,事缘人界不可能和其他位面永久接合,一旦分离了,日后(身处异地的)夜天就很难再回来!

「我有办法……」想到这里,他又突然眸泛异彩,自语道:「如果日后变强了,想在异界续看刻图的话……唯一方法,就是将它打包,时刻带在身边!」

对,夜天没吹大气,他要把石宫打包起来,随身携带。自从登仙以后,其丹田的容量已经无限扩大,可藏起一些庞然大物,例如之前就收走过图腾碑丶镇香瓶丶甚至那口古棺。

现在,他要尝试收走整个石宫!

「呜呜呜-」

很神奇。随着夜天运劲於掌,探出手,石宫便居然像之前的古棺般开始缩小,快速变小,最后,它也缩成了巴掌般的大小,再拔地而起,飘到夜天掌心之上。

就这样,小石宫也被他收进了丹田里,归於沉寂,待七阶后才再见。

到了此时,夜天对人界真的再无留恋,可出发渡界了。於是他再度离地飞升,御虹前行,如此约过半天时间,终於锁定了妖界域门。

这扇门,其实就是一团魔云。不久以前,夜天曾眼睁睁看着「征仙队」的神虚境穿越此门,直达妖界;现在,终於轮到他自己了。

「隆隆隆隆-」

天雷鸣响,天空上异相纷呈,惊心恐怖。幸好夜天早已成仙,当前只会将这些电光丶雷声当噪音,并不担心被它劈中。要担心的,倒是丹田内的几缕残魂,如哀谣丶莎蔓华与段攸方等人;渡界时,未知夜天的仙体是否够强罩住诸魂,令其不受禁制力量磨灭,安全过境?

最后,夜天为策万全,还是决定把「天虹仙弓」置入丹田,让它刷出一片橙色光幕,罩护着这片小空间。与此同时,他也看中了图腾碑的坚牢石体,就用它来覆盖诸残魂。有这些防护措施,希望渡界时能减低损伤吧……

接着下来,夜天回看了人间最后一眼,再深深吸一口气,便终於跨进域门。

「再见!」

&amp;lt;卷三完&am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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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写到这里,终於要进入下一个大篇章。人界的情节,本来只打算写三十万字,谁知过程中思如潮涌,结果便一口气膨涨到过百万。不过这一次,主角是真的要渡界了。

这书是从2010年开始写,头三十万字断续用了五丶六年,期间由於工作忙,深知更新不能稳定,便乾脆不上载(不想被喷)。要直到两年前,码字稳定了,才算真正拟定大纲,开始认真的写下去,现在不经不觉都过百万字了。码字(至少对小弟而言)是个漫长而吃力的过程,有泪有血,各位书友(如有)看到这里,也麻烦留个言,鼓励一下吧。

午夜梦回,有时都会反问自己,为何要写小说?很多年前求学时期,小弟也出过实体书,但自问只是伪文青一名,既无力当大神,也不想哗众取宠,但见成绩不好便渐渐疏懒。毕业后,由於在职场底层虚耗多年,过着年复年,日复日,重覆又重覆的日子,心有不甘,又始终对文字创作存有执念,终於在若干年后重新执笔。辛勤码字,非为一稿求名,只为重塑幻想中那唯美的净土。小弟不敢信口开河,保证各种爆更,各种不太监,我只能承诺,以后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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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二章:通妖

夜天突破结界,踏入连接人丶妖两界的通道。

本来,他还以为这里将是惊心恐怖的大凶之地,到处会有妖象呈现,怨灵厉叫,万丈电光疯狂劈落,将所有凡体瞬间粉碎。然而,这一切均统统没发生。

这条走廊,其实只是一片混沌空间,不见尽头,四周漆黑无光,死寂得甚至稍觉诡异。但纵然如此,夜天还是有感被一道禁制力量挤压,霎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若仙体尚且如此,难怪说……凡人渡界不会有任何生机。

通道里,夜天不断飘移向前,寻找着出口。他却不知道,星海之上,其实已出现了微妙变化。

「嗡嗡嗡-」

是夜天的命星,它居然动了!

本来,这颗黑漆漆的小星已被置入人界星图,并与卡琳特之金星各占「半璧江山」,形式一张半黑丶半金的太极图;但,随着夜天和仙弓一齐渡界,命星也随之动了!

突然间,星图里的太极光团……竟开始被挤出图外,一直挤,不断挤,直至完全脱出星图,返回太虚。在外头,太极光团又将一分为二,金丶黑两色彻底分离后,又再快速重组丶成型,如此再过一会,它们都同时变回「小星」的形态,一颗金光璀灿,绚丽夺目,另一颗则漆黑如墨,幽森妖邪……

当然,这两颗命星也不会长期滞留图外,当状态一稳,它们便马上要起动,其目的地:位处星海另一端的妖界星图!

「咻-」

出发了。双星当中,那颗黑星显然是「领导」,当下一马当先,头也不回,直奔星海彼岸。至於灿烂的小金星,则一直像小尾巴般紧随其后,而且速度亦较慢,状甚吃力;未几,它已被黑星甩开了一段距离。

「咻咻咻-」

说回两界通道,此时此刻,夜天并不晓得有人在监视他。

结界外,原来还隐伏着这么两双大眼睛,密切留意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两双眼睛,藏得很深,没什么存在感,也仿佛超然物外,能於虚空中来去自如。他俩一直在暗中监察,是敌是友未明,夜天却一直浑然不知。

「两界快将分离,这小子若赶不上尾班车,我们就头大了。还好,他总算来得及渡界,没打乱主公的通盘部署……」第一双眼暗中传音,全属神念交流,凡人莫能耳闻:「我见这小子素来疏於修练,人又孩子气,情绪经常波动……还怕他真的会错过时机。老兄,就只有你气定神闲,对他一直信心满满,难道一点都没担心过吗?」

「担心……他?这魔星是谁,竟会沦落到要别人操心?这……我还是头一次听有人这样去形容他!」第二双眼闻言后有些鄙夷,冷冷的回应:「老兄,你看看,看看他的雪斋馆,看看他身周的『妖灵八转』,这些东西是随随便便,谁都能修出来的吗?你我的道宫,有这种规模吗?」

「也对丶也对,相对他而言,我们只是凡夫俗子……」第一双眼尴尬眨动,悻然的传音:「唉,想想他以前是怎样的存在。他的境界,我等随时练十辈子也达不到,试问冲六阶对他来说又算什么……我实在太肤浅了,居然会担心他追不上来。」

之后一段时间,他们皆嘿然未语,没再互相传音,只是静观着夜天穿越结界。

静默。

漫长的死寂,鸦雀无声,这样又过了很久很久,现场才再次有人传音。

「你们俩,忘了办一件事。」

这是一道磁性而悦耳的男声,突兀的响起,也似乎没刻意压下声线;更意外的,是它……原来并非传自方才那两双眼!

现场中,居然还有第三双眼,只是他一直深藏不露(比其同伙藏得更深),甚至已和虚空融为一体,因此极难捕捉;这一刻,他也是因有话要说,才慢慢从混沌中显化出来。

「你们俩,忘了办一件事……」此言一出,其回音便响彻了这方天地,不绝於耳,也许久未散。

两双眼睛诚惶诚恐,立刻并列於那人身前,低声道:「请主尊明示。」

「你们俩还真老实。这小子丹田里藏了这么多宝,也不去搜一下?」第三双眼的嗓子很磁性。他话音刚落,刹那间,还开始显化出真身!

「飕-」

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男子,紫发蓝瞳,身材颀长,气质飘然出众,眼神中还带几分忧郁。眼前的他,紫色长发曲卷及肩,身前也横着一张长琴,乍看下颇具艺术感。

「『妖灵八转』碰不得,这是他的本命法宝,我们拿不到。至於丹田里的其他宝贝,都拿过来看看。」美男子轻抚琴弦,微微一吹,神情飘逸中略带忧郁。

「是,属下领命。」两双眼睛不敢怠慢,移形换影,转眼便杀入结界通道,飘到了夜天身畔,开始检搜。

不得不说,他们的隐身术实在高深,这一刻……即使已眼贴眼丶身贴身,紧黏着夜天,夜天却仍蒙在鼓里,没感应到任何异常。

夜天没察觉,他身上的黑蟒亦同样浑然不知。这条「看门蛇」,平时是多么忠心护主,谁敢近身就咬,使劲的咬,直至将对方的骨头咬断为止。但现在……主人被「搜身」,连它也居然静静不动,没感应出什么状况。

由此可见,两双神眼法力之强,只可用恐布来形容。

「飕飕飕-」

没过多久,他们夺完宝就回去了,移形换影,一晃眼已退出结界通道,向外头的美男子覆命。接着下来,那些从夜天丹田搜来的宝贝,均被他们小心翼翼的,一宗接一宗,先后放置於长琴前面。

紫色镇香瓶丶紫翎魔弓丶图腾碑丶小古棺丶小石宫……夜天的法宝还真不少,只是不知哪件能入美男子的法眼?

「咚!」。

美男子一按琴弦,刹那间,小紫瓶便当先跳弹而起,飞抵他的手中。

这个小紫瓶,寄存着哀谣和莎蔓华的残魂,到后来,甚至连渣男段攸方也被放了进去。当然,这些人在美男子眼中……只会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丶小角色,不值一哂,因此,他根本不屑感应谁在里面,只是稍为闻了一下,又随即大袖一抬,轻蔑的掷还紫瓶。

第五一三章:长琴圣君

「砰-」

刹那间,这小瓶竟不偏不倚,砸了在第一双「眼睛」上;砰的一声,眼睛立刻肿胀起来,也吓得那人蹬蹬倒飞了十数丈,不断颤抖,状甚惶恐。

「哼……」美男子脸色一凝,不屑的冷哼道:「这瓶子寄存着的人,可能连废物都谈不上;我让你们去捡宝贝,不是捡破烂……我们的素质,何时已降低到这个程度……」

说着,他又再次自顾自的抚琴,调子更转趋肃杀,令人战栗不安。霎时间,「眼睛们」都被吓得再度倒退,并连声赔罪。

「尊者请恕罪。小人刚才翻搜时一时忘形……因而不分贵贱,看见东西就拿,忘了先行甄别,请尊者赐罚……」

美男子却无视了两人。这一刻,只见他轻摸古琴,转眼间,便将第二宗法宝-「紫翎魔弓」弄到了手中。

「很好,本尊喜欢紫色,很唯美……」虚空中,美男人摩娑着弓胎,又轻吹了一下,自语道:「你们俩给点意见,这一张妖弓品位如何,值不值得收藏?」

「这……」

眼睛们慑於尊者喜怒无常,神色又阴晴不定,便皆不敢随便回应,以免又冲撞了他。

过了半晌,其中一人经过三思,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开口:「此弓本属於『天狼战神』侯加利亚。闻说尊者素来颇看得起『天河五煞』,那他们的法宝,想来也必定是很不俗的货色……」

「砰-」

他答话时相当谨慎,谁知仍引起了美男子的不满,结果话未说完,这位尊者便再次狠砸魔弓,并准准击中了他。

霎时间,他连另一只眼也红肿了起来。

「本尊是叫你们自述见解,而不是一味揣摩我的想法。我想什么,我自己最清楚,何必要你们覆述?」这一刻,美男子只顾抹琴,自言自语,也不正眼瞧一下两名侍从:「哼,奴才就是奴才,一点主见都没有……」

两双眼睛唯唯,完全不敢吭声申辩。接着下来,美男子也继续径自鉴宝。

下一个:小古棺。

「霍-」

美男子高傲孤僻,又目空一切,本以为他又会怎样尽情贬损。然而这一次……那小棺还没到手,美男子竟勃然变色,像碰到了烫手山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们不想活了吗,连这样的凶物也敢擅取?」美男人一阵瞋目,眼看又要砸东西了,不过……这次他并没把小棺扔向侍从,而是直接弹回(身处远方的)夜天的丹田里。

「咻-」

可怜的夜天,体内宝物被人取出了再放回,几度穿体而过,他却一直懵然不知。人家道行高深,如取如携,俨然正玩弄自己於股掌间。

只不过,倒是不懂这小棺有何来历,竟能令这票无上强者变色?

「呜-」

到最后,美男子要确定小棺已「物归原主」,再无动静,这才终於松一口气,神色缓和过来。

与此同时,眼睛们皆战战兢兢,颤着声道:「我等孤……孤陋寡闻,不晓得这口棺的来历,还请尊者明言……」

美男子抚琴冷哼:「哈,你们胆子倒是不小。这口棺,碰一下至少得折损万年寿元……老实说,一万年,转瞬而过,稍纵即逝,对我而言倒不算什么,只是若惊醒了这个存在,你们可知后果……」

说着说着,美男子的神色渐变凝重,至於「那个存在」是谁,有何恐怖之处,为何令人忌惮,他却始终未有明言;而他既不直说,眼睛们就更不敢多问。

最终,经过一番思索沉淀,美男子才再缓缓抬头,并意识到……琴前还有两宗宝物待评。

小石宫丶图腾碑。

「霍-」

美男子先吸来小石宫,置於掌心轻旋,把玩了一番。看着它,美男子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蓝瞳竟急骤收缩,并折射出一缕寒光

乍看之下,他的表情非常复杂,一边眸眨戾光,又好像在阴笑,甚至微带忧郁。蓦地,他又点指着小石宫,似笑非笑的道:「你们俩,还记得这些刻图的来历吗?」

眼睛们不料美男子会这么问,霎时皆措手不及,怔了片刻,才支吾着应道:「尊……尊者,以小人所知,石宫上的图……是这小子重生前画的,指引着他再生后该走之路。但后来……听说尊者把刻图篡改了,尊者要改变其人生轨迹,成为你的棋子……」

美男子微微点头,抚摸着下巴,问道:「你们评价一下,本尊的画风如何?」

眼睛们听了,当下都甚是犯难。说好看,又怕被骂没主见,光会拍马屁;说不好看,更担心会冒犯尊者,后果堪虞。

结果,就在他们俩迟疑之际,美男子又突然脸色一滞,寒声抢白:「你们自己也说了,改图之事是个秘密,各大帝不知情,夜天他本人更不能知。嗯嗯,你们说,秘密是否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他这么话中有话,竟吓得眼睛们大惊失色,以为尊者将要灭口。幸好,美男子的脸色又渐渐缓和过来,没有动手之意,他们俩这才松一口气。

未几,美男子又搁下了小石宫,一边抹琴,一边微笑:「放心,刻图蕴有魔性,能令人着迷,看过图一,就会成瘾想追看下去。这小子观图后相信已不能自拔,就让他继续藏好石宫,替我们办事吧。」

说罢,只听得「咻」的一响,电光火石间,紫瓶子丶紫翎弓丶小石宫皆被弹回夜天的丹田里,这一出一进,夜天亦同样是浑然不觉在此之后,美男子眼前其实已只剩下「图腾碑」,轮到这块小石板被点评了。。

「嗯,这小子竟有本事收走辰灭跟老枯藤很好,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不错,不错。」美男子微眯起眼,轻敲着琴面,似有所思的道:「两位,你们怎么看?」

这一次,眼睛们明显准备较足,尊者一问,他们也马上能回应:「尊者所言甚是。人界星图太小,灵气太缺,容不下高阶强者;我们一入境干预,这方世界就会速崩所以没这小子帮忙,我们可能永远都收不走这两个瓜。」

第五一四章:大虚空

美男子轻敲琴面,像忽然出了神,自语道:「你说我们因『太强』而进不了人界,那我们到底是强者,还是弱者?」

眼睛们一阵寒颤,鉴於尊者实在太难触摸,便都不敢妄言,以免受责。这一次,美男子却没有再砸东西,而只是眯起双眸,反覆观摩着「图腾碑」,渐渐陷入了沉思。

「依我看,图腾碑绝不能归还夜天,不可将辰灭枯藤留给他用,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全崩了……」

美男子说着,其蓝瞳又渐变清亮,神色亦缓和过来。他的嗓音其实很磁性,很悦耳,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叫人既羡且怕。

这是个谜一般的人物,亦正亦邪,超凡脱俗,冷俊如艺术品,却又强横得令人战栗。

「咻-」

蓦地,美男子大袖一卷,图腾碑便瞬息被收走了,再之后,连他的本体,还有那张长琴,也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一晃眼,美男子人已身在几千万里之外。在横断仙丶妖两界的那片混沌中,他的身影再度显化而出。

「淙淙淙-」

很震撼。美男子这可谓是世间极速,瞬间转移,天涯咫尺,真正做到万界只隔一隅!至於他的两名侍从……却当然没这种极速,以致遥遥落后,被尊者越甩越远;结果,美男子得原地坐等老半天,他们才终於气吁吁的追了上来。

「尊者,请恕我等功法低微,追不上极速,以后定当勤加修练……」混沌中,眼睛们匆匆环视一周,前方竟呈现出一座十二层的石塔。

此塔没有地基,悬浮於虚空,却神奇地不会无主飘零,到处幽浮;它,似乎曾被某位大能施法固定,能於混沌中纹丝不动,可堪逆天。

「封仙塔?」

从侍从们的神色判断,此塔必定大有来头,两人也必定来过。未几,其中一人惊道:「封仙塔……尊者打算将图腾碑收入封仙塔?」

美男子却没有表态,只是默立於封仙塔前,背负着双手,微微浅笑,像暗示他们肤浅。

同时,眼睛们未见尊者出言贬斥,便猜测他也是这么想,於是恭谨的说:「尊者,封仙塔已久没新仙落户,未知现在已存到第几层?」

「第十层,几不多要满了。」美男子背负两手,凝看着封仙塔,又再一阵出神。

定眼一瞧,此塔总共有十二层,若他们所言属实,那么……看来它头九层都封印了无上强者,消息令人震憾。

高塔门前,眼睛们续道:「第十层应该还有空位,尊者请进塔。」

「进塔?」美男子紫发飘飘,傲视卓立於大虚空,却没动身进塔之意。他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讥笑两人水平太低:「进塔……你们俩,是第一天练真气的吗?本尊听说,修士练到三阶已经能『隔空御物』,看来,两位真要恶补一下御气之术……」

眼睛们闻言,立时皆一阵哆嗦,眼神流露出恐惧感,颤着声传音:「尊者修为盖世,睥睨三界,请恕我俩只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与此同时,图腾碑正缓缓显化,并於美男子的指端盘回起来。这一刻,他神态飘逸,超然脱俗,似笑非笑的道:「两位,我只是寄存东西而已,又不是要杀那些大仙,何必亲身进塔。总之,我说图腾碑要在里面,它就在里面。」

接着,他只是轻轻一拍,这块小石板便霍然飞向了神塔,迅速隐没进去。美男子很潇洒,随后大袖一拂,瞬息已飘然转身,扬长而去。

******

结界通道中,夜天经一番摸索后,总算能锁定妖域之门,抵达彼端了。也要到这一刻,他才终於发现丹田处出现异常:那块图腾碑,不知何时被摸走了……

「咦,怎会这样?难道它被通道中的禁制力量溶解了?」夜天心里一阵激灵,但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推测。

毕竟,都说图腾碑先天地之生,比其馀镇香瓶丶紫翎弓丶天虹仙弓等重宝都要坚牢,不可能它们尽都无恙,唯独图腾碑却粉碎了吧,这不合理!

夜天不得其解,小石板确实是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深究下去,毕竟图腾碑对自己并非十分重要,可有可无,丢了也不太感可惜。

就这样,夜天终於毅然踏出域门,迈入妖界范围。

「噗嗵-」

「咕噜咕噜-」

夜天不想自己骗自己,都说妖界是一处炼狱,不是人间仙境。对此,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实际环境比想像中还要恶劣。

一出来,只闻噗嗵一响,夜天已掉进了一个血潭,水深几丈,统统是腐血,因此弥漫着刺鼻丶恶心的血腥味。

「擦,这就是妖界给我的见面礼吗?」夜天腹腓。

若换成是普通修士,恐怕一闻到腐血味就会晕厥,幸好夜天早已养成饮血习惯,习以为常,因此不但没受影响,反而有一些「亲切感」……

「噗-」

未几,夜天奋力一跃,终於冒出了水面,并开始游向陆地。

他盘坐於血潭之畔,稍歇一下,并开始运功调息,让自己尽快回复颠峰状态;同时,也趁机检查丹田处各残魂的状况,看看她们有没有被禁制伟力磨灭。

幸好,看来没有。

先说哀谣。一路上,她似乎曾受到极大摧残丶挤压,以致现在只剩下一口气,气若浮丝……不过不要紧,生还就好。而且,她除了自救外,还一直向莎蔓华丶段攸方等其他残魂倾注法力,试图一并保住她们!

「莎蔓华来自妖界,虽然修为不高,但仍是我们当中唯一的向导,必须让她活下来。」哀谣再次从瓶中传音。。

「嗯,很好,身上有一张活地图,我们就不怕会走冤路。而且,她也能给讲解在妖界修练,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夜天点头沉吟。

但当然,莎蔓华武法低下,对修练之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於是,夜天又在附近抓了几头较高阶的人形血妖,再经过严刑逼供,才终於解开了部份谜团。

第五一五章:吞妖蛇

血妖说,六阶,在妖界一般被称为「封仙」境。「封仙」修士睥睨人界,在这片病土中无敌,稳当山寨帝;然而一进入神脉完整,灵气充盈的妖界位面,却会马上惊觉世界其实很大,可谓人外有人丶天外有天。六阶,其实仍只属「仙」的入门阶段,未脱「渣妖」层次……事实上,妖界不乏各种七阶丶八阶无上强者,而夜天仅凭六阶修为,绝不足以横行妖道。

好了,再说七阶。七阶名为「仙武」境,标志神通是「炼魂术」;那就是说,夜天若要替其无主兵器(如紫翎魔弓)植入兵魂,令其变成灵宝,就必先迈入七阶。

七阶之后,就是八阶-亦即「王极」境。此阶修士被称为「王」,标志神通乃遁隐之术;一般而言,妖域修者要练到八阶大圆满,才能勉强算为真一流高手,拥有一点地位。

听完八阶,夜天自然会继续追问之后九阶丶十阶的情形。只不过,那些被抓来的血妖都立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九阶只是一个传说,据说从来没有人能单凭天赋迈入九阶……这辈子,我也从没见过丶听闻过妖界有九阶强者,我没有,我师父没有,祖师爷也没有……」

说到这儿,那头血妖似是触及到某些禁忌,因此勃然噤声,没有再说下去。之后,不论夜天怎样用刑逼问,它都拒绝再透露任何讯息。

蓦地,哀谣又再从瓶中传音:「儿子,这头血妖只是个小角色,你就别处处为难它,放它走吧。」

夜天眉头一动,问道:「它不说不要紧。母亲,你说你曾是仙界神女的一缕分身,难道不懂九阶后应怎样修练下去?」

哀谣轻叹:「沉睡太久,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而且,纵是四千年前的我,也应该从未练到九阶,哪知道这么多……」

「嗯嗯……」夜天默然。事实上,他和母亲的关系一向复杂,说不定对方会有隐瞒,但即使有,碍於哀谣名义上乃「母亲大人」,夜天也不好真的严刑逼供。看来,今天还是打听不到九阶后的隐秘了。

「算了吧,九阶?这可是夏虫语冰啊。」夜天忽然有感而发,放声长叹:「唉,即使是八阶大圆满……其实也还遥远得很。毕竟,我现在才仅仅从六阶地步,前路漫漫,至於怎样突破九阶丶十阶,还是以后有机会才问吧。」

九阶无期,不过说实话,夜天也真的不用太失望。事实上,自从他踏出域门的那一刻起,体内百脉便莫名的再被激活,连连躁动,直到这刹那,已经接近沸腾了……

这种感觉,有点像跑步。夜天以前在人界这片「病土」修练,由於缺乏灵气支援,便像拖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哑铃来跑,时时刻刻受限;而踏入灵气丰盈的妖域,则如突然拿走了那个哑铃,枷锁移除,得到释放……

瞬息间,夜天如释重负,一直被病土局限丶压制的潜质都彻底被激发,一次性打破了无数壁叠。此时的他,就像野马脱缰,如鱼得水,不必刻意运功,其筋骨丶经脉已自主的噼啪作响,无数桎梏被打破,脱胎换骨。

夜天沐浴着海量灵气,不知不觉间,竟发现自己真的在跑,不过不是在现实中跑,而是冲进了神识大道,在里面疾驰狂冲!

「蹬蹬蹬-」

迷乱之海上方,呈现出一条通天神桥,连接着远方未知处。这一刻,夜天就是在这条桥上狂奔,一直跑,一直跑,而且背后还有股无形力量顺水推舟,他根本不必费劲,便已穿越了一大段路程!

在修仙大道上,每前行一步,就代表战力精进一分。这时夜天一边跑,不知不觉间,已经浸沉进一种奇异的武境里,全身经脉得到洗髓,继续脱胎换骨,战力突飞猛进。随着骨节噼啪噼啪响动,没过多久,他便已从六阶初段,畅通无阻,一口气走到了顶峰大圆满……

忽然间,夜天和七阶只有一步之遥;但也在这时,他终於遇到了一些障碍。

正前方,竟赫然竖立着一扇水晶大门,门高数十丈,几可擎天,阻断了前路。水晶门上,倒是有个颇精致的匙孔,而且门前还有一名紫发女妖镇守。

夜天微眯双眼,扫了眼前这女妖一遍,只见她紫发蓝瞳,眼角渗血,腰间还盘着两条青蛇,妖气十足。然而,她的修为却貌似不强,甚至未达仙阶,经初步评估,夜天应足以把她一掌扇飞。

现实中,夜天却没有这样做。他深谙修仙道上出现的妖,向来没半个是善荏,因此,还是客客气气的丶静观其变为妙,别鲁莽得罪人家。

「姐姐,麻烦请让开。」

夜天微微欠身,语气很轻,在他眼中,这已算是非常「有礼」。然而,女妖却显然不买账,还当即立起双眸,娇叱道:「本妖奉命镇守此道,也跟你对立,当然一步都不能退!」

「擦,本尊已经很客气了,你干嘛还不领情,说话时这么横?」夜天腹腓,暗想这里的妖魔还真是各种极品,不能理喻。然而,当他还未想好该怎样应对时,女妖又突然动了!

「霍-」

腰一扭,她身上的两条青蟒便直扑过来,张口欲咬,非常凶猛。但夜天看着它,却不仅没感害怕,反而饶感有趣,吃吃笑道:「姐姐,你看不见我身畔的『妖灵八转』吗,还敢放蛇来咬?即使你看不起这些凶兵,也总该给面子我腰间的黑蟒吧……」

这一刻,他背负着手,伫立不动,倒是气定神闲。女妖见状,又随即瞋目娇喝:「小青,咬他!」

「吼-」。

夜天眼见青蛇张嘴伸舌,不禁微微摇头,摆手冷笑:「哎哎,其实说真的,我倒是不介意给它咬一口,只是此事轮不到我作主。小弟身上还有这么一条黑蟒,若它有意见,连我也控制不了……」

他并非在瞎扯。腰腹间,八妹给的这条黑蟒确是非常忠勇护主,绝不容外物近身,因此当青蛇一靠近,它便随即腾跃而出,同样张口反扑……

第五一六章:七阶之钥

「咕噜咕噜-」

「嘎崩嘎崩-」

乍看之下,黑蟒明显较青蛇粗阔,气势也要强几个档次,所以一经对峙,已可谓高下立见,胜负毫无悬念。只听得「嘎崩」声响此起彼落,才半盏茶的功夫,青蛇便彻底消失了,现场只剩下一条黑蟒……

「你丶你……」水晶门前,女妖见状暴怒,不禁眼底发红,叱道:「你的黑蟒……竟吞下了我的小青?我……跟你没完没了!」

「呵呵,本尊岂只要吞掉你的『青青』……」蓦地,夜天将小头骨固定下来,挑於指端,翘嘴邪笑:「姐姐,我岂只吃你的蛇,连你自己也可一并吃掉;你的血,一定很鲜甜美味……」

「你敢?」

女妖柳眉倒竖,再次娇叱,一副要跟夜天同归於尽之相。只是其战力未达仙阶,到最后,自然威胁不到对方,夜天抬手就能把她扇飞。

「轰隆-」

女妖重重坠地,呲牙咧嘴,紫色长发乱槽槽的揉作一团,骨头恐怕也折了几根,失去反击之力。至此,夜天已扫清最后障碍,可直接推门了。

就这样,他毅然向前迈步,再驻足於水晶门前,伸出手触摸……

「咦?!」

夜天突然一怔。他惊觉自己什么也没摸到,碰到的是……空气!水晶门仿佛只是虚影,可让其手掌随意穿透。

「是幻影更好!」夜天自语,寻思此门若非真实存在,就不如无视了它,直接穿越!只不过,当他真正起步时,却遭到了女妖刚才的同一下场……

「砰-」

这一次,轮到夜天重摔在地,呲牙咧嘴,满头银发乱作一团。

「哎哟-」

夜天很震惊,水晶门目测是虚化的,但一经肉测……它却如大山般坚硬,一下子便将自己反弹回来,狠栽跟头。

「看来硬闯不行……」夜天咕哝。

接着下来,他将会改变策略,不再强行穿越;相反,他打起了那个大匙孔的主意……

看来撞门实属下策,想通过,还是得靠开锁。

「淙淙淙-」

就这样,夜天开始汇聚丹气,运劲於指;渐渐地,一团紫色真气将在其掌心生成,夜天随即并指一点,将它化为轻丝,再倾注入匙孔中。

「哈……」他不禁讪笑,之前在家乡,说书人总不时会提及那些「神偷」开锁的故事,而自己作为小混混,基本上也是深谙此道,驾轻就熟;只是没想到,现在当仙人了,战力大进了,却仍要继续干这种低端勾当……

这一刻,那缕紫色真气正在匙孔内乱窜,四处冲撞,俨如一条怪匙,要将小机关尽都撬开。

「嗯嗯,此锁很奇怪,其内部结构见所未见,我的真气没啥效果……」

未几,夜天又是一阵皱眉,发现开锁要比想像中难。貌似普通的水晶锁,实际上却仿佛是某种六壬奇锁,既无法取巧打开,同时晶体亦极度坚硬,无法强行爆碎,实在令人头痛。

这一次,轮到紫发女妖讥笑夜天。

「哼,哈哈……」她虽然嘴角溢血,跪伏在地,只能勉强支撑自己,但仍坚持开口呛声:「死心吧,这扇水晶门你注定开不了。若要开门,就需要一把真正的钥匙!」

「钥匙在哪儿?」夜天急问。

「哈哈……」忽然间,紫发女妖一抹嘴角血丝,勉强翻身,开始连连惨笑,道:「哈哈哈……你注定不会得到门匙,因为我就是门匙!我是钥匙,但我不会将自己给你,所以你死心吧,休想开门!」

「这……」夜天顿时一怔,女妖说她自己就是门匙,是什么意思?

不错,夜天可轻易揪起她,但若没对方合作,却似乎很难改变其形态(成钥匙状),再插进匙孔开锁!

这令他不禁吐槽:「姐姐你太胖了,先减肥啊!」

语罢,夜天还真的拎起了她,向匙孔各种推,各种塞,各种抽插……但别开玩笑了,只要女妖仍不屈服,他也是完全没辙的说。

纵然如此,夜天却未就此放弃。这扇水晶门,明显乃「六升七」的关隘所在,那就是说,只要开通了它,自己便能再上一个大境界;机缘难逢,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闯关!

「咦……」也在此时,夜天突然灵光一闪。

每个大境界都有其专属神通,例如三阶是「隔空御物」,五阶是「身外化身」,六阶则是「御空飞行」;而每关的破关窍门,一般都会和该项神通相关。

好了,那如此类推,只要掌握七阶该修成哪种神通,再由此路进,破关便容易多了!

「七阶的神通是什么?如果那头抓来的血妖没骗我,那就是……『炼魂术』!」

对,六升七的关键,就是炼魂术。夜天终於恍然,当前,看来他必须将紫发女妖炼成钥匙,用来开门,唯有这样才能通关!

只不过……问题又来了,在缺乏高人指点下,夜天根本不懂如何「炼魂」。几名同伴当中,莎蔓华不懂,卡琳特疯疯癫癫,哀谣说自己忘了,以前神识道上有位神人,但他也在升仙时消散了;总之,现场根本没有人懂「炼魂术」的窍门。

在这情况下,夜天不通门径,便唯有像「瞎子摸象」,即是在女妖身上乱点,乱摸一通;结果,亦当然不得要领,无法将她炼成战魂。

「嘘,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水晶门前,夜天手足无措,很是彷徨。

看来,他今天已注定与七阶无缘,便只好暂时退出神识大道,返还现世,亦即回到域门附近的血潭之畔。

其实夜天也不用太失望,毕竟,他此行并非全无收获。随着练到六阶大圆满,夜天已可同时召唤出七缕化身,每一缕,皆对应着「妖灵八转」其一(缠着本尊的黑蟒例外)。

乍看之下,这七具化身中,一人手捧冥火,一人手端魔蝎,一人拿着小头骨,一人身披魔甲,一人有四杆骨幡绕体,而最后一人,腰腹间更烙有一条长长的天痕。。

只不过,七缕化身也并非能全部实化。现实中,只有招魂幡丶小头骨和天痕可和一宗夜天收藏着的实物对应,因此这三化身能够实化;至於其馀魔蝎丶骷髅丶冥火与妖甲四具化身,则由於夜天没拿过类似宝物,便仍然蒙矓不清,很难用於实战。

忽然间,夜天又增添了一个新目标:收集「妖灵八转」中未实化的魔兵。

第五一七章:通幽之路

「嗖-」

最后,经过仔细盘点,夜天将再次收回全部化身,也直到此时,他才能好好视察一下妖界的环境。

这是一片暗黑世界,夜幕低垂,长年不见日光。天空中,就只有一轮黯淡的血月,透发着乌光,令整个氛围更显幽深丶诡异。

莎蔓华透露,妖界一般被分成南州丶中州及北州三大板块。大夥儿刚踏出的域门位处南州,但通往仙界的接点则在北州;那就是说,夜天若要追上正出发往仙界的萦池仙子,就必须长途拔踄,攀山涉水,穿越整片妖界大陆(从南州到中州到北州),沿途更是危机处处,随时会被各种大妖袭击。

幸好,莎蔓华也告诉他,千万年前人族圣者已开辟了一条贯通南北的大道,称为「南北大道」,此道曾被无上仙气炼净,妖魔禁足,因而相对安全。萦池和「征仙队」一行穿越妖界时,走的相信也是「南北大道」。

「莎姐,我们也走这条路吧,应该最安全。只是……从这边往南北大道,该怎么走?」夜天问道。

他道出了重点。环顾四野,附近尽是血潭和沼泽,尸煞气弥漫,看来一点都不靠近那条被仙气炼净过的平安大道。换句话说,若要抵达南北大道,也得先穿越一大段危机四伏的险路!

莎蔓华有见及此,便建议夜天先去会合她在仙界的好姊妹-雪刃。她说,雪刃是一名六阶人形血妖,其隐居处叫「血花台」,位处南州,毗邻一片血湖,沿途会经过,因此可先到「血花台」找她帮忙。

「好,那就起行吧。」夜天暗忖自己对妖界完全陌生,最需要的就是向导,多多益善,便连忙点头同意,并着莎蔓华留意地形,一发现「血花台」就通知他。

「好,出发,起飞!」

自从登仙之后,夜天已习惯以飞行代步,因此当他拿定主意,决定起行后,便随即腾空而上,开始赶路。

事实上,御空飞行确实比走陆路省力,又可减低被各种蛮兽拦路丶滋扰的风险,实在方便快捷,所以修士们一旦进化成飞行物种,一般都不会再愿意用双腿走路,夜天亦然。

然而,当他一升腾上半空,并打算起步时,骤然间,却感到全身像僵化了,仿佛被一股神秘的法力禁锢,以致动弹不得,凝固了在空中。

「擦,什么状况?!」面对突变,夜天当下惊疑不定,寻思妖界灵气素比人间浓郁,理应更适合修者飞行才对,却怎么一起飞就被定身了,一动不能动?

蓦然,地面传来了一阵邪恶的笑声,仿佛在讥笑夜天犯二。

「哈哈哈哈哈……」

夜天俯视地表,赫见血潭中……不知何时,竟冒出了一头章鱼状的八爪活物,血脸獠牙,正快速走上陆地,并不断耻笑半空中的夜天。

「原来是你!」夜天恍然,看来并非妖界的空域出了问题,而是这头八爪怪在捣鬼!同时稍一思量,它既有本事禁锢已届六阶顶峰的夜天,便应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达到七阶中段水平!

「擦……」夜天立时倒吸凉气,此若属实,他将会非常头大,甚至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与此同时,那道邪恶的声音又再响起:「哈哈哈,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光临。区区一介六阶草包,也敢公然飞行?」

夜天怀疑这里是八爪怪的地盘,人家不爽,因此要禁锢他这个「入侵者」。只不过……为什么不能飞?

「本人毫无恶意,只因有要事赶路,才碰巧飞过你的领空,还望放行!」夜天朝下喊道。

「赶路?呸,这也能算是飞行的藉口吗,真要笑掉人家大牙!」八爪怪放声大笑,不断耻笑,良久,才终於意识到夜天似是刚刚渡界而来,对妖域的规矩一窍不通。

然而,它却没因而停止讥讽,反而越笑越大声,道:「哈哈哈,无知的人类!妖界有潜规则,飞行是八阶大圆满,即『王极』境以上强者的专利,至於你……一个弱弱的六阶二货,也敢充大头妄用空域?哈哈哈哈哈,真是胆大包天;我看你的死期到了,即使本妖不杀你,也会有其他大魔看不顺眼要收拾你!」

晕死!夜天立刻有骂娘的冲动,原来不能随便在妖域飞,那刚才起飞前,莎蔓华为何没先警告他?同时间,妖域看来确是危机四伏,除非你是八阶以上的逆天强者,否则都必须低调潜行!

只可惜夜天发现时已经太迟,现在已被这头八爪变态盯上,他还能活着逃出去吗?

「哈哈……」

血潭之畔,八爪怪一边翻动遍地的动物骸骨,一边低声自语:「小子,你死定了。而且看你身上还有不少宝物……哈哈哈,本大爷今天人品真好,财神居然送上门来,发财啦!」

说罢,只见它探出了三只利爪,并随意一比划,瞬息间,夜天又重新能动了……哦不,是被八爪怪抓了下来,再重重摔落地面,顿时呲牙咧嘴,焦头烂额。

「哎哟-」

八爪怪的铁爪并没闲着,未几,它又重新揪起夜天,向前一甩,这次夜天则被直接扔进血潭,直栽水底。

「噗嗵-」

「咕噜咕噜-」

修到六阶,夜天已可於水中呼吸,所以还不致被淹死。然而,他却悲剧地发觉:八爪怪法力无边,一进血潭,自己又再次被定了身,手脚皆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

「咕噜咕噜-」

随后夜天匆匆扫视四周,又发现池底除了自己,原来还禁锢着其他生物。这些「受害人」当中,包括一具虎形骨架,一头五阶血妖,还有……一个人族修士!

夜天认得他,此人乃北斗门人,是「征仙队」的一员。相信他早前是不慎脱队了,没再和其他人在一起,最终还误闯血潭,被八爪妖拘禁了起来!!

「北斗老兄……」

同为天涯沦落人,夜天纵和北斗素有龃龉,此时亦不得不放下成见,打算先和他联手逃走。然而夜天还未来得及传音,那头八爪怪便已经重回血潭,邪恶的笑声将其打断。

第五一八章:拜师八爪怪

「哈哈哈,这几天……本大爷的收获还真不错!好吧,反正我碰巧也有几宗无主兵器,就将你们统统炼成兵魂,置入里面!」

夜天连连哆嗦,万一自己真的被炼化了,沦为兵灵,失去肉身,那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只是他此刻已被禁锢,全身动弹不得,连反抗也不能,就只能乾瞪眼丶乾着急。

「喂,莎姐,有什么方法可以破除禁锢?」

情急之下,夜天第一个就想起莎蔓华,却马上发现这是白问:莎姐的境界太低,根本不可能帮他脱困。

与此同时,八爪怪也突然俯冲而下,直达潭底,并落在夜天与其馀几名「猎物」身前。半晌,它又流露出贪婪的神情,冷声传音:「哈哈哈,本妖现在就要逐一炼化你们,谁先?!」

此言一出,虎形骷髅丶血妖丶北斗修士皆现出惊容,眼神不断飘离,莫敢作声。与此同时,夜天看着他们这副窝囊相,又蓦然灵机一动,想到办法逃走了!

现在,八爪怪只要别第一个选中夜天来炼化,而给他充足时间准备,他便有法子自救!

「八爪兄,拜托你先祭炼别人,别碰我……」夜天自语着。渐渐地,他又寻思自己既最擅长嘴炮……凭这三寸不烂之舌,或许最终仍难逃一死,但说到要左右八爪怪的杀人次序,却应该没问题!

「那么,我应该诱导它先杀谁呢……」夜天继续自语。环顾众囚犯,虎形骷髅和血妖皆与自己无仇无怨,唯独北斗派是宿敌;要牺牲,也自然是先牺牲他了。

同时间,八爪怪正扫视着众猎物,唾沫直流,眼神亦越发贪婪:「嘿嘿嘿,你们说,本妖应该先杀谁呢,嘿嘿嘿……」

它的声线冰冷森寒,直教人全身发毛,其他人听了,当下皆噤声不语。唯独夜天夷然不惧,还趁机扬声应道:「先杀谁?我猜……你肯定会先炼化小弟,因为我身上宝物多;再不然,就是这位血妖老兄了……他身上的血好喝,你一定喜欢。怎么了,给小的猜中了吗?」

八爪怪闻言后立刻不爽,心想它既为堂堂七阶大妖,就必定要显得高人一等,高深莫则,又岂能被一群蝼蚁猜中心里想法?再说,若依从夜天给的次序炼魂,自己不就变相成了他的宠兽,任其操控,试问成何体统?

所以,你越是要它先杀夜天(或血妖),它就越要反其道而行。接着下来,八爪怪将刻意不看夜天,再扫了几遍,终於锁定从未被提及的北斗修士。

「嘿嘿嘿……」蓦地,八爪怪探出一爪,点指那人,双瞳再射出寒光,冷笑道:「小子,你猜错了。本妖先要杀的,不是你,而是他!」

话音刚落,只见它四爪齐张,不停念诀;刹那间,眼前便有一块方形石板化形而出,渐渐实化,再被八爪怪快速抄走。

「呜呜呜-」

「嗖!」

蓦地,八爪怪又再打出石板,穿越血水,瞬间飞射到北斗修士眼前,垂悬起来。随着它连连施法,很神异,那修士的样貌……竟然被投影了在石板上,形同倒模,此时正隔着血水,与真身相顾对视!

「叮!」

「哎哟……」

突然间,北斗修士惨叫,面容开始扭曲,状甚痛苦。乍看之下,其元神(一颗小银珠)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招引,正欲从天灵盖离体而去,直飞向那面虚拟石板;而同时间,那修士亦拼命挣扎,试图保住小银珠,当下咧嘴呲牙,脸庞已近乎扭曲。

「没用的,你的修为太弱,放弃抵抗吧!」

八爪怪继续施法,神力陡增,未几,两者的角力终於到达了临界点,只听得锵的一声,便成功把小银珠元神攫夺过来,悬浮於石板之上。

接着,小银珠将继续被石板上的修士投影牵引,似要进一步融合,目前就欠那么一点点外力推助,致未成事……

「该结束了,收!」蓦然,八爪怪於水中轻喝,随后变故便出现了!

呜呜一响,它的眉心处……居然也冒现出一颗血珠,体积是小银珠的三倍。它相当霸道,才刚浮现,便立刻将银珠完全禁锢,并笼罩了进去。

就这样,北斗修士已彻底丧失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银珠没入小石板中,和自己的倒影合而为一。

失去元神,也代表他(某种意义上)徒具肉壳,不再是活人;或者说,是已经被炼成战魂。

「淙淙淙-」

不远处,夜天正在啧啧称奇。修行多年,这还是他首次见识到真正的炼魂术,可谓眼界大开,不禁眸泛异彩。

夜天心中亢奋,亦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自语道:「谢谢老师,谢谢……」

他一边呢喃,同时亦抓紧时间,让神识尽快没入丶重回修仙大道。

悬空神桥,水晶大门,六壬奇锁,紫发女妖。

夜天清楚记得,他上次卡关,是因无法把女妖炼成钥匙开锁;而这一刻,女妖也似乎料定了夜天不懂炼魂,因而继续讥笑:「夜天,我劝你还是死心吧。此门非钥匙不能开,即使你杀掉我也没用,你还是过不了去!」

夜天听了,忽然竟觉得她有些可爱。他伸手摸脸,似笑非笑的道:「不好意思,本尊大概要令你失望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学会了炼魂术」

夜天一瞬不瞬的瞅住女妖,不停吃吃邪笑。他口中的「老师」,自然是指那头八爪怪,方才它已经完美示范了如何炼魂,至於夜天不得不说,也确实是个资质极高的学生,只要凝神观察,自己再稍为推敲丶推演一下,很快便悟通了炼魂术的全部要诀。

「嘻嘻,姐姐你一直看扁我,是要付代价的」。

夜天阴笑连连。水晶门前,他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就只是模仿,模仿八爪怪掐诀结印,如法炮制;只要跟着做,紫发妖女相信很快便要完蛋

「你……这是谁教你的?」这时候,紫发女妖见夜天掐诀时头头是道,颇具章法,不禁露出了惊容,自语道:「你来自人界,从没见过真正的炼魂术,难道竟能无师自通?」

第五一九章:嘲笑天劫

夜天却没再搭理她。这一刻,他正忙於运劲施法,毕竟是头一次尝试炼魂,老实说,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化!」

初时,夜天仿照着八爪怪的手势比划,几经尝试,终於化成了一面小板,只不过……它却不是石板,而是木板,完全用不上。

其后他再接再励,第二次施法;这一回比较靠谱,真的能化出一面石板,只是仍有瑕疵:小石板有点像梯形,边缘亦不规则,做不到所需的方形状态……

「再试一次!」

夜天并未气馁,双手继续疯狂结印,重新组装。汲取过前两次的失败经验后,这一次,他终於制成出方形石板,貌似成功了……

且慢,别高兴得太早!小石板似乎仍有问题,它看起来有些蒙矓,并未完全实化;之后,纵有夜天持续加注真气,小石板依然未能从虚化实,难尽人意!

忽然间,夜天觉得自己是在东施效颦,很不「夜天」。须知道,他从小以来都是无师自通的,所悟出的每一招丶每一掌丶每一阵,不仅原创性高,而且必定是为自己天造地设,操作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但这次炼魂时却不同。基本上,夜天是在极短时间内模仿丶甚至照搬人家的功法,几近不求甚解;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要青出於蓝,其实就连「炼魂术」本身的精髓亦未完全掌握,那自然发挥不出威力!

正因如此,夜天便开始萌生奇想:他要调整丶并优化八爪怪的法诀,开创一套真正切合自己的炼魂术……

蓦地,他斜睨起身周的「妖灵八转」,双目微眯,经过一番挑选,终於锁定丶并拔出了那杆白骨招魂幡,再重重的杵在地上,开始攥拳低语。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一法可以万变,万源其实归一;白骨幡既能招魂,相信也可用来炼魂,异曲同工!夜天炼魂……不需要小石板,白骨幡就是我的小石板!」

对,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夜天要颠覆想像,自创炼魂之法,借白骨幡来炼魂!

「化!」

夜天轻喝,将幡子猛然抖开,再连番掐诀施法;霎时间,幡面上的符印居然能充当镜子,把女妖的脸印了过来,投影其上。

「呜呜呜-」

接着下来,符印上的影子将开始招引本尊;它透发出幽邪的魔力,射向女妖前额,未几,还强行将其元神拘了出来!

「哎哟哟哟……」女妖当场摀头厉叫,犹如撕心裂肺,奈何自己法力不如夜天,即使尖叫声再凄厉,也恐已无力回天。

「哇呀呀呀-」

在一轮挣扎后,她的元神终於被夜天成功禁锢,没入符印当中,跟其影子融合为一。随后,当女妖再现身时,她已彻底失去肉身,反被炼成钥匙状态,紫光烁烁。

「嗖-」

夜天把钥匙摄到手中,自信满满,一步一步迈向水晶大门。其后他驻足於门前,咬紧牙,终於汇聚了大量丹气,藉此把紫色钥匙一举插进水晶匙孔……

「呵呵呵,还是紫姐姐『身材』好,刚好能塞进去!」

夜天冷笑。紫色女妖自称为水晶门匙,果然与匙孔是天作之合,只要轻轻一扭,原本重若千钧的大门便自动敞开了。

「隆隆隆-」

夜天抚掌大笑:「哈哈,看来『六升七』的天堑就这么跨越了,这次不必费时卡关,很好丶很好!」

就这样,他昂首挺胸,迈步挺进,终於通过七阶之门,走进「仙武境」的殿堂!

霎时间,夜天有感百脉沸腾,关节噼啪作响,血肉在蠕动。很明显,他又要脱胎换骨了,这一刻……其宝体正进行质的蜕变,如有重重魔气缭绕,战力瞬间暴涨,灵觉亦提升了一个台阶!

「霍丶霍丶霍!」

夜天尝试挥拳,顿时卷起了一阵狂风,罡气浩荡,展现出前所未见的超强力量。这样看来,他已经在七阶站稳阵脚,可喜可贺!

「哈哈」神桥上,夜天真想振臂狂啸,展现强势,并向世人宣告:我已经七阶了,纵在妖界也具一定份量,别再瞧我不起!

然而,夜天因一时兴奋,竟忽略了一件要事:「五升六」后,「渡天劫」已成了晋阶的指定程序,而他这回还未渡劫!

「轰隆!」

忽然之间,风云变色,阴霾密布,无数黑压压的云团翻滚而来,令氛围顿变抑压,也触目惊心。

「咔嚓-轰隆隆隆-」

一道道粗阔的电光劈落,将不设防的夜天笼罩进去;霎时间,他的感觉犹如触电,全身毛发全部逆冲起来,乍看之下成了刺猬。

「轰隆隆-」

万丈电海,犹如汪洋,呈白茫茫一片。此时夜天身处里面,正受着难以想像的神罚之力冲击,雷光自天灵盖进入体内,再自脚尖冲出,其宝体已近乎剔透。

说实话,夜天已不是首次受电光洗礼,随着现在变强了,适应了,自问还能挺过去(不仅死不了,还游刃有馀)。只不过,他也深谙好戏其实仍在后头……

就在此时,「劫光夜天」终於在「千呼万唤」中出现了!蓦地,这个与他轮廓相同,由雷电力量生成的光影,正手执一杆招魂幡,从云端上快速降落,神威凛凛,准要向夜天(本尊)出手。

「要来的始终要来,避无可避……」

夜天(本尊)如临大敌,将玄功运转到极致,一点都不敢松懈。无他,犹记得上次「五升六」渡天劫时,那八名「劫光夜天」同时压落,蜂拥而上,一起群殴吊打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丶心有馀悸。所谓见过鬼怕黑,更何况这次「前世夜天」已不在了,再无人能帮夜天清场,可想而知……他必定甚感忐忑。

「如果这次再同被八人围观,我还能活下来吗……」夜天心中没底,但事到如今,也真的只能见步行步了。

「咦!」。

渐渐,他又发现形势似没想像中般恶劣。那是因为……等了许久,眼前都只来了一个「劫光夜天」,其馀七人却姗姗来迟,始终未现身!

「老兄,你的同伴们呢?」夜天挑眉,质问起那唯一在场的光影:「哎,怎么只有你一个来,其他人呢?告诉你,本尊耐心有限,也最讨厌别人迟到呐!」

第五二零章:继续耻笑天劫

「其他人?」雷海彼端,劫光夜天看来同样疑惑,当即反问:「其他人?何谓『其他人』?你才刚『六升七』,在妖界仅算是小仙,一般来说,晋阶时都只会有一缕光影应劫而生,哪来的『其他人』?」

「嗨,是你见识少吧?!五升六时,我分明曾被八大光影同时围攻,这又怎么解释?」夜天应道。

「不可能……」

这种说法颠覆了「劫光夜天」的认知,令他误以为本尊吹牛,全然不信。再过一会,他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旋即立起双眼,怔怔的道:「额,妖界法则一向容许七阶力量存在,渡『六升七』之劫时,绝不会有超过一名劫影出现,除非……你是在一片废土里渡的劫?」

听劫影这么说,夜天才终於恍然:原来分别在人丶妖两界渡劫,上天给的「待遇」(考验)是不一样的!

在人界修仙,由於超出了这片废土之法则极限,天道不容,难免会艰难八倍,即要承受八倍的劫。妖域却不同,此界灵气充盈,容得下海量七阶修者,故此当有人晋阶,老天亦乾脆张一只眼丶闭一只眼,不会触发出逆天巨劫刁难……

换句话说,今天其他「劫影」是不会来的了,只要灭杀眼前这唯一的「劫光夜天」,六升七之旅便已经算功德圆满!

「很好……」想到这一点,夜天终於彻底笃定,大为宽心,不再担心被人群殴。电光劫海中,他忽而一脸轻松,还居然吹起哨,很令人无语!

「哈。在我眼中,劫已经渡完了,请回吧。」夜天轻笑。

「你说什么?」劫影见自己突然无故被无视掉,当即瞪眼呛声:「劫已渡完,这怎么可能?我还未死,这片雷海也未消散,劫当然未渡完,好戏还在后头!」

「不好意思,在本尊眼中,它已经提前结束了,你请回吧,七升八时再见。」电海中央,夜天摸着鼻子,神色自若,仿佛在奚落,也仿佛在讥笑对方。

「你丶你……」

劫影却当然不服气,咬牙切齿,马上要出言反驳。夜天见状,更乾脆在人家面前摊手丶耸肩,一脸不在乎的道:「呵,本以为你们会来八个人,若是这样,那我还得认真一点应付,但是……就只你一个人?请你说服我,我干嘛要怕你?须知本尊可一身化八,随便召出几缕化身都可反过来围观你,那你说,我为何要怕你?再说,老子渡过真正的恐怖大劫,现在再渡这山寨劫,只会当它在搔痒!老实说,我觉得这天罚不痛不痒的,根本是在浪费我时间……」

晕死,人家渡劫,无不是痛不欲生,死去活来之状;夜天渡劫,却居然能吹哨耸肩伸懒腰,还觉得是浪费时间……

太无语了!

「你……少嚣张!」劫光夜天暴怒,终於按捺不住,决定向其本尊出招。这刹那,只见它手执大幡,开始念诀,似要招出哪种大凶之物,不容小觑。

然而,夜天却始终没太在意。他此刻的举动,非常夸张出格,将会令无数人「冏」嘴。

「嗖嗖-」

一丶二丶三。

夜天先后召唤出三缕化身,分别是天痕化身丶招魂幡化身与头骨杯化身。

这一刻,招魂幡化身伫立於雷海中央,舞动幡子,负责招拦「劫光夜天」;头骨化身则未见出手,只是站在一旁举杯饮血,呷完一口又一口,状甚悠闲;到最后,还有天痕化身。

夜天的天痕,本就是一道长长的血痕,此时此刻,他正把天痕直接迎向电光,接受淬炼。

「轰隆隆-」

天雷阵阵,恐怖的劫光浩荡十方,俨如一片汪洋。未几,神罚之力已将不畏死的天痕彻底剖开,立时乌血喷涌,迸溅四方。天痕内,乍看下则像一条沸腾中的血河,并传来阵阵恶心的腥臭味,令人有想吐的感觉。

「轰隆!」

面迎劫海,天痕虽则皮开肉绽,受创极重,但它透过这次洗礼,却确实能积累海量的天罚伟力。这些全是极纯净的灵气,蕴有天地法则道韵,只要加以收藏,日后交战时必有大用,嘿嘿……

「轰隆-」

就这样,天痕将继续吞吐劫光,直至满溢,无法再吸纳神力为止。同一时间,头骨化身目测也吃饱了,於是两人马上起动,联袂夹击「劫光夜天」。

「匡当-」

「锵锵-」

他俩一加入战团,形势便随即有变。本来是一对一,双方尚且算拉成均势,未分高下;但随着两名化身冲前助战,变成三对一,战局就马上一面倒,「劫光夜天」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了。

「锵锵锵-」

夜天忽然觉得好笑。仍记得上次「五升六」渡劫时,他可曾被八大劫影群殴,是八对一,最后弄得焦头烂额!却想不到,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及至他「六升七时」,竟可以反过来吊打劫影,并有资格轻视丶嘲讽天劫力量,真是匪夷所思!

「砰丶砰丶砰……」

这下子,化身们真的在痛殴劫影,完全不给老天爷面子,实在令人咋舌!而劫影这样被蹂躏一番后,也终於支撑不住,彻底的肢解了,灰飞烟灭……

这时候,除劫影之外,漫空的电光亦同样正慢慢消散,雷鸣开始消音,大地平静过来;这么看,天劫应该很快要结束了,而夜天总算能安然渡过,并正式在七阶站稳脚跟!

「哈哈哈……」

夜天仰空长笑,这一刻,他的战力再攀高峰,全身充满爆炸性的能量,足以拔山劈岳!同时他晋阶之际,也别忽略了自己好的兵魂-卡琳特呢,由於两者命运共生,此刻她同样获注入无穷神力,行将蜕变……

「锵-」。

终於,一抹绿光直冲霄汉,卡琳特成功再上层楼,全身更开始「变色」!霎时间,象徵六阶的橙芒快速褪色,并由七阶的绿光取而代之;看来她也成功晋阶了,以后可射出一口又一口霸天绝地的绿色光箭,光想也令人兴奋!

「霍霍霍-」

第五二一章:聚残念

七阶之力,确实势不可挡,一箭足以崩碎一座小山,摧毁一个小宗门。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卡琳特并没因晋阶而恢复神智,此时的她,似乎仍处於狂乱状态,时而摀头绕圈,时而自言自语,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没办法,大道之伤终究难愈,要治好她,哪怕要等到八阶,甚至再之后了。

「不要紧,卡姐疯疯癫癫的可能更好!至少,她不会无缘无故出来念叨,扯我的耳朵,这叫因祸得福啊!」

与同此时,夜天也想起了外界那头修到七阶中段的八爪怪。方才自己确实低它一个大境界,打它不过,因而惨遭禁锢,还被一爪丢进血潭深处,可谓奇耻大辱!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现在的夜天……早已经脱胎换骨,战力飞跃,是时候出去叫板它了……

就这样,他当机立断,霍然退出了神识大道,返还现世血潭。身周,又再次换成满池腥臭丶恶心的血浆。

此时此刻,八爪怪正在做什么?

炼魂。

还记得那位可怜的北斗修士?方才八爪怪正是在祭炼他,而到了此刻,它亦差不多大功告成。正因如此,八爪怪又马上把焦点转移到下一猎物身上……它盯上了夜天。

「下一个,就轮到你!小子,你就成为我的兵魂,从此乖乖服侍本妖吧!」

血潭中,八爪怪没怎么把夜天当回事,还再次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准备祭炼。它因一时忘形,却忽略了,没留意到夜天此时的气质已大不同,像变了另一个人,隐然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其实八爪怪也是脑残。它不去想想:正常人面临死亡时,应该会表现出不安丶惶恐丶各种尿裤子才对,但眼前的夜天……却一脸轻松,耸着肩,伸着懒腰,看来一点都不害怕,难道八爪怪不觉得有问题吗?

「嘻嘻嘻,八爪兄,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夜天见对方后知后觉,比猪还笨,便双手插腰,冲着它嘿嘿直笑,传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弟已不幸『登七』了。真不好意思,当前你是七阶,我也是七阶,大家已经平起平坐,所以老兄你若还是要祭炼我,就恐怕得加把劲啦……」

「你……怎么能动了?」要到此时,八爪怪才终於察觉夜天的异常,只可惜为时已晚。

无他,这小子的成长速度实在令其惊撼。试想半个时辰之前,八爪怪还可以随意禁锢,玩弄他於股掌之中;但半个时辰后,却惊觉他已迎头赶上,几乎与自己同阶了,当然不敢置信!

同时间,夜天将继续合十邪笑,嘲弄道:「你怎么了,很吃惊是吧?哎哟,真不好意思,将妖兄你给吓坏了,罪过罪过!」

「呸!」渐渐地,八爪怪又开始恼羞成怒,由当初的愕然,到后来眸眨寒光,神色变得非常沉凝。

未几,它又突然八爪齐张,放声大喝:「臭小子,别以为自己晋阶了就可目中无人,大放厥词!血潭终究是我的领地,在这里,本妖就是主宰;即使你有七阶又如何,同样得死!啊啊啊啊……」

八爪怪并非胡扯,它话音刚落,这片血潭便沸腾了。

「哗啦-」

霎时间,这里有如蛟龙翻浪,本来沉寂的血浆突然疯狂涌动,潭中顿时惊涛千重,天翻地覆。面对突变,虎形骷髅与血妖皆站立不稳,瞬间被狂涛冲走,唯独夜天未受影响,任由巨浪拍打战躯,他仍负手而立,纹丝不动。

「血妖兄,大家同阶,你不是以为弄点水花出来就可淹死我吧,给点诚意啊!」夜天冷笑。

「你少得意,今天你死定了!」八爪怪再度搅动血潭,浪涛汹涌,看它自信满满的神情,似乎也还有后着……

果然,随着其铁爪疯狂比划,骤然间,潭中竟冒现出大量血虫!

海量的血虫,成千上万,多如沙数,还会自主复制!初时,它们仍安份的在水底蠕动,但一经八爪怪施法,血虫们又变得不安份了……一晃眼,它们都纷纷爬到夜天身上!

但纵然如此,夜天依然未现惊容。

「哎呀,这么多的虫子,我应该喊痒吗?」他一边阴笑,同时间,也再次祭出了招魂幡,轻佻的传声道:「八爪兄,你说你拥有这片血潭,所以必占地利优势是吧。那我为了打败你,只好勉为其难逼这儿易主,弄走你的地利喽。」

「易主?呸,你痴心妄想!想抢地盘,先问过我的吸血虫!」八爪怪瞋目怒喝,但同时间,当它看着夜天一副胸有成竹丶似笑非笑的样子,却也开始隐感不妥,心想:难道这小子要耍什么把戏?

果然,夜天神色自若,似乎真的不怎么怕吸血虫。初时,他全身确实有无数血虫蠕动,脸上有,脖子有,双腿也有;但过了一会,不仅夜天身上有吸血虫,居然连八爪怪上也有!再过一阵子,夜天身上的吸血虫又神奇的消息了,唯独八爪怪的躯体上……却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回事?」八爪怪倍感愕然。眼前这小子太令它意外了,先是在极短时间内奇迹晋阶,然后又能完全无视自己放的吸血虫,那他到底是妖孽吗,现在是否招惹了一个灾星?

就在八爪怪惊疑不定之际,夜天身上已再没半只吸血虫,因此一脸轻佻,准要出声讥笑!

「哎呀,老实告诉你,其实我真的不介意身上有虫子在爬……只是『老板』不放行,小的也没办法啊!」夜天耸肩讪笑,一边斜睨腰间的守门蛇;他口中的「老板」,原来是指这条黑蟒,真令人无语!!

当然,在夜天眼中,这些血虫也只是前菜,主菜还在后头。接着下来,他又劈手祭出了招魂幡,连番抖动,迅速凝聚起血潭中的残念。

夜天冷笑着传音:「八爪兄,还敢说血潭是你的地盘,真要笑掉人家太牙啊,呵呵!不妨告诉你,只要阴气重的地方,就适合我聚魂,就是我的地盘,嘿嘿嘿……」

第五二二章:吊打八爪怪

夜天没说错,自从进入妖域,招魂幡似乎已成了他最倚重的魔兵;而血潭阴煞气重,八爪怪偏偏选择在此交手,自然是正中夜天下怀,注定会被反客为主……

「霍霍霍-」

八爪怪悲剧了。幡子猎猎抖动,初时,它身上仍只是爬满血虫,但很快除了虫子,还出现了幽灵;除了幽灵,还有无数剜豆般大小的微型头骨生成,在其身上来回滚动。这些微型头骨,看似人畜无害,其实都在暗暗抽吸丶吞噬八爪怪的生命精元,令它迅速变弱……

「可恶……嗨嗨嗨嗨嗨!」

满身爬虫,令八爪怪手(爪)忙脚乱,饶感狼狈;未几,它终於接近抓狂,忍无可忍,便决定汇聚全身真气,放声厉啸,大举爆发,誓把躯体上的活物悉数震飞。

「哗啦-」

刹那间,血潭中又冲起了滔天巨涛,如有蛟龙翻身,惊心动魄。只不过,八爪怪马上又惊觉:它越震,身上的小活物却越来越多,崩碎了十颗头骨,却会多长出一百个,为何会这样?

「啊啊啊啊-」

八爪怪快崩溃了。盛怒中,它未能清醒判断形势,还以为夜天又晋阶了,才会这么变态!但其实不然,夜天并没变强,只是它自己变弱了而已……

此时此刻,满身上下滚动着的微型头骨,正大量榨取八爪怪的灵力,令其精元一点一点流逝,境界一步一步递降,直至临界点……

「八爪兄,真不好意思。依我的观察,你似乎已跌破七阶了,嘿嘿……」

身处池底,夜天一阵摸脸,不怀好意的阴笑道:「好,既然你已经报废,再难构成威胁,那今天就此结束了吧!」

说罢,他随即解下「天虹仙弓」,扳动弓弦,同时间,一口绿色光箭亦神速生成,绽放出万丈光华。

之后,只听得一声脆响,光箭便疾射而出,如惊虹般横贯血浆,直取八爪怪!

「噗-」

绿色光箭,蕴有七阶伟力,摧枯拉朽,锐不可挡,降阶后的八爪怪自然无力招架,只有被洞穿的份儿。但闻咔嚓一响,它瞬间便支离破碎,碎骨向四面八方爆射,再次卷动起一股狂涛。

但也在此时,夜天竟感应到背后有危险临近,很不对劲,便忙不迭扭头回望。

一回头,后方居然又现出一头八爪怪,想突袭他!

「擦,八爪不是爆碎了吗,怎么还在?莫非,眼前这头新妖是它弟弟?」

夜天一时惊疑不定。幸好,他很快就推敲出这家伙的身份:它不是弟弟,而是同一只妖,是八爪怪的化身!

「吼……我不是化身,刚才你打碎的才是化身!这个我是真身,仍有七阶初段战力,杀你足矣!」八爪怪铁爪齐张,瞪眼怒喝。方才,它定是施了某种金蝉脱壳之术,蒙混夜天,结果当他顾着盲狙化身之时,真身却早以抽身而出,还想从后突袭夜天!

「受死吧!」八爪怪目眦俱裂,视死如归,竟要将自己撞向夜天,大有玉石俱焚之意。这么一撞,夜天岂不就危险了?!

「哈哈!」纵然如此,夜天却依然气定神闲,面无惧色,貌似早有准备。果然,当八爪怪愤然扑来之际,夜天也赫然反手一拍,将一宗神物迎头印向了它!

「咔嚓-」

血潭中,突然惊传这么一声巨响,八爪怪霎时如遭电击,全身冒烟,厉叫着倒飞出去。看来,它这回又被夜天坑了……

「嘿嘿嘿……」

夜天默立於血潭底部,忽然间,还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是胜利者的微笑。他手上,正紧攥着那道天痕。

对,是天痕。长长的血痕,乍看下像一条沸腾中的血河,噼啪作响,并不断传出恶心的腥臭味。八爪怪的真身,正是栽在这道天痕手上。

不久前「六升七」时,天痕乘夜天本尊渡劫,身处茫茫电海,便伺机张口(痕)吞纳,积存了海量的神罚之力。现在,随着天痕迎头一印,这些狂暴无匹丶恐怖绝伦的禁忌力量,便都在一瞬间……通通倾注到八爪怪的体内!

重伤之躯再遭天劫,可谓雪上加霜,这一回,它准应活不成了。

「唉……」不知何故,夜天却突然长叹一声,一脸惋惜的道:「可惜啊!天痕中的库存本打算省着用,怎料一下子就耗光了,真浪费!」

晕死!这句话如果让别人听到,一定会很感无语;怎么了,天痕助他逆级毙掉强敌,难道还未满足?

但事实上,夜天这样说也不无道理。毕竟天劫每个大境界才出现一次,可遇而不可求,天痕攒积的劫光因而弥足珍贵,不宜乱用。夜天相信,之后路上还会遇到更强丶更难缠的妖兽,所以天痕应留待绝境时才拿出来保命;亦因如此,现在区区一头八爪怪便耗光它全部库藏,实在是暴殄天物,是极短视的做法……

「算了吧,反正不想用还是用了,我也不能叫老天爷再降些天劫下来……」夜天自语着,渐渐地,又将焦点重新放回八爪怪之上。

这一刻,这家伙全身熏黑,遍体麟伤,八只巨爪脱掉五只,已几近支离破碎。乍看之下,它目前只残存着一口气,眼看已必死无疑。不过夜天还不想让八爪怪就此挂掉,在它死前,最好能物尽其用,套一些妖域的资讯。

「来,有些事需要你给解释!」蓦地,夜天探出手,将八爪怪的头颅凭空吸了过来,牢牢紧扼,并寒声道:「我想知道一些修练秘诀,请你如实相告。说,干嘛妖界每个人都对九阶讳莫如深?八阶大圆满之后,应怎样修练下去?」

静默。。

八爪怪竟嘿然不语,全不理睬夜天。也许它自问横竖要死,多说少说也保不住性命,那倒不如乾脆闭口不言,以免便宜了仇家夜天。

「八爪兄,我劝你还是乖乖合作……」夜天却再次阴深一笑。现在他强大了,手段多了,自有其他办法逼对方就范:「老兄,你乖乖的说,我就不继续折磨你,让你平平静静的死去,得到解脱。否则……我必将你炼成残魂,天天半死不活的伺候本尊,做牛做马,直到你肯说为止!」

第五二三章:试喝章鱼血

「好丶好,我说,我说……」

八爪怪闻言,眼神里充满恐惧,终於决定屈服。没办法,它终究是血潭之主,平时习惯了高高在上,总会有些尊严;被炼成兵魂,却绝对是奇耻大辱,它不能接受。

正因如此,八爪怪几历思量后,最终还是无奈妥协,再次传声。

「小子,其实我只练到七阶,对之后的境界真的所知不多,尤其是九阶……」

这一刻,它虽然开口了,却一直欲语还休,似乎仍有隐瞒。接着它还告诉夜天,听闻八阶大圆满已是极限,九阶仅为传说,当世没有人能练到九阶,因此劝他死心,别再穷追猛问。

「九阶不能练?这怎么可能,那南北大道呢?你们不是说,这条路是某位『沈仙子』开辟的吗?她若能炼净魔气,开辟一条妖煞禁足的路,手段如此逆天,难道也只有八阶修为?别骗我,我也有七阶,很清楚七阶远远没这种能耐,亦决不信七与八之间才一个大境界,差别能有这么大!」夜天觉得八爪怪是在忽悠自己,格外有气,便狂虐起它的头颅,令它连连喊痛。

未几,夜天又再追问:「哼,先别管沈仙子了。你先告诉我,当前的妖界界主是谁,莫非他也只有八阶?」

「我……不懂……」八爪怪支吾。

「不懂?你能够在妖界混到七阶,好歹也算一方之霸,这点常识不可能不懂,还敢装蒜?」夜天极不耐烦,当下又再连环施压,暴虐对方头颅。

「别别别,别……」八爪怪连番求饶,哭丧着道:「以我所知,妖界界主……叫魔祖,但他老人家已闭关好几万年,其近况无人知晓;至於当世的巡界使者,亦神隐了几千年……」

说到这里,它却被夜天瞪眼打断:「嘘,别企图转移话题!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九阶之秘,八阶大圆满后应如何修练下去?」

默然。

随后,夜天将继续施虐,反覆拷问着八爪怪,只可惜……却始终没得到任何有用讯息,对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所说的尽是废话。

就这样,夜天渐渐开始累了,问问题,似要比直接跟它厮杀还累。他开始想放弃,转念一想,或许七阶的层次还是太低,真的不懂;以后有机会,应该找个真正的八阶修士问明白。

与此同时,八爪怪已经非常虚弱,而它见夜天怒气渐消,不知不觉间,自己亦慢慢抛开执念,语重心长的道:「说实话,这片血潭只是妖界中的一隅,请恕本妖长期坐井观天,孤陋寡闻;小子,你若想知道更多九阶的事,还请到外间问高手吧……」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八爪怪这次说的似乎是心底话。但,夜天终究不死心,半晌仍要追问:「八爪兄,你这辈子真的从没遇过高人,听他讲起九阶秘闻?」

「有……」到了这一刻,八爪怪已呈回光反照,真的快断气了,只能勉强汇聚馀劲,艰难的续说:「九阶修士……是图腾……也是天堑……」

图腾丶天堑。

它吃力的说完这四个字,便终於耗尽最后一点生命精元,闭上了眼,自此再没片言只语。

八爪怪死了,在这一刻,其颅骨也赫然爆碎,彻底的神形俱灭。作为一方之主,其自尊真的很强,因此宁愿粉碎,也坚拒沦为战魂,拒将遗骨留给夜天。

同时,夜天和八爪怪非亲非故,当然也不会为它之死而感伤。这一刻,他正在反覆琢磨人家的绝命句。

「九阶即图腾……」夜天沉吟着,双眸渐渐闪现奇光。还好,经过一番艰苦拷问,他总算能收获一点有用资讯,不致白问。

九阶即图腾,辰灭也说过「天河五煞」是图腾,他们甚至留下了石刻板「图腾碑」!这岂不意味,侯加利亚丶枯藤丶辰灭等人,甚至是兵魂卡琳特……昔日颠峰时也曾经超越九阶?此若属实,夜天目前的境界还差很远,他还得急起直追,才能真正成为雄视三界的无上强者呢!

「图腾,到底有多强……又何谓『天堑』?我究竟要练到哪种境界,才能暂停稍歇?」

接着下来,夜天沿此思路推敲,却越想越复杂,越想便引伸出越多问号。忽然间,他感到脑袋有点发热,呈一片混乱,甚至将要炸开,实在吃不消。

「算了吧,凡事不能勉强,也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还是留待日后有机会『八升九』时再烦恼呗!」

夜天终於看开了,不再执着,便展臂伸了个大懒腰,松弛下来。接着,他还把转轨上的小头骨摄到手中,把弄了一番,微笑着低语:「哎呀,其实今天难得能毙掉强敌,就别只顾当修练狂,而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对!来,喝一口鲜血……」

不说不知,夜天其实早已盯上八爪怪身上的流淌的「章鱼血」,一直垂涎三尺。他喝惯了鸡血丶蛇血,倒是没试过其他血种,现在正好换换口味!

於是,夜天便吸来几滴章鱼血晶,充当引子,注入头骨杯中,再稍为加热。没多久,这醰血浆已呈微温,可以进口了,他便急不及待掌杯浅尝……

「嗯嗯,是很香醇,不过美中不足……」夜天呷了几口章鱼血,双眼又微眯起来,若有所思的道:「这家伙刚死不久,血还是太新鲜,不合口味。不,我还是喜欢腐血,那股独特的腥味最能成瘾,嘻嘻……」

晕死,难得能试新血种还挑剔,实在无语!

不过说真的,夜天日后应该要多喝章鱼血,事缘它提炼自七阶强者,绝对是大补中的大补。味道还是其次,最重要是营养价值高,兼能行气活络,有助修练,夜天就别太挑剔了。

「也是丶也是……」。

盛宴结束,夜天终於决定走出血潭,动身上路;但也在此时,莎蔓华却突然从镇香瓶中传音,着夜天先别离开,而应该先搜一下这片血潭。

「主人,妖界诸王,一般都会在自己的小窝收藏宝物,而八爪怪既为血潭之主,便很可能曾埋宝於此,不妨到处找找。」这头小妖为人一向现实,八爪怪一死,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其家产。

第五二四章:神器不稀罕

夜天讪笑,但莎蔓华却没觉得不妥。在她眼中,弱肉强食本就是妖界的生存法则,很自然,很合理,唯独人族才会如此虚伪丶矫情。所有大妖死后,其重宝人人可夺,此乃天经地义!

「嗯嗯,也对,神兵没有人会嫌多,搜搜也好。」夜天执拗不过,只好苦笑着照办。

然而,莎蔓华却绝对低估了「寻宝」的难度。既说是重宝,就一定会藏得很隐密,哪儿能轻易找到?幸好夜天晋阶后灵觉越趋敏锐,经一番闭目疑神,仔细探搜后,总算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嗯嗯……」

宝藏似乎被深埋地下。夜天开始挖泥,一直挖,一直挖,终於连通了一条隧道。走着走着,他又发现地底下……原来有个蜘蛛般的网络,通向不少密洞,八爪怪的秘宝统统皆藏於此。

「匡当-锵锵锵-」

放眼一看,这里有刀枪,有战矛,有弓箭,有招魂幡,还有海量魔兽遗骨。这些都是仙宝,任何一宗若流落人界,都肯定会引起举世疯狂,你争我夺。

「哇,看来这家伙有不少好东西!好料应该共享,对不?」

镇香瓶中,莎蔓华连连惊叹,并亮出心心眼,在她身畔,就连哀谣这一代女帝也为之动容;三人当中,唯独夜天反应冷淡。

「当-」

这一刻,他随手捡起几柄刀枪,瞄了瞄,摸了摸,却很快又丢回处,看来不太满意。

「嗐,一堆破铜废铁,徒弄脏手!」

夜天腹腓。他心里想,假如自己现在只有五阶,那这票凡兵也许还有点用,可以收藏;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早已远远超脱凡阶,不但不会再对它们动心,甚至还不屑一碰!

至此,夜天本来已打算离开,但幸亏他临行前多看两眼,才发现密洞深处……原来还有个相当不起眼的小池,令其一阵侧目。

普通的一潭水,正常来说不易引人注目,夜天亦然。这时候,他也是出於偶然,留意到小池上竟有封印力量,觉得不寻常,才决定去探究一下。

「八爪兄懒得封印刚才那票凡兵,却偏偏加封了这潭水,可见此物必定有些份量……」夜天寻思。

老实说,池上的封印力量确实不弱,甚至很可能已达七阶,寻常修者不易破解。即便是夜天,也得连番掐诀结印,满头大汗,折腾了两个时辰,才终於成功取出宝物。

那是一副战甲,不过并非由哪种玄铁或精纲所铸,它的体表……其实只是一片晶液状的薄膜,貌似脆弱不堪!

夜天初抵妖界,见识浅薄,不晓得它有何来头,便姑且起名为「水雾战甲」。倒别小看这层晶膜,虽看似柔软若绵,不堪一击,实际上却靭性极高;当夜天尝试伸指一捅,薄膜纵不断向内屈曲,却始终未被穿透,看来能承受超强张力!

夜天一阵惊喜,立刻决定收走水雾战甲,据为己有。而也在此时,他忽然感到其转轨铮铮波动,是那副妖甲,似乎正在和水雾战甲互相招引!

「铮铮铮-」

夜天暗喜,事缘他欠缺防具(实物),以致八转转轨上的「妖甲化身」一直未能实化;直到此刻,才终於找到较像样的宝甲,自然令人兴奋!

此时乍看之下,水雾战甲正和转轨上的妖甲虚影快速交叠丶融合……直至最后,原来的虚影完全消失,水雾战甲取代了它,并正式成为「妖灵八转」上的一员,开始绕体盘旋!

「霍霍霍-」

夜天相当满意,也庆幸进来寻宝总算有所收获,未致於空手而回。再聚焦其转轨,随着「水雾战甲」加入,现时「妖灵八转」已经实化其五,只剩冥火丶蝎子和骷髅的实物尚且悬空……

今后,看来夜天需优先搜集此类魔兵,以补完全部八转。

「走吧,本来正计划往『血花台』找莎姐的姊妹淘,怎料未起行便横生这么多枝节,不能再耽搁了!我看此洞也不宜久留,动身吧!」

说罢,夜天终於毅然走出血潭,朝「血花台」的方向挺进。

因有前车之鉴,这次夜天不敢再飞行了。八爪怪说,御空飞行是八阶大圆满以上的专利,而未达此标准者强行升空,则会被视为僭越之举,引起侧目。夜天若不想招惹更多麻烦的话,还是乖乖走陆路好了。

然而,步行也不代表一路坦途。妖界毕竟是一片凶域,到处是丛林丶泥沼丶魔瘴,加上长年黑暗,阴雾弥漫,不会见到阳光,因此很容易被各种凶兽伏击。

夜天此行倒是战绩彪炳,一路上,除那头八爪怪外,他还击杀了一名七阶血妖,一只七阶魔猿,还有一头难测实力深浅的狮形骷髅。他一路走,身后竟倒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轨,上面……有烂掉的根叶,有腐败的草皮,也有大量半陷泥沼的动物遗骨,全是其刀下亡魂。

当然,夜天也曾招惹过八阶生物,犹幸他未敢逆级恋战,每次都果断退走,最终总算能活下来。他的身后,将再次倒拖一条长长血轨,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同,乃自己的鲜血所溅。

这就是妖域,一个弱肉强食,鲜血淋漓,各类活物终日厮杀的大战场。统御这方世界的,是丛林法则,在妖域,强者会四出猎杀弱者,吃其肉,喝其血,甚至把称心者祭成战魂,侍候自己。至於弱者,亦无不幻想有天能侥幸击杀高阶生物,并提炼其血晶喝下,瞬间爆升潜力,鲤跃龙门。

总之,这就是一处充斥暴虐丶恐惧与血腥的凶域。

一路上,夜天在郁闷的氛围中,倒一直有尝试自娱,苦中作乐。

方法一:找段攸方的残魂出气。。

说起这渣男,夜天虽已将其寄存於丹田处,却从来没打算炼化他,将他转化成正式的战魂或兵魂。段攸方只会以残魂的形式存在,继续处於半死不活的状态,有空便召唤出来出气丶发泄。

今天,夜天被高阶魔兽追杀后心情欠佳,便又再次向渣男呼喝。

第五二五章:虐囚取乐

「你,给我出来,抹一下紫翎弓!」

「是丶是,奴才遵命……」

形势比人强,段攸方唯唯连声,不敢怠慢,立刻拿起抹布,埋头拭抹弓胎。

「渣男,再给抹天虹仙弓!若擦得不乾净,我每数出一粒尘,就抽你一口鞭子!」夜天继续发泄。

「主人,这……这不好办,卡琳特大姐一向讨厌男人碰她……」

这一次,段攸方却面露难色,捡起抹布后,又犹豫了一段时间。他已经陷入两难,抹吗,准会被天虹仙弓震飞;不抹?则会被夜天轰飞,再狂抽鞭子暴虐!

「哎哟哟-」

最终,段攸方还是选择死在卡琳特手上:抹仙弓,被她发飙震飞。

没办法,卡琳特虽然脾气臭,神经大条,倒不算太有机心;但夜天却不同,他对自己恨意冲天,稍一不爽,敢情又会想出各种更变态丶更冷血酷刑,疯狂蹂躏……

正因如此,夜天实在比卡琳特更得罪不起,还是两害取其轻吧!

「砰-」

只不过,段攸方纵已取了其「轻」,他被仙弓震飞后仍得重摔在地,眼青鼻肿,一片狼藉。

遗憾的是,这一摔似乎也未令夜天消气。他本已心情极烂,现在再看到渣男倒地后的窝囊相,就更不禁火冒三丈,并决定继续施虐!

一晃眼,夜天已将段攸方揪出丹田,再把其头颅强塞进头骨杯中。小头骨内盛满各种血浆,有蛇血丶鸡血丶章鱼血……而且全是腐血,恶臭难闻!渣男可不像夜天早已对腥味麻木,此时此刻,他不仅恶心想吐,头昏脑胀,甚至有冲动要直接自尽,一了百了……

夜天却不会轻易让他神形俱灭。他对渣男恨之入骨,更说过要留他一口气,折磨千世百世,好替敏姑娘报仇;「承诺」过的事,绝对不能跳票,初心不忘!

就这样,段攸方将继续被虐,要等到夜天心情转好,才终於被扔回丹田深处,重新禁锢起来。

******

一路上,夜天除了虐囚取乐之外,其实还有其他要事待办。

别忘了石宫刻图。

刷封印,观新图,基本上已成为他每次晋阶后的指定程序。七阶绿箭,将会破解下一张图,到底小仙子将何去何从?

上一回,萦池仙子刚被仙界使者接送,登上其黄金战车,横渡混沌,直奔仙域。接着,经过一段平淡而漫长的旅程后,她现在终已抵步!

而在仙界口岸那边,此时亦有大量白衣修士夹道恭迎!

这些仙人当中,多半是青年一辈,但也不乏中年强者,甚至是鬓发斑白,看似地位崇高的老古董。

看着这庞大的欢迎队伍,夜天却实在不解:毕竟小仙子只是凡人,又没任何背景靠山,为何能获仙界诸圣如此礼遇?

这一刻,众人正纷纷为黄金战车开路,拱手相迎,老古董们更不断嘘寒问暖,大家仿佛已将萦池当成某位救世英雄;相反,跟她同样出身「一叶岛」的夜天,却只能在后……在黑暗丶苍凉的混沌中独拉白骨战车,无人搭理。

「哼,我不需要别人夹道欢迎,我不稀罕!」

忽然间,夜天有种酸溜溜的感觉。不过说真的,他还是不明白为何仙域如此看重萦池仙子。难道她身份特殊?还是要在仙界执行什么任务?

这个中原因,夜天却恐怕暂难得知,那是因为……刻图的影像又中断了。很无奈,看来七阶绿光还是未能全数破除馀下封印,夜天若想追看下去,就必须多加努力,速闯八阶……

然而,「七升八」之路却再未如之前顺遂。七阶之后,神识大道上的阻力似乎越来越大,即使夜天路上已不断浴血屠妖,尝试透过实战悟道,却依然没多少突破。此时此刻,他充其量只是成长到了七阶中段,距离八阶却还有一段距离。

正因如此,观图看来也是急不来的,夜天就耐心等吧。

接着半个月,他将继续赶路,沿途又放倒了无数虎视眈眈,欲炼其血晶的高阶魔兽。经过仿佛永无休止的厮杀后,今天,夜天终於从远看到了血花台的轮廓,目的地已在眼前!

「嗨?」

举目观瞻,前方有一个大血湖,面积广袤,水面也算平静。它中心处,还飘荡着一座浮台,上有一间雅致的草芦,目测就是所谓的「血花台」。

「莎姐,你这位姊妹的住处与别不同,看来是个有品味丶会享受的人……」

一靠近血湖,附近环境便渐变幽静,阴煞也气好像没那么重了。夜天匆匆扫视四野,居然没见到半条妖界最常见的腐尸和遗骨,不禁啧啧称奇……

这里仿佛是地狱中的一片净土,与世隔绝,将丛林的罪与血,荒谬与残酷,统统排除在外。

莎蔓华告诉夜天,她的好姊妹雪刃其实只达六阶,战力根本不够看;这种级数,在妖界中算是「猎物」多过「猎者」,随时会被高阶妖兽盯上祭炼,故此,它们一般都得过居无定所,东藏西躲的苦日子。

雪刃本来也是这样,可是她受够了,她不想再被捕猎,长期在黑暗中过日子,便开始四出寻觅安居之所;到最后……她找到了血花台!

这片血湖之畔,正是因为阴气不重,空气较清新,便不讨那些嗜血丶嗜腐的强大血妖喜欢,从而极少涉足;而雪刃作为血妖,虽然也嗜腥腐,并对这种居住环境不太感冒,但为了安身立命,她实在别无选择,最终,还是在僻静的血花台住了下来,远离战火,平时靠喝血湖的血维生。

这一刻,夜天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环顾四野,也看不见任何动物尸骨,霎时竟有种陌生的感觉。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夜天走近湖边,才浅尝了一口血水,已立刻皱起眉头,难掩厌恶之色,啐道:「噫,淡而无味,真够难喝!可选择的话,我宁愿天天在丛林里厮杀,找兽血喝……」。

莎蔓华很感无语,唯有苦笑。随后她又反问夜天,身边难道非要放有腐尸,才能睡好觉?低阶妖修若不想天天被追杀,就必须作取舍……

「嗐,这叫做洁癖!」夜天很不以为然,当即蹙眉抢白。

第五二六章:罪与血

某程度上,他其实已「入乡随俗」,完全的魔化了:不仅「妖灵八转」令他外表魔化,就连生活习惯,身份认同亦已彻底改变。现时的他,似乎更喜欢妖域的泥沼丶血潭与腐尸!

「主人,我们还是过去找雪刃姐吧。」

各人喜恶不同,莎蔓华终於放弃游说夜天,改为叫他动身。就这样,夜天便一举跃过血湖,於浮台上降落。

「雪刃姐,在吗?」草芦前,夜天不敢太过高调,於是只微声传音。

没有回应。

也许是太小声,人家听不到,夜天便稍为扬声;然而,屋内依然没传出任何回应。

「雪刃姐,小弟是你妹妹莎蔓华的朋友,路过特来拜访,请不用害羞……」

这次夜天是圈着嘴,变成大声呼唤(喊叫),但依然无人应门;结果,他便决定直接闯入,探个究竟……

「嗡-」

然而一进去,夜天又马上惊觉不对劲。就在他踏入草芦的那一刻,蓦地,外间竟自主结成了一个法阵,千百道诡异的道纹垂落,俨如网罗,将草芦严严封困,能进不能出。

「擦,是谁在暗中埋伏?!」

夜天惊疑不定,立刻回身运功,试图击穿封印突围,却发现是徒劳。封印力量似为无上强者所布,因此远远超越了七阶,令夜天无从破解。他若强行突围硬闯,亦只会像蚍蜉撼树,马上被弹回,呲牙咧嘴。

「是谁,谁在暗中埋伏?」

夜天再度喝问,却依然无人回应,四周也感应不到有强者的气息。转念一思量,其实若真的有无上高手隐伏,他(们)应早就现身了,哪会一直保持低调?

这时候,莎蔓华忽然从瓶中传音:「主人,如果奴家没猜错,这极可能是『魂者之阵』……」

「嗯哼?!」夜天来自人间,从没听说过「魂者之阵」(貌似是某种高端法阵吧),只好续求解说。

莎蔓华便告诉他,妖界有一团臭名昭彰的战魂贩子,人称「魂族猎者」;他们会专门在妖域各处布结陷阱,网罗各式活物,再定期派人收割。被擒获的猎物,一般会被「魂族猎者」炼成战魂,送往北州的「阴马城」贩卖。

这「阴马城」有何来历?

莎蔓华说,它是个中立城,城中龙蛇混杂,三教九流充斥,也有举世知名的战魂拍卖馆。那里是亡魂集散区,品种号称全域最全,因此猎者们觅得战魂后,首选自然是到「阴马城」转售。

现在,夜天看来正落入了猎者们的「魂之法阵」。这种陷阱,特色是在外难以察觉,但一旦误闯,却会顿变天罗地网,能进不能出!

「哇靠,现在法阵封困十方,而我逃不出去,难道只能等死……哦不,是等着被那些贩子卖去阴马城?」

夜天一想到有可能被炼成战魂,便连连倒吸起冷气,全身寒颤。於是他立刻搜视草芦,眼观六路,最终仍寻不见雪刃,但幸好也没发现任何「魂族猎者」。看来,猎者们不会派人在此长期监视,而只会间中回来收网,看看收获如何,捕获到什么猎物。

同时,猎者们虽不在场,却不代表夜天便可舒一口气,放松戒备。回看他们在外布的「大网」,封印力量应该已达八阶(甚至更强),夜天想突破亦无从入手,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主人你不用慌,依我所知,这里有秘道!」这一刻,莎蔓华倒是比较镇定,还立刻告诉夜天:她知道密道在哪,走这条地下小道,应该能安然出去!

「快,告诉我地道在哪儿?」夜天催促,同时间,也再次扫视起周围环境。

雪刃的草芦,内有不少小房间与暗角,看似玄机处处,不过室内的布置倒算雅致,也没任何与骷髅丶腐物相关的摆设。

想来她虽为血妖,不属於人族,其居所却俨如浊世青莲,不太有「妖界」特色;相比起来,夜天虽然是「人」,但此刻看起来银发紫瞳,一袭黑袍,黑蟒缠腰,身周更有七宗魔兵绕缭,似更合乎「魔」的定义,你说讽刺不讽刺?

「先别管这个了,逃出去再说!」

夜天深谙魂者猎人随时会回来,说实话,现在真的不是「参观」草芦之合适时机。於是,他马上按照莎蔓华的指示,溜进了一个小房间,再果断按动机关……

「咔嚓-」

霎时间,地板果然如莎蔓华所料般掀了起来,并呈现出一条地下通道!在这里,夜天也感觉不到任何封印力量,看来猎者们并未发现秘道,未曾在此布阵,可以放心前进!

「蹬丶蹬-」

就这样,夜天没再迟疑,将迅速没入地道,开始前进;然而……他才走了几步,又突然大感不妥,自己好像正被人从后追踪!

「谁,给我出来!」

夜天回身一扑,冒出了地面。千钧一发间,他头上竟有黑影罩落……没错,看来他身后确实有人,此刻正手起剑落!

「嗖-」

寒芒乍现,死亡气息正迅速逼近,刺客可能还超过一人!

幸好,当前的夜天已届七阶,灵觉远比从前敏锐,身手也极迅捷。随着他猛然回身,大袖一抬,电光火石间……便已把刺客们的两把铁剑反夺过来,再之后,现场又传出了几阵割肉般的脆响。

「嚓丶嚓丶嚓-」

很恐怖。转瞬间,地上呈现出两具躺尸,皆被一分为二,血肉模糊,不堪入目。两柄铁剑,夜天刚才一只手蒙了一把,再随意挥劈几下,轻描淡写……如此不过片刻,两名刺客便已经倒地浴血,死无全尸了。

经初步判断,他们应该只有六阶初段,战力差夜天一大截;若非如此,他也恐难将两人一剑毙命。

「你们是谁,为什么偷袭我?」。

夜天瞪眼怒喝,初时,还以为他俩就是「魂族猎者」,但想想后又觉得不是!那些猎者既有本事在外布结逆天法阵,修为绝不会这么渣,能让夜天一招放倒。

因此,这两个人应该不是猎者。

第五二七章:本为同根生

「你们到底是谁……」夜天微眯起眼,再扫视起两具血尸,这次才发现……他俩居然是人族修士!

夜天没眼花,他清楚认得这两人,都是当日「征仙队」的一员,亦即圣地修者,如假包换!

对,肯定是他们,但同时间,夜天却有几件事搞不懂:到底两人何故掉队(没跟大夥儿上路),何解要来「血花台」,又因何袭击自己?

「莫名奇妙!」

夜天实在大惑不解,然而,却也不会有时间慢慢探究,那是因为:草芦内,原来还隐伏着另外两名人族白衣修者!他们似有什么血海深仇,非常敌视夜天,因此甫现身,已随即前后包抄,并且祭出了绝杀,毫不留手!

「人丶妖两族不共戴天;妖孽,受死吧!」

两人齐声大喝。一转眼,草芦内已形成了一个铁剑大阵,每处出入口(包括通往地道的卡板),皆有一柄战剑堵塞,严防夜天突围。那就是说,夜天已被严严封困室内!

「喂喂,我也是人族,大家乃自己人,先别内讧!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危急关头,夜天其实也想喊住他们澄清,却发现全不管用。这两名白衣修者因见同伴惨被分尸,便早已目眦俱裂,杀红了眼,连喊着「妖孽该死」,根本不会听任何解释。

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事出必有因,至此……夜天终於恍然因何被恨:是他的造型出问题!

无他,须知魔化后的自己,银发紫瞳,一袭黑袍,身周更有七宗魔兵绕缭;乍看之下,压根儿就是一头活脱脱的大妖,像妖多过像人,无怪会被误会!方才,那些圣地修士定是把夜天当成了血妖,才会出手施袭!

「喂喂,我是人,大家听我听释!」

夜天尽了最后努力喊停,在宣告失败后,也只好硬着头皮还击。同一时间,对方却看似要往死里打,守门的战剑转眼又凭空摆尾,疾射而来,誓要把夜天钉在墙上!

「霍霍霍-」

「岂有此理!好……既然你们非咬定我是妖,夜天就彻头彻尾成魔好了……」忽然之间,夜天眸泛戾光,亦本能地祭出了招魂幡,准备还手。最近这段时间,他似乎已越来越倚重幡子,基本上只要遇到麻烦,就会第一时间想到它。

接着下来,夜天双手开始结印,狂念口诀,催动起招魂幡;然而,这次它却好像发挥不出应有威力,忙了半晌,夜天仍没凝聚到几头亡灵丶凶物。

「不好,血花台阴煞气不够重,不利招魂!」夜天一阵发毛,腹腓连连。

不过没办法,此时兵凶战危,已由不得他另觅战法;夜天只好退而求其次,将仅有的凶灵全部打出。

「呜呜呜-」

「不管用,它们太弱了!」夜天再次吐槽,心知不妙。眼前的亡灵明灭不定,气势显然不足,跟战八爪怪时祭出的那一批相比,可谓有天渊之别!结果,修士们只要轻轻一抬手,便已将亡灵悉数化解,不构成任何压力。

夜天暗暗心惊。这两名白衣修士能考上「征仙队」,想必也是天纵之姿,惊才绝艳之辈;渡界后,他俩彻底摆脱了人界病土的枷锁,看来亦(跟自己)同样进步神速,至此已迈入七阶,不下於夜天!

「咻咻咻-」

这瞬间,就在夜天准备换兵再战之际,修士们也没闲着,继续掐诀,霎时间,又有两把战剑飞纵而来。

「都说了大家是同类,你们有完没完?」夜天渐感烦燥,也在这时,他终於一劈手,祭出了新获的「水雾战甲」迎挡。

「叮!」

两柄绝世神剑,一向削铁如泥,此时它刺向晶膜,霎时间,竟令它呈弧状般屈曲;然而,这重「水雾战甲」似能承受极强张力,却始终没被刺穿……到最后,还是两柄战剑后劲不继,当先弹飞而回!

「哈哈哈……」

夜天冷笑,压力也顿时有所减轻。然而修士们却始终不听解释,要继续下重手,转瞬间,两柄战剑翻了个筋斗后,又再割裂虚空,去而复返!

「咻咻咻咻咻-」

忽然间,夜天有些傻眼了:本来,战剑分明只有两柄,但渐渐地……又变成三柄丶四柄丶五柄!阵中的圣地修士也仿佛越来越多,从最初两人,增加到三人丶四人,甚至更多……

「一群蠢货!现在猎者们未找上门,咱们人族便先自相残杀了,真够团结呐!我若死了,以后你们被魔族吊打时也别哭!」

夜天连连诅咒。随着对方有援军加入战团,压力霎时间又回来了,刀光剑影,剑气激荡,令他越发疲於应付……

幸好,夜天很快已镇定下来,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对方人数其实没增多,一直都只有那两个人。和夜天一样,他们都修成了无数化身,而这第三个丶第四个丶第五个人,其实统统只是化身,并非真的有「援军」出现。

夜天沉吟:「没有援兵就好。现在,我只需判辨谁是化身,谁是本尊,再集火那本尊,往死里射……」

不知不觉间,他露出了一抹邪笑。夜天要反击了,这一次,他自知不能再倚仗白骨幡,於是……便毅然探入丹田,同时抽出了「紫翎弓」与「天虹仙弓」,打算一弓射一人!

「呜呜-」

这一刻,七色宝弓垂悬半空,宝光璀璨,流金溢彩,异常吸睛。它甫出场,便马上引起了修士们的注意,并一齐发怔。

「停手!」要到这一刻,才终於有人发现问题,并流露出惊容:「这是天虹仙弓?你……你是夜天?」

从他吃惊的反应判断,刚才一定是错将夜天当成某头妖怪,因此深痛恶绝,务要往死里打,一直到现在才觉悟。而夜天既不是妖,这名修士也不好再盲狙下去,便连忙着同伴收手。。

就这样,双方一息间前还生死相向,转眼却已收回所有飞剑丶神弓,暂且停战。

「我们……认识?」同时间,夜天也觉得对方面熟,却偏偏喊不出名字。但对圣地中人来说,见面报名号却是头等大事,於是他忙不迭提醒夜天,自己是紫玄上人。

第五二八章:再次呼叫

「紫玄上人……?」夜天顿时陷入了沉思中。

紫玄是谁?这家伙可是大有来头,他本为昆仑圣主,后来更随「征仙队」渡界,并在妖域破入仙阶;再之后,又因担心昆仑基业守备空虚,会被邪道有机可乘,便毅然离队返回人界。

就此,紫玄便以仙阶之身回流昆仑,成为定海神针,一夫当关,要直等到两界域门快闭合的关头,才再次动身回妖界。夜天也记得,自己从前在昆仑山被渣男诬陷丶指证(杀害段攸敏)时,紫玄碰巧也在场,只是他离开得太早,应该不懂渣男其后将阴谋败露,身败名裂,也不晓得夜天已获证清白。

话分两头。紫玄又解释说,当他第二次告别人间,再进妖界时,却发现「征仙队」早已绝尘远去;他经过一番搜探(其间更曾激战妖怪),好容易才碰到三个同样脱了队,跟大夥儿失散的倒霉鬼,而这些人同病相怜,自然一拍即合,立刻决定结伴上路。再之后,他们因想避走阴煞气重之处,便误打误撞的,误闯了「血花台」……

事实上,紫玄等人比夜天还先抵达「血花台」,却也跟夜天一样后知后觉,踏入草芦后,才惊觉已陷入猎者们的「魂之法阵」,能进不能出。在之后半个月,诸人曾尝试无数方法突围,可是都不成功,只能坐困愁城,直至夜天的出现……

「怎么了,你们真的将我当成了猎者?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杀死我,法阵就会立刻消失?」草芦中央,夜天此时仍对紫玄极缺好感,便禁不住挑眉嘲讽。

「哼!」因段攸敏之死,紫玄也对夜天存有敌意;这一刻,他无意中又瞟见了地上的血尸,看到两名同伴的惨死状,不由得咬牙切齿,越发激愤:「夜天,你自称为人族,怎么使的都是邪功?他们俩的死,还有阿敏的死,都要算在你头上,血债血偿!」

「呸,满口歪理!想不到你身为一代圣主,识见竟如此肤浅?!」夜天听了,却一脸不以为然,翘着嘴冷笑道:「哼,你这两位同伴的死,与我何干?他们分明是没弄清楚情况,就冲出来盲狙,死有馀辜。你还想算到我头上来,根本是无稽!」

夜天看着紫玄,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件要事,不由得大为紧张。

是叶长诗的事。紫玄当日第二次渡界时,曾以「给征仙队中的石丶宋二女作伴」为由,擅作主张,带上了她。按道理,叶大姐现时应该就在附近?

「叶大姐在哪,为何感应不到她的气息?当天你拐走她那笔账,还没跟你算哩!」夜天瞋目喝斥。新仇旧怨叠加,令他怒从心起,无法平静,心想大姐若因其莽撞而出事,他绝对要跟紫玄没完!

「她吗,这……」忽然间,紫玄的眼神飘来飘去,还闪现出一抹愧疚之色,支吾道:「她……她的肉身在渡界时崩碎了,我竭尽所能,也只能保住其残魂。再之后……我们在路上又被伏击,结果连残魂也弄丢了。」

「什么,弄丢?!」夜天双目睁圆,觉得很匪夷所思,也难以接受;霎时间,真想揪住紫玄狂摇丶撼墙:「谁敢打抢你们?魂族猎者吗,你还有什么线索?快说!」

「这……」草芦门前,紫玄受到震慑,不自觉倒退了两步。他正在支吾之际,忽然间……现场却有人大呼救命,立时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

「救命,救命啊……圣主救我!」

突如其来的哭喊声,呼天抢地,连夜天也大吓一跳,到底是谁?

「段攸方?」刹那间,夜天认出是渣男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大激灵,也暗自后悔。

不好,他刚才顾着发招,没好好看管丹田,结果便给了渣男机会……乘势探出头向师祖呼救,实在是大意!

「聒噪,回去!」夜天勃然大怒,想也没想,便准备抬手……将段攸方拍回丹田深处,封印起来,不让他再呱呱乱叫。

然而,这阵骚动却早已引起紫玄注意。眼见「爱徒」惨被炼成残魂,他当即脸色一沉,眯起眼,脑门子冒现黑线,要向夜天讨个说法。方才的愧歉疚之色,至此亦已烟消云散。

「夜阁主,阿方怎会在你身上,还折磨成这样子?而且……你当天不是因杀害阿敏,被本门关押起来了吗,居然又逃出来了?」草芦门前,紫玄上人蹙眉冷喝,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夜天却不服气,当即反呛:「呸,这渣男罪大恶极,被切开一百块亦难抵过,我……」但说到这里,他又勃然勒止了舌头,发觉骂不下去。

夜天刚忽略了时序先后。当日昆仑审断段攸敏案之时,紫玄太早离开,并没亲睹丶见证渣男其后阴谋败露,身败名裂的一刻,也不晓得夜天已获证清白。在紫玄上人眼中,夜天极可能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徒,段攸方则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正邪倒反了。

或者说,紫玄既不明事实真相,此时更看到段攸方不断被虐,那在心疼爱徒,加上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便自然不会信夜天的一字一言。夜天再辩解下去,也是白费唇舌!

「算了吧,清者自清,你们喜欢误会下去的话,随便。我没兴趣,也没必要澄清!」夜天摊手咕哝。

然而,此时他顾着叽歪,一时间却忽略了段攸方,未予镇压,结果便给了他机会钻空发难。蓦地,渣男又趁机爬到丹田边缘,向紫玄大声传音:「圣主别相信夜天!他不仅是杀人凶手,还投靠了魔道,成为其爪牙残害人族!他是因为出卖灵魂,献身魔族,才会获传授这身邪功的,师尊快杀他除害……」

夜天叱道:「给我闭嘴!你敢叫嚣,难道是嫌每天折磨不够,想我加罚?」。

「师尊你都听到了,夜天是恶魔,快救救我……」

「嗐,没有人能够救你!再敢吵闹的话,以后加刑!」至此,夜天终於忍无可忍,立将渣男残魂一掌拍入丹田深处,镇封起来。这么一来,即使强如紫玄亦告鞭长莫及,除非能擒住夜天,否则恐难救出渣男!

第五二九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这样,夜天又再次与两名修士对峙起来,剑拔弩张,气氛闹得很僵。

本来,他们都极力想避免人族内讧,同室操戈,以免被其他妖族(甚至是猎者)坐收渔利;然而,因着段攸方之肆意挑拨,双方的裂痕越来越深,至此已届覆水难收的地步,无从修复,看来……今天终究难免一战。

「嗡嗡嗡-」

法阵中,紫玄上人缓缓运功,再扬剑点前,寒声喝道:「夜天,既然你已入魔,那我现在杀你,已不再算人族内讧,而是要为人族清除叛徒!」

在紫玄眼中,夜天之罪名有三。

一丶当日杀害段攸敏,狂虐段攸方;二丶今天残杀其同伴,不留全尸;三丶修练「妖灵八转」邪功,可见已经投靠妖族,铁证如山。正因这三条罪名,紫玄现在出手就变得出师有名!

「呸,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救出阿方,不然我枉为人师,枉为圣主!」紫玄眸泛寒光,义正辞严,同时间,他们的剑阵亦已经就绪,全部战剑铮铮鸣响,蓄势待发,似要跟夜天不死不休。

「蹬蹬蹬-」

事到如今,夜天见一战难免,两把神弓亦再次出台,一把瞄准紫玄,另一把则对向其七阶同伴。

他不停向宝弓倾注真气,源源不绝,「天虹仙弓」化出绿箭,「紫翎弓」则生成银箭,一口又一口,箭射白衣修者,哧哧作响。

「锵锵锵-」

「哧哧-」

和好已经无望,双方唯有疯狂催动玄功,浴血奋战,务要对方先行倒下。

这一刻,四周剑气冲腾,电光迸溅,激荡着毁灭性的力量,恐怖惊心;草芦屋顶率先被毁,未几,连墙壁亦有坍倒之象,然而交战双方却杀得难解难分,无人愿先停手。

「咻咻咻-匡当-」

三人当中,以夜天实力最强(七阶中段),悟性也较高,反观两名修士才刚登临七阶,战力明显稍逊;然而他俩倚仗人数优势,再加上获昆仑「十二仙剑阵」加乘,发挥出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很快便扭转劣势,能与夜天互相扯平。

僵局中,夜天不免怀念起金头发……和他的四大天狼神兵。血狼之觞丶白狼之憾,天狼之罚,只要有任何一宗在手,相信早就能清场了

「锵锵锵-」

刀光剑影,罡气浩荡,双方打得地暗天昏。草芦内七零八落丶碎片四散,未几更终於坍倒了一堵墙,眼看快将沦为废墟。

苦战超过百回合后,紫玄和夜天皆已全身染红,血迹斑斑,却仍未分出高下。此时此刻,他俩挂彩了,围墙倒了,唯独外头由猎者们布的法阵封印,却丝毫没松动迹象,这样再打下去,更恐怕会惊动外界的高阶妖兽!

紫玄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再继续纠缠的话,他俩恐怕仍不能占上风,只会落得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於是,他便开始向其同伴秘密传音……

「嘘,我俩被猎者法阵封困多时,难得这小子找出了一条活路,那还不如先逃!依我看,现在应先和『征仙队』会合,再纠众回来声讨夜天,救出阿方,取回公道……」

「额,你们想逃?!」夜天道行较高,立时截听到两人的对话,正想喝止……但稍为琢磨后,倒发现这样破局其实不是坏事,原因:胶着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方得主动退出,也好作对方的下台阶。

然而,就在他还迟疑之际,紫玄却抢先行动了!

「轰隆-」

霎时间,他们都祭出了随身卷轴,仗於身前,念诀后再抖手扔出。结果一转眼……现场已变得烟雾弥漫,能见度下降至零,甚至不见五指。

「擦,又是卷轴,你们圣地没其他法宝的吗?」

夜天立刻腹腓。说真的,在这种浓雾密布的环境下,他自保有馀,杀敌却终究有心无力;结果,及至他运转功法,令四野回复清明时,紫玄及其同伴却早已去如黄鹤,不见影踪……

没有人,真的没有。夜天起初还担心会遭伏击,因此相当警惕,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草芦内却依然未有动静,他俩看来真的已不在了。

经初步推断,紫玄两人应是抄地道遁走的。事缘「魂之法阵」此刻封锁十方,唯独地道没有被封,故他俩若要逃出「血花台」,就只能走地道一途。

事实上,紫玄一直都不知晓有这条秘道存在,若非碰巧有莎蔓华出现当其「指路明灯」,还真不懂要被关到何年何月!故此,他其实应感激夜天等人才对,而非恩将仇报,往死里打!

与此同时,夜天见紫玄从地道脱困,亦犹豫着是否应紧追出去,尽快离开此地,但也在这时……又突然听到莎蔓华在镇魂瓶中叽。

「主人,先别急着走。奴家有一种不祥预感,雪刃姐似乎也遇事了,不如先到处找找,看看她有没有给我们留下口讯……」

一想起好姐妹,莎蔓华竟变得忧心忡忡,愁眉深琐,和平日的浪荡丶狂放大相径庭。

都说女人的第六观最准确。给连番念叨(语言轰炸)后,夜天也渐渐心生不祥;雪刃-这方「血花台」之主,似乎真的遭遇了不测。

「好吧,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夜天点头同意,开始眯眼探搜。

七阶强者过招,地动天摇,破坏力非同小可。激战过后,此时屋檐被摧毁了,墙壁坍倒了两面,大部份陈设亦已破碎,令草芦内一片凌乱破败,俨如废墟。夜天在碎片中翻搜,忽然间,一面小镜引起了其注意。

「咦,很特别……」。

这是一面小铜镜,镶嵌於紫框内,看起来妖里妖气。夜天记得莎蔓华也曾有过这么一块镜子,名为「妖光镜」,与它非常相像。

事实上,夜天之所以会锁定此镜,全因大战后现场的器物皆已尽毁,唯独它能完整无缺,没有裂纹,没有崩碎,故肯定有不凡之处。果然一看之下,此镜确非普通镜子,而是一面「妖光镜」!

第五三零章:我应如何拯救你

「妖光镜」,也被称为「追踪」之镜,用法很简单:只要将一颗夜光珠置於追踪对象身上,而只要他(她,或它)距离不太远,其附近景物就会在「妖光镜」中反映出来,非常神异。正因如此,它很适合用来窥探敌营。

「嗯嗯……」

废墟中,夜天捡起了「妖光镜」,反覆摩娑,一阵怔怔出神。他若有所思,心想雪刃既然有一面「妖火镜」,那身上……也肯定会有相应的夜光珠;那就是说,镜子应该能告诉夜天,她目前在哪儿。

於是夜天双指合并,向小铜镜注入真气,渐渐地,镜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呜呜呜-」

那是一名年轻女血妖,不过其脸庞很蒙矓,身周的景物亦不清晰。夜天有些无言,但之后不论他如何运转功法,倾注海量真气,影像却始终迷迷蒙蒙,无法实化。

「她就是雪刃姐……」莎蔓华再次传音。她与雪刃姐份属闺蜜,亲密无间,故即使影像模糊,但单凭轮廓……已马上能认出她来。

这一刻,镜中的「雪刃」似乎有话要说。

「各位,我是雪刃。当你看到这片段时,相信我的真身已远在千里之外了……对,你们没猜错,我确实是被魂族猎者抓走的,其后他们更将我炼成战魂,送往北州『阴马城』拍卖……」

雪刃说,其实她现已距离「血花台」很远很远,理论上,连妖光镜也应该鞭长莫及,再捕捉不到其影像了。幸好雪刃早有先见之明,已在沿途悄悄遗落一颗夜光珠,并附上了自己的精神烙印,这么一来,后来者才有机会听到这番「遗言」……

最后,雪刃还有一件事要透露。

「听说拍卖场近来货源短缺,供不应求,才令猎者们越发猖獗,四出捕猎各阶生物;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这片『血花台』净土也给盯上……这次被擒获的活物很多,几乎是不分种类丶强弱,我甚至看到有一名约三十岁,大概不会武法的人族女残魂;猎者们大概是饥不择食,大小通吃了,连这样的劣等货色也不放过……」

等等!「三十岁,不会武法的人族女残魂」,此人会是叶大姐吗?

夜天立时一阵激灵,大为紧张,甚至有狂拍丶狂摇镜子的冲动。这刹那,他很想「追问」下去,追问叶大姐的下落,但又突然醒觉:眼前的「雪刃」只是一缕精神印记,根本不能和他对话……

不错,雪刃就只说了这么多,之后却再没片言只语,还开始慢慢消散。

「呜呜呜-」

看着小铜镜,莎蔓华的美眸子水雾迷蒙,一片湿润。雪刃姐证实被掳(还要失去肉身,成了战魂),实在令她心急如焚,无法平静,只得连连恳请「主人」夜天帮忙。

「主人,你一定要赎回雪刃姐,一定要!」莎蔓华哽咽道。瞧她这副模样,想必是与雪刃感情深厚,姊妹淘遇险,她自然非常难受。

「放心吧,夜天不会袖手旁观!我答应你,一定救她出来,让妳们好姊妹团聚……」夜天说着,渐渐还攥起了拳头,流露出坚决的神情。

事实上,莎蔓华倒真的不用担心夜天不管此事,因为两人此刻目标一致,都要救人:她要赎回雪刃,夜天则要找叶长诗。为此,夜天还再次问她:「莎姐,你快告诉我,『阴马城』该怎么走?」

阴马城,位处北州,是公认的中立城,各族皆有默契不能在内开战。然而城中龙蛇混杂,充斥三教九流,更有全域知名,号称品种最全的「战魂拍卖馆」;正因如此,猎者们捕获丶祭炼亡魂之后,一般都会带往该城转售获利。

这一刻,莎蔓华无疑正急着救人,刻不容缓,但大夥儿当前身处南州,阴马城却远在北州,彼此相隔着几千里,根本就急不来。

同时,他们还得解决一个问题:去阴马城,应该走哪一条路?

莎蔓华修为低微,胆子自然小,这次仍不建议夜天抄捷径,并继续强推那条贯通妖域南北的「南北大道」。无他,只因「南北大道」曾被大能施法炼净,妖魔禁足,所以路上相对安全;同时沿途不用分心打魔兽,也可省却大量麻烦和时间,一举两得。

「主人,我们依循『南北大道』,先抵达北州,在那才再转入通向『阴马城』的小路呗……」莎蔓华念叨作结。

「仙界口岸位处北州,嗯嗯,既然如此,横竖我原本也是要北上的,此行救人,倒不用多走冤枉路耽误时间,还好丶还好……」夜天一阵沉吟。

他没有忘记萦池仙子。追上「征仙队」,跟她会合,这无论如何也是重中之重。不过有时候人越变强,责任便也越大,要「救」要找的人也越多;当前,夜天除了本来要找的小仙子和金头发,又突然添上了一项支线任务。

其实他想说,自己就只有这么一双手……

「呼呼呼-这么多重任,让我透透气可以吗……」

最后,夜天在短暂运功疗伤后,终於调整好心情,毅然动身。他紧随紫玄的脚踪,穿越地道,走出草芦与「血花台」,很快已回到外头那片充满罪与血的世界;看来,夜天一天未踏上「南北大道」,就得继续在血潭与泥浆中和各种妖魔搏命,无日无之。

******

光阴似箭,转眼又过了半个月。今天,遍体鳞伤,血衣蔽体,身上有着无数血洞的夜天,终於赶抵了传说中的南北大道。

他安全了!

忽然之间,世界像清净了,凶兽停止哮啸,血潭血湖全被净化,空气也瞬间变得清新。经过印证,这条确实是南北大道,妖魔禁足;从此以后,路上将不会再有任何血妖丶魔兽或猎者扑出施袭,反而可见到不少同类(人族修士),和前一个月的环境简直是一天一地。。

终於脱险了,今后总算能过些安定日子,可喜可贺!

「其实……我早已习惯打打杀杀的日子,现在世界清净了,反而怕闷……」

第五三一章:山不转路转

「其实……我早已习惯打打杀杀的日子,现在世界清净了,反而怕闷……」

夜天咕哝。而且不知怎地,他自从踏上这条无魔之道,心里就一直不踏实,像受着某种仙禁力量干扰,令他浑身不舒爽。这令他大惑不解,南北大道的净魔力量分明只针对妖腐之物,而自己既为人族,怎么也会遭牵连?

「是何处出的问题?哎哎,老天爷,我夜天是人而不是魔呐,请你不要弄错!」夜天连连搔头,就是想不出原因。

这个时候,倒是「母亲」哀谣看得透彻,一语中的。

「别错怪老天爷,此事跟他无关,而是你的『妖灵八转』与仙气排斥……」镇香瓶内,哀谣其实已许久没作声,至此似乎是真的看不过眼,才终於打破沉默,指出问题所在。

「妖灵八转?嗯嗯,你说得对,很有可能……」夜天恍然。

不错,他转轨上的魔兵既有骷髅,也有腐血,甚至有招魂幡,看来确是太过「魔性」,因而遭仙禁力量排斥,不住的鸣响;若非其兵主夜天「还算是人」,某程度上能达至掩人耳目,瞒天过海之效,它们恐怕早已遭致命打击,灰灭烟灭了,受的岂只是一点点干扰而已?

但纵然如此,仙禁力量依然令「妖灵八转」运转不畅,也叫本来谐和共存,从不碰撞的魔兵们渐生磨擦……未几,小头骨便和天痕迎头相撞,白骨幡也意外撼上小魔蝎,魔兵们霎时乱作一团,狼狈万分,实在令人头痛……

不,这点小问题决不能难倒夜天。

「嗐,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人不转,兵转!」

忽然之间,夜天计上心头,眸子泛现奇光。他有几种应对方法:其一丶减缓转速,降低众魔兵相撞的机会;其二丶叫天虹仙弓刷出绿色天幕,护佑身周,减轻仙禁力量的影响;最后还有第三……

夜天想起体内还有七个遗弃已久的小金人,他们各持仙兵,形成「仙灵七转」,正隐伏於丹田深处。现时,夜天正可让这些小金人释出仙气,化成道道仙兵虚影,在绿色光幕外盘转,转移视线!

夜天的想法很出格。他要自制仙兵,协助魔兵伪装(成好人),回避仙禁!

「淙淙-」

山不转路转,到最后,夜天还真的成功了!随着仙气於身周积聚,过了片刻,其魔性竟开始被慢慢淡化,以致能「蒙骗」仙禁力量,免除干扰!

欺天换日,匪夷所思。就这样,众魔兵很快已能回复正常转速,夜天成功了!

「哈哈哈……」

夜天素来以脑筋灵活,适应力强自傲。经过此役,他更确信自己可在任何一个位面里混,并且混得很好。不论把他扔到人界丶妖界丶仙界,甚至是咒界丶死界,他都有着过人的生存本能!

话分两头。夜天解决了转轨的问题后,便随即开始上路;这一次,他由於不再用时刻掐架,因此越走越快,进境顺利,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路上太沉闷了。

没办法,金头发此刻不知身在何方,卡琳特又疯疯癫癫,莎蔓华愁眉深琐,至於哀谣……则更素和他有心病,欠缺话题。一路上,夜天都不懂应和谁说话,结果只可以自言自语……

不过说真的,清闲无聊倒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夜天沿途可多进神识大道修练,专心悟道,不怕随时被妖兽打扰。其次,他亦可有多些时间……做实验!

对,是做实验。夜天身上有段攸方丶哀谣与莎蔓华三缕残魂,一直以来,他都想试将诸魂释出外界,只是欠缺机会而已。

以前在人间,由於灵气匮乏,残魂基本上不能被释出「见光」,一在外间暴露,之后就会迅速崩坏,神形俱灭。但妖域却不同,这个位面的灵气相对充沛,未知法则会否亦因而有变?

「先试试吧,一试无妨……」

夜天扫视着诸魂,思前想后,终於锁定了段攸方。无他,只因三魂当中,他就最恨这个渣男,因此若要找白老鼠的话,自然非他莫属!

这回夜天却有意外发现。妖界灵气充足,似乎相对适合残魂生存,不会马上崩坏!段攸方被释出后,在外界竟足足逗留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呈现不支,得送回丹田中稍歇。

「很好,实验成功!」

夜天翘起了大姆指,接着下来,又陆续把哀谣丶莎蔓华也送出去透透气。

但老实说,夜天对哀谣不太信任,因此处处提防,严密监控着,并不放心让她离开视线范围。

至於莎蔓华,夜天对她的为人还算是较放心,(不放心的,只是其人身安全)。没办法,莎蔓华终究是血妖,不属於人族,因此,已被净化的「南北大道」未必最适合她活动。不过幸好,仙禁之力一般只针对仙阶强者,修为越强便越受制约,而莎蔓华终究只是渣妖,存在感太弱,那只要别强行运功触发禁制,还是能挺过去的。

最终,莎蔓华在外转悠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后,基於状态开始不支,便只好「嗖」的一声,飞回镇香瓶中静养。

一路上,夜天除了间中放狗……噢不,是「放魂」之外,大部份时间都花了来修练。

七阶以后,神识大道上的阻力越来越大,夜天必须付出无尽毅力,开山劈石,一步一脚印,艰难的负重前进。正因如此,他的进度难免比从前大为减慢。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夜天从南州进入中州,再横渡中州,经过平淡而漫长的旅程后,今天……终於到达北州的边界了!!

这段时间里,夜天虽进度转慢,却一直锲而不舍,辛勤不懈的修练:在南州时,他还只有七阶中段,后来进入中州,他已精进到七阶中上,及至抵达北州边界时,终於更再上层楼,登临了七阶顶峰,现时距离八阶「仙极境」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都说每个大境界之间如有天堑隔断,最后的一步总是最难踏出,夜天现在又得为卡关而苦恼。

第五三二章:看不见

神识大道上,有一条悬空走道,这三个月来,夜天在其上走啊走,跑啊跑,冲破重重阻力,至今终於抵达「七升八」的关隘;然后,难题就来了。

他看到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如宛如巨拳般粗大,正突兀的横断在前,并一瞬不瞬的瞪向自己。

「喂,看什么看?」夜天有些不爽,当即反呛,然而……当他再多看两眼后,又不禁一阵寒颤,全身连起鸡皮疙瘩。

这是一双非常大的眼睛,阔几近五尺,瞳仁呈海蓝色,晶莹透亮,唯独眼神较为空洞。它也是独立的存在,独悬於半空,并没连接四肢五官,因此看起来还颇感诡异;此时此刻,大眼正横断桥头,一夫当关,不让夜天通过。

「喂,眼兄你看什么看?本尊又不是大帅哥,有什么好看的?」

关隘前,夜天双手抱胸,又再反覆质问。与此同时,大眼睛的脾气似乎很好,并没生气,并没骂回,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的瞪着夜天,眼神亦略显空洞。

很快,夜天便想出它不说话的原因了。那是因为:对方本来只是「眼睛」,而不是「嘴巴」!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自然就不会讲话,不会传音,不懂回应夜天了,毋需大惊小怪!

「好吧。既然你不鸟一下,我就当你是默许了。麻烦请让开,给小弟通过可以吗?」夜天拱手笑道。

接着,大眼睛依然不吭一声,既没同意,也未有表示反对。夜天见状,想了想,终於决定假装看他不见,直接绕道而过!

「蹬丶蹬丶蹬-」

夜天心存着侥幸,一边吹哨,伸懒腰,各种抓耳挠腮,再借势大步踏前,一步一步,昂首阔步,直逼向大眼睛,企图蒙混过关。这一刻,他脸上若无其事,神情轻松,真将大眼睛当成了路人甲,予以无视。

然而,这双明眸却没那么好忽悠。由於他没有嘴巴,也没有耳朵,首先已不用怕被嘴炮干扰;从一开始,大眼便能专注的紧盯夜天,监视其一举一动,不被扰乱,一发现他「图谋不轨」,试图闯关时,也可随即出招干预!

「嚓-」

毫无预兆下,大眼睛突然一眨,刹那间,双瞳便迸发出两道金光,霸天绝地,并直射向夜天!

「什么状况……哇哦哦哦-」

突如其来的金芒,令夜天猎手未及,这一刻,他还来不及作反应,全身便已被电光所笼罩,霎时如遭雷击,像有源源的电流漫过百脉,令其不停剧颤狂摇。此时的夜天,全身毛发倒竖,已变成了一头刺猬!

「轰-」

最终,他还是挺不过去,全人弹飞回十丈之后,打回原形。

定睛一看,夜天全身熏黑,呲牙咧嘴,手按白骨幡支撑,好容易才踉跄站起,重新凝视着大眼睛。刚才的电光,绝对蕴含了精纯的八阶伟力,非当前的夜天所能抵挡,一经扫中,就只有被轰飞的份儿!

「额,这神眼真难缠,既不能靠嘴炮忽悠,装神弄鬼相信也不管用,我当如何闯关?」

夜天腹腓连连,思量了半晌,又决定改变策略闯关。这一次,他将会尽量低调,不动声息,希望能够成功。

蓦地,夜天屏止呼吸,设法隐去自己气息,再一小步丶一小步,小心翼翼的前进。

同时间,大眼睛亦继续一瞬不瞬的紧盯夜天,其瞳仁明亮透澈,看起来人畜无害;然而,当夜天非常接近他,双方已只剩数丈的距离时,变故却又再出现了。

「嚓-」

大眼睛赫然眨动,瞬息间,双眸吐出了两束狂霸的金光,直射向夜天。由於他眨眼时毫无预兆,这一次,夜天又再度闪避不及,转眼已没入进电海中,如同触电,被电成一只刺猬……

「轰-」

最后,夜天终究难逃被弹飞的命运。他重摔在十丈之外,焦头烂额,一片狼藉,连身周的「妖灵八转」亦告东歪西倒,乱作一团。

「我不相邪,再来!」

走道上,夜天咬牙切齿,艰难的站起,再接再励,誓要在进北州前强渡天堑,迈入八阶。

接着下来,他将会数度改变策略。

先是靠飞行,御空飞行,强行飞越大眼睛的领空。只不过……这绝对是说易行难,事缘七阶以后禁制力量正呈几何级数陡升,令空中阻力大增;夜天根本升不上高空,而只可低空飞行,高度不够,就避不开人家的法眼了……

「哧-」

果然没错。大眼睛目光锐利,一视千里,也机警得很。这一刻,只见他眸波一转,转看高空,瞬间就像雷达般锁定了夜天,根本无所遁形,避无可避。

接着……只听得嚓的一响,两束光柱爆射而出,又再应声击中夜天,将他电成大刺猬。而同时间,被劈后他亦无法再保持平衡,顿时惨遭击落,再次摔得眼青鼻肿,七大魔兵散落遍地,狼狈不堪。

「轰-」

「不信邪,再来!」

这一次,夜天将召出四缕化身,分持天痕丶头骨丶招魂幡与水雾战甲。

四具化身,初时一字排开,总共形成了五个夜天。然而,各人很快就会分道扬镳:两名化身向左,两人向右,全都身如游鱼,步若凌波,呈「之」字形般快速移动,留下大量残影,总之……务要扰乱大眼睛,令其傻眼,好让真身钻空突破。

夜天此计甚妙。这时他一身化五,最后即使真身被瞧穿,但同时间……只要有一缕能乘乱突围,冲抵八阶彼岸,他今天就不枉此行了!

然而,夜天还是太低估了大眼睛,很快,这双神眼就会让他领教何谓「一眼关七」。

「咻咻咻-」。

事实上,众化身的身法已算极速,他们来回飘移,的确能制造出大量虚影,由最初的五个夜天,瞬间变成十个丶十五个丶二十个……令现场影影绰绰丶花多眼乱。谁知道,大眼睛却比他们转得更快。

这一刻,这双神眼眼观六路,眼珠不停转动,快若闪电,五缕真身化身,全部分辨得清清楚楚。谁稍为靠近关口,都会立遭电光招呼。

第五三三章:通南北

「哧哧哧哧哧-」

转眼间,神眼已经连眨五次,那就是说,共喷出了五道恐怖电光,所有真身化身无一幸免,皆悉数被轰飞!

「轰-」

夜天摔得灰头土脸,他又再失败了。

只不过,他的个性就是偏执,只要心有不甘,就必定会推倒再来,直至成功为止……

突然间,夜天脸色一沉,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他决定再次改变策略,这一回,不能再奢求蒙骗神眼,相反,他要直接摧毁神眼!

「嗨嗨嗨!」

很暴力的想法。蓦地,夜天将「天虹仙弓」摄到手中,再倾注真气,令一口绿色光箭快速生成。之后,他又猛然拉动弓弦,咻的一响,让绿箭划空而出,如一道惊虹,撕裂虚空,直射向大眼睛!

只不过,这次夜天仍是低估了人家……

「哧-」

大眼睛见光箭破空而来,也及时还以颜色。千钧一发间,只见神眼瞄准绿箭,骤然一眨,这次竟射出了一道粗阔的金黄光束,迎头罩向绿箭……

「霍-」

眼一晃,现场已只剩下电光,却再看不见绿箭了。很悲剧,看来绿箭连神眼的眼膜也没碰到,就已经惨遭吞噬,不剩点滴……

夜天瞠目结舌。绿箭虽快,谁知大眼睛眼观六路,比它更快;绿箭虽强,人家的电光却身怀八阶战力,比它更强。结果转瞬间,仙弓这口可令强者脸绿的无上光箭便告粉碎,神力完全瓦解,归为虚无。

夜天又失败了。

「这双神眼,真几乎不可战胜……」

夜天吐槽连连。哪想到这双大眼看似人畜无害,天真无邪,却这么难忽悠!在神眼面前,不论你讲什么,吃什么,喝什么,他似乎都不会管,但只要你敢越雷池半步,那就没商量了:二话不说,立即扫射电光轰飞,简单直接!

同一时间,夜天被重摔几次之后,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重新进行反思。他开始发现,自己的策略一直都不正确:在这条神识道上修练,想走得远,就必须依循它的套路,跟从它的游戏规则通关,绝不宜自作聪明!

那么,何谓神识大道上的套路?

很简单。还记得每一个大境界,都会有着其专属神通,例如五阶是身外化身,六阶是御空飞行,七阶乃炼魂等等。以上神通,都刚巧是为那个关口天造地设的,悟通了它,本来看似绝望的障碍……自然能不攻自破。

相反,闯关时若不依其法横冲直撞,势必事倍功半,不得要领!

好了,那话说回来,「七升八」的专属神通又是什么?

隐身术!

「哎,我明白了!」霎时间,夜天恍然大悟。无怪八阶的障碍物会是一双眼睛,那是因为:神识道要逼你悟通遁隐之术!

事实上,这双神目能视千里,有形之物通通难逃其法眼;但同一时间,只作为眼睛的他,其实却没有其他感官,不能辨声,也缺乏触觉……正因如此,若要忽悠大眼睛,避过其「雷达」监测闯关,看来唯有「遁隐」潜行!

「让我试试看!」

夜天眸泛异彩,为要证明其思路正确,便连忙凝聚出一缕透明真气,汇於指间。接着下来,他将先向左并指一点,再朝右一按,刹那间,两股透明真气已迅速向东西扩散。

这次很反常。素来一眼关七,金睛火眼的大眼睛,似乎竟察觉不到那缕透明真气,没有眨眼,没有喷射电光,只是继续呆呆地盯着夜天真身,目不转睛,一副人畜无害之相

「果然不出所料!」夜天眉头一扬,双眸再次闪现奇光。现在已足以证明:这双神睛除了视觉外,确实没有其他感官,所以只能感应有形之物,却对无形之物束手无策。那就是说,只要练成隐身术,就能悄悄绕过大眼睛,无痛通关了!

至此,夜天似乎已悟通「七升八」的窍门,妙极。而接着下来,就是要付诸行动,真的遁隐起来……

每到这种关头,夜天就多么想身边出现一位「师父」指点迷津,传授他隐遁之法。没错,素人修仙,无师自通的好处无疑很多,但坏处也很明显。乏人指点,靠自己摸索,注定了要多碰钉子,多走歪路,浪费时间。

现在的夜天,需要极速变强,实在没时间,没本钱去转转折折!

「我不应再浪费时间自己摸索,而应该直接请教高人,再不然,就去偷师!」夜天低声自语。

说实话,像他这种没背景丶没靠山的屌丝,要找高手指点真是谈何容易,反之,去「偷师」可能还更实际。之前在南州,夜天就曾有过这样的机会。他数度被八阶妖兽猎杀,只可惜……当时修为还低,结果被打得尿流屁滚,落花流水,连小命都可能不保,更枉论要逼人家使出隐身绝学。

但现在却不同。夜天已走到七阶大圆满,与下个大境界只差咫尺,差距大为收窄。下次和八阶修士交手时,他应能挺上数个回合,并趁机观摩丶模仿对方的隐遁之术!

「就这样吧。靠自己领悟太费时了,还是偷师省力气……」

夜天沉吟着,渐渐拿定了主意。就此看来,闯天堑确实是急不来的,当前,就姑且先退出神识大道,继续赶路吧。他虽未能完成「北州前登八」的目标,却总算得到了窍门,收获还不错……

******

转入北州后,南北大道像变得越来越繁忙,经常有各种马车丶战车穿越,人流畅旺,有六丶七阶的强者,也有普通散修,仿佛正在接近一个大城。

夜天开始向途人打听消息。。

人们听到雪刃或叶长诗的名字时,一般反应都是摇头,说不懂是谁;当听到「魂族猎者」时,除了摇头,还更会各种皱眉瞪眼,甚至勃然变色。也有人听说,一支规模庞大的猎者兵团最近正赶赴阴马城,夜天估计,雪刃和叶大姐的魂魄很可能就在他们手中,救人之事实在刻不容缓。

然而,夜天最后还是没先去阴马城,而是改为直奔不远处的古河城。

第五三四章:通仙府

那是因为,他终於打探到「征仙队」的消息……哦不,是萦池仙子的消息了!此时此刻,她们正在古河城中稍歇丶休整!

「征仙队不是直奔仙界了吗?我……居然有机会追上她们……她?!」

夜天闻讯之后,一时间既激动,亦感到有些奇怪。征仙队的终点站岂不是仙界吗?既然他们急着赶路,又何不直奔仙界口岸,反而要经停古河城歇脚?

一切必须从那条连通仙丶妖两界的「通仙大道」说起。

每个位面之间,本有着混沌鸿沟相隔,当中蕴含超强的禁忌力量,平时别说(像夜天这样的)七阶修士,即便是逆天级的帝君天尊,恐怕亦不敢随意踰越。至於仙丶妖两界亦然,因有鸿沟隔断,所以除非适逢交汇之期,否则修士们根本不能强渡。

直至有一天,某些人族大能不满足於现状,竟生出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想法;结果,他们便修筑了一条水晶干道,贯通仙丶妖两界,亦即今天人所共知的「通仙大道」。

这条大道,夜天其实见过。是刻图,图中萦池被黄金战车接送奔仙,走的正是「通仙大道」。

话说回来,由於位面间的禁忌力量还是太强,因此大道开通后,普通散修仍无法独自使用(上路)。他们想渡界的话,一丶必须有大能随行护道;二丶必须选腊月,整年当中,禁忌力量独会於腊月时转弱,所以修士们若要上路,唯此月风险最低。

这,亦是「征仙队」虽然出发得早,却被逼滞留古河城,连夜天也能追上的原因。据说,「征仙队」其实三个月前已抵达仙界口岸,这才发现早到没用,还是要等到腊月才能渡界……结果,有人便提议与其餐风饮露,不如转往附近的古河城歇脚洗尘,打发时间。

「请问这次领军的大能,姓甚名谁?」夜天奇问。

「是沈仙子。她本名沈雁南,据说已巡守『通仙大道』数千年,每逢腊月,都会亲领一队人族凡修渡界,经年不改。不过其队伍名额有限,只限百人,因此经常供不应求。」人们回答。

「沈仙子很强大吗,强到哪种程度?」

「不晓得,但肯定已远远超越八阶大圆满,甚至超越了一般图腾,否则很难只身横渡『通仙大道』……」

有路人提及「图腾」。图腾,一般泛指九阶以上的超级强者,例如「天河五煞」当年便是图腾。而沈仙子既能远超图腾,到底会强到哪个程度?

一想起沈仙子,夜天自然也会顺道追问「如何登九」,即是八阶后如何修练下去。

然而,这似乎真的是个禁忌话题,仿佛说了会遭杀头,一经提起,路人们便尽是一问三不知,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人能给予明确答案。即使有较敢言的,也只是不断重覆着那「八阶大圆满已是极限,九阶不能练」的老生常谈而已……

夜天有些无奈,只好作罢,同时加紧日夜兼程,赶赴古河城。

北州古河城,座落於「南北大道」之上,交通四通八达,也是人族於妖界中的最大据点。被大能净化后,此城也成了妖魔禁区,因此很适合人族定居,近年更是发展迅速,一日千里。

夜天进城时,妖界大陆已届腊月,看来「征仙队」快要出发了,但还好,总算来得及。夜天亦听说,全城要举办盛大的欢送大会,为「征仙队」饯行,地点则设於城中演武场。

时间紧逼,夜天不想再错过小仙子,便马上跟途人问明方向,继而动身。这次他也学乖了,由於知道段攸方跟大部份征仙队员都有交情,届时在演武场……很大机会会被发现,於是,便将乾脆他藏到丹田最深处,再加以掩饰,免生枝节。

也在此时,城中又出现了一阵哄动,突然间,所有人都一齐仰视上空,指指点点。

「仙女丶是仙女啊……」

众人纷纷惊叹。漆黑的天空中,赫然泛过了一抹倩影,犹如仙葩划过长空,翩然而来。

这是一号九天玄女,白衣飘飘,秋水为神玉为骨,仙颜无暇,身畔还伴有一名小侍女;她们一出现,空中的血月顿显黯淡无光,其飘过之处,众人无不称羡甚至膜拜。

这一刻,连夜天也不禁仰天出神。根据所谓的潜规则,在妖界,毕竟只有八阶大圆满以上的强者才有资格使用「空域」,而眼前这两名仙女……却能肆意翱翔天际,飘逸去来,完全不当回事,可见必定功参造化,甚至已远超一般九阶图腾!

神女谪临,古河全城惊艳;她的名号,至此也呼之欲出了……

「是沈仙子……沈雁南沈仙子,人族的神女!」

「哇哦,沈仙子又驾临了……她可是妖界人族的保护女神啊,有幸一见,三生有幸啊!」

此时此刻,地面上的群众无不相顾惊叹,甚至有膜拜的冲动。

同时,只见沈雁南柔袖一展,身边的侍女便随即圈着嘴,向下方群众呼唤,代神女传话。

「所有要渡界的修士们,请从速前往仙界口岸集结。十五天后,沈仙子便将率领每年的『百人团』出发,请大家留意……」

小侍女嗓子清脆悦耳,如同之音,令人神往。说罢,她也没打算久作驻留,嗖的一声,随即与沈仙子转身离去,转往下一个目标城镇传达讯息,仅留袅袅馀音。

沈雁南沈仙子,仙颜绝美,脱俗出尘,兼且修为通天,此刻看着她脚踏青虹,身轻如燕,御空去来,就连夜天亦涌现出自卑感,自惭形秽。论容颜,论气质,这世间大概只有一人可作比拟,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萦池仙子……

等等,夜天体内诸魂当中,似乎还有人不服气,看沈仙子不顺眼!

「蹬蹬蹬蹬-」。

忽然间,夜天感到身上一阵异动,并越来越强烈,令他无法无视下去,到底是谁?

诸魂之中,最有资格瞧不起沈仙子的,目测就是卡琳特和哀谣。卡琳特曾是「天河五煞」的神兵兵魂,哀谣则自称为「仙界某神女」的化身,唯独她俩,或有资格可轻看这沈仙子……

第五三五章:鄙视神女

然而,都不是她们。

接着下来,夜天几乎将全身摸了一遍,探搜了许久,才终於找出波动来源:原来异动的不是人,而是腰间那条小黑蟒!

「吱吱-吱吱-」

夜天没想到居然是它。这一刻,小黑蟒不住晃头比划,咿呀怪叫,它连素不相干的沈仙子也槽,这份孤僻,这份傲气,哪怕是秉承於其真身,八妹姬月寒的。

蓦地,夜天脑海中……还居然出现了姬月寒的幻影。她此时板着脸,抿着唇,柳眉倒竖,一副极度憋屈,准要教训人的样子。

幸好,她瞧不起的人不是主人夜天,而是人家沈仙子。

「主人,你干嘛发呆,这算是什么态度?!你怎么了,这种水平的女人……你以前放也不放眼里啊!」姬月寒嘟嚷道。

「八妹,话可不能这样说……」

夜天抬头瞧瞧沈仙子(留下的残影),再看看自己,比较起来,人家是高高在上,他却无比贴近地气;因此八妹这番话,实在令他汗颜不已,不禁讪笑:「唉,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啊。我以前或许是某位大神,但重生之后,世界都大不同了……我一天未重返颠峰,在这种女神面前,也只有当驮兽的份儿……」

姬月寒噘嘴抢白:「呸,沈雁南不过跟我同阶而已!我尚且有自知之明,从不会到处抛头露面,而她……却装什么神女?恶心,不知羞耻!」

「咦,你们……认识?」突然间,夜天心头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隐秘。然而,正当他想追问深究之际,八妹的幻影却倏地消失了,彻底化为虚无;之后,不论夜天怎样凝思冥想,也无法再将她召唤出来。

同时间,半空中的沈仙子也远走了,只空留一缕倩影。来如燕,去如风,来自九天的玄女,飘逸而洒脱,若梦似幻,确实令人如醉如痴。

初时,夜天其实还相当敬仰沈仙子,但随着他琢磨起八妹的那番话,骤然间,竟萌生出一种叛逆,甚至算是邪恶的念头。

他想起了其「初衷」:每打赢一位美女,必取一物留念……

在夜天的幻想中,自己和沈仙子的位置忽然间互换了,世界的设定亦大不同。在新的设想中,只有十二阶的无上天尊才能使用空域,而夜天已迈入这个境界,因此,他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牵着萦池仙子潇洒往来,睥睨天下;相反,本来俯视苍生的沈仙子,则原来只有十阶,所以已经没资格飞,立刻被扯回地面,泯然众人当中。

角色身份赫然对调。幻境中的沈仙子,正於人群中抬头观天,看着夜天遨游三界,掠空而过,不禁露出景仰而欣羡的眼神……

也在这时,夜天却勃然醒转过来。

「呃,还是别总顾着幻想,总活在虚幻的世界中,这样对自己有害无益!以后,我应该踏实的勤修练,拼境界,终有一天,要真正赶超沈仙子,将幻想中的一切一切化为现实……」

夜天如梦初醒,很快便忘了沈仙子,继续前往演武场赴会。

演武场位处古河闹巿,是城中着名地标,规模堪比云端城角斗场。乍看起来,今天的惜别会也非常盛大,以致场外出现了长长的轮候队伍,都在等待接受「安检」!

「哇,这么多人……」夜天不断咕哝,按初步估算,从排队到直正进场,哪怕还要等上一个时辰。幸好,搜身安检似乎也只是指定程序,除非你额上写着「我是血妖」丶「我是贼」,特别可疑,否则一般不会遭到留难。

等了许久,终於要轮到夜天(被安检)了。然而,这次兵大哥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在夜天身上扫来扫去,流露出极狐疑的神色;接着,他还开始跟另一名侍卫交头接耳……

「这家伙……是人还是妖?」

「我看他可能是血妖装的,心怀不轨,绝不能让他进演武场闹事!」

「嗯,不如问问其他兄弟的意见……」

这时候,夜天正窃听着他们私语,不由得心中一凉。坏了,又是自己的魔性造型误事!

环顾四周,一般人的衣着皆朴素而正派,唯独夜天……银发紫瞳,一袭黑袍,腰缠蟒蛇,身周还有骷髅丶魔蝎丶招魂幡等凶物盘旋,如何说服兵大哥他其实是人?一想到这关节,夜天就开始急眼,毕竟自己还要进场找小仙子呢,绝不能被拦在外头!

而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卫兵却突然点指夜天,眉头一挑,脱口惊呼:「难道……是他?是紫玄兄说的……那个刚在南州大开杀戒的人族叛徒?」

另一人随即点头认同,喊道:「对,他身周有『妖灵八转』,像极了,肯定就是那个叛徒!此人投靠妖族,换取他们传授邪功,非常可耻!」

「快拿下他……」

他们说着说着,很快不仅是卫兵们,就连周围的人族修士亦受鼓动,纷纷开始起哄叫嚣,刹那间,现场呼喊声此起彼落,矛头皆直指夜天。没办法,这些在妖界定居的人,多半都曾有亲人死於妖族手中,因而对其恨之入骨,不共戴天;亦因如此,当血妖(或通敌者)一出没时,他们的反应也自然激烈……

而老实说,此刻的夜天……不是没想过奋起反抗,杀出重围,但他深谙这样做只会更遭猜疑,并结下更多梁子,得不偿失,只好强行制止了自己。。

结果,就在夜天稍为犹豫之际,演武场内又冲出了十数名卫兵,修为全在六阶以上;同时有些较勇武的旁观者亦一哄而上,团团包围起夜天;胆子较小的,则纷纷在外围指指点点,说长道短,有些还高喊着「抓血妖」丶「抓叛徒」的口号。

「喂,大家冷静点!」夜天忽被激动的群众围困,郁闷之馀,也感到有些莫名奇妙,於是扯起嗓门自辩:「诸位请看,仔细看,我眉心处没有血痣,所以是人而不是妖,也没有通敌!再者,小弟只是来凑惜别会热闹的,也对古河城秋毫无犯,没杀人,没抢劫,也没骗走你们的姑娘,大家何必如此激动?」

第五三六章:早生代

「魔星,你虽然没在城中杀人,却背叛了人族,又修练邪法,当诛免除后患!」群众当中,有人如此回应。

「修练邪功?呸,以貌取人,肤浅!我这身魔化造型,叫时尚,叫潮流!」夜天嘴角一翘,满脸不屑的骂回:「正丶邪之分,不是取决於功法本身,而是看行为的。一个人也许练了所谓的邪功,但只要不做坏事,就不是魔!现在,大家哪一只眼看到我杀人,哪一只眼看到我投靠妖族了?肤浅!」

众人闻言,立时皆相顾无言,稍微冷静了下来,并开始向后散开。

夜天见状,亦趁机大步踏前,再次高喊:「既然大家没看到我杀人,就请让开,给我进演武场……」

然而这一次,他却被人中途打断了。

「我有看到!」忽然间,一道雄浑的男声自演武场中传来。

一名中年男子,目光如刀,脸色冷咧,正从人群中迈步而出,走到了前头,瞪着夜天怒喝:「我紫玄可以做证!一个月前,此人曾在南州,动用邪功杀害我『征仙队』两名同伴。这笔血债,你今天定要偿还!」

此言一出,群众瞬息间又沸腾了。没办法,夜天与紫玄间的恩怨他们都不知情,结果……就只可以只貌取人。相较起来,紫玄道貌岸然,又是圣地「征仙队」成员,自然显得忠诚可信,反之夜天打扮魔化,妖里妖气,实在太不像正人君子。

就这样,群众刹那间便被鼓动起来,有些勇悍的,甚至要冲前将夜天扒了皮。

「你们不要逼我……」包围网中,夜天的脸色逐渐转沉,目光流露出凶戾之色。说实话,他已经尽量克制,避免再次爆滥杀无辜,然而若不这么做,却恐怕难以活着离开……

纠结。

但事实上,夜天此刻一经犹豫,很快,就会连起爆的机会也没有了。

「嗖嗖-」

蓦地,众人又纷纷仰天哗然,点指着高空,议论纷纷。演武场那边,突然间……竟冒现了两道身影,脚踏长虹,快速御空而来,非常强势。

那是两名人族强者,包括一个黑衣老人,和一名白袍青年。半空上,两人并排而行,黑衣老者的白发如银丝般柔亮,兼且眼神凌厉,面容冷冽,神威凛凛,一点都没有衰老之像;至於白衣青年,则是个面如冠玉,飘然出尘的美男子,额前仿佛写着「青年才俊」四个字,甫出场便圈粉无数。

经初步推断,两人虽未如沈仙子般逆天,然而也有八阶大圆满的战力,否则也没资格在妖界御空飞行。

「衍空老道……还有段攸希?」地面上,夜天一眼就辨认出他们,霎时间千头万绪,涌了上心头。

衍空老道,当年盘踞昆仑天崖若断的老变态,寿数高得恐怖,战力已达准仙境,举世无双,自称横扫同代而无敌手。他同修法丶武丶道三法,一气化三清,当年即使被限级封印,也能轻松打残「同阶」的夜天,堪称妖孽。

段攸希,则是当世人界第一青年高手,号称百年丶甚至千年一见之才;他天资卓绝,惊才绝艳,二十岁已练到人极境大圆满,可跟世间另一妖孽-哀谣战平。从前在人界,他是无数少女的倾慕对象,也是圣地少年的发奋目标,夜天甚至视其为假想敌,一碰面就会不爽。

这两个人,其后都成了「征仙队」的主力,逆渡妖界,只是没想到……他们才比夜天早到步两个月,士别三日,就已经飞跃到八阶大圆满,足足强过他一个大境界!

这刹那,衍空和段攸希一锁定夜天,便嗖的一声,迅速降落在他身前。群众(包括卫兵们)见状,亦纷纷后退开路,给两人让出一点空间。

「夜天,又见面了……」衍空一袭黑袍,背负着手,正一步一步逼向夜天,步步生风,透发着极强的威压感。未几,他又轻捋着白髯,寒声道:「算起来,你我同样来自人界,也可当作同乡。念及这情份,今天或许可饶你不死……」

同时间,夜天亦在眯眼打量衍空,一满狐疑的道:「老不死,你渡界才短短几个月,怎可能一下子连涨三阶?」

衍空冷哼一声,露出极鄙夷的神情,啐道:「肤浅。我在人极境参悟数百年,厚积薄发,早已筑好八阶,甚至九阶丶十阶的根基。只要天地给我灵气,就马上能原地爆发,八阶何难?」

说毕,他又继续一步一步逼近,其双眼如刀锋,折射出缕缕杀念,更仿佛能剖开夜天的神识,究极恐怖。

「呸……」夜天心有不甘,当即咬牙反呛:「说到底,你的所谓『天赋』……还不过是时间多,即是比我早生,早修道几百年而已,何足称道?你可敢借给我五百年,之后大家再决一高下?让开,让我进演武场见小仙子!」

之后他更重申,自己从未在城中犯禁,清清白白,衍空绝对没合理理由拘留或当众杀他。

「无罪,是吗?」衍空眉头一挑,将头微仰,左手轻捋白髯,非常冷咧的道:「无罪……好,你在南州杀死两名圣地弟子,贫道没跟你算;你杀害段攸敏,我也没跟你算;然而,你还居然敢偷贫道的本命法器,是不是不想活了……」

「本命法宝,你指的是『雪之空』?」夜天歪嘴一笑,忽然很不以为然。嗐,还以为这老道是真心想伸张正义,斩妖除魔(夜天这个魔),原来说到底,其真正目的……不过是为讨回法宝,公报私仇而已,多虚伪!

於是,夜天也不禁眸泛寒光,冷冷回应:「雪之空,小弟早已交还你的老基友,风亦休风前辈!你想拿回,就自己回人界,上昆仑山跟他讨!至於敏姑娘之事,风前辈亦早已证明我的清白,你想知道真相,也大可回去问他,夜天在此不赘!」。

「哼,要查明真相,何必回人界……现场就有人证!」

忽然之间,衍空的气机陡升,令其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银丝般的白发更全部逆冲起来。与此同时,夜天亦感到丹田一阵异动,马上心知不妙,衍空似已感应到段攸方,正要攫他出来当「证人」!

第五三七章:大衍空

「不好!」夜天心中一凛。衍空这老道也当真不简单,自己分明已把渣男残魂深藏,不料仍难逃其法眼。另一方面,那渣男一旦被搜出,届时必定会捏造事实,胡说八道,令自己的形像更低落,今日更难脱身!

为何大家总是不相信我?夜天很想这样怒吼,未几,他的不安情绪更渐渐转化成了怨念。

「嘘,老不死,你的话还真多!想杀我公报私仇的话,大方承认,直接动手就是了,何必编这么多藉口出来?」夜天说着,其目光丶声线亦越发森寒,戾气尽现。至此,他亦明白今天一战难免,但要逆级挑战一个老变态,有胜算吗?

有!

事实上,夜天一直就是等这个机会。当前正卡关的他,正亟需悟通「登八」的关键-遁隐之法,却苦无名师传授示范。

不能拜师,唯有偷师!现在衍空既然非要对他出手,就不如乾脆接战,过招期间,再尝试逼衍空施展出遁隐术,从中参详。之后,只要能掌握此法窍门,一举「登八」,届时变成了同阶决战,一切就好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来吧,出手吧!」夜天铁板着脸,向衍空连勾指头,似在挑衅。

「放心,贫道一定会动手,差别只在於你速死还是慢死而已……」衍空压下嗓门,脸色也变得无比沉凝。

「我选择慢死……不过是你慢死,哈哈哈哈哈……」

夜天渐渐失控狂笑。不过,他表面上虽在狂笑,心里却其实冷静丶清醒得很。

这一刻,他早已做好捱拳丶吐血,被各种吊打的心理准备,为的只是拖延丶换取时间。当衍空将出手时,夜天亦全神贯注,目不转眼,紧盯着老道人所施展的身法,务要得到灵感……

「嗖嗖嗖-」

电光火石间,衍空老道移形换影,身法快若闪电,堪称极速,竟弄得夜天一阵晕眩。

他霎时傻眼了。本来还无比专注,一心想瞧清楚对方之身法的,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仅仅晃眼功夫,衍空便已经一化为四;一气化三清,分出紫袍丶黄袍与白袍化身,再加上黑袍主尊,分置南丶北丶东丶西四个方位,包围起夜天。

「变态啊……」夜天咋舌,老道的身法实在太快了,自己完全根不上;这样下去的话,恐怕隐身术还未学成,便会先给打死!

正西方,黑袍衍空双打抱胸,冷咧的道:「小子,你落后了一个大境界,战力差我十万九千里,口气还敢这么大?」

说罢,白袍化身便倏地欺身向前,伸手一拍;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蕴含着大道神韵,令夜天难以招架,立时倒退了几大步,连栽跟头。

「好丶好……」

这一刻,群众都纷纷为衍空连番喝采,老道人一掌便将「魔头」震飞,实在太震撼了。须知在妖域定居之人,大都与魔族有着各种杀亲之仇,无时不想雪恨,因此,衍空这一掌可谓大快人心!

同时间,夜天面对如雷的喝(倒)采声,心里除了郁闷,还有感阵阵不安。

「不对,有问题!」他的眼珠飘来飘去,一阵狐疑不安。旁人也许会觉得衍空出手很重,唯独夜天……却认为这一掌太轻了,对方似乎是刻意留力,很有问题。毕竟,衍空比他要高出一个大境界,刚才只需用上五成功力,夜天已恐怕被轰飞了,哪会才只倒退几步?

「老梆子,为何你不一拳将我劈死,出手这么轻?」夜天手捂胸口,瞋目喊道。衍空是想慢虐他吗,万一老道决定照搬他折磨段攸方之手段……来对付自己,以后,便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也在此时,黑袍衍空又再冷哼:「对付邪魔,不能心慈手软,哼!」

语罢,紫丶黄丶白三缕化身便同时起动,倏地冲到夜天身前,探出手,凭空一抓,像要把什么强拘出来。

「老不死,原来你想救那渣男,将他抖出来?!」夜天这才恍然大悟。

刚才,正因段攸方被他藏得极深,难怪老道士「救人」时要连发两掌;第一掌,先把渣男残魂从丹田深处震出,第二掌,再将他拘出来!

也难怪衍空一直没下重手,因为他不想将段攸方也给震死!

夜天喝道:「老不死,此人伤天害理,罪不可恕,夜天至今还没消气呐,不能还他给你!」

还好他能及早察觉对方的真正动机,为时未晚;此时渣男虽被强震抖出,却总算还在体内,千钧一发间,夜天便赶紧抄来小头骨,再咯的一响,将渣男迎头塞进了杯中,不致被衍空吸走。

「老祖宗,救我……」段攸方当即厉叫,本来还以为获救有望,谁知转眼又被投进了血浆中,腥臭难闻,实在生不如死。

同时间,夜天亦当机立断,忙不迭把小头骨丢进丹田深处,远离老道士的掌风,再着「天虹仙弓」刷出光幕监守。山不转路转,夜天虽学不成遁隐术,却又马上想出了另一种脱身之法:劫持人质!

「老不死,你再敢出手,我就立刻将他淹死,知道没有?!」蓦地,夜天将双眼睁圆,严正的警告衍空。

「老祖宗,不要抛弃我,救命啊,呜哇……」段攸方继续在血浆中挣扎厉叫,也担心衍空一旦执意动手,会令自己惨遭撕票。

「好啊,继续惨叫吧,最好再大声点!」夜天冷笑。这一次,他因已将渣男当成人质般用,倒希望对方叫得更凄厉些,更悲惨些,令衍空有所顾忌,不敢妄动。

而事实上,段攸方被胁持,也确实令老道士投鼠忌器,未几,黑袍和其馀三化身皆稍为后退,生怕夜天被逼急时会选择鱼死网破,毙掉人质。。

「好,算你合作,就暂且饶你的徒孙一命……」夜天见状,更趁机紧攥着白骨幡,大步踏前,厉声道:「大家让开,让我进场见小仙子!」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都面面相觑,开始相顾私语;衍空这「老大」既不表态,他们就不懂该让还是不让。

第五三八章:谁最恶心

然而,夜天最终仍没法乘乱溜走,因为这个时候,另一面「老大」终於挺身而出,拦住了夜天。

是段攸希。

「夜阁主,请听在下一言……」跟杀气腾腾的衍空相比,段攸希一袭白衣,俊朗潇洒,云淡风轻,不论气质还是作风,都跟其师祖完全回异。他跟夜天说话时,一直都抱拳浅笑,语态也相当平缓,没任何敌对之意。

「夜阁主,不论你清白与否,实情是,这种魔性装束确实引起了许多人的不安与猜疑。你,不可能与全人族为敌……」段攸希微微一笑,语气平和,似乎是在循循善诱,甚至想「感化」夜天。

「呸,你少装好人,装清高!」夜天却觉得他矫情,大感恶心。在他眼中,对方单是其圣地背景已是原罪,令他非常反感,於是摸了摸脸,冷冷的回应:「哼,一个充黑脸,一个充白脸,软硬兼施,你们昆仑还真够假惺惺!」

段攸希闻言,不知是否脾气真的很好,居然面不改容,并没生气。但他之后再说话时,语气却已经变得严肃。

「不妨直说,段攸敏是在下的亲妹妹,段攸方则是我堂兄。一来,在下不希望堂兄受到非人对待,二来,也想弄清妹妹的遇害真相。所以,今天必须将夜阁主你送交本城的判定司,由他审断此案,最是公平公正。」

「送审?没门!」夜天闻言后反应极大,当即紧攥着招魂幡,厉声道:「我今天来,是来找小仙子的,不是给你们关锁的,让开!」

段攸希正色道:「夜阁主,依我看,当前所有人都对你存敌意,即使在下放行,其他好汉也恐怕不会同意。你跟判定司走,总比留在现场被愤怒的群众公审,来得公道。」

「呸!」夜天再度冷哼,面露不屑,心想昆仑还真是将「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演译得淋漓尽致,一票假仁假义!他自问无辜,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别人带走,於是,便又再次祭出人质为护身符,警告众人别要乱动。

然而,这次段攸希却似乎不为所动,即使渣男的哭丧声再凄厉,他亦没再让步;未几,还忽然大袖一拂,「嗖」的升腾上半空,俯视着夜天道:「阁主,假如你真的清白,大可求判定司评理;否则,你越在这里滥伤无辜,只会越令群众反感,对你有害无益。」

夜天很讨厌这副「正义凛然」的嘴脸,依然坚拒从命,然而他不爽归不爽,倒也明白众怒难犯之理,心里那股无力感……也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随着段攸希升上半空,一锤定音,暗示不会再受人质牵制后,地面上的卫兵便马上行动了!一晃眼,夜天已重新被他们重重包围,而他既打不过人家,加上手上除了人质一个,也再无其他筹码了,如何再抗衡下去?

渐渐地,夜天发觉段攸希的话其实不无道理。看情势,自己当真会被不理性的群众撕裂,那还不如去「自首」,至少官府会暂时保证其人身安全……

「好,带我去见判定司,不过我有条件!」

夜天提出了两个条件。首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段攸方,此乃底线,若卫兵们再逼他的话,他就乾脆撕票!不论怎样,他都不能让渣男返回圣地阵营胡说八道!

第二,夜天想(进演武场)见萦池一面,即使众兵不给,也希望可帮他捎个口信,让小仙子反过来找他。

两个条件。

只不过,夜天马上就发现这世界很现实,当你手上缺乏筹码,拳头又不够粗时,别人就没必要买你的账……

结果,夜天的第二个请求立遭否决,段攸希认为小仙子不识世途险恶,太单纯了,所以更不能让夜天去教坏她,污染她。至於第一个条件,人家本来也不打算答应,但夜天这次非常坚决,表明宁撕票也不交人,段攸希这才没再逼他。

到最后,夜天没见成小仙子,便非常无奈的被押走了。幸好段攸希对他还总算厚道,没有锁身,没有废其武法,亦没有充公神兵,而只是着卫兵们带他走,之后就再没其他指示。

也许段攸希认为没必要赶尽杀绝。首先,「秉公处理」夜天,不加私刑,可进一步强化其「少侠」型像,赢尽掌声与光环。其次,段攸希马上就要随沈仙子的「百人团」渡仙界,而此团每两年才出发一次,那即是说,只要设法令夜天赶不上大队,滞留妖界,其后两年都不用怕他来报仇,故此出手毋需太绝。

同一时间,夜天虽乖乖被押走,心里却充满着怨毒;他确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总有一天能反超衍空和段攸希。届时,他必会招聚一大群追随者……去公审,再作吊打狂虐两人,重演刚才的情节,以报今天之辱。

不过现实归现实。此时夜天离监牢越来越近,离小仙子却越来越远了……

*****

「砰-」

夜天被投进了古河城的天牢,囚禁起来。

妖界的大牢与人界大不相同。人界无仙,它的监牢,关的一般只是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因此普通铁链丶铁锁已经够用;反观在妖界,仙阶犯人不在少数,这些变态随便运一下功,已足以震碎你的手镣丶脚镣,形同虚设……

关仙阶重犯,通常只能靠封印。正因如此,古河城的天牢亦明显曾被某大能施法布阵,只要扫视一下四周,就会看到无数青色道纹垂落,蕴含超越八阶的恐怖禁制,封困着十方,一般囚犯根本插翅难逃。。

老实说,夜天起初还是不死心,但当他视察完环境后,很快便彻底打消了越狱的念头。押解他进来的卫兵说,判定司不久后就要召见他了,既然如此,那与其不自量力逃狱,摔个眼青鼻肿之馀再罪加一等,还不如省口气,留待提审时再嘴炮……

话说回来,「判定司」是妖界对裁判官的称呼;他们在城中负责判案,一锤定音,因此权力极大(有人说,甚至仅次於城主),也通常修为强绝,至少有八阶实力。

第五三九章:如烟的岁月

夜天等待判定司之际,不停於狱中踱步,空洞的牢房,冰冷的四面墙,令他又不禁想起了小仙子……

且慢,空洞?!谁说天牢中没其他囚犯?初时,夜天还一度以为自己是被单独囚禁,直至其后多扫两眼,才惊觉暗角里……原来还瑟缩着一名糟老头。

老头发鬓皆白,蓬头垢面,看似已很久没洗澡,因此通体透发着恶臭,称之为糟老头绝不为过。然而,夜天却觉得这老头绝非常人,事缘他感应了许久,仍无法准确判断对方到底处於哪个境界。

「嗯嗯,老头丹田枯寂,其经脉也完全没波动。究竟……是他自行挥散了功力,试图掩人耳目,还是他本身只是个渣?」夜天自语着。到最后,正因糟老头难测深浅,他便决定唐突的直接去问。

「霍-」

蓦地,夜天从转轨中取下小头骨杯,指头搅动了两下,再将它递给糟老头,微笑道:「前辈,喝一口章鱼血暖身暖身,再说说你的故事。」

老头额上皱纹堆积,更几乎封住了眼,睁不开;经初步推断,他貌似是个活了数千年的老古董,单是在天牢渡过的年月,已可能比衍空的整辈子还长(老道士自称活了千年)。同时间,老头也(凭表现)印证凡事不可以貌取人,事缘他虽则外表衰老,动作却迅捷得很,一劈手,便已将小头骨抄了过去。

「咕噜咕噜咕噜-」

「哇,爽啊,我可能……已几百年没喝过兽血,小子你真有孝心!」糟老头可真是毫不客气,居然把章鱼血一咕碌的全喝清光,不剩点滴。幸亏夜天有保存八爪怪血晶,可作引子随时再弄一杯,不然真的会槽他贪得无厌。

「很香,很香。齿角留香,七日存……」老头喝完腐血,又以脏兮兮的前臂抹嘴,变相将嘴边的血迹换成泥泞。其后他状甚满足,还不禁翘起了大姆指,笑道:「人族,尤其是平时那些狱卒太迂腐了。血晶是补品,多喝可行气活血,促进修为啊,偏偏那些人自命清高,坚持不喝,却不懂自己错过了宝!」

说毕,他又霍然掷还小头骨,上下扫了夜天几遍,再乾咳两声,清清嗓门才说下去:「小子,你得罪了谁,因何被人家关进来?」

夜天有点无语,这个问题方才分明是他先问的,怎料却被对方反客为主,反问他起来。还好他自命清白,并非因什么丢人或不可告人之原因「入狱」,才不抗拒解释。总之你问,夜天就如实告之。

「如此如此……」

老实说,老头在此已被关了超过千年,各式各样的重犯都应该见识过,见惯不怪。正因如此,夜天的「冤情」亦自然难引起其兴趣,一直呵欠连连,要直到知悉夜天来自人界,这才终於动容,并一骨碌的弹跃而起,萎靡之色尽消。

「小子,你竟然来自病土?你……能在那片废土破凡入仙?」糟老头大为震惊,霎时下巴都快将掉下来。

多少年了。人丶妖两界几千年才聚合一次,因此,老头也有多少年没见过从病土渡界的人……

「你能够修到仙阶,殊不简单……」糟老头再次感叹。在妖界,因修练之路相对容易,才会令仙阶修者泛滥,不怎么受重视;或者说,像夜天这种二十岁便(才)登仙者,很少会被人当作天材,争相招揽。

不过,若夜天是在人界这种极艰难的环境下登仙的,情况便大不同了。在老头眼中,但凡於人界……只要能修到五阶准仙境,便已经相当了不起,堪称旷世奇材了。

「人界来者,潜质必高,各大势力一直都视这些人为座上宾啊。而古河民众如此对小子你,大概是看走眼了,他们早晚会后悔的……」说到这里,老头又是一阵摇头慨叹。

至此,夜天把该说的都已说完,接着下来,就应轮到糟老头道出其故事了。夜天很好奇,这家伙当年到底作了什么惊天大案,才会一关就这么多年……

静默。

糟老头垂下头,装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之相,连连叹气。他思索了许久,才终於肯透露一二。

「咳咳咳,小子,你错了。其实老子早就可以出去,然而,我最后却选择了留下来……」老头儿语出惊人,一开口,便抛出了这个震撼弹。

「什么,你自愿的?!」夜天立时睁圆双眼,不敢置信。

「唉,以前的我曾经很强,但那次失败令我变成了一个空壳,空心的壳,再没有能力自保。出去的话,哪怕不出数天就会被仇人杀死,那还不如留在天牢,由官府保护……哈,你说讽刺吗?」糟老头苦笑连连。

事实上,夜天早已察觉老头的状态很奇怪。一方面,他有着无上强者的特殊气质与自信,这掩饰不了,但同一时间,老头又似乎曾挥散功力,以致现在丹田枯寂,百脉静止,风光不再。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而老头又曾犯何罪,以致被关进天牢?

往事不堪重提。接着下来,糟老头又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声,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野心大,竟在未获巡界使者首肯的情况下,公然违禁『登九』,结果……便得到此下场。欺天而行,难啊……」

再次有人提起九阶,令夜天当即立起了眼,全神贯注的倾听下去。登九,所指的自然是「八升九」,听老头这么说,八阶后原来有禁令,要拿到批文才可修练下去??

「这是哪一位脑残设的禁令,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夜天立刻追问。

「九禁令,这是巡界使者定的规矩,目的是严限圣级强者人数,保障现存者的垄断地位。」糟老头一说到这条禁令,便马上面露怨愤之色,捏着拳道:「根据九禁令,所有修士若要『登九』,事前都要先得巡界使者批准,否则……轻则被废玄功,重则立斩。可是『登九』的名额少之又少,可能一千年才有那么半个,老夫当年……正是等得不耐烦,企图瞒天过海,自行『登九』,结果便落得这下场,唉……」

第五四零章:九之禁

「这个……」夜天闻言后大感震惊,当场呆了半晌,才突然眸泛寒光,愤愤不平的附和:「嗐,这些老梆子很卑鄙,他们设下这九禁令,打压后辈,肯定全是为一己之私!」

没错,九禁令若属实,便等如堵死了无数当世奇材的前进之路,连夜天也早晚会受此影响。其实不仅是他,诸如衍空丶段攸希等妖孽也会被卡死於八阶大圆满,无法续爆,他们亦是受害者。

呸!夜天素来厌恶那些不过是早出生早投胎,却用着多出之修练时间来压人的所谓高手;而拥有早生优势再打压后进者,则更加可耻!

然而,就在夜天愤愤不平之际,糟老头又突然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并开始冷静下来。他尝试从另一角度分析此事。

「小子,其实你也不能全怪巡界使者,他也是逼於无奈的……」

蓦地,老头儿压下了声线,仿佛在故弄玄虚:「听我说。其实,妖界也出了大问题……是灵脉出问题,只是没病土般严重而已。据说,界主已上万年未现身,他老人家一不在,就影响到灵脉和灵气。老实说,灵气有限,僧多粥少,现在每个圣级高手,包括巡界使者都担心崩坏,人人自危;人总是自私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自保,自然不能容许妖域诞生新的高手,来争抢丶分薄本已极匮乏的灵气……」

这一刻,糟老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都把夜天有点弄糊涂了。这牵涉到妖界本源问题,非常深奥复杂,因此还未突破八阶的夜天,实在很难一下子想通透。他唯一可肯定的,就是:原来妖界的灵脉同样不行,只是没人间般残缺,还勉强可支撑少数圣级强者继续存在罢了。

说实话,夜天一向好奇心重,正常情况下应该会追问下去才对;只不过,判定司此时已来到门口,准备要进来找他了……

******

判定司是一名东方族的中年男子,(表面看来)四十馀岁;当然,他的实际年龄肯定已超过四十,说不定有一千丶甚至两千多岁,不过练到这个境界,一般都会有办法延缓衰老,或运功施法,令自己看起来更年轻。

但纵然如此,今天,判定司的状态却看来有些不济,整个人病恹恹的,不停地咳嗽,嘴角还在渗血,分不清是生病还是真的受了伤……又或者两者皆是。

总之,他的状态真的不理想,以致刚才来天牢的途中……即使突然杀出了两个人,他也要待最后一刻才感应到,当下更吃惊不已,蹬蹬倒退了两步。

这两个人当中,头一位是紫玄圣主,另一人,则是一名神秘的黑袍男子。黑袍男子面容冷峻,不带笑容,整个人气质很阴寒,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噢,原来是使者大人,刚才失礼了……」判定司似乎认识黑袍男子,此时一认出他,便马上各种欠身行礼,状甚恭谨。「咳咳……在下近来身体抱恙,也受了点伤,状态不好,竟让使者大人见笑了,失敬失敬。」

那位使者大人-黑袍男子却无意跟他客套,当即开门见山,说出了重点。

「听说,你最近关起了一个小子?」他神情肃穆,声线亦相当冷咧,仿佛不带任何情感。

「对,确实有这回事。」判定司抱拳道。

「尊者的意思,想个藉口,将这小子关久一点。」使者非常冷漠,一开口,立时就有一股寒意散开:「尊者选中了征仙队的那个女娃,要她去仙界执行那项重要任务,此事可能关乎三界命运,不容有失。而这小子跟她关系亲密,怕一相见就会失控……要抢回她,死不让她再跟大队离开……」

「使者大人,假如尊者怕这小子从中作梗,不如让他也加入征仙队,一起带去仙界?」判定司冒昧一问。

「当然不行!养虎为患,这小子我行我素,难於控制,就怕他去仙界后不合作闯出大祸,届时尊者必定降罪。听我说,想个罪名将他关久一点,最好是长期滞留妖界,让他在那些兽穴丶魔潭中自生自灭。」黑袍使者厉声道。

「想个罪名……」判定司闻言后面露难色,未几又乾咳了两声,才吃力的应道:「恕在下直言,这小子除了扮相魔性外,倒没怎么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本府若随便将他定罪,实在有欠公允,以后势必影响公堂威信,还望使者大人三思……」

黑袍使者冷道:「哼,判定府的声誉高低与我无关,总之你给尊者想办法隔离这小子,那我回去也好交待。」

「这个……」

判定司很苦恼,却莫敢拂逆使者大人,只好唯唯答允。就这样,黑袍使者便(带同紫玄)拂袖离去,判定司也继续从相反方向走向天牢。

******

「嘎-」

大门一推开,光线从外头透射进来,病恹恹的判定司便呈现於两人眼前。

初时,夜天见对方苍白成那样子,还以为又是某位触犯「九禁令」被关的新囚犯,却没想到……此人居然是「判定司」。刹那间,夜天眉头一扬,有种「有眼不识泰山」的感觉,也有点想嘲弄他。

「哎哟,看你病成这样子,这么辛苦,今天还是不要判案了,先回家休息休息吧。」夜天翘起嘴角讪笑,颇有挖苦之意。

「咳咳咳……我不要紧,没事丶没事,先说你的案子……」

一说到断案,判定司竟忽然提起了劲,再没那么萎靡不振。他平缓的说道:「夜天,你马上就要被提审。从明天开始,在接着的一个月,本府将陆续传召证人……」不过他话未说完,便已被截然打断。。

「一个月,还要审一个月?再等一个月,届时『百人团』都出发了,我还怎样追小仙子?」夜天霎时瞪起双眼,真想抓住对方狂摇,喊道:「判定府靠谱吗,连乌龟断案都比你们快,你们……效率能不能提高一点?!」

判定司却微微摇头,不急不缓的道:「此乃既定程序。本府断案一丝不苟,以求杜绝所有的冤假案;但正因要深入调查,通常需时都超过一个月……」

第五四一章:死磕

「废话,我本身就是一个冤案!」夜天再次打断判定司,生气的骂道:「妈的,我又没杀人,又没放火,只不过穿穿黑衣,身上挂一条蛇罢了,这就无缘无故被关进来,真莫名奇妙!夜天无罪,我限定你们今天就结案,然后放我走!」

无言,他语气这么冲,而人家是尊贵的判定司,当然不会轻易软化。幸好,这家伙其后还是有给夜天留活路,他说,要马上出去不是不行,不过要先达到某些条件。

「什么条件?」夜天再次瞪眼急问。

「在妖界,包括古河城,其实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有人能打败判定司,判定司就必须判他无罪……」判定司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道。

「什么,打赢你就无罪?判定司大人,我觉得你很风趣,不是在诓我吧?!」

夜天觉得匪夷所思,但判定司却告诉他这是真的。

事实上,妖界与人界大不同,有时不能以「人」的常理去理解。妖界,是个强者为尊,拳头粗就能说话,硬实力说了算的世界;在这里,强者就是法律,或者说……若有重犯能击败代表法律的判定司,官府便就不能再奈何他丶制裁他,只可以睁眼放他走了。

「好,那我现在就跟你决斗,你输了,就得马上开门放我出去!」夜天一时间冲口而出,但稍为琢磨后,又变得半信半疑,於是连忙追问:「慢,万一我输了怎办?万一我打不赢你,之后要等多久,才可以再决斗第二次?」

「没有机会。」

这一次,判定司爽快回答,语气斩钉截铁:「你只会有一次的决斗机会,如果输了,本府就直接宣判你有罪,关押百年!」

「妈的……」夜天立刻腹腓,这不是在赌吗?决斗判定司,就好比一场豪赌,赌赢了,可马上重获自由;输了,则连提审丶自辩的机会也会失掉,至少要被囚百年!

这确实是一场风险极高的豪赌,必须三思,一旦赌输,就随时得赔上百载年华,追悔莫及!

「我应不应孤注一掷……」天牢门前,夜天开始沉思。

该打不该打?事实上,这应该取决於双方实力的差距,夜天若自命相差不远,就好应死磕,赌上一局,相反,就还是别充大头了……

那么,这家伙到底能有多强?

说实话,他能够官至判定司,成为古河城(继城主以下)的第二人,就一定非泛泛之辈,凡夫俗子。夜天推断他有八阶顶峰,属「王极境」,是与衍空老道同一级数的超强存在,足足比七阶顶峰的自己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在正常情况下,判定司基本上是不可战胜……不过且慢!此时的他一副病容,目测内伤不轻,肯定发挥不出颠峰战力,经感应,可能已暂时跌落八阶中段!

「若只差半个大境界,或许我有力一战……」夜天不停沉吟,而也在此时,他又蓦地灵机一动!

对了,他不是一直想偷学遁隐术「登八」吗?现在难得有位货真价实的八阶强者在前,并主动提出交手,正合其意,那试问还犹豫什么?过招期间,只要能逼对方施展遁隐术,再伺机模仿,绕过(神识道上)那「神眼」一举登八,之后便不用再怕判定司了!

「怕的……只怕他身法太快,无法看清楚……」然而,夜天也没忘记与衍空那一战。事实上,只要和对方战力差距过大,就随时有被速秒,糊里糊涂挂掉的可能。正因前车可鉴,这一次,夜天有必要设法取巧,诱使对方施遁隐术,动作还不能太快……

与此同时,判定司见夜天迟疑未决,又再次咳呛着说:「咳咳咳……怎样,你想好了没有,决斗不决斗?!」

「哼,打就打!」至此,夜天突然萌生一策,终於助他下定决心一战。於是他脸色一沉,流露出极坚决的眼神,攥着拳道:「怕什么?我本无罪,只要问心无愧,上天就会助我战胜你们!」

判定司挑眉道:「嗨,你这是从哪儿来的自信?别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我劝你还是先想清楚。万一战败,就至少要被关一百年呐!」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有意刺激夜天?不过,判定司也许真的没把夜天当回事,毕竟眼前这小子肯定未「登八」,纵使自己状态不佳,也游刃有馀……

同一时间,夜天已决心依计而行,便突然翘起嘴,诡异的一笑,似要故装神秘。

「我有力与你一战。」夜天眸泛寒光,冷冷的开口。

「夜天,你毕竟还未『登八』,还是死心了吧。一般人从七升八需要修练百年,那就是说,你我之间有一百年的差距,你觉得你有机会赢吗?差一个大境界,就是隔一条鸿沟啊!」判定司轻轻摇头,状甚不屑,怎样看,他都像是在挑衅丶刺激夜天。

「你少担心我,我从小就习惯逆级作战,三阶时已可逆斩四阶修者,一个大境界,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夜天冷笑,继续在吹牛皮。

「三阶?哼!」这一次,轮到判定司觉得夜天很风趣,旋即装出了极不屑的神色,冷哼道:「三升四,怎能跟七升八比?八阶面前的鸿沟,可要比四阶的阔百倍丶千倍!八阶王者遭低阶散修逆斩,几乎是闻所未闻,不可能发生的事!小子,我劝你还是像普通人般……老老实实再苦修一百年,及至真正「登八」跟我同阶之后,才再来决斗吧。」

「喂,病叔叔,你不信我能逆级挑战?」夜天歪嘴一笑,继续大吹牛皮,夸下海口:「不好意思。告诉你,小弟向来天赋异禀,即使未登八,已可施展八阶独有的遁隐术,所以逆级挑战绝无问题。不信的话,我就让你领教一下!」。

「不可能!」判定司满脸不屑,依然觉得夜天在吹大气。他说,下阶神通绝不可能提早出现,放眼历史,纵观各大天尊和帝君,皆无夜天所形容的案例,所以他绝对是在胡扯,完全不可信。

然而……夜天听了之后,却忽然开始狂笑!

第五四二章:凡人皆我师

「哈哈哈哈……有一句话,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夜天来到世间,就是为了改变历史的!现在,我就示范如何用遁隐术来扁你!」

这一刻,夜天言之凿凿,眼皮眨也不眨,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仿佛真的能提前修成遁隐之术。事不宜迟,他马上开始掐诀……

「来,遁隐术术术术术术术术-」

忽然间,夜天开始不停大喊「遁隐术」这三个字,重覆又重覆,就怕对方不懂自己正在尝试隐身。与此同时,随着他双手结印,现场霎时间也出现了多名「夜天」……

眼前至少有四个夜天。第一个手捧魔蝎,第二个端着冥火,第三个身前有一具人形骷髅;这些化身,皆因尚未收集到相应的魔兵实物,因此身影都非常虚淡丶飘渺,若隐若现,似幻拟真。至於第四个夜天,同时身怀水雾战甲丶小头骨丶天痕丶招魂幡与蟒蛇,则应该是真身了。

「霍霍霍-」

这瞬间,四名夜天脚踩神虚,移形换影,迅速纵横飘荡,留下了缕缕残影。同时间,他又暗指那三具较虚淡的化身,向四周传声:「病叔叔,看,谁说我不会遁隐术?!」

「霍霍霍霍-」

判定司的眼神左右溜转,扫视着这票「夜天」,初时还一度微微发怔,但……他毕竟道行高深,又阅人无数,结果很快便识破了其把戏,当即放声狂笑,刚才的病态又再减去几分。

「哈哈哈,你真风趣,别笑掉人家大牙了……这哪儿算『遁隐术』,不过是寻常不过的身外化身而已,连普通五阶小修也会,小子你能骗谁?」

语毕,判定司又锁定了夜天那具真身,再赫然抬手,准备一掌给拍过去。然而,他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那一掌没打出,而同时间,夜天真身也莫名的停了下来,并且要开口说话!

「喂喂,这不算遁隐术吗?那……请你示范一次给我看,让我输也口服心服!」

恶寒,这分明是激将法,但判定司却似乎不虞有诈;被夜天一番刺激之后,他的头脑有些发热,居然正中圈套,开始露一手……「传授」起遁隐之法;而且,还要是慢动作,生怕对方瞧不清楚!

「霍霍霍-」

霎时间,夜天大喜过望,兴奋不已,盯紧判定司的眼神便再也移不开。现在他要做的事很简单:无需创新,无需自行钻研摸索,相反只是模仿,只需如法炮制,依样葫芦便可。

夜天盼穿秋水,至此,终於看到了「登八」的曙光!

「很好很好,继续示范下去,不要停!病叔叔……哦不,是师父才对,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夜天呢喃之际,也深谙此机不可失,便立刻双手合十,没入了神识大道,再次尝试闯关。

「呼呼呼-」

悬空神桥,在夜天面前拦路的,又是那双极难对付的大眼睛。

在此之前,神眼曾令夜天吃尽苦头。这家伙金睛火眼,一眼关七,不论夜天飞行丶绕道丶使用分身或直接攻击,俱统统躲不过其法眼,会立遭轰飞;幸好,神眼总算有一个破绽,就是他没其他感官,包括嗅觉丶触觉与听觉,那就是说,只要你能完全隐身的话,他便侦察不到了。

「嘿嘿嘿……」

这一刻,夜天正仿照着判定司比划结印。不得不承认,他绝对是个高材生:只要有高人在旁「示范」,再举一反三,很快便悟通了遁隐之法。未几,夜天又惊觉……自己的战体,真的能慢慢虚淡起来,看来成功了!

夜天成功了。同一时间,大眼睛目视他凭空蒸发,当下也是莫名奇妙,不停迷茫的眨动着,不得其解。半晌,及至他终於察觉不对劲时,夜天却早已隐身绕过了他,闯过天堑,抵达八阶彼岸……

「哈哈哈,大眼兄,我劝你还是快黏上一双耳朵,不然很容易受骗喔,呵呵呵……」

这一刻,夜天心花怒放,开怀大笑。但,刚修成「遁隐术」的他,其实还未能隐身太久,一到达彼端,肉身便已重新暴露出来……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能蒙混过关,跨越天堑,那「七升八」便大功告成,之后就不必「隐」下去了!蓦地,夜天的百脉又再沸腾,血肉不停蠕动,战体如被大地灵脉洗髓,霎时间,竟爆发出无穷能量!

「噼啪噼啪-」

登八之际,他又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无论神识丶灵觉还是宝体,皆得到全面升华,战力跃升了一个台阶,告别平庸!

八阶了。八阶又名为「王极境」,也是「九禁」之前,巡界使者允许(修士们能达到)的极限。只不过……先别要太兴奋,须知夜天晋阶后还未渡劫,现在,劫光终於要来临了。

「轰隆!」

霎时之间,天地变色,万丈雷光劈落,再次把夜天笼罩进劫海中,可谓惊心动魄。

同一时间,那个跟夜天长相相同的「劫光夜天」也再度应劫而生。雷海中,「劫光夜天」手捧一团冥火,身披雾甲,杀气腾腾,而且……他这次似乎也进化了,不仅手握凶兵,还学会了隐身!

「哧-」

劫光夜天神出鬼没,忽然凭空消失了,当他再现身时,便已经身在夜天后方,准备将手中冥火给泼过来……

「哗啦-」

赤红的烈焰倾盘而来,转眼间,夜天整个人已被覆盖进去,立遭火吻……且慢,被烧的那个其实不是夜天,而只是一道虚影;因修成了遁隐之法,真正的夜天早已横移到几丈之外,并没被冥火波及!

「哈哈哈,天劫太弱啦……」

雷海中,夜天再度放声狂笑,贬损着「劫光夜天」,相当令人无语。。

但,夜天其实也不是有心自炫。没办法,只因他早已经历过真正的大劫,还记得五升六时,被八大劫影群殴的那一幕吗?那时的他,若不是召出了前世相救,恐怕真会有粉身碎骨之虞!

幸好,夜天那时活过来了。所谓「杀不死我的,将使我变得更强」,只要能活下来,劫后重生,之后就能免疫於各种小天劫了……

第五四三章:脓包大翻盘

不是吗,当日八人集火尚且杀他不死,何况现时只来了一个?才区区一个「劫光夜天」,孤立无援,试问有何足惧,何用大惊小怪?

正因如此,夜天根本毋惧八阶天劫,人家(如图亚)渡劫时一般会弄得焦头烂额,九死一生,他却可视之为洗髓炼骨的契机,甚至直接祭出天痕,收集劫光能量!

「哈哈哈……」

未几,夜天也许觉得渡劫太轻松了,那既然闲着无事,便真的将天痕朝天张开,迎向电海,开始源源不绝的聚纳劫光,直至满溢为止……

「哈哈,此事若说出来,相信很多人都会眼红。其实……大家不必眼红,这样小弟会脸红的……」夜天讪笑连连,其言行……实在太令人无语了。

夜天渡劫时,其实也别遗忘了「天虹仙弓」,仙弓兵魂与本尊向来共存共荣,先行者「补贴」后发者,故此本尊一晋阶,自然也可带挈兵魂起爆。这一刻,卡琳特终於开始晋阶丶渡劫了!

神识道上的她,本是一缕绿色人形光影,但随着她越过关口,追上夜天,其色泽亦随之再现剧变。

「淙淙淙淙淙-」

每一次变色,都昭示着一次跃进,突破一个大境界。卡琳特「登八」之后,全身本来精纯的深绿色,正逐渐由妖冶紫光取代;八阶的颜色,原来是紫……

「紫色好,我喜欢紫色,够妖艳。」夜天抚颚邪笑。

未几,现场又听得轰隆巨响,乍看之下,原来劫光正逐渐远离夜天,并改劈卡琳特;一晃眼,这名金发兵魂已经在电海中淹没了!

「呜哇-」

卡琳特当场惨叫,但,这却不代表她真的已被劈成重伤。

不是吗?夜天曾讥笑说,重伤者无力呱呱大叫,只会呻吟,唯有没事的才会大呼小叫。而事实上,这位兵主刚才一见天劫转向,便已立刻(紧随电海)冲了过去,再张开双臂,挺身替其兵魂挡驾;所以这一刻,卡琳特肯定只是受惊而已,绝无大碍。

「唦唦丶唦唦-」

最终,所有电光都消失了,雷声止息,乌云尽散,这方世界又再回复清明。夜天主仆俩见状,初时还以为已安然度过,谁知道……他们的麻烦其实仍未结束!

是那双神眼。

初时,夜天勃然凭空消失,确实曾令他一阵「傻眼」,目光懵懂迷茫;由於缺乏其他感官,大眼睛便无法感应出其方位,有些不知所措。但,随着之后天劫出现,万丈劫光通照全域,结果……马上便将夜天暴露出来,被大眼睛发现了。

不得了。大眼睛见自己被人绕过,霎时间,竟露出了极不甘的眼神;他蓦地向后旋转,眼皮微眯,瞄准八阶彼岸的夜天,看来又将迸射出其招牌电芒!

夜天当即吐糟:「擦,眼兄你冷静点,有话好说!喂喂,小弟反正都通关了,你干嘛还紧咬我不放,看开点可以吗?」

没办法,毕竟他上次曾被对方狂虐,弄得焦头烂额,以致对大眼睛(的神通)有心理阴影,犹有馀悸。这时候……纵然战力跃升了,他仍唯恐再被轰飞,於是二话不说,本能的撒腿就跑!

「眼睛哥,我劝你凡事别太执着。大家握握手,笑泯恩仇,以后再见也是朋友,不好吗……」悬空步道之上,夜天一边念叨,一边拼命向前跑,沿途他头也不敢回,只顾无脑狂奔,根本不晓得大眼睛有否追来,有否连射电光。

「跑啊跑,跑跑跑跑跑……」

就这样,夜天没脑儿的向前狂冲,未几,连卡琳特也跟着他跑;悬空道上,两人并肩疾驰,(在恐惧驱使下)无视一切阻碍,一往直前,结果一口气……便已覆盖了几哩路程,离「七升八」的关口很远了。

「呼呼呼-」

只不过,夜天此时越是前进,便发觉空气中的阻力越来越大,脚步越发沉重,甚至举步维艰。到最后,他终於耗尽了晋阶时所获的新生力量,体力透支,被逼停了下来。

夜天大口大口喘气,同时回头再看,幸好大眼睛似乎已被远远甩在身后,超出其射程范围,应该攻击不到他了……

「呼呼呼,没追来就好-」

未几,夜天又发现这么没脑儿的一跑,居然将错就错,对他甚有裨益。狂奔之后,不经不觉间,原来他已经一口气冲到八阶中段,比刚刚晋阶时又精进了不少!

「很好丶很好……」战力飞跃,也霎时为夜天添上底气,至此,他终於有信心,有本钱走出神识大道,返回现实决斗判定司了……

******

刚才夜天晋阶丶渡劫丶狂奔……这一切一切,由於都发生在虚拟世界,所以身在外界的判定司可谓浑然未觉。此时的他,仍将夜天视为那个误把「身外化身」当作「遁隐术」的七阶脓包,及至发现不对劲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一切应从夜天「登八」前夕说起。

那时候,夜天仍只有七阶战力,却连番吹牛,骗说自己天赋异禀,七阶已能逆级施展「遁隐术」,结果判定司当然不信。

其后,当对方发现所谓的「遁隐术」原来只是「身外化身」时,当场就给逗乐了;不仅如此,他头脑还有点发热,兴之所至,竟决定要大显身手,向这小子「示范」起何谓真正的遁隐术。

「霍霍霍-」

「小子,看清楚了吗,这才是真正的遁隐术!你刚才的三脚猫功法,只能算是『身外份身』,连一般五阶凡修也可修成,真贻笑大方!」。

判定司冷笑连连,也开始产生轻敌心态,真心瞧不起夜天。接着,他又缓缓抬手,准备一掌给拍过去,彻底打残这「小子」。

天牢彼端,夜天面对高一个大境界的强者,却不仅未见吓尿,反而还气定神闲,面无惧色,很淡然的轻语:「对,七阶确实不能隐身……好,那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小弟先去晋阶,『登八』后,再向你示范一次。」

第五四四章:忽然强大

「晋阶?!」判定司冷哼一声,只觉得他在瞎扯:「七升八是天堑,哪能一蹴而就?不瞒你说,当年本府『闯八』时,也需要跌跌撞撞,辗转苦修近百年才成功!小子,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是七阶还是八阶?」

「七阶。」夜天微微一笑,背负着手,依然从容不逼。

「好,若只有七阶,就还是认输吧!」

语罢,判定司终於再无保留,抬起手,就要一掌给印过去,彻底了结夜天。

但也在此时,变故出现了。突然之间,夜天的气质呈大变样,战意陡增,满头银发逆冲,黑袍无风作响,瞬间像已变成另一个人……

「噢,真不好意思。我刚刚晋阶了,现在有八阶。」天牢彼端,夜天背负着手,忽然似笑非笑的开口:「病叔叔,你说你『登八』要一百年,这只证明你草包,只配一辈子当个小官。於我,『登八』只需一天,不必多给!」

他说出这句话之时,判定司的指尖与自己胸口……其实只有两寸距离,惊险万分,但也在这一刻,夜天整个人突然动了!

「吱吱吱-」

先是腰间那条黑蟒,倏地探出了蛇头,无限逼近判定司的食指,吱吱鸣叫,然后……张嘴就咬!

与此同时,夜天也再没闲着。他一直背负双手,原来……不是装酷,而是为了将天痕藏於身后;当判定司逼近之际,他亦骤然动了,抖出天痕,向对方直印过去……

夜天高喊:「病叔叔,夜天代表上天来惩罚你!」

他的天痕,刚刚才接受过劫光洗礼,收集了无穷天罚之力,几至满溢。刹那间,这些狂暴丶恐怖的能量……都将一次性转嫁到判定司的身上,而他一直心存轻敌,根本猝未及防,及至惊觉被「暗算」时,一切都太晚了……

「啊啊啊啊啊啊-」

判定司如遭雷击,霎时间,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厉叫声,传遍整个天牢,所有囚犯俱可听到。

判定司是谁,他可是古河城之二号人物,德高望重,苟以其身位与地位,相信从来未试过如此狼狈,惨叫得这么凄厉。但,他今天却确实栽了在一个「臭小子」手上,全身熏黑,一片狼藉,并透发着阵阵的焦糊味,这一旦传了出去,试问以后颜面何存?!

「啊啊啊啊啊……小子,你卑鄙,啊啊啊啊……」

当然,天痕之力也只是取自八阶天劫,并非能毁一切有形之物的无敌力量;正因这样,它倒不能真正重创判定司……只是这家伙碰巧身上有伤,现在再经此一劫,就肯定会伤上加伤,元气大伤,一时间难再反制夜天了……

「咻咻咻-」

同时间,夜天也未打算罢手。他很清醒,深谙此战若有什么差池,让对方逆转胜的话,就随时会换来百年的牢狱之灾,后果严重。正因如此,他现在绝不能有一念之仁,而必须将这家伙彻底打趴,直至他不能再动为止。

换句话说,就是落井下石!

「嗖-」

蓦地,夜天祭出了招魂幡,一共四杆,杵於判定司的身周,将其围困於正中央。

「你……竟然想炼化我?」判定司一阵侧目。

老实说,在已被仙气炼净的古河城中,招魂幡这类邪物很难发挥威力,所以判定司本来也没太在意;但,天牢毕竟是关押重犯的罪乱之地,环境不同,这里阴煞气较重,适合聚魂,结果再过一会,白骨幡竟成功凝聚残念,化出了一票冤魂!

「呜呜呜呜呜-」

怨灵生成,不停围绕幡子盘旋,并发出着令人发麻的怪叫声。夜天见状,竟禁不住讥笑道:「病叔叔,依我看,你以前还是经手过不少冤假案……现在,苦主们都要回来寻仇啦!」

语罢,随着他疯狂结印,这些怨魂便都空群而出,呜呜大叫,扑向大阵中央……已经蓬头垢面丶全身焦黑的判定司。

「呜呜呜-」

这帮怨灵怨念冲天,顷刻间,有些缠上了他的头颅,有些挖其眼睛,有些咬其手臂,总之就有仇报仇,尽情泄愤……

夜天趁机冷笑:「病叔叔,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是七阶还是八阶?若只有七阶,就快点认输吧,投降的话留你全尸!」

判定司却很倔强得很,一声不吭,一言不发,纵使被折腾得死去活来,都始终拒绝低头。

「不回答?觉得自己很酷,很有骨气是吗?」夜天话音刚落,又释出了更多厉鬼般的冤灵,统统扑向判定司,弄得他晕头转向。夜天继续冷哼:「好,我已经想好了,你是七还是八,将由我来决定。现在我宣布,将你打落七阶!」

接着下来,夜天将继续疯狂施法,但,如果他认为对方会就此默默受刑,那就错了。这一次,判定司终於按捺不住,他蓦地眸泛寒光,打破了沉默!

「夜天,你敢在古河城施妖术,眼中还有王法吗?对,你的确『登八』了,但别忘了妖界绝非废土,在这里,八阶还远远未逆天,能压制你的大能多如牛毛!」

此言一出,顿时令夜天打了个大激灵,蹬蹬后退两步,不敢再胡来。对,他刚才杀得性起,竟令脑袋也一并发热,差点酿成大祸,得不偿失。试想想,判定司今天若有不测,以后不仅是古河城,连妖界人族,甚至是仙界都会想追捕他,夜天实在没必要和全天下交恶!

同时,就在夜天沉吟之际,判定司亦趁机将玄功聚到双臂,然后……再赫然大喝一声,倏地起爆!这么一爆,也让他成功挣脱臂上的几缕怨灵,腾空出一双手来。

「古河城是先贤开辟的妖界净土,岂容邪物作乱……净魔盘!」判定司大喝。

蓦地,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轮盘,它金光灿灿,透发出神圣气息,亦铭刻着无数玄奥复杂的古字,明显不是凡物。夜天一瞥见「净魔盘」,亦立刻警觉到它是极大威胁,当即疯狂运劲,探手欲抢。。

「嗖-」

「哼,此乃镇城之宝,为祖师所铸,岂可拱手予人?」

第五四五章:净魔之盘

同时间,判定司见「净魔盘」将离他而去,亦随即打出了一道真气,罩向磨盘,在最后关头将其定住,不给夜天夺走。

「呜呜呜-」

同阶高手对决,八阶撼八阶,一个是新晋王者,另一人则是身负重伤的老油条,此时一同拼抢「净魔盘」,到底谁能占优?表面上,夜天挟晋阶之馀劲,朝气勃勃,确实有后来居上之势,但另一方面,判定司却终究已久处颠峰,根基稳固,底蕴深厚;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一从刚才短暂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夜天便再不占优势了,此消彼长,双方渐渐扯平……

同时间,也由於两人势均力敌,相持不下,就这样,「净魔盘」最终便悬停了在半空,进退不得,只能缓缓自转,散发金光。

悬峙。

「淙淙淙-」

在僵持的情况下,最大输家其实不是夜天,也不是判定司,却是被白骨幡招聚的一众怨魂。没办法,这些幽灵毕竟乃由残念所化,本为邪物,因此被「净魔盘」的圣光稳稳克制。

这一刻,随着金光四射,罩向诸灵,结果……它们不出所料,真的开始快速瓦解,走向寂灭。霎时间,大气中充斥着各种的哀鸣丶厉叫,他们幽浮於世间多年,阴魂不散,等的就是今天,谁知一出场就要被镇压了,大仇难报,试问怎会甘心?!

「呜哇-」

不过没办法,「净魔盘」终究是当世圣器,磨盘一出,神光一照,所有邪物统统无所遁形!只要不将它弄走,诸灵就只有灰飞烟灭一途……

到最后,所有怨灵都消散了,蒸发了,随着磨盘大展神威,招魂幡的威胁亦大致已除,没戏了。夜天收回四杵大幡,忽然间,竟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惴惴不安。

无他,净魔盘在尽驱诸魂之后,下一步,会否将剑指「妖灵八转」中各大魔兵,甚至自己本体?这种不确定性,令夜天如临大敌,渐渐再将玄功运转到极致,试图打破僵局,一举夺盘……

「嗨嗨嗨!」

这一刻,夜天咬牙切齿,施展浑身解数,倾注了无尽真气,但纵然如此,却仍没能令净魔盘朝他移动半寸,非常头痛。那是因为……判定司似乎已铁了心不让他抢走,宁愿以自燃战体为代价,也要凑足同样数量的真气,加注过去,力保圣器。

「嗡嗡嗡-」

就此,两人互不相让,继续角力,净魔盘悬浮於半空中,只能缓缓自转,却始终未能向左或右突破,彻底胶着。

僵持期间,判定司的身影居然在渐变虚淡,头渐渐消化了,脚消失了,手消失了,最终整个人已完全虚化,再也看不见;未几,连夜天亦依样葫芦,开始慢慢沙化!

「嗖-」

当然,他们都并非真的支持不住,即将要神形俱灭,别想多了。很明显,这是王级强者的专属神通-遁隐之法;两人为求变局,都先后施展出这一招,然而……变招却依然毫无突破,只能继续僵持下去,难解难分。

这样又拖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判定司越发吃力,至此,终於禁不住重现真身,开口表态!

「收手吧,这样争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好处。」他一边说,同时也担心夜天会乘势发难,下死手,便再叫他尽管放心:「夜天,其实你不用怕净魔盘,它干扰丶破坏不了你的魔兵。你知道……你的『妖灵八转』魔性有多强吗?嗯,是很强丶很逆天,恐怕已超出了魔的范畴,因此,若净魔盘敢来硬净化它们,相信只会反被毁掉,见笑了……」

夜天闻言后有些愕然。什么,这家伙竟主动提出停战?难道他内伤太重,外强中乾,已快坚持不下去了?

判定司见他满脸狐疑,於是又摆了摆手,再度叫他放心:「本府认输了。技不如人,我是输得心服口服……阁下乃天纵之姿,小小古河城何德何能把你扣留,现在我宣判你无罪,你自由了。」

夜天反覆扫了判定司几遍,倒不觉得他有意使诈,於是……便也释除了戒心;接着,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收功,净魔盘亦得以飞返判定司手中。

「嗖-」

夜天擦了擦衣袖,轻轻一吹,再转脸瞧瞧判定司。很震撼,只见他像烧猪一样,战体焦黑,而且衣衫也被染红,无尽乌血汨汨而流,状况应该非常糟糕。

夜天见状,竟不禁冷笑出声,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沉声道:「我有罪与否,倒轮不到你这小官定夺,不过……」

不过说到这里,其脸色又逐渐转趋宽和,没继续贬损下去,把对方彻底黑成一文不值。夜天很现实的,深谙判定司是老江湖,敢情懂不少修练隐秘,既然如此,自己就不宜撕破脸,反而应向他讨教才对。

「我想知道更多关於『九禁』的事。你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九阶真的练不得,不能通融?历史上,没有任何特例?」夜天其实颇感腼腆。毕竟,双方片刻前还在浴血搏命,各种死磕,却不料转瞬间,他又因为有求於人,而得转为和颜悦色,「不耻下问」。

不过没办法。九禁,这是夜天迟早得面对的瓶颈,尤其当他已精进到八阶(中段)时,就更加有逼切性了。至於判定司,看来也察觉到夜天潜质很高,前途无量,这种妖孽……实在得罪不起,倒不如趁「微时」卖个人情。

就此,判定司便将夜天领出天牢,带往(早已散席)的演武场。他仰视星空,轻抚着下巴,微微一笑。。

「夜天,你别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胡说,一口咬定……『九禁令』是上位者为打压后晋,维持其垄断地位的恶法。实际上,由於界主失踪,当前不论是仙界,还是妖界,灵脉都出现了大问题,无法承受多一个新晋图腾出世;由此,为免三界失控,『九禁令』是必须的……」

两人仰首观天,天宇间所有位面的星图皆现眼前,一览无遗。说着说着,判定司又锁定了一幅大星图,点指向它,娓娓道来:「看到了吗,这一片很辽阔丶很广袤的星图,就是属於仙界的。现在我将举仙界为例,你观察一下,自然会明白问题何在……」

第五四六章:大帝之秘辛

不错,仙界星图,虽然很大很广阔,是人界的近百倍,却仍有一个致命问题存在:它快将满溢了。

夜天凝神观察,只见图中装载了无数命星,大小不一,皆绽放着绚丽的光芒。众星当中,又有八颗巨星格外抢眼,光是他们,就已经占去全图近百分之九十九的空间。

判定司抚颚说道:「每一颗星,都属於一位仙人,但像我们这些六丶七丶八阶修士……不好意思,严格来说只是喽罗,命星小的微不可见,找不到的。至於那八颗巨星,正正是当今仙界最强八人,包括巡界使者,还有统称『七大帝』的另外七人。他们修为通天,都已修练到『帝君境』,亦即是十一阶。」

夜天不禁倒吸凉气。十一阶,到底有多强,而这也是修仙的极限吗?

话说回来,其实只要细看星图,就会明白为何仙界要实施「九禁」了。原因很简单:八大帝君已占用了仙界绝多数的灵气,这亦能从星图反映出来-它几乎满额,根本容不下其他新星。

「万一再加一颗帝君之星进去,会有什么后果?」夜天奇问。

「失控丶大崩坏丶大破灭……」星空之下,判定司长叹一声,也流露出惶恐之色,低声道:「由於灵脉承托不到第九位帝君,那只要他一出世,星图就会马上爆破,导致全界失衡,地裂天崩,修士们全线崩坏。一旦这情况出现,解决办法只有三个,包括抽走第九帝,或其中一帝,又或者要九帝同时自斩一半修为,方可回复正常。」

夜天大为震撼,顷间嘿然。原来新人「登九」(或者说「登十一」,「证帝」)的后果如此严重,有灭世之虞,无怪老梆子们要设下「九禁令」,逼后辈严守了……

且慢,这「七大帝」或有「苦衷」,仍难洗脱他们垄断修练界,打压后辈之嫌!他们当大帝当久了,腻了,难道就不能自斩修为退位让贤,给后辈一个机会吗?

判定司却再度点指星图,轻轻摇头,尝试为诸帝开脱:「其实,你别以为当帝君很爽丶很逍遥。不是的,他们比我们这些小角色限制更大……」

判定司说,由於灵气紧绌,导致出错的容许误差极小,而「七大帝」稍为动一下,翻一翻身,打个喷嚏,却都需耗用海量灵气,随时会颠覆平衡,捅破星图(更不用说出招扁人了);故此为减低灭世风险,他们多数时间都要处於闭关状态,不能乱动,俨如坐牢。

听到这里,夜天又觉得不合理,禁不住追问:「呃,如果所有大帝都得闭关,那仙界由谁统管?一定会有奸臣趁机架空大帝,四处胡作非为!」

判定司微笑道:「夜天,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何两界都设有巡界使者了……」

对,还记得仙界共有八帝?七大帝闭关,节省的灵气,腾出的空间,是为了成全最后一帝,让他可出关活动的;由此,第八帝便被册封为巡界使者,掌管全宇,手握乾坤,也肩负起守卫仙界之职。

当然,由於层次太高,巡界使者通常不会管太多锁事,他的主要使命……只为监控有没有人违禁「登九」,有的话,重则立斩,轻则永久封印,甚至放逐废土。至於其他俗务,则多半会下放给像沈仙子这些十阶圣者。

「仙界的巡界使者,人称『檀香圣君』,他本身是一个传奇,也是天宇间最惹不得的灾星。谁招惹了他,保证要倒霉几辈子,所以我劝你,奉公守法,千万别试犯『九禁令』……」一提起巡界使者,判定司竟变得战战兢兢,眼神亦有些恍惚。

夜天却只是冷冷一笑,状甚不屑,觉得对方太胆小了。

无他,他终究不是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之人,决不会盲守什么「九禁令」,甘心一辈子被卡在八阶;由此,他不禁瞪眼反问:「嘘,我不敬天,不礼地,偏要犯禁的话,你们能奈何我吗?我相信只要够低调,找个隐蔽之处闯关,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那个檀香圣君还能揪出我治罪吗?」

「不要乱来。人修登九,一定会触发惊世大劫,撼天动地,压根低调不来,而必定会暴露自己。犯禁者,重则斩立决,轻则终身封印,甚至流放废土,自生自灭,请你慎之丶戒之!」

演武场中央,判定司沉下了脸,语气非常严肃。接着,他又援引天牢中那糟老头的例子,藉以警告夜天:「唉,很多人,无数人曾心存侥幸,尝试犯禁登九,但无一能躲过巡界使者法眼。没有,没有例外,糟老头就是活生生的鉴戒,请你别要重蹈他的覆辙。」

夜天仍然不服气。说到底,什么七大帝丶巡界使者云云,也不过是早出生早投胎,以上天多给的时间先一步证帝已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而且「帝君境」可享永寿,那就是说,只要「九禁令」一天不废,上位就会永远被同一批人占据,尸位素餐,零可能受挑战,被扳倒……

这样公平吗?

「你还是别太激动……」判定司明白夜天因何不满,便告诉他,上进之路其实也未百分百被堵死,不过夜天必须有耐心,要等。

「因应情况,仙丶妖两界偶然也会进行比武选拔,胜出之青年高手,可获『登九』资格。只不过,名额有限,举办也不定期;据我所知,两界上次选拔已是近三千年前的事,在可见将来,仙域听说还会举行一次,至於妖域,则是遥遥无期……」。

很无语。遥遥无期,也可诠释为「你死心吧」,无疑很令人沮丧。不过夜天却未完全绝望,冥冥中,似乎有道神秘声音在呼唤他,他有预感……自己终将成为叱咤三界的存在,决不会平庸下去。

这是他的命定,并早已於石宫刻图昭示,即使夜天刻意佣懒摆烂,命运亦会(借小仙子?)激发丶促成他去变强……

第五四七章:问星空

为此,夜天便锲而不舍,继续追问判定司:「其实何谓九阶?八升九,真的比『七升八』还要困难?你说十一阶是帝君,那它又是否修仙者的极限?」

判定司应道:「不,十一阶不是极限。帝君之上,还有天尊,十二阶天尊,就是界主级的人物……」不过他说到这儿,却又开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了。

判定司劝夜天别再深究下去,还说这是为他着想,因为判定司深谙夜天并未死心,一旦知道得太多,就一定会蠢蠢欲动,试图犯禁,所以不想透露太多。

然而夜天好奇心强,却当然不会作罢,之后,他又继续软磨硬泡,再三追问界主之事。最终,判定司还是执拗不过,只好告诉他:仙丶妖两界界主其实已失踪多年,且据闻是一场大决战后不知所踪的。

界主失踪,后果可以是灾难性的,因为界主本身是位面的创造者,唯独他才能提供本源力量,支撑仙界继续存在。故此,当界主天尊神隐后,仙界就立刻沦为无主位面,即使其属下(七大帝)还在,亦无法独撑这方世界,而必须靠界主遗留的仙脉,继续源源释出灵气,仙域才不致大崩坏沦为废土。

当然,仙脉的底蕴终究难及界主本人(之威力),这亦造成今日灵气下降,被逼实施「九禁令」的窘局。

「残缺的仙脉……」界主大战后神隐之事,又俨如一颗震撼弹,令夜天想了很多,并禁不住追问下去。然而,判定司至此却终於三缄其口,指出自己若透露再多,便无异於在怂恿夜天犯禁,难辞其咎了,因此……拒绝再说什么。

「唉……」夜天长叹一声,接着,也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环顾整个演武场,除了他和判定司之外,此时已空无一人;事实上,他被关进天牢前,本来正兴致勃勃的赶赴惜别会(找小仙子),奈何一经折腾,这场盛会却早已曲终人散,令演武场此刻空空如也。不仅如此,小仙子目前亦已经随「征仙队」离城出发,正前往口岸,加入沈雁南仙子的通仙「百人团」……

但,夜天现在还不能直接往口岸找她!他曾经承诺莎蔓华,自己会先去阴马城赎回其好姊妹雪刃姐,除此以外,还要营救叶大姐呢!

同时间,沈仙子却还有半个月便要出发,那就是说,夜天必须在半个月完内完成任务,否则……一旦错过了这一团,便至少要再等两年才能登陆仙界!

这时候,判定司知道夜天焦急,便决定送他一面玄光镜。这块小铜镜的功能,其实与莎蔓华之妖光镜异曲同工,皆为追踪之镜,它显示的……是百人团还剩馀的名额,镜上面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空额。

结果,夜天一接过玄光镜,已忙不迭在数算光点。

「五十丶五十一丶五十二……嗯,还有五十三个空位,还好未满额……」夜天暗暗松一口气,暂时稍为宽心,只不过……半个月后当他从阴马城回来时,名额未知还能剩多少?

正因如此,夜天不禁捏拳,流露出郑重而坚定的神色,道:「好,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判定司却旋即劝止了他。

「你先别着急。请恕本府直言,其实……」演武场中央,判定司忽然微眯起眼,锁定夜天身周的妖灵八转,接着,又不禁紧皱眉头,像见鬼般摇头道:「其实以你这身极魔化的造型,即使能登陆仙界又如何?敢情一到步,就会立刻招人怀疑,被卫兵关押起来,唉……」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穿穿黑衣而已,又没放火杀人,他们凭什么封印我?」夜天立时睁圆双眼,激烈反驳,但其实只要冷静一想,就会明白判定司的顾虑十分合理。

说真的,夜天银发紫瞳,又有魔兵环身,看起来确实像魔多於像仙;再者,若他的造型在妖界尚且被针对,那试想在神圣的仙界……岂不是更格格不入,极易被排斥?

很无奈。夜天唯有问他应怎样做,怎样改变自己。

「你需要被净化。洗去妖界气息,凝聚仙界神华,再卸去丶或封印妖灵八转,令自己变回『人』。否则,你即使能登陆仙界,也会落得人人喊打,全域搜捕的下场。」判定司淡然道。

「嗐,我向来是个性流,喜欢怎穿就怎穿,真的要改变吗?」夜天翘嘴抱怨,十分郁闷。

然而为了见小仙子,他最后还是决定面对现实,作出妥协,并悻悻然问道:「好,我可以作改变,但也请告诉我,怎样才能『净化』自己?是不是给你的净魔盘扫刷一下,就能瞬间变圣人了?」

「嗯,你说净魔盘?抱歉,这个……」

判定司忽然在抓耳挠腮,连连苦笑,看来有话难於启齿。过了半晌,他才吞吐的说下去:「唉,在下区区一介小城判官,何德何能净化你这种逆天妖孽。本府早说过,净魔盘奈何不了你的妖灵八转,假如它来硬的话,更可能会反被你毁掉啊……」

夜天大感汗颜,不禁嘀咕道:「呃,像你当判定司的,平时常要斩妖除魔,普渡众生,难道拿不出其他驱妖的法宝吗?」

「难啊……」

判定司为难地说,能净化「妖灵八转」的法宝,应属世间罕见;凭他有限的见识,全妖界中……唯独天邙山传说有这么一块净魔石,或许能帮助夜天。

「天邙山?百人团快将出发,我只剩不足半个月啊,还要远行?」夜天听了,眉头又不禁一蹙。。

「放心……」这一次,判定司倒叫夜天别太紧张。他说,天邙山距离阴马城不远,大概只需两丶三天的路程,而夜天反正得赴阴马城一趟(去救人),刚刚顺路,之后就不如乾脆也去天邙山碰碰运气;只要能驱除妖气,从此在仙界应可省却大量麻烦。

判定司其后还说,天邙山是整个妖界最神秘的地域,谜一般的荒山,凶险处处,鬼神莫测,许多隐秘不为人知。但正所谓「危中有机」,夜天如果去闯一遍,说不定能得到莫大机缘!

第五四八章:路茫茫

「好吧。都听你的。」夜天谢过判定司,同时间,也开始感到有一重无形压力……

半个月啊,就只有半个月,他要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先赎回叶长诗,再营救雪刃姐,同时间,还得到处打听金头发的消息,找他回来。有这么多任务在身,夜天都快喘不过气了……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看来此言非虚。修仙之路生死茫茫,很多时候,都得靠信念支撑着一个人继续前行。

******

出城后,夜天又得继续赶路。南北大道之上,他日夜兼程,披星戴月,风驰电击,未敢有一刻停歇。

与此同时,夜天也开始领略到遁隐术的好处:由於其扮相魔性可疑,以致常遭巡卫截查,耽误时间,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隐身」最能省却麻烦……

不,才没那么容易。凭他仅仅八阶中段的修为,功力其实不足,每次遁隐了一会儿就会重新现形,很难全程隐身;而只要一暴露,又马上会遭巡兵留难,实在令人头大。

蓦地,夜天竟萌生出一个破格想法:纵不能全人遁隐,也可试试只隐魔兵,对吗?

实际上,他主要是因身上的那些骷髅丶头骨丶天痕丶魔蝎等邪物才招怀疑,若是如此,那只要统统隐去「妖灵八转」,问题不就解决一半了吗?

依计行事。

就这样,转轨上的魔兵,从骷髅到小头骨,从天痕到水雾战甲,都开始逐一虚化,隐没进大气中。再过片刻,「妖灵七转」已经全看不见,唯独腰腹间那条守门黑蟒……却非常有个性,始终坚拒隐遁,只要夜天尝试向它施法,就会马上吱吱鸣叫,激烈抗议。

「吱吱吱-」

蓦地,隐隐约约的,夜天脑海中还浮现出八妹姬月寒的身影。她一袭黑衣,手插腰,脸绷繄,抿着嘴,活像怨妇般咕哝道:「主人,小黑是光明正大保护你的呀,干嘛要逼它藏起来,鬼鬼崇崇,多丧气!」

「冷静!」夜天急忙赔不是,讪笑道:「小事情,小事情,八妹你别太紧张!况且……我又没放逐你的小黑,只是让它隐了身,眼看不见而已嘛……」

然而,姬月寒却不接受其解释,当即瞪眼娇嗔:「小事情?这也算小事……总之不行!其他魔兵喜欢怎样隐我管不着,但你逼贱婢的小黑当缩头乌龟,却没商量!」

「呃,还真凶……」

夜天十分无奈,只能不停搔头苦笑。最后,他为了安抚姬月寒,还是没强逼小黑蟒必须隐身,而放任它继续缠腰。

夜天其实颇感无语。毕竟他隐去魔兵,正是为了令自己看起来更正派些,从而减少被巡兵截查的次数。谁知小黑蟒拒绝合作,继续突兀的盘缠腰间,就显然违背了其原意……

「唉……」夜天摊双开手,似笑非笑的自嘲道:「我想小黑蟒隐身,八妹不让,最后大家妥协了,小黑蟒不用隐身,呵呵!」

夜天继续上路。同时,由於阴马城乃龙蛇混杂之地,并非处於「净化区」内,结果很快……他就要从南北大道转入另一条主要干道。

一离开南北大道,踏入未净化区,四周环境便随之大变样。阴雾密布,血月横空,路上到处都是腐败的草皮,烂掉的根叶,还有半陷泥沼的断骨断肢;大气中,则弥漫着刺鼻而恶心的血腥味。

除此以外,一踏出净化区,之前被禁足的各种血妖丶骷髅丶魔兽便告统统重现,一路上,不仅哮啸声此起彼落,它们更会随时杀出来袭击人族(觅食),异常凶残,可谓危机四伏。幸好,随着夜天「登八」(还要一举精进到八阶中段),成为货真价实的王者,其遇袭机率亦能因而骤降。

如判定司所言,自「九禁令」数千年前生效以后,九阶以上的「图腾」便告买少见少,纵然有,它们为免过度透支地脉灵气,也多半会选择隐伏荒山,而较少接近各大城邦。结果,在这种背景下,可说八阶王者还是颇具震慑力的,夜天只要刻意丶并持续透发强横的气息,刷存在感,就不难吓退七阶下的一般渣妖,令它们不敢近身。

一路上,夜天又想起了封存丹田深处的小石宫,还有它上面的「萦池圣女飞仙刻图」。

以往仙弓每次晋阶变强(并变色),夜天都会借它刷出的新颜色,破解下一幅刻图,现在当然也不例外。登八之后,仙弓已经从绿转紫,力量骤增,是时候靠它追看下去了……

且慢!卡琳特自那次祭星时出事故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疯疯癫癫似的,夜天不是应先关心一下人家,看看她登八后状态有否好转?

趁有空,就进去仙弓的幻界瞧瞧吧。

「哇-」

夜天环视四方,立时大为震撼。

久没进来,幻界原来已改头换面。上一次,这里还只是一片荒漠,黄沙万里,一望无际,不过偶有几片绿洲点缀而已;怎料到……才过了两个多月,大漠便已变成大草原,四野绿悠悠一片,生机勃勃,风光怡人。

「哇,卡姐我们几天没见,想不到你已经装修好了……」

夜天环顾四野,除了惊叹,还是惊叹。事实上,他眼前除了无敌大草原外,还矗立着一座城堡,而卡琳特……应该就是城堡堡主!

「主人……」

这一刻,这位金发兵魂正从城堡中走出,袅娜来迎。

乍看之下,其气色已明显大有改善,美眸子亦变得灵动有神,不再痴迷。唯一从来没变的,就是那一身装束:黑战衣丶黑手套丶黑色热裤,黑色高筒长靴,小露白滑玉膝,透散着熟女的风韵魅惑。

「主人,卡卡想你……」城堡前,卡琳特凝看着夜天,袅娜而至,双眸忽然湿润起来。。

夜天直觉她沉稳了不少。以前每次见面,卡琳特总会第一时间飞扑过来,施展招牌的扣腰丶熊抱丶缠身,热情得令夜天吃不消。

然而,这次却没有。历劫重生后,泪光取代了熊抱,微笑取代了激情,金发兵魂忽然变得含蓄,夜天甚至有些不适应。

第五四九章:恭迎神女

「卡姐,你身体好多了吗,大道之伤是不是都治好了?」夜天也没有飞扑过去,只是从远微笑轻语。

「还没,不过已痊愈八丶九成,应距离完全康复之日不远了……」卡琳特嫣然一笑,美眸子竟眯成了月牙状。

她还告诉夜天,自己全盛期可全刷红丶黄丶青丶橙丶绿丶紫丶蓝等天虹七色,而到目前为止,已经成功恢复了前六色;之后,相信只要再升一个小境界,迈入八阶大圆满(王极境),就终於可以七色齐聚,并彻底根治大道之伤。

「那你的记忆呢,恢复了吗,还是依然零碎得很?」夜天见卡姐气色不错,神智亦清醒,相信已回复得七七八八,便趁机追问道:「不如……你说说『天河五煞』的过去,你们是因何被放逐的,这几千年前来又经历了哪些大事?」

这一次,卡琳特却只能摇头轻叹,表示无奈:「请让卡卡调息一段时间,现时若要回想那些旧事,头还是会痛……」

「噢……」

夜天略显失望。卡琳特见状,便趁机叫他进城堡里参观参观,喝杯茶(血),稍歇一下。

「迟些吧。」夜天讪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婉拒对方,道:「当务之急……是要追看刻图,弄清楚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卡姐,请借用你的紫光一下。」

「嗐。」卡琳特当即噘嘴,双手插腰,直接吐槽:「嘘,又是为了你的『小仙子』!我最看那小娃不顺眼,就只会装天真,装纯洁,恶心!」

「呃,冷静。」夜天一阵寒颤,心想……还以为卡琳特清醒后会「洗心革面」,谁知一提起萦池仙子,便又立刻变回从前那个神经大条的暴力女,很令人无语。

但,她其实怎样抗议也没用。对夜天而言,小仙子是重中之重,不容妥协,因此他这兵主一号令,其他兵魂都得马上归边。

「好……好吧。」

最后,卡琳特纵使不情不愿,还是(被逼)刷出了一片光幕,罩落石宫刻图之上,将新图照个通明,让兵主追看影像……

仙界。

上一回,夜天正看着萦池被黄金战车接走,通往仙界,过程中,他想阻止却又有心无力,最终只能乾瞪眼,乾着急……

不,实际上,夜天也有乘白骨战车从后直追,只是在抵达后,得到的待遇却和小仙子差天共地。他差乎是无人搭理,反观小仙子甫登陆,现场已随即有大批白衣修士夹道恭迎。

这些仙修当中,多半是青年人,但也不乏中年强者,甚至是鬓发斑白,看似地位崇高的老古董。

「欢迎萦池仙子丶欢迎萦池仙子……」

欢呼声此起彼落。放眼一看,此时众人正纷纷为黄金战车开路,拱手相迎,未几,老梆子们更簇拥起小仙子,各种嘘寒问暖,仿佛她就是某位女英雄,大人物。

「欢迎萦池仙子丶欢迎萦池仙子……」

这瞬间,不仅夜天感到莫名奇妙,就连萦池仙子自己也是受宠若惊。毕竟她只是凡人,极少涉足尘世,也无任何背景靠山;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她获得仙界宿老如此垂眷?

小仙子不得其解,於是……便贬动着那晨星般的美眸,一脸天真的问道:「哇,大家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都不认识你们呀。」

众人闻言后,还是继续热情簇拥,呐喊欢呼,将她银铃般的妙音给烟没了。就此过了许久,才终於有位看似德高望重的老道人走到前头,开口澄清。

「仙子,你所有不知了……」这位老人家应是位绝顶高手,修为强绝,但表面看却十分慈祥,不会令人产生戒心。

接着,他还居然向萦池欠身施礼,再手端长髯,非常恭谨的说下去:「仙子,你天生慧根,世所罕见,巡界使者相当满意,已经指定你为下任仙界圣女。仙界的未来,全靠你了……」

「圣女……我?!」

霎时间,小仙子都听糊涂了,娥眉不禁轻蹙,还点指着自己琼鼻,一脸迷茫的道:「我平时会唱歌,种花,织毛衣,却真的不会当圣女啊,各位伯伯不会弄错了吧……」

老道人捋着白髯,微微一笑,很有耐心的应道:「小仙子你来自人界,难免对这里毫无认识,让贫道给你详细解释吧。」

「好,老伯伯请说。」小仙子美眸子眨动,流露出很专注的神情,洗耳恭听。

这时候,其实不仅是萦池仙子,连身处外界观图的夜天……亦同样正紧盯着画面,专心倾听。

「唉,仙界,近年正面临一个大危机,大家都翘首以待仙子啊,今天终於等到了……」老道人说着说着,竟不禁仰视起上空,眼泛莹光,状甚感触。同时,他指出仙界目前面临危机,其实某程度上……也跟判定司之前的说法大同小异。

很久很久以前,仙丶妖两界都卷入了一场在域外进行,牵涉无数界主的大决战。那一役,惊神泣仙,毁天灭地,造成无数位面破灭;至於仙界……虽幸运地没成为直接战场,然而那次大战以后,界主却神隐了。

界主失踪,后果可以是灾难性的,因为界主本身是位面的缔造者,唯独他才能提供本源力量,支撑仙界继续存在。故此,当界主天尊神隐后,仙界就立刻沦为无主位面,即使其属下(七大帝)还在,亦无法独撑这方世界,而必须靠祭出界主遗留的仙脉,继续源源释出灵气,仙域才不致大崩坏沦为废土。

当然,仙脉的底蕴终究难及界主本人,这亦造成今日灵气下降,被逼实施「九禁令」的窘局。。

以上讯息,判定司都曾跟夜天提及过。他唯独没说,仙脉其实是一条龙,它非常脆弱,只要界主不在,就随时会陷入沉睡,以致全脉枯竭;而若要阻止这情况发生,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选出一名未被世俗同化的天之骄女长伴在侧,凭其仙气,时刻激发着小龙,确保仙源仙脉不寂不灭……

这位仙子,一般被称为「守脉圣女」。

第五五零章:大道不崩

当然,成为守脉圣女条件极高,限制也极多。她必须是天纵之姿,慧根过人,灵觉超凡,同时又要纯净如白纸,未被尘世污染同化。一旦获选,更要终生坐守仙脉,不能离开半步,变相将失掉自由。所以……当守脉仙子,其实就等於要献身自己,牺牲极大!

「我不明白……」小仙子听到这儿,又越来越糊涂了,不禁秀眉微蹙,问道:「老伯伯,那原来的圣女姐姐呢?你们选我当下任圣女,那她怎么办?」

众人想不到她会这样问,霎时都愕住了,面面相觑,如此又过了半晌,老道人才突然长叹一声,将沉默打破。

「唉,现任圣女守脉三千多年,仙体已呈现衰变,快挺不住了。她为了拯救苍生,这些年来甘愿自我牺牲,真了不起啊……」

「嗯嗯,圣女姐姐真伟大……」小仙子非常单纯,老道人怎么说,她就照单全收;刹那间,其纯洁的心灵大为感触,一阵鼻酸,连美眸子亦湿润起来。

小仙子很感动,然而,身在外界观图的夜天却完全没这种感觉;这一刻,他有的只是激愤。

「呸,这根本是个骗局;你们很卑鄙,居然想诓善良的小仙子……去当什么守脉圣女,无耻!」夜天眼底发红,诅咒连连,经一番思量后,他已经铁了心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仙子落入他们手中,被抓去守脉!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凡人,跟仙域毫无瓜葛,毫无关连,根本没道义丶没责任去为这里的人牺牲自己,虚渡青春,毕生枯守一条龙脉!

「卑劣!」这一刻,夜天双目睁圆,紧捏拳头,极不忿的连连诅咒:「你们欺负小仙子心思单纯,认为编一个赚人热泪的故事,就能打动她,将她诓走了吗?!没门,只要我夜天还在,就绝不会让你们得逞,拼命了!」

夜天大喝一声,看样子,似乎还真的想闯入人群中,甘犯众怒……把小仙子抢救出来!

到底他会否成功?是横扫全场,还是会反遭狂热的群众撕碎,尸骨无存?

结果……却是不得而知。蓦地,场景竟赫然大变换,一晃眼,夜天已被送到另一片空间了。

「飕飕飕-」

这里似乎是一片仙境。四周仙雾飘渺,灵气氤氲,芳草芊芊,予人一片祥如安谧,同时又飘飘欲仙的感觉。

现场只有夜天和萦池两人。小仙子在一股仙泉旁边,双手垂坐,默默不语;凝神细观下,只见她头戴草冠,肌白胜雪,眸若秋水,仍是那么玉洁冰清,一点没变。

很久了,夜天已很久没机会和她独处;二人在「一叶岛」翦烛西窗,月下谈心的情景,好像已变得很遥远,很遥远了。久别重逢,夜天有许多话想说,然而匆忙中……他一时间又组织不来,不懂该从何说起。

「小仙子,最近还好吗……」

最终,他居然吐出了这句(老套)话来破冰。

「夜天哥哥……」许久未见,小仙子目测也很波动,这一刻,她先是眸泛泪光,不停哽咽,其后泪水更忍不住夺眶而出,朝两颊奔流,令她完全接不上话。

「没事了,傻丫头,别哭……」夜天知道小仙子是喜极而泣,毋需痛心,但依然有冲动想冲前相拥,安慰她一番。然而,小仙子这次却制止了他。

「呜呜……夜天哥哥,你不能过来,这里就是仙脉所在,除了我和地龙,谁都不能靠近……」仙泉旁,小仙子一手拭泪,一手示意夜天别再靠近,一边呜咽着说:「夜天哥哥,我……我已经被选为守脉圣女,以后都要留守在这儿,不能离开龙脉半步,更不能跟你回『一叶岛』啦……」

夜天闻言后,顷刻间,心中竟打了个大激灵,双腿不禁发软,甚至有想昏死的感觉……

他失败了,听小仙子这么说,已可肯定自己刚才并没能救她出来。最终,小仙子不论主动还是被逼,还是跟了那些人走,当起这个「守脉圣女」,长伴龙脉仙泉。

身份不同了。一晃眼,小仙子已变成了仙界神女,受全域景仰,更攸关上千万人的生死存亡,任重而道远;她不再是从前那位不涉红尘,不问世事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压根不能说走就走。反观夜天,却仍是那个屌丝,身份地位越差越远……

方才,夜天差一步就能救走小仙子;现在,他俩同样是只相距一步,但这一步,却有如天堑鸿沟般广阔,似近却远。

「对不起,小仙子我来晚了,没能救你出来……」仙泉前,夜天心里酸涩,也极度不甘,真有冲动要强拖小仙子,带她离开。他捏拳道:「小仙子,你还是跟我走吧。毕竟……你和仙界那些人非亲非故,这片世界崩坏丶爆炸丶衰变,又与你何干,为何要为他们牺牲自己?你跟我走,回小叶岛,过回从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吗?」

但话虽如此,正所谓米已成炊,此事其实根本回不了头。除非夜天能另找一人替代小仙子当守脉圣女,否则的话,她就注定要毕生枯守此地,不能擅离半步,以免仙脉枯竭,酿成灾难。

不错,夜天大可强行卷走小仙子,但,这也等如叫她撇弃天下苍生不管,实在自私;最终……若仙界因(她离去)而破灭,酿成大量伤亡,又会对其纯真的心灵造成哪种影响?

这真的不好说。

唉,正所谓米已成炊,夜天注定改变不了事实。从前那位不涉凡尘丶身无牵绊的小仙子……很遗憾,早已一去不返:当前的萦池,是圣女,肩负守卫苍生之重责,纵使自己强逼她回身边,也恐难重拾以前那纯纯的感觉了……。

夜天唏嘘。

「难道我认命了吗……不!」渐渐地,他又开始化悲愤为力量,令眸光转趋坚定,道:「小仙子,你有权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应在此虚耗年华,因此,我仍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一定会!一定有两全其美之法法,既能令你重获自由,又能保全仙界!或许,有天我会变得更强,我一个人……可以独力承托起整片仙界,换回小仙子的自由!」

第五五一章:赛天尊

我会变得更强,有朝一日,能独力承托整个位面!这是夜天的豪言壮语,直达九霄,不停於天际萦回……

然而也在此刻,刻图的画面却嘎然中断了。后续片段之封印力量越来越强,终於超出了仙弓紫光的威力极限,就这样,片段便赫然终止了,夜天无法续看下去,相当无奈。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蓝光;欲知后事如何,请待蓝光……」

忽然间,夜天脑海中竟重覆着这句话,幸好其意思不难理解。

蓝光是什么?显然是天虹仙弓下一个大境界的代表颜色,目前它已能刷出红丶黄丶青丶橙丶绿丶紫六色神光,就差蓝色。也因为这样,夜天若要追看刻图,看来就必须加把劲,尽快再作突破了……

「小仙子,我会变强的……」

石宫前,夜天不停俯首低语,想了很多,甚至举止有些反常。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出现了幻觉,令神识飘浮到另一方,再难自拔。

「呼呼呼-」

幻觉将夜天带到大漠,正前方,出现了一对青年夫妻。

这两人当中,女的约三十岁,外表高贵大方,恬静出尘,美眸子流露着慧光,是一名很有气质的美少妇。再看那男子,则身穿黑衣,有无尽阴煞气绕体,目测是个逆天魔王;但魔性如他,双眸却依然蕴有睿智,仿佛能洞悉一切,是位博古通今的大人物。

黑衣魔王双手掐诀,开始施法。但也在这一刻,夜天双眼却瞧直了,下巴更跌将下来;那是因为:对方居然懂「妖灵八转」,不可思议!

「淙淙淙-」

随着黑衣魔王掐诀施法,突然间,他的身周……居然出现了一道转轨,跟夜天的一模一样!再过片刻,各大魔兵又开始陆续显化,有天痕,有冥火,有骷髅,也有战甲;无数凶兵,此时都围绕着魔王霍霍盘旋,甚至令人眼花了乱……

「这个人是我吗?」霎时间,夜天一阵寒颤,开始怀疑眼前这魔王……其实是自己。

不是吗?首先,转轨上之魔兵和夜天的如出一辙;再者,判定司也说过「妖灵八转」乃逆天神通,除非是与生俱来,否则几乎不可能靠后天努力修成。正因如此,若说他俩是同一个人,也根本不足为奇……

且慢!仔细比较过后,两人其实也有些特性不尽相同。

第一,魔王已婚,有位人淡如菊,举止端庄娴雅的「贤妻」;第二,魔王长得不像夜天,魔王眼藏睿智,高深莫测,夜天却一派痞气,纵使有魔兵加持,仍然更像巿井混混;再者,魔王貌似修为通天,可能是夜天见过最逆天的强者,单是其气机,已经比十阶的沈仙子凌厉千倍。

由此,夜天推想他可能是一界界主,比帝君还要强;试想想,如此无敌的超级大神,又怎会是自己?

「算了吧,做人当脚踏实地,幻想太多对身体无益……」

其实魔王是谁并不重要,还是先看看他想干什么吧。於是夜天往四周一扫……也在此时,才惊觉现场除了魔王夫妇,原来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擦……」夜天一阵哆嗦,受此惊吓,差点连心都要跳出来。无他,只因此人绝对是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他来了这么久,夜天却还一直浑然不觉,可见隐藏得有多深,修为也多么逆天!

一时间,夜天瞠目结舌,也不知应如何形容此人,就姑且暂称为「大祖宗」吧。

「霍-」

这瞬间,大祖宗透发着霸天绝地的超强气机,这种神威,堪比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天尊,举世无匹。他甫出现,美少妇瞬间已全身瘫软,伏倒在地,连魔王也无法将她拉住。

「砰-」

魔王比其妻子好一点,并没倒下,不过亦几乎透不过气,全身颤颤巍巍的,看似受压极大。呃,连一介无敌天尊也被逼成这样子,可见大祖宗有多么恐怖!

「嚓-」

这一刻,大祖宗正背向夫妻两人,负手而立。他冷哼了一声,终於开口表态。

「娼妇,你居然干出这种苟且之事,罪无可恕。现在,我宣判你死亡!」大祖宗声线冷如冰窖,凌厉而森寒,亦仿佛不带任何情感。他一开口,更立刻令大地剧颤,无尽黄沙被卷了上半空,可谓惊心动魄。

「不,夫人没背叛我,请大祖宗留情!」不远处,魔王见状大骇,立刻想劝阻其大祖宗。

同时间,这号天尊也相当有骨气,虽欲力谏,却始终拒绝下跪,拒绝哭丧,而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大祖宗,我们俩虽则性格不同,婚后却一直互相尊重,相敬如宾。夫人决无背叛越轨之事,望明鉴!」

大祖宗依然背负着手,寒声道:「哼,你毋需白费唇舌,替一个死人求情。」

「大祖宗……」他身后,魔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头冒冷汗,听大祖宗这么说,此事似乎已没挽回馀地。若要令他回心转意,就非要搬出一名更狠丶更厉害的角色才行,然而这样的人,世上存在吗?

最终,大祖宗没再搭理魔王(和他身边卧伏着的美少妇),只是缓缓抬头,眺望着远方。突然间,他轻语道:「行家法,亡。」

话音刚落,只听得「哧」的一响,再循声望去……夜天无比吃惊,原来一晃眼,美少妇已变成了一个血人,或者说,是一具血尸!

「这……」夜天甚感震撼。大祖宗刚才行刑之时,压根儿没动过!他并没抬手,并没抬腿,并没运劲,动也没动,而只是轻轻说了句话!

很邪门,大祖宗无需花巧,甚至无需动手,那「亡」一吐出,美少妇便倏地吐血而亡,连身边的十二阶天尊亦保她不住!

这就是逆天吗?如此的恐怖修为,几可雄视万古,唯我独尊;大祖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飕飕飕-」

也在此时,场景又赫然大变换,幻觉很快已将夜天带到别处。

眼前是一对父女,正默立於一面新碑之前,合十祭拜,念念有词,神色凝重。

「呼呼-」。

先说那父亲,年纪显然不大,大概是三十出头;而他一袭白袍,衣袖上却绣着骷髅图案,显得亦正亦邪。夜天再凝神观察,原来他……居然是刚才那魔王!

再说魔王身边的女孩,看来约有十一丶二岁,瓜子脸,大眼睛,容貌娇俏清秀,本应很讨好才对;只是……她此刻置身墓园,面对着亲人的墓碑,心情明显很烂,娥眉蹙起,小粉拳紧捏,眉宇间还流露着怨愤之色。

第五五二章:比无敌更无敌

「母亲不在了……」石碑前,女孩一阵黯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甚是难过;只不过,这份伤感却很快被怨念取代,未几,她又再紧捏粉拳,抿着嘴,瞋目恨声道:「可是……母亲这样对我们,女儿讨厌她,绝不会原谅她!」

碑上铭刻着女孩母亲的名字,显然易见。她就是方才那美少妇,被大祖宗出声击杀,当场五脏俱碎,喋血身亡。

这一刻,女孩心情复杂,时而怨愤,时而委屈,时而悲恸,一阵泛泪后,半晌又再噘嘴咕哝:「母亲,我不喜欢你,讨厌你……」

说罢,她还想狠踹墓碑几脚,却被父亲立即阻止。

「她是你唯一的母亲,不许这样跟她说话!」墓碑前,魔王臂膀一弯,捂住了女儿小嘴,不让她乱槽下去。

「父亲……」女孩满脸委屈,她年纪还小,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复杂性,结果瞬间又再泪奔,边抽泣边抱怨:「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这样……父亲你也委曲,分明心中闷闷不乐,却还要违心替她说好话……」

女孩这番话,顿时令父亲一番触动,身躯微颤,嘿然不语;虽刻意隐藏,细心敏感的女儿却不会感应不到。

风卷残枝,墓地唦唦作响,凄凄清清,甚至令人有些发麻。魔王忆及往事,明显感触,但纵使如此,其立场还是没变,仰天长叹一声后,又郑重的说道:「让你母亲安息吧,以后在她的墓前,绝不可说这种话,知道没有……来,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我们还可以回家吗……」蓦地,女孩流露出惶恐的神色,并瑟缩进魔王怀中,颤声道:「父亲我……我好害怕,母亲不在了,大……大祖宗会不会为此追杀我们?」

「别怕。」魔王神情坚定,至此,又忽然松开臂弯,改为牵着女儿小手,说道:「当随性而行,当为则为,便无愧於心。你母亲没对不起我,父亲也没对不住她,更没对不起大祖宗。他若追问,父亲向他解释就是,他若举刀,我们就砍回去……」

******

幻觉赫然消失,夜天的神识终於回到现实世界,但依然阵阵心悸,许久都无法平伏。

那位「大祖宗」太令人震撼了。魔王身为十二阶天尊,本来已属天宇间最顶尖的存在,万界难逢敌手,谁知大祖宗比他还强,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夜天首遇这种逆天存在,心里顿时惊涛千重,根本冷静不来!

「哇,是不是要达到这种强度,才能独力承托一个位面,毋需小仙子再帮忙守脉?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实力仍差很远,可能还要再练几千丶几万年哩……」夜天轻叹。

不过他沉吟之际,倒也是慢慢清醒了过来。刚才小仙子被困灵山,枯守仙脉的情景……其实只是刻图中的预言,还未成真。那就是说,现在仍有机会阻止它发生,夜天必须尽快追上「征仙队」,救回小仙子才行……

「冷静!」想到这里,幸好夜天能及时自制。晕死,方才一时冲动,都忘了当初为何要去阴马城了。他承诺过要救出雪刃姐和叶长诗,另外……最要紧的,是要到天邙山净身!判定司说过,他必须找净魔石驱除妖气,凝聚仙界神华,才能够在彼端立足啊……

「好吧。小仙子迟些再救,现在继续去阴马城!」夜天自语着,逐渐流露出坚决的眼神,不再迷惘。

在接下来的几天,夜天将继续穿行各种泥沼丶魔潭丶血林,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艰难前进,期间遇到不要命的血妖,还得花时间将其消灭。

「噗丶噗丶噗……」

如此又过了三天,夜天终於在横渡一个血潭之时,看到了远方阴马城的轮廓!最近,他其实亦养成了一种(坏)习惯:每隔一阵子,就会摸出判定司给的玄光镜,查看「百人团」名额还剩几人。后来,他甚至越来越频密看镜,几达病态!

好了,现在目的地到了,兴奋之馀,夜天自然得(潜意识地)掏出镜子……

「四十五丶四十六丶四十七,还好还有四十七个,我还有时间……」夜天喃喃自语,眯眼数算着镜子上的光点,其后见还剩大量名额,这才稍为宽心,将其收回。

但事实上,才短短几天,名额便已从五十三骤降至四十七,大减六个,之后还可能会再减更多……

夜天却担心不了这么多。突然间,他直觉有危险接近,便忙不迭提高警惕,准备迎战。

「蹬蹬蹬-」

很凌厉的气机。虽不致是帝君或天尊级的强度,但依然强过夜天,决不可掉以轻心。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一袭黑衣,相貌狰狞,眼角渗血;眉心的红痣,刚好印证了其身份:人形血妖。

这一刻,血妖身处半空,正从高处俯瞰,很快已牢牢锁定地面上的夜天。接着,他又傲然展臂,一下子俯冲而下,再降落在夜天面前。

「是飞行者……」夜天微微一怔,这种感觉,竟与当年在人界……初见仙人御空飞行时异曲同工。那时他是真的不会飞行,现在则为有能力飞,却(因未达八阶大圆满而)无权使用空域,结果同样只能空羡慕。

「霍-」

就在夜天发怔之际,血妖已经降落在他面前,大袖一拂;刹那间,他身周也出现了一条转轨,并有不少人头在上霍霍盘旋!

「你,你是哪一道的?」血潭中,血妖忽而点指着夜天,突兀的这么一问。

哪一道的?夜天搔着头,当下有点莫名奇妙,难道他们认识?之后……当他凝看着转轨时,却又勃然想起了以下这四个字。

「魂之猎者」

对,这家伙应是魂之猎者,恶名远播的战魂贩子,他们亦是拘走雪刃和叶大姐的黑手!再看血妖转轨上的人头,则应是他今天所捕获丶攫取的元神了,不会有错!!

「你是哪一道的?」同时间,血妖见夜天毫无反应,於是又再问一遍。

「嗯哼?!」夜天一阵迷惘,但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已将自己当成了是同伙,亦即魂之猎者。问题来了,何解他会予人这种错觉?

第五五三章:冒牌小猎

夜天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归咎」於妖灵八转。没办法,眼看他有转轨,猎者也有转轨,他有魔兵绕体,人家则是用战魂环身;乍看起来,两者的功法仿佛同源,无怪会招人误会。

而且不知因何,当猎者一降落,夜天的丹田便立刻沸腾丶失控了。瞬息间,里面所有战魂丶残魂,包括哀谣丶莎蔓华和段攸方,都莫名的跑了出来,落於转轨上,跟其他魔兵一起旋转!

「霍霍霍-」

很诡异。猎者对魂体似乎是特别有办法,之前强如衍空丶判定司丶段攸希等人,施展绝学,竭尽全力,皆无法将残魂抽出,反观眼前这魂族猎者……动也没动,只嗯哼了两声,便已全把诸魂招引出来,实在邪乎!

但想想其实也合理,魂族毕竟是战魂贩子,所修功法自然能专门针对丶牵制魂体,跟一般人大不同。这个时候,猎者又突然微眯双眼,锁定了夜天身周诸魂,冷笑道:「哈,小子看来你收获不错,我尤其看好那个女的,境界虽低,潜质却极高!」

「是吗,其实……」夜天讪笑,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自己不是猎者)时,突然间,对方又打断了其思路。

「上好的魂体难求,可卖个好价钱,甚至留为己用。兄台,看来你需要割爱……」猎者将眼眯成一道缝,又扫了哀谣等诸魂几遍,似有所思。接着,他更忽把话锋一转,声线趋於冷咧,道:「一水一仙魂,一血一魔魂!」

「嗯哼?!什么水水血血,仙魂魔魂?」

夜天闻言,立时又被弄糊涂了,干嘛这家伙说的话总是不着边际,令人一头雾水?而同时间,猎者见他答不上话,脸色却倏地一凝,双眸泛起戾光,冷咧的道:「小子,你不懂魂族暗号,原来是个冒牌货,并非正规猎者!妖域规矩,只有魂族才有资格猎魂,而你居然敢来抢地盘,抢生意,难道不想活了吗?」

「哎哎哎,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夜天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道:「我早说了,我不是魂族猎者,也对你们这门生意没兴趣,请放行!」

对方却没这么好说话,一见夜天不是猎者,背后应该没靠山撑腰,其敌意便旋即陡增。他已盯上夜天的三缕战魂(尤其是哀谣),垂涎三尺,眼看就要动手抢。

「等等!」夜天急眼,忙不迭摆了摆眼,厉声道:「猎人老兄,我看你也不过是八阶大圆满,仅比我高出半个境界而已;但小弟神兵多,有把握逆级作战,你凭啥觉得自己能吃定我?」

「半个境界?哼,你敢轻看八阶大圆满的战力?」魂族猎者冷哼,脸色一滞,寒声应道:「我三百七十年前已修到这境界,之后一直都在筑基,厚积薄发,底蕴比你想像中还要深。嗐,若不是有『九禁令』,我早就『登九』了,试想又怎会将八阶中段放在眼里?!」

其实夜天今日旨在进城救人,根本不想纠缠下去,横生枝节,再者,万一因而受伤便麻烦了!但猎者却显然不么想,他似乎对三魂志在必得,未几,更露出了狰狞的邪笑。

「嘿嘿嘿,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不仅要抢你的猎物,还要连你也一并炼化,哈哈哈哈哈……」

他这么说,终於令夜天意识到骑虎难下,今日一战难免,於是亦开始暗中运劲,准备迎击。他自语道:「擦,这孙子还真贪得无厌,看来非要给他一点惊喜(吓)不可……」

同时,对方亦不愧为魂族猎者,一出手,祭出的便是猎者之招牌绝学:炼魂术!

「呜呜-」

猎者疯狂结印,蓦地,他双手间……竟化出了一块圆形石板,而且还与常见的不太一样。在它上面,铭刻着无数黑纹和古字,纷繁玄奥;夜天乍看下无法解读,却隐然觉得它绝非凡品,黑纹石板内,仿佛蛰伏着一头极强大的煞星,其战力深不可测,一旦发狂,随时连猎者本身也掌控不来。

「呜呜呜-」

纵然如此,黑纹石板依然令猎者相当自豪,此时他聚焦其上,不知不觉间,竟露出了沉醉之色,梦呓般道:「此乃祖传的『八冥修罗盘』,不论人魔,万族皆可炼化;凭此行走妖域,摄魂夺魄,无往而不利……」

「是吗?」夜天却神情若定,完全没被修罗盘所震慑吓尿。话音刚落,他便摘下了「天虹仙弓」,一口蓝箭更几乎於同一时间化形而出,瞄准黑纹石板,不停绽放神华;接着,随着弓弦轻颤,光箭便旋即疾射出去,割裂虚空,一往无前,直指血潭彼端!

「哧-」

在夜天的幻想中,修罗盘被击中后将会瞬间粉碎,四分五裂,彻底被毁掉;然而现实中……这种想法显然太天真了,中箭后,猎者只是蹬蹬稍退了两步,石板却依然完整无缺,被粉碎的,反倒是蓝色光箭自身。

「噗-」

「你的弓,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猎者稍为定惊后,又抹了抹嘴角,微眯双眼,并装出思索的神色,低语道:「这神弓……无论你是从哪儿捡的,炼化过谁,今天都要归我所有……炼!」

就这样,随着最后那「炼」字的一响,夜天便顿感神识剧颤,头痛欲裂,元神更似将离体而出。而同时间,猎者的元神也突然冲了出来,咻的一声,直扑向夜天,势要将其吞噬,可谓惊心动魄。

「咻咻咻-」

一如从前,夜天的元神是一颗紫珠,巴掌般大小,兼有缩小版的微型冥火丶微型天痕丶微型骷髅等八魔兵绕珠盘旋,看起来既「妖艳」,亦幽邪,跟其个性倒也匹配。至於魂族猎者,其元神则是墨黑色的,比夜天的紫珠略小一点,在外亦有幽雾萦绕,饶是邪性。

话说回来,两颗元神此时正迎头相向,即将发生激烈的大碰撞!!

「霍-」

「小子,你的元神……」半空中,猎者原以为吃定夜天,直至看到了小紫珠,又不禁微微吃惊,心生疑窦。

第五五四章:不可盲狙

首先,自己分明境界较高,元神却怎会比人家小?再者,夜天居然能在元神周围演化八转,实在匪夷所思!须知这种神术,猎者自己参悟了三百多年亦无所成,偏偏眼前这低阶小子却驾轻就熟,像与生俱来似的,他究竟有何来历,师承於谁?

「你……」猎者一阵惊疑,有意收手,却可惜为时已晚。事实上,自从元神刚才离体的那一刻起,双方便已注定骑虎难下,不可能鸣金收兵了:接着下来,他们就只能浴血搏命,各种死磕,至死方休,今日,夜天与猎者只能有一人可活着离开。

结果,猎者眼见退走不成,便萌生出拼死一战的决心,从黑珠中传音:「呸,小崽子,我不管你的真正身份是谁,有谁当靠山!反正现场只有你我,你的靠山远水救不了近火,今天你死定了,元神归我所有……」

他才刚把话说完,紫丶黑两颗元神便正式大碰撞,霎时间,只听得熊熊一响,火花迸溅,很快已弄得烟雾弥漫……

及至半晌后凝神再看,双珠却似乎都消失了,小紫珠消失了,黑珠也不见了,现场就只剩下魂族猎者的八冥修罗盘。

表面看来,是猎者透过这块黑纹石板,强势吞噬了夜天,猎者赢了……

「蓬-」

夜天的元神,此时已被卷进一片暗黑世界,四周有怨灵咆哮,鬼哭神嚎,俨如修罗地狱。

夜天在虚空飘浮,飘啊飘,飘啊飘,不知方向的往前浮游,过了半晌,他终於找到了魂族猎者……噢不,是那颗黑珠;黑珠身畔,还伫立着一名鬼夜叉。

乍看之下,鬼夜叉以冥戟为兵,以无数小头骨为脚垫,邪气尽露,就像是位睥睨三界的大人物。他气机炽盛,冥戟亦由头骨虚影缭绕,仿佛一抬足,一举戟,便能毁灭一方星体,可不费吹灰之力;夜天在其面前,竟如同蝼蚁般微小,不堪一击。

这名王者,应该就是夜天稍前感应到的无上存在。

「小子……」蓦地,夜叉王抡动冥戟,再朝头骨脚垫狠狠一杵,冷笑道:「哼,本尊看你资质不错,体内也有不少古怪,若炼成战魂,相信会引起大神们抢购,很值钱丶很好。」

同时,也许他知道夜天擅长嘴炮,不宜多作磨蹭,因此话音刚落,便马上将冥戟打了去!

「咻-」

夜叉王应该未尽全力,但夜天一见其出手,便知道大祸临头了。这刹那,神戟正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划破长空,一往直前,以前所未见的极速刺向夜天。

大能出手,九死一生,夜天是从未感到如此接近死亡,双方战力之差距,令他几近绝望。但,夜天也不甘心沦为战魂,一生为奴,受人指颐,於是在最后关头……他终於决定豁出去了!即使自己力量幽微,宛如蚍蜉撼树,也得拼命逆袭,死而无悔!

「霍霍霍-」

瞬息间,夜天将「妖灵八转」全给祭了出去。小头骨迎头撞向冥戟;天痕张开大口,把仅馀的天罚力量倾倒;水雾战甲则正迅速扩大,挡了在夜天身前,总之都在各施各法,力保主尊……

「哧-」

只可惜,众兵最终还是救不了夜天。无上冥戟摧枯拉朽,能无视一切阻挡;一晃眼,只见寒芒一闪,大戟便轻易穿透了水雾战甲,导致中门大开……

戟锋继续向前,划过之处,无人能挡。战甲防御网被洞穿后,唇亡齿寒,小紫珠马上亦遭削去一角!

「啊啊啊啊啊……」

瞬息间,这方世界响彻了撕心裂肺的厉叫声。小紫珠是夜天的元神,被斩去一角,情况就如大脑被割走一边,可想像会有多痛。被重创后,小紫珠也开始剧颤,摇摇欲倒,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啊啊啊啊-」

夜天不停厉叫之际,夜叉王却冷笑连连,显得轻描淡写,道:「哼,刚才我只用了一成功力,看来八阶与十阶之间,还是相隔着鸿沟啊!」

语罢,他似乎也无意收手;刹那间,但见冥戟凭空摆尾,优美的翻了个筋斗后,很快便去而复返,再次刺向紫珠。冥戟所经之处,更印下了无数头骨状的残影,一个又一个……

这一次,夜天大概连象徵式抵抗也没劲了。战甲已被戳穿,天罚之力耗光,小头骨变了滚地胡芦,其他魔兵非残缺就是未实化,他还能有什么后着?

「咦?!」

忽然间,夜叉王却一阵动容。他本以为夜天已是俎上之肉,可随意施虐,谁知道……这小子居然仍未投降,还有魔兵在负隅顽抗!

「吱吱-」

是那条忠贞的小黑蟒。此时其他七兵俱已七零八落,唯独它最勇悍不屈,纵然重伤,却依然奋战到底!当冥戟刺来,小黑蟒旋即忍痛猛扑向前,紧咬着戟杆,死命不放。

「咿呀呀-」

看着它,夜天心头不免一颤。小黑蟒若再苦撑下去,蛇身恐怕会遭扯断,但纵然如此,它依旧不挠不屈,奋身护主!

这令夜天大受触动,忽然间,他的「割肉」之痛……好像再没那么痛了。他决心和小黑蟒共存亡,於是随即咬紧牙,催动起馀劲,主动飞撞向冥戟……

「猎人老兄,你如今靠开挂来赢我,光彩吗?啊啊啊啊……」

夜天一靠近冥戟,顷刻间,便感到有浓重的死亡气息扑面。换成是别人,应该会立遭这种阴煞气弄昏,但夜天却不同,魔化后的他吸入死亡气机,精神反而随之一振!

「哈哈,本来奄奄一息,正好有这团阴气滋润!」

夜天大喜,不管是否回光反照都好,他确实清醒了一点,也恢复了些许战力。由此,他便重新审视起夜叉王,再之后,更不禁想起了在冥府见过的那帮夜叉。

说真的,由於当时受过礼待,夜天对夜叉族的印象其实不差,潜意识里甚至觉得人家全族都是友好,会理所当然的恭维自己。。

因此他很不明白:地府的那些是夜叉,而现在这家伙也是夜叉,两票人份属同类,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却南辕北辙?

莫非,这是因为……夜叉王还未意识到夜天「身份特殊」,招惹不得?!

第五五五章:大审判台

蓦地,夜天像看到了曙光,便赶紧向夜叉王传音:「夜叉大大,其实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一定不敢这么嚣张!不妨告诉你,我曾在冥府大门转悠过两次,两次都将那里的鬼叉阴兵吓个半死,喊着要退货。所以,我相信我天生克制你们!」

鬼夜叉却不买帐,当下眉心煞气一凝,冷哼道:「呸,本尊不敬天不礼地,而且早发现你有古怪,但又如何?不管你是谁,我都照炼不误!」他一边说,五指亦继续在比划,御控着冥戟。

夜天叱道:「你不信邪的话,一定会后悔!」

是的,在冥府「吓退」夜叉的那一幕,已大大激发出夜天之求生意志。他确信自己天生克制所有夜叉,包括夜叉王,夜叉王此时之所以敢掷戟盲狙,口出狂言,只因还未懂自己是谁,但之后……相信对方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妥,果断退走。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再坚持上一阵子,等对方觉悟,然后就没事了!

就这样,夜天和小黑蟒此刻皆竭尽全力,加倍牢抓(咬)戟杆,死命不放,旨在拖延……

「呸,螳臂螳车,破!」他们的垂死顽抗,却终於激怒了夜叉王。蓦地,他愤然并指一点,向冥戟源源加注真气,结果……

「哧-」

受到加持后,大戟便突然苏活了过来,威力骤增,身周的众头骨更开始实化。此后,随着夜叉王一声轻喝,并指一拽,冥戟就在毫无预兆下勃然转向;此一小爆,更令它一举甩掉了夜天和小黑蟒……

「哧哧哧-」

这瞬间,冥戟正呈「之」字状纵横穿梭,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它所经之处,亦再次刷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头骨残影,乍看下俨如一条冥轨,状甚幽邪。

再说,夜叉王本来就比夜天强大多倍,只要他认真起来,胜负确实已无悬念。未几,小紫珠又被削去了一大角,血染长空;小黑蟒则更糟糕,蛇尾遭砍断了,乌血瞬间喷涌而出,流个不停,可谓惊心恐怖!

「哟,痛啊……擦,似乎这家伙还未知大祸临头,我应怎样做,才能震慑到他?!」夜天一边喊痛,一边腹腓。

严格来说,他的元神此时三尖八角,天残地缺,已不能再看为紫「珠」了。然而外观的残缺,却无损其求生意志,此时的他,依然在想办法拖延时间。

半晌,他又盯上了那条冥戟刷出,由头骨残影铺成的冥轨,正竭尽全力,艰难地滚动过去……

「咕碌咕碌-」

鬼夜叉显然未防有变。没办法,试问一般人谁不忌讳冥轨,对那些头骨如避蛇蝎,哪里像夜天,能反将其视为补品?

就这样,小紫珠一接近冥轨,汲取到阴煞气,便随即如获新生,精神大振,那些残角亦开始自我补完。同时间,小黑蟒亦意识到冥轨对它大有好处,便果断放弃追咬戟杆,转而跟随主尊……吸收起冥轨上的阴煞气!

「咕碌咕碌咕碌咕碌-」

再之后,惊人的变故出现了!

小黑蟒身旁,居然幻化出了一个血色祭坛,高九尺,亦绽放着阵阵血光。它现在还相当蒙矓,若隐若现的,远远未实化;不过这不要紧,光是祭坛的出现,已经令夜天大为惊喜。

「血色祭坛……很熟悉,我到底在哪儿见过它?」冥轨上,夜天梦呓般自语着,忽然又心头一动。

追源溯始,血祭坛是小黑蟒召出来的,而小黑蟒则是八妹姬月寒的;一想起八妹,其思绪又被带回「雪斋馆」,她负责主理的那蜗居……哦不,是魔窟里。那个魔窟叫天幽祭,在它里面,岂不是正正有这么一个血祭坛吗?

夜天还清楚记得祭坛上那个黑衣判官,所以它除了像祭坛,其实也是个大审判台。

「嗯嗯,看来关键就是血祭坛,将它召唤出来,可克制阴冥之物……」夜天终於恍然,便决定以它来打击夜叉王。

这一刻,血祭坛其实仍明灭不定,相当虚淡,甚至是难以辨认,故此夜叉王还未感到威胁。正因这样,夜天便唯有仿照小黑蟒的功法,自行演化血祭坛!

「啊啊啊……」

顷刻间,夜天汇聚了体内九成真气,然后竭尽全力,将其打向血祭坛的虚影,再强行演化。

「淙淙淙淙淙-」

过程中,只见残缺的紫珠不断剧颤,摇摇欲倒;夜天极其吃力,自真气一离体,他便顿感被掏空了,全人虚脱,若继续下去……可真的会晕倒,甚至暴毙!

幸好,由於他与小黑蟒的法诀同源,故虽然是初次演化,倒还算得心应手,只要念动,还真的能够成真……

「呜呜呜-」

最后,夜天经历艰辛,包括得再两次被冥戟「割肉」之后,终於将血祭坛完全实化了。完整的祭坛,血光四射,强势而幽邪;在它之后,那位黑衣判官亦已显化而出,乍看下魔威凛凛,大有手握乾坤,权倾天下之势,仿佛真的能主宰众生命运。

血祭坛实化后,也终於引起了夜叉王的注意。

「呃,天幽判官?!」这家伙显然懂其来历,因此当场一怔,一瞬不瞬的盯着血祭坛,未几,更开始面露不安,微微瑟抖着。

血祭坛看来真的克制着他。随着它一化形,不到片刻……夜叉王便感到了束手缚脚,浑身不自然,气机大幅收敛;同时间,他的神器亦呈现了衰变迹象,冥戟周围,头骨虚影正逐一沙化,那条冥道亦正一寸一寸地蒸发,直至彻底消失。在这情况下,夜叉王终於被逼收回神戟,放弃刺杀紫珠。。

「鬼夜叉……」与此同时,黑衣判官在血祭坛前大袖一抬,牢牢瞅住了夜叉王,冷咧的开口:「吾乃雪斋主人座下,当世之冥府首席判官,专责审断世间所有死人丶亡灵;冥界属於本官管辖范围,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地撒野?」

瞬息间,他的声线响彻这方世界,威严而冷咧,叫人不寒而栗,夜叉王尤是惴惴不安。

第五五六章:抢圣壳

他开始后悔,刚才就知道夜天有古怪,只是想不到这小子如此逆天,居然连冥界判官也能召唤出来,并听其使唤!

「这……早知道,就别要往死里刺……」夜叉王腹腓连连。

不过,其实他也并非必败无疑,经初步判断,夜叉王应该和天幽判官同阶,同为十阶圣者,假如真打起来,还说不准谁吃定谁。但,他们毕竟正处於「八冥修罗盘」内,地域属性接近冥界;在冥界范围内,判官有权主宰生死,因此天生占优。再者,判官似乎也绝对听命於夜天,应该极难策反!

「鬼夜叉,你好大的胆子……」审判台前,判官又突然神色一沉,瞳孔折射出两道寒芒,继续质问:「你是谁,居然敢在冥界地域撒野,对雪斋主人不敬,难道一直当我不存在吗?」

「我是谁……?」到了这一刻,夜叉王其实已渐渐镇定下来,回过了神。他一确定对方境界并不比自己高多少,便开始不服气,鼓起勇气反呛:「呸,本尊也是冥尊所封之王,并不臣属於你,为何要受你的审判台制约?」

至此,夜叉王终於停止了瑟抖,萎靡之色尽消,不再没精打采。他变得理直气壮,再过片刻,本已尽敛的无上气机将再次爆发,连冥戟周围的众头骨亦重现了,不停的绕戟盘旋!

「咻咻咻-」

不远处,一直在旁观的夜天却开始暗暗着急。很憋屈,判官毕竟是自己咬紧牙关丶千辛万苦才召出的,自然期望他能一掌轰飞夜叉王,替其解围;谁知道……判官竟陷进了人家设的圈套,不动手,不过招,却只顾着嘴炮?!

晕死,夜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幸好嘴炮是其强项,於是便当机立断,决定介入;他的小紫珠向前疾驰,一转眼,便已经霍的一响,没入进天幽判官的天灵盖内,进行着某种「夺舍」。

「判官大哥,先占用你的身体一下。我怕你会被这孙子忽悠掉,不如让我来!小弟以前在巿井不是白混的,论嘴炮功力,始终我才最拿手……」小紫珠迅速杀进判官的神识海,向他传音。

「是,尊者。」天幽判官不敢造次,其元神小珠立刻退到一旁,让紫珠占去主导。自此,他的一言一语,所说的每句话,将完全由夜天操控。

「谢谢。」此时情势危急,夺舍后,夜天也无法慢慢钻研该如何操作,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随机应变。

老实说,他目前只有八阶,功力还不足以舞动一具十阶肉壳,或借用其神通来扁人。夜天唯一能做的,只是嘴炮,即是决定判定司说什么话,槽那么人,骂谁的娘,局限性非常大。不过不要紧,现在既然是拼嘴炮,能说话就行了!

就这样,夜天马上清清嗓门,并模仿起天幽判官的严肃腔,冷喝道:「鬼叉使,你在别的地方横行无忌,本官管不着。但这里是冥界,这方世界,以我为尊!你若再敢留难这小子,立刻判死!」

「什么?」夜叉王听了极不服气,当即把冥戟狠狠一杵,双眉倒竖,怒道:「不错,我们正身处修罗道,而阁下是冥界判官,有权在这里摆官威。但,别忘了你只有权去管凡人,不包括我!好歹,本尊也是冥府册封的圣者,哪儿轮到你来审断?!」

「哼,依你这么说,哪怕本官真的没资格说长道短,该灭声了吗,不过……」至此,天幽判官(夜天)忽然脸色一凝,眸泛寒光,声线更趋冷咧:「对,我没资格将你治罪,但雪斋主人呢,他有没有资格?!」

夜叉王闻言,竟不自觉蹬蹬倒退了两大步,似甚忌讳。

「他……他老人家出声的话,当然没有人敢有异议,这样的大人物,谁都惹不起……」初时,他生怕言语上有所冒犯,回应时还一直欠身拱手,状甚恭敬。

只不过,才再过一阵子,他便已意识到……那个令人胆寒的原版「雪斋主人」是不会现身的,毋需自己吓自己。於是,夜叉王很快又壮起胆来,挺直腰板骂回:「天幽判官,你少狐假虎威。屈指一算,雪斋主人已多少年未曾现身,阁下还想搬他的名字出来压人?太过时了!想我降服,除非雪斋主人亲临!」

夜天听了,心头竟不禁一动,寻思自己是否就是他口中的「雪斋主人」?这雪斋主人,其名号看来大有来头,很具震慑力,自己倒不如「表露身份」,直认是他?

「不!」夜天却马上制止了自己。说真的,他好容易才唬住了夜叉王,如果让对方发觉「雪斋主人」现在已变成渣,连十阶战力也没有,徒具虚名,他岂不将更肆无忌惮?

细想过后,夜天还是决定维持原来身份(天幽判官),继续在血祭坛前板脸喝斥:「鬼叉使,你以为雪斋主人是谁,是普通的小村官小庙祝吗,如此鷄毛蒜皮的小冲突,何需惊动他老人家?本官曾获雪斋主人授权,这种小案,我可以代为审断;现在,本官代表他宣判……将你放逐!」

夜天把话说完,又随即大袖一展;霎时之间,小黑蟒心领神会,便响应着他纵身向前,飞扑向夜叉王。

「吱吱吱-」

惊人的画面出现了,小黑蟒居然在切换形貌!定神一看,它一会儿是黑蟒,转瞬间……又短暂化成了姬月寒的模样,然后再变回原形,变成姬月寒,变回小黑蟒,重覆又重覆,轮回又轮回……

很诡异,它的外形正不断在黑蟒与姬月寒之间交替,时为黑蟒,时为八妹,直瞧得夜叉王眼花了乱,目眩神迷。未几,他又似乎认出了姬月寒的身份……。

「呃,姬女使?!」夜叉王一阵愕然,指头不自觉在打圈,支吾着自语:「大……大事不妙……姬女使也现身了,难道雪斋主人真的还存於世?」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令他吃惊,就此看来,天幽判官的确不像吹牛,於是……他又不禁倒吸凉气,蹬蹬倒退了两步。

第五五七章:我定义你为死人

机会来了。夜天乘势重重一拍祭坛,挺起胸膛,朗声宣判:「鬼夜叉,现在本官将你放逐,你马上离开八冥修罗盘,另觅空间!」

夜叉王嘿然,眼神中闪现出一抹犹豫之色,进退两难。说到底,他始终是魂族猎者的家臣,身不由己,於是在正式退走前,还得先扭头瞟向主人(小黑珠),望他表态。

小黑珠当然气急败坏。夜叉王是他的保命符,假如也保不住,自己哪怕就完蛋了。情急之下,他马上冲向血色祭坛,叱道:「天幽判官,都说你只有权管凡人,而我们主仆俩都是魔,阁下管不得?!」

「主仆俩?」夜天忽然觉得好笑,当下无视了小黑珠,转向夜叉王道:「都说良禽择木而栖,本官好歹投奔了雪斋主人麾下,为此感到光荣。而你……冥府的王者,居然称一个八阶小猎为主,受其颐指气使,不感到羞耻吗?」

小黑珠跳脚,当即厉声反驳:「判官大人请不要挑拨离间!八冥修罗盘乃祖上所传,当年他是魂族圣者,名动全域的存在!再者,阁下还未正面回应我的问题,我们主仆俩是大妖,不是人族,更不是仙,不属於你的职权范围……请回吧!」

「放肆,你这算什么态度?」天幽判官(夜天)再度拍案喝斥,双瞳更折射出两道寒芒,气机大炽,顿时将黑珠逼退回去,莫感再呛声。但同时间,对方这番质问,也令到夜天开始反思……

「你说得对,到底何谓人,何谓魔,两者之间当如何界定……」

夜天沉吟着。事实上,他已不是首次思索这个问题,之前风亦休……甚至天幽判官本人,也曾经劝他弃入魔道,「改邪归正」。正因这样,他其实早已组织了一套完整理论。

霎时间,天幽判官(夜天)霍然抬头,昂然张臂,显得无比自信。他反问起对方:「你说,该如何定义人丶魔?谁是人,谁是妖?」

黑珠没想到会遭反问,当下一阵哆嗦,差点失平衡。其后他呆了半晌,才支吾着应道:「我是猎魂者……猎魂者一般不被正道接纳……会被定义为魔,所以我是魔……」

「哈哈哈哈哈……肤浅!」天幽判官(夜天)赫然打断了对方,并一阵仰天狂笑。乍看之下,他的身影仿佛正在暴涨,气机陡升,呈现出睥睨天下之势。

夜天冷喝道:「你们肤浅!以前我也以为人丶魔之分,是取决於你做过多少好事丶坏事,热心公益就是圣人,杀人放火者则为妖魔,然而这想法有误!实际上……何谓人丶何谓魔,是由那些掌权者定义的;只要你权位高,即使继续杀人丶打抢,世上也无人能奈何你,大可继续自封圣人,对吗?」

只要有权,就是圣人!此时的夜天声线凌厉,越说越霸气,回音正不断在苍穹之上萦回,许久也未消散。猎者阵阵心悸,霎时间接不上话,其黑珠元神更又被震退几大步。

也在这时,血祭坛起动了!

「霍-」

幽邪的祭坛,血光四射,骤然间,它将会连同夜天,一齐直冲向小黑珠;放眼审判台,只见夜天昂首展臂,像化成了天地间的唯一,正要作出终极裁判,一锤定音!

「知道吗,身在冥界地域,本官就是主宰,谁是圣人谁为魔,由我来定裁。现在,我判你为凡人,归我管辖,再……定义你为死人!」

我定义你为死人……很霸气的一句话,霎时响彻了这方世界,震耳欲聋。被夺舍的天幽判官展臂大笑,几近狂态,而随着这番话一出口,突然间……夜天也像彻悟了什么道理,精神境界竟升华了一大截,这是质的蜕变!

一晃眼,他已经远远超脱原来的八阶中段,甚至越过八阶中上,直达大圆满……哦不,经过一轮急速爆发,夜天其实已稳处於八阶大圆满,现在他与九阶之间,仿佛就只有一张薄纸相隔,若非有「九禁令」存在,其实随时都可一指捅破!

「小猎人,我定义你为死人……」

此时此刻,这句话仍然在空中回荡,久未消失,而同一时间,血祭坛已经无限逼近黑珠……

「哧哧哧哧-」

当那句扣人心弦的「我定义你为死人」一消散,蓦地,大祭坛就迸发出一轮刺目的血光,铺天盖地,瞬间亦将整颗小黑珠笼罩进去。赤色的血光,伴随毁灭性的力量,避无可避,猎者的元神哪怕要完蛋了……

「轰隆隆-」

刹那之间,血花四浅,血染长空,死亡气息正席卷这方天地。黑珠应该在幽光中爆碎了,那是因为……自此以后,已经再没有人见过他活着出现。魂族猎者打算挟夜叉王消灭夜天,最终,却反被对方消灭,落得身死魂碎之下场……

夜天咕哝:「呃,原来这家伙这么脆,刚才难道我出手太狠,太暴虐了吗?」

猎者就这么碎体了,却令夜天饶感可惜。事实上,他快要进阴马城,去「魂体拍卖坊」救人了,所以刚才……本应趁机炼化猎者,带进场当本金才对,而不是让他神形俱碎,完全失去利用价值。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方才出手太重,注定回不了头……」夜天轻叹。

其实猎者生前还捕获了一些战魂,只不过……都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大破灭后,若连主尊也被破碎,这些猎物自然更保不住了。

未几,夜天又将焦点转向了夜叉王。经一番考量后,他决定先把天幽判官的身体主导权交还人家,然后霍的一响,正式走出其神识海。

「霍-」。

夜叉王有点傻眼。过了半晌,当他再向前看时……这一回,对方已重新一分为二,除了恢复自主,正伫立於坛前的判官外,还有由八转魔兵相伴,紫气萦绕的夜天元神。

此时此刻,夜天未等夜叉王表态,便已抢先向他传音:「夜叉王,我们其实都只是奉雪斋主人之命行事,并非刻意针对阁下,请勿心存芥蒂。」

第五五八章:阴马

「你想怎样。」夜叉王瞅住夜天,眼角不停渗血,冷冷的回应:「如果雪斋主人要针对我,我想我也注定活不成了,只能认命……怎样,你们还想继续羞辱我吗?」

「你多虑了,当然不是……」夜天飘到天幽判官的天灵盖上,继续传音,期间语气亦转趋平缓:「夜叉王,我看你应该是八冥修罗盘的兵魂吧。良禽择木而栖,是时候换主人了,你何不跟咱们一样,同为雪斋主人效力?」

夜叉王嘿然。一般来说,兵魂修为越高,自尊就越强,因此若逼他瞬间倒戈换主,确实是强人所难。

「呵呵……」夜天最厉害是嘴炮,却当然不会轻易作罢。半晌,他见对方似有软化迹象,便又继续游说下去:「夜叉王,我明白兵魂认主,不容随便变节;但问题是,你的旧主现已身死道销,那你何必抱残守缺,莫非想一辈子替他守墓?咱们跑江湖的,都希望老大够强,靠山够硬;你自己比较,猎人家族与雪斋主人之间,哪一位更值得你效命?」

听着听着,夜叉王又渐渐动容,但却不(完全)是因为被说动了,而是惊讶於夜天与天幽判官俩,在举止丶言谈上皆和身份不乎,角色仿佛是对调了!

他无法理解,这两人当中……夜天分明等阶较低(理应地位也较低),却可以无所顾忌丶不分尊卑的畅所欲言,谈笑自如,而且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反观天幽判官,本身纵为权倾冥道之大人物,表现却离奇的拘谨,由始至终都静静的,只能像个小侍从般在旁唯诺,不敢抢白,不敢擅自发表主见,一直只有听(和点头附和)的份儿!

夜天和判官,到底谁是尊者,谁是下人?!

「你不简单……」夜叉王忽然摇了摇头,再瞅住夜天,若有所思的道:「刚才你的表现很令人意外。你被我连番下重手刺杀,却不但不死,还越刺越强,从战斗间不断提升境界;恕我直言,雪斋主人年轻时也不一定有此本事……」

夜叉王有感夜天潜力无限,堪比妖孽,甚至超过了他所认知的雪斋主人。他有种预感,即使「九禁令」也不能真正阻止夜天续爆下去,这小子终将无敌於世。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也许,这种妖孽真的获罪不起……

最终,夜天经过一轮软磨硬泡,还是成功收服了夜叉王,令他臣服於自己。

「夜叉王,以后这片世界,全拜托你代管了!」

霍的一响,小紫珠便退出了这方天地,返回外界,与本体重合。

元神归位后,夜天整个人终於可移动了!接着下来,他先呷了一口腐血压惊,然后再摩娑着战利品「修罗盘」,开始钻研。

说实话,他对这口魔盘还未达「爱不释手」的程度。但没办法,即将要进城了,而阴马城,尤其是「魂体拍卖」,一向都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之地;闯荡江湖,总需要多些神器傍身防暗算,多多益善。结果,夜天还是老实不客气,把修罗盘直接充公,封存进丹田深处。

再之后,夜天又不自禁丶病态般的掏出了玄光镜,数算起镜中的光点。

「四十二丶四十三丶四十四丶四十五……噢噢,看来名额又少了两个,我不能再拖延了!」夜天一阵皱眉。

不错,他此刻仍有多项重任在身,除了赎回叶长诗和雪刃,还得到天邙山净身,以及寻找金头发呢!说实话,真的是时间紧逼,一点儿都不能松懈……

阴马城。

这是一个在沼泽区开辟的大城,热闹繁嚣,规模堪比古河城,於北州数一数二,无人不晓。同一时间,由於它未经净化,故此全城长期都处於黑暗中,阴气也极重,并且有一重幽雾覆盖,远看下尤感妖邪。

进城后,夜天又发现途人尽是血妖丶骷髅与奇兽,相反人族占比极低。阴马城品流复杂,他本以为只有高阶生物才有资格在城里混,但原来不然;五阶之下,甚至不会武法的生物亦可於城中正常生活,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事实上,这应归功於阴马城自开城以来的潜规则:城内不容动武。不论你是骷髅丶血妖还是魔兽,不论境界高低,也一律禁止械斗。各族生物,可以在城外血腥厮杀,拼个你死我活,各种死磕,但是一进来就要收手。正因如此,城中才能容让一些低阶生物生存。

来到巿集,最普遍的是兵器店,此外还有各种杂货店丶古董店和酒馆。

兵器店贩售各式魔兵,如骨矛丶骨剑丶骨盾等等,琳琅满目,都是妖界极常见的兵种;夜天匆匆扫了几遍,却没找到任何心仪魔兵,没办法,现在他已是八阶大圆满的强者,非神兵圣器也看不上眼;品阶高的神兵,却是千金难求,普通的道具店哪儿会有售?

至於古董店,则多为贩售各式遗骨,如头骨丶臂骨丶腿骨等等;部分店家很会夸大,招牌上竟写着种种「千年神骨」丶「极北魔窟发掘」云云,号称不腐不朽,万法莫侵,童叟无欺,真够大言不惭的,令人相当无语。。

对夜天来说,由於转轨上的骷髅还未实化,他其实也需要给它寻找合用骨架,但正如前文所述,高阶神骨必定深藏荒山绝岭,而不会在一般巿井小店有售,因此……他蹓躂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发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毫无收获,便扫兴的离去。

古董店丶兵器店丶杂货店皆不外如是,到最后,倒是那些卖吃的令人惊喜。家乡人去酒楼,一般都是喝茶丶灌酒丶吃点心丶吃小菜,但妖界生物的口味却回然不同;妖域各族,大部份都需要靠饮血维生,因此这里的酒馆……自然也因应需求(和风俗差异),改为提供各种兽血,从最下等的鸡血,到中品狼血丶蛇血丶熊血,到上等龙血丶麒麟血等等,皆应有尽有。但当然,珍贵的麒麟血价值连城,也只有帝君丶图腾或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才有资格享用。

第五五九章:麒麟血晶

无论如何,夜天一发现有血喝,精神还是立刻一振。同时他也是相当有个性,饮血时,决不会向店小二讨杯子,而坚持用自己的小头骨杯来盛血。

「咕噜咕噜-」

店小二是一头人形血妖,跟莎蔓华同族。他初时见夜天银发紫瞳,身周有魔兵盘旋,加上那副嗜血如命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同类;直至发现夜天眉心处没有红痣,这才意识到这小子其实是人,并非血妖,显得甚为惊讶。

店小二说,根据其认知,人族一般比较排斥喝血,也会排挤(甚至霸凌)那些喝血之人,视之为魔,为异类,下场可以很悲惨。怎么夜天是人,却可以毫不忌讳的吃喝兽血?

「率性而为,爱喝就喝,其他人肤浅,不代表我要跟他们一样肤浅。我不喝人血就是了。」夜天说罢,又猛灌了一口狼血,再将小头骨拍落桌面,爽快淋漓。

他一向嗜血,接着下来,还将跟店小二再讨其他血种,包括熊血丶马血和蛇血等等,大快朵颐。遗憾的是,夜天始终没机会喝到麒麟血,他每次一提出,店小二便马上会各种摇头,顾左右而言他,告诉他这办不成。

「钱我付得出,你尽管拿出麒麟血,让小弟开开眼界呗!」

血晶是妖域的通用货币,而之前一路上,夜天靠不停斩杀高阶魔兽,已收获了大量血晶,有接近六百枚,心想价钱绝对不成问题……

但很遗憾,原来连「大撒币」亦无法打动店家,诱使他拿出神血。夜天相当无奈,只好耸肩问道:「麒麟血连钱也买不到,莫非要权才买得到?又或者,是小弟的境界不够高,没资格喝吗……」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一道阴寒的男声给打断了。

「小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开罪了『修罗道』猎者,本身已死到临头,居然还妄想喝麒麟血?!」

夜天蓦然回头,循声望去,这才惊觉……对方原来不只一人。两人丶三人丶四人丶五人,总共五人,统统是魂族猎者;才晃眼功夫,他们已经布结了严密的包围网,几近滴水不漏,夜天恐怕插翅难飞。

与此同时,店小二亦被吓得大惊失色,脸色唰白,全身瑟抖,茫然不知所措。幸亏猎者们并没有打算留难他,当下摆了摆手,便让其先溜出现场。

紧接下来,猎者们的焦点,又重新放回夜天身上。

「小弟应与诸位素未谋面,未知因何事留难我?」包围网正中央,夜天匆匆环视了一周,发现猎者们皆铁青着脸,神色不善,杀意炽盛。还好,他们都只达八阶大圆满,当中并无九阶图腾,夜天应有力一战。

「你因何要死,你自己最清楚……」一名猎者掌戟点前,直指向夜天,沉声喝道:「你该死,不仅抢修罗道的地盘,还夺我族祖传法器。看来,今天只能将你从世上除名了!」

「祖传法器?」夜天马上恍然。这帮人必定是他在城外毙掉的猎者之同门,是前来报仇,兼且抢回「八冥修罗盘」的;无怪他们的敌意如此浓烈,语气如此冲,一副要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

夜天讨厌向人示弱,不过权衡过后,却觉得没必要跟猎者群再结梁子;毕竟,他的主线任务还未完成,时间亦紧逼,四处结怨实非上策。

夜天有意妥协,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打算先探对方口风,道:「诸位,怨怨相报何时了,我归还修罗盘,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一笔勾销?!」猎者们殊不卖账,其中一人更当即怒瞪夜天,叱道:「笑话!我们先砍断你双臂,再还你一根指头,然后要求你一笔勾销,就此了事,你会接受吗?」

他语气这么冲,可真将夜天给激怒了。他极度不爽,霎时都忘了应自我克制,还双眼睁圆,捏拳反呛道:「对,我是砍断了你们双臂,也明白你们想以牙还牙,同样卸掉我双臂报仇。但是,我可不会静静的任人鱼肉,只要我还手的话,你们当心……不仅是双臂,就连双腿丶头丶耳丶颈也随时会一起被砍断!」

这番话确实霸气丶爽快,但此言既出,却也等于把话说死了,令双方之后无法下台。看来今天很难善了,大家都要厮杀一场,不死不休。

「霍-」

顷刻间,猎者们全都扬戟点前,亦开始幻化出用以摄魂的小石板;夜天则更乾脆俐落,八冥修罗盘祭出,十指狂舞,转眼间,所有人的元神纷纷离体……五颗黑珠,连同夜天自己的小紫珠,俱被吸进了修罗盘的幻界中。

「呜呜呜-」

场景大变换。从喧闹丶挤拥,并弥漫着阵阵血腥味的酒家,一下子变成漆黑混沌。

这就是修罗盘内,暗不见天的冥府世界,除了夜叉王居中坐镇,还有无数幽灵丶亡魂幽浮于大气中,各种嚎叫与呜咽,令人头皮发麻,全身连起鸡皮疙瘩。

夜天选择在此决战,分明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将猎者们,全部葬埋在其祖传魔兵内!

「咻-」

一晃眼,夜天已将血色祭坛召唤出来,瞬息间血光冲霄,凌厉无匹;放眼一看,只见天幽判官则卓立坛前,睥睨四方,凛然可畏。随后夜天一啪响指,夜叉王亦不敢怠慢,立刻现身护驾。

兵魂讲究忠诚,因此众猎者一见夜叉王公然倒戈,顷刻间都青筋暴现,牙关咯咯作响,显得愤怒无比。其中一人冷喝:「夜叉,你已经归顺数千年,祖上亦对你不薄,何故反出我族?兵魂最讲究忠诚,变节者,背信弃义,于世不容!」。

夜叉王与判官闻言,顷间皆未敢擅自回应,于是都看向了夜天(小紫珠),等待他先表态。

「哈哈哈……」血祭坛旁,小紫珠微微波动着,传出了冰冷的声音:「猎人们,都说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劝你们先冷静下来,别乱发飙骂人。依我看,诸位好应自我检讨,为何连最忠诚的兵魂也会变节,抛弃你们?是否猎人们太不堪,导致人家忍无可忍,才会决定弃暗投明?!」

第五六零章:人走茶凉

「你闭嘴!」其中一名猎者暴怒,当即寒声骂回:「小子,我看你不过八阶而已,连图腾都不是,有何资格指使夜叉圣者?」

「八阶……我?」夜天讥笑道:「若是如此,你们就更需要深切反省了。到底诸位做了什么,令夜叉王宁愿投靠一个八阶小子,受尽肤浅的世人白眼,也坚持要反出猎群?」

「你……闭嘴!可恶……就是你这小子在说三道四,挑拨离间!」

猎者们皆极端不忿。同时,众人见夜叉王一直嘿然,神情恍惚,又不禁怀疑他是中了哪种邪咒;若是如此,便应先将其各种唤醒丶摇醒!

「夜叉你自己说,回归魂族,还是继续浑浑噩噩,跟这小崽子混日子?!」有人如此大喝。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又再次聚焦到夜叉王身上,等待他表态。霎时之间,众猎者皆屏止了呼吸,状甚紧张;夜天却倒是气定神闲,并没过去「夺舍」丶扼喉,或以其他方法警告夜叉王别乱说话。他很有信心,雪斋主人决非泛泛之辈,其名号绝对够震慑力,夜叉王才不会二次倒戈。

说回夜叉王。事实上,他的眼神……初时确实有闪现过一丝犹豫,但却是稍纵即逝,随后很快便回复了原状。

「各位魂族猎者……」血祭坛旁,夜叉王忽然脸色一凝,眸光坚决,正容续道:「雪斋主人乃冥界主宰,而我来自冥界,自当报效于他。诸位猎者请退,不然的话,请恕在下不念旧情,大开杀戒!」

说着说着,夜叉王的声线渐转冷咧,未几,更勃然抡动冥戟,将它朝地上一杵,顿时掀起了一阵罡风。

在他身畔,天幽判官忽然杀机大炽,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冷森的接口道:「人走茶凉,身死道销;旧主既死,树倒猢狲散,夜叉王易帜乃理所当然,难道要披麻守孝一辈子?现在真正的明主-雪斋主人回朝号召,所有冥界中人自当归边,哪儿轮到魂族来指指点点,说长道短?」

判官极无情的打击着猎者们,亦因为这番话,诸人才开始留意到他,并倒吸起冷气。他们这才惊觉,这里除了夜叉王外,原来还另有一名十阶变态在场,而且两人均已向夜天表忠,双剑合璧,威力不可估量。今天,看来猎者们确如夜天所指,很可能要葬身于此,身死道销……

但纵然如此,依然有人心有不甘,想尽最后努力劝止夜天。

「小子,听说你要去『战魂拍卖坊』血拼,是吗?」他冷笑出声,初时是苦笑,渐渐又变成了狡黠的笑声,道:「你有所不知,拍卖场是猎魂者的势力范围,里面全是我们的人;所以,你要是全歼了我们,届时就休想有任何收获,甚至活着离开!」

夜天寒声道:「少忽悠我!你们早前来围剿我时,难道有想过放我活着离开,而非赶尽杀绝?再者,我跟魂族的梁子……不结也结了,即使今日不杀你们,你们以后难道会放过我?」

夜天的声线凌厉,在混沌中不停萦回,良久亦未消散。说实话,他不是没想过和解,也提出过退还修罗盘,但对方当初既然拒绝,便注定回不了头,下不了台。今天,五名猎者都将被全歼于此,一个不留!

「灭!」

随着夜天一声轻喝,霎时间,夜叉王和天幽判官皆爆发出无上气机,横扫四方,强势无匹。

「轰隆隆-」

这一刻,夜天其实还有一个选项:不杀五猎者,只炼化掉他们充当筹码,到拍卖坊交换雪刃。然而,拍卖坊既然由魂族控制,此举绝对有可能会触怒人家,弄巧成绌,因而作罢。

最终,夜天还是狠下决心,下令把黑珠元神全部爆碎,一概不留。霎时之间,现场血花迸溅,厉叫丶哀鸣之声不绝,俨如真正的修罗炼狱,惊心恐怖。

「啊啊啊啊啊-」

夜叉王与判官俱达十阶,面对仅八阶猎者,强弱悬殊;当他俩一决定出手镇压,其实结局已定,胜负毫无悬念。

「噗丶噗丶噗-」

不到一会,夜天已经全歼了五猎者,寻思再留下来亦无意义,于是便「霍」的一响,迅速退出了修罗盘之幻界,回归现世,人魂重新合体。

酒家内,店小二丶还有一众茶客,却早已被吓得脸如土色丶魂不附体。

没办法,刚才夜天的表现实在太令人惊撼了。当初诸人眼看他被五煞合围,还咬定他必死无疑,顽抗几招就会倒下;谁知道……不错,最终是有人倒下了,不过倒的却不是夜天,而是那些猎者!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横尸酒楼;原先不被看好的夜天,却反而安然无恙!

此刻的夜天,妖灵八转全部开动,悉数在绕体飞旋,霍霍作响;乍看之下,他就像一头无敌的大魔神,凛然可畏,魔威不可犯!

一声杀一人,夜天几近狂态;今日之后,他注定要名动全城!

「唉……」

夜天却轻轻叹了口气。毕竟,他此行目的是为救人,本就不想声张,高调杀人非其所愿。这次连毙五大高手,恐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一番杀戳已令夜天的心情大受影响,再没兴致「享用」麒麟血了。同时,他见酒家大战后一片凌乱,东西被摔满一地,也识趣的赔偿了一百血晶给店家,这才扬长而去。

时间紧逼,夜天再没雅兴到处转悠,于是便直接出发往拍卖场,再没耽搁。

「战魂拍卖坊」。

这里号称是全域最大的魂体集散区,贩售的战魂数以千计,五花百门,各个种族,各种强度都有。

拍卖场共有五层,馆主已将一众待售的魂体按照等阶,分置于天丶上丶平丶凡四馆,一馆占据一层。当中「天之馆」拍卖八阶战魂,「上之馆」拍卖七阶,「平之馆」六阶,而所有五阶或以下,未达仙阶水平之战魂,则全被集中于「凡之馆」中,混合开卖……

第五六一章:魂之阁

且慢,不是说拍卖场有五层吗,怎么只能对应天丶上丶平丶凡四馆?不错,根据传闻,最顶层处……其实还有一个「禁之馆」,封印着不少超强战魂,也从不对外开放,极度神秘。除非你是十阶圣者,否则一般顾客(包括夜天在内)皆于四楼止步,无缘上顶层一睹,只能凭坊间各种传言臆测。

说回拍卖坊,正因为亡魂众多,并幽浮于各馆中,结果整个拍卖场都显得鬼气凛然丶阴阴森森,强如夜天……一踏进场,亦马上感到了一股侵骨的寒意,令其连连发毛。

「呜呜呜-」

夜天却没硬抗,相反,还刻意收敛起其强大气机,转轨上的魔兵悉数隐没,尽量保持低调。没办法,由于他已开罪魂族猎者,可能正被全城搜捕,所以救人之事若不想横生枝节,就必须全程装逼,以免被认出。

接着下来,夜天便开始寻找雪刃和叶长诗了。雪刃是六阶战魂,按道理,应会被安置于「平之馆」,而叶大姐武法低微,未达仙阶,更或连「平之馆」也进不了,只会出现在「凡之馆」。

在这种情况下,夜天本应速赴平丶凡两馆寻人才对,但他却偏偏没这么做,反而先登上了四楼,进入八阶的「天之馆」。

「任何行动前,都必须先计划周详,以策万全;如果不明情况便直接杀入凡之馆,无脑出手,结果极可能会碰钉子。依我看,还是应先到其他区观察丶观战,摸清这里的竞标规矩,才回凡之馆救人吧……」夜天沉吟了片刻,终于拿定主意,便信步进入「天之馆」,再没迟疑。

八阶「天之馆」。

一进馆,夜天便有种乡巴佬入城的感觉,眼界大开。无他,只因这个拍卖场绝对是非主流,颠覆了他对「拍卖」的认知:别人投标竞价,一般都是价高者得,换句话说,只要「大撒币」就能买走心仪之物……但这里却不然。

在这儿,拍卖过程相当复杂。先进行的竞标,只会决出最高价的两名买家,然后,他俩还要格斗一场!而且胜出一方,战魂也不会马上到手,而只是得到了……进行另一场生死决战的资格而已!

对,大家并没听错,是还有第二战,和驻场魂侍决战!在拍卖完成前,由于战魂仍被魂侍操控着,因此胜出的买家若要收服战魂,就必须再战一场,打败魂侍,将战魂抢走!而这场决斗风险也极高,买家战胜还好,万一战败,还得赔上自己本身的元神(被魂侍祭炼),沦为战魂,身份一下子由「买家」变成「展品」,成为下一个拍卖品!

事实上,这亦成了拍卖场的主要货源:败阵的买家,统统成为其货品(战魂)供转售,此乃无本生利啊!

当然,各馆魂侍的强弱并不相同,若只是「平之馆」丶「凡之馆」,魂侍一般不会超出六阶;至于「天之馆」,驻场魂侍则厉害得多,至少达到八阶大圆满;传说中的「禁之馆」则更不用说了,该区魂侍只有更强,不会更弱,除非你是图腾,否则可谓毫无胜算。

「看来兵魂不是光撒币就能买,还得付出血汗啊,真不容易。」夜天咕哝着,开始意识到……原来不仅炼魂是苦差,就连购魂也可以惊涛骇浪,生死一线间,随时送命,风险真高!

话说回来,天之馆内,下一名被魂侍拿出来拍卖的,将是一具狼型头骨。所谓八阶无弱将,而头骨晶莹透亮,犹如美玉,神识亦相当凝练,可见生前定非泛泛之辈,结果它甫出场,便已引起大量买家出价竞逐。

「我出一百颗血晶!」

「我出一百五十!」

「二百!」

「……」

诸买家踊跃竞价,都一概忘了拍卖的潜在风险。到最后,出价最高的两名买家,分别是一头魔猿,和一名人形血妖,他们都同时出价二百三十五颗血晶,高过第三名买家,因而可直接进入「决赛」,再互相对撼。

「二百三十五,一掷千金啊……擦,这算是炫富吗?!」

夜天连连腹腓,嘴巴都快张成「冏」状。屈指一算,他身上才只有五百血晶,这「决赛资格」等于一半身家!夜天唯有寄望……平丶凡两区的战魂标价没那么高,不然他根本「买」不起雪刃姐与叶长诗,只能靠抢劫了。

「咚丶咚丶咚-」

驻场魂侍擂鼓,全场亦随之起哄。此时此刻,就在夜天各种瞠目走神之际,决赛要展开了。血妖对魔猿,八阶大圆满的颠峰对决。

同时,由于八阶强者力大无穷,动辄可拔山劈岳,破坏力惊人;正因如此,擂台早已被布下强大法阵加固保护,不然哪怕一战就要散架,还随时会伤及场边观众。

「隆隆隆-」

那头魔猿身高二丈,体型庞大,每前行一步,都会卷起一阵罡风,同时亦令擂台隆隆抖动,可谓霸气无双。相较之下,血妖虽则外表狰狞,眸泛戾光,而且嘴角还在渗血,但由于个子较小,气势难免先输一截,予人一种蚍蜉撼山,「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的感觉。

「吼-」

很明显,魔猿自恃体宽力大,也没怎么将血妖放在眼里。因此,它才刚踏上擂台,二话没说,便举拳轰杀过去,意图一拳压扁对方,速战速决!

「霍-」

粗大的拳头,俨如山岳,造成极强的压逼感。魔猿甚至无需近身肉搏,实际上,巨拳只是稍微挥前,便突然开始拳中化拳,其正下方……竟莫名呈现了一个叠影;未几,叠影更将正式成形,和巨拳分离!

是一个手骨状的虚影。当它成功显化后,魔猿便缓缓收回了真拳,让它由拳骨虚影取代。接着下来,拳影将会像天外殒石般迅速压向血妖,摧枯拉朽,锐不可挡;场边所有买家见状,不论修为高低,皆当即相顾咋舌。

「隆隆隆隆-」。

庞然的拳骨虚影,似虚还实,亦沉重如大山,几令人喘不过气。但,血妖既然与魔猿同阶,达八阶大圆满,功参造化,便自有其他手段抗衡,不必太替其操心。

刹那间,血妖眉心处的红痣……亦有一口血箭霍然冲出,直刺向拳骨虚影!

第五六二章:血花茧

「咻-」

纤小的血箭,大概只有一根指头般粗(幼),在巨拳面前,它就如稻草般不堪一击,如果单纯比大小,拼力量,就压根儿没任何胜算……

然而血箭虽小,却似乎蕴有某种极幽邪的神秘力量,可克拳骨。这瞬间,它也没打算直接将其洞穿,而是化整为零:血箭化开,乌血化成一个又一个的血泡,在拳骨上慢慢结茧,最后……将会生成一个大血茧,将拳影包裹得严严实实!

「呜呜呜-」

夜天立刻联想起「血狼之觞」,两种功法,看来乃异曲同工。同一时间,魔猿亦吃惊地发现:被团团包裹后,拳骨正受到越来越强的阻力,最后甚至是咫尺难移,一动不能动了。

这一刻,魔猿老兄既纠结,亦恼怒,终于禁不住仰天厉啸,声传整个拍卖场,震得所有人耳骨颤鸣,头痛欲裂!

「嗨嗨嗨嗨嗨-」

幸好,一番狂啸之后,它还是面对起现实,决定放弃追击。接着下来,魔猿将汇聚全身力量,猛然拔出拳骨……刹那间,只听得「噗」的一响,血茧同时亦告爆碎,当下血花迸溅,擂台一片染红。

魔猿丶血妖各自退后了两大步。这一刻,他们俩各占去擂台一角,相顾对视,皆握拳切齿,挑眉瞋目,互不相让。

「魔猿兄,看来你我势均力敌,如此斗下去,恐怕只会两败俱伤,最后谁都收不走战魂,白白便宜了拍卖坊。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百枚血晶,恳请割爱……」

晕,这血妖眼看来硬不行,居然想说以利害,诱使魔猿退出!

但很遗憾,他貌似是高估了对方智商,须知这魔猿兄乃大老粗,哪里肯讲道理(甚至极讨厌别人叽歪);正因这样,它才听了一半……便已经大感厌烦,先是摀住双耳,未几更再度抡拳来攻!

「霍霍霍-」

和上次一样,魔猿并无意近身肉搏,因此不会用真拳打脸;相反,那毛茸茸的巨拳只要稍一挥前,其正下方……便再次拳中化拳,形成出叠影。过了片刻,叠影已经完全成形,和真拳分离。

此后,魔猿将缓缓收回真拳,让它由拳影取代。偌大的白骨拳影,再一次像殒石般神速砸向血妖,卷起阵阵罡风,凌厉无匹!

「霍-」

这瞬间,旁观者无不咋舌,但老实说,由于第二招显然是故技重施,同一拳骨,同一大小,同一特效,缺乏新意,故此震撼性亦稍逊从前。

也在此时,血妖要还击了,而他祭出的神通,也跟方才一模一样:眉心红痣射出血箭,再化整为零,化成一个又一个的血泡,在拳骨上结茧,渐渐将其严实包裹,再难寸动。

就这样,两人又再陷入僵局,谁都奈何不了对方。同一拳骨,同一血箭,同一招式,而结果……似乎也和上回合相同。

等等,当所有人都咬定第二道拳影并无不同之际,唯独夜天眼尖,竟看出了相异之处:拳骨整体上晶莹透亮,如同凝玉,唯独中指处被熏黑了,有腐蚀丶甚至是龟裂的迹象!

夜天自语:「对,我就说,拳头刚在腐血中泡了这么久,不可能零损耗……」

他话音刚落,擂台上,魔猿又倏地一声大喝,再咬紧牙关,猛然将拳骨拔出。

「噗-」

顷刻间,大血茧彻底爆碎,血染长空,而拳影脱困后,亦迅速飞返魔猿手中,与真拳重合。

「呼呼呼-」

酣斗两回合后,魔猿丶血妖似乎都耗去了不少真气,便各自退回擂台边,大口大口喘气,并暗中运功休整。

「魔猿兄……」血妖显然并未死心,因此一有机会,便再次尝试游说(忽悠)魔猿,希望它能割爱退出,而别再往死里打,弄得大家两败俱伤。

但很遗憾,血妖的嘴炮功力明显不如夜天,加上魔猿乃大老粗,最讨厌别人罗嗦,结果……它才听了两句,便已显得极不耐烦,未几,更终于沉不住气,怒吼一声,再猛然轰出了第三拳!

「霍-」

还是同一招,魔猿拳中化拳,化出了第三道白骨拳影,以摧枯拉朽之势砸向血妖。不过这次不仅夜天,就连一般买家……也能看出拳骨确实出了问题:它的中指彻底溶掉了,食指亦开始腐蚀丶龟裂,已经沦为残拳!

「霍霍霍-」

大家试想想,如果上回完整的巨拳尚且不能突破血茧,那么它这次被弄残后,气势已竭,还能有机会吗?

有道是:用同样的方法,却期待有不同效果,那人是傻逼。结果,拳影又再一次被血茧重重裹覆,难进寸步,魔猿碰了一鼻子灰。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魔猿的战力本就高不过血妖多少,第一击时还可靠先声夺人,或攻其不备,而稍微占上风;但,一旦第一拳收不到人头,其先手优势亦将随之消失,之后第二丶第三拳就只会更困难,更无以为继了,最后能扯平已属万幸。」擂台边,夜天继续低调分析,没有呐喊,没有提点,更没有介入,只是自语着推演战局。

他的判断倒是准确。乍看之下,只见第三拳之气势更逊从前,不但无法破局,连拔拳败走时亦倍感吃力,全身气力已几乎被抽空。

「吼-」

魔猿怒啸。无奈它灵智不高,即使此法明显不通,仍坚持续用同一招无脑狂轰。说好听点,这叫做不挠不屈,再接再厉,说难听点,这就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

就这样,当它轰出第四拳时,只见尾指丶中指皆已崩碎,食指亦告龟裂;到了第五拳,则是尾指丶中指丶食指全毁,无名指渐现裂纹,与此同时,掌骨的其馀部位亦已被严重熏黑,哪怕再挺不了多久,很快就要散架!!

魔猿手快断了,只不过,这也不代表血妖自此能躺着赢。毕竟他刚才为化血茧,也同样耗掉了大量精元。应对第三拳时,其血箭已渐变混浊,到了第四拳,箭中的赤色精华几不可见,及至第五箭射出,它更完全是墨黑色的,仿佛连血妖自己也身中剧毒!

「自相残杀,何必呢?」夜天轻轻摇头,手抱着胸,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低语道:「唉,你们最后不管谁赢,那个人也是笃定残血,收不走头骨战魂的了。可惜啊,买家不团结,届时白白让拍卖场捡便宜……」

第五六三章:脑残大对碰

说实话,如果魔猿灵智稍高,懂讲道理的话,刚才第一拳后就应当识趣退出,成全对手,而不是无脑连轰五拳,导致手报废了,却仍未能击退血妖,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无论如何,五拳之后,最终还是魔猿先失去战斗力,唯有悻然退场。至于惨胜的人形血妖,由于本身残血,亦只能勉强拖着伤体,颤颤巍巍,一拐一拐的,艰难地迎向其战利品:头骨战魂。

骤然间,血妖双眸微眯,折射出一缕贪婪之色……不过等一下,先别太兴奋,须知战魂目前仍然由驻场魂侍操控,不属于他!想夺走战利品,就得再战一场,把战魂从魂侍手中解放出来!

第二战,血妖对魂侍。

说真的,这绝对不是一场公平对决,毕竟血妖已于首战弄得七痨八损,战斗力骤降,相反魂侍却一直隔山观虎斗,以逸待劳,而且还掌控着战魂,可算是二对一,以众凌寡,先天占优。

如果夜天是血妖,相信一见势色不对就会果断退出;他毕竟清醒得很,深知空手而回尚可保命,而逞强一战……则极可能会被魂侍炼化,得不偿失。

然而血妖却不是这样想,他大概不明白何谓「沉没成本」,只道难得过了第一关,就此半途而废会很「浪费」。所以,他纵使知道自己胜算很微,也硬着头皮,坚持要挑战魂侍,夺回应得之物……

「唉,脑残啊!血妖兄,你想寻死不是问题,不过自杀前,也请先把所有财产丶宝物转给小弟嘛,别全给浪费掉……」夜天再次在场边咕哝,他若非要保持低调,加上血妖非亲非故,就一定会高声劝阻。

说回那场决斗。血妖身负重伤,也许是自忖耗拖不起,必须速战速决,因此一开打……便决定反客为主,先下手为强。

这一刻,只见他点按着太阳穴,催动玄功,然后一掐诀,眉心处的红痣便在毫无预兆下,倏地射出了无数血箭,并统统轰向魂侍大人!

「哧哧哧哧哧-」

墨黑色的血箭,倾盘而来,眼看是气势如虹,不可阻挡;但只要凝神观察,就会发现这批血箭多半残缺,箭形不规则,而且血妖掐诀之时,也一直在连吐乌血,咳呛不停,样子叫人惊心!

「咳咳咳-噗-」

擂台彼端,魂侍大袖一抬,没过多久,已轻松把血箭全数化解,全身甚至没沾上半缕乌血。

其后,他或许是「可怜」血妖,更这么讥笑道:「哎,老兄你已是强弩之末,我看再挣扎也是徒劳。放弃抵抗吧,静静给我炼化,我会尽量减轻过程中的痛苦……」

「呸,我还未输!」血妖被如此羞辱,当即勃然大怒,瞪眼反呛:「咳咳咳……呸,老子能收拾一只猴子,骷髅自然也难不倒我,嗨嗨嗨嗨!」

说毕,血妖又再次点按太阳穴,并驱动起全身精气;这一回,其红痣不仅能射血箭,还化出了一块方形血板……

是炼魂专用的板块!

「呜呜-」

霎时间,血妖将焦点转向了头骨战魂。他决定无视魂侍,绕过他……改为直接收服战魂,未知能否杀出一条血路?

头骨战魂却非等闲之辈,决不会坐以待毙。因此,当方形血板来袭之时,他的眼洞也突然被激活了!这一刻,双瞳迷迷蒙蒙,仿佛在酝酿雷霆一击,再过片刻,更终于折射出两道极凌厉的蓝光!

「哧哧哧-」

「轰隆!」

血板硬撼霸气蓝光,一经碰撞,似乎还是以逸待劳的占优;血板的生成本来就很勉强,它边缘不规则,歪歪斜斜,最后亦果然不耐轰。

未几,但闻噗的一响,血板的正中央已被蓝光直接洞穿,立时乌血四溅,连雪亮的头骨亦遭染红。

「轰-」

血板破碎后,蓝光也消散了,表面看似是战平;然而这结果对血妖来说,却无疑是致命性的。

原因很简单:血板已是血妖的最后馀晖,刚才血妖为了将它实化,基本上力量已被掏空。正因如此,血板一旦爆碎……便注定不能重组,不会再有第二击了。

「哈哈哈……」

不远处,魂侍大人狞笑不止。剧本其实早已写好,残血的血妖,绝不会是其对手,就只有等着被炼化的份儿。好了,现在时机已到,魂侍可收网了!

「哈哈哈……」

夜天已经看不下去了,或者说,是眼不见为乾净。此时此刻,血妖已是俎上之肉,只有被炼化一途,结局毫无悬念,故此再追看亦意义不大。

别忘记,夜天进「天之馆」观战,本就不是为了购魂,而只是想摸清竞拍程序;现时目的既已达成,他便好应转入六阶「平之馆」,寻找雪刃姐了。

平之馆。

一转换场馆,夜天便有种被降了级,甚至是走进「新手区」的感觉。在这里,不论是驻馆魂侍丶买家丶还是被拍卖之战魂,战力都要比之前「天之馆」的低一大截,无怪夜天会感到被降格。

场馆尽头,有个陈设着各种战魂的木柜,当中既有骷髅,也有妖兽,亦有一些人形生物,总之各族生物应有尽有。

「雪刃姐在哪儿?」夜天匆匆扫了几遍,却不知道谁是雪刃,甚至连她在不在场也不懂。没办法,他始终和对方素未谋面,唯有转问其姊妹淘-莎蔓华。

「让我看看……哎,我找到她了!」莎蔓华忽然惊呼,从丹田处很激动的传音。

按照她的指示,夜天很快便锁定了一名红发女战魂。此女跟莎蔓华一样,眉心也长有红痣,手中还攥着一口雪亮的箭,看来确是雪刃姐无疑;不过她双目无神,没精打采似的,脸色也很苍白,形同鬼魂,似乎被祭炼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夜天低语:「她就是雪刃姐吧。哎,此馆的魂侍应该不强,等一会我替她赎身就是……」

语罢,夜天但见莎蔓华仍不放心,便再三保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必定守诺救出雪刃,而决不会弃之不顾;说真的,自己此行已经排除万难,牺牲很多,为何要在最后关头退缩?

第五六四章:剑二代之初阵

「嗯嗯,主人肯出手,奴家就放心了……」忽然间,莎蔓华哽咽起来,眸子亦一阵湿润,貌似相当感动。

说回拍卖本身。

此时此刻,场中正在竞拍另一颗头骨战魂。同为头骨,它却只被放在「平之馆」,因此必定较(之前那具)低质;乍看下,它气机较弱,体表较暗淡,还混合了一些杂色。

但纵然如此,买家们还是有踊跃竞拍,气氛热烈,经一轮抬价后,终于决出了最后两人:分别是一名血妖,和一具虎形骷髅,他俩获得「决赛」资格,将互相对撼,一决高下。

「咻咻咻-」

「哧哧-」

事不宜迟,开打了。双方皆尽施浑身解数,毫不留手,但由于彼此同属七阶初段,旗鼓相当,结果激战数回合后仍然难解难分,谁都不能稳压对方。

到最后,血妖自知取胜无望,也不想两败俱伤,让魂侍趁火打劫,坐收渔人之利,便果断佯败退出,成全虎形骷髅。

「承让!」

虎形骷髅也当仁不让,旋即老实不客气,轰隆一响,竟然……乘势把血妖一脚踢出场外!此后,他便要独对魂侍,试图把战魂从其手中抢来。

然而这却绝非易事。须知此刻魂侍御控着头骨战魂,驾轻就熟,大可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优势,令对方陷入包围。

「嗯嗯,但这头老虎骨人数上虽处劣势,却终究未残血,处境肯定好过刚才『天之馆』那些买家,那些根本是羊牯!」夜天在场边沉吟。

说真的,他其实较看好虎形骷髅,毕竟「平之馆」情况与「天之馆」不同。「天之馆」本来是高手区,但由于「九禁令」的缘故,令真正九阶(或以上)强者如凤毛麟角般稀少,故此光顾「天之馆」的买家,最多也不过是八阶大圆满而已。

与此同时,驻馆魂侍其实也达到了八阶大圆满,彼此同阶,论境界不会弱于买家。「九禁令」变相杜绝了买家靠「赢境界」的可能性,同阶决战,最后通常都是以逸待劳者胜,因此竞拍条件确实对买方不利!

但「平之馆」(新手区)却不同。在这里,由于魂侍目测只达六阶顶峰,因此买家还是有可能「赢境界」的。此时此刻,虎形骷髅自恃已经「登七」,故亦显得自信满满,无惧反遭炼化!

「嚓-」

虎形骷髅冷喝一声,才弹指功夫,已经化出了一面方形骨板,晶莹透亮,几近无暇,就只差没铭刻着「炼魂专用」四个大字。

与此同时,驻馆魂侍也在疯狂掐诀,御控着头骨,让其眼洞射出一缕又一缕的橙色光柱,试图还击。

「轰-」

魂侍以逸待劳,总会予人趁火打劫。乘虚而入的感觉。然而这一回,由于境界上存在差异,骨板却未如之前的血板般脆(一触即碎);夜天凝神细观,眼看橙色光束连番狂轰,密密麻麻,似无穷尽,最终却原来是雷声大丶雨点小,只能在其体表擦出少量骨粉,完全没伤及本源,不成气候!

「呵,境界高就是不一样,说话时也神气些!」夜天冷笑。

事实上,只要橙光毁不掉方形骨板,头骨便注定完蛋了。老虎骨连番捱轰之际,其实也一直在起劲施法,试图将头骨扯拉过来;某程度上,它是在跟魂侍拔河角力,而且越来越占上风,头骨正不断移向自己……

虎形骷髅要证明,自己绝不是纸老虎,一身七阶修为也不是骗人的!

「轰隆隆隆-」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顷刻间激光四射,现场一片迷蒙,看得所有人目眩神迷。

过了许久,当烟消云散后,他们才又发现:一个大境界的落差终究不易克服,低一级就是低一级,六阶魂侍凭着主场之利,拖一下可以,但一旦旷持日久,战力之差距便会暴露无遗。

到最后,虎形骷髅几经艰苦,终于将头骨拘到手中,再置入骨板内,正式据为己有,膺服于他!

「好丶好……」

老虎骨赢了!它赢了,同时亦总算为屡遭拍卖场(魂侍)霸凌的买家扳回一城,争回一口气!霎时间,全场难免掌声雷动,诸买家纷纷喝采!

人潮中,夜天却是面无表情,显得相当麻木。老实说,他自问已远远超脱六丶七阶的水平,这种低层次的过招,并不能再令他动容。这一刻,夜天只希望魂侍快点拿雪刃出来竞拍,别浪费其宝贵时间。

他却要失望了。

魂侍并没怎么看重雪刃,下一个被拍卖的战魂,依然是头骨。这令夜天有些急眼,还有冲动想帮雪刃「插队」;但,他最终还是没这样做,现在此刻,他必须低调,决不能暴露身份,自招麻烦。

「所谓百忍成金。好吧,继续低调就是……」

看着看着,夜天却开始觉得沉闷。竞价过程总是重覆又重覆,缺乏新意,而紧接着的大决斗,由于层次低,亦未能带来任何启迪,终于令夜天呵欠连连,越来越不耐烦。

第二场拍卖,战魂(拍卖品)是头骨,决赛由两头六阶战狼与妖狐互撼,结果战狼险胜,但其后却不敌魂侍,惨遭祭炼。

第三场拍卖,战魂仍是头骨,决赛双方变成血妖与蜘蛛怪,最后血妖险胜,但随后却同样败于魂侍,被拍卖场收走。

到了第四场,魂侍倒是给了大家一点惊喜,他……竟然将第二场才收走的战狼元神拿来拍卖!说来也讽刺,这头狼刚刚还是买家,转眼却反过来被人吊着拍卖,真教他情何以堪!

夜天见状,便不禁低声嘀咕:「要是自己水平不够,就千万别逞强了,不然再给你十条命也没用,每次都同样会被坑死……」。

这一局的战魂奇葩,只是没想到,连买家也同样令人侧目;竞价时,居然有名仅达三阶的人族少年在大撒币!

这阔少口气很大,也仿佛有无限金钱(血晶),可以不惜工本出价;你叫价五十,他就喊五十,你叫价一百,他亦能毫不犹豫的追跟。旁观者连连咋舌,这不分明是土豪战法吗:挥金如土,钱不成问题,再多也能撒!

第五六五章:无限金钱模式

「呃,这阔少肯定是个富二!对他,还有他爸来说,似乎凡钱能解决的,就不是问题啊,真令人羡慕!」有人如此感叹。

「唉,对本丐而言,要钱解决的问题才是大问题呢……因为我没钱。」他身边,随即有人接口自嘲。

夜天同样感到无语,而且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买家都显得很不屑。整个拍卖场中,就唯独那阔少依然故我,懒理旁人观感,继续撒币,继续非理性地抬价;按照其想法,钱就是万能的,真的能买来尊重……

到最后,阔少出价一百六十八枚血晶,凭此逼退其他竞争者,直闯决赛;而他的对手,则是一名六阶血妖。

惊人的变故还在后头。试想一下,阔少分明连四阶都没有,这种草包,理应会被人三招内速推,打个遍地找牙才对……

可是现实中却不然。接着下来,不知因何,阔少只是胡乱念诀,虚晃一下拳头而已,连碰也没碰到血妖,人家便应声倒下了!其后,血妖还不停的滚地,呲牙咧嘴,状甚痛楚,实在匪夷所思。

只不过,原来这仍未算最夸张,好戏还在后头。在此之后,当阔少再(依程序)挑战魂侍时,这次居然连魂侍也败了!看真点,他其实只是被阔少轻轻撞了一下,便马上如遭雷击,极夸张的……踉跄着倒退,然后抱拳高喊「承让」,不可思议!

这战果令夜天相当诧异,所谓赢一次是运气,赢第二次便是实力,莫非这阔少深藏不露,一直在刻意隐藏实力,实际上却身怀绝世神功?!

「不丶不可能。」夜天却马上否定了这想法,并继续喃喃自语:「我现在已达八阶大圆满,灵觉很准的,阔少绝对瞒不过我。依我看,这富二很可能上面有人,其靠山招惹不起,所以连拍卖场也忌他三分……」

一想到这儿,夜天便开始牙根痒。他一向没任何背景靠山,没一个当圣主的爹在后撑腰,同时亦深受圣地富二丶剑二所害,故此最痛恨这类人。

「嗐,赢在起跑线的剑二富二,有什么了不起?唯有那些凭血汗,凭双手混出头的人,才真正值得敬重!」夜天脸色一沉,不断在场边腹腓,但为免暴露身份,招惹麻烦,却始终没宣之于口。

与此同时,阔少接收了拍卖品(战魂)后,倒也没显得太兴奋,而只是随便摸了一下,便将其劈手丢给身畔的侍从,着他打包起来,毫不珍重。

很无言,这阔少似是出身望族,家中宝贝多不胜数,正因如此,才不会稀罕区区一缕战魂。说到底,他根本不是来购魂,而是闹着玩,甚至存心想炫富的!

「哈哈哈……」这一刻,阔少或许是觉得玩拍卖很过瘾,赢了一场,却不懂见好就收,反而在场中央抚掌狂笑:「哈哈哈哈哈。今日,这馆子由本少爷包场了,不管拍卖什么,都全给买下来!」

晕死。他可真是说到做到,接着下来的第五丶第六丶和第七场拍卖,阔少依旧在大撒币,不管谁出价,他都立刻加码追跟,奉行以本伤人之法,挥金如土,风头一时无两。

「哥就是钱多,这里所有的亡灵冤魂,我全都包下来,还有谁敢跟我争?哈哈哈哈……」

竞价阶段轻松跑出,令阔少越发飘飘然,越来越目中无人,狂态毕露;而在其后的格斗环节,他则更是「所向披靡」,没有人敢撄锋,强如驻馆魂侍,接着也识趣的连败三场,宁愿丢脸丶栽跟头,也不敢获罪阔少背后的大势力。

「额,现场英雄豪杰无数,难道无人治得了这臭小子,都得给他逐一打脸?」场边有人看不过眼,禁不住如此咕哝。

一名老者低声应道:「年轻人,你看事情不够透彻。表面上,是这阔少自己在打,但实际上,却根本是他背后的人在打,帮他打。这股势力,敢招惹的人还真不多……」

夜天没有表态,说到底,这阔少虽则态度骄横,非常欠揍,但只要他不主动挑衅(自己),大家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就没必要介入。

也在这时,夜天又重新将视线放回雪刃身上,事缘经过七场拍卖之后,现在终于轮到她了。但闻「霍」的一响,魂侍已和雪刃建立连系,拘到手中,再呼吁大家出价。

「是时候出手了……」擂台边,夜天忽然精神一振,双眸湛湛发光,并一举溜到前排,准备喊价。但也在此时,他又突然暗呼不好。

夜天想起了那蛮横阔少,不禁头皮发麻,一阵皱眉。很麻烦,这小子每局都得参上一道,不投标不舒服,而且每次竞价……还都是一掷千金的说;有他在场恶性抬价,夜天若想救人,岂非要一下子砸掉二丶三百枚血晶?!伤不起啊。

幸好,他很快便消除了这种负面想法:「不对,人命比钱重要,我不能这般计较。现在,且先看看除了阔少外,还有谁有兴趣买雪刃姐……」

未几,经过三轮竞拍,叫价已经超越一百血晶,到了这一刻,基本上大部份潜在买家都退出了,就只剩下夜天丶阔少,和另一名人族的弓弩手还在争逐。这弓弩手之前几场都没怎么参与,低调得很,直至看到雪刃姐……才忽然活跃起来,一副志在必得之相。

夜天救人心切,自然觉得弓弩手和阔少碍手碍脚,真想一掌轰飞。而这两人当中,那阔少骄横跋扈,相信极难劝退,于是夜天再三权衡后,便打算重点游说弓弩手。。

「老兄,这个战魂对小弟很重要,恐怕难以割爱。不如我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如何?」夜天向他连使眼色,微笑着开口,尽量展现善意。

「有难度……」弓弩手瞄了瞄雪刃姐和她手中的雪箭后,却轻轻摇头,语态坚定的道:「请恕我不能答应。在下以弓为兵,很需要一名擅用箭的兵魂,所以这回是志在必得,恐怕不能相让!」

第五六六章:大撒币

夜天应道:「兄台你只是想找箭魂是吧,小弟法子多,可以帮你张罗;你现在别跟我争这个女人就是。」

「还是不行。」弓弩手想了半想,又再次猛地摇头,眸光坚决:「我觉得大家应该公平竞争,而不是你收买我,我劝退你般的耍小手段。兄台,我们还是按规矩叫价吧,价高者得,公平决胜!」

「是吗,真迂阔……」夜天腹腓,暗骂这家伙还真不识趣。他想说,其实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然而,夜天最终还是没这么说;他摸了摸脸,又决定另辟蹊径说以利害,冷笑道:「兄台,那请问你打算出几块血晶买她,上限是多少?假如你非要跟我争,大家一起抬价的话,随时喊到三丶四百也买不到;相反,倘若你退出,我保证会还你一名高质战魂,你还一毛钱都不用付,很划算吧。」

然而,弓弩手似是铁了心要得到雪刃,偏执得很,纵是听了这番话仍未动心。直到这一刻,他依然坚持要「公平竞争」,坚拒妥协,实在令人无语。

「擦,真是冥顽不灵……好,既然你敬酒不喝喝罚酒,那就等着各种破产丶被打趴丶躺着被抬走好了!」夜天相当无奈,却终究拿对方没辙,结果除诅咒之外,就只能做好长期抗争,随时破财的准备。

接着下来,叫价很快已涨到二百血晶,到了这一刻,弓弩手依然面不改容,未见动摇;于是在阔少的推波助澜下,未几又增加到二百二十丶二百三十丶二百四十……要到这关头,弓弩手才开始面露难色,追跟时,呈现了一抹犹豫之色。

「兄台,我没有骗你吧。价钱只会继续飞涨,你若还不退出,就要有破产的心理准备。」夜天冷笑。

同时,就在夜天顾着忽悠弓弩手之际,他的丹田里,莎蔓华亦悄悄探出了头,并成功令雪刃姐留意到她。之后,她便赶紧向其姊妹传音。

「姐……」莎蔓华见雪刃和自己一样,都已经沦为战魂,便不禁黯然神伤,哽咽着说:「姐,你还好吗?一路上,那些猎者没怎么折磨你吧……」

「妹……」雪刃同样感触,真想冲过去相拥而泣,互相倾诉,只可惜她俩俱已失掉肉身,行动亦受主尊限制,结果仅可隔空传话。

「妹,妳怎么也变成战魂了?而且你……不是说人界比较和平,要去那边避祸吗?在那边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回来这片是非之地……」

「唉……姐,说来话长。我只可以说,人界没想像中那么好,它表面上和平,实际却不然;有时候,妹情愿人们能像妖界生物般明刀明枪,那即使要死,也至少死得明白,唉……」莎蔓华不断诉苦,说着说着,美眸子亦湿润起来。

这时候,夜天虽然在专注竞价,但他修为高超,听觉敏锐,自然能截听到两人的传音内容。或许是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夜天总觉得她话中有音,似在怪自己以前欺负过她……

「都说女人记仇,此言非虚!」夜天不禁咕哝。

幸好,他很快已聚焦回拍卖之上,此时此刻,叫价其实已经涨到二百七十血晶,几近天价,也绝对不合理;试想「天之馆」的八阶战魂尚且不值这个价钱,而雪刃只有六阶,却卖得还要更贵,这怎不叫人侧目?

到最后,当叫价加到二百八十五时,弓弩手才终于开始喊穷,再也跟不上,便只好知难而退,无奈的「成全」夜天。看样子,他应该没什么背景,没一位逆天的爹,不然决不会就此认输,而是继续让价钱涨到四百丶甚至五百血晶,才能成交。

话分两头。二百八十五块,夜天一掷千金,才只是得到了决赛资格,随后还得再战阔少与魂侍呢,难免有被宰的感觉!再者,夜天全身就只有五百血晶,不料光是回购雪刃就耗掉了超过一半;而且别忘了……他现在还未赎回叶长诗,那就是说,之后还得再花一大笔钱,绝对是大出血啊!

那边厢,阔少却完全没肉痛的感觉。

「才二百八十五,塞牙缝都不够!」阔少挥金如土,面不改容,未几还向夜天勾了勾指头,轻佻的说:「屁孩,拍卖场是有钱人的地方,你钱不够就滚,别进来出丑!」

「哈,我的钱不够?!」夜天听了忽感有趣,竟不禁冷笑出声,咬着唇道:「若我身上血晶不够,只需出城,在幽林里逛一个圈,钱就马上回来了……你?钱不够,恐怕还得哭鼻子回家跟老爸讨吧!」

「你……这算是什么态度?如果你知道我的背景,你一定会马上吞回刚才的话!」阔少跳脚,脸色当下一凝,脑门子骤现黑线。随后他扫了夜天几遍,又冷咧的续道:「哼,依我看,你虽然貌似血妖,实际上仍是人族。怎么了,身为人族,居然敢不听岳家指挥,还对本少爷无礼?!」

「岳家?!」夜天冷笑。他一向不敬天丶不礼地,鄙视那些所谓的荒古世家;以前在人界是渣渣时,自己尚且不买三大圣地的账,更何况现在已强大了,还哪需给面子什么「岳家」?!

不过转念一想,正所谓树大有枯枝,现实中,可能并非所有岳家人都如此骄横跋扈,阔少只是异数。正因如此,夜天还是不宜一概而论,一开口便无脑狂骂岳家。。

「嗯嗯……」最终,他还是沉住了气,只嗯哼了半声,讪笑道:「岳兄弟,我看你还是认认真真跟我打一场,而少来嘴炮挑衅。光打,你可能还只需摔几个跟头,嘴炮,却会被我骂个体无完肤,更惨更丢脸。」

阔少却无视了夜天的警告,继续趾高气扬,插着腰瞪眼道:「屁孩,你还敢对岳家人如此无礼,看来真的要叫长老们出来,好好收拾你一顿!即使你不给长老面子,也别忘记,岳家背后还有一名老祖宗关照着,三界之中,无人胆敢招惹他老人家!怎么了,你干嘛忽然不作声了,终于知道害怕了吧!」

第五六七章:准备好破产

「我……?」夜天本来真想一巴掌轰过去,但稍为琢磨后,却又及时制止了自己。没办法,他绝不能引起猎者集团注意,所以必须继续装逼。既然不能高调吊打阔少,那就改为愚弄他一番吧。

「知道知道,呜呜呜,小的都尿裤子了……」忽然间,夜天摆出了一副窝囊相,哭着鼻子,瑟抖着道:「原来得罪岳家会杀头的,以后都不敢啦。」

阔少叱道:「哼,知道就好;滚,这个战魂是本少爷的了!」说罢,他还勃然抬腿,装腔作势,要将夜天撵出擂台。

「呼-」

弱弱的一踢,其实只是花拳绣腿,根本威胁不到夜天。然而,这一刻他却必须决定:到底应闪避,被踢中,还是反击?

「现在我需要装逼,还是先被踢中,才再想法子反击吧。我必须赢,却要制造只能险胜的假象……」夜天沉吟。

事实上,他也只是有一刹那去作决定,而且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能再反悔。于昃,夜天便故意把胸口迎向阔少,毫不闪避,让对方的大脚印个正着……

「轰-」

「啊啊啊……」

夜天其实毫无痛感,但既然决定了要装逼,就有必要装到底。于是他按照剧本,在中腿后,很专业丶很入戏的惨叫出声,其后还当起滚地葫芦,真够合作……

「啊啊……痛死我啦……」

夜天其实最担心那条守腰黑蟒。它确实不太配合,人家阔少一抬腿,它便马上张口欲咬,幸好被夜天及时压制下来,才不致于暴露身份。之后,他又继续各种厉叫,但却很巧妙,始终没滚出擂台范围,代表未认输。

「哈哈哈……」擂台彼端,阔少见夜天一脚已被打趴,这么不堪一击,心中亦不免飘飘然。他开始失态狂笑,并点指着夜天叫嚣:「屁孩,记住本少爷的名字,我叫岳枫!」

语罢,岳枫更乘「胜」追击,随即踢出了第二脚!

「哇哦哦……」

夜天再次故意被他踢中,然后大呼小叫,夸张的滚地,滚啊滚;然而,他却一直滚得很巧妙,始终没滚出擂台范围,未见吐血,也不肯认输,于是阔少岳枫见状,又继续踢出第三脚丶第四脚丶第五脚……

每一次,夜天都是故意被踢,然后应声倒地,并摆出一副呲牙咧嘴的狼狈相,要直至岳枫踢出第六脚时,才终于改变了玩法……

「蹬蹬蹬-」

骤然间,夜天貌似艰难的支撑起来,当面前腿影一扫,他亦勃然探出了手,五指齐张,朝岳枫的鞋底轻轻捏了一把!其后,夜天才一如既往,刻意(循例)将胸口撞向人家鞋尖,装出再次被踢中的假象。

「啊啊啊啊-」

「哇哦哦-」

观众席上,众人再次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过这一回,他们除了夜天的厉叫声外,似乎还听到……另一道「和音」,而且和音很快就盖过了原声!

对,大家没猜错,和音是源自阔少岳枫,他同样在呲牙惨叫。很诡异,之前不论他如何疯狂抽踢,都完全没能伤及夜天,但换成夜天,只是那么随意丶轻轻的一掐,岳枫便当场如遭电击,倒飞了出去,而且再没能站起来!

「很好,我已成功制造险胜的假象……」

擂台彼端,夜天踉跄而起,一拐一拐的,蹒跚移到横躺着的岳枫身边。他抹了抹嘴角「血迹」,冷笑一声,然后才伸出颤巍的手,掐住了岳枫咽喉。

「嘿嘿……」夜天压下声线,在对方耳边低语:「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小的被你踢了几脚,弄得大脑震荡,都不记得啦。」

「岳……岳枫……我是岳枫……」阔少此刻金星直冒,神智昏沉,同时亦惊疑不定。他实在不明白:夜天刚才既没挥拳,亦未出掌,而只是捏了其脚丫一把,怎么一转眼……眼前就莫名一黑,被掀飞了?

实在很诡异,到底是这小子深不可测,深藏不露,还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

「呵呵……」同时间,夜天继续在岳枫耳畔呢喃,其声线微不可闻,只让阔少一个人听到:「你叫……什么疯?大声一点,我先前被你打得晕头转向,现在还愣愣的,听不清楚喔!」

「岳……岳枫……」阔少横卧在地,头昏脑胀,此刻只可看到满天星斗;他艰难吐出这三个字后,便终于不省人事,彻底昏厥了。

「呃,搔一下脚丫就昏死了,还真脆!你刚才报名号时,不还是很大声,很嚣张的吗,怎么现在不作声了?!」夜天翘嘴一笑,拍了拍岳枫的脸,还重覆起对方刚才挑畔他的那番话,道:「嘿嘿嘿,屁孩,也请你记住本魔王的名字,我叫夜天……」

语毕,夜天又以「残臂」支撑,貌似极艰辛的踉跄站起,再转脸看向魂侍。而同一时间,莎蔓华亦趁机继续传音:「雪刃姐,现在我主人来救你啦。主人很厉害的,有他在,你就不用担心被一些禽兽丶魔头买走!」

「嗯,这小子……噢不,我是说你的主人,他靠谱吗?」魂侍身旁,雪刃扫视了夜天几遍之后,秀眉却不禁一蹙。没办法,她始终不知夜天正在装逼,而夜天刚被低阶阔少连番踢趴,表现糟糕,这些都被雪刃看在眼中,便难免会对其实力产生怀疑。

莎蔓华却叫她尽管放心,讪笑道:「嘘,雪刃姐你太不了解主人了。他很会装,通常表现得越自信,心里便其实越慌张;相反表面上越是慌慌张张的,就代表越自信。主人一旦装逼,对方恐怕就倒霉了,要被欺负了……」

「这……」雪刃听了,眉头又不免一皱,轻声道:「听妹你这么形容,你的新主人……这小子,岂不也是恶魔一个?他真的靠谱,值得咱们姊妹俩托付吗……」。

「嘘,你们都别吵!」

也在此时,夜天终于按捺不住,霍然出手,将莎蔓华扫回丹田深处,以免她再碍事。而话分两头,阔少被打(搔)昏后,至此已被场馆职员抬走,宣告出局;那就是说,接着就轮到压轴一战,由夜天决战魂侍,决定雪刃姐的归属!

第五六八章:装逼装出祸

「嗯嗯……」

夜天双眼微眯,打量着魂侍,正在推测其修为深浅。须知魂侍不是阔少,作为正牌拍卖官,他应具备真材实学,绝非岳枫等狐假虎威之徒可以比拟;乍看之下,只见此人黑发青瞳,脸容冷峻,气机亦不弱,相信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嗯,这家伙确有六阶顶峰,战力不赖,应该曾下过一些苦功。不过……」擂台上,夜天扫了对方全身几遍,不停沉吟。过了片刻,他又蓦然立起了眼,嘴角一翘,冷笑道:「不过你努力归努力,如果只有六阶,就注定不会是我对手,不足为患!」

说着说着,夜天的声线正渐趋凌厉。他要出手了,但与此同时,由于救雪刃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叶长诗要赎回,那就还是不宜提前暴露身份;换句话说,对魂侍只能险胜,勉勉强强的赢,而千万不能抬手将其扫飞!

擂台彼端,魂侍亦正在严阵以待,未敢怠慢。也鉴于雪刃此时名义上仍隶属于拍卖场,魂侍便掌控着她,打算借她丶还有她手中的雪箭来攻击夜天。

「射!」魂侍一声冷喝,十指狂舞;突然间,雪刃就把雪箭掷出,它在空中刷出了一道优美的轨迹,飞射向夜天。当然,雪刃并非存心要杀夜天,然而她此刻仍是战魂,只能受主尊(亦即魂侍)使唤支配,身不由己;魂侍着她出手,她就不得不从,只得含泪照办。

「哧-」

眼看雪箭射来,夜天又必须尽快作决定:该闪丶不该闪丶还是徒手毁箭?

最终,基于「只能险胜」的作战方针,夜天便决定不闪,第一箭不闪丶第二箭丶第三箭也不回避,要先吃三箭,受一点小伤,这才奋起反击魂侍,结束决斗,好形成「险胜」的假象。

好吧,眼看箭头将至,是时候中箭(并惨叫)了。

「啊啊啊啊啊……」

观众台上,众人又再听到那阵撕心裂肺的厉叫声。放眼一看,只见夜天小腹中箭,顷刻间鲜血喷涌,血流如注,而且不仅是伤口处在溢血……与此同时,他也正在口吐鲜血!

「咳咳咳-」

「隆隆-」

夜天咳血,此刻连其丹田亦遭波及,霎时间天摇地动,剧颤不已,各大神兵东歪西倒,一片狼藉。莎蔓华当即咕哝:「主人,我知道你在装逼,但也不用这么逼真吧。你这是假戏真做,当心装逼装出祸啊!」

「妈的!」夜天却呲牙咧嘴,有着骂娘的冲动:「我这不是假伤,而是真伤,是真痛……」

是的,真讽刺。上回当所有人都以为夜天是真摔时,事实上却是假摔;这回连莎蔓华都以为他是假伤,但实际上,这却是真伤!

「可恶……」夜天呲牙咧嘴,脸庞扭曲,也感到不可置信;这回似是轮到他被愚弄了,魂侍与雪刃分明只有六阶,但方才那一箭蕴含之力,却肯定超越了六阶,相当不寻常!

夜天狐疑的打量着青眼魂侍,开始怀疑到他头上,寻思莫非这家伙也一直在装逼?也在此时,对方也隐约露出了一抹狡猾的邪笑……

「你果然不简单……」夜天捂着伤口,阵阵心惊,而到了这一刻,魂侍也终于不再隐藏掩饰;刹那间,竟爆发出强势无匹丶令人心悸的无上气机。

「咻咻咻-」

魂侍停止装逼,大展神威,这一刻,现场并没有人能够招拦,霎时或在膜拜,或已伏倒在地,不停颤巍发抖。

这种强度,也令夜天立刻联想到夜叉王,还有天幽判官出手时的情形。是十阶的力量!魂侍居然是十阶圣者,却一直藏得极深,精明如夜天也被忽悠了!

「不可能,如果你有十阶,干嘛不到外头闯一番事业,却甘心呆在小小的『平之馆』,终日与一群渣魂为伍?你不感委屈吗?」

夜天满腹狐疑,总认为拍卖场不可能大材小用,派一员神将坐镇六阶区吧,一定有古怪!但随着他再加琢磨,又马上明悟了。

夜天想起那传说中的「禁之馆」。拍卖场一共五层,除了天丶上丶平丶凡四馆外,还有位处顶层,极度神秘的「禁之馆」。根据传闻,该区封印着各种逆天战魂,而这个青眼魂侍的真正身份……应该是「禁之馆」的坐馆,功力深不可测;他今天只是为了对付夜天,才会被临时抽调到新手区(客串)的!

「哈哈哈哈……」擂台彼端,青眼魂侍忽然仰首狂笑,再冷声道:「夜天,你才一个人,没任何背景靠山,却竟敢得罪整个猎者集团,真是不知好歹,不但必死无疑,还必会死无全尸!你总爱自作聪明,自以为一直保持低调,不到处声张,猎者们就找不到你吗?肤浅!」

他的声线如雷贯耳,最后那「肤浅」两字更形成出回音,不停回荡。

这一番话,也变相印证了夜天的最坏设想,令他心中一凛,连连倒吸冷气。再次被十阶变态盯上,今日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夜天不禁暗叹:「唉,完了完了,看来还是被发现了;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果然不会放过我啊……」

但纵然如此,他仍尽量保持从容,既没反呛,也没显得神色慌张;夜天一言不发,只是捂着伤口,姑且观望对方想怎么样。

「哈哈哈……」擂台上,青眼魂侍继续大笑,几近狂态,喝道:「夜天,想来你的面子还真够大,区区八阶修士,竟然能惊动出十阶圣者来收拾你!换作一般八阶草包,我是绝不会出手的,为此,你虽死犹荣,足以自傲了!」

夜天默不作声,并没回应,毕竟他毫无把握逆级作战,便得尽量避免说错话刺激对方,不然自己将死得更快。但与此同时,莎蔓华却有些不切实际,居然想游说雪刃停手。。

「姐,主人是来救你的,你别要攻击他,可以吗?」她从丹田深处挣扎出来,再次微声传音。

「不行。其实你自己也是魂体,好应理解我的处境,根本就身不由己;主尊想怎样,战魂再不情愿也得照办,哪里有自由意志的说……」雪刃慨叹,说着说着,双眸竟不禁再泛莹光,可见心里多么煎熬。

第五六九章:非理性

「姐,难道你真的不能救救主人,同时自救吗……」

莎蔓华仍在恳求,不过她还未说完,便被一直耳听八方的魂侍给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你在说笑话吗?!渣妖,单凭你这么一只无阶蚂蚱,妄想策反十阶圣者麾下圣魂?」青眼魂侍面露不屑,未几,又突然绷紧起脸,声线转沉,并抬手叱道:「好,臭小子,既然你胆敢策反箭魂,我就偏要用她来洞穿你!」

「随便。」

很离奇。这次夜天居然没有反呛,没有反驳,也没有反击,未几还缓缓闭上了眼,大有慨然赴死之相,难道他认命了吗?

青眼魂侍却没因而心软,话音刚落,便再次十指狂舞,御控着雪刃……

「哧-」

骤然间,第二口雪箭射出,划破长空,直指夜天。夜天却毫不设防,既没闪避,也没露出惊容,心想只要别射中心脏丶脑袋或其他要害部位,便会慨然再吃一箭……

这一次,将轮到大腿被箭穿透。

「噗-」

霎时之间,只见血雨纷飞,无尽鲜血从伤口处喷涌,再淌落双腿,令它看起来俨如血柱,触目惊心;然而,夜天却没有大呼小叫,还依旧紧闭着眼,静待第三箭射来。

青眼魂侍见状怒叱:「哼,不说话是吗,很酷很坚强是吗?好,我就将你另一条腿也给射废!」

在「九禁令」生效的年代,十阶圣者少如凤毛麟角,也成了「无敌」的代名词。不得不说,眼前这厮修为通天,妖界难有敌手,他说要卸下夜天另一条腿,可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一转眼,第三箭又射来了。

「咻-」

「噗-」

果然不出所料。雪箭蕴有十阶神力,箭锋所至,无坚不摧,无法不破,结果但闻「噗」的一响,夜天连第二条腿也穿洞了。

至此,他也终于难再直立,瞬间轰然倒下,并卧伏于擂台上,双目闭合,一动不动。不过放眼一看,夜天的神色却是意外地安详丶平缓,而且他呼吸匀循,看样子,暂时应该还死不了。

魂侍却甚感不爽。他看来有些暴虐倾向,本来是存心想看夜天各种求饶丶哭丧丶甚至是滚地抽搐的,谁知这小子却如此「不合作」,因而无名火起。

「蹬丶蹬丶蹬-」

魂侍双眉倒竖,脑门子长满黑线,这一刻,他已经搁下雪刃,并正一步丶一步逼向夜天,打算「手刃」这小子出气。

煞星逼近,夜天却似乎浑然未觉,依然紧闭着眼,神色安祥,呼吸匀称,在死神面前毫无惧色。魂侍默立于他旁边,见他始终贯彻着「不抵抗」,也不觉松懈了下来,甚至已将对方视为一具死尸。

然而,当魂侍掌戟准备刺落之际,夜天却突然睁开了眼!

「嘿嘿……」

这个时候,魂侍的警觉性应该已跌至低点,所以夜天若要逆袭的话,现在可能就是唯一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他毕竟仍落后人家两个大境界,体格丶战力丶强度皆悬殊。在这情况下,此刻纵把「妖灵八转」全砸到对方身上,可能仍只属隔靴搔痒而已,效用成疑,根本重创不了魂侍。

现实中,夜天其实只有一个倚仗:「八冥修罗盘」,还有它里面的十阶夜叉王,仅此一人,没有其他。

夜天深谙此道,故此亦没打算动用「妖灵八转」,而是看准时机,当魂侍掌戟砍落之际,他同时亦强忍着剧痛,长身而起,将修罗盘正面罩向了对方!

「霍-」

一切似乎很顺利。此时此刻,魂侍根本没想过夜天有力反扑,因而非常松懈,当眼前骤现黑影,初时还不以为然……

「卑鄙!」片刻后,魂侍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正感到被一股神秘力量扯拉,吃惊之馀,也尝试着抵抗,不过这已经太迟。

「霍霍-」

只需晃眼功夫,魂侍全人已被卷进了修罗盘的内界,瞬间消失于大家眼前!

夜天却没有跟他进去。在被连番洞穿,再疯狂运功后,他其实已届强弩之末,精气耗掉大半,现在就只能于外间盘膝打坐,慢慢复原。至于青眼魂侍,则全靠夜叉王去对付了。

「夜叉王,请务必将这家伙封死在修罗盘内,决不能让他逃出外界,不然你我都得完蛋!」由于事态严重,夜天在合十调息之际,亦赶紧向夜叉王传音叮咛。

「请主人放心,必不辱命!」夜叉王抱拳允诺,语态郑重。

其实即使没有夜天提醒,夜叉王也一定会拼死奋战,全力以赴的。无他,只因自从决定反出魂族,投靠雪斋主人以后,他便注定没回头路可走了;夜叉王与猎者集团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势必不死不休,因此他不必夜天授意,亦会自主出手!

「好!」夜天见对方战意坚决,心中亦开始笃定。同时间,他亦忙不迭把护身黑蟒送入修罗盘,道:「将血祭坛也拿去,助你一臂之力。这样你们二对一,尽管围殴痛扁就是,千万别让这家伙逃出来!」

「是,遵命……」

夜叉王劈手接过祭坛,再召唤出天幽判官,一时间底气陡增,显得自信满满……

且慢,先别太兴奋!这时他话未说完,修罗盘便又出现了异动,它先是微颤,然后波动渐渐加剧,终致天翻地覆。

在外界,众人看着轮盘波幅加剧,都顿感阵阵心悸;对,魂侍绝不会坐以待毙,任由你封困的,他已开始大举反扑!

「隆隆隆-」

修罗盘内界,此刻已变成了一个炼狱。两(三)名绝世强者对撼,破坏力非同小可,刹那间,这方世界地裂天崩,到处都是惊涛骇浪,仿佛快要崩碎。盘中所有怨灵俱在悲鸣,对战局几近绝望!

「轰隆隆隆-」。

说回青眼魂侍。到了这一刻,虽然他仍未弄清自己身在何方,对手是谁,却已意识到彼此间实力相若,相信难以一下子脱身。因此,他又不免恼羞成怒,咆哮连连。

「吼-卑鄙……」很憋屈,刚才魂侍自恃境界高,一直没怎么将夜天放在眼里,心生轻敌,结果便大意被坑掉了,实在窝火!

第五七零章:世界终结时

随后,当他和夜叉王一打照面,就更令所有新仇旧恨全数浮面,瞬息间怒上加怒,青筋尽现,怨念大爆发!

「叛徒,你有什么资格向我出手?」夜叉王面前,魂侍瞋目切齿,怒发冲冠,正起劲的狂骂对方:「你知道吗?其实魂族所有人都一直看你不顺眼,只是念及你以前忠心不二,效忠多年,无功也有劳,才哑隐不发而已,谁知你竟会背叛魂族,倒戈相向!你抚心自问,自己是否对得住老祖宗,对得住魂族,说?!」

「老祖宗吗……」夜叉王却轻轻摇头,冷淡的回应:「老祖宗乃一代帝君,功参造化,本王很敬佩他;但说实话,老祖宗在雪斋主人面前,却什么也不是,更别论雪斋主人身后的那个存在。」

「雪斋主人?他身后的存在?!」青眼魂侍冷笑出声,相当鄙夷的道:「呸,都接近一万年了,不论是雪斋主人,还是那一个人,相信也早就朽了!君亡政息,人走茶凉,当今雪斋的势力早已瓦解,不复存在!都什么年头了,这小子还想搬『雪斋』之名出来唬人,招摇撞骗,不觉得过时吗?夜叉王,难得你居然信?荒谬……」

然而这一次,他却遭到天幽判官截然打断,并严辞驳斥!

「魂侍,谁说雪斋主人不存在了,修抵那种境界的王,万古难灭!主人一直都存在,如果你需要证据,我就是证据!」

判官振振有词,掷地有声,此言一出,当即传遍每个角落,令这方世界为之震动。未几,连魂侍本身也开始动摇,狐疑的道:「嘘,你纵然是天幽判官再生……又如何?事隔多年,不论是你,还是雪斋主人,甚至是那个存在也好,都相信难复颠峰;世界秩序早已更新,你们唬不到我的!」

那血色祭坛却像是有灵觉,一听此言,霎时间竟大受刺激,不停闪烁;这瞬间,只见无尽血光迸射四方,每一道皆伴随魔性,犹如在警告魂侍,千万别随口侮辱雪斋主人,不然会死得很惨。

「哧哧哧-」

魂侍见状,便忙不迭抡动长戟,驱散血光,看起来颇感吃力。他却始终心有不甘,继续反驳:「天幽判官,即使退一万步,让你回复颠峰状态又如何?你的职权仅限于各种死人丶亡灵丶和魂体,但我却并非魂体!我是活人,不会受你的血祭坛所干扰!」

他的声线响如洪钟,未几,那个「扰」字更形成出回音,响彻了这方天宇,久未消散。

与此同时,修罗盘外,夜天眼见他们仨忽然停手,变成了舌战,顷刻间……也难以判断这局面是否有利。

老实说,本来夜天也是状态不佳,亟需争取时间回复伤体,因此能拖一下并非坏事。然而,他亦担心夜叉王和判官俱非嘴炮之材,若任由魂侍忽悠下去,除了打击战意,还可能会令其三度变节,不能不防。

正因如此,夜天便随即向内传令:「夜叉王,判官,你们别让这家伙说三道四,试图转移视线。假如血祭坛天生克制不到他,那就使出你们的真功夫,出招扁他,起劲的打,往死里打,总之就不能放他出来!」

他一这么下令,本已逐渐受控的修罗盘又随即剧颤起来。嘴炮结束,三煞再次激烈交锋,霎时间,这方空间天翻地覆,上下反背,如烈火烹油,大有末日到临,快要崩坏之相。

「轰隆隆隆-」

修罗盘内,青眼魂侍手拄长戟,接连画圈,顿时召唤出无数战魂,有骷髅丶有魔兽丶也有人形生物;他们全在张牙舞爪,咆哮厉啸,发出令人发麻的怪叫声,未几随着魂侍发施号令,更一齐霍然起动……分别冲向夜叉王及判官!

「呜呜呜-」

「咻咻咻-」

夜叉王见诸魂扑来,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同样祭出了冥戟,并连连结法印,念口诀,如此稍过片刻,一众围绕冥戟旋转的小头骨便被赋予了无穷能量,得以迅速实化,再纷纷冲出转轨范围,迎击诸魂!

与此同时,天幽判官的祭坛亦已被全面激活,当下闪个不停,并折射出无数邪异恐怖的血色光柱,轰向众魂。

不错,祭坛是无法克制活人,因此奈何不了魂侍本体,然而这些战魂却是魂体,不在此限!这刹那,血光一道接一道的轰出,战魂也正一个接一个的崩碎,终致神形俱灭,消散于虚空中。

「噗-噗-噗-」

修罗盘内,哀号声此起彼落,厉叫声不绝于耳,魂体生成后又迅速粉碎,起灭一瞬间,致令腐血四溅,骨粉纷飞,仿已变成真正的修罗地狱,惨绝人寰。

「啊啊啊-」

诸魂混战,天昏地惨,但即使到了这地步,严格来说还只算是一场「代理人」之争。不论青眼魂侍丶夜叉王丶还是天幽判官,至此都仍只是透过魂体隔空互轰,还未真正近身肉搏,伤及本体。可想而知,当「代理人」悉数粉碎,他们真正要近战时,情况会是多么多么惨烈……

「轰隆隆隆-」

八冥修罗盘外,夜天一直需要盘膝打坐,运功调息,因此只能坐看轮盘剧颤,却始终无法介入。他的命运生死,基本上已完全倚赖夜叉王及判官两人。

接着下来,只见修罗盘时而波动,时而静止,时而翻飞,时而受控;而在场众人的情绪,也将随着修罗盘的波幅反覆起落。

「嘘,魂侍爱欺负人,相信大家都不爽已久,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希望这小子能教训他们一顿,替那些倒霉丶被坑的买家出气!」

「对对对,假如他能收拾十阶魂侍,就等于是狠抽拍卖场一巴掌,真大快人心啊!」。

「喂,这小子到底是何方大能,有何背景,居然得劳驾『禁之馆』出手?今日,倘使他能灭掉一介十阶魂侍,当将名动妖界,举世震惊!」

「他好像叫夜天,有人说他会『妖灵八转』。如果传闻属实,他便很可能是那位无上存在的传人……」

第五七一章:八冥塌崩

「不可能吧。那个人,那一道势力,都销声匿迹多少年了,还有可能卷土重来吗?」

「嘘,老兄,你千万别轻看他,当心早晚后悔。那位存在,乃是当之无愧的古今第一禁忌天煞,这种级数的无上天尊,可谓万古难灭,即使历尽千劫百难,也可随时逆世重生,再返颠峰,将全部帝君天尊踩在脚下……」

「……」

事实上,只能说拍卖场真的很不得人心,故夜天其实不用大张旗鼓放火丶淋漆丶拆擂台,而只需稍微「教训」一下魂侍,小惩大戒,便足以圈粉无数,令所有人替他喝采。魂侍倒霉,实在大快人心!

「铮铮铮-」

接着下来,修罗盘波动后又再静止,静止后又再波动,如此往复,经历了无数个循环。忽然间,夜天发觉轮盘像是黯淡了不少,失色了不少,甚至呈现出几道裂纹,试想其体表尚且这样,那么首当其冲的内界……更必遭受极大摧残,这宗神兵哪怕要报废了。

「轰隆隆-」

如此再过一个时辰,到最后,修罗网终于沉寂了下来,再没动静;旷世之战应已终止,令内世界回复平静。

说到底,夜天最担心的,还是青眼魂侍会突然杀出,再向自己,甚至在场所有人疯狂报复。

幸好这顾虑并没成真,随后,修罗盘将长期静止不动,许久也未见魂侍冒出,夜天这才稍为长出了一口气。

「很惊险,差点儿没命……」过了一会,他稍为回神后,又再次向修罗盘内传音,探问情况:「嘘,夜叉王,你们那边情况如何?还行吗,需要帮忙吗?」

没有回音。这片空间像已变成废墟,生机寂灭,莫非大战之后,三大变态已经同归于尽?

「大家还好吗……」夜天有些不放心,于是欺身向前,并祭出了元神小紫珠,「霍」的一响,没入修罗盘内探视情形……

废土。

这是夜天进去后的第一印象。激战过后,内世界一片萧索,眼前是几道恐怖的混沌裂缝,天空崩塌了一角,到处碎片横飞,骨粉和血花混在一起,俨如末世废土。

「还有人活着吗……」夜天环视四周后,不禁皱眉一问。

此时此刻,漫空都是各种碎屑与残片,弄得眼花了乱,于是他为了方便搜索,便开始凝聚神念,将灵觉提升到极致。

就这样,经过一番努力,夜天终于锁定了血祭坛的气息。原来在大破灭过后,它已经支离破碎,崩裂成六小块,还好碎片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神秘力量,可以互相牵引;正因如此,血祭坛才未致于分崩离析,碎片未致散落到不同角落,得费时寻找。

夜天却不禁皱眉,呢喃道:「祭坛被肢解了,该如何修复它呢……」

没办法,血祭坛终究是十阶圣物,凭夜天的功力,平时操控起来尚感吃力,更何况要修复?看来他非要找高人提点,才能让所有残块重合。

与此同时,须知祭坛素与黑蟒共生,因此只要寻回血祭坛,小黑蟒也一定在不远处……

「吱吱吱-」

它正在悲鸣。说实话,由于他俩关系紧密,若血祭坛崩碎,小黑蟒也不可能幸免于祸;凝神一看,只见它的蛇皮已几乎全数脱落,全身血肉模糊,伤口更几乎见骨,状甚恐怖。犹幸它总算是活了下来,并没像血祭坛般被肢解,属于不幸中之大幸。

「活着就好。出去以后,快进我的丹田深处好好调息丶痒伤。」此时夜天只是以小紫珠的形态出现,真身不在,否则一定会伸手轻抚蛇身,并向它源源输出真气,慰劳一番。

接着,夜天又将继续探搜夜叉王与魂侍,企图捕捉他们的气机,无奈却一无所获。但也在这时,血祭坛中……竟传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主人放心,魂侍不在了,威胁已经解除……」

是天幽判官!夜天认出了他,当下喜出望外,没想过此时血祭坛散架了,被崩成六块了,他却居然没有寂灭,当真是硬骨头!

天幽判官见夜天将信将疑,随又再三强调,魂侍的确挂了,着夜天不用担心。不错,刚才这家伙剽悍丶顽强得很,实在不易对付,甚至弄得惊险万分,犹幸我方人数占优,可以二对一的进行夹击,最终……经过一场惊世恶战后,他和夜叉王总算合力把魂侍压制下来,再强行将其磨灭。

然而,他们为求斩草除根丶彻底免除后患,结果也不得不付出惨重代价。

无他,魂侍终究已达十阶,但凡圣者,没有一个甘心死得不明不白丶无声无息;或者说,即使一死难免,他也必须同时带走一票人,否则死不冥目!

就这样,在断气前……魂侍终于一举自燃战体,垂死逆袭,即使自己活不了,也得造成毁天灭地的大破坏,并且重创夜叉王与天幽判官。

「魂侍死了。刚才我亲眼看着他的元神崩碎,之后为策万全,还加以轰杀!总之,我保证他绝不能再重组过来……」此时此刻,天幽判官虽已残血,气若浮丝,却依然言之凿凿,指出魂侍确已魂飞魄散,着夜天放心。

夜天却没那么容易释虑。按照其认知,图腾以上,尤其圣级高手一般都是不死小强,即使爆碎了,也有能力血肉重生。天晓得魂侍会否突然成功重组,吓大家一大跳?

「的确有这个可能。正所谓图腾不灭,千百年后,他可能会以另一种形象,另一个身份重生于世。」天幽判官对此没有隐瞒,不过却再三强调:圣者烟灭后若要重聚魂魄,至少得用上十年丶百年甚至千年时间,可见重生需时。那就是说,魂侍短期内已难成威胁。。

到最后,判官也提到了夜叉王。原来刚才魂侍爆体之时,夜叉王不幸首当其冲,正面挨轰,虽则未死,却也因而受创最重,并比判官自己严重得多。他恐怕要在虚空一角自我封印,沉睡一段长时间,才有望恢复战力。

失去战魂,也意味着「八冥修罗盘」要半废了。

第五七二章:回到新手区

「飕飕飕-」

最终,夜天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这片幻界。他也没忘记小黑蟒,出去后,便马上将它送进丹田深处,让其好好静养。

同时,莎蔓华也终于能和雪刃姐正式「团聚」了。劫后重逢,相信她们还有很多话要倾诉,只是两人皆为魂体,都不宜在空中独自暴露太久……

「哎,我有办法;你们有什么话,都进我里面说!」夜天双眸忽泛奇光,说罢,便随即将手张开,开始汇聚起真气。蓦地,一块方型石板在他掌心化形而出,快速由虚凝实,并瞄准向雪刃。

「霍-」

接着,又见一缕轻烟冒现,缓缓延伸向她,最终将雪刃整个人都笼罩进去,并接引到石板中。

事实上,夜天确实「有权」这么做。他打败魂侍后,按拍卖场的规矩,已算是替雪刃姐赎了身,随时可带她走。自此,夜天便大可把她「据为己有」,置入体内,成为自己的战魂。

「雪刃姐……」这一刻,雪刃全人已被吸进了石板中,夜天见状,便一边把它收回,一边传音:「现在,我将把你送进丹田深处,在里面,你和莎可以不受打扰,不受限制,尽情哭泣,尽诉衷情。你们慢慢谈吧……」

「谢谢你。」雪刃向夜天长长鞠躬。几经折腾后,她终于能脱离「魔掌」,自然得向夜天表达由衷的感激。

「好丶好丶好……」

此时此刻,满场掌声雷动,所有生物不分人丶妖,都在振臂欢呼喝采,热血沸腾,气氛高涨。整个拍卖场中,唯独夜天能保持冷静,头脑没发热,心里也没飘飘然;他很清楚,现在绝非高调接受群众祝贺的时机。

夜天瞄了瞄其双腿,两条腿刚才皆被血箭洞穿染红,看起来俨如血柱,至此才勉强算止了血。受伤后,他此刻莫道飞不起来,就连步行,也只能够一拐一拐的,龟速移动,战斗力因而大打折扣;假如拍卖场(魂侍)选择在这时大举进场围捕,乘虚而入的话,自己便危矣。

「我切莫头脑发热,因小失大!」夜天不断警惕自己。接着下来,他将踉踉跄跄,极低调的溜出「平之馆」,不争虚名,只求保命……

而且别忘了,他今天其实要救两个人,除了雪刃,还有叶长诗叶大姐!事不宜迟,他该立刻动身往「凡之馆」,赎回叶大姐了。

凡之馆。

此馆只拍卖凡阶渣魂,驻场魂侍理应战力不强,对夜天来说,这项任务本应只算小菜一碟,抬手便可完成。但当他来到场馆入口时,却又发现:事情似乎远远没想像般简单。

「咦,什么封馆了?!」夜天忽然一阵皱眉。

不,他没有眼花,「凡之馆」的入口确实是闭锁了,似乎今天会封馆,不对外开放。大门前,此时还伫立着一名人形骷髅,他手拄骨剑,气机强大,一见夜天走来,更上下反覆扫视着他,态度真的不太友善。

「骷髅兄,请问场馆今天是不是不开放,能告诉我原因吗?」

夜天若不是受了伤,就一定会抬手扇飞这具守门骷髅,即使不动手,也绝不会如此客气。可是形势比人强,残血的他确实没有呼喝人家的资格,那为免招惹麻烦,还是礼貌一点为妙。

然而,人家却压根儿没打算对夜天客气。

「封馆了,闲人免进!」入口前,骷髅语气很冲,眼洞更射出了两道冰寒的蓝光,敌意极浓。未几,他又瞅住了夜天的两条血腿,冷笑道:「哼,一个跛子也敢来比试?真不自量力,依我看,需要将你的腿彻底砍断,给你一个教训,那你以后才会谦虚一点,有自知之明!」

其实骷髅自己才是不知天高地厚,以这样的语气跟一个王者说话,万一夜天不爽起来,还真的可将其腿骨打断。不过夜天却无意挑起事端,他为求救人,还是决定暂且哑忍,客客气气的续道:「小弟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当然不敢挑战各位大大,而只是想进去看表演,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小崽子,我看你不仅是跛子,还是聋的!」骷髅越来越不耐烦,又再冷喝:「嗐,你没有听见吗,我说『凡之馆』今天闭馆,闲人免进,滚!」

擦,这么嚣张,夜天若非刻意低调,绝对会冲前把他拆了骨,再强行闯入。只可惜,他为了救叶大姐,必须隐忍,便唯有设法保持心平气和,再(礼貌地)追问封馆原因。

「为何封馆?小子你少装蒜,我不信你不懂!」入口前,骷髅同样不胜其扰,真想一脚踹飞夜天。接着,他的眼洞又再度射出寒光,冷森的道:「怎么了,没听说过天邙骷髅族的大名?这几天『凡之馆』由我族包场了,众长老正在里面采购心仪魂体,容不得外人叽歪打扰,所以……滚!」

滚!这孙子气焰真大,但夜天为救叶大姐,却总不能依令「滚蛋」,一走了之,那应怎办才好?而且骷髅的这番话,亦难免令夜天越发不安!

「采购?!」他顿时一阵发毛,暗呼不妙。其实骷髅族作风霸不霸道,包不包场本与夜天无关,他们看中谁,想买谁,夜天也没空去管,但万一……骷髅族连叶大姐也给「打包」了,又如何是好?

「可恶……呃,诸位骷髅族的大大,劝你们千万别盯上叶大姐,她这人话很叨,谁买了都准会被烦死,必定后悔!」

夜天连连自语。若换作平时,他可能会想也不想,便直冲进去救人了,然而现在……一来自己状态不佳,二来骷髅声称场内有大量「长老」坐镇,皆未知修为深浅,一旦有八阶大圆满,甚至图腾级的变态便糟了。

在这情况下,夜天投鼠忌器,难免会感到束手无策,只能光着急!!

「不,还是别轻举妄动。我可能只有一次机会救人,既然如此,就更需要从详计议……」

夜天轻叹一声,既然接受了现实,接着便悻然转身,再一拐一拐的蹒跚离去。

第五七三章:撒币流

没错,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确实不是救人的最佳时机,千万别鲁莽行动!骷髅既说该族已包场数天,若所言属实,那就代表:叶长诗没这么快被带走,夜天仍可等待一丶两天,待伤愈(或至少恢复七丶八成功力后)才行动。

最终,夜天决定稍后夜探场馆。

三更时份,夜阑人静,按道理,像「凡之馆」这样的新手区纵未致于中门大开,守备也决不会十分森严。

好吧,就依计晚上行动。

在妖界,由于长年不见日光,因此日丶夜之分也不是十分清晰,通常血月高悬时称之为日,月落后则是夜晚。这天晚上,夜天一等到月落时分,便马上潜回拍卖场。

「嗖-」

这一刻,夜天改换了容貌,也将全身气机隐没,极度低调,无声的前进。他成功潜入了拍卖场外院,但其后却又发觉:里面情况还是和预想中有些落差。

首先,纵然是晚上,所有场馆均已闭锁,但到处还是有不少魂侍巡逻,很难掩人耳目。而且不知因何,巡兵还好像越变越多的说;夜天刚潜入时,每区只是间中有魂侍途经,渐渐却由一人变成两人,两人变成三人,三人变成四人,并且由间中变成常驻……

莫非夜天暴露自己了吗?

其次,所有场馆内,似乎都布下了强大法阵,若强行「盗魂」(即带走叶大姐)的话,势必会触动各种机关,而考虑到夜天目前的机动力,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雪刃姐,你有什么好提议?」夜天始终对拍卖场,甚至整片妖界还不熟悉;诸魂当中,大概只有雪刃或能帮上点忙,便决定求问于她。

然而,雪刃姐却叹了口气,摇头道:「相信很难。猎者集团在妖界盘根错节,底蕴非常深,因此,这拍卖坊绝不是让你自出自入丶如取如携之地;除非你是十阶圣者,否则你盗魂时一定会被发现」

「呃,若不能抢劫拍卖场,那么……不如去打抢骷髅族?若他们敢买下大姐,我就半途截击车队救人,如何?」夜天有些浮躁,于是未经细思,便又抢着追问雪刃。

「还是不行」这一回,雪刃仍是连连摇头,只管劝夜天打消念头:「主人,天邙骷髅族也是万万惹不起的。须知天邙山是全界最神秘的地域之一,而这家族能于该处盘踞,可见根基极深。贸然去劫车队,无疑是找死。」

「这不行那不行,那我应该怎办,难道该让大姐自生自灭吗?」夜天非常无语。雪刃姐光会说不,却又提不出任何具建设性的反建议,难免令他越发焦躁。

看来办法还是得自己去想,不能假手于人。再仔细一想,其实雪刃倒没说错,夜天现时确实是跛子,机动力低,以这种状态闯「凡之馆」,不仅救不了人,随时连自己亦保不住;正因如此,他似乎真的应先闭关静养,待机动力彻底回复,步如凌波,健步如飞时,才再回来救人吧。

「好,就这么决定,现在先开溜,再找个隐蔽的地方调息……」

夜天预计自己需要两天时间回复。在这段期间,他将会租住一所僻静的客栈,筑结法阵,谢绝见客,再不眠不休的运功调息,争取以最短时间复原。

同时,也幸亏这客栈真的够偏僻,夜天总算没被猎者集团察觉,可不被打扰的静养;如此再过两天,他终于感到双腿回来了,已大致回复八阶大圆满的战力,有此为倚仗,便可自信满满的回去救人!

这一回,夜天同样选择夜探拍卖场,而过程初时也相当顺利。他先成功穿越大门,再低调潜行,快速来到「凡之馆」的门前;然而……当他随后凝神一看时,却不禁愕住了。

晕死,场馆居然空空如也,连鬼影都没有!

「擦,什么回事?!」夜天一阵发呆,嘴巴都张成了「冏状」。很匪夷所思,才只是过了两天,整个场馆便竟然变成了空楼,货品(战魂)没了,顾客(骷髅族长老)没了,在场也不见有职员(魂侍)镇守,就像被洗劫一空的样子,极度诡异!

「人呢,叶大姐呢?!」夜天倒吸着凉气,开始朝最坏方向去想;同时间,他亦赶紧向体内的雪刃传音,希望她能提供说法。

「这不是洗劫,而是血拼,人家骷髅族在购物而已……」丹田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雪刃欲言又止的道:「天邙山宝藏多,宝贝多,而骷髅族长据该地,日积月累下,自然变得富可敌国。听说他们出手极阔绰,这次先包场,再将战魂全部买下,绝不足为奇……」

「什么,全部买下?!」

听到这里,夜天又不禁咋舌,心想这骷髅族是土豪吗,竟会一掷千金,一次性搬空全馆战魂?而更糟的是,这岂不代表……叶长诗也被他们给买(带)走了?!

雪刃姐脸上一阵黯然,轻叹道:「可能性很高。骷髅族跟岳家同样富贵,钱在他们眼中,可能只是数字一个。只要他们心情好,便会挥金如土,把战魂扫光,而不会管素质高低,战力强弱,到底合用不合用……总之心里喜欢,觉得爽,全部打包就是了。」

「该死……」夜天一阵扼腕,同时间,也终于明白魂侍为何会让骷髅族包场了。无他,只因如此豪爽的买家,哪里找啊,骷髅们就仿如拍卖场的金主,无怪会被视为上宾!

接着下来,夜天自然得问雪刃有何对策,该如何追回叶大姐,但实际上……很不幸,这根本是多此一举;毕竟这位银发血妖刃只懂说不,却想不出,也懒得去想任何妙计。换句话说,夜天仍然得自己想办法……。

「无论如何,拍卖场都不宜久留。」

说到底,还是夜天想得通彻。现在叶长诗明显已被天邙骷髅族抓走,人不在了;若是如此,再(在这儿)搜下去恐怕亦难有所获,毫无意义,那还不如趁自己被发现前,从速离开。

第五七四章:雪刃

「走!」

夜天相当着急,一踏出拍卖楼,便四处打听起骷髅族的去向。然而,他得到的却尽是坏消息。

人们说,骷髅族的队伍早已在昨天晚上出城,疑似回天邙山了。目前众骷髅应该还在路上,不过这些人皆为绝顶高手,日行千里,除非中途遇阻,否则真的极难追上……

问题又来了。既然机会渺茫,那夜天到底该追不该追?

夜天想起了萦池仙子。她即将随「百人团」赴仙界了,因此夜天若再花时间处理别的事情,便可能会因而错过出发时间。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深谙自己除了萦池这条「主线任务」,其实还有三项「支线任务」,分别为:一丶救出雪刃和叶大姐;二丶到天邙山驱除身上魔气;三丶寻找金头发。

「到天邙山净身……」蓦地,夜天回想起判定司的劝告。他说自己阴煞气重,这样在仙界必遭排挤,混不下去,而纵观全妖域,也唯有天邙山之净魔石能助其洗涤魔气,所以非去不可。

「咦,天邙骷髅族天邙山,不都是天邙吗?现在,我横竖都要去天邙山一趟,而骷髅族亦同处一个地域,就可以顺道救人,不用怕耽误时间了!」

蓦地,夜天的双眸泛起奇光。纠结了这么久后,他似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既不用「抛弃」叶大姐不顾,也不会多花时间,耽误行程,真好!

「好,目标清晰!马上出发往天邙山,且看能否追上骷髅族的车队!」

刹那间,夜天就像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迷惘。不过在上路前,他还需要处理一件事。

是雪刃姐。此时此刻,她仍然深藏夜天体内,是时候决定其去向丶归属了。

夜天并非邪魔,他此行进拍卖场,原意是为(按莎蔓华请求)救人,而并非要「搜购」更多更多的战魂奴隶。夜天本无意收雪刃为战魂,长期禁锢丶控制人家,而方才收走她并置入体内,也不过是救人的权宜之计。现在既然安全了,就好应释放雪刃,还她自由。

然而,雪刃却似乎不多愿意离开。

「现在的我,已经变成魂体,失去肉身,不可能独立存在了……」丹田深处,她此刻甚为感慨,说着说着,美眸子更是渐变湿润,哽咽道:「我已经接受现实,不奢求血肉重生,只希望可找个稍有良心的主人,已经算三生有幸了……」

「呃,小弟只是个小混混,性格卑劣,和你想像中的『好主人』差十万八千里呐。你跟我走的话,以后恐怕会失望……」雪刃如此抬举夜天,竟令他倍感汗颜,双颊开始发热。

未几,夜天不禁叹了口气,讪笑着说:「雪刃姐,你还是走吧。唉,小弟何德何能当你的主人,况且我还有一大三小任务在身,前路凶险,万一被仇家找上门,自身尚且难保,更枉论要顾全你啊……」

他这么说,却像是冒犯了雪刃姐。蓦地,只见她眉心煞气一凝,脸绷紧,再次从丹田深处吐槽:「嗐,主人怎么把我当成累赘了?战魂存在,不是要拖后腿,而是为了辅助主人作战啊!难道……主人你讨厌我,嫌弃我,非赶我走不可?!」

「晕,你想多了!」夜天听了一阵发毛,心想自己释放雪刃,只是想还她自由,过她欢喜的生活,立心单纯,怎么对方却别扭起来?

就此看来,收养一票女战魂只是表面风光,日后却极可能被烦个没完了,绝对没想像中爽歪歪……

「唉,其实雪刃只是一缕精魂,即使再渴求所谓的『自由』也好……但说到底,没有肉身的人,又可以往哪儿去?」这一刻,雪刃突然又感触起来,语带哽咽,旁边的好姊妹莎蔓华身同感受,亦连连点头丶泛泪。

「嗯嗯……」

夜天看着她们的样子,顷间也是思潮起伏,感慨不已。他回想起说书人从前讲过的故事:有一个奴隶,为仆多年,一辈子都在主人的农庄里打工;直至有一天,主人跟他说,你自由了……

奴隶闻言后喜出望外,当下就冲出农庄,拔足狂奔,跑了很远很远。但也在这时,他却又嘎然停步,并反问起自己:之后呢?

不错,他是自由了,但兴奋过后其实还得生活下去,这才发现自己除了种田,根本就没其他谋生技能;那就是说,以后如果不想饿死,就还得继续种田。然而他又不是地主,哪里找地来耕种?

到最后,奴隶只好加入另一个农庄,展开下一道轮回……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只要你不够强,自由与生存权就注定不能兼得。有时候,是需要牺牲自由,来换取生存空间;相反,如果你坚持自由,最后得到的,却可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解脱,毕竟死人什么都不用做,什么烦恼都没有,他们才是最自由的。

想起来,莎蔓华当初选择投靠夜天,不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是血妖,需要喝血维生,但本身却修为低下,没本事去捕猎;在这种情况下,寄存夜天体内虽会令她失去「自由」,却至少能保证三餐无忧,每天都有源源不绝的上等兽血供应……

好吧,莎蔓华是不是很现实?是的。她是如此,其好姊妹也当然是一丘之貉,清高不到哪儿去。作为精魂,雪刃深谙在外界无处容身,朝不保夕,几经思量后,还是觉得依附夜天比较稳妥;毕竟这小子虽则外表邪气,但从他犯险救人一事,却可见本性不坏,跟随夜天,总好过被某位牛脾气买走,以后得惶恐终日呢。。

夜天感到有点无奈。这样看来,雪刃姐大概是请不走的了,还是想想以后该如何相处吧。

「哈,别计较那么多了。现在你确实是无从容身,假如本尊拒不收留,令你在外头……被各种老虎丶魔兽咬死的话,人家又会骂我冷血了,这罪名担当不起啊!」夜天耸肩苦笑,其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让她白吃白住,总要有一些贡献才行。

第五七五章:紫翎

这方面,雪刃曾说自己可「辅助主人战斗」……然而问题又来了,夜天目前最需要的,是像夜叉王丶天幽判官丶小黑蟒那种级数的助力,反观雪刃,却只是一名六阶小妖,功力有限,比卡琳特还要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

「主人别把我当成白板,我会射箭!」雪刃见夜天狐疑的打量着她,能力被质疑,便立刻运转玄功,在掌心凝聚出一口血箭,虚晃了两下,朗声道:「我擅长射箭,主人可给我一张弓,雪刃能让它威力加乘!」

她言下之意,便是想入主某宗兵器,成为兵魂,一如卡琳特之于「天虹仙弓」。然而夜天闻听此言,却又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狐疑。

「兵魂?你……想当弓魂?!」夜天微眯起眼,快速扫了丹田一遍,又再次摇头道:「不行,天虹仙弓不能给你。即使它可容纳双魂,卡姐也不会同意的,你和她同处一片幻界,敢情会吵架……」

夜天马上浇冷水。不过话虽如此,他的优势始终是宝贝多,如果雪刃坚持要当兵魂,那除了天虹仙弓,其实还有大量神兵可供选择。

接着下来,夜天先是探搜丹田,其后更乾脆把所有神器全抖出来,逐一考量。

「哗啦哗啦哗啦-」

「招魂幡丶小石宫丶修罗盘丶天痕丶水雾战甲……」

夜天如数家珍。先说招魂幡和天痕,这两宗兵器虽然无主,有空缺,却毕竟和「弓箭」风马牛不相及,应该不适合雪刃;其次为水雾战甲,它是防具,也显然配不上她;修罗盘则为有主之物,而且品位太高,雪刃应驾御不来;最后是小石宫,别开玩笑了……

「咦?!」

忽然间,夜天搜出了一宗已被久违,一直投闲置散,彻底忽略掉的旧物。

紫翎魔弓。

此弓与「天虹仙弓」同代,都是「一叶居」时期的产物。很久以前,夜天甚至曾把它与天虹一视同仁,但很可惜,由于紫翎弓未附兵魂,结果随着卡琳特(与仙弓)持续精进,它便逐渐失宠了……

咦,且慢!都说雪刃姐擅用弓箭,而紫翎弓也是弓身,两者岂不是天作之合?!

「嘘,有宝不用真浪费。嗯嗯,雪刃姐,不如我将紫翎弓交给你,你帮我开发开发它,如何?」夜天笑问。他刚才几乎抓破脑袋,现在难得想出了一个双赢方案,两眼不禁泛光。

事实上,雪刃入主紫翎弓,既可令魔弓实力大涨,直追天虹,自此能物尽其用,不必再被尘封;同时对雪刃而言,成为兵魂……亦顿时让她身有所托,告别赋闲丹田的日子,实在是两全其美。

但纵然如此,夜天还是有感腼腆,毕竟紫翎弓素被他视为「仓底货」,现在丢给雪刃,是有种「不要的东西,给你」的感觉,心里很不好意思,唯恐会冒犯人家。

幸好,雪刃的反应仍算非常正面,没有咕哝抱怨,没嫌弃紫翎弓,反而还爱不释手……

「咻-」

在夜天的默许下,只听得「霍」的一响,雪刃转眼已没入弓胎内,融为一体,正式成为紫翎弓的兵魂;同时,她的表情还相当雀跃的说。

「紫翎弓,它可是上古神兵,千金难求啊……」这瞬间,雪刃如获至宝,双正眸湛湛发光,状甚兴奋。本来夜天还担心仓底货配她不起,谁知实情却可能倒反,反是雪刃配不起紫翎弓!

「兵主,紫翎弓相传是侯加利亚的修道法器;侯加利亚,当年举世无敌的天狼战神啊……」

雪刃此刻爱不释手,如痴如醉,一旦被送进紫翎弓的弓胎,便再也不肯出来了。同时间,她这番话也提醒起「兵主」夜天,紫翎弓绝非凡兵,而是金头发从前的修道法器,品阶高得吓人;只怪自己不会用,以前还经常交给石天凤当「飞去来」或「大盾」防身,真是贻笑大方!

「咦,不如问问卡姐……」也在此时,夜天又想起了卡琳特,心想她既然同为金头发的兵魂,应对紫翎弓十分了解,便正好向她求证。

于是,夜天便敲了敲天虹弓体,召唤卡姐问道:「喂喂,紫翎弓真的曾属于金头发?如果是,你跟她从前应该有很多可歌可泣,轰轰烈烈的经历才对,怎么你从来没提起过?」

「不晓得。」卡琳特一听到「紫翎弓」三个字,便马上抱胸抿嘴,状甚不悦。

「不晓得?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知道但不想说?」夜天一阵蹙眉,大感不可思议,便打算揪她出来问个明白……

谁知道,这却莫名惹毛了卡琳特。刹那间,她的脸色赫然发紫,由抿嘴变成磨牙,脑门子更冒出了大量黑线。

「真的不懂!」暴怒中,卡琳特蓦地发飙一踹,顿时令天虹弓胎剧颤,险些把夜天整个人给震飞。卡琳特娇叱道:「嗐,别在卡卡面前提起她。这个狐狸精……当年就光会勾引兵主,我早就看她不爽不顺眼,贱女人!」

「擦,冷静!你们俩都是金头发的宝贝兵魂,怎可这样辱骂人家?」夜天蹬蹬倒退了两大步,顷刻间还未回神,怎料卡琳特又发作了。

「呸,她是野种!只有卡卡才是纯正弓魂,那贱女人只是捡回来的,妖里妖气,又不老实,没资格当天狼兵魂!」卡琳特继续狂喷。

夜天连连哆嗦,心想在无尽岁月前,她俩必定曾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恩怨(莫非是争宠?),不然反应也不会这么激烈。再者,卡琳特的这番话……不是正在形容她自己吗?

但不管怎样说,紫翎弓都貌似是禁忌话题,在卡姐面前万万提不得;于是,夜天亦唯有放弃追源溯始,同时亦劝雪刃暂时少招惹她,也不要太靠近。。

接着,夜天将藏起天虹仙弓,再带紫翎弓出城,试试它的威力。雪刃姐说兵魂都有加乘效果,还言之凿凿,未知实情是否如此?

「兵主,雪刃已经摸清紫翎弓了,它的确很不凡,无怪当年能被『天狼战神』看中……」突然间,雪刃又再次从弓体内传音,并显得无比兴奋:「这张魔弓,原来自带锁定追踪之神技,即拉弦时不必瞄准,之后箭也会锁定目标,自主调整航道,不信你试试看!」

第五七六章:射箭实验

「锁定追踪,这么神奇?」阴马城外,夜天闻言后不禁挑眉,却倒认为一试无妨,于是便溜进了一片幽林中,再随手扳动弓弦,自语道:「你说,该射谁好呢?」

夜天抬起头,把双眼眯成了一道缝,扫视着四方;最终,他锁定了枝头上一只蝙蝠,决定将它当测试对象。同时间,一口箭已在弦上化形而出,其箭杆由紫色翎毛包裹,看起来饶是妖艳,难怪卡琳特会槽它「妖里妖气」。

「蹬-」

弓颤轻颤。这一回,夜天将故意不瞄准蝙蝠,而只是随机性的把箭射上天空。其后,只听得「哧」的一响,紫翎箭便告疾射而出,再划破长空,并拽出了一道淡紫色的优美轨迹。

「咻咻-」

紫翎箭继续射向高天。这时夜天抬头一瞧,蒙矓中,仿佛竟看到了雪刃姐的魂影……正紧黏着紫翎箭,蹲坐在上。

「转向。」

蓦地,箭上的雪刃一声娇喝,片刻后,更真的能念动成真!霎时之间,紫翎箭无需兵主夜天施法御控,便已自主的凭空摆尾,翻了个筋斗,改变航道,再转射向枝桠上的蝙蝠!

「吱吱-」

那蝙蝠赫然受惊,当即展翅起飞,试图规避。不过它也真够背运,本以为自己警觉性高,及时发觉,便可以逃过一劫,谁知紫翎箭自带了锁定追踪功能,能随时转向……

「噗-」

在雪刃魂影的操控下,箭头蓦然转折,像小尾巴般紧随其后,如影随形,根本无从摆脱。结果,那蝙蝠还是在劫难逃,赫然被箭头追上洞穿,一命呜呼了。

「呵呵,是蝙蝠血啊!反正平时蛇血丶狼血都喝多了,不如今晚就换个口味,试试蝙蝠血也好……」夜天摩拳擦掌,咧嘴一笑,其后举目一扫,这又发现:原来紫翎箭还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呈之字形的紫色轨道,良久也未消散……

「兵主,厉害吧!」忽然间,雪刃又从紫翎弓中传音,一副洋洋得意,想要讨赞丶甚至「争宠」的样子。然而,夜天却不觉得这有何了不起,毕竟那蝙蝠实在太渣,对付这种菜鸟……根本犯不着锁定追踪那么迂回,倒不如直接一箭或一掌轰杀,乾脆俐落。

「兵主,话不能这么说……」雪刃被夜天看扁,显然不服气,又立刻叫他找些较高阶的生物试手,以证明其威力。

「既然你坚持,那好吧。」夜天执拗不过,于是继续眼观十方,扫视林间,未几,又终于捕捉到一头刚刚「登六」的马形骷髅,可以用作试验。

「小马真不好意思,我们俩本无仇无怨,奈何小弟正需要实验品,而你刚巧路过,便只好牺牲你一下啦……」

夜天腼腆一笑,说罢,又随即汇聚真气,生化出另一口紫翎箭,然后猛然扳弓,随意射出(并故意射歪)。

「哧-」

紫箭如一道长虹,割裂虚空,疾冲向前;雪刃的魂影一直蹲于箭上,沿途……更拖拽出一道唯美的轨迹,妖艳而优雅;然而在马形骷髅眼中,这条却无疑是通往灭亡之路。

它终究是仙阶生物,灵觉敏锐,所以即使紫翎箭并非直射自己,但只要听到风声,便已立刻警觉到危险临近。霎时间,它开始拔足狂奔,不要命的跑,并冲进幽林深处,试图借一众参天古树遮掩,免被发现。

只可惜,马形骷髅却似乎太低估了雪刃姐。紫翎箭敏锐如猎犬,眼看骷髅闯进幽林,它亦勃然转向,立即改换了轨迹,如影随形般紧随其后,根本甩不掉。纵然有参天巨木遮掩,骷髅依旧无所遁形。

「哧哧哧-」

紫翎弓呈「之」字状般穿插,深入密林,这瞬间,一马丶一箭你追我跑,距离越发收窄,可谓惊心动魄。再过一会,紫翎弓终于追上了马背……

「嗨!」

雪刃勃然娇叱,准备出击。不过她终究不是卡琳特,人家卡姐乃八阶兵魂,力气大,人又慓悍,大可一击粉碎骷髅马,简单直接;而雪刃只有六阶,既没那么强势,结果……便难免要和对方纠缠一番。

「擒!」

雪刃姐的做法相当破格。她蹲于紫箭上,未等箭头触及马背,便在毫无预兆下发难……蓦地,雪刃盘膝一蹬,再大举飞扑向前,然后双手一抓,牢牢擒住了马骷髅的屁股骨!

「嘶-」

马骷髅猝不及防,当即仰天嘶鸣。与此同时,须知道这一马丶一箭一直都在疾驰,快若闪电,根本经不起干扰,故此它一被突袭,便也立即马失前蹄,狠狠重摔了在地;而这个时候,箭头杀到了……

「咯嚓-」

紫翎箭内蕴仙阶之力,无坚不摧,谁被它正面刺中,都要马上崩碎。瞬息间,但闻「咯嚓」一响,盘骨便开花粉碎了……

「嘶-」

马骷髅再次哀号,并拼命挣扎丶蠕动着,刚才一箭无疑是爆碎了其盘骨,但上半身仍无恙,显然未致命;结果(这半只)马骷髅虽逃不了,却也同样死不了,此刻正拖行着残躯,不停嚎叫悲鸣,撕心裂肺,状甚可怜。

对它来说,死亡一了百了,可能反倒是一种解脱;无论如何,都好过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瞎折腾,承受着更大痛楚……

如果可以在天虹与紫翎之间作选择,马骷髅应宁愿被卡琳特一箭爆碎,一击毙命,死在她手里,总算可少受些折磨。

「雪刃姐,你给力点啊!」不远处,夜天正手执魔弓赶来,但见雪刃姐还在与对方纠缠,眉头又不禁一蹙,讪笑道:「哎哎,你只拍碎屁股,却不动人家的头,这算是什么玩法?小马只是实验品而已,跟咱们本无仇怨,干嘛要如此折磨人家呢?」

说罢,夜天不待雪刃抗议,便随即并指一点,向箭头注入了一小道真气。就这样,马骷髅又突然不再动了。。

对,夜天动手(指)前,这家伙还不断在呱呱大叫,之后指头一动,它就瞬间安静下来,没再吭半声了。

「完事。」夜天抹了抹掌,又再次探出手,五指齐张,汇聚真气,把紫翎箭与雪刃的精魂一并隔空取回。

第五七七章:百世不灭

其后,他更不禁微微摇头,似乎不是十分满意:「嗯,这战法还是太迂回了。才杀一只小马,犯不着这么费周章吧……」

幸好卡琳特不在场,不然的话,她一定会讥这招「锁定追踪」为奇技淫巧,华而不实,对之非常不以为然。

相较起来,夜天却认为紫翎弓威力纵(暂时)不及天虹,但还是有可取之处。他看好那招「锁定追踪」的潜力,刚才它无法速推马骷髅,并非因战技不济,而只是受自身等阶限制罢了;正因如此,只要让其兵魂成长起来,达到八阶,便绝对有和天虹平起平坐,争一日之长短!

紫翎弓的追踪神技,毕竟是卡琳特所不能,将来必有用武之地。想想也对,若它真的只是「野种」,百无一用的话,当年金头发又怎会如此看重,随身携带?!

当然,这方面卡琳特是绝不会同意的,所以为免刺激到她,夜天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今后决不能高调练紫翎弓,要不然,卡姐一定不会给好脸色看……」夜天沉吟着。

与此同时,他因惦念小仙子,又禁不住把判定司给的玄光镜掏出来看,再匆匆数算光点。

「二十九丶三十丶三十一丶三十二。噢,只剩下三十二点而已,看来我已在拍卖楼浪费太多时间,现在名额买少见少,我不能再拖下去了……出发!」

夜天露出坚毅的神情,终于取回天虹仙弓,出发往天邙山,直追骷髅车队。但正如雪刃所言,天邙山堪称全妖界最神秘的地域,而天邙骷髅族盘踞该处,亦肯定是高手如云,底蕴深不可测;因此夜天若想单枪匹马,孤军深入救人,就必须先确保本钱充足。

毕竟在这片妖界,实力才是硬道理,谁拳头粗,谁就是号令天下,主宰八方。

当前的夜天,足够强吗?

事实上,前几天在拍卖楼的几场激战,确实令他获益不少。大战过后,夜天发现自己的灵觉越发敏锐,真气也凝练了不少,就连遁隐术亦更加驾轻就熟,已可神出鬼没,不动声息的潜行各处。

与此同时,在境界上……夜天纵未有因而晋阶,却也绝非原地踏步,一无所获。现在此刻,他已经在八阶顶峰完全站稳,打好根基,不仅如此,甚至还前行了一大段路;夜天有种感觉,自己与九阶之间其实只隔着一张薄纸,若非有「九禁令」存在,令他投鼠忌器,说不定真的能随时踏出那一步……

不知不觉间,他的神识又飘进了修仙大道,在这片幻境中,可继续专心悟道。

神识之道。

晴空蔚蓝,万里无云,清风轻拂着,这方世界展现着和外界截然不同的风貌。妖界属于黑夜,平日血月悬空,长年不见日光;说实话,夜天自从选择「入魔」后,其实早已适应,甚至向往过这种日子,只不过见惯了暗黑,偶然换换环境,也是能令人如沐春风,通体舒畅的。

还是那条悬空大道。踏入仙阶以后,沿途风景就一直没怎么大变;这一刻,夜天正一如过往,抵着越来越强的大气阻力前进,走啊走,走啊走,一往直前,直至终于赶抵下一个大关隘……

八升九的关口。

都说八升九是天堑,难度堪比三升四,五升六,一旦成功跨越,就能真正领悟生死奥义,成为图腾;图腾长存于世,即使一时间被爆碎元神,表面上灰飞烟灭,但就如辰灭所言,他们并不会真正消失,千载丶百年后,总能换个形态再现人间。

百世不灭,这就是图腾,九阶图腾。能无惧毁灭,堪比逆天的境界,可想而知有多难破入;正因如此,夜天一直认为「登九」时必会惊涛骇浪,险阻重重,九阶关口前,即使没无敌妖孽拦路,也决不会顺顺利利,畅通无阻。

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大大颠覆了他对「八升九」的认知……

没有危险。没有逆天妖孽,没有变态巨擎,他想像中的凶兽,现场一只都没有。

一切貌似风平浪静,未见波澜。五升六时,前有迷乱之海;七丶八两阶之交,尚有那只神眼拦路,会疯狂眨眼喷电,然而……「登九」呢?

实在太平静了。无风无浪,是反常的平静,真匪夷所思。关隘前,不见异兽咆哮,不见洪水滔天,就只放着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稻草人。

对,是稻草人。他身长六尺,头戴草帽,身披着黑色薄袍,看起来平平无奇;论兵器,稻草人手中也只有这么一根竹棒子,目测没太大杀伤力,亦跟「凶器」之名完全不沾边。

「这稻草人……会不会有古怪,诓我的?」初时,夜天还是不敢太轻视它,毕竟稻草人既能被委以重任,坐镇「登九」要塞,就必定有其神异之处,不容小觑……

莫非他也在装逼?

「不对,不像是装逼。」夜天默立原地,观察丶感应了许久,却始终不觉得稻草人正隐藏气机。他的丹田沉寂,体内亦不见有真气涌动流窜,甚至不像是修者。

同时间,稻草人见夜天一脸狐疑,亦竟然决定开口解释,试图释其疑虑!

「夜天小弟,你不用太敏感。其实你的判断没错,老农确实不会武法,也无意攻击你,对你根本不构成威胁。」稻草人的「嘴巴」不会动,脸上亦无表情,只能凭其平缓的声线,看出他没有敌意。。

「我不信。」关口前,夜天仍觉得事有跷蹊,便不禁眉头一皱,反问道:「哎,假如你没半点本事,那又凭啥守关,眼神防守吗?不懂武法,岂不是要眼睁睁的坐视小弟闯关,如取如携?到时候,你不怕上级怪罪吗?」

「不怕。」此时稻草人应该是在微笑(甚至讥笑),只是其嘴巴不会动,才看不出来。「夜兄弟,你若下定决心过境,其实随时都可以过,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阻止你,没有人,包括本农。只不过,你恐怕还是过不了去。」

第五七八章:稻草人心法

「既然你不阻止,干嘛我仍过不了去?」夜天搔头,觉得稻草人这番话很玄,很哲学,便不禁奇问。

「因为没有路。」稻草人语气肯定,斩钉截铁。

「没有路?!」

这下子,夜天真的是彻底混乱了,也看懵了。眼前,那条悬空步道清晰可见,非常踏实,而且正延伸向远方九天十界,无穷无尽,俨如天梯,没有断,也不见有路障,为何稻草人仍坚称此路不通?

「因为你看到的这条路,不是路。」未几,稻草人又平缓的回答他。

「呃,你说的话太玄了,我……听不明白?!」夜天继续搔首挠腮,甚至有痛扁稻草人的冲动,这家伙说话似是而非,实在是欠揍!

幸好,夜天最后还是能及时自制,没真的出拳;转念一想,稻草人说不定是话中有话,要他参悟出某些大道理呢,千万别冤枉了人家……

接着下来,这一人丶一农皆嘿然不语,仿佛都在沉思;过了许久,才再次由稻草人打破静默。

「夜兄弟,如果你已下定决心,就过去吧,本农不会阻拦你的。」稻草人轻叹一声,随后,又做了个「这边请」的动作,表明不会阻止夜天通过。

「前面……真的没危险?!」都说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夜天依然半信半疑,总觉得进展太顺利了,顺利得甚至令他稍感不安。

正因如此,他并不敢大步挺进,而只是蹑足前行,一小步丶一小步丶一小步,提心吊胆的,就是怕忽生变故。

「蹬丶蹬丶蹬-」

幸好,夜天设想中的最坏情况始终没有出现。再过一会,他已经踏出了十多步,同时亦将稻草人远远甩在后头,这过程中,现场一直平静如故,碧空如洗,风光如画,稻草人也没有动身追击,一切都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么,我到底『登九』了吗?」一想到「登九」两字,夜天便赫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从头凉到了脚眼尖。都说修士「登九」时必会触发惊世天劫,举世皆可见,而一旦让大老们发现自己违反「九禁令」擅自闯关,岂不是大祸临头,要悲剧了?!

幸好,恐怖天劫始终没来,而且不仅天劫未现,夜天的战体……似乎亦一直没任何变异。

「奇怪,我分明是通关了,何解战力却没因而增进,也没经脉躁动,大举爆发的迹象……?」

的确如此。如果他真的已成功「登九」,一举晋身为图腾,为何却没那种脱胎换骨,全面升华的感觉?这令夜天一阵疑惑,抓破头都想不通。

到最后,他还是决定别顾虑那么多,继续走下去再说。于是他一直走,一直走,继续走,走了很远很远,体内真气却依然未见躁动。至此,夜天已几乎可肯定自己尚未「登九」,他只是白走了一段冤枉路,走得虽远,却没能带来丝毫突破。

「唉,看来登九也像之前登仙一样,必须先钻研窍门,等待契机,而不能一蹴而就啊!」

夜天有所感叹,走着走着,前方又出现了另一个稻草人。

又是稻草人!只见此人身长六尺,头戴草帽,身披着黑色薄袍,手仗竹棒,竟跟先前那个形同倒模。

「咦,难道『八升九』之路比较漫长,中途也不只有一个关口?那就是说,之后我还会看到更多更多的稻草人?」

初时,夜天还真以为眼前这家伙是第二个稻草人,直至他开口说话,这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本农早已说过,前面根本无路;即使你不信邪,偏要再绕一百个圈,也不可能将路给变出来。」稻草人语气平缓,由于他毫无表情,嘴巴也不会动,夜天实难判断他是否在耻笑自己。唯一可肯定的,是这家伙的声音……与刚才之稻草人非常相像,看来根本是同一个人!

且慢!又见回他,岂不代表:夜天虽然自以为前行一大段路,实情却只是绕圈,原地踏步?又或者说,这条根本不是「登九」之路,不论你走得多快,走了多「远」,都只会不断重返起点,不断轮回,再见回同一个稻草人?

很诡异,很邪门!

这样下去的话,纵使夜天再修练一千丶一万年,也不会带来任何突破,只会继续在八阶顶峰原地踏步!也难怪稻草人没打算阻拦他了,因为如其所言,前方根本无路,过了关也是白过!

夜天觉得不可思议,于是连忙追问:「既然此路不通,那么请告诉我,『登九』之路在哪,该怎么走?」

「它并不存在。」稻草人很乾脆,只是淡然回应了这五个字。

「不存在?」夜天冏嘴侧目。

「确实不存在。在这方世界,并没有通往九阶的路,不论你怎样找,怎样参悟也是徒劳。」说到这里,稻草人又赫然把话锋一转,语态变得凌厉丶激昂:「夜兄弟,知道八阶为何被称为『王极境』吗?那是因为……八阶就是极限,在这条修仙大道上,你现在所踏之处就是尽头,并没连通九阶的接点。」

夜天将嘴巴睁大大,顷间实在无法接受。但随后他想了想,又发觉这说法大有漏洞,于是赶紧追问:修仙大道若真的无法连通九阶,那么沈仙子呢,夜叉王呢,金头发(前世)呢,雪斋主人呢,仙界七大帝呢,这些人当初又是如何「登九」,修成图腾阶的?

「砍掉重练。」

稻草人就只回应了这四个字,很玄,也很简练。夜天却当然不收货,便随即皱眉追问,何谓「斩掉重练」?莫非要跑去自杀,各种自焚丶自尽丶自毁??

这一回,稻草人迟疑了很久,才终于出声回应。

「夜兄弟,如果我告诉你,你的修练方向一直都是错的,你所学的种种玄功丶法诀也是错的,必需推倒重来,你会接受吗,会崩溃吗?但实情却确实如此,九阶以前,修士们一直专注修练丹田,修练经脉,修练战体,修练神识……等等,但我可告诉你,锻炼这些部位是没用的,注定『王极境』止步。九阶被称为『唯心』境,顾名思义,就是修心!」

第五七九章:道不斩

至此,稻草人竟不禁扬起了声线,越说越激昂。他告诉夜天,欲入九阶,就必须先大破,后大立;崩碎旧我,重铸己身,同时忘掉所有的旧观念,更新修练思维!

事实上,对真正的无上强者来说,一切有形之物皆为虚幻,唯有心才是真实的,因此九阶亦称为「唯心」境。九阶以后,一举丶一动皆要以心为依归,所有招式不再发自拳脚,而是发自于心,最终达致「心之所动,花叶为开」的境界,凡事只要念动,便会成真!

正因如此,修道者若要超脱「王极境」大圆满,进而成为图腾,甚至是帝君丶天尊的话,就只能单一修心,而不能再练旧体丶旧招了,此乃歧途!

换句话说,欲入九阶,就必先砍掉重练,亦即所谓的「斩道」,崩碎旧我,重铸自身。

唯有大破,才能大立。

稻草人又补充强调,修士一旦决心斩道(斩掉修仙大道),就等于放弃现在的自己,现存的战体,现有的一切,进而推倒重来;瞬息间,毕生所练的内功丶修为丶武法将会彻底散失,令他勃然变回小白,战力连三阶草包都不如,不堪一击。斩道之后,那人将要以心为本,重新筑基,重新建立自己的系统;也唯有这样,才能真正开通成神之路!

不错,斩道「登九」,刚起步时无疑会令战力锐减,甚至需要参悟一段长时间,才可回复八阶大圆满时的力量,但只要能挺过去,其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潜能乃无穷无尽的说!

「砍掉重练,九阶斩道……」夜天闻言后大为震撼,许久也不能平伏。若稻草人所言属实,那自己的功法岂非一直白练?苦练多时,现在修为难得已有小成,可纵横十方了,但你却告诉他……还得再做一次小白,被天下人围捕丶群殴?

天啊。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快要崩溃了……

就这样,夜天驻足于关口前,嘿然不语,沉思了许久。半炷香时间已过,稻草人见他这样,便再次出声进言。

「夜兄弟,你需要砍掉修仙大道,毁灭这方世界,放弃现有的一切一切;只有这样,才能浴火重生,真正开始追寻无上大道。」忽然间,稻草人挥了挥手中那根竹棒,再将它递给夜天,淡然道:「拿着它,动手吧。」

「动手?」夜天又糊涂了,难道稻草人想他立刻自戕「斩道」?

「不是砍你,而是砍我。」稻草人冷哼,似乎也对夜天的「无知」相当无语。接着,他又再次把竹棒塞给夜天,朗声道:「不用犹豫。劈下来,将我斩碎;我散架了,你这条修仙大道也会随之毁灭……不过不用怕,只要你肯果断动手,踏出这一步,便是突破了八阶,『登九』成功了。」

沉默。

夜天接过了竹棒,却当然不会马上手起棒落。首先,像自斩修为这么重要的事情,总需要从详计议,周密考虑后才作决定;其次,「九禁令」此刻依然生效,夜天能无视它吗?再者,他也不懂稻草人是否可信,万一斩道时对方突然奋起抵抗,各种施法逆袭,自己岂不就危险了?

这一刻,夜天将信将疑,正不断打量着稻草人,在他身上扫了几遍;于是,稻草人又得设法令其释疑。

「放心,本农真的没攻击力。不瞒你说,我目前的状态,其实正是刚『登九』的情况,即是变回白板,弱不禁风。如果你想了解何谓九阶,本农就是样板。」接着,他又再次郑重劝夜天动手,道:「动手吧。斩道轻而易举,过程中不会遇到任何抵抗丶阻力。你没有听说吗?『登九』不是挑战,而是选择!别犹豫了,劈下来吧!」

登九不是挑战,而是选择!这一句话,将会在夜天心田内掀起无尽涟漪,许久亦难消散。

原来斩道并非难关,而是选择。这也难怪……「八升九」的关口会是风平浪静,不用掐架的了,因为夜天只要能狠下决心,便随时都可以「登九」!

「夜兄弟,你准备好了吗?登九是选择,登九与否,只在于你一念以差!」关口前,稻草人继续游说丶催促;至此,他该解释的似乎都解释了,夜天亦已充份理解九阶的进路丶条件和法则,便毋需再听其叽歪。

需要知道,夜天为人素有主见,不容易被忽悠,也没有人能替他作决定。接着下来,登不登九,斩不斩道,主导权都完全在他手上,心想即使要死,至少也死得明白。

最终,夜天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摸着脸说道:「小草,你就让我仔细想想吧,这么关键的一步,岂能轻率作决定呢?斩道容易,是违禁斩道的后果令人头大……」

稻草人淡然道:「你早晚会回来的。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八阶的极限力量……并不足以驰骋三界,到时候,你必定心有不甘,就会回来找我斩道,再见。」

说完「再见」后,稻草人便没有再开金口;他不作声,或许是因确信夜天必会回来求他,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费唇舌游说。想起来,这家伙其实还是满个性的……

也在此时,夜天已悄然退出了修仙大道,回到现实世界。碍于种种顾虑,他最终并没狠心斩道,冒险「登九」,但同时间,夜天这次也绝不是空手而回。

经此一行,他总算走到了八阶「王极境」的绝颠,从此自图腾以下,无人能敌!

同一时间,夜天也再度检视起「天虹仙弓」,由于得到兵主源源补贴真气,此刻她也同样冲到了八阶大圆满;乍看之下,宝弓闪烁着天虹七色,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无尽岁月前,天虹仙弓曾受大道之伤,以致弓胎龟裂,七色不全;但到了此刻,她也终于回复了最后一色-蓝色!不仅七色齐聚,连弓体上的无数细纹丶裂口,亦差不多全补合了!

「哈哈哈,太好了……」夜天一直期待能看到七色齐聚,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了,试问他怎会不感兴奋?

第五八零章:还有蓬莱

「哈哈哈,太好了……」夜天一直期待能看到七色齐聚,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了,试问他怎会不感兴奋?

霎时间,他竟一举冲进了仙弓幻界,在那个新建成的城堡外,与卡琳特深深相拥……顺便道贺。

「卡姐,你的伤真的完全好了?」夜天深谙大道之伤不易治愈,即使裂纹表面上消失了,也不代表毫无隐患,所以便追问下去:「噢,你的伤……如果这次后尚未根治,就可能永远都治不好了。你要懂,我可能会在八阶滞留一段长时间,以后很难再有这种靠晋阶治伤的机会……」

「唉,主人你太少看大道的威力啦……」

卡琳特却慨叹,大道之伤终究是大道之伤,恐怕极难根治;彻底痊愈,相信是九阶后的事情了,大概也唯有透过斩道时大破大立之契机,重铸己身,把弓体更换一新,才能真正治好内伤……

但纵然如此,这次恢复蓝光,还是能为卡琳特带来实际好处:她又恢复了大量记忆。

自从重伤以后,卡琳特的记忆一直都很零碎,除了最深刻的「一叶滩之战」,及蓬莱创派等少量片段外,她便什么都记不起了,一回想就会头痛。然而这一回,这位金发兵魂却是言之凿凿,坚称自己已恢复了九成记忆。

「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这个问题,夜天从她刚刚觉醒时便一直在问,从三阶问到八阶,都依然未获解答。夜天素来好奇心重,好吧,现在卡琳特既声称记忆已复,便自然不会再放过她。

「说说你的故事,不只你的,还有金头发的。你们当年在仙界……到底有哪些辉煌往事,之后又为啥被人放逐?」说到这儿,夜天忽然又发觉这想问不太现实,有点强人所难。

不是吗?卡琳特都活了超过四千年,四千年啊,四千年有多长,这是怎么样的概念?若要逼她抖出这四千年来的全部经历,那光是听……恐怕也要动辄用上千年时间?

夜天咕哝:「呃,受时间所限,给砍掉水份,不用全部都说,只说重点……」至此,他越说越不自然,又不自觉搔首挠腮起来。

但其实他毋需腼腆,事缘卡琳特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即使夜天不问,她也会口若悬河,将自己(及她旧主侯加利亚)的过去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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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

人所共知,仙界大陆已被划分成七大州,分由当世实力最强之七大帝君管辖。同时,由于七州之间已达致某种平衡,加上仙域的灵脉问题,导致七帝必须长年闭关,不能动辄开火;因此,各州早已互有默契,停止攻伐,数千年来相安无事。

但不说不知,仙界除了中原七大州外,原来还有个极偏远的外岛,人称「蓬莱岛」。

蓬莱,相传是一些前朝遗民,孤臣孽子的隐居之地,并不臣属于七大帝,也跟中原大陆敌对。当初,由于蓬莱岛民多是难民,战力不强,同时又缺乏驻岛帝君护佑,故此中原七帝早就想将其连跟拔起。若非岛上尚有一个极神秘的祖传法阵,令诸帝投鼠忌器,担心强行登岛或会触发天地失衡,相信他们几千年前已动手了。

就这样,蓬莱岛总算能苟延残喘,延续了下来。它其实绝非废土,千百年来,曾诞生过无数高潜力的神童,只可惜……由于孤岛长年与大陆隔绝,终止武学交流,以致师资不足,加上地域狭小,缺乏练级宝地,结果这些天材多半也是被埋没告终,泯然众人。

不知从何时起,岛上的年轻人开始流行着一个说法:留岛没前途,若要变强,就必须往外闯。受此思潮影响,选择离去的青年高手日益增多……

其中一人,便是当年的侯加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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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抵中原大陆之时,侯加利亚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伙子,他也没选择投奔某大宗门,而是深入十万大山之中,每天与野狼激战,和凶兽搏斗,透过实战,一步一步的强大起来。

金头发天资卓绝,惊才绝艳,当年是以十六之龄「登仙」,前途可谓无可限量。登仙之后,那些深山豺狼丶巨兽已再不能满足其练级需要,于是他又走出大山,转战各州,挑战着各大宗门,并最终来到「天河」地域,建立起其个人势力。也是在那里,候加利亚结识到另外四名同靠自学成材的青年高手,大家志同道合,最终决定歃血为盟,也就成了日后名动天下,三界闻之色变的「天河五煞」。

在此之后,这些人将继续突飞猛进,未到四十岁,便已全部迈进八阶大圆满,图腾之下再无敌手。然而,他们却马上会遇上瓶颈:受「九禁令」所限,诸人都不敢擅自斩道,结果便卡死了在王极境一百七十年……

一百七十年,是整整一百七十年原地踏步,修为毫无寸进,试想对一票心比天高,也习惯了年年开挂晋阶的妖孽来说,不感憋郁丶浮躁才怪!

就这样,这五人郁闷了足足一百七十年,才终于等到再晋阶的契机:「登九」选拔。

对,每隔数百丶甚至数千年,仙界宿老们就会(不定期)举办「登九」选拔,挑选优胜者进入其领导层;那就是说,但凡中选,皆可获豁免于「九禁令」,在诸帝的默许下突破九阶,脱颖而出,成为图腾,自此垂名青史!

不用说,登九选拔绝对是罕世机缘,可令全界修士疯狂,无人不动心。那时候,当「天河五煞」获悉诸帝快要搞选拔时,也莫不雀跃万分,立刻从天河根据地出发,动身赶赴会场。

「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赴海亦英雄。一个月后,横扫大会,一百年后,横扫诸天万界,证道成帝,出发!」出发前夕,侯加利亚傲立于天河之畔,遥指远方,豪迈干云,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那时的他,自信满满,确信可纵横无敌;他却哪里懂,其一生的悲剧才刚刚展开序幕……。

接着,在赶赴会场的路上,「天河五煞」竟遇到了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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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一章:还是内定

天虹幻界内,夜天目不转睛,凝看着半空正放映的回忆片段,竟不禁渐渐入迷。

那「五煞」当中,有三位非常面熟:老大侯加利亚丶老三枯藤及老四辰灭,他们的容貌今昔都没大变,一眼就能认出。侯加利亚仍是魁梧伟岸的金发战士,辰脸的脸仍像黑洞,不见五官,枯藤依旧是秃子,那时额前倒是少些皱眉,没现在那么苍老。

至于另外两煞,其中一人全身都包着裹尸布,只有双眼外露,就活像个木乃伊,死气浓重,诡异万分;另一人则是东洋武士造派,头披大草帽,手执雪亮的武士刀,眸若冷电,面容冷峻,还隐然有些孤僻。五煞当中,就以他的造型最酷。

卡琳特介绍说,那木乃伊是老二泰洛伊,人称「幽禁独狼」,而东洋武士则为老么仓孝嘉,外号「不羁白狼」。

回想当年,五煞正全速赶赴会场,日行千里,风驰电掣,就是生怕错过会期,谁知却在穿越一片密林时忽遭伏击,所有人顿时火冒三丈。

「来者何人?!」金头发宝贝多,一见有人突袭,天虹仙弓丶紫翎弓丶血狼之觞丶天狼之罚丶白狼之憾丶真狼之焰等神兵皆在瞬间显化,并绕体盘旋起来,令本尊气机陡升,乍看下凛然可畏。

敌方是一批白衣修者,为数约十五人,夜天一见他们杀出,脑海已马上浮现出这两个字:圣地。

这样看来,圣地不仅于人界存在(并到处作威作福),仙域也同样有;而且圣地修士不论仙凡,造型都几乎如出一辙。

「哎,是圣地的人?我不认识你们,请让开,别阻拦五煞赴会,不然休怪不客气!」金头发身畔,木乃伊泰洛伊捏拳冷喝。他无需拿兵器,因为其裹尸布就是兵器。

「赴会?」密林中,修士们形成包围网后,其中一人带头冷笑,不屑的道:「哈,登九选拔不是你们该参加的,识趣的话就回家吧。不然即使去到会场,也只会自讨没趣,徒碰一鼻子灰!」

「回家……我们?!诸位不是开玩笑吧!」这一次,轮到侯加利亚翘嘴冷笑。他点指着自己鼻子,满脸不可思议的道:「我们五煞卡关已经卡了一百七十年,也就是等了一百七十年,一旦错过这次机会,试问还要再等几个年头?想我们退出……笑话!」

「侯加利亚,你真是不识时务……」刚才那圣地修士冷哼一声,应道:「哼,须知选拔名额只有两个,而且早已内定了给圣地,外人没机会的。如果你们还是这么不识趣,非要去搞局,甚至『赢出』,叫圣地为难的话,大老们也只好不顾面子出手干预,各位的下场……」

这次他还未说完,便被泰洛伊截然打断。

「内定?!放屁!圣地为啥不敢光明正大比试,难道你们无人了吗,全非『天河五煞』对手?」蓦地,这名木乃伊捏拳反呛,其馀诸煞亦全数嗤之以鼻。

同时,那修士眼见「五煞」无法游说,脸色亦顿时一凝,语气冰寒的道:「好,看来诸位是敬酒不喝,偏要喝罚酒了。大老们早已已明言,登九人选已定,绝不能让『天河五煞』入局;为免有损师尊颜面,潜规则被破坏,那就务必……令你们死在会场外,而非场内!」

他话音刚落,众修士随即剑拔弩张,杀机陡增,看来是要收人头了。而他们如此蛮横,亦顿时令「五煞」火气上涌,头发逆冲,萌生起杀机。

侯加利亚冷冷一笑,寒声道:「我佩服诸位的勇气。明知行刺『五煞』……无异于自杀,却还敢接下这项任务赌命。好吧,今天就让你们求仁得仁,都上路吧!」

说罢,双方都再毫无保留,各施绝杀,打得天昏地暗。圣地一方人数虽多,但论天赋丶论战力,却完全遭「五煞」给比下去;他们初时(还能靠包围)稍估上风,然而数个回合之后,「五煞」却已经站稳阵脚,将主动权抢回……

「锵锵锵锵锵-」

天虹幻界之内,夜天看着双方激斗的画面,可谓撼天动地,惊心动魄,他心中亦无法平静。

先说圣地修士,他们所修的是「御天」法诀;「御天」顾名思义,就是导引天地精华为兵,修到极致,一花丶一叶皆可为己所用,天地万物皆为我器,非常逆天。

「咔嚓咔嚓-」

这一刻,只见修士们稍经施法,便有无数参天巨木拔地而起,黑影绰绰,纵横激荡,皆充当着大杀器。

「呸,一票无耻之徒,你们还真的敢?!」泰洛伊动了真怒。顷刻间,他眼看无数巨型树干轰杀过来,身上的裹尸布竟开始快速脱落,再被他摄到手中。

接着,但闻「霍」的一响,泰洛伊便将布条逐一甩出,抛向那些铺天而来的粗干,一根接一根的,把它们套卷起来,以减缓丶甚至终止去势。

「这……」夜天不禁咋舌。须知道,那些裹尸布都是薄如蝉翼,看似脆弱不堪,一撕即破的样子;怎料现实中……却是坚靭如神蚕,堪比「水雾战甲」的不破晶膜!

未几,又见泰洛伊抬手一抽,刹那间,竟能把刚扔出的每条裹尸布,连布及木一起给拽回手中。再之后,布条又变成了甩石机弦,泰洛伊做了个「掷标枪」的动作,一声冷喝,便将刚到手的巨干……反过来掷还给那票修士!

「隆隆隆-」。

他不愧为一代奇人,看起来是一具半死不活,弱不禁风的瘦弱腐尸,很易被轻视,谁知实际上却力大无穷,拥有移山劈岳之力!这瞬间,那批巨干横贯虚空,摧枯拉朽,如有天外殒石击落,速度比修士们打出时还快三倍!

「擦,天河五煞果然是上古煞星,没一个是凡胎啊!」天虹幻界之内,夜天看得目瞪口呆,连连咋舌。没办法,这种战法实在太出格,也太过狂霸了,可谓完胜同阶的御天道法;圣地众修只要身法稍慢一点,都随时会被压成肉酱!

第五八二章:裹尸煞星

「隆隆隆-」

不过当然,「御天道」毕竟是上乘法诀,纷繁玄奥,招式千变万化,能御控的也绝不只是林木。不远处,就在泰洛伊酣战巨干之际,其他修士正以另一种战法招呼着枯藤老祖……

突然之间,地表翻腾了。

包围网外,修士们疯狂结印掐诀,先是掀起了一重土浪,弄得飞沙劈石,天昏地暗,然后再过片刻,枯藤脚下便轰然塌陷了!在毫无预兆下,但闻轰隆一响,地面便崩出一个无底大洞,令这名煞神顿时失足下坠,飞纵深谷!

「噗噗丶噗噗噗-」

霎时间,夜天像听到了岩浆喷涌的声音。源自地心的溶岩,温度炽热无比,可溶解世间一切有形之物;此时此刻,枯藤正是飞坠这个无底之洞,情势危急!

也在这时候,枯藤终于抡动起「九曲鞭」,而随着神鞭一扬,他也立刻转危为安了。

「哧-」

很神异,但凡大铁鞭扫过之处,虚空瞬间撕裂,被割裂成无数个大丶小空间;这一刻,枯藤也将自己转移到一个独立小空间内,既能停止下坠,亦可隔绝外头的滚滚岩浆,就这样,他便化险为夷,安然无恙了!

深渊内,突然传出了一道如雷贯耳的沙哑男声。

「空间转移!」

不得不说,枯藤对空间的掌握确是出神入化。一声冷喝之后,蓦地,他身处的小空间便开始快速升腾,从深渊深处,骤然冒升回地平线上,重新出现于众人面前。

修士们都傻眼了,霎时间惊撼不已。这刹那,众人还来不及作反应,但见神鞭再挥,银芒迸现,所有混沌裂缝便随之消失,小空间与外界重新接合,就这样,枯藤亦趁机纵身而出!

「冥藤缠身,万界无生!」

枯藤积聚了满腹闷气,此刻既然脱困,便自当尽情发泄。接着下来,只见他挥鞭一旋,鞭子很快已化成九段,再将修士们全身五花大绑,像电线圈般牢牢套缠,一动不能动!

枯藤见状,不禁露出了凶戾之色,大步踏前,就要将他们逐一斩杀。

「过份,解!」

然而,这些修士既能被圣地委以重任,也一定武艺非凡,决非省油的灯。这瞬间,有人不停念诀,催动「御天道」,试图借地脉之力解缚;而稍过片刻,部份人也真的成功了,但见缠身的铁鞭圈上凝聚出一重水雾,竟开始有松动的迹像!

枯藤见状,却相当不以为然,继续冷叱:「哼,『御天道』很了不起吗?告诉你们,老子就是你们克星!」

「秃驴,你自以为是谁,敢轻视『御天道』?」一名圣地修士极度不忿,随即反呛:「御天法诀传承万载,若修至大乘,可与天道合一,化万物为我兵,战力举世无双!秃子……你凭什么贬损御天道?!」

「呸,那又如何?一帮龟蛋,光会自吹自擂,你们真的以为御天道没弱点吗?」枯藤冷冷一笑,双眸再度泛出戾光,寒声道:「别忘了,御天道借天之力,前提是四周围要有灵气可惜。然而,混沌裂缝没有灵气……」

众修士闻言,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露出惊容。果然不出所料,随着枯藤五指狂舞,那些鞭圈又再躁动丶闪烁起来,蓦地,修士们都感受到有股神秘而邪异的混沌力量加身,再在体内不停流窜搅动;它就像利刃,要在各人的头丶颈丶腹丶双腿处下刀,切割成几大块!

「哈哈哈哈哈,试想像,如果混沌裂缝不是出现在你们身周,而是出现在诸位体内,是不是很有趣?!」枯藤又再放声邪笑,如雷贯耳,令不少人全身发凉,不寒而栗。对,若再不制止枯藤,他们体内……便马上要长出混沌裂痕,割头切腰,被五马分尸了!

「啊啊啊啊啊……」

忽然间,现场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有名修为略低的女修士,终于难抵混沌之力,战体开始崩裂!

凝视一看,只见她的头丶颈丶腰之间,都先后出现了混沌黑点,并且将快速延展,终于形成裂缝,撕裂女修士的妙躯。延长中的混沌裂缝,就如剪纸一样,先切头,再割腰,再断腿,可谓见者心惊……

「哇啊啊-」

「噗丶噗丶噗-」

也在此时,尖叫声嘎然终止。那名女修士死状恐怖,现场只见血浆喷涌,碎骨四溅,片刻后定神再看,尸块更已被分隔到不同小空间内,触目惊心……

此时的枯藤,就如一尊暗黑冥神,旨在收割生命,不带任何情感;辣手摧花,毫不心软。

不过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这女修士般脆,遭到瞬杀;那些修为较强的,还是能负隅顽抗一下。

「枯藤,你也别小看大家。我等毕竟曾在圣地浸沉多年,学过不少保命功夫,哪会让『九曲鞭』占便宜?!」

有几人无惧枯藤威吓,当即瞋目大喝。

不错,这些人确实本领较强,不但临危不乱,未见尿裤,千钧一发间,还都开始疯狂催动玄功;结果……总算赶及在被断体前,体内猛然爆发出一股真气,凌厉无匹,凭此一举松绑,免遭混沌裂缝贯体分尸!

同时间,枯藤却轻蔑的摇了摇头,依旧在冷笑,声线冷如冰窖:「没用的,你们还是难逃一死,挣扎,只是暂缓死亡而已!」

他没有瞎扯。这一刻,铁鞭圈无疑是松脱了,但转眼间,它又再在各人身周……割划出方状的混沌裂缝,形成了一片又一片小空间,一个又一个的牢笼,将这些人封困在内!

枯藤狞笑道:「呸,一帮不自量力的家伙!单凭这点实力,就想阻止『天河五煞』赴会?真是天真!你们以为一松绑,就不用被分尸了是吗……错,只是死法不同而已,现在,各位将会被碾成肉酱!」。

这位杀神说到做到。语毕,他又随即狂舞十指,疯狂掐诀,掀动起每片小空间……

夜天不禁咋舌,事缘枯藤根本无意(按常理般)把它们拽到身前,再绞杀里面的人;相反,他却刻意令那些空间互相碰撞,大碰撞……

第五八三章:削山如泥

「隆隆隆隆-」

空间互撼,现场霎时火花迸溅,天翻地覆,巨响不绝于耳,一副末日到临之象。

激烈大碰撞后,各个空间不是上下倒反,就是呈现了扭曲,令里面气压反常。谁身处当中,都会感到如被大山辗压,要支解其战体。

「卑鄙丶可恶……」

这些人皆为绝代高手,在正常情况下,都应该会疯狂运功,试图向天借力,稳住每个小空间;然而现实中,却就如枯藤所言,九曲鞭是御天道的克星,混沌裂缝隔绝外界,令修士们无法导引灵气,等如半废了修为……

「嘿嘿,老子早说过了,你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只是死法有所不同而已……」不远处,枯藤不停拽动九曲鞭,令碰撞加剧,同时间,亦露了凶残的眼神。

今天之事不能善了,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其馀四煞,都已定意全歼圣地修士,一个不留。

******

当初被包围时,辰灭最不够义气,并没像老二丶老三般还留在场中央(互相照应守望)。

他选择了突围。四千年前的辰黑脸,实力已抵八阶顶峰,除了会玩灯笼,还对遁隐术驾轻就熟。那时的他,步如凌波,身法迅捷,一旦决意突围,转眼人已经出现在几里之外,脱出了密林,身处一座矮山之前。

「咻-」

然而他的举动,却始终逃不过全部人的法眼。一名强者察觉辰灭逃逸,便立刻施展无上身法,紧随其后,最终在矮山前……成功追上了他。

同时间,辰灭发现有人追来,倒没显得特别慌张,而只是平缓的回头转身,将灯笼仗前,默然未语。

「你……」那修士出现了犹豫。说实话,他本咬定辰灭已是惊弓之鸟,丧家之犬,无力再反击,因此便一股热血追来,只待补刀领功;但见对方如此从容,却又开始惊疑不定了。

事实上,由于辰灭脸如黑洞,没有五官,其情绪实在不易判断,所以若不看脸也能感受到他的自信,那就代表:他真的很自信。

这一刻,辰灭一手提灯,一手插腰,冷咧的开口:「兄台你好。我叫辰灭,是『天河五煞』之老四,人称嗜杀的血狼,幸会。」

「你……」那名修士越发不安,不禁蹬蹬倒退了两小步。他至此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自信来源,原来只是倚仗己方人多,能以十五人合围五煞罢了,但一旦(像现在般)孤军深入,变成一对一时,形势却已经此消彼长,他不再占任何优势。

矮山前,辰灭又点指着冥虎灯笼,冷冷的开口:「给你自己选,想死在哪种兵器之下,说。」

「这……」修士倒吸着凉气,当下惊疑不定。然而,他也似乎是个身经百战的主,只要稍一琢磨回神,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未几,这家伙更突然变脸,翘了翘嘴,抬起头,扬声应道:「剑!」

「剑?你……肯定?!」另一端,辰灭见对方忽然自信起来,这回倒轮到他出现迟疑。但纵然如此,他也明白自己已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可能退却了,那既然人家说剑,就如其所愿……拔剑应战吧。

「让你求仁得仁,阿芸,拿剑来!」辰灭勾了勾指头,似在命令灯笼内某位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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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虹幻界里,夜天凝看着片段回放,脑海竟涌出了以下这三个字。

「傲丶狂丶冷。」

不错,辰黑脸的个性多年来一直没变,都是那么酷。而战力方面,当年的他,当年的灯笼更肯定比现世强大百倍;当世崩坏后的辰灭,还必须将手探入灯笼,亲自找剑,哪像当年有兵魂伺候,可随时呼来唤去?

无论如何,只要兵主辰灭一声令下,霎时间,灯笼入口便冒出了一名(大概叫阿芸)的侍女。她不敢怠慢,当即双手奉上战剑,状甚恭谨,并满口「贱婢丶奴家」似的,看来很怕兵主责骂。

「呸,动作能不能快点,比龟还慢!难道你平时把『青红剑』压在箱底,得翻个底朝天才能找到?」辰灭的心情果然很烂,不但没有给好说话听;说罢,还狠敲了阿芸一个爆栗,然后再将她一掌拍回灯笼里面,眼不见为净。

说回战剑,原来它大有来头,就是远古传说中的「青虹剑」。

此剑一如其名,剑体乃由青钻与红钻所铸,半青半红,坚牢而锋利。这时青虹剑甫出鞘,便绽放出绚烂的光芒,神辉四射,耀眼程度可堪比天虹仙弓!

「哧-」

蓦地,辰灭扬剑点前,剑锋指向圣地修士,狞笑道:「龟孙子,看看剑青,还是你的脸青;剑红,还是你的血红,谁更红……」

接着,青虹剑便脱手而出,划破长空,直取那人首级……

「哧哧哧-」

就在此时,辰灭也终于察觉到情况有异。就是了,这家伙毕竟也是绝代强者,通晓御天道法,绝不可能呆在原处引颈受刑。刚才他随口说「剑」,原来只是为了分散辰灭注意,换取时间,到了此刻,他终于已准备就绪……

骤然间,但闻「咔嚓」一响,辰灭便顿感被重压加身,如有庞然大物正从后方砸来,令他喘不过气!

「隆隆隆隆-」

很震撼,随着「御天道」一发动,辰灭身后的矮山山峰……居然被削了出来,瞬间变成大殒石,大杀器,要将他辗压在下!

「哼。」辰灭冷哼一声,当机立断,并指一拽,青虹剑便随即凭空翻筋斗,去而复返,不飞刺向修士了,改为回头迎击砸过来的小峰。

「隆隆-」

黑影迅速逼临,小石峰重若千钧,来势汹汹,若给压中,辰灭恐会立刻粉身碎骨,形神俱灭。然而他却气定神闲,夷然不惧,没有闪避,而只是御控着区区一把「青虹剑」,迎向巨石。乍看之下,这柄钻石宝剑就像飞蛾扑火,如蚍蜉撼树,以一口小针,试图摧毁屹立千年的宏伟大殿。。

「龟孙子,没错,这确实是以卵击石,不过你的山是卵,我的剑是石,是宝石。」

辰灭仍相当自信。他也不是在吹大气,小小的战剑直刺巨石,最终,自身居然毫无破损,反倒是小峰……却竟被猛然削去一角,一分为二。

第五八四章:狮之瞳

「哧-」

噢不,表面上只是削去了一角,但实际上,巨石受剑气震荡后,其实已受严重「内伤」,内部石体龟裂;正因这样,当青虹剑回头再刺第二剑时,它便终于四分五裂,彻底崩碎了……

「这……」

那修士倒吸凉气,当下无比惊憾;至于身处不同时空,几千年后看回来的夜天,此刻则更是各种傻眼,各种目瞪口呆。

削铁如泥,劈山如纸啊,这宝剑实在是绝世神兵,只可惜失传了,辰灭并没保留它到现世,不然夜天当日进灯笼捡破烂时,说不定能发现它的踪迹……

「噢,青红没了。」卡琳特见夜天双眸还在发光,便连忙浇冷水,劝他尽快打消念头,不必白费心机去找:「后来发生的蓬莱岛大战,令我方受到毁灭性打击,那场战役中,辰老四的宝贝也几乎全毁了……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

「就是了!现世中,我在灯笼里见过的什么山神戟,海神戟,镇香瓶之流,根本没半件是仙宝,当年这把青红什么……一剑就可将它们剁成粉。」夜天讪笑。

说回几千年前。小峰崩碎后,辰灭又点指着那满天碎石,轻蔑的道:「孙子,这小山既能轻易让你拔出,就说明它靭不到哪儿去。你能削平,我同样也能崩碎!」

说到这儿,他又突然摩娑起灯笼的虎皮,压下声线,冷道:「好了,是时候结束了。说,想什么死,刀丶枪还是弓箭?我马上叫阿芸拿来。」

很无语。这辰灭太狂傲了,根本没把人家放在眼里。而那修士被他如此羞辱,却倒是沉着得很,没有瞪眼丶跳脚丶骂回……

他抚颚想了想,便霍然抬头大喝:「矛!」

「好,你自己说的……阿芸!」辰灭有些不耐烦,当即呼喝兵魂去拿,而这一次……阿芸因害怕再次被骂「动作慢」,就更是不敢有失,一晃眼,灯笼入口处已冒出了一杆神戈!

辰黑脸果然是收藏家,各类兵器应有尽有,而这口神矛……看来也绝非凡品,它矛锋锐利,透发着凛凛魔气,柄上更有个狰狞的狮头符印;符印上,那狮眼仿佛蕴有魔性,也有些催眠效果,看着它,竟会令人渐渐走神恍惚,眼睛亦再移不开了!

卡琳特补充说,这根矛叫「狮之瞳」,也是上古凶器,只可惜同样在「蓬莱岛之役」中丢失了,并未能传至后世。

「当!」

这一刻,辰灭忽把神矛杵在地上,狮眼眼洞中,也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展开催眠攻击。同时间,那修士显然也懂「狮之瞳」的特性,因此尽量回避着狮眼,以免被它迷惑。

「辰老四,你这狮眼,只会对意志力薄弱之人有效;而我们圣地传人重视修心,又岂会受迷惑?」他厉声反问。而和上次一样,修士刚才「合作」回答说矛,也不过是为了换取时间,让他可汇聚足够真气,再次与矮山建立联系而已。

没错,山峰方才确实是被削平了,然而山体还在,割去峰顶后,它反而变得更像火山。随着修士十指狂舞,骤然间,但闻「熊熊」一响,火山口竟然喷出了无尽岩浆,并且源源不绝,从峰顶奔流而下,直涌向辰灭!

「噗噗噗噗-」

蓦地,火山那边传来了浓重而呕心的烟硝味,岩浆滚滚,温度高得恐怖,所经之处,草木瞬间皆化为灰烬。这刹那,连身处不同时空,回望前尘中的夜天亦是各种咋舌,惊憾;倒是辰灭……他人在现场,却仍然轻松自若,未见惊惶,只是冷哼了半声!

「霍-」

接着,辰灭又蓦然转身,将狮之瞳对准岩浆。他暗中运劲,再并指点出,向狮矛注入了大量真气,然后……只见狮眼骤变,漩涡消失了,瞳仁顿变成两颗冰珠!

「哧-」

辰灭将神矛仗前,冷喝一声,霎时间,狮眼便喷薄出了两道长长的冰柱,横贯虚空,直射向正迅速扩散的岩浆。冰柱射出,也立刻抵消了本正陡升的温度,众人开始感受到一股寒意。

「儿戏。」矮火山前,辰灭一边冷哼,左手亦继续抖动狮矛,刷出更多冰柱,滚滚岩浆奔流不绝,冰束亦同样无穷无尽。同时间,冰丶火一经交错,本来噼啪作响,无比炽热的火山熔岩,也渐渐化为了一团**……

未几,当岩浆的威胁逐渐解除……蓦然间,辰灭又再霍然转身,面迎那圣地修士,寒声道:「小屁孩,我就劝你不要玩火,当心引火自焚……」

哇,很大的口气,不过他确实有这种资本。说罢,但见辰灭并指一点,矛上的狮眼又再剧变,先由冰珠变回漩涡,旋转了片刻;接着下来,又再幻变成赤色的火瞳仁!

「崽子,既然你喜欢高温,辰灭就如你所愿,将你弄成烤鸭子吧……」

辰黑脸言语无情,出手也狠辣,此时仗矛一反,火瞳仁便转向瞄准修士,然后……

「熊-」

哧的一响,狮眼赫然喷薄出两道火柱,如同赤色灵鞭,席卷向对方。而辰灭有力在瞬息间反守为攻,也确令那修士措手不及;千钧一发间,他已来不及抡兵迎击,能做的……就只是闪避!

「飕-」

但凡八阶王者,皆通晓遁隐之术,此时此刻,只见他的身影渐变虚淡,慢慢沙化……半晌,当火柱杀到时,其真身却早已横移到远方,不致于被烧焦。

接着,那修士将继续脚踏青虹,轻身前进,神出鬼没,当他再显化时,人已经身处火山山脚,脚踏已降温的**,并冷视着辰灭,似在伺机反袭。。

「山中燃火,烧而不止!」

那修士决定故技重施,催动御天诀,而随着他一掐诀,山头上便随即起火,由最初的萤萤火光,迅速发展成冲天烈焰,烧之不尽;没过多久,整片矮山更加开始龟裂,开始解体,变相喷涌出更多溶岩。一块又一块燃烧中的巨石,将伴随滚滚岩浆,纷纷轰向辰灭,每颗皆可致命!

第五八五章:邪棺开路

「山中燃火,烧而不止……」这一刻,辰灭却不但夷然无惧,未有尿裤,还仿念起人家的口诀,道:「山中燃火,烧而不止,水能克火,灭于足下。」

语毕,矛上的狮瞳又再切换,由火圈变回冰珠,一如以往,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冰柱扑火。

「熊熊熊-」

「哧哧-」

水火相交,动地惊天;这瞬间,两人皆尽施浑身解数,不留馀地,酣战到底,但最到了后,似乎还是辰灭略胜一筹,只见冰柱源源不绝的打出,取之不竭,反观另一方,山火却已经差不多被扑熄,火石全被狮矛拨走,熔岩也统统化成了血浆,大为降温,莫再能伤及战体。

「这样下去不行……」崩碎的矮山前,那修士见自己渐处劣势,亦告当机立断,毅然决定变招。

他要改用**杀敌。当御天诀一发动,本已渐趋平伏的遍地**又赫然被搅动起来,最终形成了巨浪,波涛汹涌,一重又一重,疯狂倒卷而至,要令辰灭彻底没顶!

「哗啦啦-」

「山中燃火,火烧不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洪水滔天,浪涛千重,末日彷要来临。此时此刻,辰灭却似乎已对刚才的口诀着迷,竟不停诵念着,重覆又重覆……

渐渐地,辰灭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武境,气机再度攀升;其后,他先是收回「狮之瞳」,再把灯笼指向对方,冷森的问道:「嗯,看来你这次想淹死我……好,那你点一种兵器,我就用它来挡!」

额,这家伙果然轻狂,惹人侧目,而那修士被这样公然羞辱,也顿感自尊受创;霎时间,他脑门子冒现黑线,连忙反呛:「选兵器……?呸,我看你什么都不用选了,去准备棺材吧!」

「棺材?好,如你所愿,我就去拿棺木……」辰灭想也没想,便马上去呼喝侍女阿芸,一晃眼,她也果然抬出了一口小棺!咚的一响,小棺便在灯笼入口冒现,再被辰灭抄走,悬定于身前……

太无言了,这口虎皮灯笼当真是百宝箱,所有兵种一应俱全,连棺材也不缺!

辰灭冷笑道:「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灯笼内的『鬼葬之界』,早已预留大量棺木库存,足以让你死上百次!」

说罢,棺材板便霍然打开,顷刻间……里面如有一条千年腐尸翻身而起,竟释出了海量的阴煞气,扩散向四方。与此同时,小棺仿佛也成了一个黑洞,一个中心,并展现出「万流归宗」的意境;那就是说,滔天的洪水,各方的**,都将源源不绝的涌向小棺,被它吸走,真正演绎着「万流归宗」,「万源归一」!

「哗啦啦啦-」

「屁孩,这口棺,是为你准备的!」

这一刻,辰灭掌端小棺,傲然而立,就如同一尊暗黑魔神,凛然可畏。邪棺正在吞噬万物,不论**,碎石,残枝败叶,还是至此还没被焚毁的花木,它都照吸不误。转眼再看,刚才的滔天洪水已经消退大半,水退了,现场开始呈现荒地。

说真的,小棺也不愧为无底洞,体积虽小,胃口却大得吓人,即使已将**丶岩浆全数吸光,亦还未有满溢迹象……

「哗啦哗啦-」

「水来土淹,万流归宗,凡物皆可炼,凡人皆我兵!」

至此,辰灭终于念出了其旷世名句;此言一出,那修士哪怕就活不成了……

没错,小棺的确是什么都可吸走,不论潮水丶**还是别的,都正在奔涌向它,被它吸光,点滴不剩,无一幸免……且慢,方才似乎还漏算了谁?!

对,是那个圣地修士,都差点忘记了他;刚才小棺展现「万流归宗」之际,他也一并被卷走丶冲走了吗?

对此,辰灭似乎早有答案。

「盖棺就该定论。龟孙子,你注定只会是历史洪流中的过客,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你死后,没有人会记得你,纪念你……」忽然之间,辰灭道出了这番话,而随着他掌心合拳,棺材板亦霍然关上;再之后,整具小棺又开始剧烈抖动丶摇晃,里面的人仿佛不甘被封,正在疯狂挣扎……

不过很遗憾,只要一封了棺,棺材板就决不会重新打开,棺中的「生物」,注定没机会重见天日。他起初还在拳打脚踢,疯狂挣扎,但再过一会……力度却开始转弱,最终棺木甚至静止不动了,搞不懂是真的放弃挣扎,还是已彻底寂灭。

废墟之上,辰灭缓缓收功,同时亦把小棺投进灯笼,交予阿芸藏起。他灭掉了敌营中一名重要头领,看来很满意,于是大袖一拂,转身走回密林深处,跟其馀四煞会合。

惊心动魄的片段终于落幕,现世中,夜天纵然只是看官,没有亲历其境,也没参与其中,却依然是心有馀悸,许久不能平静下来。

「辰老四真不简单。『天河五煞』当中,该以他最狠丶最狂……」夜天忽然想起了泣血和回泪,这两名灯笼兵魂,都是卡琳特上古时期的姊妹淘,但为何没在片段中看到她们?还有阿芸,她后来又往哪儿去了?

「阿芸不在了……」卡琳特摇头,碧瞳中泛现泪光,感慨的轻叹道:「唉,所谓伴君如伴虎,谁服侍辰灭,都注定要长年游走于生死线上,不得安枕。阿芸很不幸,据说辰灭有天心情不好,阿芸偏偏在那时冒犯了他……接着,大家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

密林深处,老五仓孝嘉正被三人合围。这名头戴草帽的东洋武士,手执长刀,脸色很苍白,神情亦有些忧郁;他因见被包围,当下更隐现出凄怨的眼神。。

「谁,可葬吾怆;笑天地虚妄,吾心狂。」重围中,他轻轻一掠头发,甚至开始念诗,如歌似诉。「不求证道,不求成魔,吾自浪迹天涯,随性而行。在下与诸位何干,何必要伏击追杀?」

「浪迹天涯,无欲无求?」有修士看不惯仓孝嘉(故作)潇洒,随即反呛:「仓老五,你若真的看破红尘,又何必去参加登九选拔,何必挤身『天河五煞』,贪此虚名?!」

第五八六章:我沧桑

「唉……」仓孝嘉又再掠了掠发,流露出忧郁的眼神,轻叹道:「天河五煞,名号一个而已;你觉得不好听,不合适的话,大可改称地河四煞,天山十二煞,蓬莱五煞……等等等等,在下不会介意,不会骂人。」

修士们听了,顿时皆颇为无语,有些人渐感不耐烦,更提议别再跟他罗嗦,速战速决。于是,三名圣地修士便开始逼向仓孝嘉,将包围网逐渐收窄。

「蹬丶蹬丶蹬-」

「唉,圣地的脸皮还真厚,看来我得用刀去削一下……」仓孝嘉呢喃着。这句话的风格其实颇像辰灭,不过辰老四是一味的阴冷,老五的语气却总会带点忧郁,让你感受到他的无奈与沧桑。

「这……」众人都一阵发毛。

无他,只因仓孝嘉素与其馀四煞不同;相较辰老四,老五本人并不嗜杀,但只要他一发火,据说各大圣地都要为难一段长时间。正因如此,修士们见他进入了这种状态,心中都难免一凛,大感不妙。

「世事无常,命运有时候很讽刺。有人不想死,却偏偏早夭;有些人不用死,却偏偏不要活……」

仓孝嘉轻叹,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随后,他又倏地拖着长刀,在草地上划了一个火圈,自己则置身其中。

「星星之火,可燎原……」仓孝嘉呢喃着。

他同样在放火,但跟战场另一端的滔天赤焰相比,这显然只属小火;火圈并没延伸,既没向内,也未有向外扩散,然而……只要它存在,火圈内丶外便仿佛被割裂成两片独立空间!

很神异。仓孝嘉此时置身圈内,其身影虽仍清晰可见,不过其真身……却像已被送到了另一处平衡时空,令他完全隔绝外界,修士们根本碰他不到,异常头大!

火圈外,其中一人心有不甘,当即向圈内瞋目冷喝:「仓老五,你还是逃不掉的!对,我们无疑是碰你不到,伤你不到,但同样道理,你也是碰不了我们,突围不了的。难道你甘心在火圈内,被困死一辈子吗?」

「复闻烟销至,猎火绕孤城……」火圈内,仓孝嘉忽然搁下了武士刀,双手合十,眸眨一抹沧桑之色,道:「我本轻身无一物,愿驻天涯不愿归,别矣……」

说罢,但闻「咯嚓」一响,骤然间,他所置身的小区……居然整片的拔地而起,直冲上高空!

「这……」

修士们皆惊撼不已,当定睛再看时,前方的火圈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当突兀的大地洞!同时间,上方也因而多了一块浮石,正由火圈笼罩,高悬空中;乍看之下,就像烧红了丶着了火的域外殒石!

「仓老五在上面吗?」这一刻,众修士都一同仰视上空,点指着浮石,议论纷纷,却始终无法肯定。

有人见状,又马上催动起「御天诀」,并仿照仓孝嘉刚才之法,在草地上画圆,割出一块浮石。他成功了,接着下来,随着众人齐心施法,浮石亦随之拔地而起,开始升上半空!

「霍-」

浮石升腾,风声在耳畔呼嗍,再过片刻,修士们便终于追上了仓孝嘉的火殒石,两者同处一条水平线上。

众人都很着急,三双眼睛顿时全部锁定那方,然而……火殒石上,却不见有仓孝嘉的踪迹!

没有,真的没人。浮石上只有火光,红焰火舌,漫空飞舞,但就是看不到仓孝嘉。

「这……他居然消失了?」修士们傻眼了,霎时都惊疑不定,寻思对方即使被烧死了,至少也能看到焦尸吧?!

也在此时,地面上竟出现了一道人影;他若隐若现,如虚还实,行踪如鬼魅,于林间穿梭潜行。与此同时,空中也回荡着他忧郁的声线……

「吉曜半升箕斗隐,金乌起灭海山头。天命本难强求,圣地自误矣……」

那人不停吟诵,其嗓音有些空洞,似在慨叹人生,也流露着阵阵唏嘘。他到底是仓孝嘉吗?

过了一会,空中的两颗浮石又开始徐徐下降,缓缓下降,直至最后「砰」的重重坠落地面。

火殒石那边,仓孝嘉的身影又重现了!此时的他,正拖着那柄武士刀,从火海中迈步而出,返还现实世界,真正做到浴火凤凰,湼盘重生。

其后,他又带着忧郁的眼神,病恹恹的脸色,缓步走向修士们那浮石。坠地之后,那一边却一直毫无动静,无人说话,也迟迟未见有人出来……

仓孝嘉长叹道:「唉,你们圣地,本来就应脚踏实地,勤加修练,凭真本事称雄登九选拔。搞那些小动作,最终只会作法自毙,自取败亡……」

他驻足于浮石前,缓缓弯腰,再探出右手,在上面翻搜了一番。未几,他居然捡出了……一条血淋淋的断臂!

接着下来,除了残臂之外,仓孝嘉还将陆续捡起两个头颅,两条断腿,还有正滴血的心脏……

实在太恐怖了,令人不忍卒睹!

但纵然场面血腥,仓老五却还是显得相当麻木;他逐一摩娑着那些残肢断臂,并没显露太多情感,只是不断在摇头叹息。

「人生若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哪怕你惊才绝艳,也终究要归于黄土……」不知不觉间,他像已化身为赶尸人,哼唱着伶仃谣,手拿尸块,身影在密林中慢慢消失……

******

说回侯加利亚。

当年的金头发,毕竟是「天河五煞」之首,凶名传世,因此修士们最忌讳的,自然是他;最能拉嘲讽丶吸火力的,也是他。

从一开始,他便已受到六丶七个人同时招呼,修士们布结法阵,将其重重包围起来,几至滴水不漏。

只不过,金头发却似乎没怎么当回事。。

「你们圣地,为何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公平决斗,而偏要搞内定,搞钦点,搞暗算?」密林中,他双眉倒竖,头发全部逆冲向上,怒不可遏。

「公平?!哼……」有人扬剑点前,冷冷的回应:「登九名额只有两个,圣地为确保该选上的人选上,绝对不容有失,就只好牺牲诸位了!」

第五八七章:圣地自误

金头发啐道:「呸,还真是一票无耻丶卑劣之徒。再说,如果那些内定入选的瓜……天资不足,也没有真材实学,即使选上了又如何?须知证帝之路,要比八阶此刻艰险千倍丶万倍,岂是庸碌之人可以应付?」

「哼,帝君们的心意,岂是你所能忖度……」

有人不服气,当下还想强辩,只不过,金头发已决定不再跟其磨蹭,想杀就杀,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这一刻,他已将全部神兵祭出,天虹仙弓丶紫翎魔弓丶神矛血狼之觞丶长弯刀白狼之憾,狼牙棒天狼之罚,火焰剑真狼之焰,全部皆被定在身前,透发着凛凛杀机。

同时,金头发本来得以一敌六,以寡敌众的,可是一转眼,形势又骤变成一对一……哦不,是六对六才对。因为他已化出五具化身,连同真身本尊,总共有六个「金头发」;这瞬间,五名化身都分掌一宗神兵,本尊则拿了紫翎弓,全部团结一心,准备大开杀戒……

噢不,其实「团结一心」之说也是有误,事缘……当金头发一抄走紫翎弓,便随即遭到抗议!

「主人,你碰她干嘛?!」

是卡琳特。她一向视紫翎弓为「野种」,为邪门外道,本来已很不爽人家,现在妖弓更得蒙主人真身宠幸,她不眼红吃醋才怪!

「大局为重,这不是耍性子丶闹情绪的时间!」金头发冷叱,还狠狠白了天虹仙弓一眼,叫卡姐住口。

谁知道,女人却尽都小心眼,卡琳特不但坚拒罢休,还赌气说只要主人敢再用紫翎弓,她就会乾脆「罢工」,不发一箭!

这下子,金头发可真是动了真怒!兵魂不听话,令他当下大发雷霆,并立刻向化身示意,将「天虹仙弓」重摔在地!

「砰!」

老实说,还真分不清金头发到底乃假怒还是真气;但不管怎样说,这一摔仍然是立竿见影,非常有效:但闻砰的一响,卡琳特马上就吓破了胆,不再呱呱叫,被消音了,金头发也得以重新专注作战。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天虹幻界内,当夜天回望往事,看到这一幕时,竟禁不住捧腹大笑,笑断了肠子,总之是各种狂笑。

其后,他还一时脱口,说了句「摔得好,金头发英明」,心想卡姐这么小心眼,人又不讲道理,若只是好言相劝的话,相信她仍会无了期的闹下去,也唯有用些超极端的方法(例如暴打),才能令她噤声。

说回大战现场。那一刻,卡姐虽然被消音了,却不代表她真的服气受教。只见她满脸委屈,生着闷气,接着下来,还将会各种啜泣丶抽泣丶哭鼻子,过了一会……玉腿更开始乱喘;到最后,卡姐的闷气终于大爆发,甚至于幻界中砸起东西,看见什么在眼前就扔,眼看要发飙了!

「呃,还真不要得罪女人……」夜天见状不禁哆嗦,咕哝连连。

再说酣战的金头发。他是赢在宝贝多,因此即使砸掉了天虹仙弓,却仍然有大量神器可用,并不碍事。此时此刻,其馀长弯刀丶火焰剑等重宝均已被全面激活,正在大展神威!

「锵锵锵-」

先看真狼之焰。在夜天的认知里,这只是一把剑,或者说,它的附设功能最多也只包括喷火,没有别的。然而这一刻,金头发却要证明给他看……只要等阶够高,就能全面激发出剑的真正潜能,真狼之焰岂只是剑!

「咻-」

蓦地,金头发透过隔空御物,将火焰剑打出,让它飞刺向一名修士。片刻后,随着它开始接近那人,惊人的异变又出现了……

是火凤凰。

真狼之焰的剑锋上,突然竟化出了一只赤色的火凤凰。它的生成非常快速,从成型到实化,也只是弹指间的功夫;接着下来,它更将振翅而出,直扑向前,偌大的火翅膀,瞬间将那修士覆盖了进去!

「霍-」

完了完了,那人被火凤凰这样擒住,纵使还未被活活烧死,烧成烤鸭,尸骨化灰,也会窒息而亡!其实他精通「御天诀」,本来还可拔出巨木,反袭金头发的化身,但只可惜……火凤凰之冒现,确实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及至他稍微回神,并打算反击时,自己却早已全身着火,御天诀拔树则更是远水难救近火,徒劳无益……

就这样,真狼之焰成功歼敌,大展神威;而就在不远处,长弯刀的表现也同样令人惊撼。

「呜呜呜-」

白狼之憾,雪亮的长弯刀。它最神异之处,就是可勾起你内心深处最不堪,最痛苦的回忆,令人陷入狂乱迷惘,再难自已。人生百载,世事总难尽如意,即使你纯洁如白纸(萦池?!),也总会有多少憾事,被长弯刀所利用,因此它极难对付。

这,亦正正是夜天喜欢「白狼之憾」之处,它除了威力强大,还可随意揭人苍疤,正好满足夜天的好奇心……

「呜呜呜-」

这刹那,刀柄上的泪珠符印正呜呜作响,不停闪烁;银芒炫目,大气中亦开始弥漫淡淡的愁绪。

不远处,最靠近长刀的修士首当其冲,随即大受影响,虽未致于嚎啕大哭,哭崩现场,心中却仍感到一阵郁闷,总之就无法专注下去。他暗暗心惊,连忙开始结法印,念口诀,避免自己陷入悲痛回忆当中,再难自拔。

「活在当今,隔断前尘,物我两相忘;心若明镜,心魔非魔,断!」

圣地之口诀果然有效。随着那人不停默念,渐渐地,心中的郁结也开始消散,不再纳闷。未几,他已完全醒转过来,便趁机朗声反问:「侯加利亚,难道你不晓得圣地传人重视修心?只要心志坚定,心无羁绊,又怎会被往事所困?」。

金头发听了,却似乎没怎么当回事,只是冷哼了半声,还装出一副「别开玩笑」的表情。

「天真,儿戏……」蓦地,他又将长弯刀指向对方,冷喝道:「如果我出的招,是你说一句话,念些口号就能化解的话,那大家又何必惧怕『天河五煞』?既不构成威胁,又何必要阻止我等赴会?!」

第五八八章:自制回忆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泪珠符印又绽放出道道诡异的光芒,令人心悸;而那修士见状,就更忙不迭加紧念诀,重覆又重覆,生怕被干扰心神。

「活在当今,隔断前尘,物我两相忘;心若明镜,心魔非魔……」

金头发闻言,又随即再次冷哼,讥笑道:「心魔非魔?哼,你们圣地若真的重视心性,就不应鬼鬼崇崇去搞暗算。只要凡事光明磊落,心魔本难滋生,又何必去防它?」

那修士脸色一滞,冷冷的回应:「你错了。此刻的我,已经隔断所有回忆,你若想揭我疮疤,逼我发疯的话,恐怕会失望!」

「哼,老子早说过,如果我出招砍人,是你讲一句话,念些口诀就能化解的话,那我就不是『天河五煞』了……」不远处,金头发的这道化身同样脸色一沉,并压下了声线,语气冰寒:「你太低估我了。只要境界够高,白狼之憾……除了能勾起回忆,还能制造回忆!」

什么,制造回忆?!

不论是那圣地修士,还是身处后世的夜天,此刻都不禁咋舌,感到不可置信。然而,金头发却是言之凿凿,状甚自信,应该能真的说到做到!

「崽子,你的记忆留白了不要紧,我就帮你置入一些悲痛回忆吧!来,你最害怕的是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向泪珠符印大量输入真气,再过片刻,整张刀都绽放着夺目神光,而且……也化出了一些蒙矓的虚影,令空中顿时影影绰绰,仿佛真的能「制造」回忆!

金头发冷笑道:「让我猜,你最害怕什么……嗯嗯,男人三大爱,无非是钱丶权丶和女人,我就让你尝尝失去这些的滋味吧,哈哈哈哈哈……」

他开始仰首大笑,几近狂态,而同一时间,符印前的虚影也终于开始实化,即将形成无数极像真的「回忆」片段……

「呜呜呜-」

画面中的修士,衣冠霎时更换一新。他改披银丝战衣,驾御一台黄金战车,身边有名白衣仙女倚偎在侧;天龙拉车,腾云驾雾,此时正在飞越十万大山,赶赴选拔会场。

会场中,少女们一见他的驾临,都纷纷亮出了心心眼,开始各种尖叫;至于其他人,也无不在报以艳羡目光,甚至心生妒忌。

在金头发(自制)的设想中,这位修士名为丹青子,是当代青年第一高手,未来圣主的继任人,功参造化,也受着举世景仰。更重要的,是这次「登九选拔」中……七大帝早已内定由他胜出;只待比武「仪式」一过,他便可斩道登九,鲤跃龙门,前途无可限量!

「在下丹青子,向天下人赐教!」

这一刻,丹青子昂首挺胸,迈步到场中央,向所有人抱拳示意。此时此刻,其长发随风飘舞,银丝战袍猎猎作响,显得英武而潇洒。

演武场中,所有圣地修士见他出阵,都立刻跪地请安,无比恭谨,俨然已将他当成下任圣主,甚至是未来帝君,万万冒犯不得!同时在丹青子出场前,本来有些年轻人还心存着侥幸,打算逞强报名,但现在一见他来了,霎时间……都如同潮水退开一样,莫敢再充大头!

选拔要展开了。事实上,赛会为免途中出现变卦,也早已安排了几名炮灰,按照剧本,丹青子会将这些挑战者(戏子)逐一「击倒」,然后在宿老们见证下,「实至名归」的正式封王,获得登九资格。

第一名挑战者登场。丹青子气定神闲,当下拱了拱手,掠了掠发,便淡然对他说道:「说一个数字。」

「五。」

那「演员」相当合作,想也没想,便随口说了声「五」。

「好,爽快!五就是五,代表五招之内,我必令你服输!」丹青字截然道。

事实上,由于对方只是戏子,奉命只能败,不能胜,因此时限不管是一招丶五招还是千招,丹青子最终还是必胜的,他不应感到压力。

但,纵然结果毫无悬念,丹青天为了令全场折服,还是祭出了一些极浮夸的战法,务求技惊四座,赢得名正言顺。

「锵-」

他运转着御天法诀,突然间,竟刷出了一道金色光柱,射向上空,与苍穹上的某星连接;再过片刻,星体更将光柱折射回地面,劈向那挑战者!

「轰-」

此招一出,十方震动,所有人皆相顾咋舌。至于那可怜的挑战者……说到底,也毕竟是青年高手,修为不俗,正常来说应能躲过这一击;然而他既奉旨要败,那就只好乾脆顺水推舟,故意被劈,再乘势飞弹出演武场外……

「砰-」

他演技很专业,摔得极逼真,应该没怎么被识穿;即使有,那些聪明人也会像「国王的新衣」里的群众一样,不会公然拆穿这台戏,只会如常鼓掌喝采,行礼如仪。

「好丶好……」

「丹青子师兄被喻为青年第一高手,下任圣主热门,果然当之无愧啊!」

「我看不用再打了。只要丹青子在,其他挑战者都统统沦为了炮灰丶配角,只能竞逐第二,登九无望噜……」

议论声中,第二名挑战者行将亮相。

和上回合一样,丹青子见他登台,都先是微微一笑,双手合拳,之后再重覆着同一句话:「你,你也给一个数字。」

「三!」

对方也是演员,登场目的就是成全丹青子,便自然会迎合他,还刻意「提高」了一点难度。

丹青子见状,霎时也流露出很阳光的笑容,抱拳道:「爽快。这一次,我必以三招自限,请!」

也是同一招。丹青子故技重施,汇聚真气,先将一缕光柱打向了星海。然后一晃眼,它又猛然被反射回地面,直劈那挑战者!

「啊啊啊啊-」。

很无言。这位演员看来更加专业,这回不仅主动被劈,还加入了声效,正在连声惨叫!他演得这么逼真,令那些本来怀疑是「造假」的人……都静静不作声了。

就这样,丹青子已轻松连胜两场。这时群众此起彼落的喝采声,更令他开始意气风发,心里飘飘然,并彻底松懈下来,因此当第三名挑战者上台时,便又轻佻的重覆起那一句话,自鸣得意。

第五八九章:炮灰不好当

「给一个数字……」

「一,一招!一招之内决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位挑战者昂首挺胸,双目睁图,一副「吃定你」般的样子,明显较之前两人自信。不过当然,他实际上也只是炮灰,宿老们早已明言许败不许胜,这么看来……此人只是在锻炼演技而已。

「锵-」

接着下来,丹青子又再故技重施,先将一缕光柱打向了星海,然后静待它反射回来,闪劈那挑战者。

「咯嚓-」

轰隆一响,那人立刻作势格挡,但当然……他这只是在装,最终仍一定会按照剧本,被劈轰飞,再重重狠摔倒在台下,还弄得衣衫一片熏黑。

「哈哈哈,果然一招就够,丹青子师兄实在无敌,实至名归啊!」

「对对对,丹青子太强大了,当今青年一辈该无敌手,这场选拔真的只是程序而已……」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去挑战他?」

「啪啪啪-」

观众台上,各种欢呼喝采声再次响起,顷间不绝于耳,这也令丹青子更加得意自满,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也在此时,第四名,也就是最后一名挑战者便要登场,接着下来,丹青子只需依剧本把他放倒,便可正式封王斩道!

「啪啪啪啪啪-」

眼前是一名东方族的白衣青年,年约三十,黑头发,黄皮肤,造派很像典型的圣地修士。

一直以来,此人都躲在台下一角,默不作声,非常低调,因此观众们都没留意到他;至于丹青子,则由于早把所有挑战者俱当炮灰,就更加没在意。

然而,这家伙却似乎有些不同。他没像先前几人般合作,甘心挨打;登台后,反而先长长的叹了口气,样子有些委屈。

「唉,炮灰不好当啊……」他向观众台摆了摆手,先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才圈着嘴扬声道:「不如……大家投个票,我应该选哪个数字?还有,摔时应怎么摔,摆出哪种姿势?来,都给点意见啊!」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先是一怔,大感诧异,未几又开始相顾私语。无他,只因这家伙……跟之前那票炮灰确实不同,看来很个性,并不甘心只当陪衬!

也在此时,那挑战者又再长长叹气,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唉,当炮灰……有辱无荣啊!不错,长老们是会给点补偿,但代价是得摔破脸,断骨头,还要被天下人耻笑,真不值得。不如……」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忽然一沉,双眸睁圆,语态亦渐趋凌厉:「我决定好了!我厌倦当炮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违心让赛!我不是戏子,我要还原真面目!」

说罢,他的气机竟开始大变样,由本来的暮气沉沉,长嗟短叹,赫然变得凌厉无匹,锋芒毕露,活像一柄刚出鞘的利剑。而且,他不仅气机在变,相貌也同样在大变样!

面对这变故,观众台上,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他刚刚分明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族人,然而一晃眼,却变成了金发碧瞳,像西方族的战士!

看来,此人之前一直是用大法易了容,现在真气消散,才终于还原本貌。

「是金头发……」

夜天眼尖,马上就认出了他,居然是侯加利亚!只不过,他的脸看来还未「稳定」下来,其后还在变形;转眼间,金发丶碧瞳便又开始消失……

对,是消失!夜天看着他的五官渐变模糊丶虚化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非常深邃的大黑洞,黑洞般的脸庞!

「额,竟然变了辰老四……」

这一回,他的脸似乎终于固定了下来,铁定成为辰灭,随后就没有再变。然而,当夜天从几千年后,回望前事之际,却不禁再次变色,而且不仅是他,连丹青子本身……此刻亦是张口结舌,惊疑不定,有点儿不知所措。

没办法,由于他之前几场都只需打炮灰,战果是内定的,不必动真格,所以早就松懈下来;亦因如此,当现在来了个真正的挑战者时,丹青子在毫无心理准备下,便难免会感手足无措,忐忑不安,霎时间接不上话来。

先前三场,他都会洋洋得意的叫人家「给数字」,但现时只顾着发呆,结果便统统都忘了说……

「喂,这位丹什么,你的开场白呢?你不是凡看到有人登台,就会依例呱呱叫,叽喳一大轮的吗?」演武台彼端,辰灭见丹青子的脸色变了又变,状甚惊惶,便少不免要奚落一番,道:「小白,老子决定不当炮灰了……现在,请你马上死在我面前!」

「这……」

丹青子倒吸凉气,顿时蹬蹬倒退了几大步,纵使还未交锋,气势上已先输一截。而辰灭见他还在支吾,又继续穷追猛打,连珠发炮:「说话啊,开场白呢,刚才不是还很威风的吗?」

丹青子脸色发青,挣扎了一会儿,才终于吞吐着开口:「请……说一个数……数字……」

「三!」辰灭压下声线,截然回应:「我也说三,不过并非我接你三招,而是倒反,你接我三招!三招内若不能将你这小白打残,我就自废修为!」

很狂妄!看来他确实是辰灭,这世上敢口出如此狂言的人,哪怕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与此同时,丹青子虽已萌生退意,但他被人这样羞辱,为顾全颜面,和保住其「青年第一」的金招牌,也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结果,在毫无预兆下,他又赫然发难了!这次也是重施故技,运转御天诀,把一道金黄光柱打上了星海,然后再捕捉时机……将它折射回来,轰向辰灭!

「哧-」

金黄光柱划破长空,直射而下,而同一时间,辰灭也在不知不觉间拔出了「狮之瞳」,擎在手中;当光柱反弹回地面时,蓦地,狮瞳也折射出两道赤红火柱,迎向丹青子的金黄光柱……。

「轰隆-」

金色对红色,两道神虹交错,乍看起来,似乎还是「狮之瞳」的火柱较为强势。其火柱所经之处,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可无视一切阻挡;硬撼光柱后,仍能继续呈「一」之状直线猛进,没被改变轨道,逆转气势!反观之下,金黄光柱却弱多了,甫与赤焰交错,却立时如撼石壁,再度被折射……

第五九零章:耍酷耍出祸

光柱蓦然转向,二度折射后,它将被反弹回丹青子身上。若他被击中,便可真是作法自毙了!

「咯嚓-」

丹青子见状骇然,怔了半晌,结果也因为这一呆,令他走避不及,赫然被光柱击中。未几,原本正呈直线猛进的火柱亦勃然调头,同样锁定了他,扫射过来!

「啊啊啊啊-」

完了完了。丹青子遭受双重重击,顿时呲牙咧嘴,惨叫出声;世事真讽刺,他才刚轰飞了几名「挑战者」,一时意气风发,怎料没过多久,便也跟那些戏子同一命运,他朝君体也相同。再者,那帮「挑战者」方才毕竟只是演戏,多少只是假摔,反观此时的丹青子……却绝非装痛,而是真痛,真摔,实在讽刺!

「啊啊啊-」

被重创后,丹青子伏倒在地,焦头烂额,面容扭曲,正艰难的匍匐着。刚刚还威风八面,转眼却已成了败军之将;观众们刚才为他喝采,现在却变成喝倒采,各种嘘,各种咒骂;他本是仙界最瞩目的未来之星,转眼便身败名裂,名字注定要与「内定」丶「造假」划上等号。

与此同时,辰灭说过,三招之内废其修为,可真是会说到做到。这瞬间,他正一步一步走来,步履雄浑,脚下生风;辰灭俯视着卧地的丹青子,接着,又以脚尖挑起其残躯,再将狮之瞳狠狠劈落……

「哧-」

就这样,丹青子的脊骨碎裂了,双腿被打断了,丹田也被毁掉,自此将半身不遂,玄功尽失,彻底沦为废人;更要命的,是从此得尝透人情冷暖。

本来跟他驱车同来的白衣女伴,现在正眼也不会瞧他一下,反而开始向辰灭暗送秋波。原本将丹青子捧上天的各大圣地,也(因大局为重),表明与之划清界线,逐出师门,藉以把「内定赛果」的所有责任归咎于他,同时洗白自己;圣地也宣布,他不再是下任圣主,「太子」之位换人……

很可悲。丹青子当初是飞进场馆,从天而降的,现在却要爬着丶滚着离开。他本来如日中天,举世称道,忽然间却成了丧家之犬,声名狼藉。一夜间,他已沦为圣地的弃儿,被世人唾弃,人生跌至谷底。

现世中,侯加利亚继续催动长刀,推演着各种(令人不堪的)片段,并将之植入丹青子的回忆海里,拟幻似真,最终成为他「人生」的一部份……

******

若干年后,早已各奔前程的师兄弟们难得聚首,这次约会,丹青子也有被邀请。是夜星光如水,月华如洗,众人在大湖边大排筵席,举杯畅饮,好不快意。

久别重逢,大家最常谈的,自然是各人近况。有些人飞黄腾达,成了各种大帝护卫,圣地长老等等,光宗耀祖;成就稍低的,也当起了哪处的小城城主,或某某小宗门门主,备受敬仰。

丹青子越听越不是味儿。这位当年的天之骄子,被打成残废后,现在只能当个药铺小伙记,可谓庸庸碌碌,泯然众人矣;此时的他,看着自己被昔日的伙伴逐一超越,难免会自惭形秽,心里酸酸的,自卑感随之陡增。

接着,在酒过三巡后,又有人嫌大湖景色太单调,建议去点缀一下。那些道法最强的人,便马上运转起御天诀,再并指一点,将无数光柱射上星海。未几,光柱纷纷被折射回来,有红色丶黄色丶蓝色丶青色,就宛如舞台上的台灯,五光十色,不停跃动,绚烂而动感。

看着这个情景,丹青子都快要崩溃了。此招名为「点天星」,曾是自己的成名绝技,有拿专利的;但现在……人家都统统学会了,而且还青出于蓝,加以改良,令招式更多变,更臻完美。

反观自己,却经脉尽断,别说是「点天星」,就连一点点真气都祭不出,完全是废材。大湖上的各色光柱,每一条的出现,此刻都像是在打脸,一巴掌一巴掌的刮过来,不留情面,这叫丹青子情何以堪?

人最怕是比较。如果丹青子从一出生就只是凡人,没加入圣地,没做过青年第一,也没一票牛逼友人,也许,他今天还可自甘平凡,在药铺里安渡馀生。如果不比较,他就不用纳闷丶自卑……

******

画面逐渐虚化,各人又回到了现实当中,金头发(化身)与丹青子两人,此时仍在林间对决,一攻丶一守。

方才的种种片段,其实全是由金头发虚构的,严格来说只是噩梦,并未成真。只不过,金头发却能成功将其置入对方的回忆海中,令他信以为真。

这一刻,只见丹青子手摀着头,已陷入狂乱状态;片段中曾出现过的情绪,包括各种不忿,各种酸溜溜,各种郁闷,各种自卑,各种抓狂,此刻都全部浮面,混在一起,令他快疯掉了……

「呜呀呀呀,我不甘心,我不要做废人,我不要被同辈逐一赶超……」

狂暴中,丹青子已几乎战力尽失,不堪一击。正因如此,金头发便可轻易的收人头;手起刀落,这次「白狼之憾」换了功能,不再是制造回忆的电影院,然而变回真正的「刀」,用来砍头的刀……

「咯嚓-」

丹青子被瞬杀了,头颅在地上滚动着,惊心恐怖,瞧他眼睛睁大大的,似是死得莫名奇妙,也死不瞑目。下辈子,就别再充大头,去接像行刺「天河五煞」的危险任务了……

同时间,丹青子虽已挂掉,但现场的争斗却依然未结束。别忘了,侯加利亚刚才正被六丶七人同时合围,逼得他一身化六,各持一宗神兵迎战。至此,手持淌血战矛的化身仍在和两名强者对峙。

「呜呜呜呜呜-」。

血狼之觞,凶名传世,在所有神兵当中,就以其杀伤力最大,对此,夜天也有着深刻体会。

淌血战矛很拉嘲讽,这一刻,它共吸来了两人,皆为伏兵团中队的顶尖高手,战力深不可测。这两人都莫敢轻视战矛,当下神情肃穆,如临大敌,生怕会突然死得不明不白。

第五九一章:血矛的录像

不远处,金头发手擎战矛,怒视着他俩,并沉吟了许久,才终于冷冷开口:「本煞游走大陆,曾踏遍各种战场凶地;每到一处,战矛都会将景像给录下来,留待将来杀敌。现在,你们想召唤哪一支大军出来……」

两名强者闻言,当下皆脊背发凉,倒吸着凉气,有点惊惶失措。金头发看到他们尿裤子的模样,又不禁在连连冷笑。

「哈哈哈,我没有吹大气;战矛内,确实收录着各式无敌军队,有圣骑士团,有骷髅大军,也有仙帝的亲卫队,随便召唤一支出来,都足以辗死你们十次丶百次!来来来,你们死前想见识哪一种部队,尽管说出来!」金头发各种冷哼丶勾指头,语态也森寒无比。

事实上,他亦绝不是在吹牛,这一方面……夜天可以作证。须知道,夜天也曾在后世催动过战矛,并弄出了一队阴兵,还有那支气吞山河的东方族大军!试想想,若六阶的「血狼之觞」尚有如此威力,那么身处颠峰状态的它……天晓得会藏着哪些妖孽!也难怪修士们一见战矛霍动,便马上吓得脸如土色,呆了在当场!

与此同时,金头发见他们俩都不作声,又不禁翘了翘嘴,冷冷的接口道:「好,既然你们都没主见,我就帮两位选吧。嗯嗯,依我看,两位都来自圣地,素以仙人自居,那我就……乾脆放一支仙帝亲卫队出来,帮你们圣地清理门户!」

说罢,他突然气机大炽,满头金发逆冲起来,令人胆寒;同一时间,随着老侯抡矛一扫,蓦然间,矛锋处便射出了两道血柱,目标正正是那两名强者……

「哗啦-」

这一刻,由于金头发出手迅捷,完全没预兆,结果他们俩皆走避不及,瞬息间,白衣上溅满了乌血,完全抹不走。

「这……危险,退!」

修士们脸色唰白,全身在冒冷汗,心底处更有一股寒意快速升腾。无他,只因两人都很清醒,深谙身染战矛乌血的后果(就是九死一生)……接着下来,才弹指功夫,但见缕缕乌血已连结丶融合了在一起,并开始极速膨胀,最终形成出一个大血茧,将两人牢牢困在当中,一动不能动!

「隆隆隆隆-」

血茧中,两人都能看到无数四翼天马,驱动着黑色战车,正从远方掩杀而来。千军万马,浩浩荡荡,乍看之下,就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席卷而至,令人倍感受压。

这支亲卫队,到底会强到哪个地步?

事实上,一提及血茧,夜天就自然会想起那员大胡子神将,他可是名副其实的硬骨头,慓悍不已,见者生畏;但跟这支仙帝卫队相比,黑色战车上的战士……每一位,都至少要比大胡子强悍丶暴力十倍,两者根本不属于同一层次!

试想一下,修士俩若给这支大军肆意踩踏丶碾过,尸骨将会扭曲成怎么样的程度……

「哇啊啊啊啊-」

仙兵压境,势如破竹;实际上,夜天最初还能隐约听到惨叫声,但它很快就被马蹄声所掩盖;未几,里面又再响起骨裂的脆响,不过亦仅维持了一阵子,再之后,就只剩馀呐喊声了……

夜天咋舌之际,却又听到金头发不断吐槽。

「真浪费,为了两个不动白,耗掉一整支亲卫队,实在不值得,这次赔大了!」

很无语。这句话若被别人听到,一定会有痛扁他的冲动。怎么了,能一口气连毙两大高手,化险为夷,从死里逃生仍不知足,还嫌「浪费」?

夜天倒很理解金头发为何心痛。就如他所言,这些大军,都是要亲赴沙场,历尽艰辛才能「录」回来的,而且还极可能是一次性用品(消耗品),因此弥足珍贵,不可乱花。这队亲卫兵,本应留待选拔大会才见光吧。

与此同时,金头发这般扫杀,也像是为夜天提供了战矛的使用指南。「血狼之觞」的精华,原来不在矛锋,是它里面海量的乌血库存,因为每次踏进沙场,乌血都可以将交战过程录像,留待后用。正因如此,它等于收藏了各种训练有素的精锐大军,纵观老侯的各大神器,淌血战矛绝对是最逆天的,没有之一!

到了现在,夜天也终于知道战矛内那些阴兵丶大胡子,还有东方族大军的来历了,原来都是金头发当年亲赴战场,将他们「拍摄」丶录像回来的。

「只可惜,东方大军与大胡子都在之前登仙时耗掉了,这么一来,现在战矛应该已被清空,再没一兵一卒在内……」夜天沉思之际,也暗暗感到可惜。须知被掏空的战矛,威力将减去一大截,正因这样,夜天以后若有机会将它取回,就有必要多跑各大战场「补货」……

说回侯加利亚的化身们。到此为止,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真狼之焰和血狼之觞皆已完杀对手,就只剩紫翎弓还没出动。

事实上,紫翎弓一直由真身手持,他置身于场中央,有各大化身围着掩护,因而并没被任何修士盯上,作重点攻击。就这样,真身便可身在内围,放心持弓扫荡;这一刻,只见他不停拉动弓弦,一箭又一箭的射出。同时间,由于紫翎弓内置追踪神术,故此真身其实也不必刻意瞄准,若看到有谁掠过,尽管放胆扳弓就是了……

「哧丶哧丶哧-」

紫翎箭锁定追击,留下无数条银色的优美轨迹,各种回旋,各种拐弯,完美体现何谓虽远必诛。

就这样,幸存的修士们亦告一个接一个中箭倒下,即使有人异常顽强,并未瞬间死亡,其他化身亦会迅速冲前补刀,送他们上路,乾脆俐落。。

「喀嚓喀嚓-」

好了,到最后,敌人终于被全歼了;激战过后,只见林木大片大片伏倒,现场一片焦灼,地表还塌陷出无数巨洞,可谓山河破碎,满目疮痍。但纵然如此,金头发仍感到浑身舒爽,他作为战士,大概没什么事比「敌全灭」更具满足感了。

第五九二章:弃赛

也在这时,老二丶老三丶老五亦刚刚全灭了对手,逐一回来会合。他们看着遍地尸骸,都莫不热血上涌,双瞳湛湛放光,看样子,貌似比老大金头发还要嗜血。

所有人当中,应该只有卡琳特仍感不爽。刚才她因争风吃醋,被兵主苛责狠摔后,至今还气鼓鼓的,径自在生闷气,谁走过来都不瞅不睬。金头发拿她没辙,但说真的,他当前也还得指挥其馀四煞,自然无暇跟一缕兵魂纠缠呕气,结果便丢下卡姐不管了。

「无理取闹!」金头发摇了摇头,负着手阔步走开,头也不回。

这下子可糟了。卡琳特在最需要被开解丶被关顾之时无人搭理,可想而知,必定会越发不爽,越来越钻牛角尖。乍看下,卡姐起初只是赌气不语,未几又开始自言自语,食指打圈,双腿乱踹,甚至看见东西就砸;如果兵主此时再走过来,她一定会发狠狂咬……

「你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过了一会,金头发依然没打算安抚卡姐,就只顾数点人数。老二丶老三丶老五都归队了,但辰老四呢?

事实上,由于四煞方才都在浴血酣战,无暇分神,便不禁忽略了辰黑脸,连他「开溜」跑了都不知道!在此之后,大夥儿又再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看见辰灭扛着一口小棺,不急不缓的从远方走来。

其馀四煞当中,就以泰洛伊最感不满,当即手插着腰,连声喝斥:「辰老四,咱们说好要五人一心,不分彼此,并肩作战的。真想不到……你竟敢贪生怕死,临阵逃脱,自己落跑,置各人生死于不顾?」

他明显很生气,一边槽,全身的裹尸布都在抖动。同时间,辰灭却只是哼了一声,貌似不屑回应。

「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待。」枯藤与金头发同样不满,便附和起老二。最终,辰灭因被四人包围怒瞪,看来不得不回应,才逼不得已打破沉默。

「哼,你们都肤浅,以为我杀了出重围,就是啥都不干,只顾围观冷笑了吗?」蓦地,辰灭掀起棺材板,提出了一颗残缺的人头骨,啐道:「知道什么叫拉嘲讽吗?若不是我给吸走一票人,诱敌深入,分散他们力量,你们哪能杀得如此轻松?」

「是这愣子犯二,不应追时偏要追……不代表你清白!」泰洛伊不接受其解说,还想继续指控辰灭;然而,他却被老五仓孝嘉所制止。

仓孝嘉说,大家现时被强敌环伺,路上说不定还有伏兵,绝非该内哄的时候;有什么不满,应留待选拔大会后才处理。言下之意,就是逼泰洛伊「顾全大局」,别要再追究了。

老二不作声,下一回,却轮到老大金头发语出惊人。

「我们都别去选拔了,回吧。」

什么……?

大家没听错,金头发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语罢还向相反方向扬手,示意各人打道回府!

「什么?这样就放弃了?!」辰灭不服气,第一时间出声反对。起初他还以为,老大喊回家是因明白登九赛果早已「内定」,没「天河五煞」的份儿,他不想届时自讨没趣罢了,谁知道却不然。

「我不怕内定,只怕内哄。」

废墟之上,金头发举目眺望远方,神色郑重,还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解释说,刚才修士们已指出……「登九」的名额只有两个,那就是说,他们五人当中,届时最多只能入选两人,其馀三人却会落榜,无缘登九。

金头发希望,「天河五煞」都能共同进退,一起晋阶,一起证道,而不想将任何一人甩在后头,八阶止步。他更担心,如果真的赴会,届时五煞必会为争夺名额而内哄,大打出手,伤及和气,他不想看到这情况发生。

辰灭却摇头道:「这想法太消极了。再者,若我们不去赴会,又如何能合法地斩道登九?难道,你甘心一辈子都卡死在八阶顶峰?」

其实他所言甚是。须知道,这些人已被卡了一百七十多年,期间修为停滞,实在是郁闷!苦候多年,盼穿秋水,才总算盼到大帝们举办选拔,能看见曙光了,但现在……你却赶他们回家,逼他们放弃机会?

辰灭放眼万古,心比天高,又怎会肯打道回府?

「不是这样的……」忽然之间,金头发仰视上空,昂然张臂,长发乱舞,展现出气吞山河的气势。他慨然道:「其实,大家何必拘泥于区区一个官方认可?我们是『天河五煞』,旷古绝今的修练奇材,应该有自信!即使没得到大帝们的祝福丶认证,那又如何?难道不可以自行登九,而非要人家的施舍吗?哈哈哈……」

此言一出,慷慨激昂,义正辞严,令其他四煞顿时语塞,没有人再反驳。

不过说真的,金头发这番话纵然很热血,很中听,却不太现实,或者说,是太低估了「登九」的难度。

事实上,如稻草人之前所言,斩道只是一个选择,本身不难,但不管是谁斩道登九,都会立刻触发惊世天劫,老远皆可见,因此极难回避大帝们的法眼,瞒天过海;而谁敢触犯「九禁令」,轻则永世放逐,重则斩立决!金头发再潇洒,再不理世俗眼光,也不可能真正无视七大帝下的禁令吧!

九禁令,实在令当年的老侯极其头大。

但不管怎样做,既然老大去意已决,其馀四人也只好调头离开,放弃赴会,另想办法登九。事实上,老二丶老三丶老五都还算老实些,老大说走,他们便乖乖跟着,没怎么抱怨,唯独辰四不同……

他早已心怀异志,一路上,曾几次想过要不辞而别,只身偷溜回去参加选拔。试想像,本来登九名额只有两个,僧多粥少,即使赴会也得面临极大竞争(至少五煞当中会淘汰其三);但现时却不同,四煞已主动弃权,竞争大减,那辰灭是否更应趁机去捡便宜,独吞名额??

但经过一番细思,到了最后,老四还是搁置了这个念头。没办法,他始终觉得……其馀四煞都时刻盯着其一举一动,尤其是老五身具极速,令他十分忌讳。于是,辰灭只好(极无奈的)乖乖留队……

******

第五九三章:洛芸书

画面一转,瞬间已远离那片被摧残的树林,重回老家「天河」附近。在那里,五煞将再次聚首,而且当中还出现了一个新面孔。

是一名东方族女子。她年约二十五岁,白衣如画,冷艳绝美,造派如同九天玄女,修为亦早已达八阶顶峰,随时都可斩道登九。这位美丽不可方物的神女,也和侯加老大表现亲昵,看样子,应该就是金头发当年的女人。

这瞬间,夜天正被她那无暇仙颜所吸引,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再也移不开。他也对神女之芳名大感兴趣,然而很遗憾……人家都出场了这么久,卡姐却还是没跟他介绍一遍。

没办法,一提起这位「神女」,卡琳特便会脸色发青,脑门子冒现黑线,气得牙根痒的。她绝不会直呼其名,而只是称之为各种「婊子」丶「贱女人」丶「狐狸精」丶「不要脸的」……云云。

结果,夜天起初还真的以为神女姐姐姓「不」,名「要脸的」,要再过一阵子,待其馀四煞向她打起招呼,夜天这才懂,原来她真名叫洛芸书。

画面中,「天河五煞」此时都在为登九之事发愁。决定弃赛之后,他们均绞尽脑汁,昼夜苦思,却始终没想出一个既稳妥,亦周全的方案,可让诸人斩道时不被发现。

洛芸书看来是个很灵慧,很优秀的女子,眼见诸人一筹莫展丶躁动不安的样子,便立刻展颜一笑,向他们提建议。

「不知不觉,你们都离家多少年了,有没有想过回故乡走一趟?」

她口中的「家乡」,自然是指蓬莱岛。不说不知,原来洛芸书也是来自蓬莱岛的,不过已转战大陆多年,很久没回去;她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却已活了九十多年,因此阅历丰富,智慧亦过人,金头发平时都听她的。

与此同时,洛芸书也对自己出身极其保密,纵观仙界七大州,她这重「蓬莱」的身份几无人知。一般人,甚至是圣主丶帝君,都以为她单纯是仙界圣地的神女丶天之骄女。

这一刻,她突然提出「回乡」,实在令各人颇感意外,尤其是辰灭。

「大嫂,想当初……大家不是因觉得留岛没前途,才被逼离乡背井,闯荡大陆的吗?」辰灭轻轻摇头,似对回乡之说不以为然,道:「辰灭本无乡,我心所在是吾乡。人应该向前看,何必回头跟种种往事纠缠?」

「四哥你说得对,人应该向前看,但是何谓前,何谓后?小妹愚见,蓬莱是前路,而并非过去;你们的出路,正正在蓬莱岛。」

神女般的洛芸书,清冷而孤高,语气平缓,辰灭刚才那番话分明是有点冲,却没能令她动气。接着下来,她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有想过吗,如果你们想找一个安全丶稳妥的隐密处去斩道,蓬莱岛就是最佳选择。即便最终嫌风险高,没真的斩;但回去走走丶跟故人聚聚旧也好。」

回乡斩道,很破格的想法!这方案,五煞以前倒是从没想过,难怪一经洛芸书提出,众人便即眸泛异彩,像看到了曙光,心中一阵激动。

话说回来,到底蓬莱岛有何独特(隐密),竟然适合斩道,而不怕被发现被抓?这一切,都得从它的历史背景说起。

蓬莱,是位处仙界大陆外围的一个荒岛,岛上没有帝君坐镇,却敢于和大陆之统治者,如七大帝及巡界使君等巨擎敌对,数千年来坚拒归降。

事实上,正所谓「天子榻边,岂能容人安睡」,大陆诸帝早就看蓬莱岛不顺眼,想除之后快;若非岛上埋有一个极神秘的祖传法阵,令诸强投鼠忌器,担心强行登岛或会触发天地失衡,相信他们几千年前已动手了。也犹幸有此法阵,蓬莱才得以苟延残喘,延续了下来。

但纵然如此,孤岛却因而与大陆隔绝,互无往来多年。大陆的通用法律丶制度与禁令,包括那条最着名,最令强者抓狂的九禁令,也通通不适用于蓬莱岛……

不,大家没听错,由于蓬莱素与大陆敌对,岛上长老确实没打算实施九禁令!刚才,洛芸书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劝五煞回去斩道。

「既然蓬莱与大陆敌对,而大陆又不敢贸然攻岛,那大家就不妨选在那儿斩道。届时纵使弄出惊世天劫,天崩地裂,并让诸帝看到,相信也奈何不了我们。」洛芸书果然是极优秀的女子,思虑缜密,难怪金头发凡事都听她的。

老实说,耳根软的也不仅仅是金头发,这时连老二丶老三和老五闻言,都觉得「嫂子」所言甚是,没有异议;五煞当中,就唯独辰老四最有主见,不可能人家说什么,便照单全收。

他对这方案有所保留。首先,七大帝神通广大,巡界使君更是当世最恐怖的存在,辰灭不相信他们会坐视有人犯禁,而视若不见,否则此例一开,以后谁想斩道的话,岂非跑去海外,求蓬莱岛庇护就行了?

这么一来,还有谁仍会严守九禁令,它必会沦为一纸空文!因此,大陆极可能会派人攻岛,以杀一儆百!

其次,辰灭也不讳言,他对蓬莱的护岛神阵同样地不信任。这是一个已尘封的古老法阵,都多少年没人检视过了,现在还能用吗??

总之,他就是觉得风险太高,万一事败,还可能会连累整个蓬莱岛,令它被七大帝连根拔起,自己更将成为千古罪人。

「四哥你不必过虑……」洛芸书听了,却依然叫各人尽管放心,并浅笑道:「七大帝不是随便能出手的,他们一动,就会导致天地失衡,万界失序,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大陆即使要讨伐,极其量也只会派些十阶圣者过来。另一方面,小妹将知会蓬莱各大长老,相信能获他们支援,替各位护道。来日斩道时,我们会有法阵和长老们作双重保障,应该十拿九稳,万无一失了吧。」

第五九四章:美丽与智慧

金头发丶泰洛伊丶枯藤等人无不动容,就连非处同一时空的夜天,也意识到洛芸书殊不简单。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神女,既美得令人窒息,亦令人看不透,无怪诸煞均对其敬重有加……

不,并非所有人!至少,卡琳特还继续以各种婊子丶娼妇丶贱女人来形容她;至于很有想法丶个性的辰老四,对她亦同样不是言听计从,例如反对着其「回乡斩道」方案。

辰灭的作梗,却无疑令金头发相当头大。战友与女人意见相左,他应该依谁的才好?在正常情况下,女人是完胜兄弟的,不应该有悬念,不过这一次……除了女人因素外,辰灭还真的要怪自己平时形像不好,令人总觉得他另有私心,无法百分百信任……

投票结果最后很一面倒。四票赞成对一票弃权,无人反对;没错,连辰灭也不坚决反对了,他很聪明世故,既自知无人附和,也深谙和嫂子翻脸绝无好处,于是只投了弃权。

回乡登九势在必行。事实上,洛芸书连时辰也想好了,就是趁「选拔大会」决出优胜者的一刻同时进行。

届时,那优胜者将会获得登九资格,而当此人一斩道,天地间便马上会雷声大震,风云变色,将所有人的眼球吸引过去,「天河五煞」当乘诸帝被分散注意之际,同一时间斩道,以求掩人耳目……

******

「轰隆-」

画面一转,已经远离了仙界大陆,来到蓬莱岛。这一刻,只见现场乌云滚滚,雷声隆隆,万丈电光不断劈落;大家没猜错,「天河五煞」刚刚已在同一时间斩道,迈入九阶,因而触发出这片惊世劫海。

九阶,是为图腾,从这一刻起,五煞都将会脱胎换骨,并且炼出专属的图腾碑,自此永世不灭……或者说,图腾纵被「杀」掉,一时间失去肉身,甚至是魂魄,也决不会彻底消失;总有一日,他们的残馀仍会重聚,以另一种形式再生于世。

不过当然,图腾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斩道后的路,决不会一顺风顺,这时即使能挺过天劫,前面的难关也只会多,不会少,并且一次比一次凶险。

说回五煞的斩道经过。事前,各人是先徵得蓬莱长老们同意,进入地脉深处,这样才(极秘密地)斩下去的。在那里,五煞既有祖阵庇佑,同时也得到长老们施法护道,可谓是计划周密,万无一失。但纵然如此,疑心重的辰灭,却始终隐隐然感到不妥。

想当初,各人(包括辰灭)都似乎忽略了斩道的副效果。

何谓斩道?斩道,就是斩掉修仙大道,放弃现在的自己,现有的一切,进而推倒重来,砍掉重练;瞬息间,毕生所修的内功丶修为丶武法将会彻底散失,变回小白,功力随时连三阶草包都不如。

在此之后,修士将要改变修练之法,以心为本源,重新筑基,重新建立自己的系统;换句话说,就是先大破,后大立。

大破大立,本来是好事,但也正正是这个先进行的「大破」,令辰灭大为不安。这一刻,他惊觉自己道是斩了,破是破了,却无法立即「大立」过来,结果……便变得异常虚弱,连隔空御物丶身外化身等简单神通都难以施展。

「我想,我们上当了!」祖阵深处,辰灭蓦然长身而起,拳头紧攥,非常严肃的道:「早说过不能随便斩道,现在大家都这么虚弱,连吃奶都没力,若被人乘虚而入怎办?」

「老四,你冷静一下,别紧张……」枯藤没辰灭那么疑神疑鬼,还叫他先坐回,松驰下来。「这里还有神阵,还有长老们,加上七大帝也未必真的敢出关,我们死不了的。」

「哼,你们还真乐观……」辰灭却不仅没依令坐下,还猛然揪住了枯老三的衣领,一边狂摇,一边冷喝:「呸,咱们『天河五煞』这名号,是靠别人施舍的吗。若处处要人家保护,你我恐怕已死一百遍了!告诉你,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现在此刻,大家既然皆失去功力,就一定会被暗算,难道你不怕?!」

辰灭是认真的。自从动手斩道的那一刻起,他已开始心生不祥,忐忑不安;而随后战力跌落三阶,就更令他极缺安全感,躁动不已……

但也在此时,本在盘膝悟道的金头发却赫然睁眼,喝止了两人!

「你们别吵!」地洞深处,他各白了枯藤和辰灭一眼,看来颇不耐烦,叱道:「老四,你疑心病,想法为何总是这么负面?战力暂失不要紧,当趁现在不被打扰之际,加紧参悟,加快重新筑基,将散失的功力抓回来啊……」

金头发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接着下来的一句话,更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彻底语塞。

「不妨各诉你们。斩道后,我回复得很快,现在已在冲击九阶大圆满了!相信再给我三丶四天时间,连登十也不是梦!一登十,我的功力就会更胜从前,谁来了都不怕,真不懂你们担心什么?!」

一阵沉默。

霎时间,其馀四煞都是各种冏嘴,无比惊撼!没办法,实在太夸张了,当大家还在烦恼:功力散失,跌落三阶后该如何活下去时,人家却告诉你,他正在冲击十阶,试问怎不令人震撼丶无语?!

「我的战力,才刚恢复到五阶相若,什么……老大已经在想如何登九?」老二泰洛伊咋舌。

「枯藤惭愧,我恐怕只有三阶。」老三咕哝。

「老大太厉害了,我们根本追不上。」老五仓孝嘉自惭形秽。

「哼。」老四没有作表态。

「你果然是天纵奇材,不过可惜了……」洞口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冰冷却悦耳……。

且慢,地洞里分明只有「天河五煞」,最多加上几位护道长老而已,却为何会有女声?

这一刻,五煞皆感不妥,当即循声望去;洞口处……居然现出了洛芸书的白衣倩影,正在袅娜进洞,而在她身后,还有另一名中年女子紧随!

第五九五章:蛇蝎美人

她名叫丁晚慧,是仙界某大圣地的当代圣主,亦为洛芸书的师父。作为圣主,丁晚慧必定功参造化,境界至少达到十阶顶峰!

某程度上,她的出现……也代表辰灭的不祥预感已获印证。

「大嫂,你出卖了大家……」由于辰灭无脸,因此看不到任何表情,但相信他此刻定是非常愤慨:「你向你的师父告密,会得到什么报酬,值得吗?」

这瞬间,金头发同样一瞬不瞬的盯着洛芸书,心情无比复杂,双眼甚至隐现着泪光。是的,金头发从没想过爱人会设局陷害自己,然而这却切切实实的发生了,可想而知,对他将是多沉重的打击。

「老大……」金头发身边,辰灭很想骂他愚蠢,骂他糊涂,但最终却骂不出口。他心里明白,丁晚慧不来也来了,来抓人了,自己再骂也是无济于事。

最终,他又转脸看向丁晚慧,很平淡的开口:「大嫂,圣地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

「嗯……」

洛芸书向师父点了点头,然后螓首微仰,淡然的回应:「诸位放心吧。小妹已跟师父说情,她保证不杀你们,最多只是放逐……」

好了好了,现在人家都亲口证实了,并非辰灭腹黑多疑。从头到尾,什么「回乡斩道」,都只是洛芸书所设的局,所挖的坑;斩道前,大家本来就应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而不应受这女人怂恿唆使。

这一刻,金头发凝看着洛芸书,一时间百味杂陈,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恨。他本来只是一介武夫,从不懂处理感情事,也不懂她原来一直绵里藏针,心怀不轨;此时知道了真相后,震惊之馀,却实在不懂该给哪种反应。

「你……我……为什么……」

过了半晌,诸煞都已经慢慢回神,便又开始急思对策。枯藤想激励团队士气,便环视起四周的条条神脉,捏着拳,扬声说道:「大家别怕,别忘了我们还有祖传法阵!丁晚慧要明白,如果她敢动手,就随时连自己也活不成!」

「唉……」辰灭却再度叹气。他见老三志在鼓舞士气,立心良好,也不好出言驳斥,不过却心想: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嫂子既然会设局,自然也想好了办法对付法阵……

他果然没猜错。当枯藤正想召唤众长老,激活法阵御敌之际,却赫然发觉……他们都不请自来了,而且,还好像无意念诀催动神阵。

「不用看了,法阵早已被众长老关掉,救不了你们的。」洞口处,一名长老眼见枯藤还希冀的瞅住法阵,便不禁微微摇头,劝他尽快打消念头,别想多了。

紧接着,另一面老者亦手捋白髯,长长叹了口气。

「年轻人,你们太冲动了,唉……」五煞面前,他动用起长辈腔,装成既语重心长,但也有着种种苦衷的样子,缓缓道:「仙界大陆丶七大帝丶巡界使君……以上这些人,蓬莱都万万得罪不起啊!此事关系本岛存亡,情非得已,长老们只能以大局为重,含泪交人了……」

随后,他还(假惺惺的)叫五煞放心,表示丁晚慧已保证不杀他们,只会流放……

到了这一刻,金头发也终于忍无可忍,按捺不住了,于是他当即摆手,阻止那长老再说下去。

之后,他又蓦然长身而起,再看向兄弟们,逐一深深躹躬。

「我,侯加利亚,误信了小人,连累了各位,愧疚难当,也万死不辞!现在我宣布,蓬莱岛将世世代代受咒诅,寸草不生,子孙为奴,此仇不共戴天!」

说罢,老侯的脸色突然一沉,眸泛寒光,头发逆冲,最后更爆发出霸天绝地的斗气,震动全岛。已届九阶顶峰的他,要跟丁晚慧与长老们拼死一战!

「你们都退后!」金头发箭步冲前,展开双臂,将其馀四煞统统拦在身后,厉声道:「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来解决,不应牵连你们,都退后!」

老实说,苟以四煞仅存的战力,不仅帮不上忙,还随时会成为负累丶软肋,故此要他们退后(别碍手碍脚)也属合理。同时,侯加利亚在决定一骑讨后,亦二话不说,迅速祭出了所有神兵,悬于身前;刹那间,众兵器皆铮铮波动,气机陡升,已准备好随时出招!

洛芸书见状,却居然又来尝试「好言相劝」。

「亲爱的,我因念及旧情,已经去求师父……得到她保证不杀你们了;因此,也请你们别再抵抗……」她神色冰冷,漠然的开口;当然这番话也是话中有音,潜台词实为: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务请各位合作投降,别让我为难。

「洛芸书,你这算什么意思,施舍叫化子吗?」枯藤等人闻言,自然会觉得格外刺耳,便随即各种反呛,各种诅咒;结果……洛芸书也被逼撕下最后一重面具,最后一重虚伪,当下扬剑点前,并变得疾言厉色。

「你们再不领情,偏要顽抗的话,下场就只有死亡!师父现与帝君境只差一步,各大长老也是十阶圣者,亲爱的,形势已对你非常不利,毕竟以弱制强,以寡敌众,又怎会有胜算?」

金头发闻言,全身又再迸发出斗气,气势攀升,郑重的驳斥:「书,最怕是没机会打,只要能打,我就能边打边悟道,加紧突破,说不定打到一半就『登十』了!十阶的我,纵是帝君来了也不怕!」

说着说着,其战衣忽然无风自动,臂上的金钢箍亦在铮铮颤动;侯加利亚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先发制人,瞬息间……各大神器已悉数被激活!!

「呜呜呜-」

乍看之下,老侯总共身化六人,各持一宗圣器,分工亦很明确。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血狼之觞负责集火最强大的丁晚慧,务要擒贼先擒王;至于其馀两张神弓,则将会疯狂放箭,从旁扫荡,以制衡丶拖住洞口那票蓬莱长老,别让他们掩杀过来。

第五九六章:一骑讨

六大化身蓄势待发,先动的是「白狼之憾」。蓦地,泪珠符印呜呜作响,连连闪烁,透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寒芒;银光中,也夹杂着浓重的哀意,霎时间,地洞里一片愁云惨雾,令人有想哭的感觉。

「让我帮你们制造回忆……」金头发沉吟着。同时,他也深明洛芸书不足为虑,当前的大敌,其实是其师父丁晚慧;正因如此,所有的片段……自然是针对她而「创作」。

「嗖-」

半空中,忽现显化出一个演武台,由一重薄雾缭绕,若隐若现,似虚还实。同时,两个貌似丁晚慧和老侯的人,也被投影到擂台上,并互相厮杀起来。

两人当中,丁晚慧显然境界较高,因此初时占尽优势,并屡次把老侯打趴。然而,老侯毕竟是老侯,传说中的天狼战神,百战不屈,金枪不倒,每次倒地,都能迅速翻身而起,再接再厉。

侯加利亚进步神速,愈战愈勇,渐渐地,他已能和丁晚慧拉成均势,如此又激战了几十回合,期间都再无人倒地,难解难分。

「呵-唏-哼-」

但当然,他们表面上似是平手,而实际上,老侯却早已稳操胜券。毕竟再继续下去的话,丁晚慧只会越战越累,越打越没劲,但老侯却能透过激战悟道,不断突破!如此再过数回合,老侯终于渐入佳境,勃然扭转了形势,破开僵局,并反过来吊打起丁晚慧!

这一刻,丁圣主(捱揍时)的姿势目测还不太雅观……

「砰丶砰丶砰-」

试想一下,堂堂仙界圣主被当众痛揍丶打脸,这是怎么样的耻辱!一旦金头发能成功催眠丁晚慧,将以上片段植入其思绪中,以假乱真的话,说不定真的能令她陷入狂乱,无法自拔!

纵然如此,洛芸书却依然不太看好老侯。她一脸漠然,还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完全不紧张:「亲爱的,难道你不晓得师父的成名神通,叫『御画之术』她最擅长控图御物,你的影画,她拿笔改一下就是了!」

老侯身后,其馀四煞都倒吸着凉气。没错,不知从何时起,丁晚慧手中……居然变出了一支彩笔!未几,又见她提笔趋前,似要进行「改图」!

「嗖-」

刹那之间,变故发生了。长弯刀的片段忽被定格,图中的丁晚慧(投影)亦趁机重新站起,梳整好秀发,回复矜持。接着,她现实中的真身……又突然大笔一挥,开始篡改画面!

从这一刻开始,笔杆子已不再由老侯操控,而落入了丁晚慧手中,她可以随意的画,随意推演剧情,主宰虚拟擂台上那两人的命运。老侯纵有心抢回话语权,创作权,奈何境界力量皆不如人,只好睁眼看着画面「被夺舍」,随意更动。

「霍-」

画面中,一道神女般的倩影突然踏上了演武台。她白衣如画,黑发亮如绸缎,冷艳而绝美,仔细一看,不是洛芸书还能是谁?

当然,图中这「洛芸书」也不过是影像,并非真身,只是丁晚慧神乎其技,笔下栩栩如生,画得竟跟真人无异,仿真度极高!

擂台上的「洛芸书」,微瞋薄怒,此时正缓缓逼向老侯,然后……再骤然伸出玉手,代师父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

金头发既惊且怒,当下连连倒退,一阵冏嘴。而也在这刹那,随着丁晚慧的神笔再扫,所有画面亦告嘎然消失。演武台沙化了,图中的「金头发」不见了,丁晚慧丶洛芸书师徒俩的投影也消失了;换句话说,「白狼之憾」已经彻彻底底失败,再也不对丁圣主构成威胁。

长弯刀失利,老侯唯有将希望寄在「血狼之觞」之上。

淌血的战矛,内蕴各式军团,若及时召唤出来,或许能踏平这群圣主长老?

然而,老侯却马上发现:脑杀容易,执行起来却困难得多。现实中,也许是境界上的差异,也许是丁晚慧穿了某种金蚕肚兜,可万法不侵,结果令他试了很久,也始终没法将乌血溅到人家身上,形成血茧。

那如何是好?

最终,金头发逼于无奈,唯有退而求其次,不化血茧加身了,改为直接在空中释出兵团!

「隆隆隆隆隆-」

「啊啊啊啊-」

千军万马,瞬息显化,这是一支西方族的圣殿骑士团,训练有素,行伍齐整,战士们也全穿着精钢铠甲,强悍无比;虽然没了血茧加乘,战力会稍弱一点,但依然不用小觑!

这一回,洛芸书却仍很不以为然,摇头叹道:「早说了,师父的御画术已臻化境,所以你的兵团统统没用;一经控图御物,瞬息一笔勾销!」

她并没胡扯。在这一刻,丁晚慧已刚好解决掉「白狼之憾」,可以分神了,于是便笔锋一转,迎向那骑士团!

实际上,丁圣主就只有这么一支秃笔,再没其他画具,然而,这却不能阻止她继续作图。不知不觉间,半空中……似乎化出了一张虚拟的油纸,迷迷蒙蒙,不停在虚实间交替;同时,丁晚慧不待油纸正式实化,便已经开始作画,只见她彩笔一挥,洋洋洒洒,姑且瞧瞧在画什么!

「飕飕飕-」

是一个凄冷的古战场。

放眼一看,大战貌似刚刚结束,此时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泽,到处折戟沉沙,一片萧索凄清。瞧仔细点,那些已倒下的死尸,原来也不是凡兵,全部大有来头,是圣殿骑士!

「所有英雄的归宿,都是阵亡沙场。骑士们,都去领受宿命吧!」

油画前,丁晚慧手执彩笔,念念有词,如同在念咒;未几,随着她将话念完,变故又出现了!老侯召出的骑士团,将不再直扑向丁晚慧等人,反而赫然转折,开始没脑儿……并前仆后继的陆续杀进油纸当中!!

「啊啊啊-」

都完了。当他们一没入画中,就意味着:马上要「领受命定」了。接着下来,众骑士将逐一「对号入座」,找上自己的「尸体」,再与之交叠丶结合。自此,他们将变成真正的死尸,呼吸停止,不能再动。

第五九七章:团灭

团灭。

控图御物,化虚为实,丁晚慧造谐之高,连蓬莱长老们也赞叹不绝!

「血狼之觞」也失败了。与此同时,「真狼之焰」亦在苦苦挣扎,于丁晚慧的凤笔面前,它几乎没辙。

「霍-」

本来,这柄火焰剑已进化到不只会喷火,还能幻化出火凤凰,衔翅而生。只不过,丁晚慧却没怎么将它当回事;这一刻,只见她柔袖一展,油画中的古战场便瞬息被抹除了,变回空白,之后一转眼,纸上又呈现出另一头赤色凤凰,浑身烈焰,活形活现!

「嗖-」

丁晚慧妙笔生辉,一看之下,画中的凤凰似乎比真品还像凤凰,而且不仅如此,画卷也对真凤凰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真凤凰渐渐不再受控,停止了袭击丁晚慧,片刻后,更一举扑进油画当中,被人家收走!

「都完了,它要变死凤凰了……」枯藤在后面看,此时神色已几近绝望,不过……

等等!画中的凤凰其实并非鸟尸,而是活的!这样看来,丁晚慧根本没打算灭掉它,而是要进行「夺舍」,收为己有!

「那就更糟,这次真的完了……」

枯藤全身发毛,暗暗倒吸着冷气。不出所料,那头火凤很快就会真正「湼盘重生」,从画卷中杀出;不过这一回,它已经完全不受老侯控制……而且不仅不受控,还要公然倒戈相向,反过来扑击旧主!

「吼-」

就这样,「真狼之焰」亦告铩羽,一败涂地。到了这一刻,老侯已经只剩下两把宝弓……

「哧哧哧哧哧-」

先说天虹仙弓。卡琳特本来极度不爽紫翎弓,但去到这生死存亡关头,也不得不搁下私怨,枪口一致对外,合作抗敌。

同时,两弓其实一直也只是负责扫荡,不断狂射那帮蓬莱长老,而并未对上最强的丁晚慧。但即使只需射长老们,双弓依然未取得任何优势。

「侯加利亚,如果让你成功『登十』,我等恐怕都会死在箭下。只可惜,你绝不会有这机会!」

众长老都很清醒,深知老侯只要能拖上一会,就随时能再作突破,届时他们全都危矣;正因如此,就更应速战速决!

就这样,各人都疯狂运转着玄功,各种念诀,各种结印,有人还结出了无形幕墙挡箭,总之尽都浑身解数,不敢半点留力。

「哧哧哧-」

「当当-」

说到底,这些长老均为十阶圣者,境界较老侯高,绝不易与,因此老侯若要放倒他们,就必须靠突袭速推。然而,长老们还是拦下了第一波的箭雨,之后更渐渐站稳阵脚,开始筹划反击。

有人眼看紫翎箭射来,便立刻结出「大挪移」的手印,并且冷喝:「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夺!」

很自信的一句话,而他也确实说到做到。突然间,紫翎箭不再受控,它凭空大回环,留下一道银色的优美轨迹后,便倏地去而复返,倒头直射旧主!

「哧-」

老侯这下子可头大了。须知道,紫翎箭本就自带锁定追踪技能,那就是说,不论你闪得多快,逃得多远,或跑到天涯海角,它都会穷追不舍,直至把你洞穿为止。

本来这神通很给力,很趁手,但现在问题却来了。长老们都很腹黑,一将紫翎箭「夺舍」,便立即反过来指定老侯!就这样,箭锋便开始紧咬旧主,疯狂追击,至死方休……

老实说,如果只有一箭还好,老侯应付得来,但更糟的,是原来还不只一箭!刚才金头发只顾扳弓乱射,不计其数,已忘记共射出了多少口箭;现在,它们都将逐一逐一被「夺舍」,再回头反咬自己!

祸不单行。别忘了,除了紫翎箭,随后还会再加上一头火凤凰,这一回,老侯眼看是无力回天,真的要悲剧了……

「啊啊啊啊……我不甘心,我只是败了给时间!假如你们再过三天才来,老子一抬手,一点指,就能将你们统统变成尸体!时不我予,一票贱人,啊啊啊啊……」

侯加利亚瞋目切齿,仰天厉啸,此时的他,已被烈焰高温熏黑,身上也添了十个丶二十个恐怖的大血洞,鲜血迸溅四处。他(和其他四煞)已经被包围,末路穷途,眼看要泪目了,然而就是心有不甘,刹那间,便将所有怨念都投射到丁晚慧和几大长老身上。

五煞当中,唯独辰灭没怎么怪丁晚慧。由始至终,他都只骂嫂子一人:「丁圣主只是各为其主而已,不能怪她。但有些厚颜无耻的,偏想当双面人,双头蛇,左右逢源,吃尽各方给的好处;这种人,以后必遭报应,我辰灭说的!」

「够了!」丁晚慧闻言,为免辰灭等人再槽下去,便立刻联同蓬莱众长老一举冲前,将诸煞制伏。未几,她又再缓缓提笔,寒声问道:「长老们,你们给点意见,该杀不该杀?」

说实话,丁晚慧若真的动了杀机,此后大笔一挥,在油纸上给画五具尸体,再接引五煞进去「合体」便可,此法简单而直接,连剑都不必拿。问题却是:五煞该杀,还是不该杀?!

说实话,若从丁晚慧的角度出发,养虎为患,真的绝不可取,因此她便有意斩草除根,把五煞全部枭首,一了百了……只不过,似乎有人不同意这么做!

是洛芸书。她见丁晚慧动了杀机,竟骤然「咚」的一声,在师父面前跪下,再抓住其袖子求情。她表示,师父事前既答应不杀五煞,便请莫忘初衷,得饶他们一命;说到激动处,还不禁声泪俱下,美眸子都快肿起来了……。

「徒儿,你起来吧。」

丁晚慧浅笑,向洛芸书悠然伸手。说实话,这位圣主初时确实犹豫了一会儿,不过到最后,却还是点头同意,表示「天河五煞」可以不杀。只是不杀归不杀,五煞毕竟已触犯「九禁令」,此例不可开,必须严惩;正因如此,他们都必须被放逐到废土,生生世世,不得再踏入仙界半步。

第五九八章:一起崩坏

「谢谢师父。」

洛芸书松了一口气,立刻「代表」五煞向师父由衷言谢,再徐徐站起。

对此,辰灭却是大感鄙夷。他看着洛芸书,只觉得她虚伪,觉得她假惺惺,根本只是在演戏。

于是,他禁不住冷哼一声,冷咧的应道:「嫂子,你狠。依我看,其实七大帝和圣地早就想铲除我们,却碍于出师无名,也怕我等一旦垂死反袭,企图同归于尽的话,会导致血流成河,牺牲太多人,才一直没动手。你狠,你诱使大家去斩道,令五煞同一时间散失功力,再趁这机会下手,落井下石。同时间,也由于我等斩道真的犯禁,天下间再没有人敢保我们,你们便出师有名了,狠啊……」

辰老四生性多疑。其实他早就说过:天河五煞不能依赖别人保护,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只可惜,那时他不够坚持,没及时制止大夥儿回乡斩道,结果便落得如此下场……

一失足,千古遗恨啊!

到最后,五煞纵能不死,却还是逃不过被放逐的命运。丁晚慧给了他们两个选择:干嘛被流放人界废土,干嘛去「血之界」,一个传说中受诅咒,极凶险的位面。

人间废土,那是一片灵气匮乏的世界,会令仙阶强者走向崩坏,功力一步一步弱化;大家都很熟悉人界,在此就不详述了。至于血之界,则为天宇间另一处大凶之域,相传曾被大能诅咒,也有帝君级的巨魔出没,因此比妖界还要凶险百倍。置身彼岸,纵使强如「天河五煞」,也是凶多吉少,随时有被团灭之虞。

好了,崩坏和魔帝之间,五煞应如何抉择?

那时候,老侯丶辰灭丶泰洛伊等人都害怕慢性死亡,不想崩坏,于是便一致选择往「血之界」。谁知道,他们其后渡界时……却受一团雾霭所阻,不慎陷入迷乱,结果在阴差阳错下,老大侯加利亚丶老三枯藤与老四辰灭都莫名奇妙的进了人界,至于老二和老五则更是失散了,自此音讯全无,生死未明。

此后在人界,三煞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看着自己逐渐崩坏,每况愈下之外,各人也得面对思乡之苦。本来,老侯还以为放逐是暂时性的,只待仙界人渐渐淡忘此事,三煞便可悄然回归。谁知道,仙丶人两界一分隔便四千年;四千年后时机终于来临,怎料他却遇上哀谣……

故事其实未完。

五煞刚刚被放逐时,洛芸书不知有何目的,竟也尾随着他们,悄然来到域门前。在那里,洛神女将分出一缕化身,并神态郑重,三番四次叮咛:「我要派你到人间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但切记,两界域门不会永久接合,因此请速去速回。」

说罢,她便轻身而去,返还仙界大陆。

******

回顾这次斩道事件。客观来看,洛芸书与蓬莱众长老确实是出卖了「天河五煞」,令其兵败被逐;这种行径,难免令人不齿。

当然,这批奸党可自辩说,他们只是大义灭亲,或者有着各种苦衷,情非得已,所以不能怪其无情无义,虚伪奸诈。然而自辩归自辩,事实归事实,实情是,他们在检举「天河五煞」之后,都「巧合」地得到了大量好处(或者说,是报酬)。

先说洛芸书。她因检举五煞有功,结果纵没参加选拔,也获大会破格宣布为优胜者,得到合法斩道的资格。自此之后,她将会迅速崛起,修为一日千里,最终成为全仙界最瞩目的彗星,划过全域,留下无尽美丽传说。

与此同时,本来互相敌对,至老死不相往来的蓬莱岛与大陆,事后关系亦忽然大幅缓和,最终甚至协议停战。再过数十年,部份抓人有功的蓬莱长老更破格成为圣地长老,不可思议!

五煞事件后,蓬莱岛纵使名义上还维持独立,但实情是,它已经被大陆招安。大陆七帝之所以没灭掉蓬莱,或大肆派人殖民,只是因顾忌岛上那个祖传护岛法阵而已。

总之,不管怎样说,洛芸书与长老们都是「蓬莱岛之役」的最大得益者,亦不禁会令人怀疑,各人是否早已跟圣地眉来眼去,是因抵受不住巨大诱惑,才出卖「天河五煞」的……

******

回到几千年后的现世。天虹幻界内,卡琳特终于把当年被逐的因由全部讲(放)完,并无隐瞒。当年那些蓬莱内奸丶小人确实可恨,难怪卡姐会对其恨之入骨,也从不直呼洛芸书之名,而只称她为各种贱人丶贱女人丶不要脸的云云。

与此同时,夜天虽只是道听途说,人那时不在现场,却同样已对「蓬莱」之名极缺好感,甚至很憎恨,很厌恶。他有种心态,由于自己是与金头发本命相连,同命运,同归宿,不分彼此的,故此老侯的敌人,就是夜天的敌人;老侯的仇人,也就是夜天的仇人!

蓬莱可恨。来日,当夜天随「百人团」征仙后,也必须对这批奸党处处提防,勿再重蹈老侯当年覆辙!

「呸,我看不起蓬莱……」

好吧,故事听完,夜天将徐徐退出幻界,返还现实。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有一事未办。

刷刻图,石宫上之「萦池圣女飞仙图」。

在此之前,每当天虹仙弓恢复一种颜色,夜天都会急不及待刷图,去求问他的命定;但蓝光重现之后,他好像还未观图!

之前那阵子顾着厮杀搏命,都将这事完全给忘记了……

事不直迟。蓦地,夜天手挽仙弓,凝聚出一口蓝箭,再「咻」的射出。紧接着,蓝箭便在石壁面前悬停,将其照个通明,也终于揭示出最后一张刻图。

犹记得上一张图,显示萦池仙子刚刚踏入仙界,便被大老们成功忽悠,去当起什么「守脉圣女」。。

圣女一职,关乎仙界苍生之命运,事关重大。据说,仙界的灵脉一直有些问题,必须由一名圣女长年坐守,才不致枯竭,而上代圣女就任三千多年之后,现已渐有衰变迹象,不知能再挺多久;正因这样,大老们为策万全,便需要拔擢一名新圣女来接替……

萦池仙子,就是这位新任圣女!

第五九九章:伤感的重逢

出任圣女,任重而道远,本应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但这也意味着:从此她将要枯守灵泉,不得再离开半步。萦池天真纯洁,或许不觉得这安排有何问题,但夜天却当然不会接受!

他不服气。萦池仙子来自人间,分明跟仙界没半码子的关连,大老们凭什么逼她自我牺牲?须知仙域素来量产高手,神女如云,何故这么多人不选,却偏要牺牲小仙子?

犹记得,夜天上回曾劝她别人云亦云,别傻傻的留下,但小仙子最终却拒绝了。那时他当然很失望,但想想也对,毕竟小仙子是纯洁如白纸,万一因着其不顾而去,而导致仙域塌崩,生灵涂炭的话,又将对其心灵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

一考虑到这方面,夜天便投降了,认命了,不再坚持带走小仙子。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仙脉区之际,蓦地,远方却传来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且目测来意不善!

「蹬蹬蹬蹬-」

忽然之间,沙尘滚滚,雾霾蔽天,一团黑压压的庞然大物正从正平线上压来,并迅速逼近。

初时,夜天还不知此为何物,只感到对方敌意极浓,便立刻提高警觉,汇聚真气,将「妖灵八转」运行到极致,如临大敌。

「蹬蹬蹬-」

片刻后,随着黑影逐渐靠近,他才发现原来那并非一头怪魔,而是一队骑兵!这一刻,这军团正风驰电制,日行千里,速度逼近仙脉灵泉,夜天该如何应对?

「你们有什么来头?!是敌是友,请先禀明!」夜天圈着嘴巴大喝,声如洪钟,响彻万里江河,令人心悸。无数战马受到惊吓,顷刻间,竟弄得人仰马翻,阵形大乱。

「嘶丶嘶-」

与此同时,对方的将领目测也是沙场老将,作战经验丰富,随着他一声大喝,喊军令,乱局便马上被稳住了,大家不再慌,没多久,队伍已彻底重整过来。

那将领告诉夜天,他们都是蓬莱岛民,蓬莱强者,而蓬莱和大陆,虽然表面上已言和多年,但实际上……岛民原来心里不服,仍视大陆为世仇宿敌。这几千年来,他们都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着一个机会,摧毁大陆祖脉的机会!只要仙脉一毁,大陆便完蛋了,蓬莱的大仇也将得报!

蓦地,那将领放声大笑,似乎没将夜天当回事:「哈哈哈哈哈,现在大陆刚刚更换圣女,而新圣女碰巧功力不足,令仙脉守备空虚;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大家快上!」

「放肆,不知好歹!」夜天大喝,霎时间热血上涌,火冒三丈,连带妖灵八转亦在铮铮剧颤。「你们快滚回蓬莱岛,不然的话,都将被我全歼于此!」

那将领冷冷一笑,反问道:「嗐,正如你自己所言,仙界跟你何干,大陆的存亡,也与你何干,你这么紧张干嘛?!」

「不错,我确实不在乎仙界;但是,你们毁脉时会伤及小仙子,这我就不得不管了!」夜天双臂一展,立刻将小仙子护到身后,同时,也有感自己正和金头发同仇敌忾。

无他,只因夜天说过,金头发的仇人,便是自己的仇人,金头发之仇,自己会代他去报,现在蓬莱想干什么,自己就要破坏,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蓬莱得逞!

「你们这些人,卑鄙无耻,死不足惜!」

突然间,夜天怒发冲冠,衣衫作响,整个人气机陡升,战力霎时像提升了几个台阶。他愤怒了,因此一动手便从转轨上拿下天痕,罩向敌军,瞬息间,倾注出海量的神罚之力。

「主人,那我们呢?」夜天全力催动天痕,却因而忽略掉天虹仙弓与紫翎弓。霎时间,两把宝弓,两名兵魂,均对被闲置有所不满,咕哝起来。

「你们太慢了。」夜天很了解双弓特性,它们可在后辅助扫荡,却无法像天痕般大范围攻击,所以还是天痕趁手。

「噼啪噼啪-」

于是,随着那天痕一张口,没多久,整支骑兵队便已淹没进电海当中。神罚之伟力,不容小觑,接着才晃眼功夫,兵马已经大批大批的被掀翻,东歪西倒,阵形大乱,就连蓬莱大将亦快将不支!

「蓬莱乱民,全部该死!」夜天此时杀红了眼,居然手执双弓,直接杀进劫海当中,大开大合,扫杀四方。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完全代入了金头发的情感,两人再也不分彼此,金头发之大仇,夜天必要代报!

「蓬莱岛……一群不要脸的草包,全部给上路吧!」

但也在此时,蓬莱将领眼见形势力越发不利,大军快将全灭,便也当机立断,决定要垂死逆袭。蓦地,他抡戟斜指着向天,放声大喝:「别再管夜天了,随他杀吧。他才一个人,我们却人多,还可以拖一段时间!」

「你想怎样?」

夜天发现不妥,立时脸色一凝,警觉起来。那将领果然不怀好意,一转眼,其长戟便转而锁定了小仙子……

「别管夜天了,大家集中力量,先杀掉守脉圣女!除掉她,我们就可摧毁灵脉,这样今天的牺牲就值得了!」

语罢,他便猛然掷出长戟,划破长空,直刺向小仙子!

「大胆!」

幸好,夜天早已料到对方心怀不轨,有所防范。刚才,他其实已悄悄将水雾战甲交了给小仙子傍身,有备无患;这一刻,当戟锋直抵其咽喉时,战甲亦随之显化,将戟拦了下来!

「咚-」

很神异。表面上看,水雾战甲只是一重薄薄的晶膜,哪怕一刺便能洞穿;但实际上,其靭性却比想象中要强得多,长戟一刺,只能令晶膜屈曲成半圆状,却始终无法穿透。。

乍看之下,小仙子的咽喉与矛锋只差半吋,确是惊险万分,然而她却神色平静,毫无惊惶之色。小仙子知道,夜天哥哥一定不会令她受伤……

「没有人可伤害小仙子!」到了这一刻,夜天也终于能够抽身。他马上祭出转轨上的招魂幡,朝长戟猛然一吸,随后只需刹那功夫……便切断了戟与兵主的连系。

第六零零章:弑神屠魔

「当!」

解围成功,但闻「匡当」一响,无主的长戟便重重掉落地上,断成了两截,化险为夷。此后,小仙子的眼珠还反覆溜转着,扫了长戟几遍,仿佛对它很感好奇,就差没捡起来把玩一番。

同时间,那将领眼见一击未竟,却不但没放弃,还继续朝天高喊:「别管那劫光了……众志成城,大家……快把手中的剑……一起扔向圣女!圣女是短板,快重点攻击她!」

擦,他果然够狠,自己纵然身陷劫海,难逃一死,却也想一并拉上小仙子和仙脉陪葬,实在恶毒!这刹那,战士们都纷纷响应号令,将手中的各种残剑丶残戟掷出,小仙子危矣!

「霍霍霍霍霍-」

「锵锵-」

霎时之间,银光烁烁,各式兵器划破长空,漫空飞纵,它们来自上下左右各个方位,多不胜数,令夜天一方压力陡增;再这样下去的话,水雾战甲恐怕独力难支,萦池危险了!

幸好,夜天还算能处变不惊,没有被这场景吓呆。

「卑鄙,你们还真敢……」忽然间,他的双眸泛出寒光,声线也渐趋冷咧。其实他早有对策:方才抱怨被闲置的天虹丶紫翎双弓,现在正好大派用场!

就这样,夜天将把两宝弓悬于身前,并连连点出真气,凝聚神箭;千钧一发间,弓弦不停开合,射出一箭又一箭,替小仙子解围……

「咻咻咻-」

先说紫翎弓,它射出的每一箭,都仿佛有雪刃姐的身影蹲坐其上,负责导航。

同时,正因它擅长锁定追踪,可随时转向,夜天扳弓时便无需费神瞄准,而是待箭射出后,才让上面的雪刃慢慢判辨哪一口剑,那一把戟最有可能命中小仙子,威胁最大,进而将其击落,而且每击必中。反之,貌似会打歪的剑矛她却不会管,非常高效!

「咯嚓-咯嚓-」

卡琳特素来极不爽紫翎弓。故此,当她见对方如此威风,便更加眼红,更急于要(在兵主面前)表现自己。

天虹所发出的蓝光箭,虽不会追踪目标,不能自主转向,却原来另有技能:在空中分拆!

不错,蓝光箭射出后,的确可以快速二分,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分拆时,也能借势转射不同方向;论准绳,蓝光箭一定弱于紫翎,但它胜在能以量取胜,射一下便箭雨如云,或更适用于乱剑横飞的局面。总之,由蓝箭所击落的敌方剑矛,数量上一定多过紫翎箭!

「匡当-锵锵-」

这一刻,夜天看着双弓各展神通,不禁心里想:卡姐,其实你跟雪刃姐都一样厉害,各有千秋,各擅胜长,没有谁比谁优越的,那以后就别争宠了,而改为团结一致,好好合作,互相补短吧……

当然,这想法只是他一厢情愿,卡姐善妒,现实中是绝不可能同意的。亦因如此,双弓当前肯「以大局为重」杀敌,没中途吵起来,耍小性子,搞各种罢工罢射,夜天就应该要感恩了。

无言……

说回战况。眼看双弓齐发,箭如雨下,如此再过一会,所有飞剑丶飞矛都差不多被击落了,纵然有漏网者,亦会全给水雾战甲拦下,不让它伤到萦池分毫。与此同时,劫海中的骑兵队,亦已几乎全被神罚之力击杀,未死者也是重伤,再无力向萦池掷矛掷戟。

那就是说,小仙子终于脱险了。

「夜天哥哥……」

不得不说,小仙子真的很纯真丶善良。这些人分明是来杀她的,她却毫不记恨,不怀怨念,事后还竟请求夜天:帮所有阵亡的将士复生!当夜天回绝时,她又退而求其次,提出要为众亡灵合十超渡……

当然,这些夜天都不会答允。他板起脸,难得一本正经的道:「小仙子,我们绝不能放过蓬莱奸党。他们是恶人,是坏人,是来杀我们,破坏灵脉的,一旦让其阴谋得逞,仙界肯定要死更多人,后果极严重!所以,小仙子你绝不能怜惜他们,也不能受其花言巧语所骗,一见蓬莱,就要赶这些人走!」

不错,夜天绝对没小仙子那么宽和,那么看得开。因金头发的关系,他本来已憎恨蓬莱,而经过此事之后,则更是深恶痛绝;说着说着,他又开始火气上涌,热血沸腾,杀机大炽,觉得全歼这票骑兵还不够,还应该将整个蓬莱连根拔起,既为报仇泄愤,也好杜绝后患。

「蓬莱是吧。你们敢破坏我的泉眼,我也去毁掉你的祖传法阵!呸,我要将整个蓬莱岛夷为平地,说到做到!」灵脉之前,夜天拳头紧攥,银发逆冲,双目戾光再现,渐渐萌生出毁灭性的想法……

「嗖-」

画面一转,夜天已经飞抵蓬莱岛上空。这一次,他是为踏平此岛而来,因此并没带上小仙子,相反天虹丶紫翎双弓却被紧攥于手中,随时候命。

未几,夜天甫登岛,就开始扳弓扫射。

「哧哧哧哧哧-」

夜天此举,将立刻惊动岛上之卫兵与修士,纷纷群起反抗。但,他们的逆袭却如同灯蛾扑火,蚍蜉撼树,夜天抬手就能扇飞,根本不能将他撼动;相较之下,天虹丶紫翎双弓此刻却是万箭齐发,横扫千军,箭锋所至,卫兵一批一批叫毙命,林木成群伏倒,可谓摧枯拉朽,无人能挡。

夜天杀红了眼,全歼防兵之后,又将继续长驱直进,深入中心地域。经过一番探搜,他终于锁定了蓬莱祖阵的位置,找到那个地洞,紧接着,便马上要进去放箭轰杀!

「哧哧哧-」。

夜天不断向双弓倾注真气,凝聚出一口又一口的神箭,逐一发射,冲击着法阵。不得不说,两弓似乎都对法阵天生克制,毕竟它蕴有某种禁忌力量,神秘莫测,连大帝们都不敢动辄乱碰,但却偏偏没对双弓起反应,还任其随意冲击。

初时,洞中的神阵只是冒烟,渗出缕缕白烟,但再过片刻……烟丝却渐渐变成了火光;地脉着火了,霎时赤焰冲天,向四面八方迅速扩散,其后还传出了爆炸声……

第六零一章:山河破碎

「轰隆-」

「轰隆隆隆-」

浓烟冲霄,地脉崩碎被毁,而蓬莱岛一失去神阵保护,恐怕将难以独存。末日来临了,一时间,岛上之巨岳连连爆碎,乱石穿空,山峰被夷平,无尽岩浆迸溅,所有神殿丶房宅丶古迹皆付之一炬,毁于一旦;山河破碎,各种活物自然亦无一幸存。

在大破灭之前,夜天已及时冲出山洞,飞上半空。他看着整个蓬岛沉没,海面掀起巨涛,浊浪冲天,一片末世来临之像,心情竟变得复杂。

很奇怪,金头发的前世大仇得报,夜天本应该痛快淋漓,或至少会感到宽慰才对,然而当他俯视着下方的废土时,刹那间,心里却有些沉重。

他在想:为了报一个仇,弄得生灵涂炭,山河破碎,值得吗,也合理吗?

再进一步去想,假如你的仇家是一个「人」,是一个个体,那要报仇就很简单,杀掉他就是了,这也合情合理;然而,若仇人是一个国家,一个位面,甚至一个体制又如何,他可找谁报复?大规模丶大范围报复时,若因而死太多人,弄得生灵涂炭,又是否合法合理?

为此,夜天想了很多,甚至令自己迷惘起来,却始终没有答案。他无法确定,到底自己这样毁灭蓬莱,有没有做错……

当然,以上情景都只是刻图中的影像,现实中并未发生,夜天暂时还无需内疚;而看到这里,刻图也嘎然终止了,这一回,故事似乎也并非未完待续,而是真真正正已结束,全部刻图已经看完……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就是我和小仙子的宿命?小仙子要枯守灵脉,为仙界苍生,献出自己一生;至于我,则要去摧毁蓬莱,手刃那些叛徒,替金头发报仇雪恨?」

石宫前,夜天仍目不转睛的盯着刻图,心有馀悸,许久亦未能完全平伏。至此,他其实还不清楚……是否真的要找出那「蓬莱岛」大开杀戒,但唯一可肯定的,就是自己需要继续变强。

无他,只因夜天当前只达八阶,即使能踏上蓬莱岛又如何?休说要摧毁护岛法阵,夷平全岛,人家就是随便召出几名十阶长老,便足以扇飞夜天,令他尿流屁滚了,打什么打?

如此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迅速变强;反之继续滞留八阶,又哪能叫板那些大势力丶大宗门?

一想到要变强,夜天便在潜意识驱使下,让神识再次(不知不觉间)飘进那条修仙大道。

「呼呼呼-」

稻草人。

这家伙,负责驻守九阶关隘,外表看来弱不禁风,像随时会随风吹散,却其实大智若愚,妙语连珠,令夜天印象深刻。

上一回,稻草人曾经说过,斩道不是挑战,而是选择,程序也很简单;无需杀神屠魔,无需焚天毁地,而只需下决心,下决心手起棒落,将稻草人砍碎,登九便大功告成了。

等一下,那如果不斩道呢?不好意思,夜天其实也曾尝试(不斩道而)继续前进,结果……就是不断绕圈,绕圈绕圈再绕圈,不停重返起步点。

所以说,只要不斩道,那之后即使再修道一千年丶一万年,功力也很难有什么突破,很令人纠结。

八升九,绝对是一个重要关口,若想继续前进,就得毅然斩道,毁掉修仙大道的一切重来,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砍掉重练。

「夜天,你想好了吗?成不成神,证不证道,就在你一念之间。」九阶关口前,稻草人缓缓伸出自己的竹棒子,并且加以游说,各种怂恿,极希望夜天能决心斩道,别再犹豫。

那么,夜天会接过其棒子吗?

老实说,他此时碰巧正想变强,因此甫看见稻草人,便可谓是姣婆遇上胭粉客,一拍即合。夜天心动了,于是也缓缓伸出手,准备接过竹棒……

等等,先别砍,有问题!

就在最后关头,夜天终于及时醒觉,临崖勒马,制止了自己。莫非他真的可无视九禁令,对帝君们的警告视若无睹吗?一旦鲁莽斩道,那些大帝丶圣者丶老变态都马上会找上门,诛灭夜天,难道金头发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再者,纵使夜天心存侥幸,甘心冒这个险,也别忘了……自己其实仍有几项主线丶支线任务在身!

首先,他得直闯天邙骷髅族,赎回叶大姐;其次,是找净魔石净身,顺道打听金头发的下落;除此之外,还有「追回小仙子」这主线任务!

这么说,夜天确实是身负重任,又怎能就此(轻易)死掉?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啊,动辄斩道无异于自杀,根本不值得!再者,斩道后即使不死,也会令自己功力散失,暂时变回白板,回复需时,那又如何去执行这些任务?

「我太冲动,太急进了……」想到这里,夜天终于大彻大悟,便缓缓将手垂下,放弃取竹斩道。

不错,斩道事关重大,影响深远,有必要从长计议,绝不可轻率说斩就斩。夜天虽然很想马上变强,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大形势不许可,自己还不具备登九的条件和资格。

夜天轻叹:「稻草人,你不用游说我了。短期内,相信我还得滞留在八阶,不能斩道,但是……也许我也应该知足,毕竟这段时间能一下子从六阶飞跃到八阶大圆满,真的已很不错。」

说罢,他便赫然扭头,转身离开。今天虽然登九不成,但夜天却不觉得是特别大的挫折。他深信现在只是时机不对,但终有一日,自己还是能再回来了结此事的。不论是赢出登九选拔,还是透过另一些途径,总之总有一天,夜天会获得全天下的默许,见证着他斩道。

就这样,他便安心的退出了修仙大道,不再有憾。。

「其实我真的不用太失望……」夜天回想起在天虹幻界中的种种经历,忽然间,又发现自己其实颇有得着,绝非空手而回。

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血狼之觞,这四宗法器,夜天以前都不多会用,每次都只能误打误撞,歪打正着出招,但刚才……金头发已向他展示了使用指南!

第六零二章:依然禁飞

首先,血狼之觞可以收录大军丶兵团,以后夜天一旦有机会经过战场,就切记要进行「录像」。

其次,白狼之憾原来不只会勾动回忆,还能「制造」回忆!如果对手是像萦池般一生顺遂,没什么不快往事的人,长弯刀就可以编造一些片段,置入她的回忆海里,加以催眠,以假乱真。

最后是真狼之焰。它的精萃似乎是剑内的火凤凰,而不是剑本身,以后夜天若想展现其真正威力,就得学会驾驭这头凤凰!

不过当然,这四神兵都在祭星时已随金头发远走,目前不在身边,但也正因如此,夜天才更需要,更有诱因寻回金头发,不知他现在身处何方呢?

「金头发,如果你在附近,就给我留个暗号,捎个信吧。」夜天默默祈愿。

好了,耽搁了这么久,他现在真的该出发往天邙山了,不然随时会错过「百人团」!一想到这方面,夜天又忙不迭(本能地)摸出玄光镜,查看沈仙子的名额还剩多少……

「十三丶十四丶十五……擦,才只剩十五个光点,这么少?上次……好像还有二丶三十颗呢!」

一经数算,夜天便随即心中一凛,有感脊背在发凉。妈的,现在名额正呈几何级数骤减,买少见少,自己却仍有三大支线任务未完成,该怎么办?

须知道,夜天现时其实还未走出阴马城呢,从这里往天邙山,至少还得走五丶六天的路程!除非能雇用一扇随意门丶一头神驹,否则真的加速不来。凭此龟速,夜天仍赶得及登仙吗……

也在此时,莎蔓华却一言惊醒了他。

「主人,其实你可以飞啊!根据妖界潜规则,凡达到八阶大圆满就有资格使用领空,你干嘛不飞呢?」说实话,莎姐姐已蛰伏于丹田多时,久久没作声,直至知悉夜天想走陆路(傻逼),才终于看不过眼,要传音纠正他。

「对,莎姐你说得没错,怎么没想到!」夜天眉头一动,霎时间像是开了窍,不禁连连点头称是。

事实上,在他的潜意识里,妖界空域是禁飞的。犹记得初渡界时,夜天曾傻傻的尝试犯禁飞行,结果还被一头八爪怪禁锢摔落!自此以后,他因为有心理阴影,便不敢再随便乱飞了,却忘掉其实只要达八阶大圆满,就有权使用领空。

没错,只要能飞,夜天就可节省大量时间,速去速回,有望赶上「百人团」!

「飞吧……」

事不宜迟。夜天旋即盘膝一蹬,升腾上半空,老实话,他已经很久没御空飞行了,此时再飞起来时,还竟然有点不习惯,不适应。

「嗖嗖嗖-」

他不习惯的,其实也不限于翱翔半空时,那种狂风扑脸,地面场景速退的感觉,而且……还包括妖域的地形!

没错,回想以前在人间飞行时,总会赞叹山川之瑰丽,城廓之壮阔,岛屿之仙气,是一种享受;但妖界却大不同,穿梭高空,看到的则尽是各种血潭,沼泽,幽林与鬼域,还不时有凶兽厮杀,场面血腥,绝对是另一番风貌。

幸好,当前的夜天早已入魔,魔性深种,在他眼中,腐血与枯骨已变成常态,因此倒不觉得有何问题,随后很快便适应了。

「嗖嗖嗖-」

御空飞翔,日行千里。就这样,夜天仅用了两天半时间,便已成功覆盖大片地域;经初步估算,他只要再走(飞)半天,就可抵达天邙山一带。

不过也在此时,夜天却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

「什么状况?!」他忽然心生不祥,惊疑不定。此时此刻,地面似乎正有某些强者在施法丶布结界,将这片空域给禁锢了,也令夜天再难寸进。

这情况,这种感觉,就跟八爪怪之前禁锢他时如出一辙,难免令夜天出于条件反射,大感不安!

「小弟只是路过,毫无敌意,未知诸位何解要设阵禁锢?」夜天不明所以,就只好圈着嘴巴,俯首向地面大喝,求解说;而他话音刚落,下方已随即有人反呛。

「来者何人,居然敢擅闯我族领空范围,找死么?!」那家伙声线洪亮,语态很横丶很冲,也不多像是人族。

「你这是什么意思?」夜天又不禁搔头,有感莫名奇妙。他分明已达八阶大圆满,按道理有权飞行啊,莫非对方错判了其境界,认为自己只是渣妖?

半空中,夜天觉得有必要纠正这厮,便理直气壮的回应:「哎哎,不是说八阶大圆满就能飞吗?现在大家瞧清楚,感应清楚,小弟哪方面不像有八阶了?」

「呸!人类,管你是七阶丶八阶还是十八阶,总之就不能在这里飞!」地面那喷子再次吐槽,看样子,夜天确实是又触犯了某一条潜规则,却不自知。

未几,那人又继续狂喷:「你没说错,八阶修士是有资格飞行,但也仅限于无人区之空域而已。而你现在未获批准,却公然敢飞越我蛇人族之空域,这将被视为挑衅!」

原来如此。

「呃,妖界规矩还真多!」夜天此刻终于恍然,却也顿感脑门发麻,同时也暗怪莎蔓华为何不早说,结果令他再度碰钉。

「算了吧,这以后才追究!」过了片刻,夜天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问题,于是凝神眯眼,扫视起地面,只不过……情景却令其不禁一愕。

才晃眼功夫,「蛇人族」原来已空群而出,密密麻麻丶影影绰绰的遍布地表,数量不下几十。他们全是人头丶蛇身的怪体,此时见夜天掠过领空,亦纷纷向张口厉啸,看样子很生气!

「诸位大大,我想这是误会!」。

夜天无意跟蛇人族结梁子,浪费更多时间,便打算道歉了事。为表试意,他还马上降落地面,各种抱拳欠身,求谅解:「小弟有要事在身,赶路时慌不择路,才不慎误闯蛇人族国境,冒犯了各位,还请见谅!」

几番致歉后,他还承诺不再飞行,而会改由陆路过境,故希望蛇人族能网开一面,不计前嫌,借路给他往天邙山。

第六零三章:扛上蛇人族

「吱吱吱-」

霎时间,众蛇人皆以蛇语私谈,议论纷纷,商议起对策。夜天初时还误以为「蛇」这种生物会像传说中般滑头(或者说,是处事较有弹性),会比较看得开,而不跟他纠缠下去,谁知却不然。

只能说,诸蛇人皆视「侵犯领空」为赤条条的挑衅丶打脸,属于严重罪行,不能善了。正因如此,即使夜天已诚心道歉,再三叩首,众蛇却仍无意放行,还执意要抓他回去见「大王」,由大王来定夺。

夜天这就头大了。须知他现正和时间竞赛,若再被蛇人族带走,再三耽搁的话,就百分百肯定会错过「百人团」,滞留妖域!

所以他绝不能被抓走,而这也意味着:双方谈不拢,接着就唯有按照丛林法则,大打出手,用拳头来借路!

「夜天得罪了,请替我跟蛇王道歉!」夜天说罢,转轨上的魔兵便立刻显化而出,霍霍作响,同时双弓也当然不甘后人,此刻都悬定于身前候命。

夜天环视一周,发现他正被约三十名蛇人包围。依初步评估,他们当中并没圣者,却至少有六丶七人已达八阶大圆满,即使最弱者也无一弱过七阶,确实不好对付。

与此同时,众蛇人也似乎颇看不起夜天,有人还大放厥词,叱道:「人类,我瞧你也不是圣者,不过跟我等同阶,同境界而已,却妄想当一骑讨,这是从哪儿来的自信?依我看,纵使让兄弟们撤去一半,另一半围观,擒杀你也游刃有馀!」

很狂妄!而夜天被他公然羞辱,当然不爽,想了想后又决定压下声线,这样回应:「嗨,你们说我过份自信,我倒觉得自己是自信不足……不是吗,对一帮小蛇也得用上全部八转,太浮夸了,一旦给传出去,以后江湖上还有谁看得起我夜天……」

至此,他又勃然眸泛凶光,一字一顿的续道:「消灭你们何需八转,一转足矣!你们自己选,想见识哪一转,尽管说!」

无言,想不到夜天同样狂傲!部份蛇人闻言后难免大怒,纷纷瞋目呛声,但亦有少数较清醒者……开始留意到夜天身周的八转转轨,渐生疑惑。

「妖灵八转?!」

这些人都一阵侧目,像是联想起某些传说,某些禁忌,因此想劝族人冷静。然而,多数蛇人却早已眼底发红,激愤莫名,试问哪里会肯听劝?忽然间,他们都纷纷开始攻击夜天!

「吼-」

这票蛇人,皆为人头丶蛇身,身长达两丈,躯体呈深绿色。乍看之下,应该蛇尾才是其最大杀器;蛇尾一摆,便可如狂风扫落叶般,立杀数人,或将敌人卷走。然而,他们却似乎不多会用尾巴,反而爱用……嘴巴!

说实话,夜天初抵妖域,确实未曾耳闻丶见识蛇人族的战法;正因如此,他一见诸蛇张口,初时还误以为人家将会喷火!谁知赤焰迟迟未至,蛇人们却只是在……伸舌头,而且伸出来后,还可以不断延长,持续伸延!

「吱丶吱丶吱-」

很奇特。蛇人的舌头,似乎真的可无限延展,无限伸长,而且体表带刺,舌尖又锐利,可当成战剑般用,也难怪他们宁愿伸舌,也不爱摆尾。

夜天见状不禁腹腓:「噫,一帮长舌蛇,我这辈子就最讨厌人家叽歪!」

但讨厌归讨厌,不管怎样说,眼前毕竟已是兵(舌)临城下,一战难免了,夜天总得想想该用哪一转来还击。半晌后,他又终于锁定了招魂幡,便将它抄到手中。

「嗖嗖嗖-」

夜天双手没有闲着。随着他运转玄功,掐诀结印,招魂幡便迅速一分二丶二分四丶四分八,最终化成十二杆白骨幡子;其后一抬手,它们旋即掠过长空,再分别插落于法阵四方,反把蛇人包围起来!

有蛇人马上高喊:「别管这些幡子!所谓擒贼先擒王,先割断这人类的手,之后什么都好办!」

此言一出,众蛇皆纷纷点头同意,并迅速统一了作战方针:赶在招魂幡逞威前,速秒夜天,断其双臂,这样幡子也就等于废了。

蛇族素以灵活丶狡诈见称,不像那些妖界最常见的脑残,看来非虚。刹那间,条条带刺的长舌纷纷袭来,舌尖如剑,密密麻麻,最终夜天亦无法再站着格挡,而必须各种旋身,各种滑步,左闪右避!

「咻咻咻-」

夜天以寡当众,初时看似左支右绌,饶是狼狈,幸好再过片刻,招魂幡便终于被全面激活,开始发挥威力了!

招魂幡,顾名思义,擅于凝聚丶召唤各类残魂残念,因此该地域煞气越多,威力便越大。

夜天发现,蛇族领地虽不算特别幽森,但应该也发生过大战,死过人,集结的怨灵更尤以蛇人为主。就这样,那十二杆白骨幡凝聚出的……居然也多是蛇人,试图以蛇制蛇!

「快伸舌头,各种咬,各种刺!」

这一刻,夜天正疯狂结法印,指挥着那些蛇人战魂。他们受幡子上的符印驱动,霎时都纷纷张口伸舌,舌头越变越张,并开始斜斩那些真蛇人的长舌,变相替夜天解围。

「锵锵锵-」

这种变故,顿时令真蛇人惊讶万分,甚至开始手足无措,进退失据。没办法,毕竟他们跟一众战魂皆为蛇人,有心理包袱,便很难放手狂刺丶狂劈;反之诸魂全是由夜天操控,又没自主思想,不必顾及同族之谊,最重要是零成本,弃掉不可惜,因此扑杀时便勇猛得多。

一晃眼,不少真蛇的长舌便已被这些「同类」割断……或者说,是自杀式袭击,(实情是)两舌一起断!!

「呃,什么情况,我们为何会自相残杀起来了?!快……快停手,别被这小子愚弄!」这一刻,部份真蛇仍然不明所以,弄不清现场哪些是实体,哪些是招魂幡生成的战魂,还天真的想劝「同族」停手,结果……当然完全无效。

但纵然如此,还是有些高手比较清醒,迅速瞧出了虚实,便马上向众蛇传音:「这些都是假蛇,是由白骨幡召出来的,要消灭他们,就得先拔走所有幡子!总之,得先从源头下手!」

第六零四章:前世恩

他所言有理,获得众(真)蛇认同,于是突然间,他们又不再坚持「擒贼先擒王」,集火夜天了,而纷纷改去拆幡子!

「霍-」

不得不承认,蛇人族的纪律极高,起动时,步调也能保持一致。霎时间,由于真蛇们全转去拔幡子,无人「舌劈」夜天,结果他的压力便顿时大减,可以腾出手,并思考如何支援丶加固那十二杆招魂幡了……

也在此时,夜天却惊觉自己已经上当!

「糟,有人暗算!」他忽然心中一凛,初时还以为众蛇人会一致去拆幡子,谁知却不然。大阵中,原来还有四名八阶蛇人没跟着拆,却一直隐伏着,舌头没伸出,而只待夜天稍一松懈,时机一成熟,便随即大口盆张,猛然伸舌,劈斩过来!

「哧-」

电光火石间,夜天但见黑影掠空,惊觉上当;仓卒中,也只能勉强搬出转轨上的「水雾战甲」格挡。幸亏这块晶膜靭性奇高,匡当一响,立时已将三条长舌(即三名蛇人)拦下……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似乎有漏网之鱼!

是第四名蛇人。他非常狡猾,由于得到其他三蛇掩护,令夜天分神,便趁机将长舌绕到其身后,再蓦然从后一刺!

「擦,竟然敢偷袭我?!」夜天诅咒,眼看舌剑快速刺来,直抵其背部,然而水雾战甲却在身前鞭长莫及,远水难救近火,那如何是好?除却自己双拳,他还有哪些防具才用?

有,她叫做八妹。

「小黑蟒,将这家伙的舌头给割出来!告诉你这些蛇族族人,平时得守规矩,斯文些,素质起来!」

对,正因腰间还有这条忠心护主的小黑蟒,夜天才可以有恃无恐,气定神闲。而也在这一刻,随着长舌剑杀到,小黑蟒也终于要表态了!

「吼-」

小黑蟒是姬月寒给夜天的,而她的脾气,也跟其主人一样非同小可。只见她一张口,其气场之大,瞬息竟令那长舌……即使未受伤,亦吓得立时缩了回去,连蛇身也再三倒退,不停在颤抖,看来非常畏惧黑蟒。

就这样,随着第四名蛇人退去,夜天眼前的危机亦告解除。于是他摸了摸脸,又开始讥笑起蛇人族:「呵,小黑蟒,看来你以后得管教管教这一族蛇,让他们素质些,别动辄就叫嚣丶伤人啊!」

事实上,即使夜天已放弃追究,小黑蟒却仍在不停嘶叫,训斥众蛇人。再之后,惊人的画面便出现了……

蛇人们全都开始颤抖丶退缩!

对,不单是刚才那偷袭失败的蛇人,此时此刻,在场所有真蛇人基本上都在退缩,都在瑟抖丶震颤,似很惊惶不安,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我明白了……」

忽然间,夜天灵光一闪,终于恍然。他记得不懂是谁讲过,很多兽类,包括蛇族,都是等阶极森严的生物,下等得对上乘品种必恭必敬,礼节如数,不容怠慢。

放诸当前,很明显,小黑蟒应该是拥有一定地位,因此众蛇才会对她如此恭谨。而且,还记得那些较有见识,能瞧出「妖灵八转」之不凡的蛇人?他们一见小黑蟒现身,此刻都纷纷在各种叩拜!

「黑蟒……是姬女使!姬女使说过,见黑蟒如见她!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再见到姬女使……」

这名蛇人认出了小黑蟒,当下声音颤抖着,看来十分激动,而他话刚说完,又马上有另一人……紧紧瞅住夜天身周的转轨,若有所思,梦呓般道:「是妖灵八转啊……想不到这么多年后,居然能再见到妖灵八转!这位人族的兄弟,请问你是雪斋主人的传人吗?」

雪斋传人?夜天闻言后微微一怔,正琢磨该如何回应。

其实他根本不用犹豫。听对方的语气,「妖灵八转」看来真的是一种光环,一个名牌,也很具震慑力,故此夜天赶紧承认就是了,不必脸红!

而再过一会,随着众蛇人慢慢冷静下来,回过神来,又终于有人向他解释:很多很多年前,那位雪斋主人,还有其宫婢「姬女使」,原来曾经于蛇人族有大恩,令其避过灭族之劫。正因如此,全族皆非常感激雪斋主人,即使他已销声匿迹,其绝学「妖灵八转」亦失传多年,但一旦能遇到其传人,便定当倾力报恩。

这实在是戏剧性的转折。回想一息间前,这票蛇人还在喊打喊抓,非抓夜天去见其「大王」不可;怎料一知他是「雪斋传人」,态度便随之呈一百八十度转变,这一回,他们仍坚持带夜天去见大王,不过却不是去受审,而是向他赔罪!

「不必客气了。如小弟所说,刚才只是一场误会,无需太认真……」夜天讪笑连连。由于他在赶路,赶时间,初时还真的想直接回绝众蛇人,不去见其「大王」;但一来人家执意相邀,二来他转念一想,又寻思那「大王」神通广大,除了赔不是,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上什么忙……

最终,夜天还是同意了去见他。

******

蛇人族的大王,原来也是十阶圣者,早在上万年前,九禁令颁布前已成功斩道,并一直统领该族至今。

据蛇人王所说,原来他已是全族唯一的图腾,千万年来,蛇人族都是靠他一个人独力守护;但犹幸蛇人王功参造化,战力深不可测,敢来叫板丶捣乱的魔族还不算多。

「很多很多年前,本族其实也曾遭受灭顶之灾,差点全灭,当时幸获雪斋主人拔刀相助,才化解了危机……」。

蛇人王一提起当年那场大战,仍然会心有馀悸,慨叹连连,亦正因那次危机之惊险性,全族才更会对挺身相救的雪斋主人万分感激,甚至要惠泽其后人。

说完了旧事,蛇人又不忘再三道歉,为早前小辈们的莽撞行径连连赔不是,到最后,甚至连夜天也被弄得很不好意思。毕竟他人不迂,不拘礼节,也怕人家唠叨丶罗唆,而蛇人族这么没完没了的赔罪,真直教他哆嗦丶起鸡皮疙瘩,只好连呼担当不起。

第六零五章:后世报

「其实你们真的不用太客气……」夜天甚感腼腆,而再过片刻,他又寻思:倘蛇人族真的有心「报恩」,也好应作些实质贡献,而不是一味无意义的恭谁下去。此时此刻,夜天正有两件事需要他们帮忙!

第一件事,去骷髅族救叶大姐;第二件事,到天邙山找净魔石。对夜天来说,这两项任务都无疑是苦差,他既不熟路,实力也不足以独挑一个大族,因此毫无把握完成,未知蛇人王能否指点一下迷津?

「骷髅族?哈哈,这你就找对人了,本王可帮你传话。」蛇人王立刻盘腰大笑,还不断摆动着蛇尾。

他告诉夜天,蛇人族与骷髅族世代交好,两族关系融洽。虽然骷髅族盘踞天邙山,毗邻神脉,占尽地利优势,得天独厚,发展因而远远比蛇人族好,底蕴亦深厚得多,然而念在两族族长上万年的交情,他们总算没看扁丶嫌弃蛇人族,双方还有保持往来。

「听大王你那么说,应该可替小弟出面,请求骷髅族归还叶大姐的战魂?」夜天像看到了转机,双眸立时湛湛发光,就差没兴奋得揪住对方狂摇。

「不,这很难说。」蛇人王却轻轻摇头,告诉夜天别抱太大希望,道:「骷髅族毕竟远比我族为强,本王并没把握逼人家割爱,归还与否,还得看骷髅王的心情。不过以本王的面子,帮你作引见倒不成问题。」

「那……谢谢大王了。」夜天虽然微感失望,但还是连忙抱拳称谢。

老实说,他应要感激对方才对。试想想,假如没蛇人族帮忙通传,自己便恐怕得靠威吓:强行踢馆,逼骷髅族放人了。但,他这么以一人独挑一族,也无异于以卵击石,只可以说……祝他好运!

夜天想通了,于是心态也随之一转,变得很感恩。接着,他亦连忙问起第二件事:上天邙山找净魔石,有什么需要留意?

「天邙山啊……」蛇人王一听到这三个字,当即举目遥望,观瞻着远方的山脉,并且有感而发:「天邙山,相传是整个妖界最神秘的地域,上山的人多,能下山的却少,而且据说不同的人在山上会有不同经历,很难一概而论……」

「上山者多,下山者少,有这么恐怖吗?」夜天一阵发毛。

老实说,他登山只是为找净魔石清洗妖气,浸沉仙气,方便以后行走仙域而已,而根本没想过要摧毁哪个宗派,叫板哪位帝君。却想不到,登山似乎比想象中危险得多……

「天邙山太神秘了,山上充满未知,所以本王……纵在此呆了上万年,亦从未敢冒险靠近。即便是骷髅族,也只敢于山脚盘踞,少有招惹山上的那些神明……」

夜天提到天邙山,也似乎令蛇人王联想起某些太古传说,某些很久很久前的故事,但对于这一切一切,他却看来顾忌甚多,始终不肯多说。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平缓的道:「尊者你身怀八转,跟寻常人不同,说不定真的能得到莫大机缘。在此,本王祝福你平安回来。」

夜天眼见蛇人王讳莫如深,似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再多问。之后,他亦不忘再三向对方抱拳言谢,才欠身离开。

时间紧逼,夜天是时候动身,继续赶路了。这次他为免重蹈覆辙,再次冒犯到蛇人族,便不敢御空飞行,而打算改走陆路,穿越幽林。但谁知道……即使不飞,仍同样会冒犯蛇人,躺着中枪。

「尊者,走陆路障碍多,很耗时的,反之本族领空通行无阻,你可以考虑飞行。」有蛇人如此建议,令夜天很无语。

怎么了,刚才还明言蛇人族空域禁飞,更为此大动干戈,要死要活似的;怎么一晓得他是所谓「雪斋传人」,领空就忽然能用了?真令人难以捉摸,无所适从啊!

谁知道,蛇人们接着下来的说话,还将令夜天更加无言。

「尊者请放心,蛇人族很开通的,空域可随便使用……」

「嗐,尊者赶时间的话就飞行啊,莫非是嫌本族领空肮脏,你不喜欢?」

晕。众蛇人初时还是很婉转的,只是在暗示,但见夜天因心理阴影,出现犹豫,迟迟未依从时,他们渐渐又不跟他客气了;最后这位女蛇人,更用起最直接的方法逼他飞行:耍性子,摆臭脸,直接念叨!

霎时间,夜天不禁有吐血的感觉,心想这帮蛇人还真别扭!飞也中骂,不飞也中骂,真难满足你们……

但到了最后,夜天似乎还是不得不飞,事缘当他摸出玄光镜时,这才惊觉:「百人团」的名额还在骤减,现在已只剩下九个名额!因此,夜天真的不能再拖,而必须靠飞行节省时间……

霍的一声,他转眼已离地飞升,开始踏空速行。这一次,蛇人王还给了夜天不少护卫随行,既是为免他沿途再受滋扰,抵达骷髅族后也好帮忙传话。

总之,面子真够大!

******

蛇人族与天邙山距离不远,出发后,夜天与侍从们大概只需再飞半天,便已抵达骷髅族的上空;鸟瞰四周,天邙山顿时尽入各人眼帘;壮阔的山脉,山峦起伏,绵延不绝,诸峰仙气与魔气并存,内藏无尽玄机,神秘莫测,无怪被称为禁忌之地。

众人徐徐降落,侍从们将先走一步,向骷髅族道明来意,夜天则留在远方等消息。趁这机会,他又悄悄摸出那块玄光镜来查看,这才惊觉:「百人团」的名额还在减少中,此时已从九个减至七个……。

夜天无疑是很着急,但同时间,也明白身上两项任务均急不来,欲速则不达,便只得无奈轻叹。幸亏有好消息,蛇人族的侍从很快就回来了,表示骷髅族愿意接见夜天,一切都很顺利。

「叶大姐的事,希望能圆满解决吧……」夜天双手合十,默默祈愿。他正在跟时间竞赛,既想尽快救出叶长诗,更不想再错过小仙子……

第六零六章:脑补帝威

话说回来,在蛇人丶骷髅两族的下人引路下,夜天很快已被带到山脚一座骨制宫殿,并获得骷髅族的长老接见。

她是一名人形女骷髅,全身神骨晶莹透亮,宝光闪泽,如同完美的凝脂;同一时间,身周还隐然有一重薄雾缭绕,强大的气机时隐时现,更显高深莫测。

夜天很少跟骷髅族打交道,在他眼中,所有骷髅不论老幼男女,看起来皆大同小异,因此瞬息间……还真不易看出这位女长老的真实年龄。她很可能已活了上万年,骨体却依然未朽,宝光烁烁,没任何老化迹象,其驻颜术造谐之高,令人惊叹。

老实说,天邙骷髅族高手丶奇人辈出,真的不能小觑。这位女长老还不是族长,却已经修到十阶中段,修为通天;想来蛇人全族都只有一名图腾,反观骷髅族……动辄一位长老均达十阶,其底蕴之深,由此便可见一斑。

看来骷髅族绝不易与,夜天必须慎防失言,获罪人家!

「这位人族的兄弟,听蛇人们说……你真的是雪斋传人?」骨殿内,女长老终于平缓的开口,打破了沉默。由于她是骷髅,没有血肉,其表情丶心情还真不易判断。

幸好,她对夜天倒是非常客气,一切礼节如数。一进殿,不仅给他坐白龙骨椅,还赶紧从体内召出一缕骷髅战魂,替夜天奉茶,招呼相当周到……

哦不,其实她沏的不是茶,而是上等狼血;妖界生物一向嗜血,而骷髅族亦不例外,招呼客人时,都喜欢拿出珍藏腐血,也幸亏夜天早已魔化,入乡随俗,不然还真不懂如何回绝。

「嗯……」

狼血精纯,那种独特的腥味袅袅升腾。夜天端起血杯,才浅尝了一口,已顿感心花怒放,脾胃舒畅,因而赞不绝口。自走出阴马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喝过血,饥肠辘辘,这杯狼血正好一举满足其「兽性」,大快朵颐!

「嗯,这里的口味跟阴马城不大一样,阴马城较陈腐,天邙山则重腥味,不过两种煮法,口感同样是一级棒!」夜天乃识宝之人,喝过上等狼血,全身气血畅通,齿角留香七日存,自然称赞不绝。

也在此时,他又无意中……瞄了那奉茶(血)的战魂一眼,只是匆匆一瞥,却竟留下了深刻印象。很奇怪,她应该只是个普通侍女,但不知怎地,夜天却觉得其气息很熟悉,很像某位故人,只是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

无独有偶,那位骷髅侍女……也似乎正以奇异的眼神盯着夜天。说实话,由于她是骷髅,没有瞳仁,只有空空的眼洞,所以正常来说根本不会有「眼神」;但此时此刻,夜天却发现其眼洞中,竟有些小光点在闪动,也仿佛有点湿润……

「咦?!」然而,就在夜天沉吟之际,骷髅长老却又突然开口,打断了其思路。

「这位人族兄弟,你真的是雪斋传人?」她似乎对那位雪斋主人很感兴趣,眼见夜天只顾品血,无视掉其问题,又连忙重覆再问一遍。

「雪斋主人,这个嘛……」夜天闻言,却不禁脑门一麻。

说实话,他对雪斋主人的了解,可能比人家骷髅族丶蛇人族还少,到底自己是雪斋主人重生,还是其隔代传人?为何自己的道宫是「雪斋馆」,天生就会禁术「妖灵八转」?这一切一切,他都毫无头绪。

然而,正所谓「演戏就要演到底」,夜天若(老实)说出实情,恐怕马上就会被当成冒牌货,给踢出骨殿了;故此无论如何,他都要装到底。

「霍霍霍-」

「不错,小弟确实是师承雪斋主人……」夜天并指一点,刹那间,身周的七魔兵,连同小黑蟒皆立刻全面实化,显示此乃货真价实的妖灵八转,如假包换。

「的确是八转,都多少年没现世了……」骷髅长老凝看着转轨,不知不觉下,双眼洞竟开始湛湛发光,看来已经动容。半晌,及至她辨认出小黑蟒时,则更是吃惊无比,不能自已,梦呓般道:「是姬女使!她曾说过,见黑蟒如见人,想不到黑蟒竟会在你身上……」

很震撼。夜天身上似乎有着太多迷雾,令强如骷髅长老者,当下亦无法平静。她先将那侍女战魂收回,接着,又连忙追问起「雪斋主人」的下落。

「呵呵……」

关于这方面,夜天当然得三缄其口,故弄玄虚,尽量避免露出马脚(事实上,他自己根本不懂雪斋主人身在何方,甚至连此人是谁也不懂)。然而,随着对方锲而不舍的追问,他又发现越来越难含糊其辞,忽悠下去了,而有必要编造一个像样的故事出来。

「怎么办呢?」夜天绞尽脑汁,苦苦思量着。其实,既然所多人丶不同人,包括判定司丶魂侍丶夜叉王和姬八妹等等,都曾讲过多少「雪斋主人」之事迹;那最好的做法,似乎就是将这些形容丶描述整合起来,再编造出全新的传说,胡诌一番。

也在此时,他赫然想起了一个人,终于灵机一动,两眼泛出一阵异彩。

魂侍曾经说过,雪斋主人虽然是大魔星,但毕竟其时代已成过去,因此吓唬不少太多人;然而,夜天记得雪斋身后还有「某位存在」,一提到他,所有人都会流露出恐惧感。

好,不如就搬「这位存在」出来,看看能不能震慑女长老!

「事实上,不论是我,还是雪斋主人,这段时间都在隐密处闭关沉睡,不问世事,将近万年。现在小弟率先出关,至于雪斋主人……目前还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但他已经准备回归,短则一年,长则五百年;而且不仅是他,那位存在亦很快会回来……」。

夜天压下声线,不断故装神秘,故弄玄虚。这分明是在瞎扯,谁知现实中却非常管用,只要一提「那位存在」,女长老便勃然一怔!

「那一位存在……环顾天宇四海,他绝对是太古以来最恐怖的存在,连名字都是禁忌,就是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人敢直呼其名……」

第六零七章:曾经的存在

她看来很忌讳那位存在,光是提起他,已立时心跳加速,一阵焦躁不安。然而再过片刻,思量过后,她却又露出了犹豫,反覆扫了夜天数遍,问道:「如果那位存在回来,恐怕万界都要天翻地覆。兄弟,你知道他……还有雪斋主人,何时才会回归?他们会先在哪处现身,会见谁,并希望骷髅族怎样迎接?」

妈的,问的还真多!霎时间,夜天竟不禁暗中打了个大激灵,就生怕多说多错,引起怀疑。然而为免马上露馅,他还是设法故作镇定,并未变色,而只是微微眨了眨眼。

「几时回来?呵呵,正如我刚所说,短则一年,长则五百。对他们而言,千年仿如一瞬,该来就会来,才不会刻意定下某个日子丶时辰呢……」这一刻,夜天竟觉得自己有点像神棍,全在胡扯,却完全不脸红。而他说着说着,也渐渐回复了自信,于是决定反客为主,立起眼,反问起对方:「哎,难道长老不信小弟是雪斋传人,想找方法验证?」

这一招果然见效。女长老立时给吓倒,骨体后倾,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要过了很久,她才能慢慢回神,讪笑着回应:「不敢不敢不敢……这世上,哪儿有人敢用那位存在之名来开玩笑,不想活了吗?再说,你使出的确实是『妖灵八转』;这种功法,唯有雪斋的嫡系子孙才能传承,绝不外传,也莫能造假,本骷髅哪儿敢怀疑你的身份。」

夜天眉头一挑,趁机追问:「长老说得对,我们已闭关这么多年,完全不问世事,就是怕期间有人冒充,涌现大量山寨八转,鱼目混珠,有损雪斋系的声誉!」

「你放心,不会的。」女长老摆了摆手,叫夜天尽管放心,道:「冒充八转?此人必定是吃了豹子胆,离死期不远矣。现实中,根本不会有人敢这么做,所以妖灵八转已经消失多年,当世根本没有人懂……有的,岳家可能有人还懂,但也仅此一家而已。」

「岳家?!」夜天眉头一皱。他猛然想起岳枫,那个借岳家之名,在阴马拍卖楼恃势凌人丶作威作福的纨絝子弟,莫非雪斋主人丶雪斋馆等等都跟岳家有关?

夜天不是不想深究,但也在此时,他又赫然记起……这次到天邙山找骷髅族,不是来了解身世,而是为赎回叶长诗的!方才一时忘形,都差点把真正目的给忘掉了!

「还是先别管岳家了!多说多错,万一说错,问错什么话,那不但救不了大姐,更可能走不出这骨殿……」夜天自语着。

他已经作出决定,趁女长老还受到「那位存在」之凶名震慑,未拆穿自己前,就得赶快言归正转,道明来意!

「长老,小弟此行,其实有一冒昧请求……」夜天发觉此事很难开口,因此舌头打结,犹豫了老半天,但最终为了叶大姐,还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续说下去。

他告诉女长老,自己有名曾同生共死,有恩于自己的女仆,早前不慎被猎者劫走,之后更落入了骷髅族手中。虽只是一名女仆,但碍于两人早已建立深厚感情,不忍割舍,还望长老能够割爱。

「你千里迢迢,不辞劳苦,亲自从南州一口气赶来天邙山,居然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仆?」骨椅上,骷髅长老又再流露出疑惑之色,眼洞闪烁不止。也许在她这种位高权重之人眼中,这种小事交由下人处理就行,何必由雪斋传人亲自出面?

「长老,她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侍女。我们曾经患难与共,感情深厚,现在她被劫走,小弟有责任,也必须亲自救她回来。不然,我就是忘恩负义之辈,天下人都要看不起我!」夜天双拳紧攥,言恳辞切,看起来有些激动。

那么,女长老会否因而受感动,大发慈悲放还叶长诗?

「老实说,不过是个小侍女而已,无足称道……」骨椅上,她伸手轻摸颚骨,眼洞一阵闪烁,沉吟了半晌,才忽然慨叹道:「兄弟,不是不想还你,但她毕竟是骷髅族花钱购进的,我族从也从没放弃战魂的先例。我无所谓,但这里也有些长老……很讲原则,未必会轻易答应你的请求。」

「是吗……」夜天闻言后,心里立时如有石头一沉,微现失望。他暗中寻思:讲原则?东西本是属于我的,讲原则的话,是不是应还我才对?

不过他倒没拍案骂人,转念一想,叶长诗其实是一件……「贼赃」,是猎者们强抢,再于拍卖场转售骷髅族的,这种关系令夜天丶骷髅双方都很纠结,很不好处理。

不是吗?说起贼赃,其实买方和被盗者一样,都是受害者。假如物归原主,就是对已课金的买家不公,但若不还,被打抢的也不会服气。

总之,就是纠结。

这一刻,夜天是无论如何,不惜代价都得赎回叶大姐的,只是人家亦不理亏,又该怎样开口索人?

「嗯,不如由我先退一步……」渐渐地,夜天的心态有所改变,明白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让叶大姐重获自由,而并非争口气,要面子,那即使自己吃一点亏又何妨?

于是,他便想出了一个折衷方案:交换!对,若要骷髅族无偿归还叶大姐,他们恐怕不会同意,即使女长老心软放人,其同僚也很可能会有意见,并随时冲出来阻止,结果空欢喜一场。然而,夜天若改成花钱……拿真金白银将她买回丶赎回又如何??

「长老,我也不愿见骷髅族蒙受损失,但这位侍女对我真的很重要。这样吧,请你报一个价,小弟替她赎身!」

不错,钱能解决的就不是问题。这一刻夜天已经决定,即使要重价赎人,他也在所不惜!不过话虽如此,现实归现实,原来经过在阴马城连番竞投丶血拼后,他身上的钱(血晶)现已所馀无几,难再使出「大撒币」这一招了,那怎么办?

第六零八章:我的女仆变了贼赃

夜天思前想后,思来想去,最后为表诚意,终于决定……改拿宝物来交换!

对,大家没听错,他虽然没钱,体内却从来不缺神器,因此「大撒币」行不通,便改为「大撒宝」,用神兵来说动对方放人!只是不晓得,应该割舍哪一宗宝物才好?

「嗯嗯……」

趁这个机会,夜天再次盘点起身上各大神兵。

转轨上的天痕丶水雾战甲丶头骨杯丶招魂幡等兵器,均为「妖灵八转」上之重要部件,不可或缺,所以万万动不得,他亦舍不得送人。至于天虹仙弓丶紫翎魔弓两把宝弓,则由于是灵宝,即使夜天想送,两位兵魂也绝不会赞同。丹田里的那些镇魂瓶?却可能等阶太低,在人界废土管用,放到妖域则没有人看得起……

经过一番探搜,到最后,夜天终于锁定了一口魔兵:八冥修罗盘,心想此物可弃!

毕竟,这盘子只是其信手拈来之物,没投放过太多感情,加上它已在上次激斗中被魂侍半毁,几近龟裂,修复需时,因此弃掉也不会感可惜。

「长老,此乃八冥修罗盘。我知道,它是有所残缺,但苟以骷髅族的实力,修复它应该不成问题呗。小弟用它来换人,此交易很公平不是?」夜天心里想,用绝世魔兵来换区区一个小侍女,你们是赚翻了,该不会反对吧?

说罢,他便立刻掏出修罗盘,再并指一按,将它推到女长老眼前,在半空中悬浮着,并缓缓自转起来。

「呜呜呜-」

「公平……」骷髅长老一瞥见修罗盘,眼洞竟随即湛湛发光,状甚兴奋。她也是识宝之人,很快便意识到这魔兵来头甚大,品位超然,因而爱不释手,只顾目不转睛的瞅住它,一时间竟忘了回覆夜天。

「长老,小弟以它来换人,如何?」夜天有些无语,也生怕出现变卦,便连忙催促对方表态。

「这……年轻人你言重了,如此厚礼,骷髅族哪儿配受得起?请恕我们不能答应这项交易……」

女长老一边说,双眸依然死死的锁定着修罗盘,无法移开,而夜天听了她这番话,初时还以为人家想婉拒,未免大为失望,脸色一凝,未几更开始将修罗盘收回……

「且慢!」女长老见状急眼,便忙不迭摆手阻止了他,再三澄清:「你误会了,刚才我说这交易不公平,不是指对骷髅族不公,而是于你不公!试想想,你得交出八冥修罗盘这种异宝,却只能换回一个小侍女,我们哪儿过意得去?骷髅族无意亏欠雪斋传人,若你真的坚持交换,我方也必须回敬厚礼,等价交换!」

「嗯哼?!」夜天立时转忧为喜,也有点无语,事情的转折真够戏剧性,令人心脏负荷不来!

同时间,骷髅女长老说要「等价交换」,也绝不是在胡扯;未几,只见她拍了拍掌,便马上有下人……将一辆白骨战车开进大殿,并示意夜天过去试坐!

「骷髅战车?」夜天一阵侧目,扫视了战车几遍,总觉得似曾相见。它的设计绝对是非主流,前有两名马形骷髅拉车,后则有晶莹透亮,美如凝玉的骨座椅,却很眼熟,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噢!」忽然间,他灵光一闪,终于恍然:是石宫刻图,里面曾出现过这台战车!

不错,还记得白衣使者驱着黄金战车,接送小仙子到仙域的画面吗?那时候,夜天很看那台金车不顺眼,觉得它俗气丶土豪,于是便心血来潮,决定自制一台个性流的战车。最后,他终于设计出白骨战车,也万万没想到,竟会跟眼前长老给的这辆如出一辙!

「这……这是巧合,还是宿命?」夜天心头剧颤,一时间无法平伏。没错,自己是很喜欢这台白骨战车,但它的出现……却预表着什么?预表刻图中的预言都会成真,无法逆改?

根据刻图,小仙子是要当起守脉圣女,终生枯守仙域灵泉,而不能与夜天在一起的啊,这一切一切,夜天一直都在极力阻止它成真。若由此路进,他是否应立刻送还骷髅战车?

同时,就在夜天迟疑未决之际,女长老见他眼神恍惚,还以为是嫌战车设计古怪,于是开口问道:「嗨,白骨战车是雪斋主人当年的御用座驾,难道你们的口味丶风格变了,不再喜欢?」

「哪里哪里……呵呵,小弟只是闭关多年,太多年没坐车了,一时间不适应而已。谢谢长老,白骨座我很喜欢,也希望修罗盘对骷髅族有大用。」夜天连忙讪笑辩解。

事实上,他至此亦终于想通了。若真的宿命难违,那他纵是退还了骷髅族的战车,也早晚会有另一台送上门,避不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赏脸收下骷髅族的……之后,夜天还可名正言顺,催促对方快交出叶大姐!

「年轻人,你不用焦急。事实上,你们早已经相认了。」忽然间,女长老流露出怪异的眼神,而这也令夜天莫名奇妙,分明没有看到叶大姐啊,难道是自己眼花了,瞎眼了?

长老没直接回答夜天,紧接着,她却摸出了一块小石板,再轻轻一点,将它打到了夜天面前,并垂悬起来。

「叮-」

夜天双眼微眯,立刻辨认出这是什么,正是那种用来封存战魂的石刻板,类似枯藤丶辰灭的图腾碑!在妖界混久了,就会发觉炼魂术其实十分普遍,战魂到处都是,几乎所有世家大族都会豢养一票,实在毋需大惊小怪。

乍看之下,石板上有个小圈,圈内投影着一具人形头骨,看样子,应该就是它封存着的战魂了。

「出来吧,跟你的主人好好团聚。」女长老拍了拍掌,再从骨椅上……向小石板点出了一道无华真气,霎时间,里面的骷髅战魂便获解封,开始从小圈中钻出来!!

「嘎崩嘎崩-」

对,大家没有看错,那人形战魂确实正从石板中缓缓冒现,先是头骨,接着是臂骨丶胸骨,再之后是双腿,到最后,连整个人都彻底脱困,重获自由,不再被骷髅族操控了!

第六零九章:太骨感

很明显,她就是刚才替夜天奉茶(血)的小侍女,而她和女长老,虽同样是骷髅,两者(在外表上)却仍有着明显分别。长老的骨体晶莹透亮,如同美玉,侍女则黯淡无光,骨上还遍布黑斑;长老气机强横,霸气尽露,侍女的则几乎完全感应不到,看来她甚至未曾习武,不是修道者……

「过去,和你的主人好好团聚吧。」女长老柔声开口,将这句话又重覆了一遍,同时也更令夜天摸不着头,心想莫非叶大姐会隐身了吗,怎么还是没看到她?又或者……

「又或者,大姐其实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这骷髅就是她……?」突然间,夜天萌生出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于是又立起了眼,在她身上反覆连扫几遍,寻思:这骷髅的气息这么熟悉,不会真的是叶长诗吧……

但,从小侍女的反应看来,却似乎……不幸印证了夜天的不祥预兆。

「师父老大,呜呜……」小侍女不断哽咽。糟了糟了糟了,这道声音分明是叶长诗的,而且除她以外,还有谁会称呼夜天为「师父老大」?

霎时间,夜天有种要晕死的感觉,下巴都快将掉下来了。骷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你会变成这样???!

对上一次见到叶长诗时,大家还在人界「一叶居」,当时她仍是好好的,还有血有肉,健健康康,但怎么几经转折后,却会被折腾成这样子,变成了骷髅?夜天不能接受!

「师父大哥,我……呜呜呜……」

这一刻,夜天一阵冏嘴丶愕然,反应不过来,而同一时间,叶长诗的情绪却是非常波动,眼洞中水雾迷蒙,终于……她再不能自已,噗的一响,便伏倒了在夜天怀中,顷间泪崩,泣不成声。

「大妹子……」一时间,夜天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懂如何反应;在潜意识驱使下,他臂弯一展,紧紧搂住了叶长诗,两人深深相拥……

主仆俩终于能团聚了。只可惜,一切都变了,已经变不回以前那模样,变不回以前在「一叶居」,那种纯纯丶家一般的感觉。以前的叶大姐是肉肉的,但她现时却失去了血肉,相拥时摸下去,竟变得很骨感……

怎么会这样?看着叶大姐这样子,夜天各种心酸丶鼻酸,思绪一阵杂乱;而渐渐地,这股无力感又转化了成愤怒,变成了不忿。接着,夜天又轻轻松开了叶大姐,缓缓抬头,冷咧的丶直勾勾的瞅住了骷髅长老。

「怎么会这样,你们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夜天怒不可遏,几近歇斯底里,此时此刻,真想直接把女长老给拆了骨。他相信这绝不是魂族猎者干的,猎者们只是将叶大姐炼成战魂,却没化掉她的血肉……

因此,罪魁祸首是骷髅族!一定是他们接手后,想将叶大姐同化为骷髅,侍候族人,才会将她弄成这样……这些人罪无可恕!

「你们……」夜天狂怒,瞬间难以抑制,还差点脱口骂脏话。但幸好……在最后关头,他还是能及时(稍为)回复冷静,把话吞了回去,不致冒犯到女长老。

一轮激愤过后,夜天终于醒悟到,此事其实也不能全怪骷髅族。

不是吗?想当天,叶大姐都是人家合法课金买的,又不是打抢,绑票得来;站在骷髅族的角度来看,战魂到手后,他们爱怎样「改装」都是自己的权利,合法合理,夜天又岂能怪罪人家?

于是,他没有再诅咒骂人,而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长老,有没有办法让她血肉重生?」至此,夜天已完全冷静下来,当下只是怔怔的,希冀的凝看着女长老,语态平缓。骂人无济于事,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帮叶大姐变回「正常人」;这方面,骷髅族或许有法子。

然而,女长老虽修为强绝,神通广大,这次却恐怕要令夜天失望了。

「很遗憾,此事还不好说……」女长老微微摇头,面有难色,轻声道:「我族毕竟都是骷髅,修的也全为骷髅功法,有自身的限制。想将人转化成骷髅,没问题,反倒把骷髅变回活人,却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算什么意思?」夜天眉头一皱,刚刚平伏的情绪又再波动起来。女长老若不是十阶圣者,自身宝体强悍,也具有震慑力,夜天还真的会直接肢解了她,各种断头丶拆骨来泄愤!

同时,女长老眼见夜天这么激动,却也是大惑不解。

「请恕本长老不理解。当年的雪斋法力通天,战体百变,可随时改换形貌;或是人身,或是骨体,又或变成巨兽,总之肉壳乃身外物,也随时可切换,所以你们根本不应在意外表……」

这一刻,长老正尝试循循善诱,但却听得夜天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他也这么想:你既然说外表不重要,亦随时可变换,那为何又没法帮叶长诗恢复血肉?

女长老见状,竟不禁轻轻摇头,再伸出右手,紧捏着左前臂……蓦地,但闻咔嚓一响,她的臂骨便赫然被折断了,再砰的重重坠落地面,并开始慢慢沙化丶消失!

「前辈,你……」夜天咋舌,顷间目瞪口呆,不懂应如何回应。

同时间,女长老纵已失去一臂,却依然神色自若,未见喊痛,也没有呲牙咧嘴,大呼小叫。对她来说,一条手臂仿佛不算什么,可如弃敝屣。紧接着,惊人的变异又出现了!

「淙淙淙-」

很震憾。须知左臂才折断没多久,但其后一晃眼,一条全新的替补便已经长了出来!先是臂骨,后是掌骨,最后是指骨,形状还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这……」夜天瞠目结舌,这条簇新的手臂,可谓接合得天衣无缝,浑若天成,就像从来没折断过一样。

同时,女长老正抚摸着新臂骨,并轻轻一吹,状甚满意;未几,她又缓缓抬头,看向夜天,语态平缓的道:「只要迈入十阶,骨血便可随时重生。到了这境界,肉壳丶骨体丶臭皮囊……真的不再重要;骨头全断吗?不要紧,只要元神还在,届时但需心念一动,瞬间就可全长回来。年轻人,你传承雪斋一脉,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可能不懂吧。」

第六一零章:天赋决定命运

一轮沉默。

夜天想了很多,也悟通了一些奥义。女长老提及血肉再生,实在颠覆了他对自身丶对战体的认知,霎时间,夜天像进了一个全新的修练领域,眼界大开。

血肉再生!是的,就如长老所言,只要境界够高,便能够彻底超脱肉身,到时候,长相丶外表丶容貌都将不再重要,又或者说,届时但需一动念,一点指,便可帮叶长诗血肉重生,恢复旧貌了。

夜天想通了,他应该超脱俗念,别再计较叶长诗长什么样子!

「前辈所言甚是,夜天受教……」骨殿里,夜天长身而起,深深作揖,同时间,亦不忘代叶长诗再三感谢长老。

不错,他与叶大姐,最重要是能团聚,容貌长怎样反是其次……别误会,夜天并不想她继续当「骷髅」,而叶大姐平时爱美丶爱打扮,相信也很难接受自己变成这样子。然而,现实归现实……

对,谁都想做貌若天仙的大美女,而不是幽深诡异的骷髅头,夜天深谙此道,但同时也得接受现实:罪不在骷髅族,再骂丶再槽丶再怨,甚至铲平天邙山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登十」,或找一个十阶的人族圣者,助叶大姐回复肉身。

这,亦将成为他下一个主线任务!

「谢长老。我们主仆俩能再重逢,夜天无言感激!」

夜天再次欠身,至此,原本「赎回大姐」的支线任务已经(半)完成,他真的可继续上路,往天邙山净身了。不过临行前,难得有位活祖宗在眼前,夜天自然要趁机多打探些山上,尤其是那颗净魔石的情报,有备无患。

「嗯,你千里迢迢赶来天邙山……是为了净身?」骷髅长老得知夜天登山之目的后,竟感到有些诧异。据她所说,净魔石乃大凶之物,人们避之则吉,而登山的冒险家,一般也只是为碰运气,寻机缘而来,而并非想净身的,所以通常会远避净魔石。由此,她对这颗奇石,甚至是整座天邙山都了解不多,很难整合出各种「登山指南」丶「登山懒人包」来给夜天。

「你们骷髅族就盘踞于天邙山脚,距离这么近,难道真的没兴趣去深究?」夜天觉得不可思议,当即皱眉追问。

「唉,天邙山啊,那可是全妖界最神秘的地域,鬼神莫测啊;一不提防,登山者随时死无葬身之地,试问谁还敢轻身犯险……」

很无奈。女长老所说的,她对天邙山之认知,其实也跟之前蛇人王大同小异,没什么亮点。总之,就是山上充满隐秘,吉凶难料,登山者多,下山者少,而且十个不同的人上山,会看到十种不同景像,极其诡异云云,这些夜天都早已知晓。

「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景象?可否再详述一下……」夜天至此已几乎放弃,心想若再问不出任何有用情报,便会正式欠身告辞。

谁知道,这次他倒是有意外收获。

「据说,登山者会遇到什么,是看个人天赋和境界的……」

咦,似乎有新意!女长老一提出「天赋」二字,夜天便旋即精神一振,眸泛奇光,专注听她说下去:「说实话,能从天邙山活着回来的人并不多,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据闻,天资越低丶实力越弱的人,看到的幻象会越凶险;反之,你天赋越高,境界越强,登峰时四野则会相对平静……」

女长老说,数千年前,骷髅族曾经组团登山涉险,当中有七阶丶八阶丶九阶和十阶修者。结果,那七阶的看到山崩幻象,八阶的遇见暴雨,十阶的被冥兵袭击,这些人最终都埋骨大山,没能回来;唯独那九阶骷髅,人称五千年一遇之奇材,就只有他,没有看见异象,仅被毒蛇咬了一口,最后能侥幸逃出大山,返回主营汇报各人战况。

但纵然如此,那骷髅日后亦因剧毒侵骨,屡治不愈,终致天赋丧失,泯然众人,落得极悲惨的下场。自此骷髅族引以为戒,所有长老丶圣者丶王者顾及风险,皆不敢贸然登山,而肯上去的……都尽是一些资质平庸的投机者,平时功夫练不上去,才冒险上山碰机缘,刷脚气,以期一举改变命运。当然在这群庸材当中,登上后能生还的更是寥寥,屈指可算。

「那我呢?」夜天见女长老说得如此恐怖,自然很想知道自己会遇见什么,便连忙探出脖子追问:「小弟才修到八阶,连图腾也不是,是否代表……一定会碰上雪崩丶暴雨,各种倒霉?!」

女长老摇头道:「这真不好说。你是雪斋传人,身世特殊,本长老才不敢妄断。总之,万事小心。」看样子,她应该是对天邙山甚为顾忌,因此才透露了这么一点点,此后便不想再多说。

夜天也不好强逼人家。女长老既有难言之隐,修为亦远远比自己强,在这情况下,夜天确实是拿她没辙。

「告辞。」

到最后,夜天将白骨战车,还有魂体状态的叶长诗都一并藏进丹田里,接着便一阵抱拳,转身走出骨殿。他相信,久别多时,叶大姐一定有很多话想说,许多委屈有待倾诉,只是骨殿里不方便,那就到外面无人处才解决吧。

******

「大妹子,你有什么想说就说,我借耳朵给你。」

骷髅族盘踞天邙山麓,依山而居,建筑群较为疏落,因此所谓的「僻静处」绝不难找。其后,夜天一见四野无人,便马上释出叶长诗,随她倾诉。

「师父老大……呜呜,我好可怜,好委屈啊……」。

叶长诗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瞧见夜天就泪崩了,霎时间,无尽泪珠夺眶而出,泪如雨下。她开始絮絮不休,接着下来,基本上都是她在讲话,夜天在听,夜天的功用只是借耳朵而已。

叶长诗说,她自从那次(从一叶居)负气出走后,便一直命途坎坷;先是被凌月宫御婢掳走,受尽不人道对待,之后又遭紫玄上人带到妖域,再辗转落入猎者手中……

第六一一章:骷髅你最美

对,正正是这帮畜牲,将叶长诗炼魂,令她自此失去肉身,只能封存石刻板内,过起暗无天日的苦日子。其后,她又被猎者们拿去拍卖,并终于获骷髅族选中;说实话,骷髅们对她还算不错,至少比暴虐成狂的众猎者好,然而他们却也固执得很,竟规定侍女不能有血有肉,而必须被同化为骷髅(口味真重),结果,叶大姐便惨被转化成现在这样子。

「大妹子……」夜天一阵鼻酸,连忙把叶长诗搂进怀中,抚慰着她。半晌,他又渐渐露出坚定的眼神,捏拳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为师定会想办法……尽快斩道登十,还原你的肉身;即使斩道不成,也会找个人族圣者治好你!总之,此事包在师父身上,你可以放心了!」

「呜呜呜……」叶长诗再次泣不成声。

「看见你变成这样子,为师也很心痛,只是……恐怕……短期内,你还得当骨头当一阵子,委屈你啦……」夜天忽感气氛太过沉重,太过伤感,便决定一转话锋,和大姐开个玩笑,道:「其实……人有美人,骨头也有美骨,当骷髅也可以美美的啊,你适应自己这样子了吗?」

「噫,我不依!」叶长诗娇嗔,当即一把推开夜天,并紧攥骨拳,一拳接一拳的擂打起他。片刻后拳头累了,她便弃拳用腿,一边乱喘,一边叫嚷:「死鬼……我不依,我不要当骷髅,丑死了,丑死了,丑死了,呜哇哇哇!」

大姐一时激动,还无脑尖叫起来,「呜哇」之声直传远方。

「喂,低调!」夜天一阵哆嗦,连忙捂住了她的骨嘴,就怕会惊动丶引出其他骷髅。届时让人家看见……这一人丶一骷髅纠缠不休,你追我打,实在是「成何体统」,势必令夜天尴尬不已!

最终,夜天为了安抚叶长诗,令她噤声丶别吵,便唏哩哗啦的,从丹田处捡出了一堆金饰,再向她勾指头,道:「来来来,我知道你喜欢穿金戴银,那就……都拿去打扮一下!」

说罢,他挑出了一条银链,还有一个金牌子,都给挂在叶大姐的胸骨前,然后,又替她穿上玉镯子……

「好看吗?」夜天继续讪笑。

「噫,丑死了,不要不要不要!」叶长诗很气恼,左脚随即一踹,并抓狂似的甩脱了玉镯子,再狠狠一扔,将它掷还夜天身上。

接着,她又将一轮挥拳丶狂踹,像发疯般叫嚷:「呜呜……丑死了,本姑娘要做人,不要当骨头;连最丑的女人,也比最美的骷髅漂亮,我不要我不要……」

夜天很是无语。紧接着,自己似乎还得继续挨拳,挨半个丶一个时辰,让叶长诗尽情宣泄,她这才开始冷静下来。

「蹬蹬蹬-」

然而,就在叶大姐抓狂发飙之际,蓦地,夜天却感到体内一阵异动,有些不对劲。他往胸前一扫,只见不知何故……本来隐藏着的转轨,竟离奇的自主显化了出来!

不对,其实说是「转轨显化」并不完全准确,事缘八魔兵当中,七宗皆没显化,就只出现了最后一转:那具骷髅!

骷髅实化后,就一直在夜天身周霍霍盘转,初时转速极快,只能见到一道道虚影,令人头晕目眩,不过片刻后,转轨骷髅又开始逐渐减速,越转越慢,不再是掠影,而可看清其眼耳口鼻了。

忽然间,夜天竟觉得转轨骷髅长得有点像叶大姐……真的吗?夜天稍有怀疑,毕竟人看骷髅,就像人看老虎丶白狼丶狐狸(或他生物一样),总之凡非我族类者,都会有感人家全长得一模一样。

「咦,不对,这绝不是巧合……我明白了!」突然间,夜天恍然大悟,眸泛异彩,终于明白转轨骷髅为何会显化了。

原因很简单。实际上,八转丶八魔兵一开始时都只是投影,都在寻觅相应的,可兼容的实物,而一旦寻见,两者就会立刻融合为一;或者说,是将那宗实物吸纳到转轨上。

在此之前,转轨幡子已找到白骨幡,转轨妖甲也招纳了水雾战甲,如此类推。现在,转轨骷髅似乎也找到了目标,他锁定了叶长诗,要强行吸她过来,与之融合!

「难怪总觉得转轨骷髅长得像叶大姐……嗯嗯,其实这主意不错!让大姐加入转轨,成为『妖灵八转』之一员,以后就不怕她走失,或者被抢走罗!」夜天自语。

就这样吧!这一刻,他既已拿定主意,便不再阻止转轨,反而加以配合,连连倾注真气,加速转轨骷髅与叶大姐的融合过程。

「呜呜呜-」

如此再过一会,叶长诗便彻底消失了。她已经被吸纳到转轨上,取代转轨骷髅,成为「妖灵八转」的一份子;自此,将会和其馀七魔兵一起绕体盘旋!

「哎哎……大妹子你放心,水雾丶天痕丶招魂幡他们都很友善的,不会欺负人,也从不会和其他团员碰撞,你以后乖乖跟着转就是了。」夜天拍了拍叶长诗,讪笑连连。至此他才醒悟,自己像是强行吸她到转轨上的,事前从没徵询过其意见,获得其首肯……

「大妹子,你在转轨上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头晕?」夜天再度讪笑。

「晕……头很晕……救命!」说实话,叶长诗乃不会武法之人,却忽而被强塞到转轨上,没脑儿的转个不停,顷刻间,自然会感到天旋地转,晕头转向,亦忙不迭向夜天求救。

「晕……我头晕……哇!」。

「不好意思。」夜天见状,除了苦笑,也马上去调整(转轨的)转速,让它别转那么快。接着,他又不忘向其馀七兵传音:「嘘,各位请注意,现在有新成员加入,暂时还不太适应,大家就张就一下,转慢一点呗。」

兵主有令,七魔兵不得不从,于是都全面迁就起叶长诗,减慢速度,别碰着她。那好,至此问题应顺利解决了吧……不,如果你这么想,就是太低估叶大姐了,她不投诉转速丶投诉头晕,就会去投诉别的。

第六一二章:天邙

「我不要当骷髅,我想变回人……」叶大姐又再各种嘟嚷,各种呱呱叫,甚至啜泣,总之嘴巴就是闲不下来。

夜天十分无语,但却又拿她没辙,只得唯唯。不过他不介意,也不代表其馀七转将会哑忍,愿意和平相处下去;夜天有预感,别的魔兵早晚会看叶大姐不顺眼……

尤其是小黑蟒。这条守门蛇最有个性,孤僻得很,该如何说服她去接纳叶大姐呢?

夜天沉吟:「算了吧,以后的烦恼,以后才处理呗。时候不早,该出发登山了……」

不错,别忘了他需要赶时间。而一想到时间问题,夜天便急不及待拿出玄光镜,查看剩馀名额。

「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只剩五人?!天啊……」夜天心中一凛。他没眼花,镜中确实仅剩五个光点!

没时间了,他还来得及征仙吗?

******

天邙山脉。

群峰起伏,绵延无尽,看不到尽头。十万大山,壮阔磅礴,既有光秃秃的荒山,绿悠悠的青山,也有白皑皑的雪山,这里堪称全妖界最神秘的地域,果然名不虚传。

有人说,净魔石深藏于荒山群中,相当隐密,非有莫大机缘不能寻见。对此,夜天在几经琢磨后,自觉可信,便决定朝那个方向进发。

登山前夕,他忽然记起了女长老的劝戒:山上危机四伏,不同的人,会看见不同的可怕幻象,境界越低,异象就越恐怖丶离奇,因此务必谨慎。

「此话当真……?」

夜天琢磨着这番话,不懂得有多可信。天邙山真的会感应各登山者,并按照其修为强弱,调节幻象之难度?至此,他又灵光一闪,忽发奇想:但如果我不存在呢,那又如何?如果天邙「山神」感应我不到,还能够降劫吗?

就此,夜天便决定尽敛气息,不仅是隐藏转轨,而是将整个人没入于大气中,眼看不见,耳听不到,无声无息,极低调地潜行登山。如果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连大山都感应他不到,岂不就能避过所有幻象丶灾劫了?

然而,夜天马上就会发现:这想法根本是一厢情愿,太天真了。

「轰隆-」

忽然之间,一道天雷劈落,闪电不绝,顿时吓了夜天一大跳。此情此境,不正是渡劫时的样子吗?

然而,这才仅仅是开端,他的麻烦还远远未终结。

「隆隆隆隆-」

不知从何时起,荒山之颠,居然形成了一群野狼,一群饿狼,成百上千,它们合加起来,就像一团黑压压的庞然大物,正在蠢蠢欲动。

很明显,狼群的目标就是夜天。肚子饿了,饥肠辘辘,自然得去寻找丶撕吃猎物。

「擦,我分明已隐去气机,怎么还是会招引出一票灾星?!」夜天初时不得其解,但幸好他并不笨,很快,就意识到隐去气机,只是自作聪明取巧而已,根本瞒不过天邙山神!

更糟的是,都说这山神喜欢「恃强凌弱」,修为越弱,所见的幻象便越恐怖;在这情况下,那夜天选择装逼丶装小白,把气机无限下调的话,(一旦被山神感应得到,)便岂不等于自招逆天级,最难应付的灾劫?

笨死了!

「我错了。看来天邙山神灵觉极强,根本瞒他不到,不行!」觉悟后,当前的燃眉之急,是要挡住天劫,和消灭那群饿狼。而到了这关头,夜天亦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便马上停止装逼……

刹那间,其气机大爆发,震得山摇地动,惊心动魄,天虹丶紫翎两把宝弓亦立刻摄到手中,蓄势欲射;唯独「妖灵八转」依然隐藏,这是他的底牌,还未想一下子全祭出来。

「呵呵,紫翎和天虹,都是天狼战神当年的修道圣器。狼克狼,收拾你们应无难度!」荒山上,夜天点出真气,扳弓搭箭,向狼群怒喝;他有信心,只要蓝箭连发,全歼这群恶狼不成问题。

但也在此时,惊人的变故又出现了!

「呜呜呜-」

事实上,夜天此时只是在扳弓恫吓,箭还未射出,却不知因何……突然间,狼群都尽露出惊惶之色,不停瑟抖,不停后退,而再过片刻,它们更开始各种虚化,一只接一只的消失!

对,的确如此。这群狼真没用,还没扑过来,撕碎夜天,填饱肚腹,便忽而无声无息地开始沙化,直至彻底蒸发,化为虚无,可真是雷声大丶雨点小,一群废狼!

变故还在发生。事实上,只要天虹丶紫翎双弓一晃,其后转眼间,不仅是狼群,就连漫天的雷海丶电海亦突兀的静止了,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夜天还未及祭出天痕,吸收「养份」,它就完全被消音了,既离奇,也委实「可惜」!

「嗯嗯,我明白了……」

夜天是聪明人,只需脑筋一动,便明白到野狼丶天劫都绝非无缘无故消失(更不是被他吓退),而是另有原因的。

实际上,都说天邙山幻象,会根据登山者之强弱而调节,功力强则幻象弱,反之亦然。刚刚夜天刻意敛去气息,令「山神」误以为他是脆脆,结果便搬出了(最凶险的)恶狼丶天罚来招呼他们;但,当夜天其后一祭出双弓丶气机爆发,山神便马上察觉刚才「出错」,于是连忙调低难度,调节幻象,喊停天劫,并将狼群收回!

「呼呼,原来虚惊一场,以后不敢再装逼了!」夜天暗暗庆幸,但与此同时,也未敢有丝毫松懈。他很清楚,山神现在只是调低了难度,而并非已放过自己,在此之后,各种幻象仍会陆续有来。

这一刻,夜天以天虹丶紫翎双弓护身,气机不敛,未知又会触发出哪种劫象??

答案是……似乎没有。天劫丶恶狼消失后,一切都很平静,骷髅长老说过的雪崩丶山洪丶暴雨等等现象,都统统未有出现。然而,却正正是这种反常的平静,令夜天隐感不妥,总之心里就是不踏实。

「嘘,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只要劫象不出现,就继续前进吧!」最后,他总算调整了心态,明白畏首畏尾,草木皆兵并无助寻找净魔石,于是便不再顾虑那么多,继续速行,深入荒山。

第六一三章:调节天劫

走着走着,夜天还是感到气氛很不寻常。虽然四野情景没变,也没任何风吹草动,然而,他却生出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自己仿佛在梦游,已走进了一片虚拟空间,四周景物并不真实。

到底问题出于何处?夜天举目观瞻,环视着八方,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咦,好像……登山以后,就再没听过鸟鸣声!」

他忽然失声惊呼,心里亦一凛。自己的猜想看来没错,天邙山果然是一片独立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夜天虽未曾通过什么域门丶结界丶混沌裂缝等物,周遭景物亦不见有异,但还是在不知不觉间闯了进来。

很诡异。人们都说天邙山是全界最邪门丶最古怪的地域,果然非虚!

这一刻,夜天内心惴惴不安,萌生起退意,只不过……他很快便惊觉:退路已经闭封,或者说,根本就不懂出路在哪!

既然如此,夜天便唯有打消退走之念,并且攥拳自语:「嘘,反正不来也来了,唯有见步行步吧,现在先去找净魔石!」

但说真的,他其实也不懂净魔石的方位,就只能凭直觉丶凭想像前进,山路虽然平静,却也是吉凶难料,夜天不免忐忑。

继续走,继续走,如此又过了几个时辰,经过一段漫长而乏味的路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名人族老者。

乍看之下,此人白发如银,白袍飘飘,神情肃穆,气质很正派。荒山上,他正负手而立,并一瞬不瞬的盯着夜天。看着他,夜天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这三个字:老顽固。

「前辈,请问净魔石该怎么走……」夜天上了山这么久,才终于遇到一个活人,自然急不及待开口问路。谁知道,对方却似乎对他不太友善。

「你,何方妖孽?!」那老者刚正凛然,嫉恶如仇,额上仿佛写着「斩妖除魔,维护人间正道」等字,因此一见邪派的夜天出现,便随即面露不悦,当面喝斥。

没办法,此时的夜天,虽然没显化转轨丶魔兵,然而光是那一头银发,一双紫瞳,一身邪气,已足以令老道看不顺眼,并标签他为「邪魔外道」,当诛。

夜天却觉得很冤枉,当即将双眼瞪大大,摊手抱怨:「哎,我说前辈你有偏见,难道长得丑也是罪吗?」

「妖孽,当诛!」那老者就像是没听见,当下同样将眼睁圆,白发逆冲,昂首挺胸怒喝:「斩妖除魔,守护正道,此乃贫道天职。净魔之地,岂容妖怪作乱,诛!」

「擦……冷静!」夜天相当无语,亦随即本能的摆了摆手,一边阻止对方出招,一边抗议:「不公平!老前辈你都没看见我杀人丶放火丶诱拐良家妇女丶推老婆婆进河,一概没有,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我是妖魔,我何罪之有?」

老道叱道:「呸,看你外表如此邪气,怎会不是妖魔?邪魔外道,岂容沾污清净之地,现在,贫道必须替天行道!」

「擦!」夜天不禁腹腓,这家伙……看来真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光会讲圣地八股,不知变通;同时间,老道判辨所谓正邪丶仙妖的标准,居然……只是靠「以貌取人」?这水平,实在太肤浅了吧!

想到这儿,夜天竟不觉火气上涌,还真想一掌扇飞老道;只是转念一思量,又觉得这样好像对自己没好处,尤其是对方这种老顽固,多半受软而不硬。于是,夜天决定不扁人了,改为……喊冤!

「冤枉啊!老前辈,你知道我为何要来天邙山吗?我……就是想改邪归正,才长途跋涉,不辞劳苦,从老远赶过来找净魔石净身的啊。想不到我虽有改过之心,却还是因长得丑,被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中人处处针对,冤啊……」说着说着,夜天竟装出了很委屈丶很可怜的表情,相当逼真,就差没有挤眼泪,哭鼻子而已。

然而,顽固老头却显得满脸狐疑,看来不多相信夜天。

「改邪归正?哼,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正道崎岖难行,比邪道要艰险百倍,你如何证明自己诚心归正?!」这一刻,老头的语气依然冷咧,但(幸好)同时也垂下了剑,看来立场已有所软化。

「怎么证明?」夜天见状,便继续瞪眼叫屈:「喂喂,老前辈,你以为这里是旅游热点,小弟是来观光,赏花的吗?天邙山,可是全域最神秘的大凶之地哩,我这次登山,可是要冒生命危险,克服重重障碍来净身,来改邪归正的呀,这样做……难道诚意还不够大?!」

其实夜天并没胡扯。他因日后要在仙界立足,所以这一回,确实是为驱除妖气,凝聚仙蕴而来的,若以「正道人士」的惯常用语形容,就是「改邪归正丶弃暗投明」了。故此,他绝对不是吹牛!

与此同时,老者又再微眯双眼,反覆扫了夜天几遍,才狐疑的问道:「你……真的想找净魔石洗净魔气?」

「当然。小弟要旅游,要观光,也不选天邙山这种鬼地方啊,嫌不够危险吗?登山,自然是为了净身!」夜天反问,语气斩钉截铁。

「嗯嗯……」

白发老者沉吟,戒心似已大降,渐渐地,连原本绷紧的脸也转趋平缓。他真的很讲原则,只要确认夜天是自己人,是正道之一份子,就不再喊打喊杀,满口要替天行道了。

忽然间,夜天竟觉得这老顽固……还有点可爱!

「净魔石吗,唉……」这时候,老头又蓦地叹了口气,再缓缓扭头转身,点指向正北方。

「看到了吗?」。

虽然距离还远,夜天仍能勾勒出一个岗亭,在那里,好像有两名强者镇守。老头儿说,净魔石就在他俩身后,要触摸这颗奇石,还得先过他们一关。

「他们会很难缠吗?小弟才练到八阶,万一这两个瓜又是十阶大神,那怎么打,又得靠嘴炮忽悠?」夜天想要做到知己知彼,便趁机追问老头,叽喳个不停。此时他顾着说,竟要到差不多问完之际,这才惊觉……自己似乎是在问空气!

第六一四章:食古不化

对,很离奇。刚刚那一刻,老头还没有听夜天说完,整个人便凭空蒸发了,是莫名奇妙,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实在很诧异;情况便有如之前的天劫和狼群,都是来得突然,离开也突然,起灭只一瞬间!

夜天明白了,这里毕竟是天邙山,所有现象并不能以常理来解释;说到底,眼前的景物都是幻象。

都是幻象。登上天邙山,就一定会遭遇幻象,差别只在于强弱而已。之前夜天装小白,便被山神以恶狼丶天劫等幻象招呼;即使现在改以宝弓示人,幻象却仍会存在,只是换成了这票老顽固(及没那么凶险)罢了!

「谜一样的天邙山,谜一般的世界……」夜天环顾整片山脉,不知不觉间,竟生出了敬畏之心。

他继续前进,向顽固老头刚才所指示的方向进发,没多久,便已经来到那岗亭前。然而,此时夜天还未见到净魔石,却先被两位守关卫兵给拦住了。

他们都是人族老者,但,这也几乎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共通点。他们俩当中,左方的老人满头白发,一袭白袍,气质很超脱,整个人如有光环笼罩,道骨仙风。他,仿佛就是某位仙家代表。

至于右方的老人,气质则截然不同。他是「魔」的代表,全身黑衣,头发呈青色,眼角渗血,嘴角微歪,相貌很狰狞,看起来甚至比夜天还要邪气。

夜天被刚才那老顽固呼喝过后,对老人家存有阴影,此时看着眼前两老,竟不禁一阵发毛。其后,他也是要通过仔细观察,才意识到……这两人似有不同,感觉上并不是特别严肃,还经常挤眉瞪眼,表情丰富,予人一种调皮,甚至是「为老不尊」的印象。

这双黑丶白活宝,就这样驻立在岗亭前,打量着夜天,各种呲牙丶扭脸,样子颇为滑稽。

「嗯,纵然如此,他们也应该不是什么好鸟,还是可避则避吧。」

这时候,夜天见两老看起来不太凶,便心存起侥幸,打算予以无视,装看不见两老头,直接穿越岗亭。谁知道,他还是被人家给喝止了。

「小子你是谁,来这里干嘛?!」那黑衣魔人见夜天公然敢无视两人,随即眉心一凝,将其截停。

「我……我?」夜天指着自己鼻子,想了半想,便随口应道:「我……是来找净魔石的。」

「净魔石?就一块石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魔人显然未满意,于是脸色又再一滞,继续质问。

「哎,你以为我很有空,会专程来赏花丶观石?找净魔石,当然是为了净身啊。」夜天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即使说出了此行目的,魔人却仍未肯放过他,接着又再追问:当魔王还好好的,干嘛忽然要跑来净身?

夜天很无语,也开始感到不耐烦,但在未探明虚实之下,还是不敢出掌扇飞人家。结果,他唯有勉为其难,开口回覆两老:「为何要来净身?哈,没别的,就是因为厌倦当魔人了,想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做回好人,就这么简单!」

「厌倦?」魔人闻言后嘴角一翘,明显对此答覆极感不屑,当即叱道:「当魔不好吗?当魔有什么不好,可以无拘无束,想干什么就想干什么,不必受世俗礼法约束,多自由,也能活得多姿多采!」

说到这里,他还点指着身旁的白衣仙人,嘲讽起来:「你看这家伙,看看这所谓的『正道中人』!他这种人行规蹈矩,平时受尽那些道德礼教捆绑,都快喘不过气了,活得多累!我却不同,我自由自在,看谁不爽就扁,谁得罪我就杀,根本不用管世俗眼光。你说,当魔有什么不好?!」

魔人这样挑衅,自然把仙人气个半死,当即呲牙咧嘴,各种跳脚。未几,仙人也终于按捺不住,手插着腰,瞪眼反驳:「喂喂,老妖怪,你别要教坏这小子好不好?难得人家觉悟前非,专程来净身,归入正道,就好应多加鼓励,而不是像你这般处处打击丶奚落,知道没有?!」

「嗐,还是那老问题,正道有什么好,邪道又有何不好?正道人士处处受规条制约丶束缚,活得多累!」魔人不服气,又再指着仙人的鼻子叫嚣。

「呸,我看累的是你们才对!邪道坏事做尽,定会天天受良心责备,及被世人针对丶追杀,食不安,睡不好;过这样的生活,难道又不累吗?」仙人插腰反呛,脑门子黑线尽现。

就这样,他们俩便你一言丶我一语的闹个不停,竟不觉忽略掉夜天,令他变成旁观者了。渐渐地,夜天又发现这双活宝其实还挺有趣,事缘他们虽在争执,却始终只是「吵吵」而已,而不会真正大打出手;对他们来说,拌嘴仿佛也是一种情趣!

「我不累,你才累!」

「邪道没问题,正道才有问题!」

「……」

最终,魔人目测是说不过对方,于是又将夜天掺和了进来。他把夜天拉到身边,瞪眼叫嚷:「小子我再问你一次,为何要净身,为啥要跟那些迂腐的正道八股一般见识?!」

「呃,放开我!你们俩……真是老而不尊……」夜天腹腓,连忙挣脱魔人,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才应道:「唉,刚才不是都说了吗?当魔就得惶恐终日,我已经累了,厌倦了,不想再杀人丶打抢,欺负女人,吸血……所以才来净身,改邪归正,过新的生活!」。

晕,夜天找净魔石,分明不是因讨厌邪道,而是为了小仙子(按:泡妞)的,却还形容得自己多有「悔意」,多沧桑,多有正义感,是不是应脸红一下?!

不过当然……他这样回答,也只是能讨好仙人罢了,同时间,魔人却觉得那「杀人」两字份外刺耳,只见他不断在吹胡子,终于按捺不住,瞋目怒问:「杀人有问题吗?老子看谁不爽就杀,有何不可?杀人有什么问题?」

第六一五章:正邪大辩论

「杀人?杀人当然大有问题!」白衣仙人觉得匪夷所思,又旋即将眼睁大,准备加以驳斥。怎料,魔人却赫然阻止了他,再将夜天扯拉过来,逼其表态:「喂,老家伙你别吵,让这小子自己回答。讲,杀人有何不可?」

晕死。夜天没想过魔人这么霸道,实在无奈得很,只是他自觉功力不如,又不敢直接轰飞人家;在这情况下……看来唯有硬着头皮回答。

那么,夜天应如何取态?杀人。可以不可以?

老实说,他素来擅长嘴炮,不论是答「可以」,还是「不可」,都有办法自圆其说;然而现实中,他由于一心赶着通关,却是谁都不想得罪,那么……是否应尽量模棱两可,和稀泥了事?

夜天却发现有难度。没办法,毕竟怪老头们的立场南辕北辙,一个无恶不作,另一人则嫉恶如仇,两人互不妥协,令夜天很难骑墙,似乎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至少开罪其中一人……

既然如此,就不如向仙人归边,将「好人」干到底了!横竖他是来净身丶「归正」的,那就坚持正道立场,回答「不可以」吧。

「杀人?当然不可以!老前辈,或许你很享受杀人的过程,却有没有想过……被害者是无辜的?你杀人之前,有没有先问过他想不想死?」

夜天既已决定倒向「正道」,便乾脆将话说绝,以讨好白衣仙人。谁知他话音刚落,未见仙人称许,却已先被其对头魔人喝问:「呸,杀人不行,那打抢呢,打抢为何又不行?」

「当然不行!」夜天已定意将好人干到底,随即反驳:「你抢劫,你高兴,但失主怎么办?宝物失窃,他可是要蒙受损失的呀,你下手前有没有先徵得其同意?」

魔人说不过夜天,至此已开始跳脚:「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诱拐女人呢?那个妞能被老子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算是她三生修来福气,为啥你们正道之士又说不行?」

「这……」这次夜天倒是一怔。说实话,他真的不觉得「调侃良家妇女」有何问题,以前在人界,这种勾当自己就从没少干。不过他为了将好人演到底,还是得硬着头皮,违心的砌词狡辩(反驳):「嗐,即使……那婊子愿意私奔也好,但她的未婚夫呢,他的情郎又怎么办,该崩溃吗?你随便绿帽人家,有没有考虑过那男人的感受?」

「喂,谁说那个妞一定有老公,说不定她没人要?」魔人仍然不服。

「没人要?」夜天听了,竟禁不住歪嘴讥笑,道:「别开玩笑。老兄,能被你看上眼的婊子,想必也有几分姿色;漂亮的妞,怎会没人认投,莫非天下男人都瞎眼了?嗐,假如那小妞真的没人要,只有你看得上,那阁下就应该检讨检讨……自己是否口味太重,审美观出问题噜!」

「你丶你……」魔人被夜天如此打击,当下气急败坏,指头乱点,牙关不住颤抖。没法子,夜天在嘴炮方面太无敌了,谁敢挑战他,都注定会被气个半死。

最终,魔人还是按捺不住,竟一举揪住了夜天衣领,青筋暴现,厉声喝问:「呸,说到底,这还不过是你自己的标准而已,我可以不认同啊!正道就是这么虚伪,他们喜欢的,就认为可以做;自己不敢做,不能做,又眼红别人做得到的,就立令禁止。是非对错,话语权全在正道手中,道德界线任由他们来定,公平吗,公平吗,公平吗吗吗吗吗……」

他情绪激动,这次大喊,可真是扯破了嗓门,声传万里,回音不绝,也震得人耳骨作痛。幸好夜天沉着得很,未见吓尿,也未有陷入浮躁;此时此刻,他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只是轻轻推开了魔人,以免被他掐颈。

「君子动口不动手,前辈请冷静。我一直很冷静,也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冷静好吗?」一挣脱魔人,夜天便马上弹出几丈之外。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怕被掐死,而只是怕惊动那条守腰黑蟒,万一她突然发飙狂咬老头,将局面弄僵就不好了。

但,面对魔人指控正道虚伪,双重标准,任搬龙门,夜天又应如何回应?事实上,他刚才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其实已整合出一套完整论述,足以驳倒对方。

只不过,夜天却没有呼天抢地,青筋暴突的激动喝吼,骂街。他依然很平和,选择了微声传音:「你错了,正道的标准,其实从来没变。正道说,凡是不影响别人的事,便都可作;凡会影响到别人,令人受亏损的,就不可作;这种价值观,已几乎被全宇宙所接纳。杀人丶抢劫丶诱拐妇女,这些举动全部会影响到别人,所以做不得,是邪道,就这么简单!」

汗。夜天(半违心,半吹牛地)将话说完后,连自己也是一阵鸡皮疙瘩。真没想到,为了小仙子(注:泡妞),他自己竟摇身一变,成了正道的代言人,多不可思议!

话说回来,夜天这番大理论,可谓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正道代表(白衣仙人)听了自然非常满意,至于魔人亦是一阵语塞,无法驳斥,只能吹胡子丶乾瞪眼。

「你丶你……」

这一回,魔人似乎真的完败了,被击倒了,刹那间,他竟然开始沙化,逐寸逐寸消失在夜天眼前,跟之前的狼群与老顽固相同命运!

「嗖-」

夜天瞠目结舌,非常震撼。他从没料到自己的舌头这么厉害,居然仅凭三言两语,便将一个无敌魔头给击退了。

此后,夜天眼前就只剩下白衣仙人,而他也对夜天弃魔入仙的「义举」予以肯定,加以赞扬。。

「浪子回头金不换,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以后,也请你在这条正道上坚持下去。」仙人展颜一笑,还友善的拍了拍夜天肩头。

「呃,受教……」夜天感到汗颜,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根本并非有心「重新做人」。他很现实,此刻最关切的……仍只是找净魔石,便连忙追问仙人:「前辈,登山这么久,我仍然未看到净魔石哩,请问它在哪儿?」

第六一六章:谁才肤浅

「年轻人,别焦急……」

白衣仙人手捋长髯,缓缓转身,遥指向荒山深处。但也许是距离太远,夜天仍看不到净魔石的踪迹,只是勉强能勾勒出一个黑衣人,卓立于山尽头。

「擦,小弟还得过多少关,沙化几个老头儿,才能找到净魔石?难道连净身也是障碍重重,所谓的正道,原来如此崎岖?!」夜天肩头一垂,忽然大感泄气。

「放心,他是最后一关了。」仙人又再轻拍夜天肩头,微微一笑,尝试予以激励丶鼓舞。接着,他又指向远方的黑衣人,正容道:「不瞒你说,净魔石就在此人身上。至于他给不给,愿不愿意帮你,就全看你的造化……」

说罢,但闻嗖的一响,就连仙人自己也开始慢慢虚化,身影逐渐隐没于大虚空中,俨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夜天咕哝:「呃,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象,都是虚幻;天邙山上,大概只有假象才是真实的……」

就是了,夜天所认识的所谓正道当中,哪个不是虚伪矫情,假仁假义之徒,谁有白衣仙人那么清高丶超脱?正因如此,他很快便意识到这家伙只是幻影。

「别管他了,反正我也不是真心相信正道的那一套。现在此刻,先去讨净魔石要紧!」夜天自语着,很快就忘了黑丶白两老,继续走向远方的黑衣人。

「蹬丶蹬丶蹬……」

黑衣人也是个老头,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外表很粗犷;随身战矛上的骷髅图纹,则揭示了他是属于邪道一方的。

这时候,夜天正一鼓作气,大步逼向黑衣人,只是还未看到净魔石的影踪,便已被对方仗矛拦了下来。黑衣人通报名号,他叫做虚天。

「听说,你有魔王不做,偏要跑来净身?」虚天不待夜天走近,便已抢着瞪眼开口,语态很冷咧,看来怀有一定敌意:「正道中人虚伪,对人严,待已却宽;他们设下的行事价值,道德红线,只是为自己服务的,可随意改动。这群人……伪善丶表里不一,本尊真不懂你为何要跟他们混!」

「我刚才说过了……」荒山上,夜天心平气和,并不厌其烦的将理论覆述一遍:「正道的价值观一直没变,凡不影响别人的事,可做;凡会令别人亏损的事,则不为主流所接受,不可做,就这么简单,不服来辩!」

「呸,肤浅……」

这一套道德观,刚才曾被白衣仙人大加称许,也令到魔人哑口无言,无法驳斥。然而这个虚天听到之后,却显得极度不屑。

「小子,这世界复杂得很,人与人丶种族与种族丶生物与生物之间,关系错纵复杂,存在极多灰色地带,又岂能被一句话,一条规则简单概括?而且,你那条『不影响人』的准则存有破绽,刚才阿黑只是头脑不灵活,才没听出破绽而已,但本尊可轻松驳倒!」

「嗯哼,姑且说来听听。」夜天耸了耸肩,同时暗忖:若真的打起来,我一定不是你对手,但论嘴炮,能辩倒我的人还真不多。正因这样,他便无所惧怕,尽管叫虚天放马过来。

「我再问你一次,可不可以杀人?!」黑衣人双手抱胸,一边说,气机亦不停攀升,竟将夜天震退了两大步。

「不可以。杀人份属『会影响到别人』的行为,所以不可。」被推后,夜天迅速恢复平衡,回过神来,沉着丶平缓的应道。

「那抢劫呢,为何正道中人都说它有问题?」

「抢劫会令失主白白招受损失,也属于『影响到别人』的范畴,自然不可。」

「那诱拐妇女呢?」

「小弟都说过了。此举纵是两情相悦,女的甘心被拐,亦会令另一个男人被绿,非常丢脸,所以不行。」夜天又得将刚才的理论覆述一遍。

「好,那本尊再问你。」虚天绝不是省油灯,至此,问题似乎正越来越尖锐:「那么,正道容不容弟子饮血,让不让你们使用骷髅?」

「不让……」夜天微微一怔。

打铁趁热,虚天旋即继续进击:「为何不可?按照你的准则,喝血丶收藏骷髅这些事……都没有『影响到别人』,没有抵触你的准则,却为何还是不能,为何圣地仍然要管?你说,正道是不是双重标准,是不是虚伪?」

「这……」夜天支吾,也不自觉的后退了两小步。老实说,他早已将血当成水般喝,并将此视为嗜好,从不觉得有何问题。若不是为了净身而必须化身成「正道代言人」,禁止饮血,夜天必定嘲笑这种观念陈旧丶迂阔。

同时,虚天其实也说得有理。喝血与否,倒真的不会影响别人,只看个人喜恶;若是如此,正道确实没资格说长道短,或把那些饮血者标签成魔,再行声讨吧。

夜天默默思索,蓦地,他又像悟出了什么道理,双眸竟泛现异彩,整个人的层次也有所升华。

「前辈你错了……因为,世人除了被道德约束,也会受宗教所规范!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依我看,因别人受影响而不做的事,是为道德;不影响别人,却仍然不适宜做的,则称为宗教!」

夜天把话说完,其精神领域就像提升了一个台阶,骤然间,全身竟爆发出一缕无华斗气,气势陡升,将虚天逼退了几大步。

别误会,这并不代表夜天已一举斩道登九;他只是透过这场正邪大辩论,一下子彻悟丶想通了不少道理,令神识更加凝练,因而成功小爆一场。。

「虚天前辈……」这一刻,夜天头发逆冲,正一步一步逼向对方,(并装成一个「卫道天师」),冷咧的道:「妖魔,如果我不能靠道德来击退你,就唯有用宗教的名义!交出净魔石,给我!」

说罢,夜天全身又再喷薄斗气,将虚天越逼越后;然而这魔人却不甘受辱,转眼间……他已经回过神来,并且扫视起夜天身上的紫翎丶天虹双弓,再瞪眼道:「你……就凭你?单凭你身上这两张弓,便想逼我交出净魔石,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第六一七章:起灭天邙山

夜天十分无奈。怎么说,天虹丶紫翎双弓也算是上古瑰宝,品阶超然,这一回,还是它们首度被贬得一文不值,实在令人无语。幸好夜天底气充足,这番话并未能打击其自信心,很快,他已彻底回复至颠峰状态,并随即反呛:「『单凭』?谁说我身上就只有这两张弓,如果是,我又哪敢这么大声说话?」

「你……」虚天似乎预感到一些异常,刹那间,全身竟开始不停闪烁,似乎正处于沙化前夕!刹那间,他显得惴惴不安,声线亦不停颤抖:「本尊……当初是应双弓而生,假如它们不是你的底牌,不是你的极限力量,那我就要跟着消失……」

「呵呵,是吗?!」夜天闻言,再稍为一思索,便已经明白到是什么回事。

别忘记,天邙山的幻象会随修士之强弱调节,修士气机越强,幻象就越微弱;当初夜天装成小白,就曾经触发出一群凶狼,之后释出双弓「示强」,幻象便减弱成这个魔人;而事实上,夜天此时还隐藏着「妖灵八转」,只要将它显化(示强),幻象相信便得更进一步减弱,那就是说,「应双弓而生」的虚天便将无法维持其战斗力!

一想到这里,夜天便不禁邪笑起来,越来越腹黑。他知道,只要令八转显现,就能重挫对方锐气,简单容易,所以说话时也益发自信:「前辈你没猜错,双弓的确只是头盘。嘿嘿嘿,小弟身上的宝多不胜数,请问你想见那一宗……」

「你……你……原来双弓只是你的掩饰,真实的你……是另外一个人!」虚天没直接回答夜天,却似乎是想起了某个传说,刹那间,眼神中竟充满了惊恐之色,也不住在闪烁丶震颤。

「哎,前辈还没回答我哩,小弟宝贝多,你想看哪一宗?」夜天见状,当下自然得落井下石,进一步嘲讽打击:「看来……只要我变得越强,你便越弱。嘿嘿嘿,我看不必选了,将八转全给祭出来吧!」

语毕,随着他一掐诀,八转转轨便于瞬间显化;八宗魔兵,从天痕到妖甲,从小头骨到冥火,都纷纷在虚天眼前掠过,如同一颗又一颗的殒石,压逼得令人透不过气!

「妖灵八转,是你……」转轨面前,虚天脸色唰白,惊惶不已。他晓得自己的末日要来临了,临消失前,却吐出了以下这一句话:「你……你早祭出八转,就不会触发这么多的凶象。天邙山再霸道,也不敢跟雪斋对着干……」

虚天一边说时,状态其实已越来越不稳定,声音亦越发幽微。

他开始全面沙化,头在消失,颈项在消失,四肢丶五官都不断虚化;到最后,他整个人已只剩下一点光团,光团强闪了一下之后,最后的馀晖亦告落幕,不复存在。

起灭一瞬间。虚天本来就只是幻影,难以长存;现在,夜天只是令他提前夭亡而已。

「虚天消失了,那净魔石在哪儿?」夜天自语。

刚才,白衣仙人说过净魔石是在虚天「身上」,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没胡扯。虚天消失后,原处竟呈现了一颗悬浮着的黑晶石,就在夜天眼前视平线上!

「叮-」

晶石无暇,在空中缓缓自转。刹那间,它竟绽放出万丈神光,璀璨夺目,通耀全域。刺眼的强光,亦令到夜天一阵晕眩,甚至元神剧痛;他不得不蹬蹬倒退几大步,并尽量避免直视晶石。

「擦,这就是净魔石?!」夜天呲牙咧嘴,咕哝连连。他发现,这颗小石明显与体内的暗黑魔气,尤其是妖灵转轨相冲丶相抵触。

看来净魔石名不虚传,果然是全域最神异的仙石,能助夜天炼净魔气,倾注仙界神华。

「很好,不枉我踏破铁鞋,总算能找到你啦!」夜天暗喜,连忙强忍着刺痛,试图把小石接引到手中,开始净身。只不过……

想像容易,执行起来却困难得多。当夜天指头一伸,神识便再次被强光刺虐,霎时间,他感到元神欲裂,根本睁不开眼,结果只得飞弹出几丈之外,暂避锋芒。

「哎哟-」

连番的剧痛,令夜天流露出疑惑之色,至此,还应该继续下去,坚持净身吗?而到了现在……走到这一步才怕痛退出,功亏一篑,又好像很可惜不是?

就在夜天犹豫不决之际,忽然间,腰间的小黑蟒却探出头来表态,她有话要说!

「吱吱吱-」

这刹那,小黑蟒不停的比划丶晃头丶咿呀怪叫,仿佛在向夜天投诉,投诉净魔石的仙光太过强烈,令她甚感不适。未几,夜天的脑海深处,还呈现了八妹姬月寒嗔怒着的样子!

「八妹……」夜天一阵哆嗦,心想这位宫婢虽然忠心耿耿,脾性却极孤僻,很难打发,不禁头大起来。

「主人,这块怪石头令小黑很不舒服,你捡它来干嘛?」姬月寒娥眉紧蹙,眼神也极幽怨,其馀七婢都指她不好说话,完全没错。

「八妹……」夜天甩她不掉,最后只好讪笑着解释,自己将赴仙界,怕现在这魔性造型会带来麻烦,所以必须净身:「按照计划,我除了驱除魔气之外,还得暂以丹田的『仙灵七转』替代『妖灵八转』,来掩人耳目。此乃权宜之计,主人逼不得已才这么做,之后时机一到就会还原,请你体谅……」

「哼。」

姬月寒却当然不会谅解。她的立场,从当初的小金人丶小黑人之争时就非常明确:厌恶仙灵七转及其仙兵,偏好妖灵八转之魔兵。。

同时,姬月寒也是小黑蟒的女主,当初正是她派小黑蟒来保护夜天的;正因如此,当八妹得悉兵主想收回(包括小黑蟒在内的)八转魔兵,统统换成仙兵时,自然会无比气结。她先是赌气不语,指头在打圈,未几越想越生气,还再蹙眉吐槽:「主人,其他魔兵我不管,但你万万不能动贱婢的小黑蟒!」

「别动气……」夜天再次强调这只是权宜之计,时机一到,他就会马上换回妖灵八转……

第六一八章:羽翼未丰

但,姬月寒却依然不买账。未几,她又将脸螓扭向另一边,抿嘴咕哝:「嘘,其实……即使主人你非得去仙界不可,亦不必净身啊。我们学骑马,也不必将自己先变成马,不必先当马当一回,不是吗?」

「擦,八妹你太高估小弟了……」忽然间,夜天竟大感汗颜,旋即各种摊手丶耸肩,苦笑着回应:「现在情况是……夜天是一头老虎,要进马场;老实说,假如我是一匹十一阶的虎帝,那自然可以做回自己,为所欲为,在马场随便咬,随便撕;不过现实中……我却只是一匹小瓷虎,进场前若不先将自己变成马,就恐怕会被马场场主烤来吃了……」

其实他很想说,八妹,你以为我真的想净身吗?只是此刻的自己,仍未斩道,仍未足以横行三界六道,那就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呀。待日后成功登九丶登十甚至成了帝君,羽翼已丰时,自然可随时恢复原貌,释出魔兵!

「哼。」

姬月寒冷哼,似乎仍不体谅其兵主之苦衷。幸好八妹(相较叶大姐)仍然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呱呱叫,不会大吵大闹,接着下来,她就只是偏着头暗生闷气,不发一言,结果夜天也得以耳根清净,可暂时做回自己的事……

不过他倒也清醒得很,现在此刻只是冷战,八妹却未真正心服气;这样无视掉她,是早晚要付代价的。这满腹怨念,终将大举爆发出来。

「呃,这妹子真难缠!」夜天腹腓。不过也好,趁八妹现在赌气不语,耳根清净,他便可再次接引净魔石了。

事实上,夜天刚才顾着和八妹纠缠,已在不知不觉间忘掉痛感。现在,他又重新锁定起净魔石,缓缓踏前,全神贯注,打算将它吸到手中。

有道是「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做同样的事,而期望有不同结果」,这一回,夜天为免重蹈覆辙,其实也稍为调整了策略。由于深谙魔气与晶石相冲,会刺激到它,夜天便立即隐去八转转轨,尽量低调,以求不动声息,神不知丶鬼不觉的接近净魔石。

「锵-」

只不过,现实归现实,如果夜天认为可就此瞒过净魔石,他就错了。纵然他已隐去魔兵,然而体内的魔气毕竟仍未除净,结果当指尖一靠近小晶石,霎时间,还是照样勾动了一轮强光,差点致盲。

「咿哟-」

还好,这次的光度似有减弱,处于可忍受范围;夜天咬牙切齿,神情坚定,总算是挺了过去;随后,他更开始运劲于指,凭空一抓,把净魔石隔空吸来,悬浮于掌心上!

「咻-」

很神异的小石。它只有巴掌般大小,表面呈黑色,却蕴藏了海量仙气;一经释出,则璀璨夺目,几可通照全域。

夜天啧啧称奇,凝视了片刻,紧接着……便终于深深吸一口气,伸出食指,朝晶石的体表轻轻一按!

「咔嚓-」

净魔石可以碰吗?霎时间,夜天居然有触电的感觉,全身毛发倒竖,顿变刺猬。不仅如此,触电也令他瞬间失焦,只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自己像正被扯进另一片奇异空间,却完全不由自主,无从抵抗。

「呜呜呜-」

这一刻,夜天头昏脑胀,迷迷糊糊,整个人仿佛正于虚空浮游,漫无目的地向前飘。在这片空间内,时光恍已静止,千年犹如一瞬,夜天飘呀飘,飘呀飘,昏沉的飘浮了一段长时间,才终于接近陆地,开始徐徐降落。

「这里……是净魔石的内世界吗?」夜天悠然醒转,缓缓睁眼,顾盼起四周,立刻发觉景物已大不同。

这里不再是天邙山,而是一片暗黑世界,除了眼前的一座小石山……能自主发亮,透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外,其馀四面八方基本上都是混沌,都是虚空,没有月光,不见星辰,总之就是一片漆黑。

既然别处了无生机,夜天很快便将焦点放回那座矮石山上。它绽放着白色光华,无时无刻都有仙雾缭绕,仿佛是一块仙石;在这方世界里,它恍如黑夜中的晨星,神华四射,与四周的大混沌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明白了……」夜天忽而眸泛奇光,他至此才觉悟:原来眼前的矮石山……才是真正的净魔石。或许他应该鼓起勇气,将自己完全浸沉进去,让仙石吸走身上魔气。

「好吧,来!」

夜天深呼吸,然后赫勃然伸指,再度轻触小石山。他援引之前的成功经验,这一回,同样将转轨丶魔兵隐藏,尽量避免刺激仙石;就这样,便真的能无痛(微痛……不,是中痛)与石头产生起微妙感应!

是的。其实只要敛去魔气,自己就不会被仙石攻击,不会痛,感觉很玄妙,也很舒爽。但,只要稍微释出邪魅气息,净魔石就会马上发作,圣光迸射,锁定魔气,最终波及夜天全身。那可不是一般的痛,而是撕心裂肺的刺痛,痛得可瞬间昏厥!

「哇哦-」

夜天厉叫,随即把魔气收回,终止这个实验;也唯有这样,才能令净魔石平静下来,不再刺虐夜天,让他能稍为喘息。

「呼呼呼……」

在此之后,夜天其实大可继续压制魔气,避重就轻,防止自己被刺伤的。然而,这却明显是治标不治本,也有违本意!

没错,夜天当初登山的本意是什么?就是净身,驱魔聚仙!若因怕痛而尽敛魔气,不给仙石驱散,那岂不等同因噎废食,完全有违本意?

「对,看来净身无捷径,若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负痛释出魔气。痛苦越大,收获也越大……」夜天自语着,渐渐调整了心态,重新露出坚毅的眼神,攥拳低语:「来吧,再痛也忍!」。

夜天想仿效老侯那种坚忍不拔丶金枪不倒的气概,于是,便再度咬紧牙,把魔气引出体外,让净魔石驱散。然而……

然而,当他一这么做,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随之回来了。仙石的神光炼净了体外的魔气后,还将迅速转移……攻击起其神识!霎时间,夜天的元神像被各种鞭打丶戳刺丶电击,令他痛不欲生,连连厉叫,终于弹飞出几丈之外,不省人事。

第六一九章:无痛躯魔

「痛……」

夜天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过了许久才恢复意识,揉了揉眼,踉跄着站起。

接着,他匆匆检视了自己一下,却马上发觉不妥:体内魔气滚滚,遍布全身经脉,看来仍有海量的邪煞气息未被炼化!不妙,刚才几乎丢掉半条命,原来才驱除了一丁点的魔气?

「不行,这样进度太慢了!假如每隔几秒就得重伤昏迷一次,那我要花多久,才能完成整个净身过程?而且……届时我是否还活着呢?」夜天一阵哆嗦。他骤然想起那句老话:疾病治好,病人却死了,他并不想这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看来夜天需要改变一下策略。他不能再触碰仙石,强行净身了,这样是与自残丶自杀无异。于是他又视察起四周环境,这才醒觉:自己一直都只留意着仙石正面,却没尝试绕到另一边,看看背面又是什么状况……

「姑且去看一下,无妨!」

说实话,夜天也不期望仙石背面会有何不同,更不奢求那边能让他无痛净身,只是他现在横竖都束手无策,便不妨过去探究探究。

不看不知,彼端原来另有一番风貌!

「哇……」

眼前是一道悬空石桥,呈「一」字形,延通向远方,看似无穷无尽。其后夜天眯起双眼,凝神细观,这又发觉:神桥尽头,似乎还有一重金色台阶,俨如「天梯」,直通苍穹,是通往这方世界出口的吗?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走过又怎知道?」夜天忽而想起了这句话,助他下定决心,毅然起行。其实他本来还可以飞,直接飞越石桥,也肯定更轻松丶省力,不过在再三琢磨后,夜天还是认为:修练无捷径,路必须踏踏实实,一步一脚印的走,正因如此,他便果断放弃飞行,改走陆路,开始横渡石桥。

「蹬丶蹬丶蹬……」

这路段倒是通行无阻,一路上,皆未出现任何禁制力量,或各种仙神丶凶兽突袭,可谓畅通无阻。结果,夜天仅花了不足半个时辰,便已经抵达石桥尽头,亦即是金台阶的开端。

台阶金碧辉煌,总共七十七重,每重皆高一丈,全梯几可直通天阁。乍看之下,可真是无比壮阔磅礴,无怪夜天这么坚信:它一定能通向出口!

「等等!我还未完成净身,又怎能就此离开?」

蓦地,夜天心中一凛,压制了想登梯的冲动。而也在此时,他又赫然警觉到……附近有人,很可能就藏在台阶背面!

「夜天?!居然……居然是你?」

一道男声从金台阶后方传来,语调颇为惊讶。他显然并无意装神弄鬼,因此说完后便立即现身,让夜天释虑;只不过,现场原来还不只他一个人,一个丶两个丶三个……他们共有三人,正陆陆续续走到金台阶前,和夜天「相认」。

「我们……认识?」夜天眉头一皱。

对方三人是人族修士,夜天盯着他们,反覆扫视了几遍,终于开始有一点点印象。

事实上,夜天终究是异域来客,踏足妖界也不足两个月,所以认识的本地人自然不多,除非……他们是同样来自人界的「征仙队」成员!

没错,实情确是如此,难怪这些人这么眼熟。按照自述,他们仨分别是昆仑丶北斗和南斗修士,南斗的名为万崇天,乃掌教万擎天之亲弟,来头极大,至于其馀两人,则分别是北斗长老长青子,以及昆仑的青年高手原皓。

「咦,『征仙队』……不是要随沈仙子的百人团去仙界吗,你们却因何脱队了,来了天邙山?」夜天吐槽,圣地可真是无处不在,无远弗届,连这鬼地方也会遇到圣地修士!而他们仨的突兀出现,也难免令夜天心生警惕,流露出疑惑之色。

「我们来,相信和你目的一样。」金台阶前,万崇天神色平和,不慌不忙地解释。他说他们仨刚抵达妖域时,都曾出于好奇,误练了一些妖族功法,结果导致全身沾染魔气,被百人团拒诸门外,而不得不前来净身。

「出于好奇,说得这么好听?嗐,我看你们分明是抵受不住诱惑,练了几招后……才惊觉后果严重,逼不得已来净身的吧。」

夜天腹腓连连,却没有直接说出口,以免立即引发冲突。与此同时,万崇天丶长青子等人虽未曾和夜天交手,但作为圣地巨擎,却肯定曾听闻过其种种「劣行」;只是不知因何,他们竟(反常地)没展现任何敌意,还对夜天十分客气,像是将他当成了救星一样。

「我们被困了,走不出这里……」说到这里,万崇天忽然一阵讪笑,似乎觉得很丢人。

他向夜天解释,各人进入这片奇异空间后,都曾尝试轻触仙石,结果……元神均会立遭强光各种抽打丶电击,无一例外;经过几次失败(及被虐)后,他们最终唯有面对现实,暂停净身,选择先保命。

然而,圣地三子的麻烦却远远未完结,原因是:他们走不出这片空间。

放弃净身后,三人都立刻像夜天般横渡石桥,并且无惊无险,一路走到尽头,走到金台阶前,但也是在这里,他们终于遇到了严重阻滞,以致裹足不前,一直未敢登梯迈向出口。

「金台阶……此路不通……」万崇天身旁,原皓紧盯着金台阶,不知不觉间,竟流露出恐惧之色。他猛然抽搐了一下,才继续轻声说:「首先,台阶上有禁制力量,几达帝级,令我们无法起飞,而必须一步一步登梯;同时,台阶却似对邪煞气息异常敏感,只要我们一登上第一重,身上释出的魔气便马上会将它腐蚀,虚化,最终把台阶断成两截,无法再走下去。」

正是这样,圣地三子便被困了在台阶下,一直苦无对策,及至夜天出现时仍未能脱身。。

「魔气腐蚀?不会吧……」夜天闻言后一阵挑眉,觉得很匪夷所思。这台阶毕竟是由精金所铸,看似万法不侵,居然会被修士们体内的丁点魔气腐蚀?

难以置信。

第六二零章:非黑即白

夜天不信邪,于是决定亲自试验一下。他果断踏前两步,驻足于第一重台阶前,然后再运劲于指,向它源源输出了海量魔气,姑且看看会呈现什么变化。

结果,惊人的现象出现了!

很诡异。金台阶真的开始腐蚀,速度腐蚀,逐寸逐寸快速消失;才弹指间的功夫,第一重台阶便完全被溶解了,不剩点滴,彻底蒸发于空气中!而第一重台阶消失后,石桥接点与第二重台阶之间……亦呈现出一道混沌裂缝!

说真的,这道裂缝本来不算特别宽阔,但因着飞行禁制,加上第二重台阶又高达两丈,相信夜天再矫捷也难以跨越。而且别忘记,即使让你成功攀登上去……又如何?届时战体仍会继续外泄魔气,侵蚀起第二重丶第三重丶第四重……

所以别妄想了。金台阶共有七十七重,靠暴走的话,根本零可能征服整条天梯。如果想离开这儿,相信只有一途:先找仙石尽驱魔气,令自身不会再腐蚀台阶,这样才能拾级而上,一步一步,稳打稳紥的走向出口处。

「唉,我们在这里……一困就困了十多天,呼天不应叫地不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万崇天连连慨叹,初时愁眉苦脸,直至其后无意中瞥见夜天,双眼又赫然一亮,展颜笑道:「不,我们三个都只有七阶,功力不足,但夜阁主你不同!你应该早已『登八』,比我们强得多,必定有办法征服台阶!」

「额,这么看得起本阁主……」夜天不禁腹腓。老实说,这票人还算是他出道以来所见过……对自己最客气丶最友善的圣地弟子,实在反常。不过想想也合理,万崇天等人皆和夜天素未谋面,从没发生过正面冲突,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家现时同为天下沦落人,同病相怜,正需要携手合作(才有机会脱困),那自然就不敢再肆意呼喝夜天,而改为对他低声下气了……

正因如此,夜天便更感他们虚伪,当下面露不屑,挑着眉挖苦道:「什么,需要小弟帮忙?嗐,你们圣地宝贝儿多,相信随便扔几个卷轴……就能送你们出去了。而小弟何德何能,哪有本事拯救圣地大神?!」

「夜阁主,话不能这么说……」万崇天意识到夜天在讥笑他,有些不悦,却不敢在救星面前公然发泄,便只好讪笑着抱拳回应:「这里似乎是一片幻界,与现实世界隔断;在这片虚幻境中,所有空间卷轴压根儿无效,再展开十卷丶一百卷亦无助脱困。」

夜天极度无语,不禁咕哝:「呃,原来全是水货!来,快叫你们圣地的研发部门优化一下呗,别再在关键时刻坑人!」

「这个……」万崇天丶长青子等人一时语塞,并不懂该如何应对。是的,他们此时仍对夜天寄予厚望,所以都不敢骂他,却不晓得……这小子其实也未想出脱困之法。

同时间,夜天素以智者自居,倒也不想暴露自己没辙,于是,便决定追问他们几道问题,好换取一点时间仔细思量。

「你们不如说说,当初登山时曾触发过哪种幻象?小弟可厉害了,既有天劫,也有饿狼,最后还遇到一帮不开通的老顽固,老八股,被气个半死!嘘,那你们又看到什么?」夜天问道。

「都是幻象,恐怖的幻象……」

三子回想起登山时的险象,皆犹有馀悸,难以完全保持平静。而实际上,他们仨由于境界相若(都处于七阶),因此所见所闻亦是大同小异。

万崇天遇到了一头三头妖怪。根据他的描述,那时妖怪一知悉其来意,便立刻面露不爽,指出万氏既已转入妖道,便好应入乡随俗,何必要装清高,坚持不入邪道?

其后,万崇天则义正辞严的告诉对方,自己作为圣地传人,必须以「匡扶正道」为己任,心中有正气,绝不能沾染任何邪煞气息。接着,三头怪大概是被他的「坚毅不屈」打动,居然就此放行,没有加以留难!

长青子登山途上没遇妖怪,但还是曾被一名白发老妪阻拦。

这老妪师承圣地,一脸正气,嫉恶如仇。初时,她误以为长青子本是邪道传人,一见他决心停练魔功,皈依正道,还立刻表示赞许。只可惜长青子后来却说漏了嘴,让老妪发现他原是圣地出身,却「因故」误练邪功……

糟了糟了,这老妪……似乎也是个老顽固,不知道还好,而一旦知道了长青子「本来有好人不做,却自甘堕落,受邪道诱惑」,后果便非同小可。

她勃然大怒,立刻追究起这件往事,苛责长青子「见利忘义」丶「受贪念所缠」(下省数十条罪名)云云,弄得他无地自容。到最后,老妪决定教训丶收拾长青子一顿,狠狠抽鞭子,及至他皮开肉绽,连番哭丧着求饶,这才稍为消气,终于肯放行。

原皓既没遇仙,也没被某某大魔头纠缠。他的对手,是个阴阳怪气的老道人。

论造型,此人可谓半仙丶半魔。右边黑发,左边紫发,右脸有一颗仙痕,左剑则烙下一道长长的刀疤,与此同时,身周更像有仙气丶魔气同时流转,实在是正邪难辨。

老道人脾气古怪,一知道原皓想去净身,既未称许,也没立即予以否定,而是说了一番玄之又玄,非常模棱两可的话。

「仙非仙,魔非魔,道非道,邪非邪。净身,不代表你决心归正,值得嘉许;锻炼邪功,也不代表你一定是心术不正,十恶不赦。」老道人冷冷开口,紫丶黑长发皆在随风飘扬。。

这段话太玄了,原皓根本就听不懂,也不懂如何回应,只好支吾着随口说:「晚……晚辈本无意反出正道,只是一时不慎,才误修了几招邪功。今天为表忏悔,便毅然来驱除魔气,与这段过去彻底切割。」

「肤浅……」老道人非常不以为然,当即摇头嗤笑:「你的世界,难道就是非黑即白的吗?修练邪功,原因可以很多,不一定错,也不一定没问题!」

第六二一章:大无畏

「前辈的意思是……若是因贪念丶野心而自甘堕落入魔,才有问题?相反,如果是有苦衷,逼不得已才这样做,就没问题?晚辈愚钝,还请明示……」原皓唯恐自己理解有误,只好连忙躬身抱拳,求解说。

「哼。」老道人果然很不屑。片刻,又见他轻捋长髯,眯眼冷问:「你……你是圣地门人?」

「是的。晚辈从小就在昆仑山长大。」原皓恭谨的回答,未敢隐瞒。

「哈哈哈哈哈……」

老道人听罢,先摸了摸左脸刀疤,随后又突然仰天狂笑:「哈哈哈,正如我所说,这世界复杂得很,哪能简单以正邪二元归类?出身正道,能受最优良的教育和训练,赢在起跑线,这样的人若要跪舔魔道,修练邪功,是否需要莫大的『苦衷』作理由,才会叫人信服?反之,一个小混混为了生计而入魔,又是否应被苛责?你参详一下吧!哈哈哈……」

很霸气的笑声。原皓还以为老道人将继续刁难他,谁知却没有;狂笑之际,他全身竟开始变得虚淡,正逐寸逐寸沙化,到最后……老道人将伴随着笑声,彻底消失于大气中。

就这样,万崇天丶原皓丶长青子三人都没怎么再被守山使者留难,便顺利通关了……哦不,在此之后,他们还得共同面对一场大山崩,屡次命悬一线,险死还生,好容易才挺了过去,并找到净魔石……

「呵呵,你们的故事还真有趣。」夜天摸脸冷笑。老实说,他也不是真的想知三子之登山经历(和辛酸),而只是要趁人家滔滔不绝之际,换取时间,思考逃生之法而已。

这一刻,三子终于把故事讲完,而夜天亦能从中得到启发,想出该如何脱困了。

「我先回去仙石那边,你们在这儿稍等,别乱跑。」夜天深深明白,若以他目前这种魔性状态,休说是七十七重台阶,哪怕连一重亦无法征服。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若要根治问题,就还是……得先回去净身,从本源上解决。

说起净身,夜天上次是因为剧痛而放弃的,但他现已想出解决办法,可避免被仙光劈昏。

「蹬丶蹬丶蹬……」

夜天走起了回头路,(呈反方向)横渡石桥。这道桥倒是十分安全,它沉寂如枯木,不会突然各种腐蚀丶颠簸丶爆炸等等;夜天依原路走回去,一路顺利,很快已回到矮石山前。

「嗯……」夜天凝看着石壁,沉思了很久,眼神也渐变坚定。他开始自语道:「无论我是雪斋真人也好,传人也好,既有这重身份,便注定体内魔气会比一般的妖人强,也会跟净魔石完全相冲。魔气……若像之前般随意丶无脑释出,就只会大大刺激着仙石头,给劈个半死!不过不要紧,正所谓山不转丶路转,我得到灵感了……」

对,夜天已经想出办法。他既不能像之前般退缩(收敛魔气),那叫做讳疾忌医;亦不可一下子全释邪气,那无异于自杀。相反,他其实可将仙丶魔之气同时释出,令两者混在一起,互相中和!这么一来,自己就可变成像老道人般亦正亦邪;被掩饰着的魔气,也没那么容易被仙石感应出来!

此法绝妙。夜天在驱除魔气之馀,亦能避免刺激净魔石攻击自己,真正一举两得!

只不过,用来掩人耳目的仙气,又应该往哪儿找?

其实这也不成问题。须知夜天一直不缺仙气,他体内有仙灵七转,七宗仙兵,只是封存了在丹田深处,闲置多时而已;只要翻它出来,稍微中和魔气,相信就能抑制仙石,瞒天过海净身了(至少,令净魔石发作时轻一点也好)。

「就这样吧……」

夜天拿定主意,便缓缓移步到净魔石石前,默立了一会。接着,他将开始汇聚仙丶魔气息,运到指间,然后……再深呼吸了一下,便再次轻触仙石!

「叮-」

必须佩服夜天大无畏的勇气。须知道,他上次可曾被仙光各种抽打丶电击元神,几致昏迷,形成重重心理阴影;这回再触仙石,就得彻底将它克服,当真不容易。

而事实上,夜天这次伸手时……也确实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唯恐仙石会突然迸发强光,再次把自己击昏!

但幸好没有。在仙丶魔两气并出的情况下,净魔石似乎受到「安抚」,反弹比预期中小,夜天虽然仍感刺痛,却比上一回轻微得多,忍受得来!这一刻,夜天看着溢出的魔气渐被炼净,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没入了仙石当中。

「呜呜呜-」

驱除体表魔气,只是第一步。接着下来更重要的,是洗涤和更换妖灵八转,即换走八魔兵,以丹田深处,已被闲置多时的七宗仙兵:刀丶剑丶矛丶棍棒丶铁锤丶仙盾丶古鼎取代。

夜天同时亦发现,自己藏起八魔兵前,还得先净化转轨,事缘他体内大部份魔气都聚拢于转轨上,若不这样做,而只是稍冲体表一下,那整个人看起来仍会是银发紫瞳,即仙不仙,妖不妖的,无法达致改头换面,成为仙人之目的。

然而,就在他将付诸实行之际,却遭遇到极大反弹……

不,反弹并非来自仙石,而是转轨本身。再说精确一点,其实冥火丶天痕丶水雾战甲等转轨七兵都乖乖就范了,唯独腰间的小黑蟒最倔性,她很反感被洗炼,因此反应相当激烈!

「吱吱吱-」

突然间,她不停在晃头,摆尾,挣扎,似乎想逼兵主改变主意,放弃更换仙兵之念想。未几,小黑眼看自己抗议无效,便更召出了八妹代她出头!!

「主人,你要干什么?贱婢都说了,小黑万万不能动!」蓦地,姬月寒的倩影,竟再次在夜天脑海(突兀的)浮现出来。乍看之下,只见美人儿眸光哀怨,凄厉如刀锋,正幽幽的,直勾勾的瞅住了夜天。

「八妹,别这样……」夜天早知道她并未心服,终究会再来找自己算帐,只是没想过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临。他十分头大,只得设法好言相劝:「八妹,我现在又不是要封印,甚至杀掉小黑,而只是让各大魔兵休息休息,避避风头而已。你们在我身边夙夜守岗,餐风饮露,相信都累了,不如就进丹田里歇一下吧……」

第六二二章:妥协还是死亡

沉默。

姬月寒没有回应。她此刻既没反对,也未有说好,一直默不作声……

不,夜天好像听到了啜泣声。当他正感奇怪,定神再看时,这才惊觉到:刚才一不留神,竟让八妹掏出了一把匕首,自横于秀颈前,同时美眸子亦在泛泪,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夜天有感头皮发麻,无奈中,只得搔头傻笑:「别这样,先放下刀……」

姬月寒却没有搭理他,只管继续抽泣,也继续将匕首搁于项前,威胁要自尽。她一句话也没说,但一点泪珠,一张刀,却已胜于万语千言,意思即是:兵主,你千万别收走小黑蟒,你敢动她,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跟你没完……

「唉……」

到最后,夜天还是投降了。没法子,姬月寒这样以死相逼,他能不妥协吗?

无奈中,夜天为了劝八妹放下匕首,唯有承诺:小黑蟒可获特例豁免,不用洗白,也不会被封藏,可继续缠在自己腰间,一切如旧。

「晕,爱哭的孩子有奶喝。」夜天一边咕哝,一边自嘲:「我想收回小黑,八妹不想,最后我妥协了,我没有收回小黑……」

只不过,如果你认为在折衷后,姬月寒会因而破涕为笑,你就错了。即使已获夜天再三保证,她依然在各种抿嘴丶蹙眉丶冷哼丶生闷气,没有表示「谅解」兵主;接着,她又开始在夜天的脑海中慢慢消失。

这也不是坏事,只要八妹别继续威胁自裁,夜天便可以抽身而出,执行下一步计划:即洗炼八转转轨了。

「呜呜呜-」

净化转轨,这一步很关键,事缘他体内的魔气大都聚拢于转轨上,收起前若不先清洗一下,自己就无法真正脱魔入仙,令外表像仙人。只不过,当他此时一显化转轨,并尝试让它靠近净魔石时,变故又变生了!

「噗-」

霎时间,先前的剧痛感又出现了。夜天如遭电击,神识被骤现的仙光不停抽打丶狂鞭,令他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啊……为何会这样?!转轨不是被混在仙气中吗,干嘛仍会大大刺激仙石?」夜天厉啸。

这样看来,「妖灵八转」上的魔气应要浓重得多,并已完全盖过仙气,结果便再次触发起仙石反制。

「啊……」

夜天呲牙咧嘴,幸好还有一点意识,并未完全昏厥。在他快将闭目之际,更仿佛看到……仙光像已聚合成一位白发仙人。

蒙矓中,只见对方一袭白袍,全身绽放着神圣光芒,气质超脱,此时正背负着手,傲视卓立于一片雪地之上。雪花飘扬,聚落于其白发丶白袍上,令其更显超凡脱俗。

「贫道乃天邙圣者……」大雪峰上,白发仙人怒瞪眼前已跪倒的夜天,并锁定了八转转轨,冷咧地开口:「天邙山乃全域至净至圣之处,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搬弄这种至凶之物,试图污化丶挑衅圣山?」

从这番话推测,天邙圣者应该是这片山域的终极领主,至于他本人,看来也正正是八转转轨招出来的。没办法,八魔兵终究是极邪之物,光是它的存在,大概已令天邙圣者错觉到圣山正受着极大威胁,有必要立刻现身,「除魔卫道」。

「我……冤枉……」夜天以天虹弓胎为支撑,踉跄而起,并忙不迭向天邙圣者解释:八魔兵并非要攻击丶摧毁圣山,而是来接受仙石净化的,还请他停止出招,别再继续暴虐自己。

「净化?」天邙圣者一阵挑眉,觉得很不可思议。须知正丶邪两道向来水火不容,不死不休,而这身怀绝世凶兵的邪气小子强闯天邙山,其目的……居然是为「改邪归正」?

他不会轻信夜天,结果两手一反,便又不知从何处,突然变出了一口银戟,并直指向上天!

「咔嚓-」

夜天立时变色,连连倒吸着凉气。此戟目测是一口「天雷引」,当它一指向天,便立刻触发出一连串电光,噼啪响个不停,恐怖的能量,正像电网般快速汇聚向戟锋处,统统被它所汲取。

「锵-」

得到如海般的能量,天雷引瞬间光华大作,银芒四射,这一刻,它仿佛成了天地间最耀眼的定山神柱,圣威无匹,直教人莫敢仰视。未几,随着天邙圣者并指一点,天雷引又勃然凭空回旋,转指夜天,并开始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电芒,飞刺过来!

「哧哧哧-」

夜天再度吃瘪,被连击后已毫无招架之力,当下皮开肉绽,全身焦灼,青一片丶紫一片的不成人形。犹幸他肉身虽残,神智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便禁不住再三咕哝。

「你们天邙山这帮老不死真聒噪丶麻烦,到底有完没完?整天到晚,就只会执着计较谁是魔,谁是仙,哪个属于邪道,哪个不是……难道就不累的吗?」夜天极端无奈。

「你……能修成此等邪法,想必是曾得到千年一遇之大机缘,真的肯就此放弃?」天邙圣者微眯双眼,锁定了夜天身周的八魔兵,不禁流露狐疑之色,问道:「邪道是一条不归路,走上的人多,知道回头的人却少,而且魔越强大,回头的代价也越大;上天邙山净身者,一般都是些名不经传,也在邪道混不下去的小角色,而像你这样的人,却绝无仅有。」

「哼。」夜天轻啐。在他眼中,「邪魔」一向只是帝君们给异见者扣的帽子,不必太认真区分;只是天邙圣者远比他强,令他不敢直接顶撞,便唯有隐忍,咬紧牙勉力传音:「晚辈刚才正是在清洗转轨,准备将它封藏,没别的动机。唉,我到底还要再做些什么,你才能相信我?」。

「永久封印。」天邙圣者背负着手,截然回应:「将你的转轨彻底封印,甚至毁灭,令它永远不能再遗害人间,以证明你真的洗心革面。」

同时,他也未因夜天忽悠两句便停手,这瞬间,天雷引正于空中不停转向,一边向天汲取电芒,一边连射能量光束,飞刺夜天。

第六二三章:永封魔性

「可恶……」

电光哧哧作响,铺天盖地而来,令本已重创的夜天更见狼藉。再这样轰下去,他恐怕真的会不支晕倒,结果便在潜意识驱使下……劈手摘下了转轨上的水雾战甲,再将它搬到身前挡劫。

「嚓丶嚓丶嚓-」

晶膜加上雾气,似乎天生就是雷电光的克星,也能比小黑蟒更有效拦下密密麻麻丶铺天盖地的能量光柱。战甲一出,夜天顿感压力骤减(暂时应死不了),然而,此举却也触怒了天邙圣者!

「哼,就知道你并非真心洗心革面;一打起来,还不是照样拿魔兵来挡?」天邙圣者脸色一沉,额前冒出了大量黑线,而随着他一掐诀,天雷引射出的电芒更是越趋密集,随时可致命!

「擦!」夜天腹腓,心想自己只是情急下一时疏忽,再加上习惯成自然,才会弄出妖甲护身,别这么敏感好不好?但,幸好他不满归不满,人却一向现实得很,现时形势比人强,为免再刺激天邙圣者,看来还是乖乖藏起魔兵,换上「仙灵七转」,显示诚意吧……

「圣者,晚辈会证明给你看……我言出必行,说过要封藏魔兵,就一定说到做到……」仙石的世界中,夜天咬牙切齿,艰难地吐字,此时的他意识模糊,已差不多陷入昏迷。

说实话,更换转轨,本来就需要消耗大量真气,并非啪个响指,点一下头便可完成的事,然而已经气若浮丝,近乎虚脱的夜天,还有力气吗?

「还行……只要死不了……什么事都难不到我……」雪地上,夜天蓦然露出了坚毅丶果断的眼神;他强行催动百脉,将体内仅馀的能量都激发而出,为己所用。

接着下来,转轨上的凶器,除了曾威胁自尽的小黑蟒外,其馀天痕丶魔蝎丶妖甲丶头骨丶骷髅丶冥火丶招魂幡等七魔兵,都将逐一被夜天摘下,放回丹田深处;取而代之的,则是被冷落多时的七大圣器:刀丶剑丶矛丶棍棒丶铁锤丶仙盾和古鼎。

七大圣兵,正依次被置入身周的公转轨,开始快速盘旋,形成真正的「仙灵七转」。

「霍霍霍霍霍-」

换兵一切顺利。之后定神一瞧,夜天的气质已经大变样,先前还魔气缭绕的转轨,转眼就变得神圣无垢,神光灿灿。他的头发也从银色变回黑色,看起来像人多于像魔,唯独瞳仁依然呈深紫色,未复原状,大概是因众凶兵刚才还未彻底洗白,残存着魔气所致。

新造型并不完美,奈何夜天已无力再作改变。没法子,毕竟换兵此举所耗甚巨,已几乎将他完全抽空;这一刻,当最后一口圣兵:小古鼎亦告成功上架,补完「仙灵七转」之际,夜天亦终于彻底虚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砰-」

夜天瘫伏在地,一动不动,而天邙圣者有见及此,也终于停止了无止境的狂轰。他重新背负着手,移步到夜天身前,开视扫视其新转轨和七大圣兵。

「嗯,这小子倒没胡诌;这样看来,他确实曾研修过各种仙术……」天邙圣者自语,双眸竟不禁泛起异彩。

此人嫉恶如仇,对邪煞之物深恶痛绝,然而这条圣光璀灿的新转轨,却似乎很迎合其口味。接着,他终于将天雷引缓缓收回,停止施虐,但同时也没有唤醒夜天,而是等他自然醒转。

「呼噜-」

过了很久,夜天终于略为恢复了意识。他感到全身焦痛,骨头亦快将散架;蒙矓中,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天邙圣者就驻足于自己前面,观察着七圣兵。

「晚辈……已将魔兵全数更换;前辈你……该满意了吧,现在……可放我离开了吗?!」夜天头昏眼花,吃力的开口。

「哼。」天邙圣者眉头一皱,只管冷哼,目测仍未完全满意。他冷冷的续道:「你似乎没听清楚我的指令。我要求你永久封印或彻底毁掉魔兵,令它们永不能再遗害人间,并非仅仅藏起而已,你难道听不见吗?」

「永封?妈的,圣者你……」夜天当即攥拳诅咒,暗骂这老不死还真会得寸进尺,自己连转轨都更换了,心爱的凶器也封藏了,难道仍嫌诚意不够?

同时,天邙圣者的要求也真是强人所难,藏起的七魔兵毕竟包含了叶大姐的骨架,也还有小头骨丶水雾战甲丶天痕等等珍藏,夜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其摧毁。正因如此,他这次只有直接回绝。

「逼人太甚……前辈,我都依令更换转轨了,怎么你还不满意?难道晚辈必须咬舌自尽,你才会放过我?」夜天瞋目咬唇,状甚不忿。

晕。他这句「必须先死,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是否有点自带矛盾?天邙圣者却没有仔细琢磨字眼,而仍然纠缠着夜天的魔气问题。不得不说,此人真是究极版的老顽固(或者说,是择善固执,有原则),当下真的寸步不让!

「哼,你只是藏起了凶兵,而不摧毁它们;现在,贫道仍能感应到你体内魔气腾腾,涌动不止,这当然不能接受!在这片圣山上,魔气,一寸都嫌多!」天邙圣者语态严厉,斩钉截铁。

「好……那请告诉晚辈……如何尽驱魔气?」夜天弱弱的嘀咕。

「永久封印魔兵,或直接毁掉,令它们不能再遗祸人间,然后给贫道验证!」

晕死,这老不死太固执了,实在教人无语;夜天忽然有感,连姬月寒这种极品也比他好说话,好商量!

「冥顽不灵……你的脑袋是用石头做的吗,就铁板一块,不能稍变通一下吗?」夜天极端无奈,再次吐槽;然而,他很快也认清了形势,意识到继续咒骂无用,自己若不能打倒这老梆子,就唯有设法迎合,不然只会被天雷引继续各种电轰。。

对,正所谓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既然天邙圣者不肯变通,那夜天就自己变通吧!

就此,他便开始细心感应丹田,骤然间……竟察觉到自从七魔兵进驻以后,里面真的是魔气沸腾,充斥着邪煞气息!

第六二四章:雪原寻仙迹

「嗯嗯,整个丹田都已变墨黑色,无怪老顽固不满意了。呃,到底怎样才能重新洗白?」

夜天开始闭目思索,静静想办法。他也很快意识到,由于丹田处煞气仍多,顷刻间根本就驱除不完,不现实;若不能尽驱魔气,唯今之计,看来就只能想办法忽悠老顽固,让他误以为已驱除了……

夜天马上行动,翻搜起丹田,寻找道具,心想里面宝贝儿这么多,哪一宗才合用?

「唏哩哗啦-」

他如数家珍,从内藏哀谣丶莎蔓华丶段攸方的镇香瓶,翻到天虹与紫翎双弓,翻到石宫,到最后,终于锁定了那口小木棺!

神秘的古棺,来历不明,平时就只静静呆在丹田深处,完全不会躁动闹事。夜天一直隐隐觉得,此棺其实是世间至凶至邪之物,除了羚角马外,还睡着一名魔祖般的存在;只因它被严严密封,滴水不漏,不会外泄任何魔气,平时才没此感觉而已……

「对,就是你!」蓦地,夜天灵机一动,双眸开始湛湛发光。木棺不会外泄魔气,这意味着什么?

没错!如果将七魔兵,还有它们衍生出的魔气全都导引进小棺内,再二度封棺,从此隔绝外界,那到时候……老顽固也无话可说,不敢再找碴挑剔了吧。

主意既定,马上执行!

「开棺!」

事实上,夜天此刻才恢复了一点点力气,然而开棺之举……却需耗费海量真气;结果,及至夜天勉强完成一开丶一合,将七魔兵(及附随魔气)全部弄进棺内之际,他的力量也再次被抽空乾净了,当下天旋地转,头昏眼花,终于「砰」的二度倒地晕厥。

「呼噜-」

和上次一样,天邙圣者并没去唤醒丶踢醒夜天,而是随他昏睡,任由时间流逝。如此又过了几个时辰,甚至是一整天,夜天才再次稍复意识,徐徐睁眼。

「嗯嗯嗯……」

他揉了揉双眼,发现老顽固仍驻立于自己身前,却没有说话,没有动手,也没再板着脸,神色平缓了许多。与此同时,清醒后的夜天……也发现自己好像状态有变,于是,便将全身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也把丹田从内到外探搜清楚……

「咦,魔气全消失了!」

夜天喜出望外。七魔兵被送进木棺时,果然也一并将魔气吸了进去,再行封存;现在扫视整片丹田,已再感应不到任何邪煞气息;同时,他的瞳仁亦终于变回黑色,褪去最后一分「魔」的痕迹,净化大成功!

「霍霍霍-」

乍看之下,夜天身周现有仙灵七兵盘旋,圣光璀璨,也令他看起来俨如仙人,神圣不可亵渎。纵观整条转轨,就唯有小蟒不属仙器,幸好夜天已经令其隐身,眼看不见,以免她与其馀七兵格格不入,尤显突兀。

此后,夜天又将重新看向天邙圣者,双手抱胸,微笑着说:「前辈,我已经如你所吩咐,永封全部魔兵了,请查验!」

老顽固反覆扫了夜天几遍,仔细地验证,竟发现他这回倒没胡扯,丹田处果然已不见有魔气踪迹,无可挑剔。净化后的夜天,似乎很合老顽固的口味,于是他就没再刁难夜天,而同意放其离开。

「你走吧。切记以后改过自新,致力维护人间正道。不然,贫道必定跟你没完……」

天邙圣者声线雄亮,馀音不停于空中回荡,萦绕不绝。他将话说完后,其使命亦似乎已完成,于是本体便开始虚化;到最后,仙石内,雪原上,已经再看不见天邙圣者,而只剩下他的残影,还有……

还有那口「天雷引」!

奇怪,老顽固沙化时,居然没有一并收走天雷引,反而让它悬浮空中,成为无主之物。莫非,他有心想成全夜天?

「天予弗取,必遭其咎……」

就在夜天犹豫着该拿不该拿之际,忽然间,他竟想起了说书人常说的这句话,意即:上天所赐之物,不能不要;不拿的话,反而会遭上天怪责!

「嗐,拿就拿,还犹豫什么?」夜天想通了,于是连忙运劲于掌,并指一抽,将「天雷引」弄到手中。

「咻-」

夜天摩娑着这杆银戟,顷间似有所思。他发现天雷引其实和天痕十分相似,天痕能聚纳神罚之力,留待后用,而天雷引亦然。只要将这把银戟点指向天,它就能自主招引大量电光,再将其转射敌人……

「嗯嗯,如果天痕暂不能用,有它当替代品也不错……」夜天继续摩娑天雷引,状甚满意。其实最重要的,是它里面似乎不存在兵魂,所以并没排斥自己!正因这样,夜天才能放心把它收走,置入丹田中。

「咚-」

至此,他基本上已圆满完成「净身」任务,不再像魔,只是战体还虚弱得很,于是又闭目调息了半天,待元气回复,这才长身而起,大步走出仙石,返回外头的混沌空间。

「呵呵,支线任务完成,是否应大肆庆祝一下?!」

夜天心情大好,当下伸了个大懒腰,还潜意识地……伸手去拿头骨杯,准备喝几口腐血「庆功」。也在此时,他终于惊觉:七魔兵已被收进木棺,不在转轨上!

「擦!」夜天咕哝连连,感到很不习惯,毕竟头骨杯以前在转轨上,想喝血时劈手抄来便可,非常趁手,哪像现时封存在木棺内,得探手去翻搜!

幸好,小棺也没有真的被「永久封印」,只要肯费点劲,其实还是随时可开棺取出的,就是没以前般方便而已……

「咕噜咕噜-」。

最终,夜天在灌了几口腐血(壮胆)之后,又重新再上路了。他越过悬空步道,走着走着,很快已来到那七十七重金台阶下,和长青子丶万崇天丶原皓等圣地三子会合。

此时各人仰首观瞻,但见金台阶挺拔参天,壮阔磅礴,神圣而伟岸,竟不禁肃然起敬。夜天寻思:大家若想杀出这片净魔石中的世界,看来还得一口气攀上第七十七重,别无捷径。

第六二五章:二次驱魔

只不过,攀登金台阶却绝非易事。首先,它之上禁绝飞行;其次,这台阶会被魔气腐蚀,诡异得很(是个脆脆),故此夜天在「净身」前还是小心翼翼,一直不敢冒险登梯……

等等,所谓彼一时,此一时矣,现时的他,已经全驱身上魔气,战体神圣无垢,还哪用怕会侵蚀金台阶,令它在半途溶解?!

事实上,夜天的转变也同样令圣地三子目瞪口呆,无比惊撼;须知仙石的神光难抵,要全身而退已极艰难,谁知这小子不仅活了下来,还成功在短短两天内改头换面,蜕变成仙人,实在不可思议!这一刻,圣地三子除了震撼,也像终于看到脱困的曙光,都禁不住想跪拜夜天!

「夜阁主,请带路吧,你先登梯,我们在后跟着。」长青子向夜天连番施礼,恭谨得很。

「哈。」七十七重金台阶前,夜天却是一阵歪嘴讥笑,颇感不屑:「你们圣地不是视我为小混混,一直各种排挤白眼的吗?怎么了,现在为了活命,居然肯认小弟为老大,说好的骨气呢?」

说罢,他还假意一踹,佯装要把三子都踢进大虚空里,结果立将他们吓尿,脸色唰白,全身冒冷汗,生怕夜天真的会说到做到。

「阁主请息怒。以前那……那些师兄弟们有眼不识泰山,有所冒犯,还请有怪莫怪……」长青子连连欠身拱手,样子极度窝囊,令夜天甚有冲动要假戏真做,真的将他踹飞……

但,他还是及时自制了。天邙山毕竟神秘得很,现在纵能顺利登梯,走出这方混沌世界,也难保随后下山时不会再遇险象。正所谓一人计短,二(四)人计长,届时万一碰到麻烦,身边能有人当白老鼠丶当炮灰也好……

总之,当夜天一发现三子仍有利用价值,便不再热讽冷嘲,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接着,他又像赶鸭子般向诸人扬了扬手,冷道:「走,跟在我后面,注意别跟丢了!」

这一回,夜天眼神坚定,显得自信无比;既然不能飞行,他便毅然抬腿,踏上了第一重台阶……

「咦,台阶好像没什么反应,毫无腐蚀迹象,看来一切顺利。」夜天暗中松了口气,征服第一重台阶后,他又随即踏出了第二步……转眼间,人已经稳站于第二重台阶上,这时再蓦然回看,竟有种正在回望前尘,恍如隔世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三子并没有跟上来,正于下方裹足不前,畏首畏尾的,样子窝囊,毫无圣地传人风范。夜天见状,又不禁冷森森的讥笑:「你们这帮鼠胆,到底怕什么?再不爬上来,我就不等你们啦!」

圣地三子闻言,顿时都唯唯连声,屁颠屁颠的赶紧跟上。先登梯的是万崇天,老实说,他当初也是迟疑不决,但求生意志此后还是令其成功克服了恐惧,他终于鼓气勇气,一马当先登梯……

「加油丶加油丶加油丶加油!」

咦,是谁在喊加油?

呃,很无言,原来是夜天。第二重台阶上的他,一时心血来潮,兴之所至,竟开始替万崇天呐喊起来了!不过谁都能听出,这表面上虽是「打气」,却明显带有讥讽之意……

万崇天听了,也许是心有不甘,竟开始热血上涌;刹那间,勇气丶力气都全部回来了,他猛然腾跃而起,一举攀上了第一重金台阶!

「哈!」站稳之后,万崇天随即将插腰,狠狠白了夜天一眼,仿佛在反击说:别看扁我!然而,就在他顾着示威之际,变故却出现了。

突然间,第一重台阶居然开始溶解,令万崇天顿失重心,摇摇欲倒!

「嘎崩嘎崩-」

他心中一凛,马上就意识到大事不妙。纵观现场四人,其实也只有夜天已净了身,反之自己丶长青子与原皓三人却没,宝体内还蕴有不少魔气;难怪夜天方才一切顺利,但万崇天甫踏上第一重,却马上令它被魔气侵蚀!

「退!」万崇天骇然,当下果断退走,只可惜已经太迟。此时此刻,第一重台阶正以光速溶解,很快已完全消失,形成了断层。霎时间,万崇天走避不及,顿时踏空失重,开始飞坠混沌深渊……

「啊啊啊啊-」

「什么回事?」第二重金阶上,夜天也对突变始料未及,当场一怔。千钧一发间,他其实只有几秒钟作决定:万崇天正直坠深渊,该救,还是不救?

「救!」夜天当机立断。首先,三子都不是段攸方丶紫玄丶衍空等败类,他们和自己素无积怨,袖手旁观好像于理不合。其次,夜天日后若想在仙界混下去,就总得和圣地修补关系,现在伸手救万崇天,正可提前攒些人品……

所以别犹豫了,救!

「嗨!」夜天能御空飞行,在正常的情况下,纵身救人应无难度才对。然而台阶上的禁制力量……却令其宝体异常沉重,根本飞不起来,结果在千钧一发间,就只能向断崖,朝下伸出天雷引,并且着万崇天抓稳。

「锵……」

寒芒乍现,这杆银戟一出现在眼前,就俨如救命稻草,令万崇天忙不迭伸手牢抓,咬牙切齿,死命也不放。另一端,夜天见他已经抓稳,也准备猛然一抽,一举将其扯回第二重台阶上。

「嗨!」

夜天却失败了。禁制力量超乎想象地强大,这一刻,万崇天像已变成一颗千斤巨石,体重暴涨了百倍,结果夜天即使用尽全力,也抽他不起来,只能勉强阻止他继续下坠。

「呼呼,好险……」

就这样,万崇天亡命般紧抓着天雷引,身悬虚空,双腿离地踢荡,不上也不下。与此同时,他大概也明白各种挣扎丶尖叫无用,便乾脆闭嘴不言,总算稍为取回了丁点尊严……

噢不,忽然之间,万崇天又开始没脑儿的尖叫!!

「啊啊啊……虚空中好像有种神秘力量,想将我左右撕开,啊啊啊……」

大混沌中,万崇露出了惶恐的眼神,连连抽搐,也不停在厉叫;而他这么一叫,也令到台阶上,不明袖里的夜天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瞪眼呛声:「你别乱动!再动的话,想将老子也一并拉下来吗?」

第六二六章:骨气值钱吗

然而,万崇天却似乎没听从其警告,渐渐地,他已不仅在微微抽搐,还开始疯狂挣扎丶乱踹,左摇右摆!看来混沌中的禁忌力量非常强横,已超越临界点,令他抵受不了;顷刻间,只见万崇天呲牙咧嘴,脸容扭曲,应该是十分痛苦,难怪会不断激烈挣扎丶抽搐!

「喂喂,别乱动!」台阶上的夜天再次吐槽。别忘了,他其实正受着台阶上之禁忌力量制约,令宝体格外沉重,手脚变得笨拙;此时万崇天再没脑儿的一扯,更绝对是落井下石,结果……(手执天雷引另一端的他)便顿失重心,被掀翻了!

对,你没听错,夜天一时站立不稳,竟栽了个大跟头,连人带戟滚下金阶……随后,更顺势摔落混沌深渊,急速直坠,情况危矣!

「妈的,你这龟孙子……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干嘛拖我进水,想同归于尽吗?」

夜天一边飞坠,一边诅咒。

同时间,随着他一远离金台阶和仙石,四周的禁忌力量也渐渐弱化了,并由一股阴煞之气取代,弥漫于混沌中。幸好阴煞气似乎不算太强,至少夜天的八阶战体应付得来,不必怕被其腐蚀;但万崇天却惨了,他只有七阶,功力显然不足以抵御它,结果在下坠之馀,还得受尽折磨,不停各种悲呜丶厉啸。

「啊啊啊,痛……」

「嗐,叫什么叫,还嫌害大家不够吗?」夜天继续诅咒,此时他满腹怨毒,真想直接不管对方死活,随他自生自灭!

只不过,随着夜天再三琢磨,又不觉改变了想法,发觉:不救不救还须救。没办法,假如他(稍后)能够活着回去,却没带上万崇天,未知其馀原皓丶长青子两人又会如何看自己?笑夜天无能,还是怨他见死不救?

忽然间,夜天发觉自己去魔以后,想法好像已越来越世俗,总之就再没从前那么超脱……

「嗐,担心这个那个,脑都快爆开了,做人这么纠结干嘛?救人,其实也等于主宰着人家生死,这种感觉也很爽啊,何乐而不为哩?救就救呗!」

到最后,夜天终于决定「大义」救人。此时万崇天仍身处视线范围,要救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只是……应怎么救才好?

事实上,夜天身旁有仙灵七转,倒真不愁无兵可用。但他就是不喜欢丶不习惯用仙兵,总之就看它们不顺眼;一需要拿兵器时,夜天竟(下意识地)直接忽略掉全部仙器,宁愿搅动丹田,费劲开棺,将封存着的魔兵翻搜出来!

「哗啦-」

夜天盯上了招魂幡与水雾战甲,马上将其攥到手中,再并指打向万崇天。咻的一响,战甲转眼已覆盖着他,同时四杆白骨幡亦座落于东丶南丶西丶北,隔挡起四周的阴煞气。在双重保护下,万崇天得以舒缓痛感,便停止了种种厉叫。

「谢谢……」他心有馀悸,大口大口喘气,也幸亏还有一点良心,没忘记向夜天道谢。

然而,夜天此时却没空去沾沾自喜。在飞坠了一段时间后,此刻的他,正在大虚空里无目标丶无定向的飘浮着,也看不见,亦完全感应不到金台阶在哪儿;按初步推断,它应该已距离很远很远。

「咱们迷失了,该怎样回去呢?」夜天悬浮于混沌中,眉头不禁一皱,甚为头大。此时环顾十方,只能见到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虚空,没有尽头,没有岸,也找不到出路……喂喂,金台阶你在哪?

但,也在夜天一筹莫展之际,万崇天却居然有些建言!

「夜阁主,依我看,这里附近的阴煞气……应该是由无数残魂丶殒灵所造成;既然如此,阁主何不用招魂幡将之凝聚起来?说不定,它们还可成为指路明灯?」

「咦,也对!」夜天灵光一闪,眸泛异彩,忽然开始对万崇天另眼相看。这家伙和一般圣地传人不同,也许是鼠胆,却一点儿都不迂,居然敢提议动用……正道向来避之则吉的邪物:招魂幡!

万崇天应该是实用主义者,也很合夜天口味;而不管怎样说,所谓能抓老鼠的猫就是好猫,而对方既不避忌,夜天便也再无顾虑,立刻疯狂运转起玄功,全面激活四杆白骨幡,开始聚魂!

「呜呜呜呜-」

万崇天没说错,四周的阴煞气确实颇重,结果夜天也不需怎么费劲,符印便已(自主)凝聚了大量幽灵,统统是外型古怪的浮游莹光生物,有青色丶有黄色丶有血红丶有深紫,巴掌般大小,全都在闪闪发光,于漆黑中异常抢眼。

「是史莱姆!」突然间,夜天回想起相关传说,竟禁不住惊呼出声。

不错,的确实史莱姆,这种浮游生物于世间极罕见,甚至有人认为它只是西方族的传说,现实中并不存在;夜天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天邙山……哦不,是圣山的净魔石,这片世外空间内有缘一赌!

「呜呜呜-」

经过仔细观察,夜天发觉这些史莱姆都很邪乎;它们都是幽灵,尤其以红丶紫两色阴气最重,通体不停闪烁乌光,幽森阴冷。不过幸好,一众史莱姆都是白骨幡招出来的,并不会袭击夜天,只是他们也像泥鳅般滑溜,手感很奇怪,摸下去时难免会令人毛骨悚然。

「诸位仁兄,请问你们可否帮忙带路?」

接着下来,夜天便按照万崇天的建议,尝试向史莱姆们传音。然而很遗憾,这些浮游生物虽看似有灵智,然而现实中,却始终无法与人类进行正常沟通,更枉论当向导了……。

不过不要紧!随着夜天继续观察,很快又发觉:这一票史莱姆,不管是青色丶黄色还是红色,目测都正向着同一方向飘浮;他们一闪丶一闪的北漂,先后有序,渐渐地,竟形成了一条极壮观的五彩长河!

「路本来不存在,但后来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道路。」忽然间,夜天竟想起了这句名言,令他霎时有所启发。莫非……这些史莱姆就是道路,能将夜天带回金台阶那边?

第六二七章:大飘零

「有路而不走,有路,也就等于无路……」夜天突然变得很哲学,很玄,幸亏在一番沉吟自语后,也终于拿定了主意。

接着下来,他将开始顺着五彩长河前进丶飘浮,一心期待它会通往出口。同时,在沿途上……招魂幡其实还一直在聚魂,继续生成丶显化各色的史莱姆,结果夜天与万崇天越走下去,队伍亦越发壮观!

「吱吱吱-」

「嗡嗡嗡嗡-」

这一刻,史莱姆幽灵漫空,阴气冲天,吱吱叫声亦很易令人头皮发麻。老实说,夜天自己倒不觉得有啥问题,毕竟他身拥妖灵八转,惯用招魂幡等邪物,自然不会因史莱姆的存在而感不适。但万崇天却不同,正道修者大概都有洁癖,因此一混入邪物当中,便会立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自然,纵有水雾战甲环身亦难心安。

「嗐,还真是鼠胆!」夜天见状,又不禁冷笑连连,挖苦万崇天道:「瞧瞧你这窝囊相,不过是一群史莱姆而已,也弄得像见鬼一样,多丢人!看你又怕人,又怕鬼,怕这怕那,怕东怕西,胆子这么小,当初干嘛竟敢偷学邪功?」

「呃,那是意外……都说了,那时学邪功是意外,我自认倒霉……」万崇天大感汗颜,当下一边震颤,一边咕哝,相当没出息。

「哼,意外是吗?哈,这年头意外真多,不如……小弟再让你遭遇一趟意外,好不好?」夜天翘嘴冷笑,十分不以为然,语罢,还作势要收回万崇天的护体战甲,让他尝尝被邪物缠身爬行的滋味!

「别别别,千万别……」万崇天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死抓着战甲不放,接着又开始各种抱头求饶,犹如丧家之犬,比先前更加不堪。「别别别,请高抬贵手;圣地从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夜阁主不计前嫌……」

「聒噪。」

夜天冷哼一声,状甚冷漠决绝,不过到了最后,却还是口硬心软,罔开了一面,没真的扯走水雾战甲。老实说,若对方是一介高冷神女,他就必会「奉赔」调侃到底,尽情享受过程,只可惜不然。作弄一位大叔,确实是有点恶心的说……

「嗐,本阁主也不想看到有人当众祼/奔,衣服就让你多穿一会儿吧。」夜天嗤笑。

但说实话,他突然选择饶了万崇天,还是另有原因的。事缘他沿着「史莱姆长河」一直飞丶一直飞,飞了这么久,却一直没见到金台阶的影迹,于是越走便越觉得不对劲,再没心情愚弄万崇天了。

「其实这方向……走得对吗?会不会反而和台阶背道而驰?」大虚空中,夜天眼神渐变飘离,似是出现了犹豫。不过想想也对,史莱姆们根本从没说过这条路会通往出口,当初跟着走,一半是因着第六感,但更多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这瞬间,夜天越发怀疑,心中没底,便决定喝问万崇天:「你,你怎么看,这条路靠谱吗?」

「我看……好像也不太对劲,这样无了期的走下去不是办法……」万崇天支吾。

「原因?」

「这……其实……老实说,这群史莱姆……好好的,干嘛要飘去金台阶丶仙石那边?为了被辟邪?」

不得不说,万崇天虽则胆小窝囊,脑袋却相当清醒,分析力不俗,竟能一针见血,道出重点。此言一出,夜天顿时便如同触电,灵光一闪,开始梦呓般自语:「你说得对。仙石乃至圣之物,这群浮虫则是邪物,两者必定相冲相抵制。史莱姆们除非是嫌命长,否则绝不会主动去找仙石,被辟邪才是;相反,他们只会想避开越远越好!」

那就是说,夜天和万崇天一直在走了歪路,越要跟着史莱姆走,便距离出口越远。其实,他们应呈相反方向回去才对!

就这样,万崇天便建议两人放弃这团史莱姆,走回头路;然而夜天这次却接连摇头,并不同意。他解释:跟随史莱姆前进,无疑一定去不到目的地,但同时间……须知这片大虚空如此广袤,四处又毫无标记,纵使从反方向(无人引路下)摸索,其实也跟瞎子摸象没甚分别,不保证能回到金台阶处。

说到底,他们依然需要一个向导!

「嗯,可是在这种空荒之地,除了史莱姆,还有什么物种存在可作带路?」这回轮到万崇天反问夜天。

「有,依然是史莱姆。」夜天很自信的回应。

他向来头脑灵活,此时举一反三,马上就想出了办法。对,正所谓物以类聚,假如魔性史莱姆知道要集体远避仙石,那么净化后的史莱姆……是否也会自主被仙石的灵气所吸引,懂得奔向那方?

这一刻,夜天双眸泛光,不禁攥拳断言:「只说没用,一试无妨。先找些净化版的史莱姆,假如他们真的会追踪仙石,咱们跟着走就有救了!」

但,万崇天却依然坚持此法不可行。他表示,即使这种仙性史莱姆真的存在,也会自主奔向仙石和金台阶,亦早该被它们吸过去了,还哪能在附近找到?

「哈,都说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夜天对此一笑置之,并摆手应道:「对,仙性史莱姆确实在周近没有,但我们却可以自制一些,变一些出来!」

说毕,他便随即拔出天雷引,擎于手中,再眯眼锁定了一只青色史莱姆,将戟锋朝它背上一印!

「咯嚓-」

这只史莱姆如遭电击,霎时不停剧颤丶抽搐,并且吱吱乱叫。然而夜天正极谨慎的控制着力度,恰到好处,令电光虽会造成痛苦,却绝不致命,史莱姆仍能苟延一会。

夜天厉声道:「万小哥你看好了,我现在就来净化这只史莱姆……东西若不存在,就给变出来!」。

对,刚才他的想法非常出格:先替几只史莱姆去魔丶洗白,令它们变得仙性,这样就能帮忙感应仙石位置,作两人的向导!

好了,办法已经想好,接着下来,就得去找所需器具。然而夜天身上的众神兵,诸如妖灵八转丶天虹紫翎双弓等等,皆无不是绝世凶器,杀敌有馀,用来「净化」邪物却稍嫌专业不对口;纵是转轨上的七仙兵,似乎也不具备任何「去魔」功能……

第六二八章:净化史莱姆

到最后,夜天终于锁定了天雷引。这口银戟,本就是去魔专业户-天邙圣者之专属法器,它既能净化夜天,自然也同样可净化史莱姆吧。

「嗨!」

就这样,夜天便把天雷引印了在一头青色史莱姆身上,银戟贴背,持续向他传输纯净的电光,炼净血脉。过程中,史莱姆虽然极度痛苦,不断抽搐着,犹幸夜天一直调控着力度,便令其得以苟延残喘,始终死不了。

「淙淙淙-」

就这样,这只史莱姆便逐渐从青转黄,从黄转淡黄,再从淡黄转白,再过一会,他已经大致洗白,看起来像白色史莱姆,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色泽!

但,兴奋归兴奋,夜天随后探手检查时,却发现史莱姆体内死气尚存,其实仍未完全蜕变去魔。他想了半想,忽然眯眼,接着便一劈手……将史莱姆投进了新转轨的小鼎中,再在内疯狂搅动!

「隆隆隆-」

老实说,夜天新得此鼎,对其属性丶功用可谓一无所知,乍看之下,目测是用来炼魂或炼药的炉鼎……

现在,夜天却将它当成了「净化炉」。幸好此举风险应该不高,事缘小鼎既是仙灵七转之一,便可肯定……里面至少不会存在魔气;那就是说,把白色史莱姆投进里面,即便无去魔之效,也至少不会令他重新污化。

就此,夜天便继续搅动小鼎,疯狂搅动,过了很久,才终于放过(残血的)史莱姆,将他重新捡出。霎时间,夜天和万崇天都是目瞪口呆,那是因为:这只史莱姆居然又换了颜色!

对,不是青色,不是浅黄,也不是白色;在被丢进小鼎熬汤之后,他竟变成了纯金色,是一只不存任何魔气丶杂质,神光灿灿的金色史莱姆!

「哈哈哈,我真的成功了。路不转,人转!」

夜天喜上眉梢,不停抚掌大笑。接着下来,他又将如法炮制,复制这条成功方程,去净化更多的史莱姆;初时,夜天还是一只丶一只去净化的,可是进度似乎太慢了点,他也越来越不耐烦,于是改为一次性……把十多只史莱姆同时扔进小鼎内,一起的熬,这样目测高效得多。

「淙淙淙淙-」

就这样,再过半个时辰,夜天手上已累积了二十多只金色史莱姆,全部都金光璀璨,不沾魔气,可以一用了!夜天十分满意,也连忙将之与其馀各色的魔性史莱姆区隔开来,以免他们重染魔气。

再之后,便是时候验证之前的陈设了:到底「物以类聚」之说是否正确,假如让金色史莱姆自行飘浮,他真的会被仙石招引?

「会!」夜天对此非常肯定,而事实上,这票金色史莱姆与其他颜色属性回异,也确实在互相排斥;很快,他们便自主脱离了五彩长河,渐行渐远,最后甚至自成了一条金色大道,开始朝某个方位进发!

「路本来不存在,但走上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不知不觉间,这句话又浮上了夜天心头,金色的长河,未知会将他带往何方?

「走吧,我相信他们!」这一回,夜天将会放弃旧路,改为跟随金色史莱姆群,顺流而下。同时万崇天本来有所犹豫,正左思右想,但很快也发觉自己别无选择;不走,就可能要永久滞留于大虚空,逃生无门,便只好乖乖的跟着出发。

「呜呜呜-」

其实万崇天真的不用担心。这次夜天并没有忽悠他,只要紧随金色史莱姆群,前进不懈,他们转眼就已远离五彩长河,至少确定没在歧路上走下去。

两人一直飞(游),一直飞,一直向前飘,看着五彩长河不停变小,先缩小成光点,再越变越小,到最后,甚至连仅馀的光芒亦告消失,变回漆黑,彻底的黑暗。然而,金色史莱姆群并没因而停顿,夜天也没停步,仍然继续奋进,信任金色大道,深入大混沌的未知之处。

他的坚持并未白费。渐渐地,远方又再度出现微光,初时只是光点,但很快已延长成一条光线,从一条线,再演化成璀璨的悬空步道!

「擦,我们是不是在绕圈,现在又回到了起点?」万崇天起初以为光线就是先前的五彩长河,疑窦顿生,正想埋怨夜天,幸好很快已证实不是。看真点,它其实不是横线,而是斜线,是仙石旁那道悬空神桥,还有紧相连的七十七重金台阶!

「哈哈哈,真的是金台阶;我们这一次没走错,终于回来啦……」

夜天和万崇天一确定是那条金阶,当下都不约而同,齐声欢呼;在外「飘零」多时后终于能飞回来,他们除了庆幸,还都有着隔世之感。

其实夜天好应该怪罪万崇天,毕竟当初若不是这孙子失足坠崖,把夜天拖了进水,自己就不用绕一大圈,浪费一整天的时间;不过夜天最后还是没骂出口,心想既然能找到出路,心情好,就无谓再骂人了……

未几,两人已飞行到步道的正下方,正想着该如何上去登陆。金台阶附近,由于存有超强重力,会令人体重暴增,难以飞行,因而根本无法在那边着陆;思前想后,似乎就只有仙石周边比较可行。

「上去吧。虽然是迂回点,但若不想再重摔一次,也唯有退而求其次噜。」

夜天点指着斜上方,像赶鸭子,赶屁孩般,指示万崇天往该处走,其实也有些无礼。幸好这家伙终究曾在此吃过大亏,心有馀悸,便半分也不敢造次,结果夜天怎么下令,他也会屁颠屁颠的紧紧跟随。

未几,两人终于在仙石附近顺利着陆。由于没看见原皓和长青子,结果夜天又得再次动身,横渡悬空步道,赶赴金台阶那边,这才能找到他们。夜天却有点诧异,事缘自己与万崇天坠崖后,这两人居然还一直留在原地,既没动身救人,也没尝试另寻出路,似乎夜天这救星一天不回来,他们就只会……等,光在等,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真令人无语!

第六二九章:太胆小

「抗议!我们绝不是不作为,而是这方世界充满太多危险与未知。台阶下已经算最安全了,一旦冒险离开,则随时会粉身碎骨,不得不慎重啊!」

原皓见夜天想要嘲弄两人,为免受辱,便决定抢先辩解。但其实他静静还好,一出来叽歪,却只会令夜天更瞧他不起,更嗤之以鼻。

「嗐,借口还真多。不妨告诉你,小弟才刚刚在你们所形容的黑暗与未知里走了一圈,怎么了,有没有粉身碎骨,有没有神形俱灭?!」夜天挑眉冷嘲,非常不爽,但转念一思量后,又蓦地醒觉:还是别为这些脓包呕气,既白耗心力,也浪费时间。

由此,他便一手揪起了原皓,将其垂悬空中,再厉声冷喝:「少废话。一句话,你们,到底想不想离开这儿?」

「想……想……当然想……」原皓颤声回答,心里却甚为忐忑,不懂夜天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夜天却其实没歹意,既无意吊打两人,更不是要将他们踢进混沌。相反,他是因考虑到圣地三子体内尚存魔气,若不先行净化,登梯时就必会再次侵蚀台阶,重蹈万崇天之覆辙。

事实上,夜天完全是出于好意,才会像赶屁孩般,催促这两个瓜尽快动身:「嘘,你们想出去的话,就少罗嗦,少浪费时间,马上跟我过去仙石那边净身!」

「这……好像不行……」

「少废话,动身!」未几,夜天见他们俩仍在吞吐,毫无动身之意,又不禁暗骂:呸,各位以为我真想花时间在你们身上?以为我就不能一走了之,独自出去?若想再见外头的月亮,就给哥合作点,快过去!

「这……恐怕……」

圣地两子再度支吾。其实也不难明白他俩因何为难,很简单,就是怕痛。

事实上,只要你身上带有魔气,那只要一轻触仙石,就会马上被它抽打神识,轻则剧痛,重则昏厥,无怪圣地三子皆对仙石闻之色变。而说实话,夜天若非能用仙灵七转混和邪气,令净身时瞒天过海,恐怕也会落得和他们同一下场。

但,理解归理解,夜天却依然瞧三子不起,觉得他们太贪生怕死,毫无圣地传人风骨。

「嗐,其实都怕什么,总之本阁主会保护各位就是,快过去!」夜天吐槽,接着又继续各种催促,逼这些瓜快些起行。

到最后,他得费尽吃奶的力,才总算将三人赶到了仙石前;然而令人气结的是,他们仨却始终在左看右看,趑趄不前,双腿像被强力胶黏着地面,总之就死也不肯进去。没办法,三子毕竟曾被仙石神光重击,几至丧命,结果便形成心理阴影,挥之不散,令夜天很无语……

「真拿你们没辙。来,让本阁主帮你们克服心障!」夜天的方法很乾脆,伸出腿,再狠狠一踹,把三子逐一给踢进仙石里;情况有如怕水的孩子学游泳,如果孩子呆在池边,始终不敢跳下,那就不妨直接推他进水,他便马上学会游了。

同样道理,夜天若想令三子爽快行动,看来就只有此招可用,先踢他们进去,逼他们自行想办法克服心障!

「呜哇-」

突然间,夜天竟听到了惨叫声,是三子在仙石内呱呱叫。不过他们大喊,却并非因被神光刺痛而喊,而只是「潜意识」感到痛,不是真的痛,却依然叫起来了!

事实上,夜天也深谙三子无法凭个人之力挺过神光,为此刚才已重施故技(重施自己净身之法),向仙石倾注了海量仙气,好将三子覆盖在内。就此,当三子释出魔气求净化时,魔气也能被夜天的仙气掩饰,和稀泥一番,不致刺激仙石(甚至引出天邙圣者)。

按道理,三子应该能无痛去魔,不会大呼小叫才对,但怎么现实中却刚刚相反?

原因很简单,是潜意识在作崇。之前的惨痛经验,令三子只要一踏进仙石里,即使没遭强袭,也会潜意识觉得痛,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惨叫了再算,实在无语。

「嗐,我怎么觉得,连随便在巿集找个小女孩……都比你们勇敢?以前在人间,你们可曾是征仙队成员,是雄视苍生,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呢,怎么都是鼠胆?!」夜天讥讽。

可是没用,三子依旧在呱呱叫。老实说,这些人都是靠背景丶靠关系才能入选征仙队的,例如万崇天便是南斗掌教亲弟,因此其修为丶天赋不一定是万中无一丶举世无双之流;以前在人界有高人关照,所有难题都不算是难题,直至现在走出保护伞外,便终于露馅了。

正因胆小,所以纵使没感到痛,却依然在叫个不停!

「真拿你们没办法……」仙石前,夜天究极无语,只好摊手讪笑:「其实,诸位能不能安静一下,停一停,想一想;先别作声,看看自己是否仍觉得痛?」

「这……我们……」

咦,这句话好像有效。三子似被夜天一言惊醒,霎时都安静下来,恢复了清醒。他们这才发觉:夜天祭出的强大仙气果然管用,在其覆盖之下,仙石始终都维持沉寂,没大肆爆发强光;就这样,三人便可以慢慢释出体内剩馀的魔气,将其无痛净化。

「淙淙淙-」

夜天在外头耐心的等,看着三子掐诀结印,缓缓逼出魔气,他也没说什么,只管在抱胸丶吹哨丶呆等。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直至三子的魔气一点不剩,整个过程圆满完成,夜天这才拍了拍掌,一劈手,将他们重新给揪出来。

现在,众人真的合资格登梯了。

说来奇怪,金台阶虽会被魔气腐蚀,但它每次溶解以后,消失的部份很快又会重新长出,就像从没断裂过一样。这一刻,先前被万崇天化掉的第一重台阶已经补完,和裂口完美地接合,看起来天衣无缝,无暇无缺,浑若天成。

夜天讪笑:「三位,假如这回楼梯再塌,便证明一切与魔气无关,请去减肥,日后好好控制体重。」

第六三零章:位面枢纽

说罢,他便毅然开始登梯,第一重丶第二重丶第三重……夜天此刻夷然无惧,高歌猛进,一往直前,正直奔向位处第七十七重之结界出口。

至于圣地三子,则由于稍前坠崖那一幕记忆犹新,心魔未解,于是又再次迟疑不决,裹足不前,在第一重之前呆了很久。要到夜天已踏上第五重时,万崇天才终于肯起动,迈出了第一步。

「你不要塌丶不要塌丶不要塌……」

他念念有词,犹如在念咒,样子其实颇为滑稽。这家伙上回就是在此踏空,掉落混沌深渊的,他唯恐悲剧重演,此刻自然变得小心翼翼,一步一惊心。

「请不要崩……」

幸好,去魔后的他已经焕然一新,这次看来一切顺利,台阶没被化掉,至少第一重如是。万崇天眼见无虞,这才能稍微放心,继续迈出第二步,登上第二重金台阶,再稳步向上……

很好,台阶始终未塌,试验大成功!

其馀两人见状,霎时亦受到极大鼓舞,终于不再犹豫,开始拾级而上,从后直追起万崇天……且慢,其实他们还不能完全放松,原来即使台阶不塌,却仍会遇到别的问题。

不知不觉间,三子的脚步像变得异常沉重,连战体也是沉甸甸的,重力仿佛一下子涨了十倍。不错,别忘了台阶上有禁制力量,这现象正是它所造成,令三子越向上爬,就越会感到举步维艰,同时亦逐渐被夜天抛离!

事实上,当三子登上第二重时,夜天也不过在第五重而已;其后他们攀上第四重,夜天却已远在第十重;三子爬到第六重,夜天则刚抵达第十六重;三子第十重,夜天第三十重……

「小乌龟,你们能不能就跑……呃,爬快点,别慢吞吞的?!」未几,夜天于第四十重台阶蓦然回首,俯瞰下方,但见三子(细小的身影)都在缓慢蠕动,比蜗牛还慢,便不禁摇头叹气。

这情况,其实正正反映着一个大境界之差距。修到八阶的夜天,纵被限制飞行,却依然能健步如飞,没感受到太大阻力;反之,七阶三子却像是在背石攀山,因此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得喘气。

「呼呼呼,快走不动了……」第十二重金阶上,三子既咋舌于夜天之无上极速,同时自己却愈见吃力,快将虚脱丶断气。

夜天见状,又不禁摸脸讪笑,道:「小弟体谅各位的难处,却不代表你们不是乌龟……快,快跟上来!」

话音刚落,他又霍然转身,继续以神速登梯,将圣地三子远远甩在下面。随后,夜天还好像越爬越快,越爬越轻省,再过一会,当他率先攀上第七十四重台阶时,更终于……看到了出口。

没错,在第七十七重金阶尽头,有一扇水晶之门,目测就是大家朝思暮想的结界出口!

「七十四丶七十五丶七十六丶七十七……哈哈,我登极了!其他人呢?别告诉我,你们还在第十五重那边磨蹭啊。」

夜天心里想,其实自己已不算快,如果他是十阶圣者的话,方才说不定一溜烟就登顶了,将抛离得更远;十阶的假想夜天,登极后若等得不耐烦,也必会狂喷三子龟速,高喊我等到花儿也凋谢了,全身长藤蔓,长菁苔了……

当然,夜天于现实中未达十阶,但即使只凭八阶速度登顶,之后仍得在第七十七重等了很长很长时间,也许是半天,也许有一整天,三子才终于气吁吁的成功追上,其后还得坐下调息,慢慢恢复元气!

晕死,等太久了!说真的,夜天也曾有冲动想一走了之,独自出去,别再浪费时间呆等。不过,他最终还是压制了这种念想,毕竟天邙山实在太神秘,出去后很可能会再遇变故,正因如此,还是应留几个人在身边,必要时拿来挡煞……

晕,夜天是不是很腹黑?

但不管怎样说,等待过程确实是极沉闷丶枯燥,三子顾着盘坐调息,一言不发,四野更是一片虚无,没任何景色可言!再过片刻,夜天终于按捺不住,便决定将头探出水晶门外窥看。

「外面会看到什么……」

在他的设想中,只要一踏出水晶门,就会看到外头的天邙山,不管是荒岭丶青山还是雪原,总之也会是天邙山中某处。但很遗憾,实情却看似和愿想彻底倒反……

夜天没看到山,没看到雪,而只是从一片异空间,踏进了另一片异空间,非常无奈!

「这……道是什么地方?」

他仿佛正处于某个奇异结界当中,表面上是虚无,又好像不是,环视四周,其实可看到很多道纹,很多空间法则;其后,随着夜天凝神细观,渐渐地,他还能勾勒出一扇又一扇的水晶门,无数水晶门,散布于虚空各处,五彩缤纷,各相映照。

「呃,这么多门,它们都通往哪儿?」

夜天搔头,初时实在想不通,毫无头绪……不过等等!他多看了两眼后,便又忽发奇想,暗忖难度这些水晶门都是「域门」?

域门,顾名思义,就是位面间的连络门户。这里有这么多水晶域门,就很可能代表:这个地方,这片异空间,其实是一个交汇处,是某种交通枢纽,可连通其他位面!

「咦,此若属实,那么哪一扇才是妖域之门,哪一扇能通往天邙山?」

也在此时,夜天举一反三,像赫然想出了什么,双眸竟泛现奇光,差点失态惊呼:「对了,会不会……连仙界的域门也在当中?如果它在,那我就可直接在此渡界丶过境,而不必刻意赶上沈仙子的『百人团』了,不是吗?」

但,也在他万般兴奋之际,门后的万崇天却蓦然睁眼,打破沉默,也中断了夜天的思绪。

「没有,这里没仙界的门。」万崇天先是浇冷水,接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图,再回头递给夜天,冷道:「地图。」。

「嗯哼?」

夜天接过图卷,展开一看,霎时竟有点傻眼。

第六三一章:三维地图

这是地图?图中心处,确实有一个大红点,目测就是其所在地:这片异空间(位面枢纽)。仔细再瞧,又会发觉大红点还连通着几条黑线,都是一些崎岖蜿蜒的小路,分别通往四丶五个小红点。

与此同时,这些小红点旁边亦各有标记,一处写着「血之界」,一处是「咒之界」,一处是「冥之界」,一处是「妖域」,另外还有一个红点,旁边的字迹似乎曾被涂抹,看不清楚。夜天此刻凝神眯眼,反覆扫了十多回,只可惜看遍整张图后,却始终找不到标示「仙界」的红点,也不见有「人界」两字。

不要紧,夜天其实应先弄清这张地图代表什么。很明显,他现时就站在大红点这位面枢纽上,而眼前的各扇水晶门,则分别连通着血丶咒丶冥三界,当然也有一扇可回到天邙山,只是独缺仙界之门,甚为可惜。

「要明白为何这里没仙域之门,就必须先认识妖界历史,还有这个位面枢纽的背景。」第七十七重台阶上,水晶门之外,万崇天虽然元力未百分百回复,但已经可开口说话,便向夜天解释起地图的来历。

原来,早前征仙队经停古河城之时,曾受到同属人族的古河城主款待,并向他们提及过逾万年前,无尽岁月前的那场位面之战。

传说中,那一役撼天动地,惊神泣仙,被卷入的位面丶界主与帝君不计其数。战争的结果是大破灭,妖界丶仙界丶血之界丶咒之界丶冥之界等大界界主失踪,位面失序。诸界失去界主支撑,亦导致主脉残缺,灵气速逝,随时有灭顶闪崩之厄。

这些位面当中,又以仙丶妖两界的灵脉(相对来说)损毁较小,因此崩坏速度较慢,只要有像萦池般的神女坐镇守脉,大破灭后仍可维持一定规模,也能养活丶承托一定数量的帝君,继续混上几万年。

同时间,其馀血丶咒丶冥三界却远远没那么幸运。当年各界主一失联,其灵脉丶甚至整个位面均已处于崩溃边缘,连世间最纯洁的守脉神女皆难挽救;可以说,只要界主本尊一天不回来,这三界就注定难再独立存在。到最后,它们居然被大能寄存了在妖域中,靠吸妖域之灵气苟延残喘,也形成出「界中界」的局面!

不过当然,血丶咒丶冥三域目前已是残界,它们死气沉沉,一片萧索荒败,规模甚至可能不及妖界万分之一。这其实不难理解,试想想,若连妖域这「母体」亦存在灵脉问题,其寄生儿又能有多威风?说真的,三残界能在大破灭后延续上逾万年,已算是天大奇迹了。

总之,血丶咒丶冥三界目前就寄存于妖域内,但至于实际方位,自古以来却众说纷纭,有说是在天邙山深处,也有说在南州,又或者都不是,总之就没统一的讲法。

「古河城主当时说,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张万年前,由某大能留下的地图。」

万崇天说到这儿,又伸手从夜天手中取回地图,并且表示:此乃古河城主给的复本。城主当时也坦承,他只晓得妖域有此位面枢纽存在,却不懂其实际方位,怎料万崇天等脓包今天单靠误打误撞,无意中居然闯了进来,令地图忽而大派用场,真是傻有傻福!

「先别管这三个残界了。现在时间紧逼,咱们锁定那扇连通天邙山的门,跟着走就是!」这一刻,夜天眼见三子已差不多恢复元力,又忙不迭催他们起行。夜天惦念小仙子,也担心百人团会随时出发,弃他而去,自然急于上路。

等等,什么百人团?话说回来,夜天这阵子顾着飘浮,也好像很久没看过玄光镜了,未知现时全团还剩几个名额?

「一丶二丶三……什么,才三个?」

夜天骤然变色,心中也一凛,暗叫大事不妙。他没眼花,镜中此时确实只剩馀三个光点,但从这里到通仙口岸,却还至少得走(飞)四丶五天,赶得及吗?

忽然间,夜天开始心生不祥;他有种预感,即使自己出去后日行千里,各种飞驰狂奔,仍很可能会错过百人团,无缘赴仙。

「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

同一时间,刚才夜天探手取镜,也立刻引起了圣地三子注意,倏地转脸看望来。他们双眼死死瞅住镜面,状甚紧张,未几,还开始窃窃私语。

「呃,才剩三个名额,会否来不及?」

「万一追不上百人团,我们岂非至少要在妖域多留两年,继续跟这里的妖怪纠缠?」

「万兄,你大哥是南斗掌教,未知他会不会念及亲情,替我们预留名额呢?」

「难!想也别想,只要段攸希和衍空老道还在,我大哥才区区一个掌教,怎能作主?再者,此事还得人家沈仙子通融才行,难啊。」

「嗯,若是这样……你们好应想想,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名额却只有三个,僧多粥少,该怎么处理……」

这一刻,圣地三子皆神色凝重,在水晶门前交头接耳,相顾自语,仿佛在密议什么。夜天虽无意偷听,却实在看他们不顺眼,于是又再各种冷哼,催三人快点起行。

「你们都在呢喃什么?光嘴巴动有何用,腿不动,就走不出这鬼域啊!」夜天很不爽,此时若有鞭子在手,一定会将三子当成奴隶,狠狠的抽。

「是是是。」万崇天唯唯,这次终于肯起动了,但同时间……亦闪现了一抹极鬼崇的眼神,只是没被夜天捕捉得到。。

这刹那,夜天已经踏出水晶门,正式迈入位面枢纽。在这片异空间里,到处都是道纹与空间法则,但当然也有那些域门;它们远近不一,门上也没标记丶刻字,很难判断哪一扇才是出口。

「噢,我当谨慎为上,千万别误闯那些血界丶咒界之门……」异空间内,夜天一边自语,一边尝试将地图与实物对应,但他越是凝神观察,眉头便越发紧皱,越看越糊涂。

第六三二章:恩情值钱吗

看来他的方向感和立体感并不好。地图是平面,对上现实的三维空间,各域门有前有后,有上有下,有南有北,很快就将夜天弄傻眼了。他揣摩了老半天,也始终没法把地图与实景连系起来,便只好向三子求助。

「是那边,正北方的那扇门。」万崇天的方向感似乎较佳,当夜天一问,他便立刻充当起向导,抖出地图,翘首观瞻,指指点点起来;接着才弹指功夫,哪一扇对应死界之门,哪一扇是咒界之门,哪一扇通往天邙山,他都能逐一对比,并说得头头是道。

「……如此如此,你们赞同吗?」

「赞同赞同赞同,非常准确!」

原皓与长青子大概是懒惰看地图,当下想也没想,便齐声表示认同。

夜天也有口说认同,但却不是因看懂了地图而真心赞同。此时的他,其实仍感到眼花了乱,无法将各红点连系上实景,却深谙若再继续问长问短……就会显得自己傻逼丶脓包,有损颜面,结果夜天为免失礼,便被逼糊里糊涂地点头了。

「正北方那扇门是吗,别再拖了,走!」夜天忽然这么草率,其实也是因为急着见小仙子,便没心情再考究方向对错。谜团一解,他便马上扬了扬手,连声催促各人上路。

「嗖-」

犹幸大夥儿仍可飞行。

这片异空间看来没禁制力量,空域完全开放,他们大可放心御虹前进。四人当中又以夜天最焦急,当下一马当先,抢了在前头开路,并逐渐抛离了其馀三子。

路途上,夜天也几乎未曾回望,根会没理会三子能否跟上。他思念着小仙子,只管光速疾驰,而也在这时,又蓦然感应到一阵颇熟悉的气机。

「这究竟是谁……」

这绝不是小仙子,不是她,然而一时间又说不出此人是谁。夜天既没头绪,便决定将莎蔓华给抖出来,问个明白。

「莎姐,你可能认出这家伙?而你是妖界中人,以前又有没有听说过何谓位面枢纽?」

「哇,奴家只是渣妖,哪有资格懂这种高端学问?你还是问雪刃姐吧,她见识比我多,或许会略懂一二。」莎蔓华将球传了给紫翎弓的雪刃。

但很遗憾,雪刃对什么位面枢纽,三残界并不了解。她告诉夜天,自己被炼化前只有六阶;六阶,在高手如云的妖界中,只能算是微尘一颗,哪有资格听这些内幕秘闻。

而至于那股气息,雪刃姐亦表示毫无头绪。事实上,她加入团队还不到十天,连其他兵魂也未完全认识,更枉论夜天那些不在阵中的老朋友了。

「算了吧。问你们,你们也不懂。你们说不懂,我就会生气丶不耐烦,自讨没趣,那还不如不问。」夜天无奈耸肩。

他继续御空飞驰。接着下来,随着夜天越接近正北方的水晶门,那股气机亦越发浓重,真的非常熟悉……

到底是谁?这一刻,其名字已是呼之欲出,但一溜到嘴边,夜天却又短暂失忆了,实在无语。而且「好事不成双」,当他无限接近水晶门时,更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妥。

「有问题!」

蓦地,除了那熟悉的气机外,夜天居然还闻到一阵焦糊味道,也有一点点血腥味,两者混在一起,正从水晶门后慢慢溢出。这变异,顿时令他立起了眼,变得无比警惕。

有问题,这里不是通往天邙山的出口吗?天邙山乃圣域,又怎会有血腥味,莫非外头正有大战发生,血染圣山?

又还是……万崇天刚才弄错了,这扇门根本不是天邙山的?

「额,这家伙原来不靠谱,快叫他解释清楚,或跪地道歉!」夜天蓦然回头,正要向他讨个说法,不过这才惊觉:很诡异,万崇天,甚至其馀两子,此时根本都不在身后!

没有,真的看他们不见,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初时,夜天还以为是自己飞得太快,令对方跟不上,因此应耐心稍等一下;然而,他马上已意识到这种想法有误:事缘三子若仍在后方,即使距离很远,按理亦只会缩小成光点,而非像现在般蒸发掉,完全感应不到其气息。

难道三子被吃掉了,又或者,他们刚才趁夜天顾着说话,一时分神,便偷偷从另一扇门溜了出去,一举甩掉夜天?

不会吧,他们仨终究是鼠胆,很倚赖夜天「保护」,应不敢撇下他独自行动才对,除非……

忽然间,夜天想起了万崇天方才的鬼崇眼神,便不免起疑,并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三子交头接耳时所说的话,他之前没怎么在意,但现在……却开始陆续浮现脑海。

「你们好应想想,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名额却只有三个,僧多粥少,该怎么处理?」这句话出自原皓,此时夜天稍一琢磨,瞬间已明白他想暗示什么。

三子想设计踢走夜天!

没错,由于名额目前只剩三个,便意味着:夜天丶万崇天丶长青子与原皓四人当中,至少会有一人落选百人团,无缘征仙;圣地三子都有私心,都不希望自己成为那倒霉鬼,于是便合谋先挤掉夜天这个外人,藉以自保。

万崇天很阴损。他欺负夜天方向感差,又不会读地图,便先误导他向正北方走,深入歧路,同时自己却慢慢堕后,再乘其不察,与其馀二子快速转向,没入了另一扇门(真正通往天邙山之门),暗渡陈仓。之后,及至夜天终于醒觉回望时,三子却早已去如黄鹤,无影无踪,而夜天没了地图,相信其后还得耗费大量时间找门,因而被抛离得更远更远,极难追上来!

恶寒。真想不到,万崇天他们自号圣地修士,知书达礼,却竟敢厚颜无耻坑害恩公;如此忘情负义,实在教人齿冷!!

「可恶,不料我夜天一世英明,却竟会一时大意,被这帮龟蛋诓了!」

夜天大呼上当,也立刻意识到后果非常严重:本属自己的名额,现在极可能会被这三个卑鄙小人夺去,令他无缘征仙;事实上,三子不仅抢走名额,也变相是抢走了萦池仙子;一失足,千古遗恨!

第六三三章:义与血

这刹那,夜天如遭五雷轰顶,全身发凉,亦大感手足无措;而再过片刻,这种彷徨丶无助感又迅速被怨念所取代。

「啊啊啊啊,为何会这样?为了追小仙子,我从人间一路追到妖域,期间开山劈石,过关斩将,吃过多少苦头!却怎会在团聚前夕……才栽在小人手上,功败垂成,难道这都是宿命?」

霎时间,夜天眸泛寒光,拳头紧攥,牙关不停打颤,开始连声咒骂:「万崇天,你们这些龟蛋……够反骨的,圣地果然没一只好鸟!当初我因为净了身,一心想做些善举才救你们,但为何好人却总要吃亏,为什么?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开始就应做回魔性的自己,一脚将你们踢进大虚空,永不翻身!」

这瞬间,夜天满怀愤懑,怨念冲天,他不仅想痛殴丶狂虐三子出气,甚至有冲动将这些人的同谋:三大圣地,以及整支征仙队都给五牛分尸!

他被人算计,此刻当然激愤,但从另一角度去想,三子却可以自圆其说,指出他们都是逼于无奈才这么做。毕竟名额仅馀三个,僧多粥少,四人中注定要「牺牲」一人,但三子都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最终,万崇天发现只要设计引开并甩掉夜天,其馀三人……便刚好能占去全部馀额,届时也就不用为争位而内哄,考验友谊了,那还不马上依计行事?

「呸,歪理,没有人可替他们开脱!」夜天因此事失去萦池,是终极受害者,自然认为此乃诡辩。他此时光想着如何报仇,已有点丧失理智,不过还好,在关键时刻,总算有人及时出声提醒!

是夜天的母亲:哀谣。她已在丹田深处隐伏多时,一直一言不发,但这时似乎真的看不过眼,竟要出来念叨!

「报仇?谁是你的仇人?!」镇香瓶内,哀谣忽而向「儿子」传音,语气还相当重,相当凌厉:「哎,你的仇人在现场吗,不断挥拳打空气,他们会感觉到痛?儿子,你不赶紧去找出口,却只顾在此叫嚣,难道真的报得了仇?!」

「呸,这群乌龟,我一定要暴虐他们出气!他们的下场,会比段攸方这渣男悲惨千倍!」

这一刻,夜天眼底发红,头脑发热,看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连「母亲」的当头棒喝亦无效果。要再等很久很久,其火气才终于稍降,得以冷静下来,重新检视起自己处境。

「我……失礼了。」骤然间,夜天似乎有所醒悟,自觉刚才确实表现得不成熟;当务之急,显然不是骂人发泄,而是要先找出口,否则一切复仇之说皆为扯谈。再者,三子此刻只先走一步罢了,却应该未抵口岸,急起直追的话应该还有希望,哪怕它是多么渺茫!

「我很想出去,但到底……该走哪一扇门?」虚空中,夜天一望向那几扇远近不一,却几乎一模一样的水晶门,却立刻感到头晕。

说实话,他稍前拿着地图尚且难辨方向,更何况现在地图没了,只能凭印象,便更完全搞不懂谁是谁,彻底傻眼了。

「唉,若没有向导,就只能逐一去敲门了。但万一我倒霉,每次试都错的话,那得多久才能跑完一整圈?」

夜天眉头紧皱,总觉得光靠瞎猜不是办法,便迟迟没动身;而也在此时,在毫无预兆下,他又再次闻到那股焦糊味道!

「是什么味道?」夜天警惕起来,立刻回望身后的水晶门;他几可肯定,焦糊味就是从门后传来的,而这又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危险!」哀谣不甘寂寞,又再度从丹田深处探首传音,警告夜天:「你闻到血腥味,代表门后很可能是『血之界』。这种大凶之地,母亲劝你还是有多远,避多远,否则随时会引火焚身,万劫不复!」

「等等,你先别吵。」夜天却无视了母亲的严正警告,继续飞向血界之门;在焦糊与血腥味当中,其实还夹杂了那股很熟悉的气息,而随着他越靠近大门,气机似乎也越来越浓重,这令夜天极度好奇,心想这神秘人到底是谁?

「嗯嗯,虽然我仍喊不出名字,却肯定是故人!他现在好像遇到了极大麻烦,我决不能置诸不理!」对于此人,夜天有种很亲切的感觉;这令他下定决心,既无视掉母亲忠告,也暂且将小仙子抛诸脑后。现在无论如何,都要闯进「血之界」探究明白,弄清神秘人的真正身份!

「铮铮铮-」

有这种想法的,原来还不只夜天一人;蓦然间,连肩上的天虹仙弓也开始铮铮波动,颤个不停,似乎也能感应出什么。

「如此看来,卡姐应该也认识此人,不然反应绝不会那么大。」夜天眉头一皱,一边飞行,一边装出了思索的神色,呢喃道:「这个人我认识,卡姐也认识,那就是说,是我们俩的共同朋友。由此推演,他还能是谁……」

至此,答案其实已呼之欲出了。神秘人的名字(其实是外号),将再次在夜天的脑海中闪过,此人就是……金头发!

居然是他,自己久别多时的牛逼战魂!

「金头发有难,我们必须进血域救他!」夜天扼腕。踏破铁鞋,访寻多时,他终于有金头发的消息了,当即立起了眼,既喜且忧。

还记得老侯是如何脱队的?想当天,夜天丶卡琳特丶老侯三人在人界闯仙阶,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却惊觉病土难容三颗命星同时存在,必须有一人要牺牲。。

到最后,金头发被神人以自燃精元为代价,强行从人间转移到妖界中。自此之后,金头发便告音讯隔绝,线索全无,既不知他身处哪个角落,更不懂他是否无恙。怎料到……他原来已堕入血域,并正身受莫大危险!

「金头发有危险,我必须进去相援!人一天没救出来,夜天就决不踏出血界半步!」域门之前,夜天握拳立誓,语态甚为坚决;如果他之前还犹豫着该不该闯血域,至此所有顾虑都扫空了。

第六三四章:血之界

为什么?因为遇险的是金头发!从他还是「小光球」的年代起,金头发就一直与夜天同进退,共患难,本命相连,那现在金头发身陷险境,夜天就自当万死莫辞,拼尽去救他。

「嗖-」

哀谣屡劝无效。转眼间,但闻嗖的一响,夜天已毅然越过水晶门,纵身血之界,深入未知领域。在前面等待着他的,很可能是罪与血,无尽的凶险与绝境。

「熊-」

血之界。

一越过水晶域门,前方便有一阵热浪扑面,温度奇高,令夜天双目顿遭烫伤,短暂失明,看不清前路。

眼残了,就只能依赖其他感官。渡界后,焦灼味道似乎越趋浓重,四处传来噼啪沸腾的火焰声,未几,夜天更仿佛感受到……其战体正被燃烧。

「啪啪啪-」

很诡异。夜天勇闯血之界,还未见血,却看似先堕进了一片火域!

「呃,这里到底是血之界,还是火之界?!」夜天吐槽。

此后,随着他的视力渐复,见到眼前一片赤红,火光熊熊,这才能确定:没错,这里确实是火域不假!

「妈的,火……到处都是火!」夜天咋舌。这瞬间,赤红色的火舌漫天遍野,各种烈焰腾腾跳动,覆盖了整片天地,已令他完完全全陷入火海,根本看不见出路。

「噼啪噼啪-」

赤焰冲天,温度高得难以形容,正燃烧着夜天每一寸肌体。若换成是凡人,恐怕早已经被烧成炭,但即使强如夜天,也得马上疯狂运转起玄功,让体表蒸腾出一重水雾,隔阻烈焰。

这,便正正是其新转轨-仙灵七转的神异之处。它似乎天生耐火,一经猛火烧灼,便会自主绽放出一重圣光,与烈焰抗衡。就这样,夜天已几乎完全适应火域,身周赤焰滔天,他仍可视若无睹,如履平地。

不过当然,须知夜天体内还寄养着不少人,而这些战魂丶兵魂抗火程度俱各不一,例如最强的卡琳特便毫无压力,弱弱的莎蔓华则完全抵受不住,当即呱呱惨叫,声传整片丹田,教人发毛。夜天很无奈,只得将天虹仙弓也一并置入丹田,让它撑开一片蓝色天幕,护佑诸人,莎蔓华这才安静了下来。

「呼呼呼,刚才真热……」这名紫衣血妖心有馀悸。

说回其兵主,夜天这次探搜丹田时,无意中竟注意到段攸方。事实上,自从将这渣男关进来后,自己每次心情不好,都会(习惯性地)把他当出气袋,暴虐一番。这回也没不同,夜天刚被圣地弟子害惨,满腹怨气无从宣泄,便正好……找个他们的同门出来,转嫁怒气。

「渣男,我刚刚想吃烤鸭,然后就瞥见你;算你今天不走运了!」

蓦地,夜天阴森森的冷笑,流露出极邪恶的表情。接着,只见他并指一抽,转眼便将段攸方扯了出来,让其直接暴露于外界,被赤焰焚身!

「啊啊啊啊-」

段攸方顿时各种厉叫丶惨呼,目测正痛得撕心裂肺,惨无人道。说来这渣男虽是残魂,却依然有痛感,没了肉身,他便直接被燃烧灵魂,这种感觉,可能更要痛苦千倍丶百倍;如果可以的话,段攸方一定会选择立刻自尽,求速死,得解脱!

但,速死实在太便宜他了,夜天当然不会让渣男如愿以偿。蓦地,他打出了一小道真气,覆盖于渣男身周,形成一小层保护膜,隔挡了部份赤焰……

夜天却很腹黑,真气的剂量是悉心调节过的,绝不会多给,只仅仅够段攸方保命而已;这小点真气,既令渣男一时间死不了,同时亦未能减轻痛楚,得继续受折磨。

「啊啊啊啊-」

事实上,夜天也得不断调整剂量,一旦渣男有昏迷迹象,他便要立刻加注真气,力挽狂澜,令其维持清醒;一旦渣男停止厉叫,痛感有所舒缓,夜天则会赶紧抽走部份,始终将他保持在生死边缘,在清醒与昏迷之间挣扎徘徊,痛感最大化。

「黑狗偷吃,白狗当灾,我冤枉啊……」此时此刻,段攸方痛得双眼翻白,有种欲哭无泪,有冤无路诉的感觉。夜天分明是被万崇天等三子所坑,跟自己完全无关,却仍被对方视为同夥,惨遭波及,成了其出气袋,实在是冤!

「呸,你才不冤!回想当初你怎样陷害我,这点小痛……只算是报应,你罪有应得,活该!」夜天啐道。

「饶命啊……不,不是饶命,小方我不想活了,只求速死……」说着说着,渣男全身抽搐,脸容扭曲,痛苦到极点,唯有哭丧着向夜天求饶(死);那夜天会大发慈悲,成全他吗?

当然不会。夜天曾说过要折磨这渣男一万年,令他期间呼天不应,叫地不闻,可是一诺千金,言出就必行的;相反一指粉碎渣男,令其瞬间解脱,岂不是便宜了他?

所以不会,在以后日子,还将有更多更刺激的玩法,慢慢等着他。不过纵然如此,夜天狂虐过渣男后,也总算能稍微消气,没刚才那么躁狂丶憋屈了;接着下来,他便开始视察四野,运转极限神识,试图确认金头发的实际方位……

「呵,终于找到他了!只不过,金头发似乎被困于火域深处,那里非常凶险!」

经仔细研究后,夜天发现:这片火域应该共分六重。他现正身处的最外围,是为第一重天,火势相对而言最微弱;至于第一重天后的第二丶第三丶第四丶第五重天,温度将会逐次提高,一重比一重难闯;而到了最内围,最核心的第六重天,则更疑似有地心之火缭绕,可焚世间一切有形之物,气温高得难以形容!!

金头发正被关在第五重天。

凝神一看,可见他正被垂悬空中,蓬乱的长发掩盖了半张脸,看似气弱浮丝,奄奄一息。不仅如此,金头发身周还设有重重封印,道纹一圈又一圈的,像漩涡般不停旋转。这样看来,夜天纵能挺住熊熊真火,连闯五关,之后也还得想办法破封,救人难度真高!

第六三五章:冥火六重

「嘘,正因他是金头发,再困难也要救!」六重真火面前,夜天却未见退缩。为了金头发,为了道义,他必须迎难而上,闯进火域最深处救人!

夜天随即起动,纵身朝第五重天长驱直进;同一时间,他也呼唤起金头发。

「金头发丶金头发丶金头发……我是夜天,你听到吗?金头发丶金头发丶金头发……我是夜天,你听到吗……」

这瞬间,夜天正在以各种形式叫唤,既有圈着嘴巴高喊,也有凭神识传音,然而……金头发却似乎毫无反应,就像完全没听见,也没感应出兵主在附近。他此时垂着头,全身动也不动,哪怕已受重伤,因而陷入了深度昏迷。

「稍等一下,我马上来救你!」夜天眼神坚定,话音刚落,便嗖的一声,继续飞向火域深处。

转眼间,他已经越过第二重天,第二重之后就是第三重丶第四重,越来越靠近金头发了。这过程中,一切看似顺利,夜天并没受太多阻碍;四周的神火,虽一重比一重炽热,但他毕竟是八阶王者,宝体强悍,只要仙灵转轨继续迸发圣光,暂时应该还挺得住……

等等。必须强调,以上形容只适用于夜天本人,却不包括他体内的各式兵魂丶残魂。例如最脆的莎蔓华和叶长诗,光在第一重天已经喊热,其后进入第二重天,连五阶大圆满的哀谣也开始投诉;第三重天时,则轮到六阶的雪刃姐快不行了;到最后,及至夜天一迈进第四重天,便连打扮火辣,理应最耐热的卡琳特也渐感吃不消,咕嘀起来。

在这段期间里,其实天虹光幕一直都撑大大,覆盖着诸魂,奈何它仍不能完全隔绝高温,结果夜天每过一关,就得向丹田加注一股真气,要不然……众魂真可能会被活活焖死。

纵观整片丹田,能不受影响的,大概就只有石宫丶古棺这些亘古长存的不朽神物。

好了,现在夜天就驻立于第四丶第五重天之交,准备随时过境。但其实即使在第四重天,他也只是勉强能支撑而已,哪怕神火再加热一点,就会崩溃了。这一刻,夜天又再次感到有热风扑面,一浪接一浪,一重比一重烫。面迎难关,他也唯有将玄功运转到极致,让通体神光点点,绽放着圣辉,然后再咬紧牙关,紧攥双拳,一举跨越界线。

「呃……热!」

第五重天可不是一般的热。一踏进来,夜天便感到浑身灼痛,难以承受,再过片刻,他甚至发现……自己竟着火了!

没错,夜天没眼花,他的战体确实燃烧了起来;手在烧,腿在烧,接着甚至连眼丶脸丶胸口都逐一着火,令全身都在燃烧,难怪会这么灼痛!

「擦,五重天的火,看来绝不是闹着玩的!」

夜天腹腓。这瞬间,他像听到了「嘎嚓嘎嚓」的声响,其战体仿佛正在崩裂,再这样下去,便早晚会化成灰烬!

然而,他似乎已想不出其他板斧,当今之计,就唯有加紧掐诀,全面激发潜能,把经脉中最后一缕真气丶精元都催动出来。刹那间,夜天通体又再绽放出万丈神光,令到他……尤其是仙灵七转,霎时看起来圣洁无垢,活像一位天界大仙。

「呃,小弟实在不是当圣人的料,仙器环身时,就总觉得格格不入,浑身不自然哩……」

夜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轮小爆之后,圣光似乎还未能隔绝神火,结果其战体仍在燃烧,续感灼痛。夜天有些失望,犹幸他练到八阶之后,宝体如今异常强悍,即使着火,也崩坏得非常缓慢,应该至少要烧三个时辰才会见骨。

那就是说,夜天短期内还死不了,他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去破封印,抢救金头发!

「事不宜迟,金头发你若不能自救,我就救你出来!」夜天紧咬着唇,脸一转,又重新聚焦到那一圈又一圈的道纹上。他默立于封印前,观察了很久,却又不禁皱起眉头,连连咕哝:「这封印……似乎是某位绝代强者所布,不是乱点丶乱摸两下就能解除的。」

说实话,夜天终究还是个大老粗,对阵纹丶封印之术一窍不通,零研究,若只是渣阵还可一指爆碎,但换成眼前这类圣者,甚至是帝君手笔,就真的没辙了,根本不懂如何入手。

「呸,学历低,不是罪!」阵纹面前,夜天毫无头绪,未免越见浮躁。到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伸指乱点一通。

瞬息间,变故却出现了……

「不好,封印不但未解,反而全面触动了这个法阵!」夜天诅咒,开始为刚才的冲动后悔,只可惜已经太迟,当前大阵不激活也激活了;接着下来,也唯有见步行步,见招拆招。

突然间,前方传来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既令夜天精神一振,也令他隐隐然心生不祥。

「呜呜呜-」

定睛一看,那一圈圈的黑道纹正在加速旋转丶搅动,很快,它便「翻」出了一头红色生物,两丈高,躯体像熊,一双银爪如铁钩般锐利。这家伙已瞥见夜天,顿时敌意陡增,接着一张口,更喷出了一团血浆!

「噫!」

夜天初时不懂那是血浆,还以为是什么帝级腐液,便忙不迭侧头闪避,唯恐沾上;要直至……稍后他闻到一阵很熟悉的腥臭味,这才意识到:对方喷的是血,是鲜血,并非预想中的恐怖腐液!!

「呵,是血就好!」夜天双眸一阵发光,也松了一口气。无他,只因自己本身就嗜血,几至成瘾,身上不少凶兵也跟血有关;论到血,夜天才是专业户,也天生免疫克制,试问又怎会害怕忌讳?

然而,那红色生物却应该未意识到这方面,此时此刻,就只顾在张口喷血,接连狂喷,重覆又重覆,许久也未停歇。说回夜天,他既然不畏血,其实本可以一掌拨走,甚至直接拿杯将血收集丶喝下,只是转念一思量,又担心对方一见喷血无效,会立刻变招,动起真格……

第六三六章:血红毛

「这家伙好像很强大,一对一的话我应该不是对手。一旦他决定不再吐血,冲过来死磕,小弟就悲剧了……」

思来想去,夜天最后还是决定装逼(装痛),靠各种惨叫,各种撕心裂肺,去避免红毛生物起疑。只要对方继续无脑喷血,而不直接冲扑过来,夜天便可换取到时间空间,慢慢想办法应对他。

依计行事。

「呜哇,痛痛痛痛痛……」

霎时间,夜天开始摀头大叫,全身抽搐,装痛装得极度逼真丶传神。同时间,他也悄然开棺,摸出了小头骨杯,开始秘密收集漫空的血浆。当然,这全得在暗中进行,表面上,夜天依然是脸容扭曲,在各种抽搐挣扎,藉以掩人耳目……

片刻后,他还加入了声效。

「痛死了……熊老兄,你的血是怎么炼出来的呀,我快被它化成泥了,快停手啊啊啊啊……」

喊了一会,夜天却发现对方好像没怎么搭理自己,难道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根本就灵智未开?

看来是后者。夜天发觉这家伙眼神空洞,一举一动亦很机械,似乎正受着别人控制,不由自主。由此,夜天便随即向丹田传音,看看众魂当中,谁曾听说过其来历。

「他应该是一头血傀儡。」

开口的是雪刃。她告诉夜天,自己生前出远门时,也曾耳闻相关「血之界」的传说。

原来此界虽为残界,却依然有一帝主宰,只是此人一向神隐,不常在世间露面,因此在外界的称号亦不一致。

一般而言,他被称为「血种魔帝」,但也有人直呼其本名「杜克」,不管怎样说,此人既然身为帝君,纵受灵脉问题限制行动,仍然个顶天立地丶睥睨万古,一言一笑皆可杀人,苍生只能仰视膜拜的无上存在。

「血种魔帝?名字很霸气……」夜天闻言后一阵沉吟,未几,又似有所思的追问:「血种血种,这是不是某种功法之名?」

「据说,他修的是血种魔功。」雪刃告诉夜天,血种魔功但凡练至大乘,便可随意在别人体内「种血」;之后随着时间过去,血种籽亦会逐渐变大,萌牙,植根,直至最终进行夺舍,令那人沦为血傀儡,失掉灵智,完全受杜克所操控。

血种魔功,其实也和妖界常见的巫蛊之术异曲同工,差别只在于:后者种蛊虫,前者种血籽而已。

雪刃其后又说,由于杜克也自知「血之界」现已衰微,必须寄人篱下,靠妖域补贴丶输血才可续存;正因如此,他便谨遵「河水不犯井水」原理,一直严禁血傀儡越界而出,侵犯妖域,想来他们已绝迹了好几千年。

夜天听罢,又随即转脸看向红毛生物,双眼微眯,低语道:「不用说,眼前这笨熊一定是血傀儡吧。难怪他总是怪怪的,只会重覆着同一动作,却始终不懂变招。」

雪刃应道:「血种魔帝太强大了,可能瞧我们不起,不觉得主人有威胁,便懒得去御控这头笨熊,而放任着他……仅按本能乱打一通。」

「魔帝不管就好。我就怕会招出什么超级变态,老实说,相对他而言,小弟最多只能算是微尘,甚至也不是。魔帝对我出手,有辱身份啊!」

不知不觉间,夜天已放下了戒心,开始在想办法突破封印。眼看红毛生物脑残,就只会张口喷血,夜天其实大可直接无视,绕过这笨熊,长驱直进,不是吗?

「脑残最好对付,我不妨一试!」夜天双拳紧攥,拿定了主意。也别忘了,他此时全身还在燃烧,战体正逐寸逐寸崩坏,最多只能挺三个时辰!正因如此,便真的没本钱再拖下去,快起动吧!

「霍-」

就这样,夜天便将红毛生物当透明,当成空气,而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的,公然在他身边飞过;过程中,夜天亦一直在默祷,在喃喃自语:你看我不见,你看我不见……

「吼-」

很遗憾,夜天的计谋却似乎被识破了。就在他擦过红毛生物的那一刻,这笨熊就像感应到什么,竟霍然怒吼,突兀地变招反制!夜天大吃一惊,霎时连心都要跳出来。

「呃,难道他刚才也是装的?但是怎样都好,事到如今,我就只有两种选项,一是撒丫儿退走,二则继续向前飞……」

铁爪面前,夜天临危不乱,转眼已想出两个方案,但却只有一秒钟作决定。最后,他选择了继续突进:「既然已被识穿,进退恐怕也无分别,那就向前吧,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千钧一发间,夜天果断加速,打算一举甩掉红毛生物,冲向金头发;但很遗憾,这回又再次事与愿遗……

「霍-」

别小瞧这红毛怪。他虽然体形庞大,却身怀极速,此时一见夜天想溜,便旋即欺身过来,嗖的一声,横断在前;而他的突然杀出,也顿令夜天停步不及,与红毛怪撞个正着。

「吼-」

红毛生物厉啸,熊臂一弯,居然将夜天整个人给卷起了,瞬息间提到眼前!对此变故,夜天实在始料未及,当即奋起反抗,然而却悲剧地发现……对方看似力大无穷,已把自己牢牢禁锢,压根儿挣不脱……

夜天讪笑道:「熊老兄,不瞒你说,其实小弟怕血多过怕揍;你根本不用费劲暴打,就吐几口血,已足以令小弟泪崩喽……」

还是老办法,若施蛮劲不行,那就嘴炮!只可惜,这头血傀儡早已被剥夺灵魂,根本听不懂人语!他只顾继续死掐夜天,提于眼前,愕愕的凝看着;然后,又勃然张口咆哮,再将另一只铁钩直抓过来!!

「喂喂,熊兄有话好说!」夜天骇然,但既然各种挣扎丶忽悠丶嘴炮皆是徒劳,便唯有运兵抵抗!此时此刻,他虽已被对方牢牢控制,幸好仍有办法运转真气,问题只是,身上哪一宗神兵能够克制笨熊?

「招魂幡!」夜天仍未惯用仙灵七转,结果一遇危险,就马上会惯性的……忽略仙器,改在魔兵群中搜索;最后被派上场的,依旧是白骨招魂幡!

第六三七章:招魂血

但同时间,红毛生物也不会让夜天慢慢翻搜,这边幡子才刚见光,那边铁爪也杀到了。霎时间,夜天眼前骤现眼黑影,相信很快,他的肌体就会增添五个指洞……

「来不及了!」夜天腹腓。他的招魂幡才刚显化,全面催动需时,可谓远水难救近火;同一时间,大铁钩与自己却只有两吋距离,这次完了……

还没!

不知因何,红毛怪的手伸到一半就止住了。与此同时,他臂上的血管却在卜嗵卜嗵涨缩,貌似正将什么液体传送到掌指间;未几,那大铁钩更突然在喷……喷血!

「哗啦-」

这笨熊真奇葩!只要他按常理随意一抓,夜天恐已被剜出一大片肉,不过他没这样做,却只顾在喷血;不仅口会吐血,原来连爪子也会……

但无论如何,当夜天一见喷出的「只」是血,心里已大为笃定;无他,他不但不怕血,一闻到血腥味,还立刻精神大振,被火烧的痛感也仿佛减轻了。

也在此时,白骨招魂幡亦终于被全面激活,准备就绪!

「霍霍霍-」

四口幡子,分别座落于红毛生物的前后左右,霍霍抖动着。蓦地,幡面上的符印……都同时迸射出一串血珠,血光四射,令本已幽森无比的火域更趋邪魅。

「吼-」

招魂幡显然令到红毛生物不安。他一阵怒啸,已将幡子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说实话,苟以其神力,若看其不爽,直接探爪摘掉就是了,但他却没这样做:依然用同一招,向幡面喷血!

「哗啦-」

夜天霎时大喜。说红毛怪脑残,果然没错,试想自己(凡胎之身)尚且不畏血,更何况招魂幡这类邪物?红毛怪向幡子输血,其实就等如向它提供营养,助其壮大;但见白骨杆染红后,霎时间威力大增,血光冲天,比之前更幽邪百倍。

「锵-」

这一刻,骨杆在蜕变,幡面在蜕变,符印在蜕变,它所凝聚的血珠也在蜕变。转眼间,这串血珠已进化成无数血虫,并全飞扑到红毛生物身上,一只又一只,不断蠕动爬行,而且目测还会吸血!

「吼,痒-」

红毛生物暴怒,刹那间,通体竟爆发出一股极炽盛的斗气,立时将这票血虫全数震飞,轰出第五重火域以外。同时,血虫们一远离招魂幡,失去营养供给,其精元亦将迅速流逝,终于纷纷爆碎,灰飞烟灭。

「噗丶噗丶噗-」

夜天却没有失望丶气馁。这些血虫毕竟是零成本,又可量产,纵然挂了一批,亦能叫幡子速制一批替代,源源不绝,无穷无尽,因此毋需痛惜。只见刚才那一批爆碎不久,转眼红毛怪又已被新一批血虫缠上,如此循环又循环,令他益发浮躁……

「吼吼吼-」

在夜天眼中,血虫们却只是幌子。别忘了,他此时其实仍被红毛生物套牢,未能脱身(这家伙仅凭斗气就能震飞血虫,完全无需松手),若要逼其松手,恐怕还得用上比血虫更高端的邪物。

夜天思来想去,已逐渐有了腹稿。

「笨熊,我既然可以令血珠第一次进化,自然……也有法子第二次升级。走着瞧吧,嘿嘿嘿……」

夜天绝非胡扯,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这一刻,头骨杯已被无声无息地弄了出来,于指间把捏着;原本晶莹光亮的小头骨,现已变成血杯,它盛满了血,都是鲜血,都是红毛怪自己的血。

「嘿嘿嘿……」

夜天一阵邪笑。接着,他双手开始掐诀,再次向前丶后丶左丶右四杆白骨幡注入真气。它们旋即拔地而起,快速聚拢丶重叠,很快,四口幡子已经四合为一,只剩下一杆主幡。

「呜呜呜-」

四幡叠加后的威力,不容小觑。刹那间,招魂符印魔威骤增,竟折射出一道恐怖血光,煞气冲霄,其战力似乎又飞跃了一个台阶。

合一丶强化后的白骨幡,已经再看血虫(这类低端生物)不上眼。反之,它也要一如夜天所言:二次进化,二次升级;这一回,招魂符印也矢志要仿制一头红毛生物!

很大胆的计划。但要复制红毛怪,就必须用上其魔血和精元,幸好这些原材料,夜天早已准备充足:都存在头骨杯内,份量还多得几近满溢。

「哗啦-」

夜天手捧小头骨,骤然间,竟大举向招魂符印泼血,哗啦哗啦的,源源不绝。血杯倾倒,符印染红,立时吸纳了无尽属于红毛怪的无上魔血;受此加持,它将再度迸发刺目血光,进化在即!

「霍霍霍-」

招魂符沸腾了。这一刻,它正在快速蜕变,里面形成出一圈又一圈黑纹漩涡,并开始旋转丶搅动。夜天意图明显,分明是在仿制人家的封印,因此乍看之下,两者结构相像,形同倒模,甚是分不出孰真丶孰假!

「第二度进化。来,给我变出另一头小红毛来!」

夜天一边冷哼,同时十指也没闲着,继续疯狂地掐诀结印。紧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索获红毛怪魔血的招魂符,竟真的能凝聚一只仿品;那就是说,一晃眼……红毛本尊前面,便有第二头红毛生物横空出现,究极离奇!

「吼-」

「吼吼-」

红毛怪(本尊)都看懵了。其实他本就是血傀儡,灵智低下,缺乏鉴辨能力;结果,当眼前出现另一个「自己」时,便难免会陷入混乱,大感困惑,顷刻间不知所措……

「吼-」

红毛怪本尊再度咆哮。浑噩如他,即使再多(呆)望一段时间,却还是分不清对方是敌丶是友丶或根本是「自己」,非常迷惑。夜天见状,便趁机再暗中掐诀,指令红毛二号后退,退回火域第四重天。

他的意图非常明显:调虎离山,引走红毛本尊!!

「嘿嘿嘿……」

一切都按着计划走。初时,红毛本尊眼见其「化身」速退,顷间又再浑浑噩噩,不知如何是好,该追,不该追?但也许是受着另一个「自己」招引,到最后,他终于狂啸一声,「嗖」的起动,离巢直追了过去!

第六三八章:赤焰焚体

问题却来了,这家伙本已缺乏灵智,非常迷惘,此时一再分心,便更加顾此失彼:顾着追红毛二号,就忽略掉夜天……

「嘿嘿……」夜天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这一刻,红毛怪因分心不下,结果手一松……便被他乘势挣脱,重获了自由!

「呵呵,太好了!」夜天大喜,一脱离魔爪,就忙不迭呈反方向,即朝着金头发飞驰而去。同时间,他也立刻引指收走白骨幡,放回小棺中;至于红毛二号,却似乎仍有大用,到底该让他回头死磕本尊,还是继续飞遁?

夜天不得不面对现实。实际上,二号不过是招魂符所凝聚的山寨妖怪,长相虽相像,真正实力却与主尊差天共地。因此若回身硬撼,螳臂挡车,恐怕两下子就会闪崩,换取不了多少时间;这样看来,还是应叫他继续速遁,退回第四重丶第三重丶第二重天……总之将本尊引开愈远愈好!

「就这样吧。横竖二号本就是炮灰,即用即弃的,牺牲掉也无所谓……」夜天自语着,已暗中作了决定。

此后,随着他并指一点,二号便继续(跟夜天)背道而驰,速退回火域外围;至于其浑噩的红毛本尊,此刻正顾着追踪那个「自己」,从第四重追到第三重,从第三重到第二重天,也再没空去管夜天……

「滚,走了就别回来。」夜天在第五重天回望,眼看两人身影越缩越小,不禁冷笑。至此,他终于已扫除救人的最后障碍,自己与金头发之间,就只隔着一重血色薄膜。

「金头发,金头发,金头发……我是夜天,你能看到我吗?」

这一刻,夜天正驻足于金头发面前,轻唤着他。只可惜,他此际却是神智不清,昏昏沉沉的,还垂着头,乱槽槽的金发半遮着脸,不论夜天如何叫唤,都毫无反应。

「看来金头发的伤非同小可,还是先带走他,让他慢慢在丹田里疗养吧。」夜天沉吟。经一番思量后,他已经有了定案:先洞穿血膜,救出金头发,然后就火速逃离火域,有多远逃多远,同时也得保持低调,尽量别引出其他血傀儡围剿自己。

就这样,夜天便缓缓摘下天虹仙弓,再扳弓搭箭,咻的一响,把一口蓝箭射向血膜。

「锵-」

然而,他却似乎低估了这重封印。

薄薄的血膜,薄如纸纱,看似一刺就可穿透;要直至被蓝箭一轰,才惊觉它要比想象中坚靭得多。

这瞬间,但闻锵的一响,蓝箭遇到了极大阻力,就只能直插在血膜表层,既未能穿透而过,同时也没反弹回来,就刚刚好被卡在中间,进出不得,饶是纠结。

就和红毛生物一样,这重防卫线中,看来没有一人丶一符未过八阶,夜天设想一箭戳穿它,绝对是异想天开!

「不要紧。」幸好他并没气馁。夜天很清楚,金头发是其战魂,本命共生,只要彼此间能建立连系,就有办法弄他出来。

「嗯嗯……」血膜前,夜天眯眼细观,但见箭头已经穿越封印,插入内围,几乎能触及金头发了,霎时便心生一计。

他立刻运劲于掌,再点指轻按箭翎,向其倾注入大量真气。这些精元,都是夜天自身的生命精华,此时正从箭翎传输到箭杆,穿越血膜,再传送到箭头,无限接近金头发。

至此,金头发虽仍神智不清,睁不开眼,但透过阵阵生命精元,潜意识里已能感应到夜天的存在……

「金头发……」夜天再次轻唤。这刹那,他终于通过蓝色光箭,成功和自己的战魂建立联系!事不宜迟,于是夜天继续源源传输精元,并且开始念诀:「金头发,快变回小光球,快变回小光球……」

很神异。随着夜天不断施法,金头发竟真的开始改换形貌。他正在快速缩小,四肢丶五官逐渐虚化,整个人都变得模糊,到最后,更加被压缩丶还原回大家熟悉的小晶球状!

海蓝光球,表面晶莹玲珑,里面却如有无尽漩涡翻涌,深邃不见底。这其实不是什么开挂妖法,金头发终究是夜天的战魂,自从四丶五阶起,只要连系未断,其形态便可被主尊夜天随意切换。现在,他也只是故技重施而已。

「区区一幅血墙,不能阻隔我和战魂。小光球,出来吧!」夜天轻喝。随着他再施法,刹那间,小光球竟没入了蓝箭箭头,然后通过箭杆,穿越血膜,抵达箭翎,未几,更成功在另一端重新冒现!

「哈哈哈,真好,我终于和小家伙团聚啦!」

夜天喜出望外,立刻将小光球接引过来,让它悬浮于掌心,缓缓盘转,发出清脆的淙淙声响。

不过当然,夜天其实也心里明白,晶球虽看似晶莹剔透,无暇无缺,实际上却已千疮百孔,恐需疗养一段很长时间;所以,他便马上将晶球收进丹田,与小石宫为邻,好让其慢慢调息。再之后,夜天说了句「此地不宜久留」,便打算火速撤离……

没那么容易!

「隆隆隆隆隆-」

糟糕,夜天刚才一移动金头发时,似乎已触动了一些机关。事实上,金头发身后,原来就是通往火域第六重天之路,这条路,先前由金头发的躯体隔断,才一直没看到……

夜天现在搬走金头发,便犹如开启了这扇门!

「熊-」

第六重神火,火源来自地心深处,将近极限高温,可烧尽天下万物;别说夜天,就连十阶圣者相信亦难承受,会瞬间被烧成灰烬,惊心恐怖。

这一重天,世间所见,甚至可视为冥火。。

「糟了……」夜天暗呼不妙。第六重天本来是闭锁的,直至他刚才搬走金头发,才因而触动机关,开启了这扇无形之门,闯出大祸。霎时间,一阵火烫的热浪袭来,后面更伴随着腾腾烈焰,气温正在骤升。

这瞬间,夜天纵还身在第五重天,却犹如置身于第六重,立时全身灼痛加剧,呲牙咧嘴,苦不堪言;本来,他应该仍能勉强坚持两个时辰,但现在给这么一烧,哪怕半个时辰就会化灰!

第六三九章:我就是泉眼

「啊啊啊……速退!」夜天眼看势色不对,马上想从速撤离,让战体降温稍歇。只可惜……祸不单行,当门一打开,除了灼热,夜天还能感受到一股极强大的引力,要将他全人扯进第六重天:传说中的冥火之域!

「啊啊啊……我必须坚持住,不能烧死在里面!」夜天咬牙,疯狂运转着玄功,试图负隅顽抗,阻止自己被吸进去。但谁知道,这股引力不仅越来越强,蓦地,现场还传出了笑声……

「哈哈哈哈……」

很邪魅的笑声,传至第六重火域深处,到底是何方神圣(妖孽)?

夜天不清楚,但却赫然发觉:这笑声似乎亦带魔性,随着它一响起,自己的意志力便开始下降,手脚渐不受控……过了半晌,夜天终于坚持不住,霍的一响,整个人竟被吸进了第六重天!

「啊啊啊啊啊……」

第六重火域,源自地心的神火,高温果然非同小可。这一刻,夜天就像被扔进了一个大熔炉,受着世间至烈至猛之火蒸腾丶焚体,痛不欲生;而且,这重冥火似乎不仅会燃烧肉身,还会燃烧灵魂……

很恐怖,灵魂被侵蚀的感觉,那才最痛!

「哈哈哈哈……」

火域深处,那神秘人继续狂笑,仿佛在讥笑夜天,笑他犯二,居然敢只身裸闯火域,无疑是送死。

然而,这笑声却貌似有反效果。本来已开始迷糊,渐失知觉的夜天,顷间又被激发起求生意志。他不甘心,总之今天绝不能葬身于此!

「啊啊啊……卑鄙,连本尊的灵魂也敢动?我肉身虽残,意志却不能灭!」

夜天瞋目怒啸,不过老实说,若他还想不出办法降温丶消暑,哪怕再过片刻,就会彻底身化飞灰,神形俱灭。

说真的……别开玩笑了,夜天才区区八阶之躯,竟妄想硬抗无上冥火?他又能有什么妙法?

「有!」忽然间,夜天立起了眼,他回想起当日在「雪斋馆」,与七妹泡温泉的那一幕。

七妹的「雪樱泉」,是名副其实的「冰火三重天」,先冷丶后热丶再冷。那时候,夜天得先泡「北极寒泉」,抵受彻骨奇寒,然后跃进如岩浆般炽热的「地心之汤」,千锤百练,这才算通过试验……

对,正是「地心之汤」,它跟这里的火域,性质其实没太大分别,异曲同工。当时夜天是如何挺过来的,现在依法照办就行!

「对,演化冰川!」夜天计上心头,眼神终于变得笃定,不再惊徨失措:「此时此刻,我应演化『北极寒泉』降温。有冰川护体,那时我没被溶岩烫死,现在也不会!」

一想出办法,他便马上去安抚体内众魂。说到底,各人其实都很倚赖夜天,深谙只要其肉壳一毁,唇亡齿寒,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了,所以皆胆颤心惊,极度震颤不安。

与此同时,卡琳特亦不觉得「北极寒泉」管用。她指出,雪斋馆早已离体而去,冰泉也不在身边,修仙道的神人更说过,夜天要登九后才能将它取回,若是如此,现在又哪里去找冰块?

「不需要!无需寻找冰泉,我自己就是冰川!」夜天却尽管叫她放心。他说,自己自从泡泉的那一刻起,便已经领略了泉意;自此之后,即使没泉眼在身,也可自行在心中演化冰川。

难怪他会说,无需泉眼,我自己就是泉眼;赤焰外头烧,冰川心中修!

「霍-」

事不宜迟。夜天立刻开始掐诀结印,默想着泉意,演化冰川;只要泉意在,念动就会成真,很快,他心中竟真的化出了一道冰柱!它晶莹雪亮,宝光灿灿,竖立于丹田中心,霎时透发出海量寒意,快速渗透到经脉各处。

「淙淙淙-」

这一刻,冰柱缓缓自转,迸发出万丈圣光,照耀整片丹田。它的存在,既能中和炽热高温,舒缓痛楚,也绝对有助过热中的脑袋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众兵魂渡过了最艰难丶最凶险的一刻后,也终于不再大呼小叫,而可稍为喘息,平伏心情了。

卡琳特从幻界传音:「主人,这片火域,人家曾用上万年时间祭炼,而你随便拿一根冰棒子就能扑熄,岂不是逆天了?」

「额,哪有这么容易?」夜天讪笑。环视全身,他的肌肤其实仍在燃烧,目前只是稍为受控而已。再者,冰柱刚显化时虽曾光芒四射,但时间一长,便又出现了溶解迹象!

「就是了,我连道也未斩,就知道难抗冥火!」夜天咕哝连连,但幸亏冰柱仍未完全溶化,在此发生前,他应果断撤离第六重天,有多远逃多远。

然而,夜天却马上发现,自己仍受着那股引力牵扯,根本不由自主。火域最深处,那人也依然在放声狂笑;夜天非常不爽,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眼睁睁的被给过去。

「呜呜呜-」

蒙矓中,前方好像有扇暗黑之门,连通着另一片混沌空间。此时此刻,夜天仿佛在穿越这门,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已变得昏昏沉沉,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还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老实说,夜天若不是有冰柱护佑,凭它仅存的寒意,藉以驱火,现在恐怕已难抵高温,被烧成炭了。所以,他其实是非常幸运。

「呜呜呜-」

过了一段很长时间,夜天才终于稍复意识,缓缓睁眼,环视起四野。

此时场景已大变换,火域消失了,滔天的赤焰亦不复见,气温降回正常;夜天再闻不到烟硝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而恶心的血腥味。。

「深呼吸。」腐血令夜天精神大振,双眸湛湛发亮。游目四顾,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血殿,殿顶高悬着几柄血刀,幽森诡异……不过总算已远离火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经初步推测,刚才那片火域应只是结界通道,而不是终点,现在,夜天才真正算进入了「血之界」……

慢,还是别高兴得太早。

第六四零章:血之化身

忽然间,夜天感应到一股极凌厉的气机,令他心生不安。抬头一瞧,眼前原来竟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此人造型魔幻,血色长发半掩着脸,眼神如刀,脸容冷峻,身周还有无数血球盘旋,既魔威凛然,亦邪魅冷森。

这一刻,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双眸冷冷瞅住夜天,并透发出狂霸绝伦的无上气机,令人生畏;一看,就知道他来头极大。

「你是……血种魔帝杜克?」夜天一阵侧目。眼前这魔君的造型,完全乎合雪刃姐对「血种魔帝」的描述,肯定是他……

噢,也不全是。严格来说,他其实只是杜克的一缕化身。事缘血之界是残界,绝对容不下帝君境,亦即十一阶强者进行大范围活动;作为帝君,杜克平日必须闭关潜修,深居简出,而外派化身已属极限。正因如此,眼前此人肯定只是化身。

「欢迎。」血殿中,杜克盯着夜天冷笑,接着,还突然开始拍掌。

「啪丶啪丶啪……」

击掌三声之后,杜克又再阴森森的邪笑,并沉声道:「欢迎欢迎,都多少年了,居然有人自动请缨当血傀儡,看来应该举界庆贺,哈哈哈!」

「血傀儡?」夜天闻言后,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不好,对方是帝君,十一阶的绝代强者,远非他当前所能抗衡的无上存在;现在,这家伙却似乎要炼化自己,该怎么办?

「妈的,好容易才打发掉一个变态,却又换来另一个超级变态,今天我手气真好!」夜天不禁自嘲。然而,他也明白在血种魔帝面前,各种卖萌丶尿裤或悲鸣皆于事无补,结果便乾脆故装镇定,鼓起勇气,朗声应道:「血傀儡?不好意思,阁下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小弟没兴趣当血傀儡,今天此行,只是为找回我的战魂,没其他目的。」

「找?哼,你也算胆大包天,居然连本帝的东西也敢拿?」杜克口中的「东西」明显是指金头发。接着,他又忽而手托下巴,微眯起眼,反覆扫视了夜天几遍,狐疑的道:「慢,你说侯加利亚是你……你的战魂?嗐,你想骗谁,你这小子斩道了吗,登九了吗,竟敢瞎说他是你的战魂?」

「不是瞎说,而是事实。」夜天背负着手,自信满满的应道:「金头发确与在下本命共生,若非如此,刚才他又怎会肯跟我走?」

「不可能。」杜克皱眉。接着下来,他似乎是想试验此话真假,结果刹那间……双瞳竟又折射出两道血光,直扫向夜天!

「哧-」

杜克显然不是要取夜天性命,正因如此,血光并不含毁灭性的力量,而只是夹杂了一缕帝威……

不过别轻看它!帝威,象徵着天宇间之秩序法则,虽不含任何绝对力量,却能形成一种「势」,决非凡夫俗子所能承受。在等阶森严的修练界中,从凡阶生物,直到十阶圣者,只要你弱于帝君境……于帝势面前,就只能有震颤膜拜的份儿!

「蹬蹬蹬-」

事实胜于雄辩。想知帝威有何逆天,瞧瞧丹田诸魂,从他们各种惊惶失措的反应就可见一斑,不信邪都不行。

自从帝势一出,叶长诗丶莎蔓华都立刻双腿瘫软,魂不附体,很快就昏厥了。雪刃比她俩好一点,虽也有被帝威打趴,却总算仍清醒。段攸方在地上匍匐着。哀谣双膝跪倒。卡琳特是单膝跪,同时又试图横臂迎挡帝势。

诸魂当中,金头发算最厉害了,他没趴丶没跪丶没伏倒,居然还站着!但纵然如此,其战体亦正(不自觉的)瑟瑟发抖丶颤颤巍巍;刚烈如「天狼战神」,也竟不敢直视人家血种魔帝!

「喂喂喂,你们都怎啦?!」

夜天没有发抖吓尿,也不理解众魂为何吓成这样。同时,他也发现受惊程度并不完全取决于修练境界,例如段攸方和哀谣都只有五阶,却明显比六阶的雪刃勇敢,莫非……受惊与否其实不看修为,而是看自身天赋?

「也许是吧。」血种魔帝身前,夜天丝毫没受帝势影响,还从容不逼丶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耸肩自语。未几,他更公然向杜克抱怨:「哎哎,这位大帝,你干嘛将我的战魂吓成这样子?快帮在下安抚他们,不然就赔钱!」

很无语,人家杜克是什么身份,堂堂血种魔帝呢,夜天竟敢用这种语气说话,难道是找死?

但纵然如此,杜克却似乎未见暴怒,没有皱眉,没有变色,也没一掌扇飞夜天。夜天的表现可谓出乎意料,令他大为惊讶丶震撼。

「小子,你到底是谁?」杜克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又再蹙眉眯眼,狐疑的扫视着夜天,不住自语:「一般凡夫俗子,绝不能在帝势面前如此潇洒;难道……你还有另一重不可告人的身份?快说,你到底是谁,不然马上将你炼化成血傀儡!」

夜天讪笑:「嗐,正如你所说,我这重身份是『不可告人』的;既然如此,就当然不能告诉你啦,嘿嘿嘿……」

但话虽如此,夜天经对方提醒后,还是有再正视起其「身份」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怀疑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重生者」,因前世逆天,以致当年的「气场」还能保留下来,传承至今;现在,夜天正是凭这股天生暗藏的「势」,才能抵下血种魔帝之无上帝威。

「重生者……」想到这方面,夜天又不禁一阵蹙眉。问题又来了,若他真的是重生者,那到底是雪斋主人重生,雪斋传人重生,又或者两者皆不是?

夜天对此没有答案,而卡琳特,雪刃丶哀谣,甚至金头发相信也不会懂。杜克也许略知一二,却肯定不会透露。。

「你不简单……」这个时候,杜克就像看出了什么,瞬间双眼一立,开始自言自语:「想不到,今天居然钓了一条大鱼……」

「大鱼?喂,你还是不死心,想炼化我?」夜天闻言后相当不爽,旋即瞪眼喝斥:「告诉你,我夜天的灵魂,只有我自己才操控得来。你祭炼我,最多也只能得到肉壳,没有神识,不会跑,不会叫,不会拍你马屁,那拿来有什么用?」

第六四一章:血殿遇故知

杜克却应该志不在此。忽然间,他又再击掌三声,并露出了狰狞的邪笑。

「不,我改变主意了。老侯可以放弃,现在,本帝将投资于你身上!」说到这儿,杜克便踏前了两大步,再豁然张臂,展现出睥睨天下的姿势,狂笑不止:「你知道吗,血之界是残界,太缺灵气,导致本帝连外出都不行……直至看到你,事情才终于出现转机!血之界,以后重生有望!」

「你想怎样?」夜天瞪眼。

「我想怎样?哈哈,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血傀儡吧!」杜克又再拍掌,接着,还开始向环身的血球施法,冷声道:「想来,我的血傀儡大军,都在身边憋了多少年。好,今天就放他们出去舒展筋骨,活动活动吧!哈哈哈……」

血种魔帝声如洪钟,其狂笑声响彻了大殿,萦回不绝,令人耳骨剧痛之馀,也阵阵心悸。同时间,随着他连连施法,殿顶上的血刀正在摇晃,身周的血球更全部被激活了!

「呜呜呜-」

刹那间,血球都在快速变形,快速改变形貌,显化人身。没多久,这票血珠已经幻化成各式的血傀儡,既有人族,也有熊族丶猿族,共通点:是全部都长满红毛。

血傀儡成百上千,越变越多,多不胜数,被释出后,亦没继续缠在魔帝身畔;相反,他们就俨如脱缰野马,瞬间失控,如狂徒般争相杀出血殿,杀出火域,甚至要杀出血之界,真的遵照着其主人指示:往外闯,活动活动!难道,傀儡们现在正要联群结队,闯入其他残界大肆破坏,制造大混乱?

「隆隆隆隆隆-」

说回夜天。他因着先前在火域的恐怖经历,仍对任何红毛生物存有阴影,故此……刚才看着血傀儡一只接一只的成型丶繁殖,数量不断激增,直至遍布全殿,挤得水泄不通,便禁不住全身发毛,连起鸡皮疙瘩,良久也未回复正常。其后,当傀儡们无预兆下突然大暴走,狂奔出殿时,就更吓了他一大跳!

「擦,又是红毛怪!」夜天腹腓。也幸亏他眼尖,这时候,竟发现这票血傀儡中,有一人与众不同,造型非常突兀。他是……一头木乃伊!

对,是一具血色的木乃伊,已染红的裹尸布间,还攒出了不少红毛,证明他也是血傀儡。蓦地,夜天心中一动,竟觉得这木乃伊十分眼熟,就像曾在那儿见过……

而且不仅是他,这一刻,目测连卡琳特也有同感!

「蹬蹬蹬蹬蹬-」

突然间,天虹仙弓开始剧烈波动,铮铮作响,卡姐应该有话要说。

「木乃伊……泰洛伊,他就是老二?」

卡琳特想了半想,终于认出了他,不由得惊叫出声。泰洛伊是谁?他就是「天河五煞」中的老二,辈份仅次老侯;四千年前,那次违禁登九被揭发后,老大丶老三丶老四同被放逐,泰洛伊却一直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他既不在人间,也未曾于妖域现身,却没想到,原来是来了血之界,还惨遭祭炼成血傀儡!

「老二,你怎会变成这样……」卡琳特以前是金头发的兵魂,与泰洛伊份属旧识,自然能瞬间认出他来。

她只是觉得心酸,须知老二当年是全由白布裹体,白如雪,一尘不染的;现在,裹尸布却不仅遭染红,还长出了象徵血傀儡的红毛,令他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木头木脑,昔日雄风不再,试问怎不令人痛心?

「老二,你怎会被折磨成这样子?」仙弓幻界内,卡姐又再次向泰洛伊传音。虽然,她也明白老二现已被杜克控制,根本不由自主,不再是当年的一代天骄了;然而卡姐就是偏执,纵明知没用,却还是要坚持尝试,再三呼唤,试图想唤醒对方。

「老二,老二,你听到吗?老二丶老二,小妹是卡卡……」

至此,夜天却终于按捺不住,出声打断了她。他摸了摸鼻,似笑非笑的道:「卡姐,别再喊了,你扯破嗓门也没用的。他要是能听见,就一定也能够认出你;他既然没认出你,就代表根本没听见……」

这句话有点玄。夜天也不愧为实用主义者,从不作徒劳无益的事,但见卡姐只顾无脑叽歪,只觉心烦,便随即制止她再问下去。

「主人,你不让卡卡讲,那有什么办法唤醒老二?」卡琳特很不服气,当下双手插腰,气鼓鼓的嘟嘴反问。

「现在当然没办法。我现在才八阶,老二的主人却是帝君,你想我怎样做?死磕吗,跟他拚了吗?」夜天初时颇有无力感,但说着说着,神色又逐渐变得坚毅,握拳续道:「卡姐你要相信我。现在我也许没本事,但日后强大了,一定会向血帝讨回老二的魂魄,帮他重生。夜天一诺千金,说到做到!」

帝君境渺远,前面还有漫漫长路,这一点夜天当然清楚;但,他却不认为这承诺是信口开河,大言不惭。夜天相信,他今天能克帝势,将来就必能自制帝势,终有一日,自己会超越杜克,把泰洛伊讨回来的。

同时,卡琳特也不好质疑兵主,便唯有幽幽的退回幻界,看着血色木乃伊飘过身边。而泰洛伊确实也没留意到这票故人,此时的他眼神浑浊空洞,整个人愕愕的,老实说,跟别的傀儡根本无异。未几,但闻「嗖」的一响,这具木乃伊更冲出了血殿,没入火域,直追其他「狂徒」而去。

「嗖嗖嗖-」

到最后,差不多所有血傀儡皆已获释,一窝蜂的侵略其他残界去矣;定睛再看,杜克身周已只剩两丶三个血球相伴,有种空虚感。。

血帝却不觉得有何问题。转瞬间,他已重新聚焦于夜天身上,并且冷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放心,我改变主意了。老侯可以还你,本帝也不会炼化你,不过……」说到这里,杜克又是一阵比划丶掐诀,目测正在幻化什么。未几,他掌指间……竟生成了一颗碗豆般大小的微型血珠,它体积虽小,却绽放着幽幽血光,非常妖邪。

第六四二章:种血刀

这一刻,杜克正把捏着小血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表情饶是复杂;半晌,他又阴森森的开口:「你与我有缘,也跟血之界有缘。这颗种籽,给你。」

说毕,只见他一弹指,小血珠便旋即飞射而出,横贯长空,再直接穿透了夜天战体,闯入其丹田深处!

「擦,这是什么?!」夜天大惊,立刻想出招拦下,奈何人家是一代帝君,指法堪称逆天,根本无从阻止。结果才弹指功夫,夜天便在不明袖里的情况下,体内无故多了一颗(外物)血珠!

与此同时,这颗「不速之客」骤现……也令里面如莎蔓华丶段攸方等渣将冷不提防,立时都吓破了胆,争相走避,唯恐被血珠击伤。

幸好,小血珠似乎无意袭击众魂。事实上,它自从进入丹田,便开始变得低调,没再横冲直撞,没有乱轰,没有流窜,没有伤人,而只是静静的缩到一角,逐渐融合进背景中,存在感越来越低。

而且,小血珠目测也对木棺无比忌惮,因此一直避开远远的,不敢靠近半吋……

说回夜天。在他眼中,小血珠明显是侵略者,是某种「间谍软体」,绝非善荏,单是其存在,已令夜天非常不安。因此他想也不想,便马上探念翻搜丹田,试图逼出血珠!

「小红珠,你不属于这里!我们不欢迎你,快滚,给我出去!」

夜天朝丹田深处大喝,刹那间,还震得里面东歪西倒,天摇地动,奈何仍是不得要领。小血珠很狡猾,此时已完全隐没进大气中,存在感近乎零,根本就感应不出!

这令夜天非常不安。他随即抬头怒瞪杜克,沉着脸,冷冷的质问:「它是你的血种籽?你……难道想逐步蚕蚀丶侵占我的战体?」

对此指控,杜克却只是置之一笑,摆出一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姿态,轻佻回应:「都说了,这是缘份。你是有缘人,本帝才赏你好东西。」

「好东西?我没那么好骗的,好不好?!」夜天当然不会信其鬼话,也极讨厌被人玩弄于股掌中,随即瞋目喝斥:「看来你还是想将我炼成傀儡。但我告诉你,在下意志力强,必能阻止种籽发芽紥根;即使它侥幸能成长起来,届时我宁愿自毁,玉石俱焚,也决不会让你占到便宜!」

「小子,你太多疑了。缘份就是缘份,你无需刻意回避……」杜克翘嘴一笑,接着,又再度张开双臂,重现那股睥睨万古的无上神威,朗声道:「缘就是缘。再说,难道你不想出去吗?要出去,就得再次通过火域;没有我给的血种籽,你一定会被活活烧死……好,废话少说,出去!」

血帝把话说完,随后更不由分说,大袖一抬;突然间,现场竟刮起了一阵罡风,而夜天站立不稳,结果……瞬间便被倒卷了出去!

「嗖嗖嗖-」

场景正快速倒退。罡风狂卷,正将夜天卷出血殿,卷出混沌空间,再卷回火域第六重天!这就是帝级神力,在绝对力量面前,夜天根本无法抗衡,无从阻挡,连争论都来不及,就只有眼睁睁被卷走的份儿。

由始至终,他都像完全受着杜克摆布,肆意玩弄,无从自决命运。夜天很讨厌这种感觉,奈何对方是帝,自己(暂时)是渣,也就唯有接受现实……

******

就在夜天进出火域和血殿之际,高空之上,其实一直有人监察着其一举一动。

他是一名东方族的美男子,三十来岁,紫发蓝瞳,身材颀长。此人紫衣猎猎,长发飘飘,气质出众,眼神中还略带几分忧郁,聚焦一看,原来他身前还横着一张长琴,很具文艺感。

美男子修为通天,功力深不可测;多年以来,他肆意游走混沌,穿行各大位面,来去自如,从容潇洒,鬼神莫测,从来没有人能(敢)阻止。

实际上,大家对他应该不会陌生。还记得夜天第一次渡界,即从人间渡妖域时,美男子便曾短暂现身,并将其图腾碑给摸走,封存于「封仙塔」内。现在,他的身份也终于要揭盅了。

「檀香圣君。」美男子身边,原来还站着一名高冷神女。她一袭绿衣,肌白如雪,容颜绝美,造派活像九天仙子;而同时间,其眼神亦充满睿智,但就是略嫌严肃拘谨,应是那种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高冷女。

神女称呼美男子为「檀香圣君」。

檀香圣君是谁?他可是当今世上,三界六道中最传奇的人物,其名号如雷贯耳,纵观仙丶妖两域无人不晓,也无人不怕。

檀香圣君,傲视三界的大人物,仙域八大帝之一,亦是现任「巡界使君」。古河判定司曾说过,仙域共有八帝,但七帝都要长年闭关,唯独檀香圣君(作为巡界使君)不受此限,可见其信望之高,仙域绝对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强势超越如他,却居然肯自贬身份,接连跑来关注夜天这种八阶小修?这实在是奇事,檀香圣君到底有何盘算?

「圣君。」高空之上,绿衫神女俯视夜天,神情竟渐趋凝重,说道:「嗯,情况似乎有变。现时夜天误堕火域,浪费掉大量时间,看样子,很可能会赶不上百人团。」

「所以?」神女身前,檀香圣君仍在拨弄琴弦,一脸悠闲。

「看来他需要一些外力相助,不然的话,就可能得长期驻留妖界,并影响到圣君的通盘部署。」绿衣神女轻移莲足,移前了一小步,神色郑重的道:「如果圣君同意,我就马上去作安排,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檀香圣君只是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他思索了片刻,又忽然拈起一根翎毛,再轻轻一吹,让它于空中飘零。

「安排吗……所需要的,我早就安排好了。不过你若还有什么提议,也不妨说来听听。」檀香圣君并指一抽,转瞬间,那根翎毛又被他吸回手中。此时他紫发飘扬,长衣无风自动,全身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木之香,看起来相当超脱。

第六四三章:神血与狂火

「这……」绿衣神女扫视了火域一遍,却不禁微微皱眉,抱拳问道:「请恕阿箫愚昧,看不出端倪。」

「嗯。」

檀香圣者没直接回应她,只是自顾自的拈着翎毛,不停比划着,像将大虚空当成了油纸作画。未几,但见他大笔一挥,转眼便勾勒出了……一个小石宫,上面还隐然有几幅刻图。它虽只是虚影,却画得非常逼真传神,和夜天体内的真品几乎一样!

檀香圣君凝看着他的作品,轻抚下巴,若有所思的道:「论准备,我早就画了这几幅图,送给那小子,只要他乖乖跟着走就没问题。当然,我也知道阿箫你办事慎密,你不放心的话,尽管提意见。」

绿衫神女抱了抱拳,欠身道:「就怕他赶不上百人团,得长期滞留妖域,届时圣君的计划就会全被打乱。我想,我们是否应在火域里做些安排……」

「火域是吧。」

檀香圣君凝看着那幅虚拟油画,怔怔的出了神。接着,他又突然伸手一擦,将石宫给抹走,而再过片刻……那张油纸还开始起火!

「熊-」

很神异。才弹指间的功夫,檀香圣君便已演化出一小团神火,捧于掌心,仔细观摩着。

他似乎很满意,于是将火种轻轻递了给绿衫神女,微笑道:「火域是吧,若你说的是这片火域,那很好,在此我也作了一些安排。很快,夜天就要踏进这圈套了。」

「嗯哼?」绿衫神女顿时一怔,轻咬着唇,完全看不出对方到底作了哪些布置。

这一次,檀香圣君依旧没直接回答,却忽然大袖一拂,足下化出神虹,准备转身离开。

「走吧。」这位无上帝君脚踏轻虹,转眼已飘移到混沌的另一端。在那边,他又轻抚琴面,平缓地续道:「夜天的人生轨迹,本尊早已安排妥当。阿箫,如果你觉得哪儿编排得不完美,尽管直说……」

檀香圣君,迷一样的美男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实际上,却肯定已活了无尽岁月。他也是个有经历的人,正因如此,其眼神才会那么深邃,深邃中又略带忧郁……

******

话说回来,夜天刚才被杜克一掌拍飞后,穿越血殿,穿越浑沌,转眼已倒退回第六重火域中。瞬息间,他又再次感受到热浪扑面,烈焰灼体,这里就像个超级熔炉,蒸腾着他每吋肌肤,令其「七窍生烟」之馀,全人亦正在快速脱水,奇渴无比。

「热热热,烧烧烧!」

夜天紧咬着唇,诅咒连连。但光是抱怨无用,须知他没帝君境的不朽宝体,此时再不开始运转玄功,相信很快就会被烧成炭,身化飞灰。正因如此,便得马上故技重施,双手结印,演化出「北极寒泉」驱火。

「淙淙淙-」

幸好,夜天其实早已领略泉意,经过几次演化,便更是熟能生巧,驾轻就熟;结果一晃眼,一道冰柱便已经化形而出,并竖立于丹田中央,绽放着圣光,通照全身。

「锵-」

北极寒泉,实乃世间至阴至寒之物,与冥火自成两极。它一生成,夜天全身便随之大幅降温,不再过热冒烟,体内众魂也得以舒一口气,暂且喘定。

「纵然如此,冰柱仍不能挺太久,快走!」夜天暗忖。说真的,他对第六重天也实在毫无留恋,故此当冰柱一化形,危机一过,便打算果断杀出,速退回第五重丶第四重,甚至是外围第三重。但也在这时,夜天却察觉到状况有异……

虽然正身处第六重天,冥火最猛烈丶最炽热的地域,他的战体却没像之前般燃烧起来!

「咦,我干嘛忽然会变得抗火?」夜天一阵皱眉,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毕竟火域此行,并未有令其境界精进半分,此时的他,依然被卡在八阶大圆满,登九无期;按道理,其战体应该会照常起燃才对。

夜天沉吟:「前后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变,有哪些不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思来想去,他体内就只增添了一样东西:杜克的血种籽!

对,就是血种籽,除这枚「间谍软体」之外,夜天进出血殿前后……就再没其他增减变化了。还记得杜克说过,「要出去,就得再次通过火域;没有我给的血种籽,你一定会被活活烧死」这句话吗?如此看来,血种籽应该也有隔热功能,不然一众血傀儡平时又怎能肆意穿行火域?

但纵然如此,夜天仍然对血种籽非常反感,深谙依赖它来降温,就宛如饮鸩止渴,后患无穷!总之,血种籽绝不是好东西,若留于体内,放任其发芽成长,便跟引狼入室无异,早晚会遭反噬。

「可恶……」一想到这里,夜天就开始牙根痒,想设法将血种籽弄出体外。然而,它却似乎十分狡猾,无声无息,无色无味,俨如隐形,且潜藏得极深,根本就感应不出,令夜天十分纠结。

「唉,还是算了吧。人家毕竟是帝君,手段通天,若他的血种籽,能被我这种低阶小虫感应出来,那我岂不是……也可去当大帝了?!」

最终,夜天还是决定面对现实,不再强求移除(甚至摧毁)血种籽;若不能弄出体内,斩草除根,那就退而求其次,改为限制其成长吧。

就这样,夜天便再三叮嘱体内众魂,尤其是卡琳特丶雪刃丶小黑蟒等较强大的,必须帮他全天候监控丹田,决不能有片刻疏忽;一旦察觉血种籽重新现形,甚至有紥根丶扩张迹象,便要立即合力围剿,将其消灭于萌牙状态。

随后,就在夜天行将要退出火域之际,他却忽然想起了棺里的一众魔兵。。

妖灵八转当中,其实还有几名成员因未找到相应实物,一直是虚体,当中「冥火」就是佼佼者。这时夜天忽发奇想:自己既然身在火域,身边都是来自地心,号称世间最炽热,最精纯的火源,那何趁机不收集一些,放入转轨?

「这可行吗?」夜天一阵迟疑。

第六四四章:我不负恩

说实话,丹田里若不是有血种籽坐镇,令肌体更耐火,并停止了燃烧的话,他一定不敢有此大胆想法。但现在却不同,因有冰柱及种籽护佑,夜天体温骤降,真的可留下来慢慢收集火种,不怕被烧成灰……

等等!木棺内,有人一听闻兵主要收藏冥火,便随即在呱呱大叫,表示强烈反对!

「哇哦,老大你收一团火进来,烧伤我怎办?」

是叶长诗在棺中抗议。她身化白骨后,现已成了「妖灵八转」上的骷髅,与各大凶兵为邻。只不过,她纵已获得这重身份,功夫却始终没练上去,至今依然是渣;若再在身边放一团(真)火,可真会吃不消!

「你先别紧张,烧不死你的……」夜天听了后一阵腼腆,只好连声安抚:「情况不一样了。以前你得绕着我不停的转,才会怕撞到别人;但现在……反正妖灵转轨都解散了,你如果怕热,那就在棺中找一角躲远远,别主动乱摸丶乱碰冥火就是。」

补完八转是夜天的心愿,不会随便妥协,所以连叶大姐的投诉也没用。接着下来,夜天将并指点前,伸向神焰,开始将它缓缓接引过来。

「熊-」

说真的,夜天若不是获血种籽加持,此举便无疑是引火自焚;但即使抗热能力倍增,冥火却仍是飘忽得很,极难收集:接引了一些,以为已在指尖稳定下来,但转瞬间,它却又会「噗」的溜掉,很易令人浮躁。

结果,夜天得花上老半天,差不多抽空全身真气,才仅仅困住了一根火舌……

幸好,火源其实不需要多,一点点就足矣。之后,夜天还将把它转化成小火炬,收入丹田,送进小棺,再设法和里面的「冥火」虚影合一。

经过一番努力,夜天成功了!火舌终于不再东飘西窜,而成功固定下来,与虚影融合为一。就这样,他距离八转大成,似乎又前进了一大步!

但也在此时,蓦地,夜天的体内又再传来异动,弄得他心绪不宁,到底是谁?

「蹬蹬蹬蹬蹬-」

是叶长诗吗?初时,夜天还以为她还未搞定,又是她在喊热,但很快就发觉不然。

不是叶大姐,这阵波动并非传自小棺,而更像是源于丹田外围……

居然是小光球!

「咦,小家伙你好多了?」夜天顿时立起了眼。事实上,金头发(小光球)刚获救时还是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似的,而现在既会自主颤动,便说明他……伤势应已大幅好转,即使仍不能运功,甚至走动,也至少能说话了。

「咿啊咿啊-」

对,小家伙确实能开口了,然而他刚刚醒转,看来仍有些口齿不清,无法清楚表达想法。

「什么问题,难道你不同意取火?」夜天眉头一皱。他素来很尊重金头发,假如小家伙对此有意见,就不得不认真考虑。

幸好,小家伙针对的应该并非冥火,相反,他似乎是在提醒夜天,让他留意一下周围环境。

「有什么不妥吗?」夜天一阵侧目。事实上,自从被踢出血殿后,他先是被烈焰焚体,令两眼如在喷火,根本看不清周围景物;其后成功演化冰柱,略为降了温,又一直忙于收集冥火,无暇兼顾四周。真的,要直至被小光球提醒,夜天才赫然醒觉:第六重火域深处,原来还关着另一个人!

刹那间,夜天打了个大激灵,不禁吐槽:「呃,你是谁?不好意思,小弟刚才双眼快要喷火,没注意到你的存在……」

是一个老头。他就悬浮在第六重火域深处,没有被封印,也没有关锁着,看似离奇,但其实相当合理。那是因为……此人已经残血,想逃也没气力逃,血殿根本没必要将他封印。

说实话,扔进火域深处,受着地心冥火焚体,已是对老头最残酷的折磨。乍看之下,只见他皮开肉绽,头发散乱,骨血一片焦糊,状态极度糟糕,应该已奄奄一息,快承受不住了;这一刻,他连挣扎喊痛的气力都没有,血殿自然无需费劲封印锁身。

「你是谁,因何故被关进来?」

即使知道对方已虚弱得无力传音,夜天还是照样(多此一举地)追问。同时,他也意识到老头儿虽然景况不堪,已分不出是人,是尸,还是厉鬼,但现实中……此人却绝非泛泛之辈,修为甚至肯定比夜天强。

很简单,以八阶大圆满的夜天为例:他如果没冰川及血种籽加持,就肯定(在第六重火域)挺不过半个时辰。反观老头,却可能已在此关了无尽年月,由此推论,他应该已超越八阶,达到十阶,份属货真价实的图腾!

「又是一个超级高手……」夜天暗暗咋舌,须知当世活着的十阶圣者少如凤毛麟角,若能结交上一丶两位,绝对能终身受用!但很可惜,老头此刻实在太虚弱了,根本答不上话,结果夜天只好改问光球:「小家伙,这老家伙究竟是谁,和你有关连吗?」

「恩……恩人。老前辈……我救了恩人……」

小光球才刚稍复元气,至此依旧口齿不清,无法表达清楚自己,结果夜天得将小家伙的话东拼西凑,前后贯连,再加以推理整理,如此花了很久,才总算完全明白过来。

「小家伙,糟老头是你的恩人?」

「咿啊啊……」小光球再次颤动,仿佛在点头。

原来这老头名叫「无相居士」,自称为仙界蓬莱族宿老,亦即金头发的同宗长辈,在「九禁令」下达前已经成功登十。

老头儿活了无尽岁月,和老侯一样,他当初也曾长居于蓬莱岛,后来却嫌此岛太小,活动范围少,没啥前途,便毅然渡海他去,游走仙界大陆,甚至涉足妖界。。

如此又过了若干年。有一天,距离如今大约四千年前,无相居士远在妖域,听闻有族人(就是天河五煞)违禁登九,甚感兴奋,很想到场相助,谁知他还未及赶回,五煞便已惨遭同族长老出卖,最终流放异乡;而那些怀疑通敌的蓬莱奸党(包括金头发当年的女人洛芸书),其后更获大陆八帝延揽,升官发财,在仙界大陆极吃得开。

为此,老居士一直愤愤不平,只是鉴于一人之力孤掌难鸣,才未敢代出头。

第六四五章:隔世回眸

千百年来,老头儿声称一直在访寻五煞踪迹,却一无所获。直到前阵子,他忽闻金头发现身火域,并被血殿所抓,便立刻动身赶来救人,谁知道……血帝实在太强大,连无相居士自己亦难匹敌,最后自己人没救成,却被一并关起来了。

「恩……恩人,居士是恩人啊……」

小光球对夜天说,老头儿当日奋不顾身赶来救他,几致丧命,可算是其「恩人」,所以夜天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带他走,莫能负恩不顾而去!

「小家伙,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不是要袖手不管,只不过……」夜天说到这里,却忽然连连摇头,皱眉道:「人不是不可以救,但也得在能力范围内才行,万一血帝拒绝放人怎办?我深信,血帝现在仍监视着整片火域,这里绝非我说了算的。」

「先……先救了……先救了再算。」小光球坚持要救「恩公」,只是至此仍然结结巴巴,有话说不清。

「既然你坚持,那好吧。」夜天再想了想,倒也觉得血帝其实不一定会插手。

无他,血帝不是说过,自从夜天出现,便决定「放弃老侯,改为投资于夜天」吗?随后,他还真的将金头发还了给夜天!

这样看来,血帝连金头发也不要,那老居士这个只是乱入,看来无关大局的路人甲,血帝理论上……就应更不会在乎了吧。

希望如此。

「嘘,还是别管那么多,先将老头儿抬出去呗。血帝若不干涉,就当他默许了。」夜天行事爽快果断,最讨厌拖泥带水,所以一旦拿定了主意,便会随即依计行动。

蓦地,他背起了无相居士,足下幻化青虹,御空而行,「嗖」的一声,开始撤出第六重天!

「冲啊……」

第六重天丶第五重天丶第四重天丶第三重天……撤离火域似乎比进来时轻松得多。之前从外进内,就俨如逆水行舟,逆势而行,会感到神火一重比一重猛,因此越走越艰难;但出来时却相反,从内往外,感觉就如不断将担子包袱卸除,所以会一重比一重轻省……

等等,这说法也不全对,事缘夜天「真正」背负着的包袱-那重伤垂死的老居士-并不可随手扔掉。

事实上,老居士如果只是魂体,并非活人的话,夜天还可以将他……像莎蔓华丶哀谣丶卡琳特般送进丹田,而不必暴露在外,续受火吻;然而老头却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还要是十阶的说,这么强悍的宝体,倒真的不易压缩……

没办法,夜天唯有继续背着老头,一段一段路的走;还好,血帝看来真的不在乎这个囚犯,结果及至夜天杀出了第一重天,快抵域门之际,都未见他出来干涉,一切都很顺遂……

夜天自语:「这个血变态不管就好。要是他改变主意,忽然间出掌……抓老头儿回去的话,你叫我怎么跟小家伙交待……」

但怎样都好,撤离的过程总算是无风无浪,一切顺利。域门面前,夜天默立了一阵子后,终于深深吸一口气,腿伸前,再度跨越而过;就此,他便告踏出「血之界」,返回外头的位面枢纽了!

「呼呼,刚才好险啊,还好能捡回一命……」大虚空里,夜天大口大口喘气。刚才被神火焚身,以致双目欲穿,战体将崩的感觉,可谓比先前任何一次大战凶险,他是从未感到如此接近死亡!

现在终于(暂且)脱险,夜天回望火域,真的是浴火重生,恍如隔世……

不过当然,火劫的疤痕并不会马上消退。别忘了,他方才曾被烧得皮开肉绽,肌体一片焦糊,这些伤口至今仍未愈合;而且表面伤事小,内伤却事大,最怕是被伤及经脉!

「咦,我……」

忽然间,夜天感到有点头晕,初时只是晕,其后却迅速发展成天旋地转,金星直冒,他的状态正在急速恶化!

「呃,看来我的内伤非常严重,是元气大伤,伤不起啊……」夜天暗暗心惊。他知道,自己若再不及时疗伤,之后情况还会继续转坏,甚至有性命之虞!

「这绝不是逞强的时候。即使再急着赶路,也必须先顾好自己,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于是,夜天立刻在虚空中盘膝打坐,运功调息,让精纯的丹气从丹田处涌出,淌过百脉,漫遍全身,缓缓修复着伤体。就此,他浸沉在这种武境里面,过了很久很久,差不多两整天,那些断裂的经脉,溃烂的皮肤才开始有复原迹象。

「淙淙淙-」

「咚咚-」

两天。

「咦,我……我好像好多了。」

这段期间内,夜天全神贯注,彻底入定,只顾着运功调息,根本全不察觉时间过去;及至他蓦然醒转,缓缓睁眼时,这才惊觉:外间原来已不经不觉过了两天。

他看看小光球,经过两天时间,小家伙的情况也像有大幅改善;本来口齿不清的他,现在表达力已大致回复正常,也可随时随地,在「光球」和「金头发」之间作切换了。

「霍-」

夜天并指一点,瞬息间,水蓝晶球已经变回原来的金发战士,乍看下肌肉发达,魅梧伟岸,刚毅豪迈,还透发着阵阵阳刚气息;而最要紧的,是久违的四神兵终于重现于世。火焰剑「真狼之焰」,狼牙棒「天狼之罚」,回忆之刀「白狼之憾」,淌血战矛「血狼之觞」,此时都正在老侯头顶上霍霍飞旋!!

「噢,真的久违了,很想念你们啊!」夜天见状大喜,立刻将四神兵逐一接引过来,摩娑一番,爱不释手;都说失而复得,浪子回头金不换,难怪夜天会这么兴奋!

确实是久违了。这段日子他连遇硬仗,在某些特殊场景中,四神兵甚至可能比「妖灵八转」更合用;脑补一下,夜天那时若有他们(尤是淌血战矛)在手,说不定就不用陷入苦战,而能速度清场了!总之,神器在这世上千金难买,没有人会嫌多……

第六四六章:补完八转

「噢,但四神兵回来后,平时应放哪里?是放任着不管,放魔兵那边,还是跟众仙宝混在一起?」夜天赫然想起这问题,霎时竟大为感烦恼。

就是了!回想四神兵第一次离队时,自己才刚刚「登仙」,身上既没转轨,也没各种仙器丶凶器争位;但现在情况却大不同,他到底应怎样归类并安置这四神器?实在头大!

还好,金头发似是和他心有灵犀,忽然间,竟开始向仙灵转轨靠拢,目测要暗示什么!

「你想说……你比较像仙兵,可放到仙灵转轨上?」夜天一经他提醒,便赫然灵光一闪,想起身周的「仙灵七转」。

对,横竖自己一直看七仙兵不顺眼,并将之闲置着,那又何不用金头发的火焰剑丶狼牙棒等等来取代?若是这样,以后「仙灵七转」的使用率可望大幅提高!

这种想法绝妙,然而,夜天还必须考虑两者的兼容性:须知必须是仙兵,才可无痛置入仙灵转轨,和其上的兵影融合,而不出现排斥。那么,到底「真狼之焰」它们属于仙兵,还是魔兵?

「当然是仙器!」瞬息间,金头发一阵瞋目捏拳,看来有些生气。

其实想想也对,夜天怎么忘了老侯是谁?追源溯始,想当年,人家终究是仙界蓬莱岛人,其后亦是在仙域发迹,堪称货真价实的仙人呢;既然如此,其修道法器又怎会是「魔」?

「不好意思,我疏忽了,是小误会,小误会……」夜天连忙讪笑赔不是。搞清四神兵的属性后,他亦终于不再犹豫,开始进行其融合大计。

「霍霍霍-」

幸好,过程看来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排斥并未出现,而火焰剑丶狼牙棒丶淌血战矛等一靠近转轨,不用多久,便已经锁定了相应兵影,开始与之重合。

第一转,「真狼之焰」对上了剑影;第二转,「白狼之憾」替代刀影;第三转,「天狼之罚」与大棒融合;未几,连淌血神矛「血狼之觞」,也迅速取代了转轨上原本的矛,成为第四转……

「很好,很好……」

夜天见进展顺利,最后乾脆一不做丶二不休,连「天雷引」也一并扔到转轨上,形成「第五转」。至此,仙灵七转便只剩两个出缺,还有谁想融合?

无意中,夜天竟瞥见了天虹丶紫翎双弓,初时……还真的想逼她俩当第六与第七转,不过几经琢磨后,却终于打消了念头。没办法,仙灵七转当中,就是没类似「弓」的兵影,结果令双弓显得格格不入,若强逼合并,她们还会像同极的磁石般,立遭弹飞。

很无语。但正所谓「勉强没幸福」,到最后,夜天也唯有无奈放弃,留下遗憾。

「算了吧,以后多到处游历,总有一天会找到适合的……」融合大计未竟全功,七转有缺,未臻完美,令他不禁摇头轻叹。没法子,世事有时总难如意,但再深入一想……七转现在能实化其五,其实已算相当成功,值得自傲了。

改变心态后,夜天也决定再检视一下(合并后的)新转轨。此时此刻,已实化的五转,共包括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血狼之觞这四神兵,另加天雷引;至于第六和第七转,则分别是盾状与鼎状虚影,暂无相应实物。

话分两头。经过这次大融合,金头发原来已将其法宝全数上缴中央,现在孑然一人,身无长物,有的,就只剩一身爆炸性肌肉了。不过他也不亏,事缘金头发与夜天本命相连,向来高阶者就得补贴低阶者,以免出现「长短腿」现象;正因如此,已届八阶大圆满的夜天,会自主倒贴(因离队而滞后的)金头发,帮他连番突破。

这,也算作等价交换吧。

不说不知,这两天里,原来夜天在疗伤之馀,也一直有向金头发源源传输精元;结果才短短两日,金头发的战力便翻了倍,登七丶登八一气呵成无难度,成功从后追上。晋阶后,他跟九阶也只剩一步之遥!

「啊啊啊啊……哈哈哈……」

这一刻,金头发全身充满爆炸性的能量,他不断劈拳丶踢腿丶伸展着筋骨,无意中,全身还迸发出一股强大斗气,激射向四方,尽显强势!

「哇,看见金头发你能一步一步追上……便不枉火域此行了,这两天值得花!」夜天其实很矛盾,初时,他还能为金头发的进度感欣慰,但后来一旦想起小仙子,短暂的雀跃很快便被扫空了。

夜天开始感到浮躁:「两天,两天啊,我又足足浪费了两天时间,还怎么追万崇天他们?」

「嗯嗯……」金头发知道小仙子是主人的软肋,顷间也不便多言……

谁知道,这两主仆一个起爆,一个自炫,原来早已引起别人眼红。

「你们两位……太夸张了……」

忽然间,夜天竟听到背后有人传音,便忙不迭扭头回望。

居然是无相居士!

经过两天调息,老头的状态看来已略有改善,至少能勉强睁眼,并断断续续的说些话。

「你们疗伤……两天;贫道疗伤……两个月……」

看他口舌不清,言语含糊,还真的要极专注才能听清楚,其意思大概就是:你们俩伤得这么重,却只花了两天就能恢复元气,其实已经很夸张,甚至能算是大奇迹了,应该要知足才对啊;反观老居士自己,虽然境界比夜天高,但同样的伤,却可能要疗养两个月才能好!

「老前辈,你说得倒是轻松……」夜天不禁腹腓。。

很无言,老居士觉得他在自炫,他却认为恰恰相反,是老居士本身离地,不近人情!

于是夜天又再咕哝:「老前辈,你已经活了成千丶上万年,两日在你眼中自然不是时间。但晚辈不同,我可是在赶时间哩……错过这两天,就会错过百人团,错过小仙子,导致她被仙界的老梆子抓去守脉,不知几百年后才能再见。我来晚两天,是等于错失数百,甚至数千年啊!」

第六四七章:冥之界

然而,无相居士却不表认同,还指出夜天的时间观大有问题。

他说话时依然结巴丶断续,但只要留心听,还是能大致明白其意思的。

两个月?!

夜天真想将老居士一脚踹飞。这一刻,他正极度焦急浮躁,只想马上就见到小仙子,自然不愿再白等两个月,所以,便有冲动要痛扁说风凉话的老头,出口气!

然而,就在夜天快要出拳之际,他又勃然发觉:老居士已昏倒了……

呃,这不像是装的,老头此时确是非常虚弱,结果话一说完,气力一耗尽,便随即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再无片言只语。

大虚空中,夜天开始拍打丶甚至狂摇起老居士,奈何对方却毫无反应,完全不靠谱;看来老头确已伤及本源,要他一时三刻内瞬间康复,根本就不实际……

只不过,老居士真的要休养两个月这么久吗?如果属实,那就代表:这段期间,夜天千万别指望老头能帮上忙,他要追小仙子,也只得靠自己,自己想办法了。

夜天轻唤。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赶紧收回众魂,背起老居士,再幻化出神虹,神速起行。

问题却又来了……

眼前还有四丶五扇水晶门,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但夜天身上却无地图,到底那一扇才通往妖域?

夜天瞟了瞟背上的无相居士,这才开始后悔。老头是十阶高手,又活了无尽年月,老马识途,难得有这张在身上,方才就应趁他清醒时问清楚!

唉,只可惜……现在后悔也太迟了。老居士已经二度昏迷,唤也唤不醒,各种狂拍狂摇亦无效果,真不懂要睡到何时才再苏醒。

夜天却不能等。他需要赶路,此时纵使无人引路,无人提点,毫无线索,也得随机选一扇门走过去……

迷惘中,夜天猛然想起了这句格言,于是又开始扫视四野,寻找线索。也在此时,他倏地灵机一触,不禁暗呼:

夜天环视十方,凝神细观,忽而联想起血帝释出的傀儡大军。原来,这票血种狂徒身上带有浓烈的血腥味,即使过了两天,其气息仍可清楚感应得到;不仅如此,其实连他们的残影亦未完全消失,在远方也隐约可见!

夜天忽然想起血帝的话。杜克那时说,要释放傀儡们,而所谓的,是不是指外头的妖域?

一想到这里,夜天便立刻眸泛异彩,怦然心动;就这样,他终于不再犹豫,连忙起动,踏上傀儡们的轨迹直追过去!

又过了半天,夜天终于赶抵那扇水晶门前;此时血腥味越来越浓,影像越发清晰,他甚至像听到了傀儡大军的呐喊声。

看来自己的推想没错,众傀儡确是一窝蜂的冲进了这扇门;只不过……门后的世界,真的是妖域吗?

夜天却没有多想,门一开,他便马上横渡而过!

晕死。一听到夜天骂娘,便可知道……他的人品确实很差,是差无可差,究极的差!

渡界前,夜天还满怀希望会看到天邙山,纵不是天邙山,也会处于妖界某处。然而门一开,他便马上察觉到不对劲:眼前根本没天邙山,甚至不是山,而疑似是一片古战场!

夜天一阵吐槽。乍看之下,只见前方尸骸遍地,白骨森森,到处都是沉戈折戟,不仅如此,空中还弥漫着无尽死亡气息,冥气森然;表面看来,这里更像是一方鬼域!

浓重的阴煞气,教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夜天忽然一阵寒颤;他哆嗦,却并非因漫空的阴煞气令其不安,而是因联想起某些画面……

奈何桥。

还记得,当年在人界,圣卡蒂斯山脉绝巅,彼岸花开,死气扩张,夜天被夜叉使拖往冥府的那一幕?那时候,他先是只身渡过奈何桥,其后又遭冥府退货,全身而退,那段经历,至今仍历历在目,从未忘怀。

为何提起奈何桥?正正是桥上之死亡气息,跟这里何其相像!

夜天又再骂娘。至此,他已经可百分之百肯定,这里根本不是妖界;相反,却更像是……

晕,都说夜天这几天人品差,实在非虚,他应该又进错了门!

至此,夜天其实已可以转身离去,再试另一扇门,但也在此时,前方却传来了震天的哮啸声,接着,还有各种厮打声,厉叫声,兵器碰撞的颤音,此起彼落。

看来是傀儡大军,他们正在前方与人发生激战!

这个时候,夜天其实是完全可以,甚至应该置诸不理的,却不知因何,竟受到它吸引,决定过去一看。

夜天循声前行,很快,打斗声便把他带到一处深壑。在这里,夜天将再次看到那票血傀儡。。

自从杀入冥界,这支大军就一直如脱缰野马,没头没脑的向前冲杀,一往无前,踏平了无数矮山小丘,直至杀到这片深壑,才终于遭遇阻碍。

大军终究太高调,太旁若无人;他们此间暴走,很快已引起了冥府注意,并且被定性为入侵者。冥府当机立断,随即派出大批阴兵截击,企图截杀一众红毛怪于深壑中。

第六四八章:上古的遗迹

对于阴兵,夜天可谓见惯不怪,绝不会感陌生。这支部队的构成也颇复杂,当中有夜叉使,有骷髅兵,也有一些眼神空洞,面色惨白的人傀儡。此时此刻,正是这支冥族大军,在深壑处拦下了血傀儡,双方开始不要命的浴血厮杀,霎时啸声震天,打得难解难分。

「锵锵锵-」

「吼吼-」

两军相遇,先是远距离开火。血傀儡擅长喷血,蓦然间,他们的口在喷血,爪子在喷血,甚至浑身的红毛也在喷血;一晃眼,但见血染长空,连一众夜叉使丶骷髅兵也是全身染红,血迹斑驳。

幸好,这批阴兵来自冥府,天生死亡气息浓重,似乎都能克制腐血,所以未见迅速腐化。未几,他们亦纷纷抡戟反击,冥戟擦过之处,都会刷出无数头骨残影,一具连接着一具,形成一条条骷髅轨道,阴森恐怖,触目惊心。

「吼-」

这一刻,血傀儡在泼血,阴兵们则忙于刷头骨砸人,双方各擅胜长,瞬间皆难分高低。这样下去,两军也很快从当初隔空开火,演变成近身肉搏。

短兵相接,先前的战技皆已失效,刹那间,双方都释出了最原始的兽性,疯狂扭打起来……

「啊啊啊-」

深壑外,夜天看着他们无脑死磕,不禁摇头:「血界和冥界都是残界,自身亦难保,在这里困兽斗有何意思,还不是白白耗损有生力量?世界很大的,你们应该外闯才对!」

很明显,他仍因刚才被诓进来心怀不平,因此处处针对着血傀儡,骂他们脑长洞。

而实际上,眼前的画面也确是血腥无比。两军一展开肉搏,很快便出现了各种断掌丶断臂丶断腿,甚至是断头,场面极度残忍恐怖。难怪,夜天会槽他们自相残杀,实属不智……

等等,骂归骂,夜天好像忘了一件要事:进行录像!

何谓录像?对,自己的淌血神矛正是有这种功能,它可收录任何战事,收录任何惨烈的大战场,容后再释出起爆。夜天曾自我提醒,以后一遇见什么激烈大战,就得马上拿它出来录像,没想到此时顾着骂人,都差点给忘了!

幸好还来得及。夜天马上从转轨摘下「血狼之觞」,开始运功掐诀……

「淌血战矛你好好看着,这片战场,现在全是你的!」

夜天轻喝,顺手将战矛一旋,让矛锋斜指战场。想来它被闲置多时,内心中空,现在也必是饥肠辘辘才对,因此一被祭出,便随即连连闪烁,开始疯狂吞纳深壑中……那如海般无穷尽的凶煞之气,如饥似渴。

「呜呜呜-」

霎时间,枯寂已久的战矛竟被激活过来。乍看下,只见它乌光四射,矛锋上流淌着的血珠更在逐渐扩大,快速扩大,扩大再扩大,宛如被赋予了生命;再过片刻,血珠更已进化成血茧,小血茧丶中血茧,大血茧……是夜天所熟悉的大血茧!

「哇-」

夜天不禁惊呼。这一刻,仿佛有无尽人影丶兵影,甚至是各种断骨残肢的虚影,正前仆后继,接二连三的奔袭过来,不过它们并非要袭击夜天,而是纷纷被吸进血茧里。与此同时,吞下海量阴煞气的神矛,其气机也正持续攀升,乌光四射,转眼已能无限逼近当年颠峰,神威再现!

「呵呵,看来一切顺利,录像大成功!」夜天见状大喜,之后,他又开始缓缓收功,看着大血茧缩小成中血茧,再缩成小血茧,到最后,又变回原初的那缕乌血,凝滞于矛锋上,欲滴未滴之状。

「血狼之觞」回复旧貌,看起来虽跟先前无异;但实际上,它收录了这场旷世大战后,底蕴已不可同日而语。每一个阴兵,每一头红毛怪,甚至是残骨,上面都附有无尽杀意;以后谁敢向夜天动手,危急关头,他都可释出这股「势」来反袭。

夜天相当满意,于是彻底收功,把战矛放回转轨之上。

「嘘,这里好像没我的事情了,走吧。」

说实话,血傀儡和阴兵此刻皆旗鼓相当,短期内难分胜负,真不懂要打到何年何月;夜天无意留下呆等,录像完成后,他便决定转身离开……

且慢,还不能走!他忽然有种感觉: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好像很浪费,毕竟像「冥之界」这种地方,随时一辈子只有机会来一次,因此离开前,总想到处转悠一下。

冥界有哪些地标?奈何桥?冥府?这些传说中的「名胜」都在何方?

不错,虽然夜天也急着追圣地三子,但反正他们早已远走,就差那一丶两个时辰,分别亦不大;那就别犹豫了,到处溜躂蹓躂,见识见识吧!

主意既决,夜天便开始呈反方向走,远离战场,并逐渐深入冥界。

冥之界。全域长年由灰雾笼罩,暗无天日,寸草不生,一片荒败,氛围极度抑压。走着走着,还会感到阴风阵阵,鬼号神嚎,大气中仿佛存有无数殒灵,正密切注视夜天的一举一动,令他头皮略感发麻。

总之,仙化后的夜天就与这里格格不入。

「奈何桥呢?冥府的入口又在哪儿?」

夜天有些不耐烦,于是举目观瞻,环视起四野,这才发觉:冥之界虽为残界,地域却依然广袤得很,无边无际(荒地废土居多),假如没向导带路,还真不易锁定目的地。结果,他就只能漫无目的游荡着,依从直觉四围探索。

不得不说,冥界这儿并不适合观光……太沉闷了!全域寸草不生,不见一花一木,一鸟一鱼,到处就只能见到乱石群,灰蒙蒙的一片,更显死气沉沉!

「呵欠-」。

夜天转悠了半个时辰,已经快闷死了,便开始想调头离开,但也在此时,他却忽然有意外发现。

前方不远处,赫然又出现了一堆乱石;夜天初时没怎么在意,直至后来凝神一看,这才发现:它似乎不是普通的乱石群,而是一处废墟,一个遗迹!

第六四九章:化飞灰

围观太古第一卷序章第642章化飞灰夜天赫然想起这问题,霎时竟大为感烦恼。

就是了!回想四神兵第一次离队时,自己才刚刚,身上既没转轨,也没各种仙器丶凶器争位;但现在情况却大不同,他到底应怎样归类并安置这四神器?实在头大!

还好,金头发似是和他心有灵犀,忽然间,竟开始向仙灵转轨靠拢,目测要暗示什么!

夜天一经他提醒,便赫然灵光一闪,想起身周的。

对,横竖自己一直看七仙兵不顺眼,并将之闲置着,那又何不用金头发的火焰剑丶狼牙棒等等来取代?若是这样,以后的使用率可望大幅提高!

这种想法绝妙,然而,夜天还必须考虑两者的兼容性:须知必须是仙兵,才可无痛置入仙灵转轨,和其上的兵影融合,而不出现排斥。那么,到底它们属于仙兵,还是魔兵?

瞬息间,金头发一阵瞋目捏拳,看来有些生气。

其实想想也对,夜天怎么忘了老侯是谁?追源溯始,想当年,人家终究是仙界蓬莱岛人,其后亦是在仙域发迹,堪称货真价实的仙人呢;既然如此,其修道法器又怎会是?

夜天连忙讪笑赔不是。搞清四神兵的属性后,他亦终于不再犹豫,开始进行其融合大计。

幸好,过程看来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排斥并未出现,而火焰剑丶狼牙棒丶淌血战矛等一靠近转轨,不用多久,便已经锁定了相应兵影,开始与之重合。

第一转,对上了剑影;第二转,替代刀影;第三转,与大棒融合;未几,连淌血神矛,也迅速取代了转轨上原本的矛,成为第四转……

夜天见进展顺利,最后乾脆一不做丶二不休,连也一并扔到转轨上,形成。至此,仙灵七转便只剩两个出缺,还有谁想融合?

无意中,夜天竟瞥见了天虹丶紫翎双弓,初时……还真的想逼她俩当第六与第七转,不过几经琢磨后,却终于打消了念头。没办法,仙灵七转当中,就是没类似的兵影,结果令双弓显得格格不入,若强逼合并,她们还会像同极的磁石般,立遭弹飞。

很无语。但正所谓,到最后,夜天也唯有无奈放弃,留下遗憾。

融合大计未竟全功,七转有缺,未臻完美,令他不禁摇头轻叹。没法子,世事有时总难如意,但再深入一想……七转现在能实化其五,其实已算相当成功,值得自傲了。

改变心态后,夜天也决定再检视一下新转轨。此时此刻,已实化的五转,共包括真狼之焰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血狼之觞这四神兵,另加天雷引;至于第六和第七转,则分别是盾状与鼎状虚影,暂无相应实物。

话分两头。经过这次大融合,金头发原来已将其法宝全数上缴中央,现在孑然一人,身无长物,有的,就只剩一身爆炸性肌肉了。不过他也不亏,事缘金头发与夜天本命相连,向来高阶者就得补贴低阶者,以免出现现象;正因如此,已届八阶大圆满的夜天,会自主倒贴金头发,帮他连番突破。

这,也算作等价交换吧。

不说不知,这两天里,原来夜天在疗伤之馀,也一直有向金头发源源传输精元;结果才短短两日,金头发的战力便翻了倍,登七丶登八一气呵成无难度,成功从后追上。晋阶后,他跟九阶也只剩一步之遥!

这一刻,金头发全身充满爆炸性的能量,他不断劈拳丶踢腿丶伸展着筋骨,无意中,全身还迸发出一股强大斗气,激射向四方,尽显强势!

夜天其实很矛盾,初时,他还能为金头发的进度感欣慰,但后来一旦想起小仙子,短暂的雀跃很快便被扫空了。

夜天开始感到浮躁:

金头发知道小仙子是主人的软肋,顷间也不便多言……

谁知道,这两主仆一个起爆,一个自炫,原来早已引起别人眼红。

忽然间,夜天竟听到背后有人传音,便忙不迭扭头回望。

居然是无相居士!

经过两天调息,老头的状态看来已略有改善,至少能勉强睁眼,并断断续续的说些话。

看他口舌不清,言语含糊,还真的要极专注才能听清楚,其意思大概就是:你们俩伤得这么重,却只花了两天就能恢复元气,其实已经很夸张,甚至能算是大奇迹了,应该要知足才对啊;反观老居士自己,虽然境界比夜天高,但同样的伤,却可能要疗养两个月才能好!

夜天不禁腹腓。

很无言,老居士觉得他在自炫,他却认为恰恰相反,是老居士本身离地,不近人情!

于是夜天又再咕哝:

第六五零章:不曾传承

说罢,夜天将继续运转极限神识,细搜岩洞,但很遗憾……却始终一无所获,连小黑蟒也没任何发现。他们都很失望,也只好调头离开,改到别处看看。

「呜呜呜-」

其实夜天真的不应抱太大希望,事缘八大园区当中,天幽祭已算保育得相对完整,反观其馀各院,纵未完全解体,也是破败得难辨旧貌,也唯有六姐的「知华院」仍勉强可认出。

知华院是一个画廊。按照记忆,此馆当年曾收藏无数名画墨宝,从西洋风到东洋风格,从古风到现代,从山水到素描,皆应有尽有。不过当然,经过万年的风霜洗礼,画廊如今早已败落,名作风化成尘,连六姐亦不知所踪了。

「有人吗……」夜天圈嘴轻唤,然而,他却似是对着空气说话,根本没有人会回应。

看来六妹确实不在。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事过境迁,物是人非,总不能逼人家在废墟中等你万年,对吗?

其后,夜天又将继续探视遗迹,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有意外发现!

「咦,那是什么?」夜天奇问。

瓦砾碎片中,他赫见有异物在闪烁,于是便动手去挖,看看它是什么;未几,他居然翻出了一个(还算完整的)金盒子!

很神异,盒子或因是精金所铸,故能不腐不绣,保存长达万年,一直未朽,并透发着阵阵沧桑气息。这令夜天啧啧称奇,结果想也不想,便施展起隔空御物,「咻」的将它吸了到手中,仔细观摩起来。

盒子已经上锁。幸好经过长年耗损,封印力量现已大幅弱化,加上夜天本就擅长开锁,结果只需随便推扭一下,盒子便打开了。

「咦,很眼熟……」

盒内有画笔两支,一支是紫翎彩笔,另一支是黑白双头笔。此时夜天才瞥了一眼,就已觉得非常眼熟,到底在哪儿见过?

「嗯,也是在幻境中……」

没错,正是在「登仙」过程中,受神婢考验时见过。那时六姐向他示范「控图御物」之术,用的便正是这两支笔;当然,当时所见的一切都是幻影,但现在却不同,夜天刚拾获的画笔,却是实物,是封存了上万年的超级古董!

「这两支笔可是有名堂的,好像一支叫『凤羽仙笔』,一支叫『判官神笔』……」知华院遗迹上,夜天摩娑着两画笔,再轻轻一吹,竟逐渐出了神;未几,他还流露出一抹邪笑,呢喃道:「老实说,我对画图本来没啥兴趣,不过……嘿嘿嘿,控图御物这一招,其实最适合对付那些不听话的美眉……」

说着说着,夜天对绘画的兴趣,对两支画笔的珍视程度,均正在呈几何级数急升……

这一刻,卡琳特丶雪刃丶莎蔓华,甚至「母亲大人」哀谣都没有说什么;唯独是棺中的女仆叶长诗,她最了解夜天,知道主人在幻想何事,便随即看不过眼……

「噫,又是那些低俗恶趣味!都几年了,还是一点儿都没改!」叶大姐啐道,双腿亦不断在踢喘棺盖,弄得砰砰作响:「嗐,重口味,一天顾着找女孩子来欺负……」

夜天讪笑道:「嘘,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这叫做艺术,多有品味,多高尚……」

他其实想说:总之我保证,以后被调侃的不是你们几位就行了,还这么叨干嘛?换句话说,夜天根本就没打算从善如流去「改」,到最后,自己还是毫不客气的,将金盒子和画笔直接收走了,留待后用。

「嗯嗯,其实这里除了金盒子外,还能不能挖出其他值钱的东西?」

这次发现大大鼓舞着夜天,接着下来,他便决定在遗迹里加紧搜索。不过很遗憾,画笔似乎已是唯一的收获了,之后他再挖掘了老半天,却始终再无成果,没有半块破玉,半截断剑,什么都没有找到;结果……本来还兴高采烈的他,心情转眼又转趋负面,变得失望,甚至气馁。

幸好,夜天还是能及时反问自己:「嗐,其实世界这么大,雪斋馆只是一隅;论宝贝,别处相信也多的是,我又何必将自己局限在此?夜天,你的眼界能不能开阔些,别总在做井底蛙?」

他想通了,于是就放弃纠缠下去,准备好离开。

但纵然如此,他对冥界「满地是宝」的愿景却肯定不现实,事缘冥之界不仅广袤无边,人烟也稀少;每个哨站,每条村落之间,可能要隔上数百里,而中间就是无极大荒,灰蒙蒙的了无人烟,连半只鸟都找不到!

夜天再次举目观瞻,环视全域,忽然间,竟有感自己非常渺小:「世界很大,我却如同微尘,在成帝丶成尊之前,根本不值一晒。世界这么大,奈何桥丶冥府到底又在何方?我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实在不是办法……」

他其实没说错。须知冥界广袤,纵是穿梭两个哨站,也随时得用上几天,夜天却哪儿有这么多时间可浪费?就这样,他便有意停止深入,但与此同时,又觉得作为观光客,若连半个本地人也没见到就离开,好像很可惜……?

夜天最后决定折衷:只多走一段路,一见到下个岗亭,随便找个哨兵,聊几句,之后就离开冥界。

就这样吧。

「蹬丶蹬丶蹬-」

穿行荒地,甚是沉闷,夜天很快已觉得困;但,怕闷的原来还不只他一人!初时,夜天只听到自己在打呵欠,未几,连卡琳特也跟着呵欠,再过半个时辰,甚至所有兵魂都在集体打盹,非常夸张!

到最后,及至夜天终于走到下一个哨站时,已只剩他自己……还勉强算清醒。

「兵大哥……」。

岗亭处共有两名哨兵站岗,皆为鬼夜叉,而且俱达七阶顶峰,战力绝对不赖;此时夜天不待他们开口,便抢先发问:「请问两位,奈何桥在哪儿,该怎么走?」

「奈何桥?」一名鬼夜叉狐疑的瞅住夜天,接着,还将他全身扫了几遍,这才冷道:「兄弟,你是人族,而奈何桥却是人族的鬼门关;我看你生龙活虎,脸色不错,应该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去接受轮回,这么看不开?」

第六五一章:灰蒙蒙

「你误会了,我只是去参观,不是去投胎。」夜天很沉着,皮笑肉不笑的应道。

「噗-」

夜叉们很无语,立即有喷水的冲动。晕死,像奈何桥与冥府这种凶煞之地,有什么好参观的?他们越来越觉得可疑,于是又再微眯起眼,反覆打量着夜天。

「兄弟,你真的是人族?依我看……你身上虽有仙兵,气质却更像魔,应该不是寻常人修……」其中一名夜叉沉吟。

「不,我看这小子百分之百是人族,并非妖魔;不然,他身上的仙兵转轨如何解释?」另一名夜叉不同意其观点。

「哎,你不能只看一个人穿什么,也得看他在干什么。这兄弟若真的是人族,好好的又跑来冥府干嘛,投胎吗,送死吗?其实,他会不会是冥府中某位大人……」第一名夜叉反驳。

「……」

夜天听着听着,这回将轮到他大感无语,那是因为:两名哨兵竟公然争论起来,争论自己是否「人族」!

一人认为仙灵转轨只有仙人可修,见仙轨如见人,但另一哨兵却持相反见解,认为夜天的举止不寻常,若是普通人修,绝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硬闯冥府……

很无语,这真是一双活宝,夜天此时看着他们俩争论不休,竟有点哭笑不得。半晌,他又终于按捺不住,决定插嘴介入:「喂喂,其实小弟只是想问路而已,你们直接告诉我就行。至于我是人是鬼,是仙是妖,重要吗?」

这番话很有道理。但,夜天若认为说句话就能结束争论,他便太天真了。第一名夜叉盯着夜天,蓦地,双眸竟然泛起奇光,若有所思的道:「如果你是人族,那么……难道是岳家传人?岳家子弟偶然也会渡界过来,看来你很可能是岳家中人!」

不错不错,他终于肯承认夜天是「人」,不是「妖魔」了,然而这么一说,却又马上掀起了另一重争论,事缘他说夜天来自岳家,第二名夜叉却不同意!

「他像岳家中人?岳家素以正道世家自居,对子弟要求严格,而这位小兄弟……虽则一身仙人装扮,却从眼神到气质,处处都隐含着邪气,说不定还练过魔功。岳家人有洁癖,肯定容不下他!」夜叉二号斩钉截铁,断言夜天跟岳家无关。

「若不是岳家,还能是哪个世家?」岗亭前,夜叉一号眨了眨眼,又抛出了另一个名字:「噢,不是岳家,那一定是岳家的死对头……古家!古家人较为邪气,跟这位兄弟倒也相像!」

夜叉二号微微点头,应道:「古家还比较合理。不过世界这么大,人族早已开枝散叶,你怎能肯定这兄弟必定姓岳丶姓古?」

「喂喂……」听到这里,夜天终于禁不住要打断两人。他很想说:对,其实我不姓岳,也不姓古,而是姓夜,我来自人界!

同时间,夜天对妖界人族的势力分布,也可谓是一头雾水。对于岳家,他还算有一点点印象,岳枫,那个曾大闹魂族拍卖场的骄横阔少,夜天至今仍记忆犹新;至于古家,他的了解却基本上近乎零……

夜天甚感无奈,只好腼腆的告诉夜叉们:自己是山洞人,长年足不出户,故此对妖界人族一无所知,还望两位详述一下。

「嗐,早说这位兄弟并非世家中人,你就是不信!」

夜叉二号的猜想得到证实,霎时不禁沾沾自喜,扬眉应道:「说回岳家,他们可算是当今咒界第一世族,其女当家非常能干,而且背后据说有还有某位恐怖存在撑腰,所以没有人敢招惹。即使是古家,岳家在咒界的宿敌,也不敢随便派人挑衅。」

说到这儿,夜叉二号又发现:夜天原来对「咒之界」亦无头绪,果真是不折不扣的山洞人。他只好解释说,在血丶冥丶咒三残界当中,咒界其实算最「和平」,既没血傀儡横行肆虐,也不会有鬼夜叉四处巡逻。正因如此,咒界之人口最密集,无数人族世家均选择落户该地,其中岳丶古两家就是佼佼者。

「咒界很热闹的。每十里就有一条村庄,每五十里一个小镇,每百里一座大城,我没骗你。有机会,兄弟你真的要到咒界走走,别去奈何桥这种鬼地方了!」夜叉二号身为冥界哨兵,却居然向夜天强推咒界,实在是「吃里扒外」,叫人侧目。

说实话,夜天最想去的依然是奈何桥,却对什么咒界兴趣缺缺;于是,他便再申明自己之目的地,并请两位指路。

「奈何桥吗,距离这儿很远很远……」一提到奈何桥,夜叉一号便开始举目眺望,像凝视着远方一处飘渺之地。「冥府不仅渺远,那边也有禁制力量,禁绝飞行,你从这里出发……哪怕至少得走两丶三个月,还未算路上可能会遇上灰霾,再加拖延!总之,奈何桥就是遥不可及,而兄弟你又未斩道,我劝你还是死心好了。」

「是吗……」夜天闻言,眉头便不禁一皱。如果去一趟要两个月,那来回岂非起码要四个月,甚至半年?他正在赶时间,哪里能腾空半年出来?!

这样看来,自己还是应按原定计划:聊完天,就不该再留恋此地,该离开「冥之界」了。

「谢谢两位。」夜天向夜叉们一阵抱拳,接着便从速转身,绝尘而去。

「嗖-」

回想冥界此行,虽然「浪费」了他两天时间,令他被圣地三子抛离更远,但同时也收获丰硕,绝对是不枉此行。除了挖出两支画笔,以及得到大战场之录像外,最要紧的,还是能寻回「雪斋馆」原址!

夜天忽然有种想法,他要从废土中重建「雪斋馆」,一步一步的,还原幻境中它的原型,重拾昔日辉煌。

「不,不仅是重拾旧观,还要超越当年。今世的雪斋主人,不能逊于往昔!」夜天暗暗立誓。。

想着想着,他已经渡过域门,重返外头的位面枢纽。

又是刷脚气的时间。夜天这阵子人品不好,第一次刷中血界,第二次冥之界,都没开中往妖域的域门。不经不觉,现在原来已经是第三次,同样不靠地图,全凭直觉和运气;过门后,未知又会看到什么……

第六五二章:我是山洞人

是荒山!

夜天快速环顾四周,忽然间,双眸竟然泛起异彩,觉得这地方很熟悉。

高山上,他赫然认出是天邙山,顷刻间兴奋莫名,还差点儿惊呼出声。

终于回来了,夜天恍如隔世,亦忙不迭再抽出玄光镜,查看剩馀名额。

夜天捏拳自语,状甚坚决。随后,他还决定将玄光镜暂时置入仙灵转轨,让它一直处于视线范围内,方便随时查看馀额。

一切都准备妥当,夜天接着便开始下山。老实说,下山之路确实要比上山顺遂,至少……沿途并没出现任何天劫与幻象,阻碍他赶路。唯一的例外,便是那名代表的白衣仙人,突然多管闲事现身。

白衣仙人凭空出现,背负着手,不停扫视着夜天,再沉吟道:

夜天被他像看杀人犯般扫视全身,评头品足,真想回一句;不过他正要赶路,不想横生枝节,便只是敷衍了一下:

山路上,老仙人微眯起眼,继续扫视夜天,更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很无语,这么迂阔的老梆子,夜天真想一掌将他扇飞,但正因,他最后才沉住了气,没有发作。

这一回,白衣仙人倒是没继续打击,反而手捋着髯,尝试循循善诱。

夜天终于彻底失去耐性。结果,他匆匆吐出了这两个字,再微微躬身后,便不再搭理对方,直接扬长而去。说实话,如果他不是赶时间,态度还势必恶劣十倍,用词也会是而非。

同时间,白衣仙人当然也意识到夜天只是敷衍,毫无诚意,竟不禁面露关切之色,继续从后呼唤:

夜天嫌对方罗嗦,于是头也不回,继续疾行,并边走边自语:

然而,人家如此语重心长,自己却完全不屑一顾,倒也是要付代价的。这时候,夜天无意中瞄了瞄玄光镜,蓦地……双眼竟立了起来。他心中一凛,两腿发软,并开始连呼不妙……

对,他并没眼花,刚才顾着敷衍白衣仙人,一直无暇兼顾玄光镜,谁知过了一会儿再看时,却又惊觉:连仅馀的三个光点也熄灭了,这代表什么?

晕死,这正正意味着,圣地三子已经赶抵通仙口岸,并占去之最后三席。换句话说,沈仙子给的征仙名额已满,夜天已来晚一步……

霎时间,夜天仰天长叹,心情既惆怅,亦沧桑。不过很奇怪,夜天不是一直都担心追不上百人团,追不上小仙子,并为此寝食难安,精神紧张的吗?然而,当顾虑真的成事实时,他却没有呼天抢地,歇斯底理;他并没要寻死的念头,并没感到天旋地转,他的世界也没因而变成灰色。

很奇怪。也许,早在三子背叛夜天的一刻,剧本就已经写好,结局已在意料之中,因此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不会突然大喊大叫,目眦俱裂。

这一刻,夜天仰视夜空,呆望着低垂的血月,没有悲痛,没有抓狂,没有发疯;他只是再一次感到自己渺小,毕竟人家段攸希丶衍空丶紫玄丶圣地三子,还有小仙子,甚至是石天凤丶宋心盈两女仆,现在都征仙问道去矣,唯独自己被甩在后头……

对,夜天心里是有一点点不甘,是有一点儿酸溜溜,对于圣地三子,他恨意未消;但除此之外,夜天就只有沧桑,只有唏嘘。

血月悬空,四野萧索,夜天呆望着夜空,本来的沧桑感,渐渐又被迷惘丶混乱所取代。他发现自己失了方向,若笃定征仙无望,那以后又应该何去何从?

夜天忽然立起了眼,精神一振。对,一直以来,他就只尽信着玄光镜,却从没考证其讯号是否准确!

夜天沉吟。。

没错,正所谓眼不见丶不为凭,这么重大的事情,又怎能尽信一面镜子?

希望瞬间重燃。蓦地,夜天眸泛异彩,一骨碌的跃起;他已经作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亲身赶往口岸一看,不然绝对不会死心。

第六五三章:剧本早已写好

「国产镜子,不可靠!」夜天咕哝,接着还随手扔掉了玄光镜,再开始飞奔下山,赶赴通仙口岸。他已成功说服(催眠)自己,镜子一定有误,小仙子一定还未出发,只要急起直追还来得及……

这分明是脑补,某程度上,甚至可视为自欺欺人。对此,卡琳特和叶长诗都很不以为然,看不顺眼,禁不住出声讽刺。

「自己骗自己。」叶大姐拾人牙慧,覆述着白衣仙人刚才的话,话中有音。

「那个屁娃,老娘从第一天就看不顺眼,就只会装纯情,装可爱,恶心丶矫情!」卡琳特更乾脆,直接表达出对萦池的不满。

「师父老大,这段时间,小师娘一直都不在你身边,你还不是好好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为她失魂落魄呢?」叶长诗同样不喜欢小仙子,便决定跟卡姐站同一阵线。但老实说,她们这么吵,那即使这番话再有道理,也只会令夜天更感心烦,更加听不进去。

「妈的,你们能不能静一下?」夜天气结,终于按捺不住,朝天虹仙弓狠拍下去,藉此将卡姐赶回幻界深处,不容她再叽歪。接着,他还不禁腹腓:「嘘,要一帮女人……在同一屋檐下和平共处,基本上零可能,比登九斩道难度还高!」

他其实没说错,毕竟男人的世界相对简单,大家只要有共同利益,就可以好好相处。但女人却不同,她们会为最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起来……

话说回来,夜天此时都被众女(也包括萦池的事)弄得心烦意乱,晕头转向,便不免忽略掉背后的无相居士。这个时候,老头儿其实也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渡界之事,给我两个月,贫道一伤好,就能马上替你解决。我承诺过报恩,一诺千金……」

老居士语态坚定,看似胸有成竹,但很遗憾,由于夜天正被耍得团团乱转,便根本听不见。而老居士身为一代圣雄,也极有自尊丶傲骨,说一遍你不听,就决不会再覆述……

******

通仙口岸。

都说妖界共分成北州丶南州丶中州三大地域,而这个通仙口岸,则正正处于北州的最北端;在那里,人们只要举目观瞻,便可遥望到仙界彼岸。

仙界,就如同黑夜中的明星,光芒夺目,通照着万古;只可惜它远在他方,中间隔着混沌鸿沟,非大能不可踰越,因此对一般妖界生物来说,仙域就如梦中花,水中月,可见却不可触。

这一刻,夜天已走出天邙山,正朝着通仙口岸疾行。

「我必须正面,我必须心态正面,我必须保持乐观……」

一路上,他不停在自我催眠,咬定玄光镜不可信,百人团可能至今仍未出发,希望仍在。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四处打听消息,沿途不论遇见什么生物,第一反应……就是问人家有没有见过小仙子丶沈仙子和征仙队诸人,无一例外。

说真的,夜天能从天邙山到阴马城到通仙口岸,一路上都保持正面,没有长嗟短叹,也确实是难能可贵,值得称许了;但很遗憾,乐观的想法却始终未能换来喜讯,从头到尾,夜天听到的就只有「已出发」这种噩耗。

然而,他却始终拒信任何坏消息。在山上时,他怀疑是玄光镜出错;在山脚问村民,则怀疑人家看错丶听错;在阴马城问店家,又咬定对方骗人,是别有用心……

总之,真相就是不容易去面对;夜天现在选择回避,选择自欺欺人,也许(暂时)会好过点,但终有一天,却总得要出来面对现实。

这一刻终于来临。当夜天赶抵通仙口岸,并找不到小仙子丶沈仙子丶以及征仙队任何一人之际……他再不情不愿,也还是得认命了。

正所谓眼见为凭。这时候,夜天只要抬头遥望,就能清楚看到仙界彼岸。该处仙雾飘渺,祥云千朵,犹如一片祥和丶安谧的无上圣境,令人悠然神往。在它前方,还连接着一条水晶大道,蜿蜒曲折,五彩璀璨,从口岸这边起始,然后逐寸逐寸伸延。

不用说,这条就是沈雁南仙子刷出的征仙通道,水晶道上,百人团正坐乘黄金战车,穿行混沌,直奔彼岸;之后,随着战车远去,大道末端又将逐寸逐寸虚化丶消失。

「我没有眼花,这些都是真的。小仙子会被老梆子们抓去守脉,虚渡年华,这一切我却阻止不到……」夜天呢喃。

百人团确实出发了,小仙子离去了,眼见为凭,毋庸置疑。与此同时,萦池脚踏五彩水晶而去,也正好应验了「飞仙图」的预言;夜天不禁放长叹,看来一切都是命定,天意难违啊。

这一刻,他就怔怔的呆望着水晶道,脑海中一片空白,越来越麻木。时光仿已静止,夜天默立不动,再这样下去,恐怕快要僵化成一尊石像。

「人家不等我,我以后将何去何从……」夜天一片怅然。口岸尽头,他继负手默立,任凭风吹雨打,却始终呆若木鸡,毫无反应。

夜天石化了。

卡琳特却不想兵主颓废下去,要唤醒他。然而,须知她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所以手段也激烈,决不会温声软语;接着下来,就是各种念叨,各种扭耳朵,各种擂打狂摇……

可惜都无效。此时此刻的夜天,神色漠然,究极麻木,纵被暴打亦未喊停,基本上已跟石像无异。卡琳特实在没辙,便只好垂下肩头,停止捶打,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

「唏哩哗啦-」

忽然间,卡姐竟潜入了夜天丹田,再唏哩哗啦的翻搜起来,翻个底朝天,弄得东西东歪西倒,一片狼藉杂乱。若换成平时,夜天一定会大喝「胡闹」,并一手揪她出来……但这次却没有,而只是随她搜。。

未几,卡琳特终于锁定了那小石宫,星眸一亮,便忙不迭将它给抖出来,并垂悬于兵主眼前,缓缓自转着。

「真是的,就不能让我静一下子吗?」夜天初时很不耐烦,还想直接一掌扫飞,及至发现是小石宫,这才微微一怔,慢慢将手收回。

第六五四章:不曾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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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夜天却没因而清醒过来。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此后,他还开始痴痴的呆看小石宫,一瞬不瞬,呆若木鸡,也没片言只语。未几,其视线又逐渐转移到刻图之上,并且不觉着迷,再也移不开。

不知不觉间,夜天已浸沉进图意当中。受到它吸引,他将会不由自主的,将所有刻图从头到尾重看一遍……

那是一个雷鸣之夜。一叶仙岛之上,忽然卷来了一朵紫色魔云,伸出魔手,把不明袖里的萦池仙子接引上去。

那时的小仙子,纯洁无邪,不谙世事,毫无防人之心,结果人家一伸手,她就欣然牵着,全没起疑。此后,小仙子更将缓缓离地飞升,没入魔云当中,被传送到妖界。

地面上,夜天目眦俱裂,歇斯底里,正想尽办法阻止;只可惜,当时的他还未能飞,双腿无比的贴近地气,结果就只能目送萦池飞仙渡界,两人自此天人隔绝。

萦池的目的地是仙界。在征仙队簇拥下,她将一举横渡妖域,从南州到中州到北州,最终抵达通仙口岸,并在那处暂时歇脚,静待沈雁南集结其。

与此同时,夜天也一直有在后穷追,奈何他这阵子就是背运:先在古河城被投入天牢,被判定司留难,然后又于拍卖坊丶天邙山及血之界三遭重创,每次都得花上几天疗伤,浪费掉大量时间。

最后,当他几历艰辛,终于赶抵口岸之际,却惊觉小仙子已先行一步。这一刻,她已乘坐黄金战车,横渡五彩水晶道,提前征仙去矣,并没留下来等夜天……

夜天却没有怪她。毕竟两人早已音讯隔绝,萦池很可能以为自己此刻还在人界,却哪懂夜天为了见其一面,竟真的排除万难,一路追到妖界。如果她知道,相信绝不会一走了之!

只可惜,萦池并不晓得夜天就在后头,结果,她还是随沈仙子来到了仙域。在彼端,萦池将受到万人空巷,夹道欢迎;她已被老古董们选为下任圣女,,负责在紧接着的两丶三千年守护仙脉。有她在,就能避免灵脉乾涸,避免位面崩坏,可确保仙祚永续。

由此可见,萦池仙子对仙界的存亡丶传承极其关键,无怪老不死们会如此重视,接送排场也这么浮夸。

看到这情景,夜天便不禁扼腕咒骂:

但无论如何,纵使他再生气也好,只要自己不在现场,此事就注定不会有人阻止。石天凤丶宋心盈或许也在现场,却终究人微言轻,哪怕还未发声就已经被消音了。

就这样,老不死们便顺利造出,及至夜天与小仙子再见面时,场景已变成了灵泉之畔,萦池已在守脉。夜天来晚一步了,现在米已成坎,他难道能弃万民苍生于不顾,强逼小仙子跟他走吗?

很遗憾,不能。

夜天唏嘘。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远方却突然沙尘滚滚,吼声震天,一团黑压压的大军,正从地平线上掩杀而来,剑指仙脉!

是蓬莱族的强者,他们似乎想趁这儿守备空虚,伺机突袭并摧毁灵脉。说真的,夜天跟仙界非亲非故,其实大可不顾而去,任凭仙脉被毁,大陆崩坏……然而,蓬莱族现在要伤害小仙子,他却绝不可袖手不管;谁敢对小仙子不利,夜天就跟谁不死不休!

就这样,他便毅然纵身而出,大开大合,横扫千军;夜天发怒,战力加乘,锐不可挡,接着下来,蓬莱战士将会一个接一个倒下,终致全灭,霎时间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场景非常悲壮惨烈。

但,夜天却未打算就此罢手。这瞬间,他已经杀红了眼,全身火气沸腾,因此要直捣黄龙,斩草除根,将蓬莱族彻底从世上除名!

很快,夜天便飞到了蓬莱岛的上空,准备就绪;这一次,他不仅要大开杀戒,还要一举摧毁蓬莱护岛法阵,让全岛陆沉,永不超身!

接着下来,又将是一场惊神泣仙的大破灭,霎时天昏地暗,碧波倒卷,浪涛冲天;夜天动了真怒,既铁了心消灭蓬莱,便说到做到!今天,将会是蓬莱族的末日……

刻图中的夜天,眼底发红,怒不可遏,而现世中,一直麻木消沉的夜天……似乎也受到这股热血感染;渐渐地,他那沉寂如枯木的心田,竟也泛起了一阵涟!

夜天逐渐苏醒过来。他不再麻木,反之,思感将随着刻图之转变而波动;图中的夜天不忿,他就不忿,图中的夜天暴怒,他也会跟着暴怒……

且慢!夜天忽然发觉,剧情像有些不连贯;刚才观图时,似乎已忽略掉其中一张,以致跳过了一段重要情节!

对,别忘了,片段中的夜天……是在灵泉边再见到小仙子的。那就是说,他之前即使错过了百人团,最终也能以另一种方式横渡混沌,闯入仙界;夜天很好奇,到底除了沈仙子办的团,还会有哪些征仙途径?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不用费神脑补。原因很简单,整个过程……其实正记录在方才被省略的那张图中!

小石宫前,夜天凝神观图,终于寻回那张遗缺的图。就是这张图,画中的夜天,正站在口岸尽头,双手不停比划掐诀,似乎在召唤什么。

忽然间,夜天双眸泛起奇光。画中的他,经过一轮运劲结印,竟真的生成了这么一台战车,白骨森森,幽邪而诡异,也跟沈雁南沈仙子的黄金战车相映成趣。紧接着,图中的夜天便要驱动这台白骨战车,开始横渡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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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太古

第六五五章:他乡遇故知

现世中,夜天凝视着这幅刻图,就如看着;刹那间,他脑海中思如涌泉,良久也未能平伏。他相信刻图,刻图就是他的命定,他的人生指南,因此现在无需多想,无需彷徨,无需迷惘,直接跟着刻图照办就是。

对,若要追小仙子,他下一步……就好应去组装一台白骨战车!

也在此时,卡琳特竟忽然从丹田深处传音,打断了夜天的思绪。

卡姐叫嚷。没办法,毕竟她刚刚才将兵主的丹田翻了个底朝天,里面有几条头发,几根汗毛,她自然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此时夜天要找白骨战车,卡姐就像变戏法般,随即抖了一辆出来!

夜天见状,又不禁翘起姆指,讪笑道:

卡琳特连忙纠正兵主,指出白骨车是天邙骷髅族换给他的,不是买的。那时夜天在骷髅殿,曾提出用修罗盘换叶大姐,然而,骷髅长老却认为两者一个是白板,一宗是绝世凶器,价值并不对等,也对夜天不公平;正因如此,便额外补上了这台白骨战车,这样二换一。

从此亦可见,战车绝非卡姐凭空变出来的,只是交换时适值多事之秋,夜天心烦意乱,才没怎么记在心里。

夜天喃喃自语,说罢,又再次摩娑起白骨战车。它由两具马形骷髅拉动,晶莹透亮的骨体,仿如美玉,无暇无缺,令夜天十分满意。

他看着两头战马,双眸湛湛发光,还真想立刻试车,立即出发;也只能说……夜天实在太焦急了,一时间,根本就未衡量风险,也没弄清是否可行,便要没脑儿的投奔混沌,这无疑是自杀!

幸好卡琳特比较清醒,总算及时制止了他,不致于平白送死。卡姐指出,夜天现在虽已有,却还欠一;那就是说,除非能有十阶圣者凭空出现,并替他刷出一条新路,否则……便仍无法安全横渡虚空。未斩道的夜天,只要一踰越混沌半步,恐怕就马上会神形俱灭,尸骨无存,光想也觉得可怕。

那边厢,夜天就像被浇冷水,吃闷棍;霎时之间,本已大致平伏心情又再波动起来。既然无,那他还要在这儿呆等多久?莫非真的要苦候两年,直至沈仙子办下一团?

夜天终于认命了。这一回,也由于他重温了刻图预言,令其深信在不久将来,自己还是能驾御,横渡混沌的;正因如此,便再没之前那么沮丧。蓦地,夜天长身而起,决定好好计划一下未来两年,有什么事情想做,有什么地方想去,切莫蹉跎岁月。

随后,他将在口岸附近来回踱步,默默思索,琢磨了很久,然而却始终未有定案。但也在这一刻,夜天却突然感应到很熟悉的气息!

眼前是一间两层的小木屋,外观看似平平无奇,却不知因何,竟令他有种的感觉;而且不仅自己,原来就连叶长诗丶卡琳特两人也有相同想法。这不是幻觉,他们都没有弄错,绝对是故人的气机!

夜天心头一动,却没有作声,依旧默立于木屋门前,静待时机。

果然没过多久,背后便开始有人走近。此人先是蹑手蹑脚,慢慢的,静悄悄的逼近,然后……又在毫无预兆下,赫然扑到夜天背上,并伸手蒙住了他的双眼!

霎时间,夜天闻到一阵奇香,令他心神荡漾,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那是一道清脆丶悦耳的娃娃腔。她虽捂着夜天双眼,却显然没恶意,只是跟他开玩笑而已。

木屋门前,夜天微咬着唇,似笑非笑的道:

那人不禁嘟嘴,却依然猴在夜天背上,紧扣不放。

夜天讪笑道:

说实话,这小妞的身份并不难猜,就是其久违的女仆:三妹宋心盈。她现身后,的另一名长腿女仆,石天凤,也即将紧随其后,袅娜过来招呼夜天!

夜天马上奇问:

宋心盈的声线娇柔动听,而且人也机灵,会说话,这方面跟以前一点儿都没变。

不过,她其后也老实的承认,自己与二姐……其实一直都误以为夜天滞留了在人界,没跟上来。所以,她们俩离队的主要考量与夜天无关,而是因与圣地中人性格不合,相处不来;毕竟女仆们活泼跳脱,圣地传人则行事一板一眼,墨守成规,而正是这种价值观上的差异,令她们决心分道扬镳,不跟着去仙域了。

宋心盈嘟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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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六章:开棺重逢

就这样,旅途上的种种郁闷与不快,终于令女仆们下定决心脱队。初时她们有想过返回人界,却因两域早已分离,只好作罢;其后为了自力更生,石天凤又提议在口岸附近重开茶庄,而眼前这所两层高的木屋,便正正是新了。若非夜天突然出现,女仆俩还打算以后在此定居,相依为命呢!

石天凤蹦跳着,之后还做了个的手势,请夜天进屋稍歇。

同时间,宋心盈比较贴心,却明白主人现时最关注的……不是喝茶,却是小仙子的动向!夜天一见两女仆没随队征仙,已随即联想到萦池那边,她会否有可能……也像女仆们般留了下来?!

但很遗憾,没有。宋心盈告诉他,整个征仙队,从衍空到段攸希,从紫玄到万崇天,到萦池,甚至连体姊妹,稍前都随从百人团渡界了。留下来的,就真的只有石丶宋二女而已。

宋心盈也说,她们其实连游说小仙子的机会都没有!从一开始,萦池就受到衍空等领导严密保护,行踪隐秘,而像自己这种边缘人,没背景没靠山,甚至没机会见其一面……

宋心盈抿着唇,指头在打圈,初时看来有些自责。不过,她很快又化愁为喜,一转话锋,反问起夜天:

夜天摸了摸脸,长叹道:

他没有夸大胡扯。他乡遇故知,确实给了夜天的感觉,令其心头泛起暖意,总算能短暂忘掉近期的种种不快与憾事。至于两名女仆,听着夜天自述险境,听着他被魂侍断腿,被神火焚体,被贱人出卖……霎时间,都如同亲历其历,既咬牙切齿,亦为着夜天痛心。

听着听着,石天凤的美眸子渐渐泛起莹光,宋心盈更早就泪奔了……

只不过,以上还不是令女仆们最心痛的事情;实际上,夜天刚才是刻意隐去了某部份,而当他一提起那件事,那个人,女仆们便再也不能自已……

夜天缓步踏进新茶居,在僻静的角落坐下,再长叹一声,才终于将手探入丹田深处,把小木棺取出。

夜天点出一缕真气,徐徐开棺。不远处,宋心盈本以为夜天会还她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大姐,却不幸发现,期待中的大姐……原来已惨变成一具骷髅!结果,她这下子终于彻底崩溃了,唏哩哗啦的,哭得死去活来。

幸好,宋心盈虽则心痛欲绝,泣不成声,却总算没被叶大姐现时的样子吓跑。瞬息间,三姊妹都拥作了一团,相拥大哭……

不远处,夜天强颜一笑,尝试开解几名女仆:

宋心盈却当然不收货。她本来紧搂着叶大姐,转眼又转身擂打起夜天来,呜咽道:

夜天轻轻替她拭泪丶摸头,未几,又柔声讪笑道:

这一回,将轮到叶长诗转身擂打夜天。

她一边磨牙,一边狂踹主人,几欲抓狂。

刹那间,夜天蹬蹬倒退了两大步;回神后,又一手抓着其脚掌骨,一手摸鼻,同时似笑非笑的说:

叶长诗却当然不收货,接着下来,拳雨将继续敲个不停:她一时牙根痒,竟真的抓住了夜天左臂,狠狠的咬。

晕死,这还是夜天头一次遭女骷髅发飕狂咬。他顷间呲牙咧嘴,连连喊痛,好容易才成功挣脱;夜天十分无奈,紧接着,便又反手揪起了叶大姐,再的一声,将她安置于板凳上,并着其快点冷静,别再暴力发飙。

然而,叶长诗却没那么好说话,好商量,只要师父继续寻她开心,借其骨体取乐,她就决不会停止发飙。事实上,安抚大姐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承诺帮她血肉重生,要不然,她就会继续要死要活,将夜天给烦死。

然而,血肉重生,这只是传说中的神术,如天方夜谭,现实中又如何能做到?

倒是有的。骷髅长老曾经说过,乃十阶的专属神通,夜天要是真的想帮叶大姐,便得找个人族的十阶圣者出手施法。就此叶长诗得知自己的情况并非没救,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夜天建议大家破涕为笑;现在劫后重逢,不如坐下喝杯茶,好好聚聚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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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七章:茶庄卖血

宋心盈响应夜天,马上拭去泪痕,蹦跳着跑进炊房烧水沏茶。但同时间,叶大姐却不断向她努嘴,摇指头,除了叫她别急,似乎还另有所指。

宋心盈很机灵,立刻略停脚步,回头问大姐有何不妥。叶大姐扬了扬手,叫她过来,接着便开始在其耳畔细语。

宋心盈瞧了瞧叶大姐,再瞄了瞄夜天,忽然间,竟不禁装出鬼脸,灵动的大眼睛亦在不停闪扑。

片刻后,她又漾出了小酒窝,笑问道:

夜天摇头讪笑。他已经猜出叶大姐说了什么,刚才,她一定是在告诉三妹,自己已,沉迷上喝血,而不再对普通茶叶看得上眼,因此以后别再它来招呼主人。

夜天摸了摸脸,然后又摸着三妹的头,微笑道:

宋心盈搔头傻笑。

夜天歪着嘴,开始狐疑的打量起她,心想:这妹子难道跟自己一样,也学了哪种邪功魔法,以致能人小胆大,居然不嫌血腥?

宋心盈一阵摊手以示无辜,接着,又忽然继续闪扑大眼,似笑非笑的道:

恶寒。这位宋三妹跟以前一点没变,绝对是鬼灵精,还有些微夜天的影子!同时间,夜天倒怕她一闻到血腥味就会昏倒,因此还劝她千万别逞强,并重申自己其实喝茶也行。

至此,宋心盈为证明自己真的免疫于腥臭味,骤然间,还捧起了主人夜天的头骨杯,探头进去,深呼吸……

哇,很勇敢的妹子!而最令人惊奇的是,她其后在杯里维持了十多秒,脸色也居然没各种变白丶变青丶变红,也没有吐,没有晕倒,气色一切如常,实在难以置信!

但,就在夜天啧啧称奇之际,石天凤却忽然前来抢白:

夜天闻言后,霎时间亦很不好受,不禁皱眉:说实话,当他一听见三妹吐血,易地而处,自己仿佛也开始想吐!就此,他不禁捂着胸口,呲牙咧嘴,关切的问道:

宋心盈一阵伸舌,皱鼻子,接着还装起鬼脸,俏皮的道:

晕,原来宋心盈也是实用主义者,颇有夜天之风,眼见茶叶滞销,竟想到转型卖血!这令他有些无语,但,既然自己也强调变通,那就别纠缠这个了,三妹爱泡血,就随她弄呗!

就这样,宋心盈便蹦跳着进了炊房,准备伺候众人;至于其馀三人,则在外边围炉盘坐,开始闲话家常起来。

夜天比较关注石天凤的修练进度。不说不知,原来她自从踏足妖界,得到较充盈的灵气滋补后,就如鱼得水,如顺水推舟,功力竟开始突飞猛进。

以前在人界,她好像还未破入三阶源生境,随时连蓝笛丶红笛那票渣婢也打不过;但现在却不同,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石天凤居然能鲤鱼翻身,一举精进到六阶中段!无怪她稍前纵没夜天加持,也敢独当一面,在妖界自办……

然而,夜天却始终觉得其进度太神速,太匪夷所思;出于好奇,便着她交待一下练级过程,包括神识大道的所见所闻。

事实上,在修练世界里,每位修道者都有一条专属的神识大道,而且独一无二,各不相同。夜天的道路很独特,有古塔,有喷火兽,有寒冰兽,有无尽之海,有神眼,也有稻草人;至于连体姊妹的,则是一条并排的悬空步道。夜天很好奇,到底石天凤在其神识世界有何奇遇?

石天凤似对这只大鸟充满惧意,现在纵已登仙,海阔天空,但忆述前事时仍会阵阵心悸。



石天凤说,她早在时,便已开始被这头凤凰缠扰。那时这一人丶一鸟近身搏斗,而石天凤衣衫单薄,上身仅穿黑网背心,却被凤凰伸爪狂扯丶撕抓,结果不用多久……背心便已歪斜一边,破破烂烂;。

据石天凤形容,其后,那头凤凰还学会了……喷火!一学会喷火,她便马上停止近身撕抓,而改为后退了几步,开始远程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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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八章:凤凰劫

这令石天凤狼狈不堪,当时的她,水平还处于之阶段,体内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儿斗气,既不能飞,也不懂身外化身,甚至不会御气;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只能东闪西躲,各种抱头撒腿,一片狼藉。

幸好,在关键时刻,石天凤终于及时悟出了三阶之标志神通:隔空御物。她擅用鞭子,便忙不迭向凤凰掷出铁鞭,接着,又再疯狂舞动丶比划十指,隔空御鞭。

就这样,几经波折后,铁鞭终于成功绑住火凤凰的大嘴,阻止她再吐焰;石天凤也总算可舒一口气,并在三阶站稳脚根。

再之后,的过程倒是比时顺遂。讲究,而石天凤自恃会游泳,于是就不顾一切,毫不犹豫的跳进水中;未几,那凤凰见她进水,竟也紧随着跳了进去。

就此,她们便在水中继续缠斗。这一人丶一鸟,一边挣扎踢踹,一边互抓互扯,石天凤如黑瀑的曲卷美发不懂被抓脱了多少根;幸好,石天凤的泳术还是稍胜一筹,总算能先抵彼岸,成功。

登四之后,接着就是冲击五阶人极境了。然而,很不幸的是,这次凤凰将会先悟通,结果转瞬间……石天凤身周便冒现了四丶五只凤凰化身,在她头顶飞旋着,各自在喷火!

石天凤骇然,基于双拳难敌四口,结果又再次得连爬带滚,左闪右避,狼狈不堪。这一回,她不仅被扯下黑网背心,全身青一片,紫一片,就连靴子亦告飞脱;霎时间,其修长玉腿与莲足完全外露,夜天这种脑补流又有福了……

同时间,石天凤也深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继续打的话,自己早晚会被烧死。幸好,她这次一如以往,一到危急关头,便马上可全面激发体内潜能,百脉被激活,真气开始涌动;千钧一发间,她终于悟出了!

这是个重大突破。刹那间,现场便呈现了四个,分别奔向南北西东,迎击一众凤凰化身。就这样,这头凤凰便不再占优势,反之石天凤则愈战愈勇,很快已成功将她压制。

大圆满!

五阶之后,接着就是的登仙天堑。御空术是六阶修士的专属神通,但很遗憾,这回又被凤凰先一步学会飞行,结果一晃眼……她便冲腾了上高空,再向地面疯狂喷火,弄得石天凤焦头烂额,满怀憋郁。她被这只鸟再三欺负,异常气愤,直欲抓狂,终于禁不住仰天娇啸。

这一刻,石天凤真想冲上高空,徒手将凤凰撕成数块,并尽拔其羽毛。老实说,若场景仍是在人间,她恐怕再练,再喊一千年也不会有结果;还好这里是妖界,这个位面灵气相对充足,有其推波助澜,石天凤最终还是愿望成真,再作突破,成功飞了起来!

登仙了,石天凤当下兴奋莫名,就要立刻擒住凤凰,尽拔其鸟羽出气。但,这头不死鸟却仿佛有十条命,在最后关头,她居然又搬出了救兵来:天劫!

没错,正是天劫。六阶之后,修士们每逢跨越大境界,基本上都得渡劫一次。石天凤若选择在人间登仙,基于之法则,就必定会招来罕世劫海,八只同时化形而出,将她瞬杀;不过还好,这里是妖界,禁忌法则较弱,天劫亦因而较弱,结果……上天就只生成了一头而已,跟石天凤一对一,旗鼓相当,至少不会被速秒。

就这样,这一人丶一光影很快就扭打起来,而石天凤被万丈雷光贯体,刹那间,本来曲卷着的黑发竟全数倒竖变直,令她看起来活像个疯女人,大美人的型像毁于一旦。

但没办法,死到临头,石天凤也不能再顾造型,只可拚尽全力反击,疯狂运劲出招;然而劫影却不是一般的猛,你有多强,她就有多强,而且还仿佛有无穷耐力,能够愈战愈勇!

终于,石天凤还是累了。她本就没主人夜天那么偏执,缺那股狠劲,;不,她没有那么坚毅,这时一没劲,手一松,没多久便重重摔落地面,双臂一伸,失去了知觉。

石天凤秀发蓬乱,樱唇微张,任凭天雷轰击妙躯,也毫无反应。如此再过半个时辰,劫海才终于慢慢消退,大地回复清明,那只凤凰也不见了。

石天凤没有死,她仍有微弱脉搏,心脏还在跳动。渡劫第一要诀,首先要不死,之后才有戏;唯有活下来,劫后馀生,才能在新的大境界走下去!在这方面,石天凤确实算很成功。

没错,她虽然已受重伤,却总算没有死,没有被烧成炭,被化作灰。活着就好,天劫结束后,她纵要用上半个月闭关疗伤,这才能勉强回复原貌……但不要紧,受一点痛苦,以换来仙阶宝体,这绝对值得!

对此,石天凤却并非完全同意;她摩娑着藕臂,未几,又继续向夜天大吐苦水:。

夜天当即啐道:

其实对大部份修士而言,练功就等如血与泪,罪与罚,没有痛苦,哪有突破?石天凤就是不明白这道理,同时间,却似乎被这段经历给吓怕了;天劫令她留下心理阴影,她已决定从此停止修练。只能说,七阶丶八阶丶圣者丶帝君……等等等等,这些机会都不会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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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九章:不死凤凰

石天凤感叹,也再次表明,自己绝对满足于六阶水平,不会再强行闯关。

夜天也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懂,石二妹本来就缺乏野心丶大志;说实话,她能够乘渡界之机缘,一举精进到六阶中段,便已算大大出乎意料,自然不会强逼她不顾性命的再练下去。

在此之后,主仆们又再次转换话题,谈起别的趣事。

夜天忽然发觉,石天凤身上好像缺乏装备,她会射一下箭,也会用长鞭,但手中这一根却完全不入流。试想想,身为六阶仙人,却没有专属的修道法器,不仅会笑掉别人大牙,连夜天这师父也会面目无光!

再瞧瞧自己,身上神器多不胜数,要弓有弓,要刀有刀,就好应分一宗丶两宗给她是吧……

蓦地,夜天灵机一动,双眸不禁湛湛发光。说起来,石天凤倒是跟紫翎弓有些渊源,以前在人界,她就已用过几次;其次,卡姐素来看紫翎弓不顺眼,两者颇难合作相处,那既然如此,就不如将其中一把发配给石天凤,藉此分隔她们。这样做,以后还可省却不少烦恼!

夜天不断擦掌,连连偷笑,有些自鸣得意。

但是等等,千万别高兴得太早!正所谓,做人有时很难面面俱圆,无意中,夜天原来还是得罪了人。

是雪刃,这位紫翎弓魂看来在生闷气。

紫翎弓幻界里,这号银发兵魂板脸噘嘴,眼神幽怨,话中显然有话。

夜天一听到这种语调,头皮便随即一阵发麻,心想这次麻烦了。其后,他为了迅速摆平雪刃,又忙不迭探出元神,闯进紫翎弓的幻界安抚。

在里面,只见雪刃姐偏着头,抿着嘴,幽幽的应道:

雪刃的潜台词很清晰:主人将她,明显有冷落丶不予重用之意,令她心里很不好受,于是便别扭起来。而同时间,夜天也有种的感觉,很无语,本来还以为雪刃会比较爽朗,较易处理,谁知原来也跟其他女人一样别扭,小心眼,天下乌鸦一样黑啊!

夜天看着她那幽怨的样子,霎时间极度头大,而也在此时,他又突然急中生智,竟决定将雪刃的好姊妹拖进水!

蓦地,夜天并指一抽,把莎蔓华的镇香瓶弄到眼前,再向她秘密传音:

莎蔓华秀颈一缩,杏目睁圆,指着自己琼鼻嚷道:

夜天一阵腹腓,接着又开始狂摇瓶子,各种威逼利诱:

莎蔓华却没这么容易就范,只见她指挑下巴,扭动腰肢,同样在妩媚邪笑:

夜天一阵寒颤。从侧面推测,这位雪刃应该真的不好相处,份属烫手山芋,否则其好姊妹亦不会拒绝帮口,免得自招麻烦。在这情况下,夜天也唯有硬着头皮,,试图自行灭火。

忽然间,夜天重新抄来紫翎弓,板着脸反问。

雪刃心中有气,依然将头螓扭向一边,咬唇不语。

夜天瞄了瞄身边的石天凤,摸摸鼻子,才皮笑肉不笑地续说:

兵主夸大其辞,滔滔不绝,雪刃却仍然赌气不语。

至此,夜天又忽然一转话锋,变得很语重心长,轻叹道:

论嘴炮,雪刃还远远不是夜天对手,她霎时无言以对,只好垂头嘿然,径自在捏指头。

夜天见状,便趁机继续叹气,双眼瞪大大,状甚夸张:

说罢,他还真的霍然起身,走向炊房,并作势要送走紫翎弓!

这次雪刃可真急了,试想想,若她被拨归宋心盈,而三妹又不会武法,便可能只会将自己当成茶居中的陈设丶装饰,弃置于一旁;这样的话,自己随时会被埋没一辈子,再没有出头天!!

正因如此,雪刃这回真的服了,只好停止耍性子,乖乖向石天凤投诚。

这时,夜天见雪刃已平静下来,便改为加以安抚,不过那句却明显是违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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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零章:兴建古迹

夜天也不忘晓以利害。首先,他指出雪刃现时还未,比卡琳特弱太多,若强逼双弓一起相处,雪刃势必遭卡姐处处针对,事事为难,这对大家都没好处。

其次,夜天强调紫翎弓只是暂时给石天凤,是借,而不是送,不是转让,并非易主,故此并不对之原则构成冲突。

就这样,经过再三游说,雪刃的心情终于完全平伏,目测已接受了石天凤。

夜天心有馀悸。跟这种女人打交道,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处处是地雷,其实跟赌命根本没分别啊。

紫翎弓易手后,没多久,众人又再重新聚焦于夜天身上。

夜天说,由于沈雁南仙子两年才办一团,那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要滞留妖界两年。也正因这样,宋心盈便趁机劝他留下来经营。

三妹轻拽夜天衣角,水灵的大眼睛眨动着,满怀希冀的看着他。

夜天微微点头。

宋心盈本以为师父又会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各种托辞,谁知他居然爽快说好!这令宋心盈大为诧异,当即立起了眼。

夜天忽而长身而起,猛然拍案,眼神坚定的道:

其实他并没胡扯。还记得冥界的遗址吗?自从当天一行,夜天便一直有重建它的念想。

同时间,当年共分八馆,除了岩洞天幽祭丶画坊知华院丶神泉雪樱泉等之外,别忘了还有茶庄!现在,难得三女仆都聚首一堂,八区之中……便可以先重修茶居!

夜天扬了扬手,随即开始步向出口,并示女仆们紧随其后,但这么做,也意味着要放弃了。

幸好,这间木屋只是刚刚搭建而成,石丶宋二女对它都没太多感情,不然一定很舍不得,不愿动身。

出发了,叶长诗是魂体,只得暂且缩回小棺之内;因此,夜天一行仅馀四名:夜天自己丶石天凤丶宋心盈,还有……还有无相居士,那名从火域中抢救出,重伤中的老头!老居士说他需要两个月来复原,所言非虚,此刻依然虚弱无力;正因如此,夜天只好继续背他上路。

此行一帆风顺。净身后的夜天,顺利穿越过天邙山,没遭各种仙人留难,之后再找半天,便成功锁定了位面枢纽。

位面枢纽乃一片大虚空,对未曾修行,不懂飞行的宋心盈来说,在此移动倒是有一定难度。还好,金头发已经归队,那一切都好办;夜天可以祭出水蓝光球,把所有人覆盖进去,如此既可防止三妹飘走,也能护佑众人,免遭阴煞气侵袭,可谓一举两得。

稳定了小光球后,下一步,便是寻找冥界域门。夜天的立体感差,基本上每次都只能随机刷脚气丶碰运气,要不然……以前也不会屡次误闯血界这类大凶之地。但这回却不同,有宋心盈在,她要证明自己纵然拳脚功夫不行,却绝对不是白板,不是累赘。

宋心盈说罢,还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长长的睫毛不停跳动着,状甚兴奋。

夜天笑道:接着,他便立刻摸出判官神笔,再按照记忆,在虚空中大笔一挥,将地图勾勒出来。

这时候,宋心盈看了看,再环视起大虚空,其后才晃眼功夫,便已成功锁定了一扇门,点指着说:

不得不说,宋心盈的方向感真的很强,她并没忽悠夜天,之后门一开,里面竟真的是冥界!夜天见状大喜,连忙翘起姆指夸奖;在这种三维空间,有她带路,实在可以节省大量时间,三妹不可或缺!

在此之后,没多久,大夥儿又成功找到的遗址;夜天锁定了一片空地,在那里,他将迅速抖出沿途所收集的木材,再连连结印比划,开始搭建茶居。

很神异。忽然间,地上的木头竟接二连三,一根接一根的飞跃而起,被夜天抽上半空。没错,他正在隔空御物,不过并非每次一根,而是同时御控着十多根!

刹那间,这些木头先是漫空飞舞,然后又各自就位,像演戏法般……一块搭在另一块之上,瞧得宋心盈瞠目结舌。过程中,她与石天凤根本就不用帮忙,只需看夜天一个人表演,如此再过一会,全新的便落成了!

两层高的木制茶庄,古风依稀,设计也跟幻境中的道宫一样,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它太簇新了,独缺原版的那种古朴气息。没办法,毕竟这所才刚刚落成,自然难以体现种种岁月沉淀。

宋心盈娇笑道:

夜天很无语,当场白了三妹一眼。。

笑话说完,接着便轮到夜天休息,宋心盈负责打扫收拾,石天凤则被派去邻近较热闹的采购办货;除了找上等茶叶,她沿途还得伺机击杀一些高阶魔兽,取其血晶,否则茶庄哪儿有那么多材料泡血丶卖血?

好了,如此再过几天,眼看万事俱备,便可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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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一章:血底捞

只不过,从一开始……他们便得面对一个严峻问题:缺乏客源。

没办法,冥界就是太过荒芜,人流疏落,四周就连鸟也很难找到一只,在这种不毛之地经营茶庄,生意难免惨淡。然而,夜天却鼓励女仆们坚持下去,尤其是初期,根本不用计较成绩丶利润;他目光远大,计划是要全面重建和复兴,所以不应以赚快钱为目标,在创启阶段,反而应着重建立口碑与名气。

宋心盈转念一想,倒也发现落户冥界并非坏事,事缘若在口岸那边开张,每天便恐要忙得不可开交;反观这里人流稀少,她也乐得清闲。

同时,夜天亦深知三妹怕闷,所以若石天凤外出不在,便会释出叶大姐和她聊天。这安排对大姐也有好处,毕竟她自从变成魂体以后,就一直心理不平衡,闷闷不乐,现在派三妹当开心果去开解她,正好防止她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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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两个月转瞬而过。

这段时间里,夜天初时见顾客不多,生活枯燥,便打算去面壁悟道,修练一下。可是他却很快发现:自己已经练到八阶所容许的极限,前方是瓶颈,难再寸进;除非你毅然斩道登九,否则相信再苦修一百年丶一千年,亦只能原地踏步,徒劳无益。

那不如冒险斩道?很对不起,受限制,夜天哪怕一劈碎稻草人,便会立刻触发恐怖劫象,被天下诸强围杀,终致身死道销,还可能连累三位女仆……

所以,斩道不能。

就这样,夜天既无法练功,亦无需招呼客人,那闲着无事,除了睡觉打瞌之外,就只可……吃丶喝,大鱼大肉,还有灌血!

如此就过了两个月。但,这段日子虽则萎靡丶颓废,不思进取,倒不算是完全白过。夜天闷中作乐,居然有意外发明。

这个所谓,被他称之为。

何谓血底捞?事实上,它的灵感是源自人界的。在家乡吃火煱,一般有清汤丶浓汤丶麻辣等汤底选择;至于夜天的,其实也是根据这概念,再自创一种新口味而已:他以为汤,所以称火煱为!

夜天忽然发现,以各种兽血为汤底的,要算比普通滋味百倍。他将渗入血香的狼肉丶熊肉,一片一片送进口中,齿角留香,大快朵颐,不禁连连称好。

对于这,女仆们初时并不是太会欣赏。不错,石丶宋二女虽不反感吃血,却终究没夜天那么嗜好,如果主人开锅,要她们奉陪丶陪吃没问题,只是不会为此疯狂,未致于欲罢不能。幸好,女仆们在尝过几次血底捞之后,也总算习以为常,渐渐懂欣赏了。

与此同时,很意外,血底捞倒是圈了两名铁杆粉丝:莎蔓华与雪刃。无他,毕竟两人被炼化前,前身都是血妖,需要靠吸血维生,正因如此,其反应便自然正面。以后夜天每次开锅,都必须叫上她们,不然雪刃又会投诉被冷落啦。

两个月转眼过去,这天夜天如常在,却没想到……这回竟有人出声反对!

是一道沙哑的男声。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他是个黑袍老头,鬓发皆白,胸前绣了个太极图……居然是无相居士!

两个月过去,他的伤势终于痊愈,可以出关走动,甚至运功施法了;然而,谁知老头这么无聊,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念唠夜天他们不应喝血!

夜天立刻腹腓,只是顾及人家辈份高,境界也高过自己,才没有直说出来。

同时,老居士也确实很耐心,即使夜天明显对其言论不以为然,却仍继续在循循善诱。

这一刻,无相居士继续语重心长的念叨着,不厌其烦,然而夜天却没怎么留心去听。他心里想,征仙已是两丶三年后的事,那究竟戒不戒血,停不停,还是到时候再决定吧!

正因如此,夜天便一直心不在焉,及至后来无意中听到一句话,才赫然立起了眼,开始留心。

等等!夜天一听到这句话,心里便随之一颤,不禁直勾勾的盯着老居士,还以为自己听错。然而老头儿却再三强调,他不是瞎扯,他的确有办法保送夜天,速赴仙域。

老居士言之凿凿,看起来胸有成竹。

夜天闻言后却一阵漠然,没显得太过兴奋。别弄错,他并非不想再见到小仙子,只是经过之前几次……先有假希望,然后又空欢喜一场后,他已经对这类渐变麻木,此时此刻,最多只是半信半疑,却未会尽信。。

无相居士见状,便叫他尽管放心,微笑道:

其实老居士所言非虚,他乃图腾,是货真价实的十阶变态,与沈仙子同境界,如假包换;只是他一直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看起来像个糟老头,夜天才会忽略掉他,没注意其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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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二章:夜天的血宴

再想清楚一点,老居士既然与沈仙子同阶,那沈仙子能办的百人团,老居士自然也能;伤愈后的他,确实有本事修筑仙道,保送夜天!

然而,有道是,天上无故掉下的馅饼,多半有毒;正因如此,夜天便始终对老头的动机有所怀疑。

茶庄内,老居士为了让夜天释虑,便再次欠身摆手,信誓旦旦保证:

他话音刚落,蓦地,小光球居然也莫名溜了出来,滚到夜天掌心,并且附和起老头儿,替他说好话!

金头发再三保证,这位无华居士并无歹意,所以不用怀疑他的动机。

夜天一阵咕哝,金头发怎么忽然,帮说起话来?他与老居士到底有何渊源?

这方面,就必须从两人当天的获救经过说起。

无相居士,自称为仙界蓬莱族宿老,亦即金头发的同宗长辈,在下达前已经成功登十。

老头儿活了无尽岁月,和老侯一样,他当初也曾长居于蓬莱岛,后来却嫌此岛太小,活动范围少,没啥前途,便毅然渡海他去,游走仙界大陆,甚至涉足妖域。

如此又过了若干年。有一天,距离如今大约四千年前,无相居士远在妖域,听闻有族人违禁登九,甚是雀跃,还想到场相助,谁知他还未及赶回,五煞便已惨遭同族长老出卖,最终流放异乡;而那些怀疑通敌的蓬莱奸党,其后更获大陆八帝延揽,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小人当道,好人不长命;为此,无相居士一直愤愤不平,看不过眼,奈何自己只身一人,终究孤掌难鸣,便未敢代出头。

这四千年来,老居士亦一直在访寻五煞踪迹,却由于不敢擅入人界病土,便始终无所获。直到前阵子,他忽闻金头发被血殿所抓,身陷火域,,便立刻动身赶来救人!谁知道……血帝杜克是早已登十一,货真价实的帝君,他功参造化,连老居士亦难匹敌,最后自己人没救成,却被一并关起来了。幸亏夜天及时出现,不然老居士可能真的会葬身火域!

这,也正正是他口中要报的。

无相居士一提及复仇,双眸竟泛起寒光,话锋突转,语态越发悲愤:

夜天听了,当下又是一阵侧目。他一直怀疑自己是雪斋主人再世,却不晓得,雪斋原来也和蓬莱岛有些渊源!

老居士说,雪斋主人比他早生几代,他成为圣者时,雪斋早已消声匿迹,故此老头儿对其生平,只能算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幸好,由于老头是蓬莱岛民,故此对雪斋的蓬莱经历还算熟悉……

老居士说,雪斋主人去后,其传人因势孤力薄,便一直受其他同岛宿老,亦即日后向大陆投诚的那些奸党排挤;接着,在牵涉五煞的后,一众雪斋传人更是命途坎坷,遭到大规模逼害,最终灭门!说实话,如果雪斋主人还在,不仅其传人无恙,大陆八帝相信也不会敢妄立,封杀蓬莱后晋!

所以说,蓬莱之仇,不仅是金头发之仇,其实也是雪斋主人之仇!一众蓬莱奸党,可恨丶当诛!

无相居士怀疑,蓬莱经过多年部署,很可能已成功渗透大陆各大州;这帮奸党一直在积蓄力量,只待时机成熟,就随时会发难夺权,取七大帝而代之。

这瞬间,夜天一边在听,心里却如有惊涛千重,良久也未见平伏。假如他本来还对无相居士有所怀疑,现在都全消了:毕竟,老居士所说的,居然跟刻图之预言几乎一样,实在邪乎,轮不到你不信!

不是吗?无论是看刻图,还是根据老居士的推算,自己同样会先追不上百人团,然后自乘白马战车渡界征仙,再之后,守脉圣女也同样会遭蓬莱奸党攻击……

这一切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命定?

蓦地,夜天眸泛寒光,脸色也变得坚决。潜意识里,他已经完全相信无相居士,将随他渡界征仙……

且慢,先别急!出发前,他还必须先处理三名女仆,决定她们的去留:究竟应不应带往仙界??

说实话,如果夜天是去的,就绝不应带上宋心盈,毕竟他已自身难保,而妮子又不会武法,若她跟着来,便随时会受到牵连,甚至被挟持来威胁夜天!所以,宋心盈绝对不能带。

由此路进,假如宋心盈必须留下,石天凤便也不得不留下来,不然谁能保护前者,谁能跟她作伴?退一万步说,即使宋心盈可以自力更生,自己照顾好自己,茶居也需要采购员啊;这职责,就只有石二妹才能胜任,所以,她也绝对不能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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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三章:无骨

到最后,夜天还需要处理大姐叶长诗。由于她是魂体,兼且已成为之一,按道理,此刻就应被放回棺中,跟随兵主一起上路。但也在此时,夜天却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对大姐的承诺。

血肉重生。

骷髅长老说过,若想帮她长出血肉,就必须找一位来自人族,修为达十阶或以上的无上强者出手。但,由于夜天本身人脉不广,或者说,是背后,因此,他一直都不认为此事能于短期内实现……

直至无相居士苏醒的那一刻,夜天才醒觉:身边其实就有位活祖宗,功力达十阶,那自然得赶紧请他帮忙!

蓦地,夜天转身望向无相居士,并长长作揖,一阵抱拳,非常郑重的道:

老居士随即点头。

他这么爽快,倒是令夜天一阵愕然。本来还以为老头儿会顾左右而言他,说各种不行,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实在是出乎意料。看来,老居士真是要报到底的!

无相居士见夜天有所迟疑,又连忙向他勾指头,着他爽快些。

夜天听了,也立刻揪出叶大姐,将她定于老居士身前,静看表演。

这一刻,叶长诗的思感十分复杂。化骨多时,终于能寻获神医,令她心里既兴奋,亦紧张;霎时间,但见其眼洞一片湿润,看来也相当感动……不过不用急,相信再过一会,两个骨洞就能变回水灵的美眸子了!

不远处,宋心盈似乎比大姐还要感触。放眼一看,只见她星眸蒙矓,一阵哽咽,直想冲前深深拥抱大姐;只是碍于大姐得动,旁人近不了身,便改为依偎夜天。

三妹不能自已,刹那间,竟哭得梨花带雨,美眸子一片红肿。

无相居士并没搭理这帮女人。此时此刻,他必须全神贯注,念念有词,运功施法,不容许有差池,故根本管不着女眷们如何哭哭啼啼。

就这样,再过片刻,老居士并指一点,又开始向骨架倾注大量生命精元,此举所耗甚巨,连带袍子上的大极符亦在疯狂转动,并透射出万丈神光,将叶大姐整个人覆盖进去。

圣光刺目,宋心盈只感到头晕目眩,骤然间,已再瞧不见里面的大姐骨体。

这瞬间,老居士倾力施法,各种无上神通尽现;那么,叶大姐的血肉重生了吗?

老头忽然摇头收功,终止了向大姐传输真气,接着下来,那重圣光亦开始慢慢消散,再次让宋心盈看到里面情况。

糟了糟了。本来,她还以为当圣光一消失,老头儿就能还她一个有血有肉,完完整整的大姐,谁知道……一切似乎没变!这一刻,宋心盈依然只能看到头骨,看到胸骨丶臂骨丶腿骨……却不见血肉!

她顷间目瞪口呆,樱唇张成状,完全无法接受;稍为回神后,又随即扭头看向老居士,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要向他求解说。

老头缓缓收功,长叹一声,似乎有口难言,难于向这位妹子交待。接着下来,他一时低头沉吟,然后又徐徐转身,背向着宋心盈,如此才说下去:

宋心盈星眸睁圆,气急败坏的追问道:

宋心盈并非修士,不能理解,但夜天却能理解。老居士说大姐,是因为她已被自己炼化,成为之一部份,并长年跟各式凶兵混在一起;正因如此,大姐便不免沾染上大量乱七八糟的魔气,骨架内种种煞气并行,令她脱出了之范畴。老实说……现时的她,已不懂应界定为哪种生物。

无相居士叹道:

夜天急问:

蓦地,老居士又踏前两步,轻搭着夜天肩头,微笑道:

夜天再次指着自己鼻子,觉得这要求太离地,完全不现实。喂喂,都说是十阶神通,而自己仍未斩道,仍属于,那老居士算不算是强人所难?

或许是。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老居士所言属实,而自己却不死心,仍继续逼人家出手的话,也不同样是强人所难?老头儿没说错,所谓,夜天不能总奢求上天会掉馅饼,降神仙,帮他排难解忧。想帮叶大姐回复人身,唯有靠自己变强,别无他法!

就这样,夜天便随之并指一拽,将叶长诗抽回身边,准备重新入棺。这一刻,他知道大姐必定非常失望,真不懂应如何开解,思来想去,最终也只好向她立誓:。

叶大姐似乎并没有怪责他。也许,她也明白夜天已尽全力,毕竟她的情况……若连一号十阶变态亦束手无策,那夜天又能够做什么?大吵大闹决不能解决问题,看来还是看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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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四章:个人化头骨

宋心盈却没当事人那么坚强,这瞬间,她又再度泣不成声,把美眸子都哭肿了;再过片刻,还开始不停擂打夜天……

夜天实在拿她没辙,此时除了伸手拭泪,让她依偎肩头外,也就只能出动……摸头杀!

可以想像,当夜天随后宣布起行,即只带走大姐,却同时要石丶宋二女留守新茶居时,又会触发一轮怎么样的情绪。唉,看来打魔兽丶入火域丶闯血殿还算轻松,然而应付一票女人,却随时能令人发疯,很痛苦啊!

******

通仙口岸。

这已经是夜天第二次来临。还记得先前一次,他只仅仅来晚一步,便和百人团失诸交臂,无缘上路,最后只能落寞离开;但这次却不同,夜天带来了一名无敌老头,可替他修筑征仙大道,穿越混沌,连通彼岸;这一回,他终于得到了身份,可喜可贺!

夜天急于渡界,初时,还以为老居士会模仿沈雁南,立刻刷出一条五彩水晶之路,直通仙域,谁知道却不然。老头儿说,夜天的骷髅战车与水晶相性相冲,白骨上附随的的魔气,可能会极速腐蚀水晶,令其车毁人亡,飞坠混沌虚空,再遭禁忌力量磨灭。对此,刻图其实也早有记述,总之夜天不能走水晶道就是了。

老居士说罢,又再度面向混沌,把大袖一挥,刹那间,他居然划出了一道呈深灰色的轨迹。放眼一看,这条全新的悬空步道,七拐八转,蜿蜒曲折,将从妖域口岸这边,伸延向远方……那仙雾缭绕,迷迷蒙蒙的无上圣境!

夜天凝看着灰色步道,想了想,却不禁一阵皱眉。无他,只因它呈深灰色,跟背景色泽太像,结果看起来若隐若现,晦明不定。夜天担心大道还未完全实化,届时一旦踏空,整个人飞坠深渊怎办?

老居士微微摇头,随后又补充说,他其实已尽力了。

说真的,夜天那台是白骨战车,最理想,当然是配合一条骷髅步道;但很遗憾,老居士素以仙人自居,身上却没沾半点邪煞之气,难以生成骨体,正因如此,他才会退而求而次,骷髅不行,就改为弄出一条灰色步道取代。老居士尽力了,灰色,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能刷出最的颜色,所以夜天还是别要求太高了。

到最后,老头为了令夜天安心,还是再三强调:他会同行。作为蓬莱人,他也痛恨奸党,想尽全力协助金头发报仇雪耻,所以会同行征仙。如此,既然老居士是用性命来担保,夜天也就不必怕桥会塌了。

好了,出发!

口岸处,步道起点之上,夜天再次祭出他的白骨战车,整装待发。话说回来,这台战车终究是由天邙骷髅所送赠,天邙出品,必属佳品,因此骨体不仅坚牢,还透发着点点莹光,犹如美玉;再说两匹拉车的马骷髅,也是外形神骏,而且灵智奇高,实在无可挑剔。

夜天十分满意,于是随即跃上骨座椅,喊了声,指示双马起动,奔向混沌。一路上,老居士都将坐在夜天身边,同时灰色大道虽则时隐时现,明灭不定,走起来却出奇地稳固,不会颠簸,更不会突然崩塌,证明夜天之前是过虑了……

不,他很快就察觉到一个问题:速度!

对,夜天发现他们一行进度缓慢,甚至堪称蚁速,纵使走了三天三夜,远方的仙域圣境却像一点都没变大,仍是那么遥远!那么,到底是马跑得太慢,步道太迂回,又还是另有原因?

骨座椅上,无相居士微微摇头,心想夜天对三界实在太不了解。

夜天咋舌,同时也猛然醒悟。对,是一年,之前自己脑袋都进水了,竟会忘掉这个事实;而实际上,若他穿行妖域,从南州到北州尚且需两个月,那更何况是去仙界?仙路茫茫,实在遥不可及啊。

夜天忽然大感头大。穿行虚空,到处都是漆黑混沌,毫无可观赏,那岂不是得闷死?修练方面,他亦早已练到斩道前所允许的极限,瓶颈在前,再下苦功亦难见果效。唉,连修练也不行,那长路漫漫,他还可怎样打发时间?

答案是:讲话,聊天。

夜天得找人讲话解闷,不过不是跟老居士聊。实际上,老头沿途一直都在打坐冥想,双手合十,极少睁眼,因此没怎么搭理夜天;也许终有一天,当夜天斩道成圣之后,他也得过起这种日子,除非要接任务,不然就得无时无刻参悟苦修。

其实这很可惜,老居士顾着悟道,夜天就没机会向他打听各种上古传说秘辛了。不过没办法,这老头一旦开始冥想,全身便立即变成枯木,一动不动,唤也唤不醒。人家修练这么认真,夜天也不好编谎话去惊动;结果,便决定改和金头发丶卡琳特他们聊。

说真的,他们俩其实已醒转多时,但这段期间里……夜天一直都风尘仆仆,不是顾着赶路,就是要跟人家拚命;在这情况下,都根本没机会跟两人好好聊,谈自己,谈过去,论将来。

别忽略聊天分享的重要性。试想一下,各人进入仙界后,人生轨迹都将再次出现大变,就不如趁这个机会,各表心声,说出对前路的看法。

第六六五章:兵魂的血宴

就这样,夜天和金头发都进了天虹幻界,唯独在这里,大家才可不受其他兵魂丶战魂骚扰,畅所欲言。

已一段时间没进来了。天虹幻界,里面是无垠大漠,黄土万里,沙尘滚滚;这儿初时极度荒芜,卡琳特也是在连番晋阶之后,才从中开辟出一片绿州,筑建城堡,在此栖居。

沙漠中的日夜温差极大。若然是白昼,骄阳似火,会热得像身处蒸笼;相反,但一到晚上,气温则会急速骤降,四周寒风凛凛,必须进城堡围炉取暖。

夜天进来时适值夜晚。或许,幻界也受着外间影响,而众人当前正在穿越混沌,四野一片漆黑,结果,便导致天虹幻界也长年处于晚间,不见日光。

深夜,北风呼嗍,气温严寒。事实上,夜天现在纵已练成宝体,不怎么再怕冷,然而晚间露宿荒野……也绝非赏心乐事,还不如进城堡里坐,看看卡姐有什么好料招呼自己。

就这样,夜天便与金头发直接进了大殿,环顾四周,只见正中央有个大火炉,旁边则是四张虎皮座椅,可以在此围炉取暖。老实说,夜天原本也只打算进来坐坐,磨磨牙,但却惊讶地发现:卡琳特原来早已摆设盛宴,待兵主进场享用!

居然是。汤底是狼血,另外还有羊肉丶熊肉与马刺身,都是临行前在口岸附近打猎所获。夜天有点儿受宠若惊,到底今天是哪个纪念日,值得这么好招呼?

夜天讪笑,满脸疑窦的扫视着卡姐全身。

卡琳特笑盈盈的,今天妆粉还涂得特别浓,脸上的雀斑都几乎看不见了。

夜天莫名奇妙,完全摸不着头脑,便挑起眉问道:

当然,这些芝麻绿豆小事都不会是真正原因;那再想想,自己近期到底帮助过哪些人?赎回雪刃姐,救出金头发,还是尝试帮叶大姐血肉重生?

原来,都不是。

卡琳特轻笑道:她眉开眼笑,甚至漾出了酒窝。

夜天额头一皱,再次狐疑的打量着卡姐,扫遍她全身;幸好夜天素来机灵,只要转念一琢磨,已马上明白她在暗指谁……

夜天恍然大悟,立时将双眼瞪大大,同时一阵摇头。就是了,卡姐一向讨厌紫翎弓,视之为,现在夜天转交它给石天凤,没带在身边……呃,原来卡姐是为这个洋洋得意!

夜天十分无语,也认为此风不可长,不禁吐槽:

卡琳特没想到兵主居然认真起来,有点纳闷;于是,她转眼又猴上身来,伏了在夜天肩上,柔声道:语罢,她还竟将双眼眯成了月牙状,俨然在……撒娇!

夜天立时一阵发毛。恶寒,卡姐都几岁了,还居然敢装嫩充少女?虽然她尚算风韵犹存,不过拜托,做人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夜天腹腓连连,到最后,还真的按捺不住,将卡姐轻轻推开,再猛然拧她的脸;谁知这一拧,却又随即令手沾满妆粉……

夜天实在哭笑不得,瞬息间,就唯有双手抱肩,板脸不语。

与此同时,卡琳特眼见兵主不悦,顿时也像吃了一记闷棍,心情正急速转坏。未几,又见她跺了跺脚,抿着嘴,幽幽的道:

卡姐生气了,接着又将头螓扭向一边,嘿然不语。

然而,夜天这次却没有主动,没各种打圆场,没有好言劝慰。也许是穿行混沌太久,日子枯燥,令他心情不好,便也懒得搭理卡琳特;过了许久,才咕哝了一句:

卡琳特两眼一立,又忙不迭扭过头来,嚷道:

夜天这回依然没赔不是,只管在俯首沉吟,不断冷哼;良久,才再次出声嘀咕:

卡姐却当然不会承认,只是论嘴炮,又肯定说不过兵主……那怎么办?

最后,她居然想了个馊主意:找金头发出头评理!

一转眼,卡琳特便已移到金头发身边,再点了点他的右臂,噘嘴问道:

语毕,她又希冀的瞅住金头发,一双蓝瞳不停眨动,就在等他回答。然而,金头发却似乎是木头人,当下并未表态……或者说,是怕惹麻烦,因此根本不想介入。

他沉吟了片刻,到最后,也许是想摆脱卡姐,不跟她纠缠下去,便乾脆拿起汤碗,双筷一挥,将两片马刺身豪迈的送进口中。金头发一边细嚼,同时又指着那血锅子,似笑非笑的道:

无语……

第六六六章:第二个自己

夜天见状不禁失笑。哈,别看这家伙平时只会打杀丶练功,原来也颇有喜剧感的。于是,他便决定停止和卡姐冷战,先吃为快,血锅中的各种狼肉丶羊肉丶马肉,逐一品尝细嚼,先行填腹再说;毕竟吃饱了,才有气力去生气嘛……

金头发尝试转移视线。

然而,在不远处,当卡琳特看见他们两个大男人自顾自的狼吞虎咽,自己却被无视了,心里便又不平衡起来,很不是味儿;结果,她也气冲冲的钻了进来,一块儿抢肉吃,以显示自己没被。

当然,若你认为美食佳肴能令卡姐情绪平伏,你便太天真了。乍看之下,但见她一时疯狂咀嚼,一时却在磨牙,眼神幽怨,一言不发,应该仍然在生闷气。

吃着吃着,夜天再次抬头凝视卡姐,又忽然觉得她很可笑,甚至有些可爱。蓦地,夜天想出了一个比喻,认为颇贴切,便语带相关的问道:

金头发是粗人,看来不多爱动脑筋,卡琳特则继续嘿然不语。

夜天见他们俩不多踊跃,便决定先讲自己;脑洞一下,假如世上真的有夜天二号,此人会跟本尊关系如何?

夜天略为思索后,得到了以下结论:

夜天说完自己,又转脸看向金头发,问道:

金头发却是一阵犯难。说实话,这问题他并没仔细想过,所以瞬息间很难回应。夜天于是帮他设想:金头发二号,应该也是血气方刚,豪迈狂放,不拘小节的血性汉子;这类人的想法相对直接,不但不难相处丶合作,还能成为哥儿们,好战友。

好了,说完夜天与金头发,接着下来,两人便都不期然瞅着卡姐,该轮到形容卡琳特二号了。

这一回,大家一句话还未说,夜天便已禁不住格格大笑起来。他幻想出两个既善妒,又刚烈的卡姐,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为最鸡毛蒜皮的小事各种扭打,各种扯头发……

卡琳特秀眉一蹙,目光游离,脸色变了又变,良久又螓首反驳:说完,又再次偏头不语。

夜天不置可否,却只管在坏笑丶邪笑,明显是不安好心。至此,他也终于可作出结论:

卡琳特闻言,却立刻表示,自己其实很随和,很温柔,不会乱发脾气的,只是她一边说,却一边在噘嘴踹人……

******

吃完丶闹完之后,夜天终于认真了起来,说起将来。他去仙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找回萦池仙子,阻止她接任守脉圣女,那么金头发又如何?

四千年前,侯加利亚惨遭蓬莱奸党出卖,被流放人界,之后他就一直为而奋斗,数千年不懈。到了现在,金头发虽已殒落,被炼成战魂,不完全能承载前世记忆,然而他对于前事,对那段血海深仇,却终究没全部忘怀,恨意仍在。

此时血锅已被拿走,大家都安坐在虎皮椅上,围着火炉畅谈。

火炉旁,金头发怔怔的凝视着道道火舌,神色相当平缓,纵然提起洛芸书及蓬莱奸党这些大仇人,也并未令其瞋目切齿,变得激动。

夜天却当然不能无视金头发的大仇,一笔略过。金头发是谁?他自的年代起,便一直寄存自己体内,两者命运共生,同甘共苦;他不仅是普通战魂,某种意义上,还可算是!

正因如此,金头发的仇,便也是夜天的仇,不分彼此!

一想到要报仇,夜天的神情便严肃起来,语调也渐趋凌厉:

对,金头发想复仇吗?他归队后,夜天都好像没怎么问过他,现时正好请他表达心迹。

金头发并没尝试隐藏恨意。是的,这是其毕生之耻,纵使身死道销,被炼成了魂体,此仇却仍无法忘怀。火炉旁,他瞋目厉声道:

夜天一向对其馀四煞极度反感。无他,枯藤丶辰灭单算当年截杀金头发,以及戏弄自己这两件事,便已经罪无可恕。他们俩既贪婪又心术不正,死有馀辜,绝对不值得可怜。

只不过,夜天倒想了解金头发对仙界大陆的看法,于是又继续追问:

第六六八章:圣琴

就在征仙「百人团」日夜兼程,穿行虚空之际;远方的混沌中,今天似乎又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观察着这团人的进度。

他们共一男一女,男的是「巡界使君」檀香圣君,女的则是他的随从-那位青衫神女。

檀香圣君,紫发蓝瞳,气质飘然,他长发及肩,眼神略带忧郁,全身还透发着淡淡的檀木之香,人如其名;每次出场时,身前都会横着一张长琴,如果心情好,十指还会轻拨琴弦,谱奏神曲。

在他身后,则是那名高冷神女。她冷艳绝伦,全身亦散发着贵气,眼神慧黠,却似乎又是非常严肃,不苟言笑的那种人。

这一刻,两人正从远扫视着水晶大道,未几,更不约而同锁定了「百人团」的黄金战车。

「他们的旅程快结束了,相信再过几天就能登陆;灵脉继任者之事,也终于可告一段落。」檀香圣君脚踏虚空,背负着手,一脸超然。

「只要灵脉后继有人,它就不用枯竭,仙界也就不用崩坏,大家亦终于能松一口气。」绿衫神女凝视着黄金战车,一阵出神,若有所思的道:「仙域避过一劫,使君应该非常高兴是吧。」

在神女的认知里,帝君们需用的灵气最多,所以灵脉一旦乾涸,对诸帝的冲击亦势必最大。她只是忽略了,眼前这位檀香圣君,一向特立独行,也不爱跟牌理出牌,根本就难以捉摸。

「于我没关系。」虚空中,檀香圣君负手而立,紫发飘飘,一脸悠然:「灵脉竭不竭,仙域崩不崩,只有那七个不长进的大帝才会这么着紧。于我,小事一件而已,犯不着令自己神经紧张。」

绿衣神女却明显急眼,立刻抱拳追问:「可是,万一灵脉枯乾,使君的战力也势必难以维持啊。」

「哈。」檀香圣君听了,亦只是随意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半晌,他又开始轻抚琴弦,一阵陶醉出神,低头轻语:「灵脉枯竭?这算是小挫折,还是逆境?」

绿衫神女有些无言。晕死,灵脉一旦乾涸,可是会造成仙界塌毁,众神崩坏,生灵涂炭的大灾难啊,檀香圣君怎能置之一笑,只视为小挫败?

那边厢,圣君却似乎发现琴面脏了,竟(不知从何)捡出一面丝巾,轻轻一抹,同时继续自语:「逆境,从我出道以来,就一直没离开过我。记得当年去拜师时,高人说本尊资质有限,『源生境』就是我的极限,叫我放弃当修者;现在,请问在下什么境界了……?所以说,崩坏一个仙界又算什么,小事情。」

「这……」

这一回,绿衫神女将沉吟一段长时间,才再次缓缓抬头,问道:「其实,这次保住灵脉,换上新神女后,仙界的灵气水平将可望增加。圣君……一直计划着突破帝君境,冲击天尊境,或许这就是机会?」

「天尊?!哈。」檀香圣君冷冷一笑,接着,还白了绿衣神女一眼:「你可知道,冲击天尊境需要多少灵气支援吗?如果只是换个圣女,点一下头就能成功,我又何必花上近万年来布局?」

他素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此刻若不是神女,而是别人问起这种「肤浅」问题,就必会被一掌扇飞。

幸好,檀香圣君对绿衫女还是比较宽容,他没有骂人,只是凝视着水晶大道,轻叹了一声:「仙界嘛,大帝太多,灵气配给却太少,不够分;先不说那七个不长进的东西,就是一个蓬莱岛的存在,已经要吃多少灵气,然而想摧毁它,你们又怕那个护岛法阵……」

神女闻言后不禁微微垂头,抿嘴道:「圣君,请恕阿箫愚昧,还以为仙女换届是你计划的重要一环,原来不然……」

「本尊已经布局万载,快将能收获了。仙域灵气少不足为虑,因为……」蓦地,檀香圣君猛然转身,目光移离水晶大道,改为看着无相居士刷出的灰色轨迹。

未几,他又锁定了白骨战车,瞳孔急骤收缩,沉声道:「因为有他,他会帮我完成计划!本尊已规划好他的人生,只要他乖乖跟着走,很快,我们就能解决蓬莱岛骗住骗吃的烦恼了……」

此时此刻,绿衫神女一边听,同时也跟着圣君转移目光,改为锁定白骨战车,尤其是车上茫然不知的旅客夜天。

片刻后,又见她一阵抱拳,并在圣君身后轻语:「圣君是指刻图?」

「哈哈哈……」一轮狂笑后,檀香圣君忽把大袖一挥,并在虚空中比划起来。他作画时不疾不徐,姿势也很优雅,绝不是在胡乱涂鸦;再过一会,混沌中已经勾勒出一面小石碑,迷迷蒙蒙,若隐若现。

「淙淙-」

接着,在毫无预兆下,圣君又勃然伸手一抹,将眼前这面虚拟石碑抹掉,变回虚无。只见他脸色一滞,阴森森的邪笑:「他自以为聪明,在重生前留下刻图,指引重生后的自己该走的路;却万万没想到,图其实可随意篡改,谁去改图,就等于能得到一枚神棋子。有了他,进度可推前一万年……」

绿衣神女听了,顷刻间低头不语,似乎正在思索丶消化主尊的这番话。那边厢,檀香圣君却依然在抚琴自语。

「当然,我的布局一环扣一环,这小子只是其中一枚棋子。来,去瞧瞧计划的另一部份!」

说罢,他又骤然挑起长琴,双眸一眯,并指一按……

「咚-」

随着圣君双指点落,刹那间,但见琴弦剧颤,天翻地覆,甚至平白冒出了一团白雾。檀香圣君,还有绿衣神婢,都将迅速被雾霭所笼罩,接着一晃眼,他们俩就消失了。

「霍-」。

场景正急速变换。转眼之间,两人已经穿行万里,直抵混沌的另一端。在他们眼前,是一座高十二层的石塔。

此塔没有地基,悬浮于虚空,却神奇地不会无主飘零,到处幽浮;它,似乎曾被某位大能施法固定,能于混沌中纹丝不动,可堪逆天。

第六六九章:心怀万古

它就是。根据传说,里面正封印着历史长河中,每个年代天赋最高者的残魂;不久之前,檀香圣君从夜天身上摸走辰灭丶枯藤后,便是将其收进此塔。

此时此刻,圣君似乎要带绿衫女进塔一睹!

塔门显然曾被重重加封,不过它在檀香圣君眼中,却显然只属儿戏,不值一晒。接着下来,但见他伸手并指,轻轻一点,封印便已被轻易破解,化为虚无。

很震撼。檀香果然是绝代帝君,举世无双,说来这重封印非常坚牢,连圣者都可绞杀,但他却能完全不当回事,抬手就可破法,实在令人瞠目结舌!未几,圣君又信步移到门边,长袖一拂,作了个手势。

然而,神女这一次却勃然变色,并且蹬蹬倒退了几大步。

她瞬息间脸色唰白,绝美的容颜显得惊疑不定,颤着声道:

檀香圣君一阵侧目,正觉得匪夷所思,不禁连连冷笑:

绿衫神女倒吸冷气,又不觉倒退了两大步。根据经验,圣君一旦说出这种狠话,不用多久,就会有人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但再过半晌,她还是硬着头皮,支吾着辩解:

圣君眉间煞气一凝,手一拂,再并指狠拨琴弦。刹那间,但闻的一响,琴面便迸发出道道紫光,迸射向四面八方。

檀香圣君仰天狂笑,寒声道:

但还好,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语罢伸手一抹,漫空的紫光便骤然消失了。接着,圣君大袖一展,又刮起了一重罡风,将绿衫神女直接卷进塔中!

这瞬间,神女不明袖里,不由分说,便已经被檀香圣君卷了进封仙塔,当下难免骇然。她这时正欲争辩,不过蓦然间,却又听到对方在后抚琴低语:

绿衫神女支吾,渐渐也冷静了下来,不再执拗。没办法,反正再不情愿也进来了,改变不了现实,那就不如趁机视察一下这个神秘的封仙禁地。

封仙塔共十二层。按檀香圣君解说,此塔是以年代为归类,每层都封印着一组,属于该时代最杰出的妖孽。乍看之下,十二楼正写着,六楼是,二楼则是……诸如此类。

某程度上,每个都可算是一种认证,能被封仙塔选中的人,即使不是当代战力最强,也一定是天赋最高,最具潜力之辈。这些人当中没一个是帝君,最多也只是圣者,但若非被提前炼化扼杀,却肯定有成帝的潜力,惊才绝艳。

比方说,生于四千年前的受限制,毕生皆未曾登十丶登十一,修为肯定弱于同代老帝君,但其天赋却依然被视为同辈最高,因而入围。

进塔后,檀香圣君先带神女登上了最顶层:十二楼。该层封存着的,据传是两万年前,当代西方族的最强十二人。想当年,这些战神曾经威震三界,呼风唤雨,声名如雷贯耳,连带西洋历法的十二个月份,也是跟着他们命名。

这一刻,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神秘力量,诡异而邪魅,令神女有点头皮发麻。但,她纵然感到不适,却鉴于进塔机会难逢,可一不可再,便还是勉力扫视起四周。

眼前共有十二个神位,每处都置入了一面图腾石板,迷迷蒙蒙,悬定于空中,疑似已被重重封印。同时,每块石刻板上铭刻的虽为古文,但很神奇,神女却居然能够解读!

十二面石刻板,分别写着丶丶丶……等等等等,里面显然就封有这十二位古罗圣雄。此时神女扫视着一众神位,不知不觉间,竟怔怔的想出了神。

石梯前,檀香圣君看着她很专注的样子,却不禁冷笑出声,道:

绿衣神女闻言,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刷白。没法子,须知其主尊一向难于揣度,这一刻,她实在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开玩笑,便只好立即跪下求饶:

檀香圣君斜瞟了神女一眼,却不禁微微摇头。。

说到这儿,他又赫然一挥紫袖,卷起罡风,把神女整个人重新吸起。

这刹那,绿衫女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天晓得主尊下一步又会说出什么狠话,做出哪些出格举动。还好,檀香圣君并没有打骂她,一晃眼,他已经重新抬头,并扫视起那十二个神位。

第六七零章:我思则我在

这刹那,绿衫女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天晓得主尊下一步又会说出什么狠话,做出哪些出格举动。还好,檀香圣君并没有打骂她,一晃眼,他已经重新抬头,并扫视起那十二个神位。

绿衫神女却再度面露难色。不错,眼看主尊心情转好,本来大可舒一口气,然而他这个,却未免是强人所难。

神女非常头大,最终只好支吾着指出:仙域有,不容任何修士寄养战魂;再加上,她这次进塔本已犯禁,若还一并带走战魂,岂非更会留下证据,成为日后被指控的把柄?

然而她这么说,却反倒弄得圣君非常无语。

十二个神位前,檀香圣君连连摇头叹息,状甚不屑;未几,他又突然伸指抹琴,再轻轻一吹,冷笑起来:

绿衫神女闻言,脸色又再度唰白,仙颜流露出惶恐之色,暗呼不好。她不想受罚,便也随即抱拳欠身,连称,云云……

神女这种畏首畏尾,终于令檀香圣者大感没趣,到最后,他也只是随意拂了拂袖,笑道:

神女一阵为难,不过主尊此言既出,一锤定音,已由不得她再作争辩。她骑虎难下,结果唯有硬着头皮,真的扫视起那十二圣雄,看看哪个合意。

这十二人当中,有男有女,各赋异禀;雅努斯是一名双脸战神,萨拜恩擎着暗黑法杖,犹如魔尊;玛尔斯手执闪电,刚猛魁梧,戾气也极重,气质上竟有点像侯加利亚;恺撒头戴草叶桂冠,眸光凌厉,透发着皇者气概,大有君临天下之势……

不过以上战魂都是男子,到最后,绿衫神女还是锁定了茱诺:她是一代神后,左手端托石榴,右手则紧攥雷电棒,棒上还栖息着一只杜鹃;至于其修为深浅?乍看下很难判断,但即使未达帝君境,也极可能已是准帝,亦即修到十阶极限的圣者。

片刻后,神女大概觉得茱诺最为贴近自己,于是便选定了她,并且告知檀香圣君。

圣君轻声问道。这一回,他的语气倒是罕有地平缓。

阿箫长长作揖,郑重应道:凭她的实力,却当然无法亲自破封取战魂,故此,阿箫初时也只是打算看圣君,想来对方法力通天,相信只要并指点前,轻轻一按,就马上能戳穿封印,取出茱诺的图腾碑。

然而,当阿箫稍一定神之际,她却马上傻眼了;那是因为:圣君还没动作,那个封印便已破除,茱诺亦莫名消失了……

阿箫惊魂不定,当下看了看圣君,再瞄了瞄空空的神位,一脸茫然。

檀香圣君却不置可否,只管轻擦着袖子。后来,他瞧见阿箫那愕愕的样子,觉得有趣,才终于再次低语:

阿箫星眸一立,倒退了两小步,同时亦不停在身上摸。幸好她选了茱诺,大家都是女子,不然圣君若打了个臭男人进来,还真会有抓狂丶想吐的冲动。

神位前,檀香圣君突然大袖一拂,便开始转身离开,步如惊虹,飘下螺旋石梯。

在此之后,两人将拾级而下,先后经停十一楼丶十楼丶九楼丶八楼等层,直至返回地面。檀香圣君毫不避忌,每一层,都同样会开放给阿箫参观,而基本上,各层的神位,除了二楼丶三楼丶六楼之外皆无出缺,例如顶层之古罗灵位,便真的已集齐全部十二圣魂……

不得不说,实在是极大手笔,历史上每个时代的天纵之材,基本上都会被它收纳其中;它,可谓汇聚了古往今来全部强者精华,堪称绝代杀器,难怪此塔会被诸帝视为禁忌,提及者死!

不过当然,正所谓凡事皆有例外,刚才提到的二楼丶三楼和六楼,便都有神位悬空。六楼镇封着的,大概生于九千年前,傲视同代青年高手,然而三人当中,现场却只可见到与,最后第三子则仍未进馆。

三楼亦同理。三楼预留的,主要活跃于六千年前,亦最接近一代。檀香圣君说,分别是指丶丶三口木笛子,乃上古广寒仙子所化,觉醒于六千年前,可以化出人身,天赋惊世。然而,三笛子目前只有已经进塔,其馀丶却皆失传,相信已流落人界废土。须知人界是的同义词,可令三界任何帝君圣者色变,莫敢涉足寻索;正因如此,两笛至今才仍会下落不明,未被收进塔中。。

随后,大家终于来到最后一层:二楼。这一层封着,可想而知,不论阿箫还是檀香圣君,都必会对其极感兴趣。

话说回来,二楼也算是最不完整,五煞当中,也就只有辰灭、枯藤已经进馆,至于老侯、泰洛伊与仓孝嘉的灵位却仍留白,空空如也。说真的,这三煞如今散落三界,天各一方,但圣君却好像不怎么急于寻人,实在令阿箫不解。

第六七一章:灵琴天籁

二楼,阿箫凝视着那三个空白神位,秀额不禁一蹙。

檀香圣君的心情似乎不错。这一刻,只见他十指跃动,悠然抚琴,曲章轻快;妙音回荡之际,还隐约生成了几只灵鹤,翩然起舞。同时间,圣君身上的檀香亦正向着四周扩散,令人神经松弛,一阵舒泰。

至此,檀香圣君讲完了金头发,又猛然一扭头,点指着老二泰洛伊的灵位,沉声道:

阿箫将手一拱,郑重的问道:

蓦地,檀香圣君脸色一凝,十指开始狂舞,结果转瞬间,曲章的节奏亦随之加快,高潮迭起,扣人心弦;与此同时,几只灵鹤亦渐变躁动不安,未几还开始互相扑击!

檀香圣君一边抚琴,同时亦像已陷入深思当中。他一阵出神,若有所思的道:

此后,檀香圣君眼见阿箫薄唇微噘,颔首不语,又接口道:

他此言一出,竟顿时令阿箫微微侧目,还噗哧一笑。没办法,须知她已追随圣君多年,这还是首次听见他在自嘲;原来圣君也有烦恼,并非想像中般无所不能……

到最后,檀香圣君又指着第三个空位,截然道:

乐曲嘎然终结,随着圣君伸手一抹,几头灵鹤亦立刻凭空消散,不复存在。也在此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当即眸泛异彩,邪笑着说:

阿箫有点诧异。接着下来,她看着圣君走下石梯,穿越地面,直达地库,这又不禁吃了一惊。没错,根据其认知,封仙塔是由界主所修建的,当年共十二层,但就只有这十二层而已;至于檀香圣君,此塔其实并非他的杰作,他只算是其管理员,却想不到……圣君行事这么破格,居然自行开辟了一个地牢!

什么,连天尊的神塔架构也敢擅改?这一刻,阿箫张口结舌,大感不可思议,然而檀香圣君却不觉得有何问题,只是置之一笑。

说罢,他便直接无视了阿箫,径自信步走下地库。

地库面积比想像中大,比楼上任何一层都至少要大两倍,而且令人意外的是,它居然还被划分成两区!檀香圣君说,左方的房间是囚室,右方则为书阁;现在,他正要带阿箫进去囚室。

石门前,条条青色的道纹垂落,迷迷蒙蒙,按初步推断,这重封印绝不会比楼上为弱;阿箫很好奇,它里面究竟关着哪位重犯?想来此人纵没资格跻身同代最强,却仍被如此严密看管,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门一开,阿箫马上蹑足而进,视察起四周;囚室尽头,居然正关着一名披头散发的东方族黑衣女子。

阿箫有点诧异。凝神一瞧,只见对方虽则一片狼藉,,但实际上,她肤色白晳,五官清秀,实际年纪虽大,却驻颜有术,表面看来只有二十多岁,俨然是绝色美女。与此同时,她不知是否因被关太久了,此刻已变得像个怨妇:不仅眼神如刀,极端凄怨,甚至一直在呢喃自语,犹如神智错乱。看着她,除非你意志极度坚定,否则一定会全身发毛。

此女其实是姬月寒,但鉴于扮相太狼藉,阿箫一时间却认不出是她;而也在此时,檀香圣君竟蓦地欺身向前,他快若闪电,一晃眼,便已拦了在阿箫身前,隔挡着其视线,这样阿箫便更加没机会跟八妹说话。

囚室尽头,檀香圣君凝看着姬月寒,思量了一会,才终于清清嗓门,阴冷的开口:

姬月寒一见是他,却立即将头螓扭向另一边,嘿然不语。

檀香圣君像觉得很有趣,于是又再踏前半步,唇角一翘,邪笑着续道:

姬月寒一言不发,只管在冷哼。未几她把长发一甩,这回甚至盖住了整张脸,看起来百分百像精神病人。

檀香圣君忽然叹息,微微摇头,流露出极惋惜的眼神,说道:

第六七二章:万世不屈

姬月寒似乎觉得这两个字格外刺耳,这一回,居然有出声回应:

假惺惺,她就只吐出了这三个字,再没其他。在她眼中,一字仿值千金,因此根本不屑多言。

同时间,檀香圣君毕竟个性冷傲,不擅念叨,便无意与对方执拗下去。随后他也没再多言,只是抬手一指阿箫,点了点头,便一举拂袖而去。

阿箫已追随圣君多年,当然明白主尊想表达什么。很明显,檀香圣君是想阿箫帮忙当说客,凭她们俩多年前之交情,说服这位极端偏执丶倔性子的烈女归降;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

然而,姬月寒却绝不会轻易屈服,试想想,她若真会动摇的话,哪怕一万年前就动摇了,投降换自由了,又哪儿会一直拖到今天。正因如此,这位八妹决非阿箫三言两语就能说动。

至于阿箫,大概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奈何此令主尊之命,不得不从,结果就唯有硬着头皮,滔滔不绝,尝试去八妹。

这一刻,阿箫不断磨蹭念叨,说了很多话,然而姬月寒却始终偏着头,基本上是没听……或者说,是当作耳旁风,完全不屑一顾。她是烈女,早已铁了心效忠雪斋主人,决不变节,万年前她既没屈服,现在就更加不会;不仅如此,她也瞧不起那些变节的姐妹们。

随后,正当阿箫发觉游说无效,正欲放弃之际,姬月寒却蓦然抬起了头,问了她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姬月寒又忽而掠了掠发,再次露出那哀怨而凄厉的眼神。

接着,她更将狠狠瞅住阿箫,幽幽的道:

阿箫微微一怔。说真的,她并没想过会被反问,因此霎时间并不懂如何回应;其后,她得先沉思一段长时间,才开始答话:

姬月寒秀眉一挑,状甚不屑;未几,又冷冷的反问:

老实说,檀香圣君虽则俊美如艺术品,清绝超然,然而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却委实令姬月寒极之反感,真弄不懂阿箫的三观……为何会跟自己差天共地。但同时间,也正正是这番话,一言提醒了阿萧,令她终于懂该怎么回答了。

阿箫确信,檀香圣君才是明主,她无悔于这个决定,亦不觉得自己有负于谁;然而,这却遭到姬月寒的冷嘲热讽。

她匆匆扫了一周,眼见檀香圣君已经离开,又不禁冷笑道:

阿箫却觉得被冒犯了,当即正容反驳:

姬月寒掠了掠发,未几,如刀的眸子更折射出两道寒光。她冷笑道:

这一刻,但见她眸光凶戾,声线沙哑而凄厉;把话说完之后,也再次偏着头,噘起嘴,再没片言只语。

没办法,大家毕竟立场不同,原则有异,话不投机,阿箫纵然再念叨一万年,恐怕也不能令八妹改变主意。既然如此,她也只好悻然离开。

姬月寒没有作声,心里却诅咒着:

话说回来,姬月寒刚才怀疑檀香圣君会在门外窃听,却倒是冤枉了人家。说真的,人家终究是一代帝君,是办大事的人,贵人事忙,哪有空去偷听你们姊妹闺蜜的私房话。

今天,他确实有要事处理,而且事关重大,并不能让阿箫那些得悉。不说不知,原来仙界诸帝将要进行密会,而选址……则正正是封仙塔。

此时此刻,檀香圣君已经进入隔壁书阁,在场的大帝,还包括东津大陆之主君海光,西越大陆的查克里特,以及远南主君辛诺,四帝共聚。

第六七三章:四帝聚

当然,鉴于帝君移动时所耗灵气甚巨,一旦处理不好,更随时会导致位面失衡,正因这样,此际来的其实都只是化身,并非本体。与此同时,七大帝也不敢全部出动,而只派来了海光丶辛诺丶查克里特三帝为代表。

书阁呈正方形,三帝进场后,都立刻展现气场,各自占去东丶西丶北三边,晃眼间,现场已分别被染成红丶黄丶白三种颜色,各据一方,三色面积亦相等……

噢不,看清楚点,近门的一小角其实还未染色,三帝也算,总算有预留一小区给第四帝:檀香圣君。

呃,为何海光他们要这么做,故意挤压檀香圣君?很明显,他们是在示威,是要明示诸帝地位平等,不分上下丶尊卑,避免大家一句话未说,就被檀香圣君抢获主动权。

这一切,檀香圣君都看在眼里,三帝想凭这种小动作压制自己,令他相当鄙夷,当即嗤道:

一轮沉默。

未几,东帝海光总觉得这番话意有所指,似是在奚落自己,很不中听,便决定出声反呛:

檀香圣君没打算搭理海光,这一刻,就只顾在抚琴自语,梦呓般道:

说罢,圣君便一拂手,赫然狠按琴弦;刹那间,但闻的一响,长琴竟迸射出万道紫光,激射向红丶黄丶白三色……

其馀三帝见状,都随之相顾变色,并且急忙运劲掐诀,企图稳住所占据的小区,以免它们被压缩。只不过……

他们的努力注定徒劳。其实早在拨弦之前,檀香圣君便已将其小区染紫,随后,及至长琴静止下来,烟消云散之时,紫区更已经全面扩大;此时定神再看,紫色已可和其馀红丶黄丶白三色平分春色,四区的面积,不多不少,刚刚好大小均等。

大门前,檀香圣君摩娑着紫光,再轻轻一吹,若有所思地说:

三帝闻言后,顿时皆瞋目切齿,极端不忿,只是又敢怒不敢言,以免真的冲突起来,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到最后,他们都决定暂时隐忍,姑且谈回正事。

他们今天来,其实是要讨论守脉圣女之事。

实际上,自从守脉圣女出现衰变迹象以来,仙界七州长老都无不为此忧心,唯恐下任圣女一旦来不及接班,届时灵脉就会枯竭,导致仙域走向崩坏,苍生受罪。

最终,鉴于事关重大,七州长老便决定禀明诸位大帝,再由他们出面,责成巡界使君处理神女继任人之事。而事实上,当时七州早已锁定萦池为下代守脉圣女,奈何她身处人界废土,无人敢冒险渡界接送,这才会惊动到檀香圣君。

不过当然,檀香并非容易说话之人,七帝当时厚着脸去求他,便不免会被耻笑一番,说各人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全是废材。但幸亏他骂归骂,最后仍然肯接下任务,并着众人放心……

众人确实可以放一万个心。毕竟此时此刻,和萦池已差不多抵达仙域,只要登岸后不出差池,圣女之位便后继有人,全仙域也总算能避过一劫。对此,东帝海光纵再不服檀香圣君,也不得不承认,事情确是办得妥妥当当,没负全界厚望。

檀香这个巡界使君,绝不是白混的。

檀香圣君再次抚琴,篇章时而平和,时而肃杀,时而冷咧,真的是曲如其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很无语。

大帝都有自尊,而檀香圣君这番话,却俨然是红果果的无情打击,也不留情面,那叫三帝情何以堪?不过他们虽然愤怒,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没直接发作出来,反而尝试说回重点。

重点,就是这次密会需商讨的要事。

红区当中,查克里特将法杖一杵,清了清喉咙,便随之开始发言:

这一位查克里特,长发及肩,外型帅气,是七州当中之主君,属于西方族,人称西帝;乍看之下,只见他金发碧瞳,长相英武,神威外露,俨然是一代天骄,绝对没檀香圣君说得那么不堪。

西帝发言后,接着就轮到黄区的辛诺续话。辛诺是主君,也是西方族人,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人称南祖辛诺;但不知是否眼花,他的脸色仿佛有点苍白,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因此远没西帝那么霸气外露。

辛诺负手说道:

第六七四章:摔琴

辛诺说完以后,东帝海光亦没任何补充;结果,三帝便都同时转脸看向檀香圣君,等待他表态。

檀香圣君手按琴面,神色平缓。这一回,这位紫发大帝意外地没发怒,也没出言贬损人家,而只是吐了两字,简短直接,并没多言。

黄区里面,辛诺却是微微一怔。须知巡界使君素来手段诡谲,很难捉摸,怎料这次竟然轻易就范,无需软磨硬泡便被说服了,一定有古怪。于是他眉头一皱,开始狐疑的扫视起对方来。

檀香圣君边说,亦如常在抚琴,甚至不屑抬头望向三帝:

就是了。辛诺等人一听见使君叹气,霎时间,便都想冲口说一句,就知道他绝对没那么好说话。而这一声叹息,也意味着:之后,双方将要为选拔的规程丶细节纠缠下去。

紫区里面,檀香圣君再次冷笑:

书阁彼端,三帝都琢磨着这番话,一番沉吟,然而他们还未消化完毕,刹那间,檀香圣君的气机便又莫名陡升!乍看下,只见他满头紫发飘舞,长袍无风自动,看来快要为名额数量一锤定音。

说罢,他还御气举起长琴,再朝地上狠狠一摔,的一声,弄得飞沙走石,震天价响!

顷刻间,三帝皆一阵愕然,有点茫然失措;半晌后,当大家终于回神之际,却赫见紫区又扩大了,其馀三色的空间已经被压缩至不足一半……

此时此刻,三大帝俱暗暗心惊,亦不敢直接冲撞檀香圣君。只不过,对方开出的名额却委实太少,三帝都无法同意,那如何是好?

南祖辛诺很是头大,但到了最后,他为了争取更多名额,还是毅然硬着头皮开口:

辛诺说完之后,其馀东帝丶西帝亦接连点头,以示赞同。

其实,他们反对的原因并不难理解。无他,假如实行,亦即全域七州只给三个名额的话,僧多粥少,届时各州就必会拚个你死我活,有损和气;毕竟大帝们都有私心,都想先壮大自己属州,争取更多斩道登九,多多益善。

除此之外,若七州合共只有三个名额,便也意味着:选拔后,至少会有四州无人入选,实力被另外州份抛离,如此势必破坏大家苦心维系多年的仙界势力平衡,后果可很严重。

比较起来,如果各州均获三个名额,除可维持平衡,阻止某州坐大之外,其实最重要是免伤和气;在这个界主神隐,灵气不足,无法承托任何的年代,维系和平才是七大帝之终极关怀,亦因如此,他们才会全力反对。

只不过,檀香圣君却看似无意妥协折衷,摔琴后,他的语态依旧斩钉截铁,寸步不让。

书阁彼端,辛诺闻言后很是为难,除了皱眉,接着还开始吐苦水:

但很遗憾,辛诺这回的游说依旧无效。没办法,檀香圣君早已一锤定音,三就是三,根本无意让步,谁敢再试图争取,也只会被他加以奚落丶嘲讽,自讨没趣。

说罢,檀香还逐一点指三帝,再作了个的优雅手势,狂态毕露。

至此,三帝都开始火气上涌。说实话,他们之前还是尽量忍让,保持克制,免生无谓冲突的,可是到了此刻,东帝海光却终于按捺不住,决定直斥其非!

呃,听东帝这口气,如此不留情面,似乎真的是豁出去了。同时按道理,檀香圣君若被人这样直接冲撞,也应该会大发雷霆,严辞反驳才对……

不过却没有。这一回,檀香竟是出奇地沉着,没有骂人,没有掀桌,没有砸东西,甚至没面露不悦;反之,他只是微微叹息,眼神略显忧郁,并再次透发出那股淡淡的檀木之香。

忽然间,只见檀香圣君一阵比划,本已破碎的长琴便又快速重合过来;再之后,他更是卷出了一股罡风……

四名帝君,身如疾风,行若闪电;一晃眼,他们便都已移出书阁,移出封仙塔,脚踏轻虹,置身于大虚空上。

漆黑之中,檀香圣君长袖一展,点指着远方的水晶大道,以及这条悬空道上的黄金战车。

第六七五章:唯我独狂

蓦地,檀香的紫发又再无风自动,整个人气机陡增,眸光凶戾,语态亦转趋冷咧:

三帝闻言,顿时皆惊出一身冷汗,生怕檀香圣君真的敢说敢做,秒掉萦池这位继任圣女,届时仙界就完蛋了,自己也要崩坏了。就这样,他们便都无言以对,莫敢再冲撞对方。

一轮静默之后,最终,还是再由檀香圣君打破闷局,抚着琴,寒声续道:

南祖辛诺支吾着说:

说到这里,其实连南祖自己也不禁腼腆。他心里清楚,这种要求檀香是绝不会同意的,只是否决归否决,却不懂其反应会激烈到哪种程度?

骤然间,檀香圣君双眼一立,作了个的表情,语气亦更趋森冷:

南祖结巴应道:

檀香不太耐烦,蓦然间,他右手竟一并指,朝左手掌背优雅的一削,伤口顿时溢出触目的鲜血。檀香冷冷的道:

三帝再次哑口无言。其实檀香圣君并没说错,在界主神隐,灵气守衡,仙人又有极长寿元的局面下,修练确实已变成零和游戏;任何新晋图腾面世,都等如在跟同代高手们抢灵气,他们越变强,占份就越多,影响越多既得利益者。在这情况下,檀香圣君决意严限名额,也完全合情合理。

也许,三帝他们亦自知理亏,所以一时间气势锐减,也不敢再信口指控对方。这样看来,争取哪怕是无望了,三帝如果还想选拔办得成,就必须折衷妥协,退而求其次,接受。

这一刻,檀香圣君见他们词穷不语,又禁不住乘势奚落:

这一回,三帝皆宁愿忍气吞声,亦不敢再多言,担心一旦再刺激对方,会令仅有的三个名额亦告不保。就这样,檀香圣君一枪没开,便成功压制了海光丶辛诺丶查克里特三名大帝。

说罢,随着檀香大袖一挥,化出一团紫雾,三帝化身便瞬间消失了。会议结束后,他们都得赶紧回仙界禀报真身,当然,还得通知没来的其馀四帝,所以均无意在此久留,等被羞辱。

就此,现场中很快便只剩下檀香圣君一人。他性格孤僻,看来根本不怕孤单,独自一人,反而有助冷静思考,有助回味旧事,倒也是一种浪漫。

道一刻,檀香悠然举目,望向星海,不知不觉间,竟锁定了仙界的所属星图。

星图,承载着无数命星,仙域每位图腾,不分强弱,其命星都会在这幅星图出现。乍看之下,图中共有八星特别光亮,占地亦特别多,几达全图百分之九十九;不用说,这八颗星就属于八大帝,跟它们相比,其馀所有圣者丶图腾或普通仙人之星,皆显得黯淡无光,微不足道。

当然,八颗巨星之间也是大小不一,其中最光亮的紫星一枝独秀,光是它一颗……就已几乎据去半璧江山,别的七星,单独而言根本无法比拟……

这颗紫星,显然象徵着檀香圣君,另外七星则是东津丶西越丶远南等大陆七帝。乍看下,紫星显然非常强势,大有扩张地界,蚕食并吞七小星之意,然而其占地终究未过半,那就是说,只要七小星联合起来,便仍有力反过来压制大星。这种微妙的平衡,可能已不觉维持了数万年,无人能破。

檀香圣君静观星海,不禁联想起先秦时期。在那个年代,中原七国当中,也是以秦国一家独大,其他六家积弱;然而强秦单凭一己之力,却又无法一口气通吃六国,所以才有合纵连横之说出现。六国会尝试搞合纵,团结一致抵御暴秦,秦国则巧施连横,离间六国关系,然后逐一击破。

说回现世,檀香圣君当前所面临的处境,其实也跟先秦形势异曲同工;他就是秦,七帝则是那些腐朽丶无为丶不成气候的弱国,檀香胸怀万古,雄心万丈,奈何又受着种种客观条件限制,被逼和七帝共存共治,实在纠结。

大虚空中,檀香圣君本来只欲观星,心境平和,但一想到这层面,便会不禁板脸扼腕,眸泛凶戾之色。对他而言,帝君境只是漫长人生中的过渡,却绝不会是终点,他绝对不安现状,总有一天,自己势必扫六合丶定八荒,于万古中留名,超越太上任何一位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会更加痛恨这帮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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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六章:无帝祖

檀香圣君穿行混沌,进出封仙塔,这一切过程,远方的夜天可谓浑然未觉。此时的他,依然在灰色大道上驱车猛进,风驰电制,日行千里。小仙子是其最大推动力,为了阻止她成为神女,夜天可以克服苦闷,日夜兼程,只想让两人快些重逢。

今天,他如常在穿越混沌之际,却仿佛出现了幻觉。本来相当沉闷的大虚空,竟然突兀的,凭空呈现出一个大演武场;它方圆几近一里,外有条条蓝色道纹垂落,并悬浮于空中,如虚还实,疑幻似真,总之就是极不真实,宛如幻境,难道这是造梦?

不,不是造梦,因为连身边的无相居士,此时也能看到,并感应到这个庞大的演武场。他心生好奇,很想进去看看,然而入口处却有两名红衣男子仗戟守卫,任何人进场前,都必须先通过他们一关。

这瞬间,红衣侍卫从远瞧见白骨战车,便随时掌戟杵地,掀起一片尘沙,喝道:

什么,界主天尊?夜天一阵傻眼,越来越糊涂,不禁与老居士相顾发怔。

根据他们认知,当今之世,众界主不是神隐就是正沉睡中,无人正活跃三界;要不然,低一阶的诸帝也难以不受约束的,到处呼风唤雨了。问题来了,既然世间无界主,那么演武场中那些又是从何变出来的?

无相居士毕竟见多识广,只要略为思索,已马上明白是什么回事。实际上,眼前这演武场只是虚影,或者说……无尽岁月前,众界主应该曾在此地会武,并且留下了精神烙印,传至后世,此时此刻,夜天其实只是进入了界主们的精神场域,而不是真正看到大帝!

夜天向来聪敏,闻言后很快便恍然大悟。难怪总觉得演武场只是幻境,如梦幻空花,并不真实,原来它只是太古时遗下的精神场域。

想着想着,夜天两眼竟开始湛湛发光。

这一刻,其实不仅是他,就连老居士也想进场一睹界主风采。不过老头才刚起动,踏前了半步,却忽闻的巨响,吓了他一大跳,连心都将掉出来。

是入口那两名红衣侍卫,一见老居士试图闯关,便随即抡戟杵地,发出了震慑灵魂的颤音。按初步推测,他们俩都必定是帝君,达到十一阶,不然也很难把十阶的老头儿吓成这个样子。

侍卫们说话时,也仿佛有种特殊的震慑力,声音虽不算大,却已足以令老居士失魂落魄。结果,老头又不禁倒退了几大步,过了许久才能压惊,回过神来。

入口前,他长长的欠了欠身,拱手抱拳,非常恭谨的应道:

是指十阶,比低一级;在夜天这一行人当中,老居士已算境界最高,因此由他来报名号叩门,侍卫们总该会给面子吧……

现实又如何?

很不幸,侍卫们一见老头有十阶,都旋即沉下了脸,满是鄙夷。片刻后,其中一人更扬声叱道:

他们语气这么冲,无相居士可谓当场碰了一鼻子灰,饶是没趣,最终唯有悻然退后。至于身后的夜天,亦不免连连咋舌,倒吸着凉气;毕竟老头能够化出神桥,横渡混沌,在夜天眼中,已俨然是无所不能,只能仰视的超然存在……谁知道,原来他在帝君境的侍卫眼里,却什么也不是,竟被贬得不值一文!

这令夜天心中一凛,连连腹腓:

与此同时,侍卫们撵走老居士后,又不期然扭过头来,把目光投向了夜天。

霎时间,夜天心里打了个大激灵,浑身极不自然。他其实很有自知之明,深谙若连老头亦被黑得不成样子,那自己……一个还未斩道,只有八阶的小人物,就更加不入流!

结果,他为免被嘲讽时难堪,便决定搬体内那些战魂出来压场,以突显自己不凡,说不定能令侍卫们另眼相看!但纵观众魂,说到底……始终大多都难成气候,思来想去,也唯有金头发和卡琳特以前做过图腾,勉强可登大雅之堂。

于是,夜天便忙不迭祭出双魂,再置于身前,给侍卫们点评。

金头发与卡琳特,男的魁梧伟岸,满身尽是爆炸性的肌肉,女的黑衣俐落,巾帼不让须眉,再加上有的封号加持,那人家眼角再高,也总该给一点面子吧……

不过很遗憾,两侍卫压根儿没把他们当回事,他们扫了扫金头发后,反应如下。

至于卡琳特,得到的评价则更不堪。



太无语了,侍卫们这么狂傲,实在叫人侧目!金头发和卡琳特此时当然不忿,奈何对方比自己强太多,却确实有损人的本钱;老实说,你还可以做些什么,打人,骂回?

没办法,所谓形势比人强,境界不如人,也就只可忍气吞声……

第六七七章:大帝向我磕头

不,有人不同意,这个人就是夜天!这刹那,他很替两位兵魂不值,不知不觉间,还开始莫名火起,越想越生气;到最后……更决定挺起胸膛,出来对质!

夜天瞪眼反呛。

红衣侍卫再次掌戟杵地,脸色一滞,叱道:

夜天不断热血上涌,极不服气,至此,更终于决定豁出去了,不留情的反驳。

到了这一刻,两名帝侍其实应已有所怀疑,毕竟在帝威面前,寻常人都应该会瑟瑟发抖,颤栗不休才对;然而,夜天却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像一点都没受影响?

怪事!

同时,也在他们惊疑不定之际,夜天却在继续狂喷,而且生气的还不仅是他;再过片刻,连腰间的小黑蟒也是怒不可遏,当下全身暴起,蛇口盆张,要狂咬两名帝侍。

夜天素来溺爱这条黑蟒,对她放任不管,此时此刻,他并没担心小黑蟒会触怒,甚至帝侍,而只顾继续吐槽。

夜天很想说,帝侍们的成功,很可能并非因天赋高,而只是时间多!他最讨厌那些只是早生早起步,便自以为是,跑去压制后辈之老不死。同时,小黑蟒大概也持相同看法,故此还真的锁定了帝侍们,一口咬下去!

哇,小蛇敢咬大帝,就好比蚍蜉撼树,她还真是不怕死,不知天高地厚!此时若被其他人看到,都一定会张口结舌,不敢置信……

那么,帝侍们将会有何反应?并指捏死,一掌扇飞,还是压成肉碎?

结果……都不是!

很震撼。他们居然没有反击,没有发飙,而是静静的,任由小黑蟒狂咬!不仅如此,再过一会,这两个家伙……还突然脸色唰白,的跪伏了下来,当下颤颤巍巍,面露惊惶之色,实在莫名奇妙!

夜天也是一阵愕然。这一刻,他可谓完全摸不着头,搞不懂帝侍们为何突然会慌成这样子,前后反差这么大……

他却不是眼花,此时此刻,帝侍们确实在瑟抖着,震颤着;未几,还开始向夜天磕起响头,连声丶丶云云。到最后,连夜天也感到不好意思,越来越腼腆,甚至有冲动要扶他们起来。

没必要。也在这时,入口处又走出了一名白发老者,其外貌慈祥,眸光也流露着睿智,甫出场,便立刻撵走了两名帝侍,再向夜天拱手赔罪:

说到这里,老者又蓦然一劈手,将帝侍们揪了回来,再逼两人向夜天磕头道歉。于是,这两个倒霉鬼也不敢造次,赶紧唯唯诺诺丶冒冒失失的赔不是,连声,结果还弄得夜天一阵汗颜。

此后,随着帝侍们赔过罪,磕过头,但见老者一拂袖,他们便又二次消失,不再于视线范围出现。

入口前,老者先是抱拳讪笑,然后又作了个的手势,正色道:

夜天挑眉。直到这一刻,他依然怀疑自己听错,又或者是在造梦,毕竟会方这种,态度忽呈一百八十度转变,实在太突兀了……

当然,这老头是位智者,又怎会听不出夜天语带讥讽。这令他有点腼腆,结果,又得再次为适才的冒失赔罪,保证没下一次,并好言劝夜天进场。

事实上,夜天初时还在摊手耸嘴,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人家都已经释出善意,帮忙摆平了事情,那自己若还在别扭,便好像太不赏脸,变成是自己不对了……

就这样,夜天便开始迈步入场,同时也叫无相居士丶金头发丶卡琳特等人当跟班,紧随其后。然而,这做法却令到老者一阵犯难,事缘天尊大会,居士等是没资格进去的……结果,夜天又得强调三人为自己侍从,这样老者才不得不再让步,同意放行。

好吧,最后障碍都扫除了,无相居士终于可如愿以偿,一睹界主风采了吗??

答案却是:还不能!入场之前,又不幸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原来,演武场入口还设置了一扇水晶门。这扇门,跟妖域的有点像,都是一重晶幕,上有条条道纹垂落,迷迷蒙蒙,令门后的世界显得神秘。同时,这扇门却又跟先前之不太像,它显然曾被某位无上大能施法,结界要强得多,磅礴浩荡,从远也可感应到它在震颤。

第六七八章:僭帝

看样子,大会的入场条件还是挺苛刻的。界主会武,闲人白板免进,所有进场者都必须先经甄选;若修为太低,不能越过水晶幕,那很不幸,就会被排除在外。

好了,说回正事。原来还有些界主未进场,此时正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等待过门,夜天一行见状,也很守规矩的走到队尾,耐心静候。

先过门的,是一名龙头人身的界主天尊。他走到水晶幕前,略停了片刻,背负着手,面对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禁忌力量,却好像没怎么当回事,如常迈步而过。各色逆天道纹,每一条都足以绞碎一名圣者,但他却能视若无睹,平静丶悠然地过门,令夜天暗暗咋舌。

在龙人界主之后,接着又将看到界主血祖,以及界主咒祖。同样,这两个人也没被结界难倒,长衣一拂,随即轻身而过,进入演武场。

再之后,便轮到白发老者过门。事实上,他原来还未达天尊境,而只是无上帝君;天尊与帝君,像隔着天堑鸿沟,战力差天共地,前者是真正的天地主宰,后者则仍算。正因这重差距,老者并不能像血祖丶咒祖他们般潇洒过门,将结界视如无物;反之,却需要一根银棒协助。

很神异。当老者举起银棒子时,它居然能像磁石般引开道纹,吸走大部份禁忌力量;结果才晃眼功夫,水晶幕上便开辟了一条通道,当中既无道纹,禁制力量也相当薄弱,可让他无痛穿行。

水晶门外,夜天一阵侧目,当下也想向老者索要一根银棒;但很遗憾,老头转眼便在门后不见了,也没将棒子丢回来循环再用,而更糟的是,随着银棒子越过水晶门,它开辟出的无障碍走道更随之消失了,那夜天可如何过门?

夜天急眼,正想将老者给喊回来,然而,对方却像没听见一样,门后全没动静。这令夜天格外头痛,但……也在他正犹豫着是否应硬闯之际,变故却出现了!

忽然间,夜天发现自己整个人像虚化了,手虚化了,腿虚化了,五官四肢也变成了虚影,触摸不到。这刹那,他的肉身仿佛抽离了现实世界,只剩下影子还在,同时,也正因没了肉身,不再受物理条件限制,自己便可肆意幽浮太虚,想去哪里都可!

夜天立时眸泛异彩,联想到水晶门,并且寻思:自己现在既虚化了,是不是就不再会受结界中的禁制力量影响?

事不宜迟,马上去试!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冒着粉身碎骨之虞,立刻一溜烟的直飘向水晶幕……

放心,真的没事!

虚化后的夜天,果真完全感应不到禁制力量,他把晶幕视若透明,结果一纵身,便彻底穿透了!

夜天抹一额汗,心有馀悸之际,也终于明白……老者刚才为何刻意没把棒子留给自己。无他,这口银棒子,目测只是帮弱者通关的,真正天尊是不需要的。正因如此,老头若给他棒子,便反倒是在羞辱他了。

夜天不禁咕哝。接着下来,他又将扭头回望水晶幕,圈着嘴,催促无相居士丶金头发丶卡琳特等人快点跟上……

这三人却没想到,其体质根本与夜天回异,结果还未触及水晶幕,便已先被一股强绝的排斥性力量冲击,瞬间遭弹飞,轰出几丈之遥……

场面很震撼。原来不仅是老居士,纵是魂体状的金头发与卡姐,也完全避不开场域法眼;刹那间,只见水晶幕圣光大炽,迸出了一股浩荡的神力,把他们仨一个接一个的轰飞,弹出几里之外,再重重摔落白骨战车之上。

两头骷髅战马受惊,当场失控,顷刻间将战车整台掀翻;结果,三人又得再狠栽跟头,老居士甚至摔断了腿,就差没失足飞坠深渊!这令他呲牙咧嘴,狼狈不堪,终于逼不得已,得当场表演起之术,令坏掉的骨头重生。

当然,这些滑稽场面,身处演武场内的夜天已经不会看到。此时此刻,他正忙于视察环境,并且开始数算:一丶二丶三丶四丶十一丶十二……在场的界主,大概达十二人之众,每人均获发一张龙椅,亦容许带一名随从进场,侍立在侧。

夜天忽然有种预感,这些都必定设有结设界,蕴有大量禁忌力量,决非谁都可随便坐的;不是界主却强行僭坐,就必会被当场轰飞出丑,遭遇老居士刚才那下场……

未几,夜天又扫视起那些界主,并逐一锁定观察。很奇怪,这群变态他以前分明从未见过,但部份只区区瞄了两眼,便已经能推断出其身份!

第一个被认出的是血祖。说实话,夜天并不认识血祖,但,却能迅速他身边的侍从:血帝!

仔细一想,这应该是十数万年前的血帝,当年的他,看来已稳稳迈入帝君境,相貌跟现世一样狰狞,身周亦同有无数血球状的傀儡缭绕,造型一点儿都没变;唯一的差别,只在于其身份有所不同。。

平日的血帝,可以睥睨三界,独当一面,视天下人如无物;然而现在其领导在旁,他却俨然变成了小跟班丶小瓷猫,唯唯诺诺,恭恭谨谨的,霸气尽敛,神态截然不同。强如血帝亦怕成这样子,由此亦可见,血祖昔日必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血祖隔邻坐着咒祖,亦即是当年的咒界之主。咒祖的造型,也跟血祖不尽相同;血祖是凶戾,咒祖则看起来如一具邪尸,面如死灰,额前更贴着一张符咒,状甚诡异;夜天只是瞟了一眼,便已马上全身发抖,莫敢再正视。

第六七九章:虚荣

再看看还有哪些界主。咒祖右边,正端坐着一名鬼夜叉;而夜天因曾游历冥府,故此才瞥了一眼,便已马上推断出他是冥界界主:冥祖!同时间,冥祖其实也有带侍从进场,而此人……眼看亦是帝君,是有力独霸一方的强势人物,不过在一众界主面前,却只能尽敛霸气,装出奴才相,唯唯诺诺!

夜天暗笑。

随后,他又将继续左看右看,在咒祖右边的龙椅上,居然坐了一名人族少年,他正跷腿而坐,还不停伸懒腰,打呵欠,一片没精打采之相;同时,夜天一和他打照面,竟马上有触电的感觉,觉得此人非常熟悉……

对,因为这少年不是别人,却俨然是夜天自己!

刹那间,夜天惊疑不定。乍看起来,龙座上的少年……于外貌丶身高丶体型上虽跟自己不像,然而,他那种痞气,那种慵懒丶散漫丶漫不经心的神态,却绝对是夜天所独有,其他人无法模仿得来!

夜天怔怔的盯着那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一种梦呓般的状态,感觉玄之又玄。未几,他还开始受到对方招引,开始不由自主的向前飘,向前飘,到了最后,甚至没入了那少年的天灵盖当中,二人合体,二合为一!

夜天再次惊疑不定。合体后,他已被牢牢锁定了在那少年的肉壳内,一动不能动,没法子抽身而出。与此同时,纵然融合了,夜天也未获这具躯壳的主导权,不能指挥其四肢五官,言行举止;这一刻,他仍只是被动的旁观者,只是更换了龙座视角,能从的角度观战而已……

其实这倒不是坏事,毕竟自己从来没当过半天界主,那懒少年却看来已是天尊。既然如此,为免稍后出丑,就还是让人家继续当主导吧,自己别充大头了。

夜天继续扫视其他界主。他左边是咒祖及其侍从,右边却居然是……空座!

怪事,此时所有界主目测都进场了,该来的都来了,那这又是谁的龙座?不过仔细一想,须知界主们一般都通天彻地,手段多变,也许是其遁隐术出神入化,已臻化境,令自己看不见而已……又或者,是他本尊真的未到。

接着,正当夜天还在琢磨之际,一道响亮的钟声却将他惊醒了;这一刻,原来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界主会武,即将开催!

夜天见状,竟不禁倒吸起凉气,自语起来:

他却错了。界主间的会武,根本不会再拘泥于比拼力量丶招式丶玄功,甚至是神识!对这些逆天大神而言,这种层面已经太肤浅了,不值得浪费时间;正因如此,他们的会武形式将会非常出格另类,可谓完全颠覆想像,也令夜天大开眼界。

界主比拼,不再是斗招式;此时此刻,他们都将获发一颗世界种籽,再按老规矩,各把种籽改造成一个位面!

夜天闻言后,当下既是震撼,亦终于恍然大悟,明白到界主与帝君境的差别了。

事实上,帝君们虽则战力逆天,却始终还未能创造位面,自生一界,而必须倚赖别人的位面供给灵气;但界主却不同,他们能自创一个世界,独立存在,自给自足,而且不仅如此,还能承托着那方世界的所有生物。正因如此,界主们才算是天宇间的真正主宰!

说回现场。每名界主所获发的种籽,其实也只有碗豆般大小,而且最初色泽暗淡,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当然,这也正正是考验功力之处,接着下来,众界主都要向小豆倾注海量精元,令它开始孵化生命,最终形成一个全新的微型世界!

夜天暗暗咋舌。

会武要展开了,先出手的是血祖。

据闻,那时三界曾流传过一个,将天宇间所有界主依战力排列起来;在这中,血祖位列第六,这亦意味着:纵观世上,只有五个人能比他强,血祖堪称旷世奇材,举世罕逢敌手。

蓦地,血祖扫了全场一周,微微点头,接着一摆手,便已把血种籽悬定了在空中。

再之后,他又将汇聚丹气,并指点前,开始向它源源输出精血;这过程中,仿佛还有无数血傀儡,一个接一个的显化出来,若隐若现,并发出着的幽邪怪响,令人头皮有些发麻。

夜天却决定无视那些傀儡幻影,只凝看着血种籽,也正因这样,才更令他啧啧称奇;很神异,才弹指功夫,这颗本来暗淡而枯寂的小碗豆,竟赫然被赋予了生命,活了过来!

表演还未结束。紧接着,血祖又将不断变换手势,他不再输血了,却改为连番,令小种籽旋转起来。此后,随着它快速自转,快速盘转,种籽里又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异,转出了矮山,转出了血潭丶血湖,甚至孕育出生命;夜天从远看去,还可观察到无数吸血虫在爬行……。

夜天再度惊叹。

不过当然,这颗由血祖所设计丶生成的小种籽,这个,其实也只算比小碗豆大一点点,是个微型位面而已。如果真要弄出一个像妖界丶血界丶冥界般大规模的世界,那就不仅得耗费他大量精血,而且亦难一噘而就,按估计,恐怕至少要炼上十万年,甚至是一百万年,才会渐见雏型。

第六八零章:创地造天

正因如此,在界主们眼中,这类小种籽只能算小菜一碟,不值一晒,他们最多只是微微动容,却绝不会像夜天般大惊小怪,冏嘴咋舌……

噢不,有部份界主,甚至还对血祖的予以劣评!

有一名黑衣无脸界主,人称魔祖,是当年妖界的创界之主。乍看之下,他魔威凛凛,气场逼人,战力恐怖得难以估量,据说,魔祖在上排名第三,甚至有人认为他是老二;也正正是这厮,似乎很看那颗血种籽不顺眼!

魔祖的声线森寒无比,语气也很冲,可谓毫不客气。至于血祖,此时也当然能察觉到其敌意,并不甘受辱,于是旋即瞪眼反呛:

魔祖要证明自己这个天尊榜第三,绝非徒有虚名,于是,他也马上把小豆托于掌心,再开始运劲施法,向它传输真气。

霎时间,夜天竟有点儿傻眼了。表面看来,魔祖这法诀跟血祖先前的大同小异,差别不大,但实际上,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魔祖原来非常出格。无他,只因他虽为,却似乎无意再另创一个妖界,他此时所打出的,并非各种邪光丶乌光,而是纯白色的无华圣光!

刹那之间,夜天张口结舌,震撼不已。这魔祖果然气概不凡,试想他既为世间邪道之第一人,若要再造一个妖界,相信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毫无难度。正因这样,他此刻才执意要走出安舒区,造出与自己属性完全相异的世界,以突显他他强过血祖!

夜天非常震撼。这一刻,魔祖正把捏着他的白种籽,再逐一添置景物丶装饰。他置入了一轮红日,置入了星辰,再之后,还有矮山丶河流与灵泉,尽是所常见的景色。

乍看之下,这方新世界俨如仙境,毫无的气息,若非亲睹着其诞生过程,实在很难相信它会是魔祖手笔!

演武场彼端,魔祖显然对其新作非常满意,也乘势继续打击丶奚落血祖。

与此同时,血祖见他果然能兑现承诺,脱出安舒区,演化出一片货真价实的,倒也是哑口无言,唯有承让。其后,既然连第六也甘拜下风,那其他人就更是不敢逞强,只能纷纷称服了……

不,都说魔祖只是天下第三,那么第一呢,此人又会如何评价魔祖之白种籽?若连他也无法超越魔祖,天尊榜首便恐怕要换人了!

就这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便都集中了到这名天尊第一之上。

此人名叫虚天瀚,是一名白袍道人,真实年龄难以判断。乍看下,只见他长衣飘飘,气质超然出众,虽已位列天尊榜首,雄视三界,却既没血祖的凶戾之气,也不像魔祖般狂霸。虚天瀚洒脱从容,仿佛已超然物外,甚至对这场会武也没其他人般执着。

这一刻,但见他缓缓扭头,向魔祖那边望去,平和的开口:

魔祖嘿然不语。过了片刻,倒是其身旁的侍从无故出来叫嚣:

霎时间,夜天一阵侧目。无他,毕竟此人只是魔祖旁的侍从,只达帝君境,并非界主,却竟敢直接挑衅人家天尊榜首,实在是胆大包天!不过话说回来,这侍从虽为邪帝,造型上倒完全不像魔道中人:他一袭白袍,满头银发,还抡着白羽扇,气质出尘,确实是像仙多过像妖;随后他自报名号,原来叫魔君兰天。

演武场彼端,虚天瀚平缓的凝看着他,并没因其言语冲撞而动怒。两人似是旧识,正因如此,虚天瀚也无意教训对方,说出各种之类的话;相反,他似乎更想循循善诱。

魔君兰天略顿了一下,想了半想,又霍然抬头应道:。

这种豪言,他主子魔祖当然觉得中听,然而虚天瀚不是其主人,却只会认为他不设实际,还冷笑道:

境界差太远了,魔君兰天立时语塞,不敢再反驳,只好退回魔祖身边,静看虚天瀚表演。随后,这号天尊榜首也果然如其所言,对研修各种魔性位面不感兴趣;反之,他只会专注所长,尝试将自己的小种籽……改造成世上最完美的空间。

第六八一章:位面设计大赛

这一刻,虚天瀚专心致志,正在全力演化生命气息,神情陶醉。可看出他非常认真丶精细,别的界主改造种籽,几无不是点石成金,弹指间竣工,但虚天瀚却不然。他看来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使只是表演,只是在创作虚拟位面,也讲究要慢功出细活,让种籽慢慢熏陶,慢慢成型,丝毫不马虎……

最终,大概要再过一整天,虚天瀚的大作才总算大功告成。同时,也正因酝酿时间长,大家便都对它期望极高,霎时间,全场皆屏止了呼吸,静候着种籽揭盅,被震撼的那一刻……

界主们却恐怕要失望了。虚天瀚收功之际,其他人立刻凝神细看,但见其种籽……无疑也变成了纯白色,圣光璀璨,相当不凡;但一经比较下,说到底,也不过是跟魔祖的那颗大同小异,甚至是一模一样,看不出有何分别,有何值得惊艳之处……

总之,两者都有日月星辰,都有灵山仙泉,都有高峰深谷,都俨然是一个微型仙界,异曲同工,却瞧不出有何不同。

众界主见状,瞬间都开始相顾私语,并纷纷表达失望。首先,虚天瀚的种籽足足酝酿了一整天,经精心炮制,谁知仍不比魔祖那颗高明多少,难免予人名大于实,雷声大,雨点小之感;其次,虚天瀚自诩比好,唯有专修才能缔结最完美的世界,然而其成品……最后仍只能和半途出家的魔祖扯平,跟想像中的相距甚远,那岂不是自打嘴巴?

这瞬间,界主们都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但不管怎样说,虚天瀚这天的表现确实有孚众望,若他不能提供合理解说,天尊榜榜首之位便哪怕要易手了,魔祖绝对有力取而代之。

面对质疑,未知这位将会如何拆解?

蓦地,虚天瀚摩娑起他的龙座,连连冷笑,似乎也对现场诸人相当失望。再过片刻,他又赫然腾跃而起,滑移到演武场中央,再昂首伫立,霍然展臂,向诸人朗声道:

魔祖居然没加留难。就这样,虚天瀚便勃然探手,御空取物,把对方的白种籽拘了过来,再与自己那颗并排悬定。这两个小世界非常相像,乍看之下,倒真分不出哪个出自魔祖,哪颗是虚老的。

忽然间,虚天瀚眯眼锁定了两颗种籽,再微微一笑,扬声道:

这番话乃真知灼见,至此,天尊们都纷纷动容,莫敢再质疑虚天瀚了。然而,当各人都认定他会放一把火,将两颗种籽付之一炬之际,虚老却原来另有盘算……

蓦地,但见他一抬手,随意虚劈了两下,便在两颗种籽周围……割出了混沌裂缝;很震撼,才晃眼功夫,它们便已被封进了混沌中,与外界隔绝,将不会再获界主供给灵气!

紧接着,虚天瀚又将一边比划,一边凝看两颗种籽,若所有思的道:

他话音刚落,惊人的变故就出现了。自从混沌裂缝形成,将两颗种籽隔绝以后,它们便命运各异,开始呈现强烈反差!

魔祖的种籽像在枯萎。它本来圣光璀璨,无尘无垢,但自从被隔断后,便开始变得暗淡无光,日月失色,各道山川丶河曲亦渐有枯竭迹象。与之相比下,虚天瀚的种籽却未见衰变,纵然环境恶劣,这个小世界依然运作如故,不论山河丶海洋,以及里面各种小生物,都能继续顽强的存活着,未有太受影响。

两颗仙种,至此才终于能看出差异。

不错。顺风局中,所有人都可以是界主天尊,自号天下无敌,要分出高下,判辨孰强孰弱,也唯有置身逆境才行,有道是:只等到水退了,才能知道谁在裸泳。此时此刻,界主们看着虚老的白种籽,皆无不啧啧称奇,并纷纷为刚才乱质疑赔不是。

恶寒,瞧这票界主多没出息,尽是看风使舵的墙头草!幸好虚天瀚看得很开,,因此并没有怪他们;这一刻,虚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再勃然一弹指,把魔祖那颗已枯竭的废种送还对方。

未几,虚天瀚又再施隔空取物,将自己的白种籽弄回手中,并仔细观摩起来。

第六八二章:无需完美

他平缓的续道:

他并没吹大气,现世中,虚老其实也正正在贯彻其创界理念……

不是吗?演武场中,白种籽被混沌隔断,仍能顽强的活下去,大道不崩;而在几十万年后,虚天瀚纵已驾鹤神隐,弃其仙界不顾,它也能像那颗小种籽般,生生不息,凭一条灵脉传承万代。

所以虚天瀚并没瞎说,他所创的完美仙界,自能通过岁月长河考验,无惧风霜,独立独存,万古不灭。虚老,实不愧为之榜首。

说回这场界主大会。事到如今,大部份界主……不管在天尊榜排行高低,基本上都已经甘拜下风,承认技不如人了。幸好,虚天瀚还是非常宽宏大度,不但没继续打击众人,贬得他们一文不值,反而还鼓励界主们都拿作品出来,互相评鉴。虚老明言,每个位面,每颗种籽都是各有所长,没有哪一个……能于各项数值均为压倒性的天下第一,所以他必会认真参详,虚心借镜,还请诸人赐教。

就这样,界主们便都不再害怕献丑,而纷纷呈上种籽,给全场品鉴。血祖祭出了血种籽,冥祖也有一粒黑种籽,他的作品很像一个微型冥界,内有袖珍版的奈何桥丶冥潭丶冥府,也有无数小夜叉,如蚂蚁般蠕动着。不得不说,这个确实逼真,就是独缺那一点点新意,美中不足,想来必遭魔祖丶魔君兰天等全能派吐槽。

好了,连同魔祖及虚天瀚,至此已有十一人呈交了种籽;当然,它们当中也未见有太多佳作,部份也许粉饰得更雅观丶更漂亮,然而论耐久性,却肯定远远不如虚老那颗……

慢,等等,现场不是共有十二名界主吗,还有谁没拿种籽出来,不给虚老面子?!

霎时间,界主们都开始左右顾盼,扫视起十方,要锁定这位不赏脸丶不听话的天尊。说来奇怪,大家似乎早已心中有数,因此很有默契,瞬息间,竟然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同一个人……

他就是夜天,或者严格点说,是夜天入主的那个佣懒少年!

刹那间,界主们都目瞪口呆,极端无语。原来没交作品,既不是因缺乏创作灵感,也并非刻意不赏脸,而是因为……他居然在龙座上睡着了,正在打鼾!

太无言了。在这种重要场合,绝多数界主都会隆重其事,当下全神贯注,不敢分神,,谁知夜天这小子竟会嫌闷,还公然睡着了!想起来,虚老刚才共花了一整天来创界,过程敢情是太沉闷,结果便令这位雪斋夜天合体无法忍受,终于昏睡了过去!

又有界主向他呼喝,目测很看不过眼。

雪斋夜天闻言,初时仍是昏昏欲睡,睡眼惺忪的样子。随后,又见他揉了揉眼,连伸懒腰,呆了许久许久,这才终于惊觉自己是睡着了,实在,于是立刻猛烈晃头,淋冰水,将自己弄醒。

雪斋夜天匆匆扫视了一周后,竟不禁微微发怔,似乎还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由此,他只好扭头问身边的黑衣侍女……她居然是姬月寒,姬八妹!

雪斋夜天搔头,看样子还是有些迷糊,并未完全醒觉。

姬月寒腼腆点头,再凑了到夜天身畔,私语道:

雪斋夜天闻言,这才终于完全醒转,立起了眼,并一骨碌的腾跃而起。环视一周,眼见所有人都正盯着自己,全场都在等他一人,实在令夜天非常不好意思,然而他确实还未动工,那如何是好?

龙座前,雪斋夜天向众人尴尬一笑,同时也有些急眼。没办法,毕竟创作需要灵感;灵感,却是要时间酝酿的,并非一点头,一抬手,就能自动从天上掉下来。现在,雪斋夜天正正是对如何设计位面零头绪,这令他极度头大。

这时候,全场所有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夜天,部份人更渐显不耐,貌似想逼他立刻把位面给生出来。雪斋夜天一时间缺乏灵感,到最后,竟决定向邻座的冥祖求援!

雪斋夜天急道。接着,人家冥祖还未表态,未置可否,他便已直接探手,将对方的拘了到眼前,再讪笑道:

说罢,雪斋夜天便将小冥界悬定,再微微眯眼,观察琢磨了片刻。接着,他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后,便又霍然把种籽掷还,再摸出自己的那颗,自行比划丶演化起来,开始创界。

霎时间,在场的界主们都无语得很,雪斋夜天此举……美其名为,实际上却根本是抄袭,实在厚颜无耻!幸好,冥祖跟雪斋的关系目测还不错,因此并没动怒,还随他索还;换成是别的界主,恐怕早就勃然大怒丶大发雷霆了。

龙座前,雪斋夜天面不红耳不赤,一边念叨,一边掐诀,正疯狂搓揉着他的种籽;就此不用多久,他的小位面亦告成型,乍看之下,倒真与冥祖的分别不大……

第六八三章:空座

噢不,其实差异还是挺明显的。毕竟夜天仅用了半盏茶时间,跟人家足足薰陶一整天相比,显然是粗制滥造;定神一瞧,只见这颗仿品问题极多:冥府大楼的屋檐似乎还没盖好,奈何桥也是摇摇欲倒,与此同时,部份巡界夜叉甚至未获发铁戟丶盔甲,实在叫人无语……

总之,整个位面都予人一种马马虎虎丶草草完工丶甚至颇滑稽的感觉。

夜天环视全场,未几,又再度耸肩摊手,装出一副极无辜的样子,嚷道:

很无言。夜天弄出这种天残地缺,四不像的山寨冥界,分明是存心敷衍,而且别忘了,在场所有人都是界主天尊,亦即世间最无敌的存在,一旦心情不好,绝对能抬手撵他出去!但即便如此,雪斋夜天却似乎仍无所忌讳,而天尊们也不知因何,没有人真的敢直斥其非,纵有不满,最多也只是私下议论而已……

说到这里,界主们又忽而转换话题,揣测起雪斋夜天的真正实力。事实上,雪斋原来一直被视为,在上仅列第十二位,敬陪末席。不过也有人不同意,指出雪斋平时胡闹儿戏,从来未认真过,因此难测深浅,很难判断其真正战力;有观点认为,雪斋其实应排第二,只有虚天瀚才可以稳胜他,部份人甚至有预感,其实连虚老亦不能克制雪斋,唯独才能……

他们却不幸言中。现实有时候很邪门,当界主们一提起那位存在,但闻的一响,此人便赫然现身了……

一名黑衣神秘人,正由一团黑雾绕体,徐徐从天而降;而随着他一骤现,众人也随之肃静,刹那间,整个演武场变得鸦雀无声,无人敢发一言……

没有,从魔祖到血祖到雪斋夜天,没有人敢吭声,部份排名靠后的小界界主,甚至连动也不敢乱动。

也在这时候,夜天亦蓦然联想到场边那个空座,刚才他不明所以,不懂还有谁未到场,现在谜底亦终于揭开了……

这一席位,原来是为这位无上存在而预留的。

很恐怖。到此为止,这位存在其实一句话也未说,而只是透发了些微帝威而已,部份小界界主便已吓得瑟瑟发抖,亡垩魂皆冒,甚至有趴伏膜拜的冲动;即使强如魔祖和虚天瀚,当下为免与他直接冲撞,亦不得不让其三分。

忽然间,夜天又联想起那个,并且一阵疑惑。奇怪,都说虚老已是全榜榜首,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那为何在他之上,仍会有位更逆天的存在?这不合理!

正因不合理,他便马上求问邻座的冥祖,这才得知:原来这位存在战力太高绝了,根本不屑于被排名,若强逼丶委屈他去当天尊榜首,反倒是一种侮辱!事实上,若他必须上榜的话,也只能够是天下第零,既为无极,亦是元始!

没办法,这位存在就是这么逆天,旷古绝今,历史上无出其右。他这个跟第一位之差距,随时比第一跟第十二位的距离还大百倍!换句话说,他是完完全全超班,所以名字绝不会出现于上!

事实上,直到这一刻,这位存在其实仍然未露真容,而只是隔着重重黑雾,向在场众人传音。

在场众人闻言,立时都噤若寒蝉,并且露出了惊容。就如刚才某界主所言,这位存在一旦心情不好,便随时会令山河无宁,三界动荡,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幸免。不过还好,他应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之后亦无意再槽下去,接着下来,还更索要了一颗小种籽,似乎也想参与创界!

这位存在拈着小种籽,把捏了一番,却始终无意运功掐诀,向它注入精气;过了许久,这颗小豆依然黯淡无光,维持着原形,并没出现任何日月山河……

但也在此时,这位存在又突然一劈手,把小种籽狠狠一摔,如弃敝屣!不过别担心,他并非在发脾气,在此之后,还将会逐一索取其他人的作品,仔细观摩起来。

这位存在先后把弄着冥祖的小冥界,血祖的小血界,魔祖的小仙界,到最后,还有虚天瀚的完美世界。看起来,他应该对虚老的杰作最为满意,因而多看了两眼,未几,又再次从黑雾团中冷声传音。。

众界主闻言后,立时都相顾咋舌,并且连连倒吸起冷气。他们很清楚这位存在绝非胡扯,他要是真的发狠,届时不仅是今天的小种籽,就连现实中……诸人费煞苦心创建丶经营的真实位面,也随时会被他信手夺走,非同小可;正因如此,界主们此时都如临大敌,甚至已准备好团结一致,随时跟对方血拼死磕。

第六八四章:天下第一界

不过还好,这位存在似乎并无意出手,未几,他更将众界主的种籽逐一掷还,到最后,手中就只剩下雪斋夜天那颗粗糙的。

这个仿品,绝对是山寨货的极致,粗制滥造,杂七杂八,里面的建筑群呈三尖八角,部份甚至有倒塌危险!可以想像,当这位存在眯眼细观过后,自然会极度不满,连连劣评。

那位存在冷喝。

雪斋夜天立刻一缩脖子,头耷耷的,一副顽童犯错后害怕受罚的表情。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却看来很忌惮这位存在,居然没有顶嘴!

森寒冷咧的声音,再次从黑雾团中传来,吓得雪斋夜天一阵哆嗦。只是,不懂他将会如何?!

什么,娶老婆?!

雪斋夜天听了,双眼马上瞪大大,下巴亦将掉下来。这次他不能再唯诺了,必须长身而起,据理力争。

对雪斋夜天来说,似乎被暴打丶虐打一顿还没什么,却万万不能逼他!无他,只因这小子喜欢自由,现时纵观三界六道,他也就只怕这位,就大祖宗一个人而已,然而一旦娶了老婆,便岂不是会出现第二位克星?若是如此,一直以来……雪斋夜天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游戏人间的好日子便恐怕要到头了!

对于其抗辩,这位大祖宗却是不置可否,既没说好,也没立刻变一个姑娘出来,逼夜天就地成亲。半晌,大祖宗又突然一探手,将雪斋夜天揪了上高空,脱出了演武场。

大祖宗话音刚落,接着下来,也不由夜天分说,便已经将他卷到了仙界的外围,于高空盘回,俯瞰着这片圣境。

这,应该就是几十万年前的仙界。乍看之下,那时的它仙韵飘飘,草木丰盛,峰青谷翠,瑰丽壮阔,跟现世其实分别不大。大祖宗俯视着这片仙境,似有所思,忽然间,又再次从黑雾团中传声。

雪斋夜天一阵搔头。须知这位大祖宗一向高傲,界主们当中,能入其法眼者实在没几个人,正因如此,才完全没想过大祖宗会问他这种问题。不过这位小伙子素有急才,当场脑补一下,便想出了个很出格的神回覆。

晕死!

可想而知,大祖宗对这种近乎无赖的回应肯定不会感冒;霎时间,即使还按捺得住,没狠狠向夜天扇耳光,却依然敲了他一个爆栗,令其额前溅血,头破血流,触目惊心。

如果这是凡体夜天,给这么一爆,元神恐怕就马上要迸碎了,但幸好不是;这具雪斋版的肉壳乃是天尊之躯,对他而言,刚刚这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并不碍事。只不过,雪斋夜天被警告后还是老实了起来,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虚空之上,雪斋夜天再度搔头傻笑,并不断闪扑双眼,装出一副的表情,藉以求饶。

大祖宗冷哼,身周的黑雾团不停剧颤。

但纵然如此,夜天的求饶却似乎奏效了,接着下来,大祖宗生气归生气,总算没有再继续施虐,反之,更决定循循善诱,将仙界的起源详述一遍。

大祖宗说,仙域设计上的优越性,在于其灵脉。现实中,仙脉就像一条巨龙,拥有自主性丶独立性,也就是说,即使界主有天决定弃界神隐也好,不管是灵脉,还是整个仙域,之后也有力自行传承,自给自足,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去,不致于界崩人亡。其次,不说不知,原来纵使连仙脉也枯竭了,仙界也还有别的来源替补灵气,以防万一!

霎时间,大祖宗又揪起了雪斋夜天,将他一举送出演武场,送到十万八千里外。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漆黑,他们应该又回到了位面间的那片混沌中……噢不,眼前似乎有物体在幽浮着,是一座十二层的石塔:封仙塔!

很不可思议。这座石塔,原来早在太古时期已经存在,经历无尽岁月洗礼,几十万年来,一直纹丝不动,屹立未倒,就如一尊伟人石像,叫人肃然起敬。。

大祖宗点指着封仙塔,寒声问道。

雪斋夜天本来想说,里面封印着,高颜值,好身材,但他也懂一这么说,其屁股就马上得开花了,于是及时自制,把话生硬的咽了回去,并改口道:

第六八五章:仙界的备胎

这一回,雪斋夜天倒算答对了一半,故此大祖宗并没再加责难。不过大祖宗仍补充说,封仙塔内被囚者,其实不只是仙界之敌,而还包含了每个文明史上天资最高的一批奇材!

很震撼,虚老的手笔真大。为了造就封仙塔,历史上无数人杰因而牺牲,不知情者必会觉得他冷酷无情,但原来……此举将古往今来,处于不同时空的战力集中起来,化零为整,最终目的是为拯救苍生,多么的伟大!由此亦可见,虚天瀚创界时确实是顾虑周详,有备无患,其仙界能被视为天宇间之第一位面,可谓实至名归;也难怪,大祖宗总要逼夜天向其取经……

其实不仅如此,说完封仙塔,这位大祖宗要念叨的事还有很多。

雪斋夜天一听,便顿感脑门发麻,甚为头大。没办法,他终究从一开始就是混混,这辈子,最讨厌正是琴棋书画,所以即使唯唯诺诺说没意见……也肯定是骗人的。

那大祖宗呢?也许,他也自知这任务有点强人所难,会令雪斋夜天相当不爽,口服心不服,结果,便还是提供了一些诱因。

这一回,雪斋夜天一听到这两个字,便随即眼冒金光,精神一振。看起来,他与大祖宗对的定义明显有别,大祖宗单纯看为,雪斋夜天却解读成了!

恶寒。当年的夜天,跟现世目测也没啥分别,同样满脑子都是邪念……

但也在此时,在毫无预兆下,夜天的元神却骤然开始飘升,飘向天灵盖,最终脱出了雪斋的无上肉壳,古今两位夜天行将分离!紧接着,才一晃眼,眼前之物……不论是大祖宗丶雪斋还是封仙塔,也都突兀的消失了,不复存在,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再之后,夜天的元神更将迅速穿行混沌,横渡虚空,返还无相居士之灰色走道,并与自己今世的战体重合。

瞬息间,夜天的通天本领也散失了,变回只有八阶,现在别说界主帝君,就连图腾也不是;刚才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切都那么虚幻飘渺,并不真实……

不,实际上,那一切却绝非梦境,绝不是虚构的;在无尽岁月前,那场震古烁今的界主大会确确实实曾发生过,其气场之大,甚至能化成记忆烙印流传后世,让身处几十万年后的夜天也能窥睹。

也许,这就是界主之威,万古不灭,远超当世任何一位存在……

但怎样都好,疯狂过后,梦幻过后,这一刻,夜天终究要回到现实;他检视着四野,一切仿佛都在刹那间复归平凡。大祖宗消失了,虚天瀚不在了,界主演武场亦凭空蒸发了,所有逆天神物皆已被送回远古;在夜天眼前,就只剩下灰色步道,无相居士,白骨战车丶金头发丶卡琳特等等。一转眼,夜天就仿佛从地狱难度瞬返新手区,层次骤降一大截,有点儿难适应。

是的,从紧凑刺激的界主会武,一下子抽回现实,继续穿行无尽虚空,进行漫长丶枯燥而乏味的征仙之旅,前后反差未免太大。

幸好,夜天还是没太过纳闷。这时候,只要回味起方才界主们排除诸强,独邀自己进场的一幕,心里就会开始飘飘然,各种暗爽。

一直以来,那些正道势力都看不起夜天,每有重大场合,均会极力排挤,令他非常不好受。但这次却不同,界主会武,连无相居士丶侯加利亚等有头有脸的名人俱没资格进场,唯独夜天才有!

这,亦可谓是界主们-这种天地间的最强存在-对他之特殊认证,而那批自高自大的圣地传人,却没一个能够得到;一想到这儿,夜天心里就平衡多了……

与此同时,无相居士虽则无缘进场观战,但他在见到界主们的烙印后,却依然激动不已,不停梦呓般自语,声音亦有些震颤。

老居士身边,夜天听了这番话,尤其是那句后,却是倍感好奇。对了,当今的主流位面中,不论仙丶妖丶血丶咒丶冥,都一概没界主主持大局,而只能由几名帝君勉力维系;那到底……当年曾发生过什么惊世大事,逼界主们集体神隐,销声匿迹??

据老居士所言,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生灵涂炭,堪称史上最惨烈的大冲突,期间无数位面被摧毁,而存留下来的……也多半因失去界主支撑,只能苟延残喘,难复昔日盛况。当中人界沦为废土,血丶咒丶冥三界得依附妖域补血,纵是最完整的仙界,也必须长期依赖守脉神女,其后挺不住了,更甚至实施起,防止有新兴势力崛起,与现存的众巨头争吃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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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六章:刻图之谜

听到这里,夜天又不禁奇问:「我很好奇,那时界主们为何要打起来?最终……又真的全部同归于尽,没有胜利者?还有,大祖宗与雪斋的结局如何?」

「没有胜利者。界主战力逆天,一旦发生冲突,势必毁天灭地,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得益。」战车上,老居士再次强调那场大战有多可怕,但一被问及细节,例如起因,以及雪斋之结局丶下落等等,便立刻讳莫如深,推说不清楚……

不过或许,大破灭是真的发生于老头出道以前,连他自己也未曾亲历,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而已,并非有意隐瞒。

但纵然如此,夜天还是不免联想到了自己,自己的身世。一直以来,他都怀自己是当年之雪斋主人再世,奈何却对此人生平事迹所知极少,直至方才在演武场转悠了一趟,才终于有所了解……

雪斋主人是谁?就此看来,他当年惊才绝艳,傲视同辈,年纪轻轻已是十二阶天尊,功参造化,可以创界自立;与此同时,雪斋也貌似跟「大祖宗」(这位太古第一人)甚有关连,甚至可能是其亲属!

想当年,这位大祖宗对雪斋颇为严格,眼见他终日无所事事,混着日子,便要求他创建『雪斋馆』,弄出一番成绩来。至于雪斋,似乎也很忌惮这位存在,所以才不敢造次,其后陆续生出了一叶居丶知华院丶雪樱泉丶天幽祭等奇观;当然最重要的,是期间还招揽了雪斋八婢,八位神女姐姐……

之后呢?

很遗憾,由于老居士含糊其辞,透露甚少,之后的事夜天实难推演下去。他只知道,雪斋曾经现身蓬莱岛,并建立起一些势力,只可惜很快又去如黄鹤,再未踏足此岛。雪斋也极可能曾驻留冥界,否则那里也不会出现『雪斋馆』遗址。在之后的大破灭中,雪斋身为界主一份子,更应该是随其他巨头神隐,甚至殒落了……

自此,雪斋主人就一直未再现世,并渐渐被世人遗忘,时至今天,如果你搬「妖灵八转」,甚至是雪斋之名出来压人,相信已不会有太大效果。

不过当然,雪斋其实并没真正消逝,在无尽岁月后,他又将会逆世重生,改头换面,再现人间,而这个再生版的雪斋,很可能就是夜天……

这时候,就在夜天俯首沉吟之际,老居士却像想到了什么,竟赫然眼冒金光,眼看有话要说。

「夜小友,你既能使出雪斋当年之独门『妖灵八转』,说不定真的是其再世;况且你体内,不是还有个小石宫吗?你说过,这石宫,还有其上的图像都并非你亲手铭刻,来历不明……却有否想过,它其实可能源自太古,是雪斋主人留给你的遗产,对你别具意义?!」

老居士说到这里,又连忙着夜天翻搜丹田,捣出小石宫,并悬定于空中。接着,老头又将微眯起眼,牢牢锁定壁上那几幅刻图,再郑重的道出重点:「贫道大胆猜想,雪斋当年定是遭奸人算计才殒落或沉睡的,幸好他手段通天,寂灭前,想必已留了后着。首先,雪斋预留了备胎,伺机重生,那个就是你;第二,他为了指导来世如何复仇,便也留下了几组刻图;换句话说,石宫刻图正正是雪斋主人交给你的指南,提示着你觉醒后该走之路!」

这讯息很震撼。夜天一直以为刻图是个预言,预示着自己与小仙子的宿命;却万万没想过,它可能还另有一重意义;是自己前世万年前的布局,刻画了重生后该做的事,该走的路!

忽然间,夜天的人生……就像被赋予了新的方向丶新的目标,从今以后,他似乎就应遵从刻图上的指示,一步一步走下去,也唯有这样,夜天才能真正前源觉醒,寻回自己,认清自己的真正身份,并接续当年未完成的使命!

那么,能否重温刻图上到底画了什么?

萦池仙子。

图像中描绘的,大致就是小仙子的「征仙」之路,从人界到妖界,再从妖界转入仙界,抵达仙界后,她又将会被选为守脉神女,从此长伴灵泉,不得远离半步;与此同时,早已渗透仙界各州的蓬莱族亦在蠢蠢欲动,他们随时都会发难,攻击灵脉,对萦池仙子不利!

好了,以上都是小仙子的命定,那么夜天呢?按照刻图指示,他又应如何走下去?

这一刻,夜天正全神贯注,凝神观壁,打算把所有图像重看一遍,不知不觉间,他又陷入了深思当中。

「看来,我首先还是要追上小仙子,阻止她被抓去守脉。而一旦去晚了,改变不了现实,也得继续找蓬莱族报仇。按照前世给的指示,我似乎必须炸掉蓬莱岛,摧毁其护岛祖阵,好将蓬莱族连根拔起,永久除名……」

反覆思量过后,夜天终于更清晰其使命了,那就是:进仙界,消灭蓬莱!

只是一想到这关头,他又马上头大了,事缘自己自演武场消失,与雪斋分体后,就已瞬息打回原形,只达八阶,这水平的修士,在仙域却多如牛毛!区区八阶战力,别说是蓬莱这种万年传承,可能就连叫板一个小宗门丶小山寨也有难度!

没办法,敌强我弱,若贸然(按刻图指示)登岛抢烧,就无异于以卵击石;在这种情况下,夜天的大仇又应如何去报?!

忽然间,他感到有点迷惘,于是又扭头看向无相居士,指望老头指点迷津。。

「不错,你目前的战力还不够,所以必须隐忍,低调;再装备好自己,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战车上,老居士遥望着远方仙界,平缓地开口。

不过当然,像「等待时机」这样的空话,说了就等于没说,毫无实质意义,夜天听了显然不会满意。老居士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便打算向他详细介绍仙界,及建议抵步后该如何行动丶部署。

第六八七章:不能见光

「让贫道告诉你吧。仙界共分成七大州,东津丶西越丶北原丶始南丶远南丶中州丶大荒,七大帝中每位大帝分治一州,而仙界跟妖域最不同之处,就是界中只容人族修者定居,却不会有魔族;对,没有血妖,没有骷髅,也没各种蛇人丶人狐丶夜叉之类的怪体……」

老居士斩钉截铁的告诉夜天,仙域确实只有人族修士存在,而域内的人类,也倒和人界相似……主要分成东方与西方两族。东方族,黄皮肤黑眼睛,多半聚居于东帝海光的「东津」,也有部份已流散到始南或远南大陆,甚至北原;至于西方族,特徵则为金发碧瞳,族人几乎都集中在查克里特的西越大陆,其馀六州较为罕见。

据无相居士推断,萦池丶衍空丶段攸希等征仙队主力渡界后,基于物以类聚之理,都极可能会先转入东津,投奔当地的东方族圣地;所以夜天若要追上小仙子,就好应先去东津。

「到步后,你必须低调丶低调再低调……」一提到东津,老居士就变得煞有介事,并严正告诫夜天:「所谓低调,并不是强逼你隐居深山,足不出户,而是指……绝不能让人知晓你跟雪斋有关,而且,更不可给人发现侯加利亚。在当今的仙域,这些名字皆为禁忌,提也不能提;小友你绝不能泄露自己身份,否则必令蓬莱奸党见疑,招致杀身之祸!」

与此同时,低调归低调,隐忍归隐忍,老居士倒也建议夜天渡界后加入一个(东津)圣地;无他,唯有投奔这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夜天才可不受干扰地修行,同时也有机会得名师指点,一步一步提升战力,向复仇之终极目标迈进……

等等!夜天一听到这儿,便立刻察觉老头的逻辑有误,有问题!都说仙界严格实施着「九禁令」,严禁斩道,那他即使拜入名门,获高人指点又有何用,只要斩不了道,岂非仍得被卡死于八阶顶峰,毕生难再寸进?既然如此,继续修练还有什么意义?!

「小友你先被焦急,有出路的……」

白骨战车上,老居士微微一笑,伸手轻搭夜天肩头,并叫他尽管放心。原因是:老头早已风闻,七大帝只要解决掉圣女接班问题,并藉以修复灵脉,就有条件再办一次登九选拔,那就是说,夜天的机会来了……

无相居士建议夜天,先投奔某个大圣地,好好修练,伺机获取圣主信任,再代表该圣地出战。老头儿又再补充,仙界和人间其实差别不大,要在正道里吃得开,总需要种种人脉与靠山支撑;届时「登九」选拔,若代表圣地出战,受刁难的机会最低,可以免却大量麻烦,相反那些浪人丶游侠,纵使天赋禀赋,战力无双,奈何缺乏背景,就很易被老梆子们挤压,选拔时遭不公对待。

正因如此,修士们寻求圣地支持,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小友请切记,大丈夫能屈能伸,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加入圣地后,务必要潜伏隐忍,别惊动任何人,同时也得不懈修练,为选拔作准备。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选拔,届时只要得到斩道资格,就可次鲤跃龙门,实力飞跃,也唯有成了圣丶成了帝,才有本钱慢慢部署消灭蓬莱!」老居士最后这样告诫夜天,语重心长。

说实话,夜天对正道圣地毫无好感;你一提及圣地,他便联想到像紫玄圣主丶段攸方丶万崇天等一众人渣。事实上,若非为了变强,为了报仇,情非得已,夜天一定会当场回绝老头,拒绝去圣地,然而为了报仇,看来却只可以哑忍……

「好吧,反正我的目标只是那场选拔,为求成功,期间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去圣地受气!不过,届时前辈一定要在暗中护佑小弟……」夜天无奈同意。

到最后,老居士原来还有两事提醒夜天。第一,仙界禁魔,任何魔道丶邪道份子,都早已在数万年前全被肃清;正因如此,夜天渡界后便决不可再施展魔功,至于「妖灵八转」,则更务必严加封印,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否则随时会被当成邪魔诛杀。

其次,仙界还有一例,就是禁魂!在域内,种种炼魂丶养魂皆被圣地视为不人道丶不文明之邪术,所以一律严禁,谁敢违令擅养战魂,下场都将非常凄惨,不能不戒。

这道禁令,却明显对夜天影响极大!

不是吗,若连「镇香瓶」残魂也算在内,他体内共有老侯丶卡琳特丶叶长诗丶莎蔓华丶哀谣丶段攸方等六位大小战魂(雪刃已脱队),任意一人外露,都随时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登陆以后,看来夜天有必要将他们,像处理魔兵般全部深藏丹田……

噢不,老居士却告诉他,其实这还远远不够,除了战魂外,任何会招怀疑的神兵也应统统藏起!比方说,金头发是九禁重犯,不宜亮相仙界,夜天对此没异议……但老侯当年的神兵呢?

天虹仙弓丶血狼之觞丶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真狼之焰,老侯当年这批修道法器,都无不是凶名传世丶见者色变的,一旦再现人间,夜天便难免会身份暴露,甚至被蓬莱奸党伺机往死里打。正因如此,它们也必须全被封印……

「哇,八魔兵本已见光不得,现在连仙灵七转也得收起,那我手上还剩什么,用手指?」夜天蓦地脑门一麻,不禁紧蹙起眉头。

「恩公,你是雪斋,天资卓绝,光是战体就已经潜力无穷,又何必凡事仰仗兵器外物?」无相居士立刻反问。。

然而夜天却不是这么想。在他眼中,神兵就是神兵,多多益善,交战时若没一两宗圣器在手,就总会有空洞感,心里不踏实;只可惜,自己的仙兵却多半与金头发有关,不能被祭出,导致可用的买少见少……

就这样,神器便一件接一件的被封起来,到最后,夜天能放心使用的,大概就只剩「天雷引」了。这棒子源自天邙山,背景纯正,又是仙宝,用起来应该不会引人怀疑了吧。

第六八八章:请君入墓

忽然间,夜天又想起了和,这两把昆仑神器,当初就不应爽快归还给风亦休,而得留在身边备用,只可惜不还是还了,已经回不了头,实在是遗憾。

说真的,夜天早已习惯魔兵绕体,如今身周只剩下,实在浑身不舒爽……哦不,细看之下,其实还有别的神物没藏起来。姬八妹的偏执小蟒,眼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就范,不肯没入丹田里的,那就没办法,唯有让她继续盘缠腰间,守腰护道。当然,小黑蟒必须保持隐身,不然夜天长期挂着一条蛇来招摇,实在太引人侧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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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丶两个月丶三个月……

漫长而沉闷的征仙旅途,已即将踏入尾声。沈雁南的率先登陆,两个月后,则终于轮到夜天与老居士他们。此时此刻,夜天正于仙界上空盘回,朝下俯瞰,却赫然发现:它近看时的全貌,居然和远看时回然不同。

事实上,那时从妖域眺望仙界,但见仙雾飘渺,葱葱郁郁,确实予人一种,处处青山绿水,灵鹤翩翩,燕吟鸟唱之幻想;直至近看,才会勃然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错觉。

实际上,仙界亦有荒漠。七州当中,也唯有东津丶西越两州全然,因此人口也最多;至于北原丶始南丶远南三州,边陲还算有绿色点缀,但一旦深入大陆,便尽是荒山与荒野,无尽荒凉。最后的更不用说,这个位处仙界中部的大陆,州如其名,竟俨然是一片废土,万里黄沙,寸草不生,长年枯寂。

老居士解释说,仙界早年其实并非如此,奈何其后发生了大破灭,战区更集中于大荒州,在这情况下,连场激斗加上界主神隐,便令它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多年来亦难复旧貌。

说实话,仙界并非夜天故乡,他对其并没特殊情感,加上现在目的地为东津,并非大荒,正因这样,大荒州怎么破败,怎么荒芜,自己其实本可置诸不理。

谁知现实中却不然。原来东津并不靠近位面口岸,难以入境登陆;域外来客要去东津,路就只有这么两条,一是取道远南大陆,经停始南,再往东津,不然便得于大荒登陆,穿越这片荒漠,转入东方。

两条道路,二选其一。夜天初时不知内情,单凭直觉,自然会偏向抄道远南大陆;怎料老居士却制止了他,并且指出:远南是蓬莱奸党的势力范围,当年蓬莱以出卖作投名状,向大陆七帝投诚,事后受封之领地,便多半处于远南。故此,夜天若不想被仇人认出,横生枝节,便应尽量避免踏足这片南大陆。

就这样,老居士既执意不让夜天取道南方,那就是说,眼前便只剩大荒州一途,可以登陆。

无奈之中,夜天只好尝试自我安慰。

大荒州,顾名思义,果然是黄沙万里,了无人烟,甚至连半个绿州,半池水,半只蚊子都找不到。然而,当夜天开始飞越这片荒土,以为真的四野无人之际,他却不晓得……自己其实早已被盯上了,有人正于暗中密切监视。

是檀香圣君,还有其女伴阿箫。

高空中,两人基本上已隐去气息,存在感极低,因此夜天和老居士都察觉不到他们。尤其是夜天,这是他首次游历仙界,在其眼中,一切都那么新鲜,又那么陌生,因此光是观察地形,已令他无法分心兼顾别人……

更何况,檀香圣君本是大帝,修为比夜天岂只高出一截,此人有心隐没气息的话,夜天根本不可能感测得到。

这时候,檀香与阿箫正于云端之上密谈。

高空中,阿箫不仅倩影飘渺,就连声音也几乎微不可闻。

檀香圣君简单乾脆,就吐了这三个字,并未多言。

然而,阿箫却显然觉得不妥,于是又再追问:

檀香圣君显然早有盘算,当下一阵摆手,打算就此打发阿箫:

至此,檀香又忽而拂袖抬手,大有睥睨天下,指点江山之势……

夜天却还是没注意到他。此时的夜天,正一心在飞翔赶路,浑然不觉巡界使君就在暗中窥视。

说真的,幸好还可以飞。仙界不同于妖域,七州并没任何飞行的潜规则;大破灭后,全界已经和平多年,空域人人可用,修为强弱皆可放心翱翔,不用怕被高阶生物杀出拦路。

对,夜天本可放心地飞,但渐渐又变得不放心了。不知怎地,在毫无警兆下,眼前能见度竟然开始骤降,仿佛正有团团雾霭笼罩而来……不好,他们看来遇到了沙尘暴!



刹那间,夜天诅咒连连,暗呼背运,还以为仙域是一片祥和,安谧的人间净土,到处风和日丽,风光明媚,怎料好天气似乎只限东津丶西越两州,反观这片,却随时比妖界那些大凶之地还要艰险恶劣!

同时间,夜天也不免埋怨起老居士不靠谱,刚才在南大陆入境不好吗,干嘛非要舍易取难,远赴大荒?妈的,这里除了是不毛之地,原来还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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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大荒帝

然而老居士自尊心强,却坚决否认刚忽悠了夜天,并自辩道:「别怕,风暴一场而已,你我都不是弱者,挺过去就没事了,不会有后遗症的。走南大陆却不同,你一旦被奸党揭穿身份,以后都休想在仙界混下去!」

「呃,这种关头还想自我洗白……」夜天闻言后非常无语,但说实话,现在再追究已无意义,事缘沙尘暴快要正面来袭,刹那间,但见无尽黄沙扑面,全部像刀子,也像烧红了的铁块,既烫,又尖锐,刮得夜天浑身剧痛。

「飕飕飕-」

再过一会,夜天已无法睁眼,即使睁眼,漫天的尘沙亦令他不见五指,看不清前路;夜天飞不下去了,只好急速降落,重重坠落沙地,此时此刻,目测就只可原地呆等,等暴风和雾霭过去。

但很遗憾,他终究仍是太过乐观,严重低估了沙尘暴的威力。阵阵狂风丶狂沙丶土浪,原来都只是头盘,接着下来,真正的凶象终将出现!

「隆隆隆隆隆-」

「啊啊啊-」

忽然间,夜天像是听到了马蹄声丶呐喊声,仿佛有支成千上万的精锐大军,正从远方疾驰奔腾丶掩杀而至。此际尘沙蔽天,夜天眼睁不开,看不见前方,却依然可感受到:大军人强马壮,气势如虹,喊声震天,几可传遍万里江河,并正越发逼近。

「啊啊啊啊啊-」

「咦,有问题!」夜天却忽而大感不妥,心想:都说大荒州乃不毛之地,全域没半棵树丶半只鸟,却怎会突然出现一支大军,难道是幻影不成?!

「幻影……不,这不是幻境,我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尘沙中,夜天想起了那个界主演武场,它也不是幻境,而是烙印,是界主们数十万年前聚首时,所遗留的场域烙印。这令夜天恍然大悟,看来眼前这支大军……也是当年大破灭之战的烙印!

很震撼。那场关乎三界界主命运的大决战,想必是震天动地,惊神泣仙,因此才会造成如此强的场域,并且留传而今……

「蹬蹬蹬-」

「隆隆隆隆隆-」

万马奔腾,沙尘滚滚,这一刻,当年的大荒帝正手执金戈,率领其子民冲腾掩杀,军容鼎盛,气吞山河。他们虽没刻意锁定夜天,然而兵士多如海沙,谁处于暴风眼中,都肯定会遭波及,被踩踏成肉酱。

「可恶……」夜天还不想死,当下咬牙切齿,打算负隅顽抗。情急之下,他也全忘了老居士的忠告,立即祭出(本不应露面)的金头发,并将他幻变成光幕状,覆盖在自己身周……

不行,看来不管用!大荒军来势汹汹,太迅猛了,加上大荒帝正抡戈扫杀,光幕随时都有破碎可能,压根儿护他不住!千钧一发间,夜天只好倒头栽进沙堆,也唯有深藏地底,才有机会免被铁蹄碾碎。

「蹬蹬蹬蹬-」

「啊啊啊-」

其实沙堆里亦不见得安全。大军压境,弄得地表翻腾,土浪翻天;覆巢之下无完卵,夜天最初尝试躲进地底,却很快又被翻了出来,在军马中跌跌撞撞,头发披散,狼狈不堪。

「不懂老头儿怎样了,挺得住吗?」夜天忽然想起了老居士,然而在雾霭蔽日,兵慌马乱的杀局中,他已经再看不见,也找不到对方;眼前,就只见到大荒帝在提戈扫杀,冲锋陷阵……

实际上,现场还不只他一帝,悲催的是,好像连其馀各州的帝君也来了;大荒帝身后,两名金发大帝骤现,应该就是南祖辛诺及查克里特,虽然他们都只属烙印,战力不能与真身相提无论,然而……夜天仅为八阶小修,却仍然感受到极大压力!

这一刻,他必须在兵马中左闪右避,纵已放弃原则,把金头发的四神器全数祭出,但敌军还是太多了,弄得夜天左支右绌,眼看快将散架。

「老头儿在吗?假如你还挺得住,就快过来支援!」乱局中,夜天再次大喊,不过这次已并非为「关心」老头,而是要求救了;无他,老居士终究是十阶圣者,贵为图腾,也唯有他才能解救自己!

幸好,这回老头终于有回覆夜天!

「……恩公……你不用担心……这团雾霭……这票帝兵……贫道会处理……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

老头的声音,虽只是断断续续,隐约地传来,倒是显得自信十足,还叫夜天放一万个心。乱局彼端,夜天却始终将信将疑,无法彻底放心,须知当初诓他来大荒的就是老头,哪里懂此人是否靠谱?!

「收走……将雾收走,将全部人都给收走……让我报恩……」

不远处,老居士仍持续在扬声高喊,几近歇斯底里。虽然夜天看不见他,也满怀疑窦,但能不断听到喊声,得悉有人并肩作战,自己绝非孤立无援时,心里渐渐还是笃定了不少……

「咦?!」

未几,他更终于能看到老居士了!很奇怪,这并非老头「杀出血路」,越来越接近自己所致,而是……不知不觉间,雾霭,还有浓雾中的大军,(包括三帝),都莫名奇妙的开始转折,兵士们一概舍弃夜天,灰雾亦改为向西方扩散。

怪事!

「隆隆隆-」

但无论如何,随着雾霾稍为转薄,大军改道,眼前的能见度……便总算能渐渐回升;而夜天不再受重重压逼,也终于能锁定老居士的方位,甚至看见他了!此时此刻,老头袍上的太极符印正在疯狂闪烁,迸发出万丈圣光,而同时间,他本身也结着「大挪移」手印;神通广大的太极图,可以导引雾气,将重重雾团……还有雾中的兵团,一下子转移到自己身上!

「让我报恩……让我报恩……让我报恩……」

这刹那,老居士连声咆哮,声嘶力竭,夜天亦看得傻眼了。老头的太极图,似乎不仅能转移灰雾,还能抽吸!

瞬息间,但闻呜呜作响,阴阳两极,大展神威,凭一图之力,如鲸吸牛饮,将近周的灰霾疯狂吞没进内,瓦解雾霭。当然,老居士过程中也绝不好受,他此一举,就好比自成靶子,一下子把帝兵全引到自己身上,活受罪!

第571章 七生报德

「啊啊啊啊-」

霎时间,老头的战体将遭剧烈冲击,万般摧折,当下呲牙咧嘴,脸容扭曲,剧痛难当,这回轮到他快散架了……

「前辈,你还行吗,千万别勉强自己!」看着他,夜天不禁一阵鼻酸,虽然老头声称是在「报恩」,但要人家如此自虐,哪里好意思!

可是,当他还在雾中犹豫之际,却渐渐又看不见老居士了。没办法,老头此刻不断发动「大挪移」,将越来越多灰雾丶军马聚拢过去,已慢慢超出太极图的极限容量;结果,他很快便反被雾霭所笼罩了!

但纵然如此,老头依旧意志坚决,不挠不屈,继续从浓雾团中喝喊。

「恩公……不用管我……趁你那边雾霭转薄……自己先跑!老夫骨头硬,死不了的……」

其后,老居士为免夜天于心不忍,还再三强调,自己本是夜天从火海中抢出来的,现时为救恩公,复归雾海,也不过是还恩而已,着夜天不必犹豫,赶紧逃离。

「怎可以这样……」夜天目睹大荒兵马不断冲进雾团,同时又看不见老头,不懂他伤势如何,就更是内心交煎,唯有大喊:「不,我绝不能一走了之,前辈需要我怎样帮忙,请说!」

接着下来,老居士倒是没说什么,然而夜天这番犹豫……却引起了体内某些战魂不满!

是哀谣。她见夜天不趁灰雾转薄时趁机突围,便立刻出言训斥:「夜天,你这是妇人之仁!再不决断些,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得葬身于此!」

「可是我们一走了之,老前辈怎办?要人家平白牺牲,怎么过意得去?」夜天只觉得母亲冷血。

「呸,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哀谣闻言后,却相当不以为然,当下清清嗓门,便又再冷咧喝斥:「儿子,目前你战力仍不足,自身尚且难保,即使留下来,试问……又能够帮上什么?你不仅拦不住这群帝兵,说不定还会成为累赘!」

这些道理,夜天当然都懂;他此前之所以不能决断,乃念及老居士一路上护送自己征仙,有恩于自己,故此不忍弃之不顾。不过也幸亏有母亲这番话,虽然很冷漠,很不中听,然而邪恶的念头……只要一在心里紥根,在脑海中盘回起来,推波助澜,便再怎么也抹不走;再过片刻,夜天终于狠下了决心……

与此同时,老居士见夜天还不肯走,又再次从雾中传音:「恩公,你真的不用担心老夫,贫道自有办法脱身……你快点走,如果你真想报答我……那以后就勤加修练,赢出选拔,光宗耀祖……还有,切记要报蓬莱的仇……」

「走呀……」

「走啊,再不走就没命了……」

至此,夜天却已经是非走不可,事缘眼前又有一波战士冲来,气势如虹,一往无前,夜天再不走,就真的会被肢解了。无奈之中,他只好选择听母亲的,果断动身。

然而,夜天在撤离之前,却还是做了一件极度破格的事:录像!

没错,难得遇到一支劲旅,为免「浪费」掉,当然应拿淌血战矛出来录像。刚才兵慌马乱,夜天自顾不暇,自身难保,自然犯不着去录像,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现在……难得老头吸引了大部份帝兵,那就机不可失,快将这支部队收录进战矛中,留待后用!

「呜呜呜呜呜-」

淌着血的「血狼之觞」,垂悬于半空中,乌光不住闪烁,诡异而幽邪。战矛失而复得之后,这已是它第二次进行录像,对上一次是在冥界,血傀儡死磕鬼夜叉,战矛成功把整场大战录下;而事隔一年,血狼之觞又有收获了,这次他将得到整支大荒帝兵……

噢不,其实还没有。摄录过程毕竟太费时了,夜天却必须速撤,最后唯有半途中止,结果只拉走了小半队人,这已经是极限。对,夜天实在不得不走,而不远处,老居士却又突然通体大炽,全身都在狂闪,刹那间,道道圣光穿透浓雾,照亮了大荒!

「锵-」

蓦地,夜天又再次能见到老居士,但怎么看,老头都像是在燃烧自己,自燃起爆,抵抗帝兵,但当馀晖散尽之后,他仍会存在吗?

「恩公快跑,别管我……」

事到如今,老居士似乎都豁出去了,舍生忘死,只为求能成全夜天。而老头这样子,也反而令夜天无法再婆妈犹豫,再不走,就变相会辜负人家今天作的牺牲……

「好!」

于是,夜天拔足就跑,一溜烟的远走,逐渐远离战场。同时间,他看着老头全身放光,不住闪烁,战体仿佛正在虚实之间交替,又不免突发奇想:老头到底是人,还是魂体,亦即某强者的化身?!

由于距离太远,夜天霎时间瞧不清楚,也不懂如何分辨。但说真的,老居士连能否活着出去……也是未知数,那他到底是真人,是化身,似乎都已不再重要;对夜天而言,老居士就是恩人,接着下来,当自己已杀出百里之外,成功脱险后,他也不忘回过头来,郑重鞠躬,再三磕响头。

「咚丶咚丶咚-」

「欺我者,万世沉沦;知我者,七生报恩……」

此时此刻,檀香圣君其实仍在云端上监控着,初时眼看夜天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也没现身干预,也没作声,似是胸有成竹:夜天死不了的。

其后,随着夜天慢慢脱离险境,檀香又开始负手自语:「老头任务圆满完成,做得很好,现在,他可以无声无息的归来了。」

檀香身边,阿箫接口问道:「夜天没了老头从旁指导,下一步,他知道该往哪儿去吗?」

「放心……」檀香圣君微微一笑,轻抚着下颚,摆出一副「世事尽在吾掌握中」之神态,冷声道:「路上,本尊早已为他安排贵人,其实不仅是贵人,就连他的命运,我也早就安排好了……」

说罢,圣君轻轻一吹,又透发出淡淡的檀木奇香,在云彩中飘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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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神女像

东津。

回想当天,夜天一摆脱了灰雾,便立刻再升上半空,御虹而行,穿越大荒。不得不说,仙界作为天宇间第一位面,面积确是无比广袤,无边无际,夜天从大荒到东津边境,可飞行了差不多一个月,地面才终于出现点点绿色,告诉他已到达东大陆……

东津,全州群岳矗立,峰顶仙雾飘渺,灵气氤氲,其下山清水秀,风光如画;纵观三界,应以此间景色最美,仙气最充盈,故此人口亦最多,东方族多半选择定居东津,决非无因。

说回夜天。他抵达东大陆后,首要目的就是寻找小仙子(其次才是投奔圣地和预备选拔),然而大陆无垠,人海茫茫,又可以从何找起?

老居士这活祖宗不在身边,令夜天失去重要倚仗,思来想去,也就只可以找个边境小镇降落,再向当地人打听消息了。「征仙队」毕竟已先两丶三个月抵步,他们又是来自人界病土……这种事千年难得一见,一经传开,即使没造成轰动,至今也肯定已传至街知巷闻,无人不晓,那夜天就不妨去求问镇民。

然而,此时他才刚降落,还未见到任何人,眼前却先出现了一尊大铜像。

这是一座神女之像,五丈高,神女气质高贵,超凡脱俗,虽只是铜像一尊,也隐然有仙气缭绕,令她看起来如置身云端,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这……」夜天扫了铜像几遍,正在猜想此人是谁,蓦地,又发现下方还铭刻着几个大字。

「南斗圣主」

看像观字,很明显,神女就是当代南斗圣主,而这位圣主,也明显并非指人界的南斗掌教万擎天。无相居士曾经解释,仙域其实也有相应的北斗丶南斗和昆仑圣地,座落于东津,而且仙界灵气由于较人间充足,故此仙界的三大圣地……自然亦势力较大,底蕴较深,人界圣地无法与之比拟。

仙界南斗还有另一相异之处,那就是:当代圣主,是一名神女!

「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吗,第一次看这尊铜像?」这时候,有名樵夫见夜天正一瞬不瞬的瞻仰着神女之像,便好奇凑了过来,说道:「她就是洛芸书,洛神女,当代的南斗圣主!洛圣主德高望重,在东津受万民景仰。」

「什么,洛……洛芸书?」夜天顿时心头一颤,寻思这可不是普通名字。洛芸书,金头发的旧"qing ren",想当年,正正是她出卖情郎,向仙界七帝泄密,立投名状,以致「天河五煞」饮恨蓬莱,并惨遭流放多年。

而同时间,洛芸书亦因立功而破格获准斩道丶登九,转眼四千年,如今她已飞黄腾达,名成利就,最重要的,是成功洗白了自己,成为人人敬仰的南斗圣主……

唉,好人不长命,奸佞活千岁,世道无常,有时总教人不胜唏嘘。

事实上,当夜天一降落在铜像前,他体内……也随即出现了一阵异动!

「蹬蹬蹬蹬蹬-」

原来是那帮战魂丶兵魂在躁动不安。他们当中,不少人都与这位洛神女丶洛圣主有着各种新仇旧怨,(首推金头发和卡琳特),而说实话,老侯看到铜像后还算沉着,但卡琳特却不然;刹那间,但见她怒目圆睁,脑门子冒现大量黑线,眼看已处于发飙前夕!

「呸,贱女人!这姓洛的无情无义,心肠比蛇蝎还要毒辣,仙界怎么能为她立像,所有人是不是都瞎眼了?!」仙弓幻界里,卡姐一时气上心头,真有咬人丶乱踹丶扔东西丶甚至砸掉自己古堡的冲动。

「冷静,低调!」夜天生怕她一时脑门发热,还真的会干出哪种傻事,便马上施法禁制,喝道:「卡姐,别忘了你在仙界是重犯,声名狼藉,还敢出来砸人家的神女圣像,难道不怕死吗?再者,这番话一旦传到某位大帝耳中,人家武法高,将整把『天虹仙弓』拆了都行!」

夜天这分明是善意劝导,只不过,卡琳特发飙时却哪里肯讲道理,你越是压制,她就叫嚷丶反抗得越激烈:「我不依,我不管!主人,卡卡就是看那贱女人不顺眼,你快将这破像拆了,砸个稀巴烂,不然我看见就不爽……」

夜天实在拿她没辙,幸好,也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金头发却忽然出言介入,想帮忙摆平卡琳特!

「卡姐,算了。」丹田深处,金头发微微摇头,眼神复杂,仿佛深情中又见沧桑。他长叹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再生气也没意义。大局为重,现在我们确实还没本钱报仇,贸然砸抢引起怀疑,实在没任何好处。」

夜天听了不禁窃喜,难得金头发深明大义,这么看得开;而且金头发终究是当事人,若连他本人也放下了,看开了,治好了情伤,那卡姐也没理据再闹了吧。

就这样,夜天便将卡姐丢给金头发处理,自己暂且耳根清静;只可惜……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卡姐才刚摆平,那边便又有兵魂躁动不安!

「是主人,终于又见到主人了……」

这一回,将会轮到「镇香瓶」铮铮波动;不是莎蔓华,也不是段攸方,却是哀谣有话要说!奇怪,母亲大人一向极少情绪波动,而铜像也(至少表面上)跟她毫不相干,那她反应为何会这么大?!

原来,洛芸书竟然是哀谣旧主!

「夜天,你可记得,母亲是仙界某神女的分身?那时洛芸书弃暗投明,归顺七大帝后,神女为嘉许她,就派了我去侍候……」铜像前,哀谣再次提及其身世,声线竟有些震颤:「自此之后,我就成了洛芸书最忠心的侍从,四千年前那一刻,她派我去人界打听『天河五煞』下落,我也未有犹豫,立刻动身,其后还因此事长期滞留废土……」

很震撼的消息。夜天真没想到,其体内诸魂,关系竟那么错纵复杂,剪不断,理还乱;夜天的母亲是哀谣,哀谣的主子是洛芸书,而这位洛圣主,却又与夜天的兵魂们不共戴天!

晕死,关系这么混乱,那以后谁杀谁,谁应找谁复仇……

第573章 小人得志

与此同时,哀谣也应是非常敬重洛芸书的,故此并不容夜天恶意辱骂神女;而且不仅不让骂,不准黑,还提出要马上见其真身!

「走,我们上南斗山,母亲要回到圣主身边!事不宜迟,你快起行!」蓦地,哀谣竟开始催促夜天,语态坚决。

「什么,上山?!」夜天不料她有此要求,旋即瞪眼反问:「嗐,洛芸书只是你的圣主,又不是我的圣主,我跟她毫不相干,干嘛要急着见她?」

事实上,由于洛芸书当年曾出卖金头发,所以夜天对她印象不佳;更何况,自己还得顾及金头发之感受呢,既然如此,便自然不会全听「母亲」使唤指挥……

谁知道,哀谣这次却非常激动,甚至想反客为主,逼夜天就范。

「不行,你快上南斗山,母亲一定要见到圣主!我从人界回来,心愿就只有这么一个,你必须听话,听话!」

「不听,你指挥不了我!腿长在我身上,我喜欢去哪儿就哪儿,带你见谁就见谁,还轮不到你来叽喳,使唤!再者,若我有天真的上南斗山,也会先毙了洛芸书,好替金头发报仇!」

「呸,你这是不孝!」哀谣怒啐,声线无比凌厉阴冷。看来她虽已不再是女皇,其霸道的作风,那股「指点江山」的气概却丝毫没减。

没办法,以前在「凌月宫」,哀谣毕竟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人敢违逆其意,没有人敢说不;正因如此,她现在被夜天肆意顶撞,便自然很不适应,亟欲发飙丶抓狂。

「你丶你丶你……」

就这样,哀谣便与夜天闹得很僵。哀谣想先赴南斗见洛芸书,夜天却坚决不肯,其他兵魂更对这位洛神女恨之入骨,令各方矛盾重重,势成水火,顷刻间对峙起来……

过了很久,哀谣才终于开始消气,并意识到:只要自己没有肉壳,寄人篱下,就永远使唤不了「儿子」替她办事。正因如此,各种责骂丶来硬根本无效,想让夜天上南斗山,还是得晓以利害,说之以理。

「儿子,其实你横竖要随便投奔一个圣地,那就不如选南斗吧。说不定,我的媳妇儿,即是你的小仙子……现时也身在南斗?你不想去见她吗?」

这一次,哀谣倒是道出了重点,击中了要害,令夜天立刻动容。不说不知,东津其实共有六大圣地:长宁丶长生丶白汐,以及北斗丶南斗丶昆仑这三个大家所熟悉的势力。按常理推测,「征仙队」的圣地修士渡界后,都应会各归所属圣地,例如段攸希丶衍空丶紫玄丶原皓会去昆仑,万擎天丶万崇天会去南斗等等……

好了,若如此类推,小仙子又会选择哪个圣地?

「很难说……」夜天却实在无法肯定。没办法,毕竟「征仙队」几乎全是圣地子弟,渡界前已有所属宗门,唯独小仙子没此背景,(其实也应算上连体姊妹,她们俩虽于南斗长大,却讨厌该派,故渡界后不一定会同赴南斗),正因如此,小仙子的去从还真的不好说。

然而,哀谣却是言之凿凿,咬定小仙子必赴南斗。根据她的逻辑,连体姊妹是非南斗不去,而小仙子跟她们熟稔,自然也会跟着丶黏着同行。不过当然,哀谣是明显怀有私心,逻辑为政/治服务,她一心想促成南斗之行,才会编造出这种推断,实在有欠客观。

同时间,夜天也知道哀谣不可靠,不想被忽悠,于是便将刚才的樵夫给抓回来,问个明白。

「老兄,相信你是本地人,请问有听说过征仙队吗?」此时夜天拉着人家,无故问起征仙队,确实是颇为唐突,谁知对方却不但未见反感,还骤然眼冒金光,貌似很兴奋!

「征仙队?!嗨,你是指那些从人界来的强者吧,这可是近千年来的头等大事,很轰动呢!」铜像前,那樵夫手舞足蹈,口若悬河,一口气说了很多,似乎比提问者还要着紧:「征仙队都是奇材丶天材,非常厉害的修道者啊!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心怀正义,来了才仅仅几个月,便已做过极多好事,人人点赞!」

「什么好事,扶老妇人过路,带迷路的孩子回家,又或者……光是到圣地走上一趟,就已经被视为『做好事』?」夜天一听见圣地被称赞,脸色便随之一凝,相当不爽,总觉得这一伙人是戏子,伪善,惹人反感。

不过当然,那樵夫只是凡人,又未曾被圣地排挤,甚至陷害,一定不会明白夜天为何这么憎恨圣地。在樵夫眼中,紫玄丶原皓丶万崇天等修士都是仙人丶圣者,头上有光环,是众生的楷模,只能仰视崇拜,不能批评。于是,他接着又继续翘姆指,对征仙队赞不绝口。

「兄弟你有所不知。征仙队口碑极佳,他们做的好事,都是大事,不是芝麻绿豆小事,能造福人群啊!之前昆仑圣地……意外释出了一头被关多年的魔兽,正是一位段攸希,段圣人挺身将其封印,消除了威胁,镇民都很感激他呢!」樵夫一边说,双眼又再次湛湛发光,仿佛很崇拜圣地。

「段攸希,他很厉害吗……」夜天素来眼红这位天之骄子,视之为假想敌,因此一听见其名号,其「英勇事迹」,脸色便更越发深沉,心情亦越趋憋屈。幸好,他最后总算沉得住气,没有骂人,没有冷嘲热讽,还马上转移了话题,问起小仙子的消息。

「老兄,征仙队当中,据说也有一位叫萦池的少女,你可听过她的名字?如果有,请问她去了哪个圣地,是昆仑丶南斗,还是别的?」夜天急问。

「萦池?嗯嗯,好像没听说过……」樵夫一阵抚颚,装出认真思索的神情,沉吟了一会,又抬头道:「嗯,确实不懂谁是萦池。征仙队当中,我能喊出名字的……就只有段攸希和衍空两位英雄而已,据说这两人都上了昆仑。」

第574章 谁最伪善

擦,你有完没完,又提段攸希!这樵夫就只会吹捧那姓段的,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实在令夜天纳闷非常。幸好,夜天还是没当场发泄,他沉住了气,未几,更尝试将话题转回小仙子之上;夜天说,樵夫不懂谁是「萦池」不要紧,却未知有否听闻……队中有名单纯丶清秀的漂亮女孩?

紧接着,夜天又将小仙子的容貌简单描述一遍,并且指出,她由于不谙世情,不chi rén间烟火,因此沿途或会闹出大量笑话。倘若樵夫有听闻过,那少女极可能就是「萦池」。

「有。」这一回,樵夫想也没想,便斩钉截铁的确认了。他说,「征仙队」里确有两名少女非常出众,其中一(两)人是连体人,长得像怪体,难免会引人注目;而除此以外,还有一名貌若天仙丶空灵清绝的白衣少女,因据传是下任守脉圣女人选,故亦被人私下谈论。

「对,就是她了,这个女孩正是萦池!」夜天急眼,当即紧抓着对方臂膀,再三追问:「兄台,我有非常非常要紧的事,要找这位萦池姑娘!人命关天,请告诉我她的行踪,拜托!」

「这个嘛……」樵夫有些莫名奇妙,但最后为求脱身,却仍是决定如实相告:「噢,她据说没跟段攸希丶衍空等人上昆仑,而是转往南斗圣地去了。不过当然,我并没亲自送那位萦池姑娘上山,所以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南斗!呃,问来问去,瞎折腾这么久,就是为等这两个字。同时间,看来哀谣的推论还是对的,小仙子不懂因何,居然会选择上南斗山!

「南斗?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镇香瓶中,哀谣却立时尽吐闷气,并装出了一副「早说了,你就是不信」的表情,向儿子shi wēi。在此之前,她正和夜天激辩该投奔哪个圣地,哀谣坚持去南斗,夜天却一直只当她在胡扯;直至这一刻,其想法才终于得到樵夫认证,哀谣难免洋洋得意。

「哼。」同时间,夜天却只是微微耸肩,还没正式表态。他正在默默琢磨,说真的,投奔南斗其实还是有五大好处,值得认真考虑。

第一丶时间考量。东津六大圣地之中,南斗山最接近这儿,其次为北斗丶昆仑,而长生丶长宁丶白汐则远在大陆彼端,纵是全速飞行也至少需一个多月,故此不在考虑之列。

第二丶还是小仙子。夜天一路从人界追来,首要目的终究是她;正因这样,萦池去哪儿,夜天就好应追到哪儿。

第三丶复仇。除却紫玄,万崇天就是他的第一大仇。当天这孙子恩将仇报,在位面枢纽误导夜天,令他迷途而错过「百人团」之事,夜天至今仍未忘怀。万崇天乃南斗传人,渡界后按理会归入南斗圣地,届时正好跟他算这笔账。

第四因素丶假想敌段攸希没去南斗。夜天不是眼红人家,不过说真的,这家伙就像有人望外挂,从人界时期开始,就一直被视为天之骄子,受尽爱戴,仿佛去哪儿都能赢尽光环,赢尽掌声,并获得老梆子们全力支持丶宠幸,作他的靠山。在这情况下,夜天若跟段攸希同属一圣地,届时师尊们势必厚此薄彼,纷纷冷落丶甚至针对夜天,令其郁郁不得志;所以夜天好应暂避锋芒,不去昆仑。

都说一山难容二虎。仔细一想,征仙队的妖孽们好像都集中在昆仑,相比之下,南斗应该竞争较低,较易立足,那就去南斗吧。

到最后,夜天也必须考虑洛芸书的因素。这名「贱女人」……现在毕竟已成了南斗圣主,那就是说,夜天一旦决定上南斗山,就得拜这个仇人为师。到时候,即使自己能咽下这口气,那金头发和卡琳特呢,他们又会不会有意见?

「不,能避一时,却不能避一世,这种想法太消极了。其实唯有加入南斗,才能名正言顺的潜伏在仇人身边,等待复仇机会,嘿嘿嘿……」

忽然间,夜天竟想起了其经典格言:每打赢一位神女姐姐,必取一物留念,并不禁露出邪笑,暗想这句话也可应用到洛芸书身上。铜像前,他渐渐萌生歪念,并开始进行脑补;在幻想中,自己将会斩道变强,越变越强,强到足以「欺师灭祖」,可肆意吊打丶暴虐起洛芸书,然后再摸走其金链子……

夜天擅长幻想,脑海中不断生出种种毛手毛脚,戏弄神女的情节,一幕又一幕,想得天花乱坠,神识飘荡。这也终于令他下定决心,今天是非去南斗不可了,动身!

就这样,夜天谢过樵夫,接着便腾跃而起,升上了半空,正式出发。同时,他也不忘向镇香瓶传音:「哀谣母亲,我会上南斗山的,不过却不是因为你,而是另有原因。你千万别自视过高,以为可操控我,把我当成你的工具!」

「怎样都好,只要你肯上南斗山见神女,母亲就没意见。」哀谣冷哼。

不说不知,这个时候,檀香圣君其实仍在云端上密切监控。夜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这位巡界使君都了如指掌。

「很好很好,这小子还是按计画去南斗了,没有出现波折。」高空之上,檀香圣君脚踏祥云,一边抚琴,一边自语。

阿箫问道:「他登山了,接下来又应如何?圣君的部署……应否事先通知南斗圣主,好让他们做些准备?」

「阿箫,你是不是疯了……」檀香圣君忽然变色,声线也转趋阴冷,若发问者不是阿箫,相信他更会摔琴发泄。「你疯了。孤王要晋阶当界主,此事只能有你知丶我知;反过来,我的野心假如让七大帝发现了,他们……恐怕都马上会联手反水。」

「这……」阿箫闻言,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又惊问圣君:若坚持不干预,不事前通知南斗,而让夜天「自生自灭」,自己胡搞的话,那万一他偏离了轨道,打乱布局怎办?

「有刻图。他有刻图指引,只要跟着跑,我们就不必现身干预……」说到这儿,檀香圣手又忽然搁下长琴,背负着手,俯视起东津的名山大川,自语道:「登山后,这小子能作的其实不多,不过是把把妹,以及准备将举办的选拔罢了。当然,你若担心他走偏,孤王也可尽量安排一些事件,令夜天更加憎恨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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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人非人

这一刻,夜天正全速飞往南斗山脉,并未察觉有人监视……噢不,说准确点,其实夜天并非全程飞行,有需要时,他偶尔也会降落地面补给的。同时透过观察,夜天也发现:仙域虽比人界灵气充足,更适于xiu liàn,然而两界的修者比例却仍相差无几。

在仙界,平民可能要占上百分之九十九,至于另外那百分之一,则是那些两丶三阶的凡阶菜鸟,自以为会点拳脚功夫,很了不起,但其实啥都不是,夜天抬手便可卷飞一票。在仙域,(尤其是东津),真正的仙阶强者,大概只会在圣地才能找到……

看样子,xiu liàn之门槛还是非常高的。一般人缺乏天赋,即使将你丢进灵泉,环境氛围再有利,也总会练不上去。正因如此,普通家庭的孩子……要真的是天赋异禀,百年一遇之材,才有机会被送往圣地;否则,就还是老老实实留在乡间,老婆孩子热炕头,守住那一亩三分田吧。

「修道的风险太高了。我有幸是雪斋再世,以致资质比常人高出一点点,才能修到仙阶境界……」夜天感叹。

在此之后,他将继续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这样大约再飞十天,便终于能看到南斗山了。从高空俯瞰,只见这片山域仙雾迷蒙,灵气氤氲,到处有奇葩绽放,灵鹤起舞,瑶草遍山;地底深处,说不定还有几道灵脉贯穿,实在是绝佳的修练圣境。

当然,夜天此时也不能直接在峰顶降落,否则会被视为登门叫板,挑衅圣地,将死得很惨。无巧不巧,人家近期正在广招新弟子,还声称不看出身,只看天赋,只录取有能者;既然如此,夜天还不趁机到山麓报名?

「南斗招收门人,所有人界来客豁免选拔,破格直接录取」

这一天,山门前似乎聚集了不少群众,当中既有报名者,也有纯粹凑热闹的。不过最触目之处,却还是门前这张告示,它表明但凡人界来客,通通毋需考核,可以直接登山拜师。

「咦……」夜天将告示反覆读了几遍,随后,又不禁一阵皱眉,连连咕哝:「嗯,都说世上没无缘故的爱和恨,现在人界修士忽获优待,一定有古怪,这难道是一个圈套?」

说实话,他从来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之事,所谓无功不受禄,这张告示实在可疑……

不过他马上又想通了。无他,试问何谓人界?那可是一片病土,一个不利xiu liàn的无主位面,在人界修仙,客观环境要比仙域艰难千倍!正因如此,凡有本事在人间破凡入仙,并渡界过来的人,天资丶悟性都必比仙域同阶者为高,并高出一大截!

人界登仙,难于登天;成功了,便可算是对「个人天赋」的权威认证!

明白到这一点,你就不难理解:为何各大圣地,现在都在争相延揽「征仙队」员,抢人材了。事实上,修士但凡来自人界,都会被视为千年一遇之材,谁随便招收几人,进,可以大展鸿图,退,亦至少可保证之后一千年不用愁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妈的,现在圣地都在抢人啊,一见有人修登门拜师,重金礼聘,倒履相迎都来不及了,还有谁会要求考核,各种刁难人家?万一人家一时不爽,决定转投别的圣地,就岂不赔大了?!

豁免考核,看来只是南斗山的招贤口号,并非骗局,夜天真的不用过虑。

但纵然如此,现实中,鉴于人丶仙两界的人类看起来并没不同,极难分辨,结果还是引申出一连串问题,令长老们相当头大,甚至是哭笑不得。

是伪冒者。南斗以「豁免考核」为诱,本意是为吸纳人界奇才,但结果……真正的渡界者没招到几个,反倒有一大票伪冒者,分明只是某乡镇的小混混,却接连跑来冒充征仙队员,混水摸鱼,好不要脸。

事实上,正当夜天(于山门前)轮候之际,在他前面,便先后出现了三个这样的冒牌货,均声称为征仙队员,来自人界,最后亦当然是被拆穿收场。

第一个小混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自称为人界皇族传人,要求南斗破格录用。只不过,此人虽自号旷世奇才,潜质千年一遇,却被发现连简单的「隔空御物」也不会,结果便立遭驱逐,不送。

第二个报名者,一袭白袍,衣着比较端正,本身也有些武学根底,修为不俗。他自称是破碎虚空而来,并且言之凿凿,头头是道,初时真的难辨真伪,却终究难逃法眼。原因,他说不出自己来自哪个宗门,哪个圣地,在人界师从何人,因此相当可疑,送客!

第三位仁兄,一表人才,道貌岸然,论天资,论硬实力,似乎都无可挑剔。但纵然如此,此人最后还是没被录取,原因:他被长老们揭发曾练邪功!

须知道,仙界百分百是正道的天下,严禁邪术,犯禁者轻则放逐封印,重则斩立决!而这家伙既练邪功,自知于世不容,此前相信也潜藏了一段时间,直至风闻圣地招人,便心生一计,趁机来冒充人界修士;登记时,他即使被人揭发,也可推说邪功是在人界练的,不知者不罪,之后,只要其解释被接纳,便等于成功洗白,以后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呸,鬼话连篇!」

只可惜,少年你太天真了。长老们每位都是当世人杰,并非愣子,没那么易被蒙骗。结果,这位仁兄不仅拜师没拜成,洗白没成功,还因擅修邪功的严重罪名,被圣地当场收押,等候发落。

没办法,这年头骗子就是太多,东湾镇如是,东津亦然。结果当轮到夜天登记之时,即便他已信誓旦旦,各种天地为鉴,日月为证,表明自己来自人界,奈何人家就是不信,总认为他是骗子,令夜天究极无语。

他应该怎办?嗯,有道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看来夜天要给自己编造一个背景,一个身份,并清楚交待师承何人,出身哪个宗门,包装成青年才俊,这样才更易取信人家。

第六九六章:乱入圣地当新生

「夜天同学,请留心听课!」

这时候,商亦彤眼见夜天神不守舍之状,竟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他从幻境中拉回来。夜天这才如梦初醒,不禁搔了搔头,一阵讪笑,姑且尝试认真点「听课」。

「同学们,我们继续。说回南斗功法,大家所修的是『御天』之术;御天,顾名思义,是指导引天地元气为己所用,练至大乘者,一花一草,一木一石皆可为兵……」

沙地上,商亦彤继续向众新生耐心解说。这些道理,夜天却已不懂听过多少遍,难免会觉得沉闷,呵欠连连;他只是希奇,原来仙界各圣地所修之法……竟也跟(相应的)人界圣地一模一样!比方说,两个南斗皆同修御天诀,是为「道」,北斗重修战体武法,是为「武」,昆仑擅长御控法器,是为「法」。人仙两界圣地,看来是同根同源,系出一门。

这一刻,当夜天想得出神之际,商亦彤却仍在场中央念叨着,侃侃而谈。

「……同学们听了我的解释,大概都明白『御天诀』的优点了吧。说真的,我们南斗子弟,能够参天地之造化,借天力为己用,确实是修了世间最上乘之功法,大家应该感自豪才对!」

「呃,上乘,自豪?师姐不是在说笑吧。」夜天当即嗤之以鼻,腹腓连连。太扯了吧,若说南斗法诀天下无双,那人家昆仑御器术呢,妖灵八转呢,大祖宗呢,都忽然比不上南斗了?拜托,少吹大气,别这么不要脸好吗?

但很不幸,夜天此时虽已尽量隐忍,一言未发,然而其不屑的表情还是被商亦彤捕捉到了。这位大师姐一见他神色有异,便旋即板脸教训:「夜天同学,你是不是有意见,说来听听。」

「哎,我什么都没说哩!」沙地彼端,夜天闻言后脖子一缩,本来已不打算顶撞商亦彤。半晌,只是见她继续各种瞪眼,咄咄逼人,才终于按捺不住,出声反问:「嘘,我不认同『御天诀』是世间最强功法,更不觉得修练此法有啥好自豪的。夜某的看法很简单,能抓老鼠的猫就是好猫,功法只是工具,却不是我的信仰,毋需自限整辈子只练一种『御天诀』,更不需要自豪!」

不知怎地,夜天就是看这类「神女」不顺眼,偏偏要跟她唱反调,打对台;至于商亦彤,大概也是首次被新生出言顶撞,令其面上无光,霎时间,商师姐额前竟冒现了大量黑线,看似异常气恼,新生们哪怕要受罪了……

「夜天同学,你竟敢轻看本门之祖传圣法?哼……好,就让你见识见识何谓御天诀,好让你以后不敢再乱说话!」

老实说,夜天胆大包天,又如此无礼,商亦彤此时真想狠狠教训他一顿,来个下马威。只不过,她至此亦已隐隐察觉到:这位「带艺拜师」的小子好像深藏不露,或有什么杀着,致令她有所顾忌;结果,商亦彤便不敢直接使唤夜天,而改为盯上了他身边的一个小伙子。

「你,过来,需要你协助示范!」竹林间,商亦彤铁板着脸,连连勾指头,将那倒霉的小伙子召到身边。接着,但见她大袖一抬……晃眼间,小伙子便已被罡风卷到树上,高悬枝头,双脚踢荡着,异常狼狈!

「大师姐,饶命!」这小子猝不及防,顷间吓得脸色唰白,魂不附体。幸亏他总算有三阶战力,不完全是小白,且身手不俗;千钧一发间,只见他双臂一撑,向前大回环,转眼便已翻到了树枝上,再站稳脚跟,没再像当初般悬空浮吊(那么狼狈)。

不过当然,示范其实才刚刚开始,小伙别高兴得太早。事实上,商亦彤也没打算给他机会喘息,还马上剑指枝头,叱道:「同学,你以为躲在树上,就不用被攻击了?错,御天诀能收拾你!」

说罢,她又随即运转起玄功,聚气于掌,再猛然凭空一抓。惊人的变故出现了,瞬息间,但闻「喀嘎」一响,整棵树……便居然被连根拔起,再由商亦彤随意舞弄!

这,亦正正是御天诀的完美示范。只要念动,天地万物皆可借用,引为杀器!

「喀嚓-」

那小伙却悲剧了。他只达三阶「源生境」,还未掌握飞行之术,结果大树一倒,覆巢无完卵,他便也跟着栽了下来,直坠地面……

「喂,这是在玩命啊!」夜天见状不禁瞪眼吐槽。不过人命攸关,他已没空跟商亦彤理论了,便当即信步横移,展臂接住飞坠中的小伙,免被摔死。

夜天将小伙搁在地上,其后,才再转脸指责这位商师姐:「很过份,你分明是在欺负人,明知他不会飞,还刻意弄到树上去,逼他赌命么?」

商亦彤却白了夜天一眼,冷咧的应道:「哼,我只是想透过示范,让大家知道,这里一花一草丶一木一石,甚至天下万物都是我的武器,不管你藏到哪儿,树上也好,洞里也好,树和洞其实都由我掌控!真正的御天诀纷繁玄奥,而你们只见识过皮毛,就别要乱槽了!」

说到这里,她又蓦然扬剑点前,瞪着夜天娇叱:「夜天同学,我看你还是不服气,那好,现在也送你到树上去,让你领教领教,长长见识。」

「嗨,轮到我了?」沙地彼端,夜天却似乎没怎么当回事,还不断在摸鼻子,翘嘴邪笑。未几,他又皮笑肉不笑的呢喃:「嗯,看看师姐身上有什么金饰……」

「夜天同学!」商亦彤当场变色,极之气愤,终于忍无可忍,再次猛拂大袖;瞬息间,她又卷起了阵阵罡风狂沙,霍霍作响,而夜天一时间站立不稳,双腿便赫然离地,最终更被狂风刮到另一株树上!!

奇怪,凭他一身准图腾的修为,绝不可能被同阶的商亦彤这么容易撼动;莫非……这混蛋又想装逼?

商亦彤却不了解夜天,不懂他本身劣迹斑斑,必定有诈。地面上,她将继续露出嗔怒之色,手插着腰,并将刚才恫吓小伙的话覆述一遍:「夜天同学,你以为躲在树上,师姐就不能攻击你了?大错特错,在御天诀之下,你站着的这栋树……已成了我的武器!」

第六九七章:捡尸捡了个神女

至此,夜天却仍不以为然,继续在枝上摸鼻子丶吹哨,心想只要对方未达十阶,自己就毋需顾忌太多。他嬉皮笑脸的应道:

商亦彤气极,牙关仿佛在咯咯作响,这辈子,还真是首次遇到这么的新生。然而,她作为正道传人,却终究不太擅长耍嘴皮,结果……便决定用拳头说话:亦即故技重施,探掌向前,把树干连根拔起,掀翻夜天!

御天之术,商亦彤早已驾轻就熟,故此只要一点指,一抬手,大树便说塌就塌了。离奇的是,夜天自己分明会飞,却偏偏没尝试腾空而起,反而还顺着重力,一路直栽下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万崇天本想向商亦彤传音,指出夜天绝对没那么脆,着她提防。可惜这位商师姐似没听到,其后,当她终于意识到出问题时,一切都太迟了……

这一刻,夜天表面上正在失重下坠,手忙脚乱,但实情却不然。其实,他早就精心选定了落点,那就是商亦彤,他要压落这位商大师姐的玉躯上!

霎时间,商亦彤惊见有黑影压落,猝未及防,不禁骇然;在千钧一发间,她只能按本能纵身横移……但悲催的是,不论她怎么闪,夜天依然不偏不倚地栽了在她身上!

一倒地,两人便马上扣缠了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不停向前滚。乍看之下,这种姿势格外,也令商亦彤直欲抓狂,真想马上挣脱而起,自己脱身,只剩夜天独个儿滚下去。但悲剧的是,夜天目测早有预谋,因此刚才肌体一相接……便乘人家没防范,牢牢将她给擒住了!

紧接着,他又将快速施展各种锁头丶锁颈丶锁腰丶锁身禁术,不给商亦彤任何机会反制,就这样,她全身很快已动弹不得,只能继续顺势滚下去。

画面很嘲讽。这瞬间,只见夜天纵身而起,站着拭袍子,抹尘沙,尊贵的却仍在地上滚来滚去,这该叫人家情何以堪……

不仅如此,夜天抹脸扫背之际,还一边抱怨商亦彤太,不是好的垫子,弄得他腰酸背痛。

实在无言……

到最后,当这位商师姐滚完了,夜天才将她像捡尸般捡了起来,再解除部份禁制,令其手脚重新能动,能站起来,唯独仍不能运转玄功。

这一刻,商亦彤秀发披散,衣衫不整,连玉肩也暴露了出来。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对她而言,刚才的事可谓奇耻大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正因如此,随着商亦彤拉高衫领,匆匆梳理过后,便也立即怒瞪夜天,厉声反呛。

夜天闻言后不禁侧目,唇角微翘,冷笑道:

商亦彤心有不甘,当即还击:

夜天挑眉。

商亦彤咬牙切齿,眼神无比坚决。她暗暗发誓,这次无论如何,都务必将夜天打趴在地,挽回面子和威信!

不远处,夜天却不置可否,只管在吃吃坏笑。他心里想,难得神女姐姐自投罗网,送上门求调教,那就成全你吧……

同时间,商亦彤看着他一副痞相,一脸不怀好意,又不禁火气上涌。她螓首微仰,拉了拉衣领遮胸,又再三催促夜天:

只不过,她着夜天动手时,却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夜天还未解除其全部禁制!自己不能运功,却仍坚持上树挑战,这无疑是自取灭亡,非给这小混混虐个半死不可呢……

夜天坏笑连连,接着又趁商亦彤尚未自行解禁,当即一并指,在其身上乱摸丶乱点一通。别误会!夜天并非有意轻薄人家,而只是重新施行锁身,令她再次动弹不得,无法反抗而已。

商亦彤发现中计,霎时间,不禁恶狠狠的瞪着夜天,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正所谓求仁得仁,夜天已地展开了这场示范……

第一步,送大师姐上树。说真的,夜天其实大可仿效人家刚才般自制狂风,卷她上去,可是却偏偏没这么做。夜天仍装作不会飞行,若不能飞,就只能扛着商亦彤,极笨拙地爬上树,再把她重重一甩,在枝头上;爬树过程中,自然也免不去大量身体接触,会令商亦彤抓狂发疯的肢体碰撞……

好了,紧接着,夜天又将独自从树上缓缓爬下,返还地面,再准备下一步掀翻大树。只不过,这次他仍不打算运用,或一些近似的功法拔树,而偏要标奇立异……。

很无语,到最后,夜天居然在地上随意捡了个破斧头,然后慢慢的砍,细细的切,动作缓慢,仿与人家无异!同时间,他一边慢砍,又一边抬头调侃:

商亦彤快要给气昏了。这刹那,她当然想一跃而下,痛扁夜天,甚至下令新生们狂殴这个混蛋,奈何自己已遭全身禁制,也就只能躺尸般横卧枝头,任人鱼肉,静待树塌坠地的那一刻……

第六九八章:神女求调侃

就这样,夜天便继续在缓慢割树,如此再过半个时辰,他的也终于稍见小成,树干被割开大半,开始摇摇欲倒了……晃啊晃,晃啊晃,再看商亦彤,由于不能动弹,未几亦无法继续平衡,终被摇晃中的树枝卸了下来,直坠地面!

这一刻,商亦彤亡魂皆冒,多么想大声尖叫,无奈自己是大姐姐,碍于身份,碍于面子,却不敢真的大喊出声。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夜天亦正不安好心,静静等着他的猎物,等着大师姐坠落,再将她一抱入怀!然后,还可以慢慢挑选其身上的金饰,充公当战利品……

然而,就在夜天顾着暗爽之际,他却突然心头剧颤,脑门一麻,惊觉自己不慎玩出火,闹出祸了!蓦地,他回想起老居士的忠告:务要低调丶隐忍丶顾全大局,大局就是登九选拔。老头儿苦口婆心,事前一直劝他低调,然而自己却正在做什么了?

擦,夜天一时头脑发热,结果登山拜师还没半天,便率先开罪了人家的大师姐,那以后还如何低调,如何混下去?

这次确实玩出祸了,事已至此,还有办法补救吗?

夜天不禁叹气,事到如今,如果还想亡羊补牢,看来就得给大师姐找下台阶,让她挽回面子。那就是说,自己现在必须佯败,被她打败,甚至放下尊严给暴打一顿,这位大师姐才有机会消气。

这关头,夜天看着商亦彤的玉躯坠落,本来还打算各种戏弄丶挑金饰,但至此……也只得无奈改变计画。随后,及至对方落入了自己怀中,他亦只能象徵式的,的轻摸几遍,紧接着,便将自己右腿,故意撞向了她身上的剑柄!

刹那间,夜天假装被击中,自行弹飞,倒飞到几丈之外,再重重摔在地上。他瞬间呲牙咧嘴,未几,更忙不迭在全身自涂泥浆,并悄悄撕破衣角,令自己看起来满脸泥泞,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霎时间,新生们都有点傻眼,甚至开始相顾低语,议论起夜天的败因。不远处,落地后的商亦彤也是不明所以,她本已作了最坏打算,并决定闭眼不看,眼不见为净,谁知夜天却莫名被震飞了,而且也不像有高人暗中出手,实在是怪事!

商亦彤一阵疑惑,无论如何,总之没被蹂躏就好。目前唯一纠结的,只是夜天还没消除其禁制,若想自行解除的话,恐怕也需要半炷香时间,在此之前,也就只能静静躺着。

不远之外,其他人都有点糊涂。这一刻,只见夜天丶商亦彤皆同时横卧地上,未有尝试踉跄站起,真不懂谁胜谁败。不过比较起来,似乎仍是商亦彤的神色平和一些,反观夜天……此刻却正呲牙咧嘴,焦头烂额,痛苦的表情夸张至极,怎样看,都是他伤得较重。

事实上,即使到了这一刻,部份新生仍以为两人是在暗战,还未斗完,结果,便谁都不敢贸然介入,只能继续等,在沙地上耐心等。

新生们都在外围相顾私语,仍不敢介入干预,就这样,大家便真的要再等半炷香时间,才终于能看到商亦彤成功解禁,长身而起;然后再迈步到夜天身边,斜指长剑,宣告胜利的那一幕。

折腾许久,商亦彤终于挽回了面子,当下不免心花怒放,喜上眉梢,还大方的宣布:她将既往不咎,不会惩罚夜天,只告诫他日后必须检点丶收敛,并且勤加修练。

能看出这位商师姐很会搞形象工程。只对夜天小惩大戒,不多计较,便可突显自己大方得体,对方则小器顽劣,只会生事。刹那间,众人都纷纷为大师姐喝采,欢呼声此起彼落,至于本想替倒霉小伙的夜天,则被黑成了败类丶痞子,人人争相谩骂……

夜天却没有怪他们,众新生只是无知,肤浅,又或者一心跟红顶白而已,没必要为此呕气。他只是觉得奇怪:商亦彤为何不趁机拳打脚踢,痛扁自己一顿?也许,她是由始至终……都搞不懂夜天为何会突然认输,担心有诈,因此便不敢靠近吧。

沙地上,夜天曲臂枕首,腹腓连连:

也在此时,众人都已纷纷转身离去,走出竹林,没有人再搭理夜天。噢不,其实并非所有人都这么冷漠的,至少那位小伙,便因感激夜天刚才仗义执言,正悄悄过来道谢。

小伙郑重欠身。

夜天忽感心头一暖,于是便纵身而起,微笑着问道:。

小伙通报姓名后,又继续谈起自己身世。他说,自己本是东津某小派掌门的儿子,后来因嫌小池水浅,便经老爹引荐,转入六大圣地之白汐圣地,打算大展拳脚。

谁知道,这位金蝉兄弟自己不争气,拜师后,居然得罪了某位有背景的恶女,眼看混不下去,便唯有再次请出老爸,给南斗圣主写封信,让他转投过来。

第六九九章:斩魔窟

夜天闻言后不禁腹腓。这种剑二,后台非特别硬,天赋非特别高,难免会被投闲置散,其实跑到哪个圣地下场都一样,都没机会出头。不过,夜天眼见这小伙难得有些良心,不好直接打击人家,才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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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会方才只是完成了第一部份,紧接着,新生们还将继续参观其他训练场。商亦彤把各人带到了一个后山密洞,就是传说中的;在那里,众新生终于有机会见到三位女长老:孔雀丶蓝雀和白雀。

能成为长老者,没一个是菜鸟,孔雀她们全在颁布前已经斩道登十,现为圣者,修为远远比夜天强,南斗圣地多年来也是由她们几人支撑。

至于那斩魔窟,则封印着一些巨龙丶巫蛊与血妖,俨然是全南斗最凶险的训练场地。话说回来,仙界邪道其实上万年前已被肃清,不过八大帝那时却没杀光魔兽,反而保留了少量馀孽,转交各大圣地封印。

初时,南斗丶昆仑他们都只是纯粹封印,但随着时间过去,又开始把这些洞改建成各种训练场,让高阶弟子进去搏击魔兽练级,赚取实战经验;在南斗,它被起名为。

事实上,仙界由于太平日久,以致新一代一般缺物与邪道的作战经验,在这情况下,斩魔窟既可当实战演习,亦可警惕年轻人邪道的危险性,可谓一举两得。不过当然,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回报必伴随风险;须知斩魔窟内的凶兽皆非善荏,又对人类敌意极浓,因此伤亡事件屡有所闻,年轻弟子进洞受训,事前都得有一去不回,葬身魔窟之心理准备。

好吧,新生们打怪,主要是怕受伤;而长老们法力通天,不怕受伤,却仍会时刻担心有魔兽破封逃脱,在外大肆破坏,酿出弥天大祸,由此,斩魔窟亦设置着一些防范措施。

蓝雀导师郑重告诫。

仔细一看,洞口原来悬置着一块方形晶石,不说不知,居然是用来的。进洞者只要走近晶石,它就会录下此人头像,功能竟和血狼之觞异曲同工。

就这样,新生们便都排起队接受登记,一个接一个,这手续完成后,蓝雀丶孔雀丶白雀丶商亦彤等导师,才将正式带各人进洞参观。

南斗的斩魔窟共有三个副洞,分别是红龙窟丶巫蛊窟及血妖窟。红龙窟最直接,里面就封印着一条身长五丈的赤色魔龙,它目测会吐焰,真正战力也在八阶以上,非常不好对付。若非其铁爪丶獠牙早被拔掉,龙尾也由经过施法的大铁炼牢牢捆绑,令其实力大降,那些进洞搏击的受训者……便无疑是送死!

红魔窟之后,下一站就是血妖窟,里面封着无数大小丶强弱不一的血妖,既有人族丶亦有人狐丶人狼等混种生物,令新生们眼界大开之馀,也不禁一阵侧目。

没法子,他们毕竟都在仙界长大,这辈子从未见过邪物,当场难免会各种咋舌,反应夸张。但夜天却不然,事实上,他还在妖界时,几乎每天都得与血妖为伴,甚至收了莎蔓华丶雪刃等血妖为兵魂!他,自然不会大惊小怪。

封印外,蓝雀正尝试解释何谓血妖:

这瞬间,夜天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票血妖,不过却不是想学战技,而是想喝血。

一想到这里,夜天就不禁垂涎三尺,毕竟他自从转入仙界就再没喝过血,现时瘾头一来,实在难以自制……

在最后关头,理性终于成功抬头,助夜天压制血瘾,继续听课。

紧接着,众人又将离开血妖窟,转入隔邻的巫蛊窟。巫蛊,顾名思义,指的正是各种蛊毒,施法者向受害人施蛊之后,那人就会沦为傀儡,神智紊乱,完全受施法者所操控。在这个蛊窟里,就正正封印了这么三个蛊王,他们战力高深莫测,释出的蛊虫亦无色无味,极难察觉。

与此同时,就在蓝雀解说着巫蛊性质之际,在场的新生们却是连连咋舌,部份甚至面露惧色,显然对蛊毒非常忌讳。这其实不难理解,正所谓仙界无魔,像巫蛊这种至毒至恶的邪术,可谓完全颠覆想像,冲击着众新生对的认知,难怪他们会瞠目结舌,面露惊疑之状。

夜天不禁腹腓。

未几,蓝雀终于解说完毕,至此三个副洞亦告参观完毕,导师们便带头走出斩魔窟,并示意众人跟随。同时,她们亦不忘再三告诫:离洞时必须,重新封印凶兽,否则后果谁都担当不起。。

封印程序其实非常简单,甚至无需运劲,无需施法,无需输出真气;经过长老们精心设计,同学只需点按晶石,条条道纹便会自主出现,颇省功夫,就此境界较低的门人亦可进斩魔窟,不必怕不懂施封了。

第七零零章:前尘宿怨

商亦彤严正警告。

新生们大概都明白事态严重,没有人敢有异议。倒是有一件事,众新生其实想问已久,至此才终于有人斗胆提出。

蓝雀却微微摇头,向他们浇冷水。她指出,圣主本人当前正在巡回出访昆仑丶长生丶白汐等东方圣地,不在山上,短期内相信亦不会回来。在这段真空期间,她为免有不法者乘虚而入,更是请出了丁晚慧,丁圣主代为守山。

夜天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却又说不出曾在哪儿听过。

魔窟外,商亦彤当即白了夜天一眼,满脸鄙夷:

她身后,蓝雀听见有人这样描述丁晚慧,竟不禁一阵寒颤;她动作很小,却还是被夜天捕捉到了,当下大感有趣,觉得背后必有文章。然而,他此时还未来不及考究,哀谣却忽从丹田深处传音,令他分了神。

说实话,哀谣上山就是为了见洛芸书,故此一获悉她正在外访,难免失望。

夜天却立刻反唇相讥:

夜天却视这要求为无理取闹,当然不会答允:

接着他还警告哀谣,干嘛就留在南斗,静候洛芸书回来,干嘛就拉倒!不服的话,夜天会马上将镇香瓶扔下山,让哀谣自生自灭,自己想办法去昆仑!

话说回来,夜天顾着和母亲纠缠,至此才赫然惊觉:其他人原来早已离去!没办法,他唯有赶紧动身,试图追上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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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简介会圆满结束,众弟子终于被带到宿舍,并且获分配房间。经过一天的奔走,各人亦大致对南斗山之地势丶设施有所了解,蓝雀导师旋即宣布,明天将有两课,上午是历史课,下午则是修练时间,所有新生会一起进斩魔窟受训,各位务必准时。

夜天等了一整天,才终于等到自由时间,下一步,自然是要四处转悠,并尝试寻找小仙子了。

只不过,此事却是谈何容易,偌大的南斗山,弟子几近千人,并且彼此分帮结派;夜天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萦池,又不打草惊蛇,引起怀疑的话,便俨然是在大海捞针,难度极高。

最终,小仙子没找到,夜天倒是在宿舍后巷……意外锁定了万崇天。居然是这龟孙子,也难得他正只身回房,四野无人,便正好跟其一对一对质,清算当天在位面枢纽的那笔血账。

这时候,万崇天似乎也发现了背后有人追踪,于是想急步摆脱,赶回人多之处;夜天见状,便随即劈手划出一道无形幕墙,封困起十方。

万崇天回头瞧见夜天,也许是心虚,眼神竟变得恍惚丶游离,全身亦不停在微颤。

巷子里,夜天歪嘴阴笑,未几还翘起了大姆指,讥讽道:

万崇天赫然变色。初时,他还以为夜天只想暴打自己一顿出气,谁知这小子竟然动了杀机,便不免着忙。呆了半晌,他才终于勉强挤出笑脸,并厚颜告诉夜天:当天之事纯粹是一场误会,那时圣地三子咬定夜天修为高超,必有办法自找出路,这才会在情急下不顾而去。

说到这儿,夜天又拔出了天雷引,斜指向万崇天,语态转趋冷咧:

万崇天再度变色,刹那间,亦不禁蹬蹬倒退了几大步。不过这家伙的面皮有几尺厚,至此仍在砌词狡辩,拒不认错:。

夜天听了,脸色却变得无比深沉,声线亦越发凌厉丶阴冷:

语毕,他又再次扬起了天雷引,霎时气机大炽,蓝袍无风自动,头发亦全数逆冲向上。但同一时间,万崇天眼见游说无望,一战难免,忽然间,却也开始在狰狞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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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一章:未敢杀你

这家伙看来想通了什么,竟忽然不怕死了,还敢抬起头和夜天对质:

后巷彼端,夜天却觉得匪夷所思,毕竟分别一年后,万崇天目测仍只练到八阶初段而已,跟自己尚有一段距离。只要是一对一,夜天绝对有把握毙掉这厮,对方压根儿没本钱讨价还价!

不,万崇天却告诉夜天,他想得太简单了。在圣地范围内动私刑,绝对没他想像中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万崇天又再度沉声狞笑,也犹如在警告夜天。

其实万崇天没说错。夜天缺少在身,确实很难不动声息解决这厮;不错,若催动天雷引,无疑可一波带走万崇天,但它所触发的天劫电光,也势必惊动山上一众长老。长老们都不知两人间有何恩怨,就只看到夜天杀人,届时,缺乏证据的夜天势必百辞莫辩,反遭当成杀人犯,甚至判死!

这一刻,夜天心里非常纠结,真的下手吗,他又承担不起后果,放对方走吗,自己又心有不甘。同时,万崇天也意识到夜天投鼠忌器,便更趁机厉声要挟!

夜天挑眉道:

万崇天疾言厉色,点指着夜天指控。

夜天反问。

忽然间,万崇天眸泛寒光,露出颇阴冷的笑容,道:

很卑鄙。万崇天自问已吃定夜天,因此不停冷笑,样子极度欠揍。那夜天呢?他确实有点心虚,毕竟体内仍有魔兵未丢,而在仙域,私藏魔兵可是大罪,在这情况下,他还可敢让长老们搜身?

嘴炮时,最忌是输掉气势,因此夜天当即说敢,完全不脸红:

静默。

渐渐的,夜天垂下了天雷引,万崇天也没再进逼,双方相顾无语。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现在两人无疑都在托大,却又无法探明对方底牌,故此都不敢先动手,只能对峙下去。

静默。

到最后,似乎还是万崇天按捺不住,先行出声破局。

一轮冷笑之后,万崇天便猛然转身,开始迈步离去,并边走边说:

夜天急问。

这一刻,万崇天的背影逐渐变小,逐渐远去,其声线渐渐不可复闻。至于夜天,他看着对方悠然脱身,束手无策之际,忽然间,竟惊觉自己变了,变得怕事,变得畏首畏尾,相当窝囊丶没用。

以前的他哪里是这样的?他以前是自由人,想作就作,想杀谁就杀谁,我行我素,无需顾忌,无需给面子任何人,多爽快!但现在却不同,这身份就如一重枷锁,令夜天变得畏首畏尾,怕得罪这个丶那个,真教人纳闷。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老居士忽悠了,从一开始,似乎就不应选择投奔圣地,处处自限,埋没个性……

骤然间,夜天的眉心煞气一凝,又再流露出凶戾之色,暗暗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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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夜天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安睡。找不到萦池仙子,他郁闷,杀不得万崇天,更加郁闷,明明有能力杀,却因担心后果而不敢杀,结果得睁眼看着让这孙子理直气壮,阔步离场,则更是一万个纳闷!!

总之,夜天就是彻底难眠,在极不平衡的状态下渡过了一整晚,而第二天早上有历史课,他也只能拖着疲惫的躯体前往书阁。

事实上,导师们早在昨天解散前,便已向每人派发了五卷竹简,都是历史,并且再三叮嘱各人备课,即在晚间先读一遍。夜天却当然没有照办,像他这种小混混,最讨厌就是看书,加上昨晚还得和万崇天纠缠,便更加没心情温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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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二章:腐女圣主

夜天寻思。

然而他却错了。一踏进书阁,夜天初时还睡眼惺忪,不停在揉眼睛,打呵欠,直至和其他新生浅聊几句,这才惊觉:原来所有人昨晚皆有看书,甚至能倒背如流,唯独自己是零准备!

夜天有点着忙,事到如今,大概也只可随机应变了。紧接着,他便赶紧找位子坐下,再把五卷竹简全数撒开,开始速读。

乍看之下,夜天的速读方法其实非常奇葩。一年前,他由于在幻境领受了书婢的,自此之后,便无需再像寻常人般一字丶一行的读;相反,一经施法,五卷书简便迅即展开,而上面的文字……也将悉数弹跳而起,浮升上半空。

刹那间,无数艰深的古字,皆同时悬浮在竹简上方,金光灿灿,并纵横交叠混成一团,直教人目不暇给;夜天若非会,令自己金睛火眼,耳聪目明,就肯定会立刻晕眩傻眼。

这一刻,夜天正一目十行,抓紧时间念诵,试图在上课前全部看完。但很遗憾,他最后还是失败了,五卷竹简之中,夜天在匆忙里……大概只汲取到三分之一,接着导师便进来了!

历史课是由白雀长老负责。根据其自述,白雀早在之前便已加入南斗,并且成功登十,是个老资格,无怪会被安排授课。装束上,这位导师倒是别树一帜,其他人都划一穿蓝袍,唯独白雀人如其名,穿的是纯白连身长裙,与众不同。

今天,原来丁晚慧也有前来观课!她一进书阁,所有新生便随即肃静,鸦雀无声,静听她自我介绍。丁晚慧说,自己是南斗上代圣主,不过近年已逐渐淡出派务,甚至将圣主之位传予后辈,所以新生们纵使不认识她,也不足为奇。

实际上,和白雀长老一样,丁晚慧亦早在前已成名,只是她较后期才加入南斗,因而辈份稍低,得喊白雀为,不过这却无碍她后发先至,最终成为圣主。无论如何,丁晚慧的实龄还是已超五万,绝对是老古董,但因驻颜有术,如今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岁,还可被视为丶神女。

凝神一看,只见其长发呈深褐色,眉目如画,星眸如水,双瞳非常美丽,却又隐现着一种倔性,显然是个既有原则丶亦非常别扭丶拧巴的角色。同一时间,丁晚慧虽美虽有气质,其外表还是与典型的白美神女有异,一身柔滑的小麦美肌,令她看起来别具风韵。

这时候,丁晚慧正扫视着一众新生,最终不经意扫中夜天,但见见这小子不但没留心听其讲话,还翻起了一大堆金色古字,旁若无人,实在没礼貌!刹那间,丁晚慧脸色一滞,脑门子更开始冒现黑线,状甚不悦。

丁晚慧连敲书桌冷哼。

夜天大概是心虚,当场脖子一缩,手一按,赶紧将悬浮着的金色古字,全部强行压回竹简里,然后装出一副全神贯注,专心听课的样子。

不过当然,夜天其实只是在装,而金字消失后,五卷竹简依然散于桌上,他眼角不停斜睨,一目十行,企图在白雀讲课前成功熟记。

但,这位丁圣主却不好蒙骗。这一刻,她见夜天一心敷衍自己,当然不满意,旋即秀眉一蹙,冷声训斥:

夜天咕哝,觉得对方很叨。不过没办法,这些导师全是十阶圣者,不是一般的牛,谁一巴掌扇过来,自己哪怕就不用再上课了。正因如此,他也只好轻轻一叹,忍气吞声,乖乖把五卷竹简整齐叠起,心想丁晚慧这回应会闭嘴了吧。

只可惜,仍然不会。接着下来,丁晚慧仍继续在鸡蛋里挑骨头,连连嗔道:

夜天随即腹腓,寻思这腐女还真挑剔。妈的,他肯专心听课就是了,至于书简放在哪儿,重要吗?

实际上,对方若不是上代圣主,身份显赫,开罪不得,夜天就一定会严正反驳,而不是像现在般唯唯诺诺。不过悲催的是,即使他噤声了,全部照办了,丁晚慧却仍然不放过他!

这位丁圣主声线别扭,眸光凌厉,此时狠狠瞪着夜天,竟令他心里打了个大激灵。

表面上,夜天虽然仍心平气和,但心里的真正想法却当然回然相反。他不停咕哝:败犬,嫁人了没,不如哥哥帮你找个老公,打个娃出来?听说女人当妈以后,个性就不会再那么偏执丶挑剔丶极端……

但不管怎样说,现实中,夜天是绝没可能改变丁晚慧的,那就唯有改变自己了,即是:凡事顺从丶隐忍丶忍气吞声,千万别顶撞众导师。未几,丁晚慧见夜天终于不再脸臭,这才放过了他,并叫师姐白雀开始授课。。

夜天这才发现,白雀似乎也对这位圣主师妹有所微言,开讲前,竟暗中白了对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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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三章:蓬莱的血馒头

大破灭后,万界也几乎全毁,只剩仙丶妖两域还能独立存在;但纵然如此,仙域的灵脉亦有损耗,全域承载力大幅下降,注定自此容不下超过八帝。

这,亦正正是之滥觞。亿万后辈至此无缘证道,仙界亦被划分成七大板块,东津丶始南丶远南丶西越丶北原丶中州丶大荒,由七帝各主一州,而东津的主君,正正是东帝海光。

白雀援引为例,指出当年的老侯丶辰灭等人,就是因为野心作崇,擅自犯禁登九,最终事败而被流放人界。人界是为诅咒之地,会令仙阶修士迅速崩坏,被放逐该处,其实亦与判死无异;由此,白雀便警惕新生们引以为鉴,切莫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须知历史上违禁者众,为何白雀偏偏要提?原来,老侯丶枯藤等人当天在蓬莱斩道,并被帝君们发现后,被派去剿灭的……便正正是南斗圣地。当年丁晚慧身为圣主,身先士卒讨平五煞,立下大功,事后更获东帝海光公开表扬。这些英勇事迹,都全被载于史册,百世流芳。

夜天不禁咕哝。这一刻,他站在金头发的角度想,自然很不齿南斗之所作所为,不过他当然不敢作声,甚至未形于色,就是怕丁晚慧又看不顺眼,伺机训斥了。

老实说,白雀的基本上都是官方版本,老生常谈,绝无或成份可言。她所说的,夜天基本上已听过无数次,因此很快便觉得沉闷,甚至开始昏昏欲睡,直至白雀提到半年后将举办的,他的精神才为之一振。

什么,只有圣地弟子才能参与选拔?夜天觉得匪夷所思,便不禁立起了眼,举手问道:

白雀正色答道:

对此说法,夜天却嗤之以鼻。须知天下野心家多如牛毛,正道丶邪道都有,禁不胜禁,抓不胜抓,因此只限正道出赛又有何意义?那些邪魔外道纵然被禁,也大可渗透圣地,再挂着招牌赢出选拔,斩道登九登十;待羽翼已丰,同样可兴风作浪啊!

不过当然,夜天也意识到争辩毫无意义,所以不会宣之于口。不是吗,这些规矩哪怕已实施万年,且深入民心,即使再荒谬,再不合理,也不是一个小修士说改就能改的。

对,若确定无法改变别人想法,那就应先改变自己心态!现在,姑且让白雀继续简述赛程吧。

听到这里,夜天也终于明白,为何老居士总想逼自己入圣地了。无他,规矩就是这样写的,唯有圣地传人才有资格斩道;而且请切记,只是,而不是可马上斩道!即使拜了师,之后还得继续依照丶丶的进路,过关斩将,成为终极三强!

妈的,名额如此少,门槛如此高,无怪老居士会苦心劝告自己修心养性,勤加修练了,因为竞争真的很大。七州会武已有四千年未曾举办,那就是说,夜天的对手……将不限于一国丶一州之人才,而是全仙界,近四千年所累积的全部妖孽啊!竞争如此大,他自然得勤加修练,认真准备了……

在此之后,夜天因顾着琢磨选拔之事,基本上已是心不在焉,完全无心听课。幸好,白雀一直也只是依书直说,并没尝试制造,多问问题,夜天这才总算能蒙混过关,无风无浪,没有被骂,平安梦游到下课一刻。

课程太沉闷了,因此夜天一听见白雀宣布解散,便已急不及待一跃而起,准备冲出书阁;谁知人家其实还未说完,结果,接着便又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这只白雀真叨,这番话分明已覆述过无数遍,却仍然要不厌其烦再三重提,有完没完?!不过没办法,人家导师既然还在念叨,夜天也就唯有再次坐下,静待她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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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四章:斗龙者

说到这里,白雀竟不禁眸泛异彩,眉飞色舞。夜天能猜到她想说谁,不就是段攸希?而事实上,这位也真的是假想敌段攸希,这令夜天非常纳闷,甚至有冲动想立刻离席。

那边厢,白雀却继续在盛赞段攸希,乐此不疲:

夜天真的听不下去了。未几,当白雀话一说完,他也顾不着收拾书简,便立刻起身离席,省得继续呕气。不过很不幸,丁晚慧似乎最爱挑剔这种小事,结果夜天又被喊了回来。

这位褐发圣主瞪眼训斥,非要夜天收拾好才能离开。

夜天吐槽,这回真的想骂娘,脏话溜到唇边才生硬吞了回去。他很想指出,横竖明天都是要回来上课的啊,那干嘛还逼我带走课本?完全说不通!

但很遗憾,这名腐女似乎偏执的很,,总之就是不给破例。夜天不照着做,就休想踏出书阁半步……

夜天极端无语,奈何丁晚慧位高权重,可是万万开罪不得的,不然随时会影响其选拔资格!正因如此,他就只可忍气吞声,暂且咽下这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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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斩魔窟。

今天,弟子们将先在红龙窟进行训练。昨日大家只能遥望巨龙,然而这一次,由于是正式训练,夜天等人便都要近距离接触它了,也就代表,有机会受伤,甚至死亡。

当然,鉴于众弟子境界不一,蓝雀导师也不可能逼金蝉等渣渣跟着一起斗龙,这不现实;于是,她便以八阶为限,现场凡达到八阶者,先获选进洞试手,其他新生则留后观察,学习。

八阶,这里有多少人合资格?除了夜天与商亦彤外,还有四位旧生,以及三名来自人界的新生。这三人,分别是万崇天丶其兄长万擎天,和堂弟万啸天。

就是这样,八名八阶修士,五男三女,包括夜天,将成为首批的斗龙者。

蓝雀导师集齐八人,便立刻扬手轻喝。

事实上,夜天现在仍算是身处,接着下来,他们必须再走前些,破开封印,直达通道尽头的了望台,才能真正近距离接触巨龙。

恶龙血口盆张,一阵咆哮,显然极度憎恨人类。

这是一头身长五丈,战力达到十阶,极度慓悍的赤色巨龙。被封印后,它的铁爪丶獠牙虽然被去掉了,龙尾也被捆锁着,然而十阶圣龙法力通天,却终究不容小觑;夜天绝无可能单打独斗,唯有联同其他同学,才有机会制服这头恶龙。

夜天蹑足再走前些,半晌,终于来到了了望台的边缘,但见栏杆不高,仅能及腰。夜天臂倚栏杆,驻足观望,此时和巨龙已只剩一丈距离,只要它伸颈扑前,相信一口就能咬住自己头颅。

夜天寻思。接着,他还贸然将头探出了望台外,俯视向下,蓦地,又见下方居然是个大血潭,血浆已经沸腾,正在噼啪作响,貌似还带有强烈腐性。刹那间,空中竟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非常恶心。

老实说,夜天本身嗜血,亦对血腥味完全免疫,靠近血潭,还反而能令他精神大振;但其他人却不然,浓烈的腥腐已令他们脸色发青,头晕欲呕,必须立即运功聚气,才能勉强将味道隔绝体外。

这一刻,身处前线的八阶弟子全都在掐诀施法,唯独夜天特行独立,指头动也没动,仿佛完全没当回事。未几,他又瞄了瞄血潭,瞄了瞄恶龙,然后再看了看万崇天,不知不觉间,心里竟萌生出极邪恶的念头……

借刀杀人。夜天想起了这四个字,不禁暗忖:待会若能假借恶龙之手,一举毙掉万崇天就完美了。哼,这家伙一直看扁自己不敢杀他,因此有恃无恐,却应该没想过:夜天其实还可借刀杀人,再给这条魔龙;死人后,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夜天开始邪笑。在他的计划里,万崇天将会被引到了望台边,接着,再乘这家伙不提防,猛然把他推下血潭。事成后,夜天还会落井下石,加以刺激恶龙,诱使它集中攻击坠潭的万崇天……

夜天决定见机行事。这一刻,万崇天正一小步丶一小步的走近了望台边,万擎天丶万啸天两人则紧随其后;同时间,三人的手都在疯狂掐诀,故此一见夜天指头不动,懒洋洋的,便都皱起了眉头,觉得他是在送死,是想自杀。

万擎天眉心一皱,声线森寒,看来颇有敌意。

夜天若无其事,继续在台边游走,不过在场各人都认定了他只是逞强,决不能再挺多久……

果然不出所料。再过片刻,夜天便开始捂鼻,踉踉跄跄,脚步变得虚浮,看来正被尸煞气入侵经脉,快将不支!

这瞬间,他正在台边踉跄着,一拐一拐的,数度几乎踏空坠下,却又不知因何,最终总是能保持平衡,不致失足。与此同时,夜天一边,其实亦已在不知不觉间,混水摸鱼,趁乱溜到了万崇天身边,无限逼近对方,随时可下手了……

在毫无预兆下,夜天蓦然大喊一声,开始向前栽伏,眼看就要飞坠血潭。千钧一发间,他为防止自己跌倒,便借势……猛抓住了万崇天手臂,像是向他借力支撑;这一刻,众人不知袖里,都以为夜天是真摔,但实情却当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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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五章:杀不死

夜天很阴险。透过假摔,他成功抓住了万崇天,然后,还将继续暗施阴力,令对方开始摇摇欲倒,平衡渐失。到最后,待时机成熟,夜天便终于猛然一推,把万崇天推出了望台,推向哮啸中的龙嘴!

万崇天猝不及防,当下骇然,可惜一切已经太迟。这刹那,他还来不及骂娘,便已告马失前提,向前一栽,眼看就要飞坠血潭,成为赤魔龙的美点了……

等等,夜天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不错,此刻万崇天自己确是手忙脚乱,惊惶失措,脑海一片空白了,但别忘记……他的兄长却一直在身边护道!

万擎天,征仙前是南斗掌门,睥睨人界,罕逢敌手;渡界后,现在更已一举精进到八阶顶峰,修为高绝,决非泛泛之辈。这家伙很警醒,进洞后大概深谙亲弟冒失,便一直守在对方身边,以备不测。就这样,当万崇天失足坠桥之际,他也就成了及时雨,及时抛出大袖,卷住了弟弟右臂!

夜天腹腓,一见万擎天出手,便知道大事不妙,今天注定杀不死其亲弟了。

面对突变,该怎么办……?

说实话,如果夜天还继续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的话,等会万擎天一将人卷回来,再回过神后,这两兄弟就必会疯狂指控自己企图谋杀,那他也就完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做个,假装一起救人,届时还可以推说当初只是失手?

千钧一发间,夜天拿定了主意,于是见万擎天抛袖子,他也立刻模仿丶照办,先将左手笼入袖筒,然后抛袖子!乍看之下,万擎天卷住弟弟右臂,夜天则卷住了左臂,随后两人同时一扯,才晃眼功夫,万崇天便又倒飞回了望台上了,成功化险为夷。

紧接着,不出夜天所料,万崇天这厮果然才刚回神,便已忙不迭睁圆双眼,点指着夜天,准备控诉他企图谋杀。至于夜天,大概也早料他有此一着,因此在人家开口前,便已经先下手为强,高声抢白了!

万崇天见夜天在装好人,却不禁火冒三丈,当即瞋目喝斥:

夜天暗暗庆幸,这孙子果然不出所料,一回来便像疯子般指控自己谋杀,犹幸刚才总算拉了他一把,且为众人亲眼所见,否则必定百辞莫辩!

未几,他又再次假意搀扶着万崇天,一派语重心长的叮咛:

万崇天愤然挣开了夜天,瞪眼怒呛:

夜天叹道:

就这样,夜天与万崇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气氛霎时闹得很僵。但由此至终,夜天都尽量保持平缓,神色自如,反观万崇天,却是气得暴跳如雷,青筋暴突……

那么其他人呢,他们会相信谁?

说实话,万崇天确实有受煞气影响,导致血气不畅,面色不佳;相较之下,夜天之前虽曾踉跄了几步,甚至假摔,但他随后却懂得运功丶掐诀补救,结果一转眼,气色便已回复正常,能健步如飞了。

怎么看,都是夜天的话比较靠谱,其他同学也开始倾向相信:刚才万崇天的确有昏倒,只是他爱面子,觉得各种头晕丶坠桥丶要人搀扶很丢脸,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万崇天极度郁闷。像他这般根正苗红的圣地弟子,一向自视甚高,也很瞧夜天这类小混混出身,半途出家的修士不起。谁知道,众人现在宁信小混混的片面之词,也不肯听自己申辩,试问岂不憋屈?

不过说真的,其实别人怎么看,信不信他还相对次要;最糟的是,此时似乎连大哥万擎天,堂弟万啸天都没站在自己一方,不肯替自己说话!

尤其是万擎天。他自从将亲弟拉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好看,其后看着两人激辩,也没偏袒任何一方,还尝试当起中间人,进行调解。

万擎天冷道,说罢还立刻拉走其亲弟,分隔开他和夜天。

结果,他此举便无疑令万崇天更加窝火,都快要气炸了!可恶,老大不替自己说话也罢,但其所谓……却分明是各打五十大板嘛,哪里公平客观,万崇天当然不服!

不过很遗憾。大哥已经表态,其后他再抗议,再大声呱呱叫也不会受理;再吵,就只会引起其他同学,甚至是蓝雀导师反感,徒劳无益。

怎么办?没法子,接着下来,万崇天也只能一肚子气的,随同其他八阶同学一起搏斗魔龙。

不远处,夜天也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刚才果断,拉了万崇天一把,不然哪儿会有人相信自己?

夜天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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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六章:何必赌命

但无论如何,他刚才这么一推,相信已令到万氏兄弟提高警觉,今天很难再下手了。接着下来,夜天确实不宜再,还是乖乖的,和其他师兄姐合作斗龙吧。

说真的,夜天其实也对斗龙兴趣不大。目前,他最需要的是赢出选拔,斩道登九当图腾,一飞冲天,而并非累积更多实战经验。这正正是卡关的恼人之处,只要未斩道,哪怕再斩一百丶一千条龙也不能助他突破,无怪会对这场训练兴趣缺缺。

这是夜天的真正想法。正因如此,他很快便退到最后排,不打算多出力;与此同时,商亦彤与万擎天则站了在最前线,他们自恃修为最高,便毅然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也好掩护别的同学……

也在此时,赤色恶龙终于动了!

它动了,即将开始攻击众人。没错,这家伙虽被打掉了牙,不便咬人,却依然可以喷火,杀伤力强,极具威胁。

忽然间,恶龙张口喷火,沸腾赤焰,瞬息扑面而至,而最前线的商丶万两人更是首当其冲。平时面对这种险况,夜天一定会刷出水蓝光幕,用它来屏挡丶灭火,只可惜金头发现时不能露面,结果,他也只能让别人代劳了。

别担心。商亦彤与万崇天两人俱达八阶大成,绝非等闲之辈,足以护佑各人周全。不过当然,他们俩既以南斗修士自居,就决不会用小晶球这种,而得使出家传绝学。现在,姑且静观如何化解厄难!

御天诀,参天地之造化,引全域之灵气,借万物为兵,是为其精粹。不过环顾四周,斩魔窟又有什么可借?

答案:血潭!

商亦彤丶万擎天两人异想天开,居然联想到借血御火。对,只要一经施法,霎时间,潭中的血浆便都冲天而起,纷纷被导引到了望台前,形成一幅赤色血幕,隔挡了火光。

非常神异。邪血与赤焰,本身似是相生相克,可以互相抵销,故此血幕一经撑起……自此以后,恶龙不管再怎样喷火,其赤焰都会被悉数拦下,无法伤及后面的南斗修士。很快,夜天他们就只能看到血幕,而再瞧不见任何火光了。

这一刻,商亦彤御血挡火,驾轻就熟,尽显其风采。但纵然如此,撑血幕以毒制毒,却还是有副效果的……

那就是腥臭味。试想想,若将腥腐的邪血一下子全抽上来,悬放于众人面前,现场还不臭气熏天,恶心欲吐?刹那间,除却夜天以外,其他弟子都旋即露出了各种负面症状,有的呕吐,有的头晕,有的脸色发紫,有的甚至神识紊乱,开始胡言乱语!

万擎天丶万啸天等强者见状,都得立刻加紧运劲,把玄功运转到极致,驱散煞气。不仅如此,他们还得为修为较低者施法护道,否则这些人可能真的会不支倒下,甚至死亡。

纵观全场,同学们或狼狈,或忙乱,或惊惶,或焦燥,唯独夜天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也不用怎么出力。但再过一会,他又开始感到不好意思,也许冷眼旁观丶神情轻松太令人侧目了,甚至会引起怀疑,于是便也象徵式,勉勉强强的,假装运一下功。

夜天沉吟着,同时也逐渐隐没进人群当中,好让自己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也在此时,局面已大致稳定下来,而众弟子一稳住阵脚,便立刻开始部署反击。继续会看到御天诀,这伙人皆为南斗门人,自然得施展祖传祖学,只是这一回,不知又会借什何物为兵?

岩洞深处,确实悬有不少大小丶长短不一的钟乳石,石柱锋利,也闪烁着幽幽血光,可当杀器。此时此刻,商亦彤她们正正要透过,探手一抓,隔空拔出所有钟乳石,并转化成血箭!

这一招,夜天在人界时其实已见识过,不过那时大家境界低,威力低,能御控的数目也有限;但现在却不同,钟乳石被拔出后,可瞬间一化二,二化四,极速复制,形成无数叠影,一重又一重,然后再从四面八方,激射向赤色恶兽!

无尽的血箭,悉数插落恶龙龙体,令它顿变成大刺谓;然而箭虽多,这家伙的鳞甲却同样坚固,极难穿透,于是部份修士便放弃了钟乳石,改用石头。

对,是石头,他们疯狂催动着御天诀,输出真气,遥距从岩壁上刮出石块,然后再迅速一化二丶二化四丶四分八,形成出一片石海;各人大概正心里想:假如刺不透鳞甲,那就乾脆改变战法,将恶龙砸死!

这一刻,众修士都在疯狂掐诀,齐心协力,试图反制恶龙,唯独夜天毫不投入。他早就隐身了,不断于团队间幽浮着,既没出招,亦未开溜,总之存在感就是极低。

未几,他看着看着,还开始觉得恶龙有些可怜,不禁咕哝:

夜天说得没错。修士们纵使众志成城,却终究力量有限,在恶龙眼中,各种攻势其实都只是不痛不痒,并不致命的。他们再落石,还反而会更加刺激恶龙,实在是自讨苦记……。

恶龙怒了。只见它一阵厉啸,骤然间,通体便迸发出万丈红光,行将大举爆发;紧接着,之前插于身上的各种血箭丶碎石,都要统统被逆射回来,飞弹向四面八方,无人能够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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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七章:逆风局

刹那间,漫天飞沙走石,血箭乱射,部份更穿透了了望台那血幕,直刺向还在后面掐诀狂攻,守备松懈的众修士,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变故来得突然。片刻前还是顺风局,人人只顾出招猛攻,怎料人家一发怒丶一爆发,之后就瞬间变成了逆风局,变成了炼狱,圣龙之威确不可犯!这刹那,修士们都走避不及,一同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有人中箭惨呼,有人更被碎石砸中脑门,轰然倒地,令现场一片混乱。犹幸恶龙龙尾被捆,否则一定会冲上前收人头!

惨叫声此起彼落,所有人当中,唯有夜天仍未受伤,头脑依然清醒。然而他却没打算当救世者,没计划做英雄,接着下来,他将会继续隐身,无声无息的溜到后方。正如老居士所言,高调对自己没好处,在选拔前,夜天必须默默隐忍,绝不宜锋芒太露……

就是这样,因着他拒绝挺身,商大师姐就得继续扮演角色,激励全队士气。

作为圣地传人,自然不可稍遇挫折便告放弃,因此各人略作休整,寻回眼耳手脚之后,便得再接再厉,再次冲前斗龙。不过夜天却不看好大家,正所谓,若继续只以乱扔乱射,而不变招的话,恐怕就只会重蹈覆辙。

现实也果然如此。不得不说,第二波攻势可能比刚才还弱,而第三波又比第二波弱,第四波比第三波弱……

这样下去,大概再过半个时辰,这场训练便不得不得腰斩了,实在斗不下去了。至此除却夜天,几乎所有修士都已经七痨八损,有名男同学惨遭火吻,皮开肉绽,有名女修士倒卧血泊,不懂是死是活,就连商亦彤商大师姐,万擎天万大掌门,此刻也无奈全身挂彩,头破血流,非常狼藉。一群八阶奇材逆战行动受限的十阶圣龙,最终还是高阶者稳占上风。

这样看来,境界上的差距还真不易克服,即使你是天纵之材,也很难逆级挑战图腾……

战斗该结束了。这一刻,同学们都纷纷跌碰着丶踉跄着丶一拐一拐的走出魔洞;此时多数人受惊过度,还未回神,结果都差点忘记了一件要事:离洞时必须,即把它重新封印!幸好还有蓝雀导师,她不厌其烦的念叨丶薄责一番后,最终还是亲自点按了晶石,将魔窟再度封印。

与此同时,夜天正混在师兄弟当中,并且逐渐堕后。今日刚开始斗龙时,夜天曾因万崇天之事几成众矢之的,犹幸他其后转为低调,不动声色,结果在斗龙结束后,大家由于顾着运功丶检伤丶谈论恶龙有多慓悍,基本上都已经忘记了他。这就正中夜天下怀,他正好趁机悄然离群……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未能打响。随后,当他远离大队丶远离魔窟,并深入了后山时,却赫然发现背后有人跟踪。

是万崇天。这时他独个儿尾随夜天,终于在一片竹林中现身,并恶狠狠的瞪向了他。

夜天一瞥见万崇天,便马上动了杀机,脸色一凝,头发统统逆冲起来。不过他也非常谨慎,担心这是圈套,说实话,既然无法确定万擎天丶万啸天等人有否一并同来,在后埋伏,那就还是不宜妄动,姑且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吧。

未几,夜天眼见万崇天衣衫齐整,似没怎么受伤,又不禁翘嘴讥讽:

万崇天大怒,其后扫了夜天一遍,便随即反唇相稽:

夜天摇了摇指头,连番冷笑:

这一刻,万崇天青筋暴突,连连跳脚。老实说,他要是有本事制伏夜天的话,就一定会擒住他,再暴打一顿,往死里打出气;而眼看打不得,他亦当场愤然点指夜天,板脸瞋目,颤着声道:

夜天继续摇指头,各种翘嘴歪嘴,一脸不屑的反驳:

这一回,万崇天倒显得理直气壮,仿佛真的有大量把柄在手。

夜天顿时嘿然。对方忽然提起段攸方之事,其实只会令他更加愤怒,很想重申:这渣男才是杀人凶手,不是自己!不过到最后,夜天还是决定放弃争辩,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他实在没必要跟这些不相干的人呕气。

但同时间,万崇天见夜天一时语塞,却又得寸进尺,趁机继续呛声。

说着说着,他还赫然转身,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仰天狂笑。。

说实话,夜天若非顾忌万擎天可能在场,就一定会祭出天雷引,招引劫光,把这孙子轰成烤鸭。不过他今天不敢杀万崇天,却不代表以后不会,夜天暗暗下誓,终有一天,这混蛋必被自己劈成两截,他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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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八章:另类帝女

一天一天过去。回顾这几天的行程,也可谓是重覆丶重覆丶再重覆:上午上沉闷的历史课,下午则先练功,再集体进斩魔窟试手,而且一连五天,弟子们都只有机会斗龙,却没进过巫蛊窟,也没打过血妖;就这样,大家日复日的重覆着同一训练,夜天都快被闷死了……

幸好,到了第六天,孔雀导师终于宣布日程有变,早上居然是自由时间,下午进斩魔窟时也不用再斗龙了,而会转入期待中的巫蛊窟!

这很有新鲜感,令夜天立时精神一振,睁大了眼;谁知接着下来,导师还将有更震撼的消息公布:南斗的登九初选,已落实于半个月后举行!

按照檀香圣君指示,东津各圣地会先办内部初选,决出三名代表,参与紧接着的东津全州会武;届时东津会武又会决出三人,出战七州总选。由此亦可见,半个月后的南斗初选……其实也只是第一关!

事实上,纵是第一关亦不易过,毕竟名额只有三个,竞争极大。再者,这三人原来也不会全经淘汰赛选出,三个席位里面,已有一席内定是商亦彤,至于其馀弟子则会分成两组,各组均以淘汰赛形式决出冠军。也唯有这两名小组冠军,才有资格和商大师姐一起代表南斗,前往东津会武。

那么,夜天到底会被编入哪一组?初时,他还以为这是随机抽的,但原来不然;两个组别,分别称为和,而夜天由于是渡界者,便被强行归入了……

很快,他就经意识到赛规对自己相当不利。无他,只因人界来客基本上都是妖孽,都是天材,都是万中无一的人杰,正因如此,之含金量便明显较高,这一线难打得多,是名副其实的困兽斗!

再说,渡界者分明比本土修士为强,却极其量只能占三席中的一席,公平吗?

霎时间,夜天满腹牢骚,但却又无可奈何。规矩毕竟是人家订的,而自己算老几,哪有资格要求改赛例?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夜天也就只能面对现实,做好自己,关关难过关关过,竞逐那绝无仅有的一席位。同时,也姑且看看他有何对手:万擎天丶万啸天,还有一票的人界南斗高手,总之没半个是真正意义上的菜鸟……

夜天忽然有种预感,这一年来安稳的日子快到头了,之后将是连场硬仗,即使自己再慵懒,再潇洒,也必须作些心理准备……

还好,今天早上是自由时间,他还可到处转悠探索,观山悟道,慢慢调整心态。而且不能不说,夜天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丶更神圣的目的,就是寻找萦池仙子!

一轮思索过后,夜天想起金蝉说过,后山有道白磺温泉,是全山最珍贵丶最锺灵的上古遗迹;想起来,这种环境应该非常适合萦池,说不定她就在那儿!

然而,就在夜天准备动身之际,金蝉又告诉他,原来有位来头极大,万万招惹不得的人物……就在温泉区那边隐居。此人非常清冷,不喜欢被打扰,因此劝夜天还是别去。

蓦地,夜天眸泛奇光,兴奋了一下子,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是想多了。金蝉说,此人并非萦池仙子,却是东帝海光最疼爱的宝贝小女儿:温雨荷!

忽然间,夜天有感脑门发麻,本来亢奋的状态瞬间又凉了半截。

不过他转念又想,这位大帝女儿也许有公主病,却应该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吧,届时见面之际……礼貌些丶恭谨些丶绅士些,总之别得罪人家就是了。为了找小仙子,被骂丶被喷两句又有何妨?

夜天反覆提醒自己。就这样,他便硬着头皮,开始走向后山温泉区……

南斗圣地的上古神汤,属于白璜温泉,隐于山边,全场共有两个主池。一个波光粼粼丶明澄如镜,泉温不高;另一个则呈奶白色,相对混浊,目测应蕴有丰富矿物,水温也高得恐怖。

一抵步,夜天就开始左右顾盼,扫视着十方,不断寻找小仙子的影踪。不过很遗憾,真正的小仙子没找到,眼前却先出现了另一名白衣少女,怀疑就是帝女温雨荷。

乍看之下,这名神女清丽脱俗,肌白胜雪,非常仙气,俨然是上天完美的艺术品,无暇无缺。然而再仔细看,她的气质……又跟洛芸书丶商亦彤等标准圣地神女似有不同。温雨荷没那股的锐气,也没那种事业心,反倒更像广寒仙子,深居简出,不苟言笑,清冷而绝美。

夜天初次瞥见她时,当场不禁一怔,为之惊艳。幸好,公主此时不是正在池中泡浴,而是盘坐于芳草之上;要不然,她一旦暴露敏感部位,被夜天看到,就必定会羞愤交加,各种抓狂,最终大发雷霆暴力打人……

还好,最坏的情况并没发生,夜天总算能松一口气。这个时候,温雨荷目测也发现了夜天,当下微微抬头,双眸一立,正冷冷的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灵泉旁边,公主狠狠白了夜天一眼,再冷声道:。

晕!夜天不禁暗槽:我什么话都没说啊,这也中枪?这时他真的十分无语,奈何人家是帝女,身娇肉贵,身份尊贵,却万万骂不得……

夜天不敢再前进半步,只是摸了摸脸,皮笑肉不笑的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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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九章:太过非主流

温雨荷听了,脸色竟微微一变,顷间亦接不上话。没办法,她作为帝女,平生所见大概尽是必恭必敬丶唯唯落落的小人丶大监,正因如此,面对像夜天这种个性流痞子,这类神回覆,她确实毫无经验,于是想了许久才懂回应。

温雨荷依旧冰冰冷冷,说话时仿佛不带情感。

温泉外,夜天却忽然觉得她很有趣,甚至是可爱。一方面,这位帝女视天下男子为,而另一方面,又有着病态般的洁癖,结果两种徵状叠加起来……竟令她不但不让臭男人碰,甚至不让看!真不晓得,当她一旦看到男人,尤其是男修士时,会不会要立刻跑去洗眼?!

这一刻,夜天真有点哭笑不得,其后他想了半想,才又再摸鼻神回:

说罢,他还马上夸张地捂鼻丶歪嘴,瞬间各种痞态尽现,可谓故态复萌。晕死,刚才还再三自诫必须谨慎,有风度,不得对帝女无礼呢,岂料一旦嘴炮起来,这些便全都抛诸脑后了……

温雨荷却没立刻驱逐夜天,甚至没骂回,而倒是沉吟了一段时间。

静默。

温雨荷忽然轻语。

没错,的确是她说的。所谓语不惊人誓不休,这位帝女一则不说,一开口就必定语出惊人!未几,她眼看夜天满脸疑窦,于是又再次强调,自己真的不曾修练,不会武法,不是修者。

温雨荷冷道。

夜天闻言,眼珠却瞪得快要突出来了。什么,坏人死光了,世界很安全,温帝女是在说笑吗?夜天应该笑她天真,还是笑她在温室里长大,不谙世情,不懂民间疾苦,不知世途险恶?

但不管怎样说,夜天还是大笑起来了,当下笑断肠子,笑得前仰后合,动作夸张,已经完全失态。温雨荷见状也立刻蹙眉,面露愠色,若换成平时,就一定会马上叫人驱逐夜天……

但,或许这位小伙实在太另类了,可谓平生未见,竟能令千金小姐心生好奇,决定暂不送客,姑且再观察他一会儿。

夜天耸肩。

温雨荷蹙眉,像她这种冰美人轻嗔薄怒,绝对是另有一番风韵。

温泉外,夜天摸摸鼻子,再次似笑非笑的应道:

温雨荷嘿然,她明显不笨,很快已意识到夜天是在嘲讽自己。同时,夜天却担心对方理解上有偏差,误会了自己意思,便随即瞪眼直白:

他本来还想说,其实不用到外头找,自己肚子里就有一个坏人呢!不过夜天最后忍口没说,结果温雨荷心里不服,思量了片刻,又决定冷声反驳。

温雨荷螓首微仰,红唇欲滴,星眸冷冷瞅住夜天。

夜天究极无语。这位小姐还真是离地万丈喔,须知妳的身份是东帝千金,自然没有人敢加害于于妳!但试想想,假如她并非生于帝宫,而是妖域某个小魔窟里打的娃,届时为了生存,每天就得吃人吸血,那还可继续不屑习武,一生当小白吗?

不过这些道理,恐怕是有经历的人才会明白,向一株温室小花解释,却绝对是白费唇舌。

最终,夜天也只能长叹一声,遥望向远方青山,貌似很有深度的说:

温雨荷真的对两字非常反感,一听见就会皱眉。

夜天再次轻叹,语态平缓,尝试纠正对方:

说到这里,他担心温雨荷会错意,还摸了摸脸讪笑:

温雨荷当场嘿然。只能说,她生性清冷淡薄,嘴炮绝不是其强项,更绝不会是夜天对手。这一刻,只见其眼神飘离,脸色变了又变,沉吟了许久,才终于冷冷的噘嘴道:

夜天一阵耸肩,满脸不在乎,说罢便转身要走。不过……且慢,刚刚顾着斗嘴,都将此行目的给忘了!!

没错,他此行来后山,并非来泡温泉,更不是为调侃东津公主的啊。夜天是觉得温泉区仙气氤氲,又隔绝凡尘,跟之环境相像,才推断萦池会选择在此隐居。不过人呢,小仙子现在在哪儿?

但很遗憾。由于泉主温雨荷厌恶男人,夜天哪怕是无法进去寻人的了。呃,既不能亲自找,就唯有问,于是……他决定冒昧一问,问人家有没有见过萦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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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零章:我没有欺负妳

夜天闻言,顷刻间眼冒金光,心脏怦怦乱跳,就差没立刻跳进池中寻人而已。不过且慢,别开心得太早,其实人家刚才还未说完,只是被夜天兴奋得打断了!

至此,温雨荷的话才真正算说完。

夜天闻言后,下巴却快将掉下来了,震惊之馀,心情也如同坐过山车,起伏跌宕,完全无法平伏。半晌他略为回神,又不免再穷追猛问,很想了解温雨荷为何要小仙子。

这位帝女淡然回应。

夜天听了当然生气,但一经细想,又发觉此事也不能全怪温雨荷;毕竟人家应该没恶意,而只是性格清冷,习惯独居,不喜共处空间而已,这才会叫人送走小仙子的。

正因如此,夜天便不敢真的怪温雨荷,他只是在琢磨:自己现在应立刻下山,追过去昆仑吗?

夜天马上制止了自己。没办法,须知他现已拜入南斗,正式成为门人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之后若再转赴昆仑,就必会被视为朝三暮四,反覆无常的小人,昆仑也不一定会收留他!

所以夜天真的不用急。他应该先隐忍,聚焦于半个月后的初选,届时只要能赢出,就能代表南斗参加东津会武了。这次全州会武,六大圣地都会派人到场,昆仑会来,萦池很可能也会来;既然如此,现在就毋需急着跑上昆仑山了,还是先隐忍,等东津会武再重逢吧!

就这样,夜天终于平伏了心情,不再浮躁,在此之后,他也无意再和公主大人纠缠下去,于是在一阵抱拳丶欠身后,便忙不迭转身离去,走出了温泉区。

这天上午是自由时间,理论上,夜天应该趁机多和其他同学聊天,打交道,打听各种小道消息才是。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一来,自己性格古怪,和那些沉闷丶刻板的圣地弟子合不来;再者,夜天也自恃不会在南斗留太久,来日一旦斩了道,登了九,他就会一去不返,海阔天空,在这情况下,就更没诱因与其他人建立关系了。

好吧。既然无意聊天,又不想回房睡觉,那还可做什么?

夜天忽然又想起万崇天,于是暗忖,今日既寻不着爱人,那就去追踪仇人吧,如果这家伙又再独个儿闯入深山,夜天便可伺机出手!

他主意既决,便立刻隐了身,将气息降至最低,于主殿中潜行着;很快,他就在演武场附近锁定了万崇天,不过对方却并非一个人,而是与万擎天丶万啸天在一起!看来这家伙屡次被刺杀之后,已变得相当谨慎,出入必与牛逼大哥如形随影,实在不好处理。

这一刻,他们三人正鬼鬼崇崇的,不懂在密议何事。夜天受好奇心驱使,亟想窃听,于是便隐着身,一小步一小步的蠕动向前,直至无法再靠近为止;再靠前半步,万擎天就会发现他了。

姑且听听人家在讲什么。

先说话的是万崇天。夜天一边听,竟不禁攥起了拳头,立起了眼,暗骂这孙子果然是孬种,竟想怂恿其老大一起对付自己!

同时,万擎天倒是没完全依其亲弟,对于行动与否,他显然有保留。

万擎天摇头,直言污蔑同学有损自己形像,绝不宜轻举妄动。

万崇天见大哥未肯轻信,心里着急,便继续攥拳游说:

他言之凿凿,七情上面,结果即使仍未能说服万擎天,还是成功令万啸天动摇了。这位堂弟冷静分析,指出夜天早晚必成大患,若能趁早除掉,对大家都有好处。

形势已变成二对一,万崇天丶万啸天都主张向夜天动手,唯独老大擎天仍有顾虑。此时此刻,他虽被再三怂恿,却明显谨慎得多,结果默默思量了很久,才缓缓抬头,向两名同伴表示:事关重大,必先三思,得给他两丶三天时间仔细考虑。

万擎天一锤定音,决定终止这个话题,紧接着,他们三人便将转身离开,走出演武场,并混入了其他南斗弟子当中。。

与此同时,隐身中的夜天听着他们密议,也不免暗暗心惊。如此看来,这个万崇天……其实早已在处心积累,对付竞争所有对手,绝不是好鸟;也就是说,位面空间之事其实只是导火线,即使没发生,他亦照样会找机会整掉自己!

那么,夜天又应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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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一章:无声调侃

忽然间,夜天脑海里浮现出五个大字:先下手为强。刚才万啸天那番话,终于令他狠下决心,不能再拖了,今天下午就得动手杀万崇天!无他,只因一旦错过这次机会,纵虎归山的话,之后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无巧不巧,这天刚好转换了训练场,不再在红龙窟,而将改到新场地巫蛊窟。这次环境转换似对夜天有利,很快,他便已经定下毒计,要借蛊虫置万崇天于死地,万无一失。夜天暗暗立誓,巫蛊窟,将会是这孙子的葬身之地!

想着想着,夜天原来正途经一个小型训练场,里面有平衡木丶竹阵丶水池等设施;水池中,原来还放置了十五根浮木,被堆成金字塔状。

事实上,这些浮木都不是固定的,即使无人碰它,整个金字塔也只能勉强达致平衡而已;而谁一踏上去,一有风吹草动,浮木就会立即开始滚动,翻动,甚至散架,因此非常考验功力。与此同时,它周围也设了飞行禁制,以免像夜天这些仙阶修士,能单靠御空能力过关。总之,除非你能做到踏沙无痕,完全不动声息,否则实在不易在浮木上保持平衡。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没怎么将它当回事。这时他正顾着沉思,想着该如何设局杀人,其实根本只是在随机乱走,到最后,连踏上了浮木阵也不自知。

很神奇。人家分明是要求踏沙无痕,轻身横渡的,然而夜天大步丶阔步的前行着,步伐超沉重,却居然丝毫没受影响,没弄翻浮木,没制造声响,完完全全能如履平地,视障碍如无物。

到最后,及至他走到浮木末端,一跃而下时,似乎仍然未意识到……自己其实已刚闯过了一个挺高深的阵法!

夜天并不自觉,然而他这种引人侧目的行径,却还是马上吸引了几名女生,跟了在他身后。说实话,这票妞本身修为不高,若换作平时,是绝不敢亲身入阵的;然而夜天此刻如履平地,能一口气轻身横渡浮木阵,却又成功制造了假象,令她们误以为难度不高。结果,这些人便一个接一个的跟了上去……

灾难发生了。刚才夜天不管怎么走,怎么滑,浮木阵都纹丝未动,直至女生们一踩上去,那群巨木便立刻开始滑坡丶倾塌,从上至下接连滚落,直至完全散架,散落于池面。刹那间,现场隆隆作响,女生们则在哇哇惨叫……

尖叫声打乱了夜天的思绪。他蓦然回头,但见众妞长发披散,于水面上踢踹着,挣扎着,一时手忙脚乱,一片狼藉……夜天自己倒没说什么,也没取笑她们,还俯着身,默默的,将浮木阵重新给堆起来,一根接一根,一层又一层,五层逐一归位,直至完成为止。再之后,夜天还踏上了最顶层的浮木,从前到后再走一遍,好测试它是否牢固……

稳,稳如泰山!

他成功走了一趟,浮木阵都没倒塌,目测已重建成功。就此,夜天便擦了擦手掌,一跃回地面,准备拂袖离开,只不过……

奇怪,怎么他又听到了隆隆巨响,以及哇哇的惨叫声?

夜天有感莫名妙,扭头一看,这才赫见:十五根浮木又再次东歪西倒,而女生们都夹杂在中间,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尖叫声此起彼落,狼狈不堪。

夜天再度腹腓,还差点儿说了出声。不用说,这群女同学刚才必定是不信邪,偏要再挑战一次,却不晓得:夜天和她们,其实有着几个大境界的差距,功力不足却偏要踩上去,便自然会弄得人仰马翻……

有句老话说得好:女人在尖叫,男人在欢笑,而夜天深谙此道,所以边看边在暗爽。

这个时候,原来连金蝉也来了凑热闹,他悄悄溜到夜天身边,再翘起大姆指,阴笑道:

夜天有些无语,他心里想:自己并不会在南斗留太久,保不了你们多久;老弟你若不想再被欺负,,就得靠自己争气啊。要是能精进到八阶顶峰,有力呼风唤雨,那以后不仅是小妞,就连神女也可随意欺负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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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巫蛊窟。

这里的场景,与之前的斩魔窟倒有几分相像,走道尽头有个了望台,再向前就是大血潭;大血潭腥臭丶诡异,也镇封着三头八阶蛊王,亦即是新生们今天的对手了。

三蛊王皆呈人身,他们的杀着,也自然是体内之无数蛊虫。蛊虫精于勾魂夺魄,被它入主侵体的人,会逐渐失去灵识,成为蛊王的傀儡,受其主宰,一举一动皆由对方操控。

话说回来,蛊王虽然较易对低阶修士下蛊,但别以为彼此同阶就可掉以轻心,毕竟蛊虫无色无形无味,也极之狡诈,可无声无息的悄悄钻入人体。若平时不加提防,及至发现时,体内可能已被植入成百上千的蛊虫,真的为时已晚,再难回天。。

至于蛊王,他若能收获一个同阶修士,更俨如是中大奖,战力将瞬间提升一大截,甚至比八阶顶峰还强。同时,正因同阶施蛊绝非孤例,所以夜天也绝非稳吃三个蛊王的,一不小心,还可能会反被弄成傀儡……

蛊王虽然可怕,但夜天却坚信自己之神识力量足够强,足以震慑一众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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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二章:再次装逼

没错,现实中雪斋无疑是没落了,这重身份平时像很没用;打斗决战时,搬出之名唬不了任何人;游走仙界,雪斋更似乎已成禁忌,随时会为夜天带来杀身之祸。然而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肉身虽残,境界虽崩,神念却未灭,唯独元神难于撼动,相信没有人能骑劫一缕天尊神念!

渐渐地,夜天心里增添了不少底气;他确信,自己天生克制这类控魂型的邪物,所以不但不用害怕蛊王,还大可加以利用……

也在此时,众弟子不分新旧丶强弱,都纷纷被蓝雀带到了了望台上。蛊王与之前的恶龙不同,他已被锁上脚镣,又不会喷火,不会对生命构成即时威胁,故此,低阶修士还是可走近了望台边缘,研究蛊王的;然而他们看归看,却有必要时刻保持高度警觉,以免被人家遥距施蛊。防蛊,也正正是这场训练之主要目的。

夜天此时驻足台边,环视起四周,蓦地,竟发现金蝉原来已溜到自己身边,大概是看中夜天本领高,在他附近比较有安全感吧。至于那龟蛋万崇天,则貌似有心回避夜天,因此离远远的;犹幸他也没站在万擎天丶万啸天丶或商亦彤等八阶高手旁边,不然就更不好处理。

这瞬间,潭中的三头蛊王皆眼冒火光,不停怒瞪丶怒呛台上的一众弟子。其实三王的怒火不难理解,毕竟他们已被封印了上万年,期间双脚又被扣锁,想逃也逃不出来,实在纠结;更糟的是,三蛊王还要无止境的在魔窟里当陪练,看着南斗学生一批又一批的进出,就像永恒轮回,自己却看不见任何希望,无怪时间一长,三王便都将发疯了。

三蛊王接连呛声,说实话,他们倒不是在吹大气,毕竟进窟受训时中蛊,甚至死亡的南斗子弟……向来不计其数;若有五十人同时进来,三王要从当中找几名菜鸟下手,难度倒不太大。也唯有靠不断施蛊收人头,他们才能在悠悠岁月里自娱,并且稍泄心中闷气。

不说不知,三蛊王厉啸之际,其实已悄悄释出了大量蛊虫,它们无色无味无形,幽浮于大气中,此刻正慢慢扩散,逐渐接近台上的一众新生老生。

与此同时,弟子们毕竟功力不一,像金蝉这类低阶渣渣,说真的,至此还未意识到危险临近,他们对大气中存有蛊虫,有多少只,基本上都一概不知,只能任凭宰割。万擎天丶万啸天等八阶强者则好一点,总算能感应到蛊虫,并扑杀了几只,可是他们显然不熟悉巫蛊之术,面对漫空毒虫,影影绰绰,霎时间,竟不太分得出哪些是真虫,哪些是幻影,故此经常抓空扑空,颇感头大。

了望台边,万崇天已开始不耐烦,渐见浮躁,便点指着血潭说道:

万啸天当即附和。

然而,蓝雀导师却立刻制止了两人。她表示,这场训练之目的,首要是学习辨别蛊虫,因为现实中的蛊王滑溜得很,极少露面,更绝不会脸贴的纸条冲锋陷阵;相反,他们多半会隐身于暗处,暗暗施蛊。

正因如此,面对巫蛊之术……最关键的是要能识别蛊虫,而并非揪出蛊王,将他往死里打。一般来说,蛊王出手快丶狠而准,及至你能锁定其藏身之处时,全身可能已被蛊虫渗透,为时已晚了;总之你在明,敌在暗,就是快不过人家蛊王的,所以防范蛊虫更加重要。

再者,即使你选择近身搏斗,也不代表就能吃定人家。蛊王通常有一定武技,只要彼此同阶,还是可顽抗一下子,争取到时间的。其后一拖下去,他便有机会近距离大量倾注蛊虫了,光想也觉得恐怖……

这一刻,蓝雀正语重心长,谆谆告诫各人切莫纵身而下。不远处,夜天却显得满脸不屑,很不以为然,还向身边的金蝉私语:

金蝉挑眉奇问。

夜天嘿嘿冷笑,真是将世事给看透了。

总之,众弟子此时面对真真假假丶无色无味的蛊虫,或感应不到,或一知半解,或一筹莫展,唯独夜天一脸轻松,像根本没当回事。

为何他能如此自信?事实上,夜天除了神念够强外,之前也在妖疆累积了大量打怪经验,各种层出不穷的隐身丶化身大法,他早就见惯不怪,瞒不过自己的。再者,别忘了,夜天的妖灵转轨上还有这么一只魔蝎,它擅于判辨妖物真伪,哪个是真身,哪道是幻影,在其面前皆无所遁形;此时转轨虽被封于棺中,不能露面,却依然能从体内传声,给夜天当感应器。。

正因如此,夜天才能这么有恃无恐,有魔蝎在,巫蛊一只都不能侵入体内,零!与此同时,他也再次扫视起血潭及三蛊王,准备进行其复仇计划……

忽然间,夜天竟箭步冲前,劈手抓住了金蝉右臂,再没脑儿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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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三章:妖蛊

「我……什么?」金蝉骇然,瞬间还真的以为是中了蛊,会随时失去意识,沦为傀儡。未几,他还感到体内有股强大的禁制力量贯穿,手脚开始麻痹,直至完全不能动,心想这次完了完了……

其实,这股真气并非来自蛊王,而是夜天打进去的。夜天也没本事进行夺舍,而只是锁了金蝉的身,之后,他又再抬头大喊:「金蝉同学真的中了毒,并可能已成了傀儡!」

说罢,他便在毫无预兆下……悄悄伸手一推,用阴力,将金蝉整个人推了出了望台外,直坠血潭!

「哇,救命-」

霎时间,众人不明袖里,都以为金蝉已被控制,是被蛊王扯下去的,并没有人怀疑到夜天头上。同时间,夜天亦赶紧将眼睁圆,表现得极度吃惊,连声高呼:「糟糕,金蝉同学掉下去了。大家往后退,我独个儿跳下去救他!」

「霍-」

就这样,夜天便在其他人来得及反应前,已抢先纵身而下,并且伸出手,装作要将金蝉隔空给抓回来。必须说他的演技非常专业,非常逼真,此时竟骗倒了所有人(包括三名蛊王,商亦彤及万崇天),以为夜天是真心想逞英雄,才「挺身而出」,跳下去救人的。结果,部份女生还为他皱眉苦脸,显得忧心忡忡。

「夜天同学只身犯险,孤立无援啊,我们要不要下去拉他一把?」

「哎,小妹修为低,恐怕会帮倒忙,还是找个高阶师姐出手吧……」

「……」

只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好心」的,就像万崇天,便想趁机借刀杀人!

这一刻,他先是叫众人退后,然后还说了望台边缘很危险,很容易中蛊,因而叮嘱同学们切莫靠近,以免重蹈金蝉覆辙。就这样,大家也许是怕死,瞬间便开始如退潮般后撤。

「不,我们不能这样。师弟遇险,我们却只顾后退,置诸不理,好像很没义气吧……」

撤归撤,还是有些人一听见金蝉的惨叫声,便大感痛心,于心不忍,想冲回去挺身相助;同时在血潭那边,再过片刻后,除了金蝉,居然连夜天也开始在大喊大叫,似乎真的遇到了大麻烦!

「啊啊啊……糟糕,我上当了,我满身都是蛊虫……我夜天不要被蛊王控制,卑鄙,啊啊啊……」

血潭深处,不断传来夜天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惊心恐怖。这变故,亦导致有更多人满腔热血,一心想冲进血潭相援施救!

「大家别冲动!」万崇天丶万啸天却赶紧制止了他们,并再次指出,夜天已经修抵八阶大圆满,实力强绝,自保应该有馀,因此不需要其他人插手:「各位不用替夜天同学担心。大家冲上前,还可能会反成负累,愈帮愈忙!」

无言。怎么看,他们俩都像是带有私心,分明想借刀杀人,藉蛊王之手,令宿敌夜天葬身血潭!只是现场兵慌马乱,两人又说得头头是道,于是学生们未假思索,顷间便都依了他们,继续后退。

「啊啊啊……我快要失身了,被控制了……」

这刹那,夜天不停惨叫,万崇天却不停窃笑。老实说,这孙子只是叫人后退,而没趁机落井下石,出手施袭,已堪称为良心发现,仁至义尽了……

******

当然,夜天此时的各种厉啸丶惨叫,甚至声称「中蛊」,其实也全是装的,是骗人的。他根本没中毒,没被控制,神智还清醒得很;但话虽如此,刚才当他纵身而下,一逼近三蛊王时,刹那间,却还是感到有大量妖虫扑面,压力陡增。

「嗐,才几头小妖而已,我在妖疆那几个月可不是白混的!」夜天却夷然不惧,只管在冷哼。事实上,他与邪物作战经验丰富,因此甫与三蛊王打照面,便已经有迎战之策。

「霍-」

电光火石间,夜天大袖一拂,尝试将眼前的蛊虫悉数拨走丶扇飞。接着,他又赶紧动用炼魂术,聚出了一块方形小石板,悬于额前;当一切准备就绪,其元神(一个紫色小球)便将勃然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没入了其中一名蛊王的天灵盖中,直捣其神识海!

「哧-」

事实上,由于仙界有「禁魂令」,故此夜天从施展炼魂术,到祭出石板,到离体搜魂,探入蛊王神识海,整个过程……其实都严重违纪,若遭蓝雀发现,便随时会性命不保!这一刻,夜天是全靠蛊王的厉啸声掩人耳目,加上了望台上众人皆已后退,无人正注视血潭,这才总算蒙混了过去……

不,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他的麻烦其实还远远未完结。须知道,三名蛊王都绝不是白板,绝不是省油灯,合加的战力可能还在夜天之上!此时此刻,三王其实是在跟夜天拼速度,在夜天企图炼化蛊王的同时,他们亦趁夜天元神离体,神识海守备空虚之机,乘势送了大批蛊虫进去!这是一场神识较量,双方看来旗鼓相当,到最后是谁炼化谁,谁控制谁,鹿死谁手,哪怕还取决于谁速度快!

「嗡嗡嗡-」

先说那票蛊虫。它们闯进夜天之神识海后,便在这片紫色世界一鼓作气,长驱直进,大有直捣黄龙之势。同时间,蛊虫也本是隐形的,直至一经紫光照射,本来无色无形无味的虫体……才瞬间无所遁形,被逼暴露真身。乍看之下,但见虫躯呈金黄色,身长约半尺,密密麻麻,影影绰绰,未几,它们眼见无法隐藏下去,又乾脆「吱吱」大叫起来,弄得神识海震天价响。

「聒噪,安静点好不好!」

蓦地,一道雄亮的男声自远处传来,声如洪钟,并在此间回荡不绝,非常具震慑力。只不过,蛊虫们却没有被它逼退,夜天本尊不在,令它们有恃无恐,于是继续步步进逼,有些还居然说起人语,不停在叫嚣!

「嗐,这方世界已由蛊王全面接管,不再属于夜天。这方世界已由蛊王全面接管,不再属于夜天。这方世界已由蛊王全面接管,不再属于夜天……」。

「夜天,从今以后,你将会是蛊王的人,只听他一个人使唤丶差遣!」

「你现在已是傀儡,停止抵抗吧……」

第七一四章:谁才是蛊王

深紫色的神识世界,深受虫患,不得安宁。这瞬间,每只妖虫都在叫嚷呛声,你一言丶我一语的,吵得鸡犬不宁。只可惜夜天此时顾着离体搜魂,元神不在本位,无法喝止这批蛊虫;在这情况下,它们便得以通行无阻,长驱直进,之后一旦闯入了灵魂深处,并大举进行占领,夜天便危矣……

蛊虫们继续进击,未受阻拦,也许过程太顺遂了,令它们误以为夜天真的不堪一击,便渐渐松懈了下来,却不知道越是深入,便越是危机四伏。也在此时,在毫无预兆下,前方的紫色幕墙竟豁然裂开,像潮水分开一样,从上而下一分为二,形成了一道混沌裂缝!

面对这突变,众蛊虫都立遭震慑,勃然煞停,并在裂口边缘群聚了起来,趑趄不前,莫敢再寸进。它们都害怕一旦闯入混沌,便会被大虚空所吞没,自此陷入迷失,永不超身,因此全都不敢冒进,而滞留了在混沌之外观望。

进取失据却是兵家大忌,蛊虫们显然误判了形势。也在此时,这片虚空终于呈现了巨变,气压在攀升,里面如有庞然大物翻身,正全面觉醒。忽然之间,上古战歌响起,天道伦音交织,壮阔而磅礴,响彻了这方天宇,萦回不绝,令人心悸。未几歌声既尽,蓦地,混沌深处……又再传出刚才那道雄亮的男声!

这句话掷地有声,一石击起了万重浪,随后话音虽落,其道韵却不但久不消散,还转化了成文字!骤然间,大虚空中竟呈现了一串古字,皆金光灿灿,沉凝有力,每颗均宛若有生命,各自象徵一种道韵,一种意境,光耀着这方世界。

声音转化成古字,从左至右,悬列于半空。这是非常霸气,也寓意深长的一句话,所透发的意境,令所有蛊虫立时都僵住了,定身了,一动不能动。

未几,这十八个古字又将逐渐虚化丶隐没丶不复存在。紧接着,现场的氛围围却开始剧变,变得有点悲凉,有点萧索;混沌中的庞然存在,更忽然叹了口气,真不懂是寂寞,还是唏嘘。

他开始轻声吟诵,初时微不可闻,随后又逐渐外传,让混沌外皆可听见。

点青灯,登古径,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这一句话,仿佛是源自太古,乃跨越时间长河而来,因而蕴有极神秘的禁忌力量;瞬息间,蛊虫竟开始一只接一只的爆碎,有部份纵使较命硬,一时间死不了,但亦已沦为俎上肉,注定难成威胁。

蛊虫悲鸣不绝,而事实上,这支虫军既遇阻滞,未能速推夜天,占领其神识海,其实也意味着一件事:三蛊王有麻烦了!

原因很简单,就在蛊虫们入侵夜天之际,礼尚往来,此时夜天的紫色元神……亦同样已闯进一名蛊王的神识海,其后更再一往直前,长驱直进,要将蛊王的元神给搜出来!

实际上,夜天也有遇到阻滞。别将这里当成无障碍通道,一经深入,便马上有海量金黄色丶甚至是黑色的蛊虫扑面而来,招呼着夜天。它们好像无穷无尽,扇飞十只,接着便有百只补上,崩碎一百,则会再来二百,总之就越聚越多,不可胜数!

不仅如此,这票妖虫还不停嗡嗡丶吱吱鸣叫,甚至用起人语叫嚣,重覆叫夜天滚蛋,终于令他不胜其扰,有骂娘的冲动。

还好,脏话骂完后,夜天又逐渐立起了眼,有所觉悟:对,一只一只丶甚至一群一群的消灭太低效了,毕竟人家生生不息,三三不尽,六六无穷,爆碎一批后只会再来更多;正因如此,关键根本不在如何灭虫,而是如何护身,将蛊虫隔绝体外,免被它们干扰!

忽然间,夜天作出了二次觉悟。乍看之下,他此时的形态,基本上只是光棍一条,没有捡兵器,没有转轨,也没有魔气缭绕当屏障,换句话说,就是在裸/奔。

这其实相当不智!须知场景已换成蛊王的神识海,不再受圣地长老监控,因此,夜天便毋需再隐藏实力,深藏那些本来的神兵魔器;既没别人在场,像金头发丶淌血战矛丶妖灵八转这批禁宝也不必再封印了,全数释出来迎战吧!

霎时间,小紫珠身周呈现出微型转轨,微型八魔兵,再加上微型的天雷引,终于不用再做光棍裸/奔了。没多久,夜天连金头发也召唤了出来,让他幻化成微型光球,覆盖着自己。小光球俨如铜墙铁壁,蛊术难侵,有它护佑,夜天就可以无视蛊虫,继续风驰电制,向前狂冲……

就此再过一会,他终于搜出了蛊王元神!

蛊王的元神,是一颗血红色的小珠,比夜天的紫珠略小,珠上却有大量微型蛊虫蠕动爬行,究极幽邪恐怖。此时他被夜天直捣黄龙,也许是觉得丢脸,当下竟怒不可遏,连连咆哮,打算死磕!!

此时血珠不断剧颤,体表上还生出了不少黑纹,想必是极度恼怒。

那边厢,夜天也顿感压力陡增。一逼近蛊王元神,蛊虫便将越发密集,越发吵耳,令人头皮发麻,不胜其烦;再加上蛊王擅长控心丶摄魂之术,霎时间,夜天的心神竟大受干扰,有些迷惑,有些错乱,已开始不由自主。这一回,似乎连小光球也护他不住了!

第七一五章:与魔鬼交易

夜天再次骂娘。但纵然如此,他凭着炽盛的斗心,坚定的意志,还是能把第一波的神念攻击成功挡下。

紧接着,又见他咬紧牙,将精神力量催发到极致,厉声反呛:

蛊王冷冷应道:

夜天冷笑两声,至此,也终于决定向蛊王道明来意:

神识海彼端,蛊王却以为夜天存心想愚弄他,当场勃然大怒,小血珠不断震颤:

老蛊王说到做到,话音刚落,便立刻展开了第二波摄魂攻势。突然间,四周竟响起了一道男声,不停反覆念诵,飘渺而诡异。

蛊王字字珠玑,仿佛在告诉夜天:一生苦短,转瞬而逝,其实所有成就丶功业,甚至你做的任何事都会转眼成空,毫无意义。这句话,也再度令夜天心绪大乱,开始想自暴自弃,开始胡言乱语,有冲动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交予人家……

幸好,对此夜天早有对策,这瞬间,八魔兵皆在小转轨上霍霍转动,随时候命,除了骷髅叶长诗外,馀者皆为绝世凶器。夜天沉吟片刻,到最后,终于锁定了那杆微型招魂幡,于是咬紧牙关,将其猛然摘下,摄到了手中。

刹那间,幡面随风抖动,猎猎作响,符印全面激活,血光四绽。像招魂幡这种邪物,平日在纯净丶圣洁的仙域自无用武之地,但蛊王之神识海却大不同;此处阴煞气重,邪气冲天,最适合招魂聚魂,只是不晓得……白骨幡又能召唤什么出来?

很惊人,居然也是蛊虫!

看起来,蛊虫一定是不值钱的消耗品,蛊王平时既可信手拈来,亦可弃如敝屣,死掉一大票也不会感可惜,也懒得去超渡;正因如此,四周其实正幽浮着大量虫魂,蛊王不要的,夜天便正好拿来用!

就这样,蛊王有蛊虫,夜天也逐渐掌控了一批蛊虫,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蛊王想靠念咒控心,令夜天自暴自弃,交出控制权吗,不,这群刚到手的妖虫亦能念叨,反控蛊王!

不知不觉间,四周竟另有一道男声响起,并逐渐盖过了原来的诡异声线。

这一刻,蛊王的妖虫在念咒,夜天的蛊虫也跟着念咒,并形成了一种有效反制;没多久,夜天已从刚才的迷乱中超脱过来,彻底醒转。

夜天放声长笑,而蛊王见他神念竟如此强,能自行全面苏醒,当下也是极度震惊,不敢置信。但蛊王却心有不甘,未肯言败,于是又马上改念起别的咒文,誓要彻底镇压夜天,令其永不超生!

这句话的意境明显与先前不同。之前是唏嘘,是无奈,现在则是悲凉,是萧索。夜天就像兵败如山倒的战士,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已届英雄末路,折戟沉沙,无处可逃。如果之前第一句话令他自暴自弃,第二句则更令他想要自毁!

唉,既然万念俱灰,生无可恋,还不如将主导权转交蛊王吧……

不!

这刹那,小光球与招魂幡都几乎同时作了反应。小晶球乃金头发之化身,不难想像,他会传出老侯的经典名句应对。

至于招魂幡,在夜天吃力的操控下,此刻则更是血光大炽,魔气滚滚,瞬间招聚出更多虫魂。蛊王将夜天贬成残兵败将,生无可恋,着他自杀自毁,众虫魂则将以另一警世名句应对。

败者如果不死,将来富甲如山。不错,一时的失败并不能毁灭我,只要不死,残躯犹在,终有一日仍可重整旗鼓,东山再起;所以因一时灰心而自残,甚至自毁,实在很不值得。

诵经净心,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夜天又再次醒转了过来,刚才的悲意与无力感皆一扫而空。小紫珠不再剧颤,恢复了稳定,静悬于半空,展现出一种心静神宁之势,超然物外。

与此同时,蛊王在和夜天一轮过招之后,渐渐地,也从当初的震撼中恢复了回来。只要稍一回神,并仔细思索,就会意识到夜天绝非普通。无他,须知圣地中人素以正派自居,哪会肯放下身段,用上像炼魂术丶招魂幡这类邪功??

都多少年了,邪道中人早已死光,三蛊王一直是孤身独活,苟存于世的,直至眼前这颗邪气的小紫珠出现,曙光才终于乍现,他们当然激动!

霎时间,蛊王的血珠元神剧烈波动,不停闪烁血光,看来无比亢奋:

第七一六章:控魂

对此,夜天却是不置可否,既没承认曾修妖灵八转,也没否认是邪道内奸。他只是强调,自己其实早已道明来意:即是需要蛊王暂驻其躯体,帮夜天办一件事,杀一个人;只是蛊王那时头脑发热,眼底发红,一碰面便出招死磕,结果才没听清楚。

蛊王闻言后却半信半疑。老实说,他当初在事隔万年后再遇同类,确实是兴奋过一下子,只不过……在短暂的雀跃过后,也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没错,邪道中人不讲道义,只讲利益;圣地传人虚伪,却不代表妖魔值得交心。在蛊王眼中,怎么看,眼前这小紫珠都不是什么好鸟,因此他满腹满疑,并没爽快答应帮忙,以免徒作别人嫁衣。

夜天曾在妖域厮混,也充份了解邪道天性多疑,对谁都不会轻信;正因如此,他便决定跟蛊王讲利益。

然而夜天话音刚落,身后却忽而响起了一道低沉而沙哑的男声。

夜天蓦然扭头,循声望去,赫见后方……竟也在不知不觉间,冒现了两颗血珠,正前后包抄自己!它们大概就是另两名蛊王的元神,初时见其同伙遇到麻烦,速推不了夜天,便连忙挺身进来相助,试图夹击丶合围小紫珠;谁知当赶到时,神识之战却早就结束了,变成了舌战,双方正在讨价还价……

两名蛊王都很无言,但却没选择退走。既然是谈判,蛊王一方就当维持人数优势,震慑着夜天,以争取更有利的条件。他们同时也不断质疑,夜天这小子还未斩道,还未登九登十,哪儿有本事救人?

没办法,夜天实力存疑,看来还未能取信于三蛊王,那么,他应该怎么回应?

三蛊王皆嘿然,却显然未完全信服。成帝?别开玩笑了,即使仙界灵脉完整无缺,也没有设,修士成帝也是万中无一之事喔;夜天以未来帝君自居,也实在太扯了吧。

忽然间,转轨上的微型魔兵开始加速运转,令小紫珠气势急升,也更显神秘。夜天自信满满,言之凿凿的道:

恶寒,夜天实在太扯了,现在连南斗初选也未通关,便信口开河,自称是未来大帝,还脑补能擒获一票神女?!

也许,他也自知吹牛难以服众,同时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渊源,在这情况下,便唯有继续说以利害。夜天明言,这宗杀人交易对蛊王其实是零成本丶零风险的;成功了,以后便有机会逃出生天,失败了,也不过是继续被封,生活一切如旧而已,死不了的;而即使成功后夜天跳票,也只是空欢喜一场,得继续在血潭过日子罢了,损失不大啊!

正因如此,三蛊王其实别无选择,就只有一途,买一个希望,聊胜于无嘛。

到最后,三王都终于动摇了。不讲道义,只讲利益,既然这宗交易无风险,那还犹豫什么?再者,三蛊王虽见识浅薄,瞧不出小转轨的来历,倒也晓得这种神通……绝非庸碌之辈所能修成;假以时日,夜天必定能突飞猛进,故投资在他身上,绝对稳赚不赔!

******

也在此时,了望台上,众弟子虽已依从万崇天之言纷纷退后,但仍能不断听到夜天和金蝉的惨叫声,可谓惊心动魄。夜天更反覆警告,自己已快被蛊王完全控制,一旦这不幸成真,之后他就会重新杀上了望台,无意识,无差别地疯狂砍人,酿成流血万里,尸横遍野,结果吓得不少鼠胆唰白了脸,惊惶失措。

人群当中,万崇天却直指夜天道行高深,神念强大,哪有这么易被夺舍;同时间,他也马上与万啸天一起展开双臂,阻拦任何同学冲前施援,以免。

就这样,众弟子便全只作壁上观,且越缩越后。也在此时,夜天亦终于从血潭深处暴起,一举飞了上来,手中更揪着金蝉!此时的他,其实也早已收回妖灵八转丶招魂幡丶小光球这些的神兵魔兵,只剩天雷引没被藏起,但纵然如此,夜天的气机仍已比坠潭前大变样,显得魔威凛凛,深不可测!!

刹那间,弟子们全部变色,既惊且怕。定睛一看,只见夜天丶金蝉的瞳仁……居然都变成了血红色,凶光尽现,而且两人均咆哮连连,不再说人语,乍看下兽性多于人性,似乎真的已全失自主,彻底沦为傀儡!

第七一七章:自残吧,孩子

部份弟子修为略低,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顷间皆不知所措,便纷纷看向了万崇天丶商亦彤等领袖,等待他们发号施令。

但,就在众弟子面面相觑,迟疑不决之际,人家金蝉却不会静静呆等。但闻喀嚓一响,金蝉猛然拔剑,接着便没脑儿的直冲向人群……

等等,金蝉目测也不是在无脑乱刺,他有指定目标!而这个人……貌似是万崇天!

这刹那,金蝉眸泛血光,厉啸连连,并忽然剑指万崇天,直扑过去,仿佛真的要取其性命。而万崇天见状,纵然无心杀人,也不免在潜意识驱使下……催动起,借洞窟中之妖气丶瘴气,凝聚出一柄血剑,再紧攥手中,准备还击!

电光火石间,万崇天引剑一刺,基于其赤血剑锋利无比,与金蝉又有着四个大境界的差距,因此两人交手,后者基本上是必死无疑,毫无悬念……

别怕,金蝉还有夜天这个后援!没忘了,此时的夜天瞳仁发红,名义上已变成傀儡,同样蛊王,并跟同学们敌对。正因如此,金蝉与夜天可谓同属一阵营,同气连枝,金蝉有危险,夜天便自然有藉口出手施援!

夜天胡扯一轮之后,紧接着,便终于要起动了!

夜天身如惊虹,欺身向前,千钧一发间,他也拔出了天雷引,再扬戟点前,直取万崇天。

万崇天也很会演戏作秀,口里在唤醒丶拯救夜天,正义凛然,心里其实却暗怀鬼胎,不停在窃笑。这一刻,他内心的阴暗面正迅速抬头,开始心生恶念,暗想夜天你这次死定了……

忽然之间,赤血剑转折,不再迎挡金蝉了,却改为刺向夜天!对万崇天来说,这次真是除掉宿敌的千载良机,须知圣地平时严禁私斗,弟子相处时必须客客气气,因此极难找机会下手,但现在却不同!夜天难得被蛊王操控了,还反水攻击同门,有口实丶有把柄了,那若不趁机将之击杀,还待何时?!

正因如此,万崇天丶万啸天都很有默契,立即舍弃金蝉,转攻夜天;赤血剑神速生成,瞬息划破虚空,直指其咽喉……

然而,这却正中了夜天下怀。此时他头脑清醒得很,什么中蛊是假的,被操控也是假象,全是与蛊王协议的一个环节;实际上,夜天蓄势已久,一直就等着万崇天冲过来的一刻,现时眼见人家仗剑刺来,他也终于可发动雷霆一击了……

万崇天失算了。初时,他还以为夜天会用天雷引来格挡,岂料却不然,这宗神器其实只是幌子。当万崇天举剑欲刺之际,骤然间,却感到眉心处一阵刺痛,神识如被抽鞭,令他瞬间头晕目眩,差点失足栽倒!

万崇天骇然。

原来,夜天体内的蛊王血珠早已准备就绪,刚才万崇天顾着拄剑来刺,一时分神,他便趁机突击,赫然释出了大批蛊虫,一波全给打进对方的天灵盖!电光火石间,成千上万,无色无味的上品蛊虫……将会一举穿越天灵盖,直闯万崇天之神识海,乘那里一时守备空虚,一举控魂!

变故出现了,霎时之间,在场众弟子全都张口结舌,一阵傻眼。很震撼,万崇天当初起动之时,分明只有剑是血红色的,及至刺到一半,却不仅剑是血红色,连其瞳仁也变成了血红色,到最后,甚至牙齿也顿变成血红色!

这样看来,蛊王突袭成功,万崇天已被速推,沦为了傀儡!

其他弟子见状,顷刻间都是各种震惊,各种掉下巴,各种目瞪口呆,也有人不禁蹬蹬倒退,唯恐自己将成下一个牺牲者。

与此同时,中蛊后的万崇天也是举止异常,只见他眼神空洞,一脸迷惘,提着剑,却既没继续刺向夜天,也没转攻金蝉。万啸天在旁见状,也想立刻帮其解咒,以免最终波及自己;却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此时他还未来得及出手,变故却再一次出现了……

在毫无预兆下,万崇天又再神色大变,蓦地,先前的迷乱竟变成了狂乱!

这孙子头发逆冲,脸容扭曲,提着剑,不停的大喊大叫,谁都不能喊止,其一举一动,似乎都正被蛊王这股暗黑势力操控,蛊王让他走,他就得走,蛊王让他停,他就得停,让他攻击谁,他就得将那人往死里打。

那么,未知蛊王会叫他刺谁?是袭击蓝雀导师,令其自取败亡,又还是万啸天,让他们堂兄弟自相残杀?

答案:都不是。

突然间,万崇天举起血剑,大喝一声,然后剑锋一反,竟倒刺向自己心脏!

霎时间,时间像停顿了。由于事出突然,完全出乎意料,结果众人顷间全都瞠目结舌,一阵愕然,反应不过来。。

本来,大家均以为万崇天后将会大开杀戒,血洗巫蛊窟,却没想过……他竟会反过来自戕丶自尽!也正因惊愕,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出手制止,而是睁眼看着他引剑自裁!

同时间,万崇天也并非自刺一剑就停,刺完心脏,将继续自刺肚腹,刺完肚腹,又再剑刺咽喉……直至后来真的残血濒死,头昏眼花,没劲再刺了,这才停了下来。而事实上,万崇天在刺完第三剑,即抹过脖子之后,便已告身首异处,刹那间,但闻的一响,他的躯体重重坠地,头颅向前方滚动,血溅四方,也没能留下绝命句,便这样闭眼了。

第七一八章:炫尸大会

「这……」

瞬息间,现场鸦雀无声,全部人(包括商亦彤等高阶弟子)均极度惊撼,有点儿不知所措;而对万擎天丶万啸天来说,万崇天的骤逝则更大大打乱了其部署,霎时间只能支吾,不懂该何应对。

「我们……」

同时,就在各人一片迷乱之际,在毫无预兆下,已被忽略多时的夜天却突然放声喊话,瞬息将全场眼球拉了回来!

「蛊王恶贼,你竟斗胆摄我魂魄,企图借我之手残害同门?!放肆,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嗨,元神归位!」

这百分百是夜天的声音。但他把话说完后,却似乎又遇到蛊王逆袭纠缠,必须暂停嘴炮,拼死相搏;乍看之下,只见夜天咬牙切齿,脸容扭曲,冷汗直冒,眼看正身陷一场极激烈的神识之战,与蛊王杀得难解难分,惊心动魄。不远处,部份弟子也想帮夜天一把,却碍于缺乏实战经验,不擅于解蛊毒,结果就只能乾着急,在后束手无策。

夜天却不用别人相助。经过一场「激斗」后,很神奇,他的脸色竟能逐渐缓和过来,气息回复正常,瞳仁也从血红色,慢慢变成深紫,再变回原初的墨黑色。就这样,他便貌似「摆脱」了蛊王控制,重夺身体主导权,于是缓缓收功,再腾跃而起,扫视起四方。

「咦,金蝉同学,你怎么中蛊了?!」夜天讶然问道。

正所谓演戏演全套,他必须装出刚醒转的样子,对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这一刻,夜天一见身旁的金蝉瞳仁发红,神智错乱,不断像失心疯般大喊大叫,挥剑乱劈,便忙不迭「挺身而出」,正义凛然的大喝:「大胆蛊王,竟敢向圣地子弟下手,岂有此理?!金蝉同学,夜天方才已悟通了解咒之法,让我帮你重夺元神!」

语毕,夜天便马上汇聚真气,伸出手,朝金蝉的脑门狠狠一拍。乍看之下,他似乎正在输出蓝色真气,一波又一波,源源不绝,通过天灵盖,快速涌向金蝉之神识海。

「淙淙淙-」

夜天的真气,果然有着立竿见影之效。再过片刻,金蝉的脸色已渐趋平缓,不再发疯发狂,呲牙乱砍乱劈,其瞳仁亦迅速从血红变回黑色,完全回复正常。

然而,他终究道行较低,又是平生首次被夺舍,因此即使清醒了过来,顷间却依然心有馀悸,脑海一片空白,双手在抖,反覆呢喃着「我杀人了吗,我杀人了吗」。如此再过许久,金蝉才终于稍为回神,懂得向「恩公」道谢。

「夜天同学,谢谢!若不是你相救,我刚才相信已经杀人,闯出弥天大祸了……想起来,我现在是欠你两条命!」金蝉说罢,还马上跪倒在地,咚咚咚的连磕响头,弄得夜天万般腼腆汗颜……

呃,说实话,他哪里是什么「救命恩人」?如果让金蝉知晓,当初自己是故意推他进血潭的,金蝉只是棋子,其躯体被当成了复仇工具(之一)的话,真不懂将有何反应,是否会马上气炸,悍然收回刚才磕的响头?

至此,夜天竟有感而发:「呃,其实这才是御将术的最高境界,诓完别人帮你办事,之后对方还得反过来感激你,爽啊!」

但无论如何,不论夜天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不被揭破,这次「救人义举」便无疑是成功的形象工程,既能替他加分,又能赢尽掌声!此时此刻,现场所有人都得给夜天喝采,欢呼声始起彼落,就连商亦彤丶万啸天等有积怨的宿敌,再不情不愿,也不得不违心地鼓掌点赞。

「好丶好丶好……」

这,应该是夜天平生首次得到正道认同(加簇拥),而且还不是因正义得到伸张,而是因为自己会演戏,会包装,够虚伪,能骗倒全部人!

夜天忽然觉得世事很讽刺,之前他冒死救回万崇天一命,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被中伤奚落,及与情人分隔!反之,他现在布局宰掉这龟孙子,反明是私斗杀人,有违门规,却反而能赢尽掌声,提升形象,你说讽刺不讽刺?

正因如此,夜天纵使被前呼后拥,喝采欢呼,也仍略感不是味儿,总之就是爽不起来,飘飘然不起来。这一刻,其他人敬佩其勇气,焦点都落在夜天身上,然而夜天却没有管他们,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万崇天的头颅。别人欢呼,他独心悸。

骤然间,夜天又想起对方曾看扁自己。那时万崇天嚣张的说,夜天由于怕招麻烦,怕因私斗而被逐出师门,无缘参加选拔,便一定不敢动手杀他。现实中,他却终究低估了夜天……

「我夜天说过,我一定能当众取你首级,而且事后还能推得一乾二净,不会被师尊追究的。现在我成功了,在取你人头之后,不仅没惹祸上身,还被师兄弟们视为大英雄哩,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方面,夜天便连连暗笑,刚才的郁闷感也瞬间扫空;此仇得报,他也等如出了一大口闷气,心里无比舒爽!

这一刻,夜天一时忘形,还差点想隔空吸起万崇天的头颅,再挑于指头之上旋转,向万家兄弟示威;不仅如此,他甚至有想过炼化万崇天,令其变成第二个段攸方,天天被暴虐!

不过还好,夜天最终还是能及时自制,没真的这么做;没错,此举无疑是酷毙丶爽爆了,却势必会引起师尊怀疑,把刚才苦心建立的「英雄」形象毁于一旦,得不偿失。

所以夜天不停告诫自己:报完仇丶出完气,便好应适可而止,凡事别太极端。事实上,他还有更多真正的大仇未报,蓬莱奸党丶洛芸书丶紫玄圣主,这些人目前或升官发财,或逍遥自在,无人制裁,都得经夜天亲手处理。老实说,他绝不宜为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人(被标签成「尸控」),因小失大,贻误复仇大事!

就这样,夜天终于决定放弃炫尸,放弃挑衅,放弃炼魂,反而郑重的将尸首交还万家,归他们收葬。同时,鉴于今天出现重大事故,酿成伤亡,蓝雀也唯有宣布训练取消,在检查封印后,所有人都得从速撤离斩魔窟。。

很讽刺,这个下午的集训,最终竟变成了葬礼……

******

第七一九章:孤芳一世

初选之期越发接近。这半个月来,夜天随队修练,如常过活,也逐渐淡忘了万崇天。

同时间,他也明白这次选拔有多重要,所以便发奋修练了几天,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不过,原来光是拳头粗丶真气猛丶实力强,却还是不足够的,夜天很快便察觉:南斗极重门户之见;从蓝雀丶白雀到孔雀,从丁晚慧到商亦彤,总之谁在南斗呆得越久,门户之见便越根深蒂固。

在南斗,基本上你只能单一修练「御天诀」,而任何其他功法,个体思想,很遗憾,均会被视为不纯正丶不正统,会遭受排挤打压。这令夜天不禁担心,届时在大会中,他纵能凭天雷引横扫无敌,摘下桂冠,也极可能会被挑剔的丁晚慧借故取消资格。

到最后,夜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练成一丶两招御天法诀,确保免被禁赛。也幸亏他悟性不低,而御天诀主张的「借万物为兵,参天地之造化」,其实也跟天雷引丶天痕等神兵异曲同工;所以,夜天只要模仿一下其他师兄姐,再加点创意,想学成并不难。

就此,经过半个月的密集式特训后,其御天诀即使远未大乘,但要在比武时耍几招来骗人,逗逗长老们开心,相信还是没问题的。

光阴荏苒,半个月匆匆而过,明天就是初选会期了。丁晚慧宣布,今日同学们休假一天,不用上课,也不必集训,大家尽管可自由活动,放松心情。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依然有些忐忑。没法子,这次初选终究对他非常关键,稍有差池,自己便随时会永远卡在八阶,无缘证道,报不到仇,更别说要抢回小仙子了。这令夜天心情紧张,觉得有必要找个人聊聊天,商讨比武策略,顺道开导开导自己……

只不过,纵观整个南斗山,试问他又有几个知己,有几位倾诉对象?不可能是金蝉,他境界太低,人太脆,平时说笑陪笑还行,却没能力出谋献策,排难解忧。而像莎蔓华丶卡琳特丶叶长诗这些兵魂呢?太吵,也太肤浅,亲一个还可,却不会有什么真知灼见;金头发呢,可以聊,但他毕竟是自己人,不够客观,再加上金头发思想太正面,做事总是一条筋,因此当先锋死磕可以,却较难叫其瞻前顾后……

孤芳一世,未得一知己。夜天(勉强)信任的其实只有宋心盈,她既不在,便再没第二个替代品。结果,夜天也只能单独乱逛,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何故,最后居然踏进了斩魔窟,巫蛊窟!

也好,反正他那天借刀除掉仇人,事成后还未向三蛊王道谢呢,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现在,正好乘魔窟内没其他弟子在场,便正式答谢人家。

「呵呵,三位蛊王,我说你们真心会演,那天有这么多人在场,却居然没一个瓜能识破,厉害!」说到这儿,夜天又忽把话锋一转,嬉皮笑脸的说下去:「哎哎,依我看,你们既然演技一流,又何不尝试色诱几个南斗神女?渔翁撒网,只要有一个妹子受泡,意乱情迷,同意跟你私奔的话,届时你就可请她松动封印,解开脚镣,再护送你们下山,自此隐居起来呐,嘿嘿嘿……」

很无语。方才还说好要答谢人家呢,这就是谢礼了?幸好蛊王终究并非圣地中人,不会拘泥世俗礼法,在这情况下,各种叩头丶欠身丶抱拳丶拱手也确实是没必要的。

事实上,三蛊王也认同这些形式上的道谢毫无价值,不过认同归认同,他们却不是这么易被忽悠的。

「色诱神女?」一名蛊王忽然板脸冷哼:「小子,你别试图转移话题。交易前,你还不是言之凿凿,说好会努力修练成帝,再拆掉这个斩魔窟的吗?怎么了,事成后这么快便想跳票,想借什么神女丶仙女丶圣女来转移话题?」

这次轮到夜天非常无语。他连忙辩称,自己若真的有心跳票,那一走了之,这辈子不再踏进斩魔窟就是了,又何必回来挨骂?

他连忙睁圆双眼,摆了摆手,理直气壮的道:「知我者,七生报恩!我夜天言而有信,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今世若办不成,来生必将补完,即使重生一万次也决不遗忘!只不过,小弟当前毕竟未斩道,恐怕还需努力一段时间才能成帝,拆魔窟。那各位与其呆等,又何不尝试其他方法?色诱神女是好主意,即使人家不受泡,你们也可趁机享享眼福,绝不亏啊!」

蛊王却连连摇头,并再三重申,逃跑绝对不设实际。老实说,他们除非能获东帝海光默许,否纵然能逃出洞外,也注定逃不远,毕竟他们只是八阶小妖,仍未斩道,隐身能力有限;天网恢恢,仙府总有办法将各人给搜出来。

「小子,你还是快点成长,兑现诺言当帝君吧。邪魔外道想在仙界生存,假如没一个大帝当靠山,那就……还是想也别想了,绝不会成功的。」蛊王再次感叹。

夜天有些无奈,却依然挤出笑容应道:「好吧,既然各位对神女不感冒,那就只可以等,等小弟来日回来拆魔窟了,慢慢等呗!」

说罢,夜天便赫然转身,准备离洞。同时他也暗暗立誓,有朝一日,自己必会强势回归,将此洞改装成「斩仙窟」,专门圈养各种神女,兑现诺言!

夜天一脑补起这些情节,不知不觉间,其思感便已冲上了九天云霄,完全脱离现实……

******

走出斩魔窟后,夜天将继续到处溜达,无目标地乱逛。走着走着,无意中……他居然又闯进了另一处禁地:后山温泉区!!

哦不,夜天其实并没有真正「进去」,刚才他在外头转悠之际,泉主温雨荷很快便发现,并且制止了他。

噢不,其实温雨荷也没真正出声喝止,而只是绷紧脸,再赏夜天一个大白眼而已……哦不,其实还不算大白眼,而只是一抹冰冷的眼神,这样夜天就赶紧止步了。

第七二零章:宇内无知己

定神一看,这位帝女还是那么冰雪出尘,清冷孤高,犹如广寒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哼,早说过温泉不欢迎臭男人,你为何还要再来?」这时候,温雨荷正盘坐于白璜温泉泉边,一袭白袍,清冷脱俗。她也是坚决不让夜天进来,讲话还可以,但两人必须保持一段距离。

至于夜天,此刻也是老老实实的停在外头,莫敢踰越雷池半步。温雨荷虽号称不曾习武,不能一掌轰飞丶撵走自己,但光是其老爸的身份就够吓人了,故此他倒真是不敢乱动。

但与此同时,夜天纵然手脚规规矩矩,身体规规矩矩,甚至眼神也非常规矩(没乱瞄乱扫),却还是有一个部位全不受控……

那是嘴巴。眼前人虽为帝女,夜天却依然敢口没遮拦;而这一回,他见人家再度贬称自己为「臭男人」,更乾脆直认不讳。

「我来干嘛?呵呵,当然是来洗澡了。修练后满身汗水,全身都发臭,自然得跳进神女姐姐的仙泉,泡泡浴,净净身……」

至此,温雨荷又赏了夜天一个小白眼,于是他随即改口:「哦不,不不不,不是来洗澡的。只是上次一见惊为天人,小弟朝思暮想,思念神女姐姐仙颜,于是……」

说到这里,人家的小白眼却已变成大白眼,脑门子亦呈满黑线。结果夜天又只好讪笑搔头,摆手耸肩,各种缩脖子,并二度改口:「哎哎,我是在称赞姐姐,挂念姐姐呀,难道说的不是事实?那好,可能实情是刚刚倒反,不是在下思念姐姐,而是姐姐想念在下,朝思暮想,情难自禁,最终便用神识将小弟吸了过来,不是我自己想来的啊,呵呵!」

晕,夜天说这番话时,居然脸不红,眼不眨,脸皮还真够厚!而按道理,按剧本,温雨荷至此应该要气死了,要发飙了,即使不发飙,也至少得脸红一下;然而现实中……其神色却反而渐趋平缓,还转换了话题。

「哼,看来你前几天私仇得报,心情非常好,于是又胡说八道了……」

温雨荷淡然一笑,仿佛是在暗指万崇天「被自杀」之事;这,也顿时令夜天措手不及,全身剧颤,心更差点要跳出来。糟糕,他那天借刀杀人丶公报私仇时,分明是办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当场也没被揭发的啊,事后却怎么……还是引起了温雨荷的怀疑?

「关于这一件事……」夜天深谙自己若要取信帝女,回话时就必须挺起胸膛,面不改容,越显得自信越好:「那一天,我丶金蝉与崇天同学不幸中蛊。在下命大,侥幸先脱身,只可惜还是鞭长莫及,最终只能救回金蝉,却未能同时保住崇天同学,唉……」

晕,夜天居然在长嗟短叹,装伤感!不过没用的,他演得再像再逼真也好,却终究瞒不过人家温帝女。

「哼,你分明是在公报私仇,少来兔死狐悲,假惺惺。」她一语道破,简单直接,语罢,还再白了夜天一眼。

「我……」夜天忽然语塞。其实他辩才了得,非要诡辩的话,绝对有办法令人家暂且哑口,但那又如何?温雨荷真的会被说服,疑窦全消吗?

看起来,这位帝女虽然表面清冷,不问世事,心机却绝对不简单。既然人家都看出了眉目,那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就无谓再否认了。

于是夜天搔了搔头,讪笑道:「呵呵,没错没错,万崇天确实是我设计坑的。不过妳在骂我之前,又何不同时想想……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令佛心如我者,也会动起杀机?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说三道四搬弄是非,是谁在公主殿下面前中伤在下……」

他念叨了这么久,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事缘「夜天借刀杀人丶公报私仇」的观点一旦成为主流,自己势必声望闪崩,很难再在南斗混下去,甚至可能会影响选拔资格!事关重大,他有必要揪出散播谣言之人,进行损害控制!

「谁中伤你?哼……」白潢泉边,温雨荷神态漠然,还冷哼了一声:「没有,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怀疑你;那些人肤浅,哪儿能识破你的诡计?」

还好,希望她没骗人,只要众长老仍未起疑,那夜天还可稍微放心。不过他倒想知道,既然事发当日,在场所有人都没怀疑到自己头上,还视之为英雄,那不在场的温雨荷……只靠听别人转述事件,又是如何瞧出破绽的?

「很简单,因为你不像英雄,也不屑去当英雄,当日却忽然英雄起来,一定有古怪。」温雨荷板起了脸,冰冷冷的续道:「你我虽相识不久,但依我观察,你心里就只会想着怎样贬损人,怎样开人家玩笑,总之满肚子坏水。怎了,没说错吧。」语毕,她还勃然皱眉,并将脸螓扭向一边,再连连冷哼。

「不同意!」这一回,夜天却觉得有必要出声抗议,以正视听,绝不能被公主污蔑人格!

「在下都说了,夜天慈悲为怀,很佛心的;各种打抢丶骗钱丶给绿帽丶偷窥老妇人洗澡等混账事,我都做过,但因着够佛心,事后都可以原谅宽恕自己,可见我是多么宽宏大度,多么善良啊!而万崇天这龟蛋,偏偏连佛心如我者也拒绝饶恕,岂不反映出他有多邪恶,十恶不赦?!再说,公主殿下是山洞人,素来远离凡尘,听鸟语还多过人语,竟自称会看人?」。

很无语。他瞎扯时竟能做到脸不红,耳不赤,背负着手,一口气滔滔不绝!但不得不说,温帝女绝对要比想像中精明,哪有这么容易忽悠丶愚弄?!

她冷哼道:「你这招借刀杀人,以前在东津帝宫见惯不怪。杀完人,还能令遗属叩头感激的,也大有其人。我就是不屑拿剑杀人,所以才宁愿不修武法,离群独居,远离是非的,哼。」

第七二一章:佛系夜天

夜天却邪笑道:「嘻嘻,非也非也。公主殿下远离了帝宫的是非后,却偏偏要管夜天的是非……那由此判断,妳一定很关心在下了……」这时他越讲越放肆,结果还未说完,温雨荷便已经面露愠色,额冒黑线,速啐道:「滚,不送!」

「好,没问题,我滚,嘿嘿嘿……唉!」

到最后,夜天还是成功占了便宜,嘴炮战貌似赢了,但他怎总觉得是输了……?

或许,是因为他一向自视精明机智,以诡计多端丶难以捉摸而自傲,但这次却居然被人识穿所图,便难免会感纳闷。而且,看透他的还要是一位神女姐姐,那就更叫人纳闷了,须知神女的存在价值,素来是给夜天调侃捉弄的啊,这种角色丶功能又怎能倒反了?再说,他自己是雪斋魔星,自问很灵气啊,仙女姐姐又怎能将他,和帝宫里那些满身腐气的老梆子相提并论?真够郁闷!

正因如此,夜天虽然依令「滚」了,远离了温泉区,心里却仍然极不服气。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些大事,轰轰烈烈一番,温雨荷这才会对其另眼相看……

******

其实夜天不用久等,第二天清早,他就已经有机会大显身手。

初选大会即将开催,对此,夜天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比拼时或会生变,或会出事故,然而见过温雨荷后,所有顾虑却立时被扫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血,一股奋发激昂之情,夜天要在全南斗面前大显神通,横扫全场,再次展示:没有人能看透我!

就这样,他便昂首阔步,迈进了比武场地。是次选拔,将在南斗主殿的大演武场进行,它是一个圆形石台,圆周上,共有十二株梨树及十二根尖锥形石柱,梅花间竹,皆环绕着石台。这种布置其实颇具心思,想来树和石都是演化「御天诀」的常用材料,比武时,弟子们自不怕无兵可借。

与此同时,只要仔细感应,演武台上似乎也存有无数道纹,纵横交错,若隐若现,应该是长老丶祖师们设的法阵;其存在目的,是防止有弟子激斗时出手过重,把整个石台毁掉。毕竟不少同学已是七阶,甚至八阶大圆满的牛人,力大无穷,抬手可以毁山劈岳,若不设法阵加固,石台年中真不懂要重建多少遍。

「嗯,看看这次选拔有谁在场,由谁主持……」

夜天一边咕哝,一边扫视起十方,但见上代圣主丁晚慧,以及他熟悉的蓝雀丶白雀丶孔雀三长老也有在场,而除她们以外,还另有三女二男共五位长老,皆为十阶圣者,活了无尽年月的「老古董」……噢不,这些人虽则实龄超高,却全都驻颜有术,因此看起只像三十多岁;尤其是丁晚慧,她眉目如画,星眸似水,小麦美肌柔滑如脂,更堪称为绝色美人,而不像个九禁令生效前斩道,寿数极高的老不死。

同时,帝女温雨荷也居然有来,不过她不喜混入人群,故此纵有在场,也只是远远盘坐于一角落,且神色冰冷,一言不发。她的气场真的很大,即使不懂武法,不曾透发一缕真气,其他人见了她亦会自主退避三舍,总之无人胆敢走近。

就这样,乍看之下,似乎所有(除洛芸书以外)大人物都到场了。说到洛芸书,这位当代圣主应该还在云游四海(按:出使其他圣地),赶不及回来,结果便改由其师父丁晚慧主持选拔。

「各位南斗弟子……」

蓦地,场中响起了丁圣主那尖锐的声线,而随着她一发言,其他弟子亦马上噤声,全场肃静,无人再敢私聊。

夜天却大感不耐烦。一进场时,他本来既兴奋丶亦紧张,恨不得比武马上展开,让他可浑身解数,大展身手,向全圣地表演,却万万想不到:事前居然还有个开幕式,丁晚慧要致辞!

「各位南斗弟子,今天是初选的大日子,名额共有三个。商亦彤天赋修为俱高,在派中又倍受师弟妹尊敬,她免战入选,相信全南斗都没异议吧。至于其他弟子,则将被分成本土(仙界)与人界两组,大家公平竞争另外两个名额!还有……」

夜天一边听,一边暗槽你有完没完,哥我等到花儿都凋谢了,却还未正式开场!

其后,当丁晚慧正式宣布,选拔形式将为「淘汰赛」时,夜天便更加按捺不住了;蓦地,他把天雷引「匡当」一声杵地,再从场边朗声喊道:「圣主,弟子认为淘汰赛制又慢又沉闷,实在是浪费时间!不是吗,相信大家都只想看高手过招,但纵观那些首轮丶次轮赛事,却多半是白板对白板,脓包对草包,水平低下,而且胜方晋级后最终也只是炮灰,试问打来有何意义?」

「夜天?!」大台上,丁晚慧没想过居然有人敢打断她,立时脸色一沉,眉头一皱,双眸更闪现出一抹寒光,狠狠瞪着夜天:「哼,你既然否定淘汰制,那又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有!」夜天手执天雷引,气定神闲,并没有被师祖的眼神吓尿。紧接着,他又提议赛制应改为「台主制」,自己当首任台主,接受挑战,其后哪位挑战者能战胜他,便可取而代之成为新台主,如此斗下去,直至决出终极台主为止。

夜天直言,台主制的好处很多,既可减少场数,省时,亦能确保赛事素质(每场都至少有实力不俗的「台主」参与),避免出现白板对白板,废才斗废物的催眠场次。。

「圣主如果同意,夜天就勉为其难当起首任台主吧,怎样?」夜天一边说,还一边抱拳拱手,自觉很有礼了!

丁晚慧却当然不收货,这一刻,其脸色已非常沉凝,旋即喝斥:「不行!赛制已定,岂能临时更改?!再说,夜天你才是新生,有何资格一出场便当台主,这也太狂妄,太不尊重其他师兄姐了吧。」

第七二二章:白板大暴走

这一回,夜天并没立即反驳,倒是僻处演武场角落的温雨荷……蓦地,居然打破了沉默,出声插话:

哇,她还真敢顶撞圣主!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夜天插嘴需要冒着被喷被骂风险,但雨荷却不用,相较而言,她插嘴的成本则低多了,身为帝女,丁晚慧再不爽也得给面子……

哦不,其实丁圣主为人素重原则,是非分明,本来也没打算给面子;只是温帝女的气场实在太强了,乍看之下,丁晚慧绷紧脸,温雨荷的脸更绷,丁晚慧眼神冷咧,温雨荷的眸光更冷咧丶更幽怨!这时候,连师姐白雀也不停向丁晚慧使眼色,努嘴儿;结果到最后,这位丁圣主为免气氛太僵,还是不得不暂且屈服,同意了改赛制。

这一刻,丁晚慧神色变幻,不断在撇嘴,想来应该是满肚子气;至于夜天,此刻虽如愿以偿,却因而再和挑剔的丁圣主结梁子,实在不知是祸是福……

夜天寻思。未几,他终于消除疑虑,毅然执戟迈步,走到了石台中央,当起台主!

夜天将银戟斜指向天,并高喊了一声。紧接着,当全会众都以为他将各种卷衣袖丶杵银戟丶汇真气,甚至是勾食指叫阵之际,夜天却选择独立特行,这些竟全都没作,反而……还在石台中央盘坐起来,伸懒腰,打呵欠,很令人侧目。未几,他更探手一抓,隔空吸来了一个梨子,再旁若无人的嚼咬起来!

很无语,这是赤条条的挑衅吗?在场众人见状,反应也是趋向两极。

先说仙界本土弟子。他们曾见证夜天,对他存好感,因此反应还不算太负面;但那些征仙队员却大不同,他们以前在人界时,一贯视夜天为小混混,瞧他不起,谁知这小子如今竟反过来成了台主,还恶意出言羞辱,当下自然忍无可忍!

霎时间,有名六阶征仙队员看不过眼,火气上涌,竟一举冲了到台前,攥拳叫嚣:

夜天瞄了他一眼后,顿时又皱起眉头,夸张的长叹道:

说到这里,夜天便把天雷引随手扔掉,让它坠地,横躺于石台上。未几,他又将运劲于指,催动起,隔空拔走台边一根尖锥石柱,先弄到手中,再倒插于身前。

紧接下来,但见夜天一边点指石柱,一边叼着梨子传声:

只不过,也由于他说话时咬着东西,导致口齿不清,发音不正;结果,那名挑战者便倍感受辱,当即怒喝:

夜天一脸漠然,摆了摆手,接着又突然指着地上的天雷引,道:

此言一出,真叫人家情何以堪。南斗子弟有尊严,有傲骨,这般受辱,当下难免会暴跳如雷,青筋尽现;此人随即疯狂运转玄功,没脑儿的冲前,不过却没依指示捡起天雷引,也没去拔夜天身前的石柱,而是要直取其本体!

那人不甘受辱,当下瞋目猛攻,誓要争一口气:

石台中央,夜天却完全没当回事,头也不抬,只是微微挑眉,再冷哼道:

说罢,夜天也终于动手了!随着他手一动,对方便再没机会反驳,再没机会呛声。忽然间,挑战者不见了,石台上就只剩下夜天一人,还咬着梨子,气定神闲;地上的天雷引没被碰过,尖锥状石柱亦是原封不动,依旧倒插在地。

夜天赫然拂袖,同时仍在原地盘坐,无意站起。说话时叼着梨子,也令他继续口齿不清。

一人败阵,很快又会有另一名炮灰接替上场。此人也是征仙队的男修士,不过同样未达七阶,在夜天眼里,只能算是白板,是微尘。同时,也许是因着前车之鉴,这位新的挑战者居然肯,肯依照,先捡起了天雷引,接着还抡戟向前狂劈,试图撼动那根石柱!

此时此刻,夜天依然叼着梨子,发音不正,然而他虽则话说不清,出招时却非常精准……

霎时间,所有人都一阵傻眼,那是因为:才弹指功夫,挑战者二号也消失了,场中又再次只剩夜天一人,正在合十盘坐,夷然不动。不但如此,身前石柱亦继续纹丝未动,被拾起的天雷引更准准地物归原处,同位置,同方向,就像已被重置,或从未被人拿过一样,非常离奇!

第七二三章:未敢无敌

接着登场的是一名女修士,貌似是二号挑战者之道侣。她一心要报夫仇,结果即使修为仅达六阶,无异于以卵击石,却仍坚决要披甲登台。可以想像,此时她既满怀愤懑,脸一定会比丁晚慧丶温雨荷等人还臭。

与此同时,夜天见她只是位,有意怜香惜玉,便不禁讪笑道:

语毕,夜天便拂袖抬手,猛然拔出了身前那口石柱。紧接着,石板又将被抽上高空,悬停了片刻,再优美的翻筋斗,尖锥朝上,准准落回两株梨树之间,物归原位。

至此,夜天便真正是手中无兵,手无寸铁,就只剩嘴里叼着的半个梨子而已,果然是一见女人就心软,有心。未几,他更将眼眯成了一道缝,邪笑着说:

女修士见夜天这么强调那个字,当即恼极发飙,冲前提剑欲刺。石台彼端,夜天却自然没当回事,顷间还将眼睁大大,夸张的叫喊:

女修士被夜天如此戏弄,当下难免怒上加怒,牙关在颤抖,脑门子青筋尽现。然而,她马上就悲催的发现:自己原来连染红白梨子的机会也没有,但见夜天一抬手,一弹指,女修士便已被送出石台,场中又再次只剩夜天一人。

这一回,夜天却终于吐出梨子了。之后,他还把梨子翻来覆去,一边眯眼检查,一边咕哝:

但不得不说,夜天刚才那三掌确实极具震慑效果,女修士被送走后,所有六丶七阶者均不敢再轻举妄动,贸然挑战了。唯独万啸天与夜天素有积怨,又自恃底子好,此时便终于按捺不住,瞪眼呛声:

但,就在万啸天将上台挑战之际,其堂兄却于最后一刻制止了他。万擎天抢先登台,再马上向堂弟摆手,正容道:

说到这儿,他又突然转脸看向夜天,再抱了抱拳,厉声道:

夜天闻言后不禁挑眉,寻思这头老狐狸还真是会算,若按照其提议,其他人界弟子岂非未上场便酱油了?而万擎天今日只需一胜……就能成为终极台主,夺得名额,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夜天腹腓,谁知实情却与想像恰恰相反。现实中,那些人界修士竟完全没出来反对!

这其实不难理解。须知在场的人界征仙队员绝多数来自南斗,而万擎天以前是谁?对,就是南斗掌教,是这些征仙队员的前领导;明白这一点,便不难理解为何征仙队员都噤声了。

而事实上,丁晚慧这时还是有意见的,她认为所有人都至少应出场一次,而不可全被万擎天所。但,随着所有人界修士都服了万擎天,自行放弃出战资格,丁圣主也就无话可说,唯有默认此乃。

就这样,万崇天便赫然抬头,再向夜天抱拳喊话:

夜天笑道:

这次他把话说完,便随即捡起天雷引,横在身前,再一跃而起,伫立于石台中央。至此,他也终于把梨子扔掉了,没办法,毕竟万擎天亦有八阶大圆满,跟自己旗鼓相当,于是他也不得不全力以赴,而未敢大意轻敌,继续嬉皮笑脸下去。

夜天这回难得认真,然而他话音刚落,变故就出现了……

蓦地,但闻嗖的一响,夜天便莫名消失了,台上竟只剩下万擎天一人!

很诡异,难道夜天刚自食其果,这次,轮到他被一掌拍出石台不成?

当然不是。万擎天脑袋清醒,很快便瞧出了端倪。

这一刻,万擎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锁定了夜天全部化身,准备出击。至于夜天,大概亦意识到各种隐身丶潜行,在强敌面前全不管用;而一身化三,更可能会分薄力量,弄巧反拙。结果,他经过再三权衡,还是决定收回化身,重新归一……。

瞬息间,但闻霍的一声,夜天已再次在原地现身,就像从没消失一样。

夜天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真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万擎天却深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时他,却似是有作战攻略在手,懂怎样针对夜天。很简单,对付夜天,拖延是下策,嘴炮更是下下策,而是应不由分说,一见面便死磕,速战速决,不给他机会说话!

第七二四章:树控

万擎天紧依方针行动。刹那间,但见他双手结印,不停比划,似是在催动。御天之法,讲究夺天地造化,借万物为兵,他此时盯上的,自然是台边那些最趁手的梨树和石柱。万擎天毫不犹豫,出手快若疾风,当下五指齐张,竟想全取全场二十四株树和石柱。对,是全取,一株也不留给夜天!

霎时间,台边这二十四件,不论梨树还是尖锥石柱,瞬息竟全数拔起而起,直冲上天。乍看之下,但见黑影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在场修为丶眼力较逊色者,顿时都被弄得目眩神迷,彻底傻眼了。

这一刻,夜天也是一阵侧目,心想这厮还真的是贪得无厌。而说实话,他自恃身上多宝,若换作平时,是绝不会稀罕这些花草的;但现在却不同,夜天就是一根筋,见对方欲抢梨树,就偏偏要跟其作对,人家抢,自己也必须跟着抢,不甘落后!

就这样,万擎天的如意算盘便打不响了。初时他还妄想全取二十四件道具,然而刚控定一株梨树,旁边的石柱便被夜天打来一道罡风,瞬间给卷走了,真是顾此失彼。不过万擎天终究是一代祖师,当下并未泄气,一柱既丢,他便退而求其次,匆匆点出真气,试图稳住第二株梨树,以免它也被抢走……

夜天却狡猾得很。他奉行声东击西,你想力保梨树吗,我便改去抢石柱;结果万擎天兼顾不暇,转眼第二根石柱又脱手了,遭夜天一举攫夺!

万擎天瞪眼暗骂。至此,他亦意识到自己渐处下风,越来越进据失据,于是当机立断,毅然变招。

这一次,将轮到万擎天动用化身,一缕丶两缕丶三缕……共显化出十缕化身!事不宜迟,十具化身将马上分头出击,分头行动;馀下的二十株树和石,每名化身负责加固两株,试图倚仗人数优势,保住大多数。

然而,他此举却立刻引起夜天嘲讽:语罢,夜天当然也不甘后人,立即依样葫芦,再次分出化身。只是他策略不同,人家一下子生出十人,十双手,试图以众凌寡,以量取胜;自己却奉行精兵制,仍是刚才那三缕化身,人数少,力量自然集中,每缕化身战力更强!

这一刻,石台上影影绰绰,十多缕化身移形换影,行若惊虹,出手如风,十二根树干丶十二口石柱纵横激荡,留下道道残影;高手激斗,比拼极速,看得场外众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也在此时,白雀导师却忽然扭头,向圣主丁晚慧传音:

丁晚慧顾着观战,只是随口敷衍。

白雀沉吟。看来她也对自己的眼光不够信心,所以不敢向任何一方下注。

丁晚慧却冷哼道:还好,丁圣主至少肯表态,肯下注,不像其师姐白雀般模棱两可,说完等于没说。

此后,蓝雀丶孔雀及其他长老也都先后表态,其观点亦大致与丁晚慧相同:就是夜天太轻浮,不如万擎天沉稳大道,万擎天心态好,可以看高一线。只不过,他们在看好后者之时,亦不敢断言夜天会输。

最终,丁晚慧发现温雨荷一直嘿然不语,脸绷紧,便也邀请她开金口,预测战果。而这位帝女也倒算赏脸,人家既问,她便表态;但出乎意料的是,温雨荷见解精辟独特,绝不像刚才的长老般或只附和,或只含糊其辞,却不敢押宝任何一方。

温雨荷狠狠白了夜天一眼后,红唇轻启,其声线低沉丶清冷却悦耳:

丁晚慧听了,当下脸色一滞,微微撇嘴。她对夜天观感不好,故此不敢苟同,道:

温雨荷淡然道:这瞬间,一众长老喋喋不休,说长道短,然而夜天却根本没空去管。此时的他,正顾着操控化身,和万擎天争抢石柱,压根儿分神乏术。丁晚慧贬损他,他听不见,温雨荷看好他,他也没空去沾沾自喜。

石台之上,万丶夜两人皆出尽全力,施展浑身解数,疯狂拼抢。事实上,化身刚显化时,万擎天还曾打算力保全部的,然而,他很快便发觉不设实际,事缘夜天乃采用重点进击,似已放弃梨树,却集中火力,专攻石柱!他擅用游击策略,神出鬼没,各化身时而隐遁,时而重组,盯准某根石柱,再伺机勃然现身,发动雷击一击,将其一举成擒!!

夜天声东击西,移形换影,实在太狡猾了。在这情况下,万擎天既想保住每一树丶每一石,战线便难免会拉太长,导致力量分薄,每缕化身皆脆,又无法应变调度;结果夜天每次强势现身抢石柱时,便几乎每击必中,万擎天却毫无招架之力。

第七二五章:点数胜

「不行,这小子想集中力量逐个击破;这样下去,我随时连一棵树都保不住,满盘皆输!」万擎天暗呼不妙,在万般无奈下,唯有变阵。接着下来,他将开始缩短战线,改为重点防守,先确保梨树不失,石柱则任由对方去抢。

此法果然凑效,各梨树经重点加固后,夜天便再无法靠突袭一击夺去,而他这种靠化身打游击的,一击未竟就得速退,往后重整旗鼓,以免陷入包围网。接着下来,夜天便真的只能老老实实抢石柱,至此万擎天终于转危为安,局势亦渐见明朗……

「这样看来,万同学会全取梨树,夜天则得到石柱。」

「呵呵,大局已定了,双方的身法正在变慢,无怪连金蝉同学也能瞧清楚……」没错,金蝉方才正头昏眼花呢,若连他也忽然不眼花了,便证明万丶夜两人皆在收功,比武即将暂停,而二十四件道具花落谁家,亦马上会有分晓。

「激斗过后,不懂谁抢的多?」

「应该是平手吧。他们一个只顾抢树,一个只顾竞夺石柱,最后自然是十二对十二了!」

「呼呼-」

尘埃落定。这瞬间,所有人都聚焦于石台中央,并屏止了呼吸,静待万丶夜二人完全收功,化身归一。待会儿他们谁抢得多,便能够先拔头筹,于心理上占得上风!

「呼-」

两人终于静止下来,只剩本尊,各自负手卓立于石台两端,至于新夺的「战利品」,则已分别被一根一根插于身前,并排列开,夜天前是一票石柱,万擎天前是一票梨树,仿佛各在自炫。

「一丶二丶三……」

众人立刻开始数算,急欲知道谁是赢家,只是一经盘点,他们又随即傻眼了……事缘在各人的预想中,万丶夜二人会平分春色,前者全取梨树,后者全取石柱,平局收场,谁知实情居然有异!

噢不,其实表面上看,梨树还是全归万擎天,石柱全归夜天,双方是打成平手,平分秋色,十二对十二的;直至仔细再看,才会发现:夜天的食指指尖,居然还有一颗小梨子在轻旋着。

「这……梨子是刚刚激战时摘下来的?」金蝉一阵愕然,大感不可思议。

不错,方才夜天其实早已全夺十二根石柱,之后他若集中火力,执意多抢一丶两株梨树,变成十三对十一,或十四对十之势……相信也不成问题。而只要他抢得较多,便至少能(在视觉上)先胜一仗,先声夺人了!

然而夜天却没再抢树,一株也没抢。不懂他是否听了丁圣主的「不羞辱」忠告,或者觉得十三比十一没意思,(戏剧效果不高,不过瘾),故此即便要赢,也只能险胜,仅凭点数获胜,是十二点零一比十一点九九的那种赢,这才够爽!

结果,夜天在这种「信念」支配下,便决定把梨树全归万擎天,一棵都没抢,一株都没碰,而只是在将收功前,随意盯上一株,再乘乱摘下了一颗梨子而已。他,已决定只仅仅赢这颗梨子。

再者,夜天也不愧为鬼灵精,行事必不按常理,纵是摘梨子,亦偏偏要专挑一个小的,挑最小最小的梨子。也许,他连十二点零一也嫌赢太多了,不够痛快,而只能赢十二点零零零一……

这一刻,夜天正将小梨挑于指端轻旋,似笑非笑的道:「万兄,你拿了十二栋树,而我拿了十二块石头……再加半粒种籽。看来,小弟抢的是比你多一丁点,承让喽,呵呵!」

万擎天脸一沉,冷冷的应道:「夜兄,我们今天是来比武,不是来吃梨子。方才只是前奏,拿得多少不影响大局,最终胜负依然未定。」

夜天摸鼻笑道:「嗐,那个只打不吃的武痴是你,别将在下也混为一谈。今天小弟登台,既是为扁人,也是来吃宝的,一心二用啊,呵呵!」

万擎天眉心煞气一凝,越听越是气恼。渐渐地,他已忘记攻略说过:欲对付夜天,就必须一气呵成至死方休,却绝不能中途暂停,跟其嘴炮,此乃下下策!

但,以上要诀万擎天貌似都遗忘了,此时他就只顾怒呛:「夜兄,即使你抢的数量较多,那又如何?就如在下所说,刚才只是前奏,你拔走的石柱再多,若不懂擅用,却同样是徒劳无益!」

「对啊,你说得太对了,英雄所见略同啊!」夜天忽然翘起姆指,放声笑道:「万兄说得对,这些石柱小弟确实是不会用,刚才跟你抢,不过是要证明……在下其实也懂『御天诀』罢了,免得你们骂我总不爱用南斗功法,不尊重师门。好,现在示范已完,这些石柱的历史使命也结束了,全部还你!」

说罢,夜天竟在毫无预兆下抬手一扫,霍的一响,把身前的石柱统统扇飞。他也不是乱扇乱扫,没多久,十二条石柱……皆不偏不倚的物归原处,在台边笔直竖立,就像从未被拔走一样。

就这样,经一番操作后,夜天的石柱已全数被丢掉了,他甚至连天雷引也没祭出,手中就只剩下那颗小梨……哦不,再过片刻,夜天更连小梨也给扔掉,他需要的,其实只是其种籽而已。

这刹那,万擎天掌控巨木,气势陡增,满头黑发不断飘舞;反观夜天,就仅拈着几粒种籽,却同样气定神闲,神态自若。

夜天吃吃笑道:「万兄,不瞒你说,那些石头我真的用不着,所以都退还了,连梨子亦不吃还了;刚才小弟跟你死磕,主要是为了抢种籽的……」。

很无言。在丁晚慧及白雀丶蓝雀丶孔雀等一众长老眼中,夜天实在太无聊了,毫无圣地传人风范,直觉此风决不可长;至于万擎天,则更认定夜天是有意羞辱他,当下怒不可遏,就要出手死磕!

「夜兄,今天你必败无疑……」石台彼端,万擎天怒指身前十二棵树,瞋目冷喝:「现在,我手中有十二把利剑,而你有的只是空气,如何能赢?未战,高下已分!」

第七二六章:血崩

他绝对没夸大。一晃眼,但闻霍的一响,那十二棵梨树……瞬间皆悉数暴起,树干向前,快速轰向夜天,令他立遭极大压力。

「咻咻咻-」

表面看来,这十二根仍是树木,有树干丶有枝叶丶甚至还悬着梨子;然而(在夜天的)感觉上,它们却仿佛变了宝剑,此时此刻,场中正有十二把剑离鞘飞射,划破长空,摧枯拉朽,全部直指夜天咽喉!

「呃,御天诀还真非同小可!」夜天咋舌,电光火石间,正犹豫着应腾空规避,隐身,又还是祭出化身制敌。

银芒烁烁,「宝剑」割裂虚空,迅速掩至,夜天已无暇细想;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用化身,一身化三,本体留守正中央迎挡十二把剑,左丶右两道化身则各获发一颗种籽,负责扰敌!

「哧哧哧-」

飞剑快如闪电,一往无前,这刹那,两缕化身……甚至差点儿未及散开,便已先遭飞剑钉死。幸亏夜天动身果断,在最后关头,左丶右化身还是成功逃了出去,而在这一刻,剑锋和(正中央的)本尊之间,其实已只差尺许,可谓惊险万分;化身只要慢走半步,晚走半秒,便哪怕要万刃穿体了……

「呼呼,好险!」

且慢,别高兴得太早。即使两化身来得及逃,也别忘了,人家十二把剑其实早已杀到(主尊)眼前,且全都削铁如泥,锋锐无比;此刻可谓逼在眉睫,形势凶险!若场景换成妖界,夜天还大可召唤小晶球,将之化作水蓝光幕,拦下所有神剑;可惜这里是仙界,金头发不能暴露身份,无法现身,那夜天逼不得已,便唯有另觅援兵……

「来,天雷引到手!万兄你能逼我用戟,今日虽败亦不辱了!」

对,夜天本还打算将银戟放一边,闲置不用,谁知万擎天功力惊人,没小光球万难招架;结果夜天逼于无奈,还是得召唤地上的天雷引……

「霍!」

情势危急,夜天已来不及引它到手,千钧一发间,他就只能匆匆点出真气,隔空控兵,像把时针从九时扭到十二时般,令天雷引呈九十度弹起。这一刻,只见它直立台上,戟锋朝天,正迅速激活过来……

「噼啪-」

天雷引可以呼风唤雨,绝非凡物。忽然之间,但见风云变色,一道金灿灿的电光劈落,目标却并非万擎天,而是夜天自己!别误会,他当然不是要自劈,而是借电护体;接着才弹指功夫,电光已被化成一重金色光幕,及时垂落身前,(功能一如小晶球),拦住了剑刃……

演武台两边,所有人皆相顾咋舌。乍看之下,十二道剑锋均直插在光幕上,却莫能再刺入半分,穿透而过。剑刃已被卡住,及时卡死,不能再寸进,彻底陷入了僵局。就这样,夜天藉天雷引编织电网,总算能于最后关头化险为夷,逃过了一劫……

但,他却不会就此满足。夜天终究是八阶王者,王者都有自尊,现在人家在他眼前摆剑阵耀武扬武,试问又怎能容忍?正因如此,待他惊定甫定,便立刻要反击了。

「嗨,都给退回去!哪里来的,哪里回去!」

在夜天的设想中,只要他聚拢足够真气,一经起爆,十二把剑便会瞬间逆弹回去,一举解围;然而万擎天似有所料,眼见夜天蓄势起爆,便也跟着疯狂运功结印,用尽全力反制!

就此,经过万擎天施法加固,夜天便再也轰飞不了十二战剑,双方重新陷入胶着。不仅如此,随着这家伙不断施压,众剑强势,也令夜天受压极大;这瞬间,他已开始受内伤,经脉被扭曲,血管被压缩,行将爆破,整个人快吐血崩溃了……

「噗-」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未有着忙。他心里清楚,假如对方已将全身力量都投到梨树剑上,那自己就反而安全了。无他,只因万擎天已技穷,已无招可变,夜天却还有左丶右两道化身可用!此时此刻,这两名「夜天」皆手拈种籽,伺机而动……

「来,御天诀出动!万老兄,你想以御天诀来刺死我,我也同样可用御天诀还以颜色,将你钉死!」

夜天并非瞎扯。如果万擎天能把梨树化剑,那夜天的种籽当然也可化神兵。一经御天诀转化,两颗种籽竟能顿变杀器,不是剑,却是暗器:天雷弹珠!

「咻-」

在毫无预兆下,两缕化身身迹一隐,并指一弹,天雷珠便旋即划破虚空,直指万擎天全身最薄弱处:不是头,不是脖子,却是双腿!此时此刻,这家伙正集中全力御剑(控树),两条腿不设防,结果当暗器骤至,即使他有所察觉,一切亦太迟了……

「噗-」

夜天一击得手。蓦地,万擎天大叫出声,猛然吐血,僵局亦瞬间破解。被击中后,万擎天已无法续控战剑,于是它们随即返本归源,变回(人畜无害的)梨树,不再紧紧压逼着电网了。夜天见状亦哈哈大笑,本尊乘势运劲进击,未几,随着他并指点前,十二棵树霎时便全遭轰飞,全然失控,黑影绰绰,向四面八方乱坠。

「隆隆隆-」

夜天解困了,再次小胜一仗,然而众人的目光却全投到了万擎天身(腿)上。

这一刻,他两条腿皆被雷珠击中,鲜血汨汨而流,裤子迅速染红,未几,更终于难再直立,轰然塌下。但这家伙却不愧为一代宗师,硬汉子,要他躺着被抬出去,没门!加上其伤势未算致命,结果一晃眼,便已重新咬牙暴起,合十盘坐于石台一端。

定神一看,万擎天此时双拳紧攥,牙关不停颤抖,同时又眸泛凶光,冷冷瞅住了夜天。。

「喂喂,分明是万兄你技不如人,还发什么脾气,闹什么情绪?」石台彼端,夜天眼见对方坐着,于是也跟着盘坐,只是不理解人家因何生气。

万擎天却瞋目怒骂:「夜天,你卑鄙无耻!圣地传人比武,向来必须光明正大,公平对决,而你……居然用暗器,搞暗算?」

第七二七章:谁更从容

「暗算?暗器?我?!」夜天有感莫名奇妙,不禁自指鼻子喊冤。对他来说,偷袭可谓家常便饭,十次掐架,十一次都得用上暗器,因此早已见惯不怪,不觉得有问题。

他自觉很冤,毕竟这两颗天雷珠还是靠御天诀生成的呢!纵是发暗器,他用的也是本门功法,给足南斗面子了,怎么还是被槽?

然而,就在夜天纳闷之际,万擎天却又再怒呛:「卑鄙!发暗器,非君子所为,殊不光明正大,岂能为正道所容?」

「嗯哼?!」夜天殊非迂阔之人,当下只觉可笑,不过对方既想嘴炮,他倒也乐于奉陪。

于是,他又突然歪了歪嘴,邪笑着应道:「万兄,其实你所言甚是,小弟百分百认同,只不过……刚才你也有用暗器啊,其身本不正,又凭啥指责我?」

什么?这次轮到万擎天莫名奇妙,当然矢口否认,夜天见状便续说道:「南斗既属正道圣地,那根据你的逻辑,便绝不会,亦不应出产暗器。而我的天雷珠……恰恰是凭本门『御天诀』所生成,它是『南斗制造』的啊,既然南斗不卖暗器,天雷珠又怎会是暗器呢?退一万步,即使万兄仍坚称我由梨子变的小珠儿是暗器,那同样道理,你由梨树变的剑便也是暗器,方才你同样有暗算我!」

「呸,一派胡言,梨树偌大的,又怎会是暗器?!」万崇天皱眉反问。

「嗐,暗器就是暗器,难道铸大一点就不再是暗器了吗?而且,谁是谁不是,又是由你一个人界定丶规范的么?」夜天一边摸脸,一边邪笑:「说回重点,剑和珠儿……其实都同出自『御天诀』啊!既然两者本质相同,那我的天雷珠若是小暗器,你的战剑便是大暗器了,都是暗器!总之万兄你身为堂堂圣地传人,搞暗算就是不对,快道歉!」

「胡说八道!」万擎天再次瞪眼怒呛。

「哎哟,还嘴硬,死也不承认用暗器吗……好,没问题!」蓦地,夜天又再歪嘴邪笑,续道:「还是那句话,剑与珠子性质相同。万兄,既然你坚持战剑是正规兵器,那好,我的暗器珠儿便也是正规兵器,并非暗器!大家都是正规兵器,分别只在于……战剑是大兵,珠儿是小兵而已,刚才,我是用小兵光明正大暗算你的!呃……」

至此,夜天却忽而莫名语塞,说不下去了。这,却不是因连他也自觉太扯,而是刚才受的内伤逐渐恶化,导致胸口纳闷,至此已处于吐血边缘;夜天若再讲下去,就势必大口咳血,暴露伤势!

「哼……」

万擎天却终究是老狐狸,夜天有否受伤,他其实心中有数。同时他也有受伤,且决不会轻于夜天,所以一经拖延,对万擎天绝无好处;正因如此,他便更不宜作口舌之争,而应该速战速决……

「蹬蹬蹬-」

忽然间,夜天有感屁股在抖,其实并非屁股痒,而是石台在波动!这一刻,万擎天虽然站不起来,却仍能继续掐诀,催动「御天诀」借兵……这一次,他将不再借树,而是借地!

对,石台他也能借,万擎天令演武台彼端剧颤,相信是想趁夜天坐不稳时,将他一举掀翻,再下杀手!

「蹬蹬蹬-」

波动加剧,夜天如坐针毡,却碍于内伤颇重,无法从容升空规避。但即使如此,他表面上仍无惧色,神态自如,片刻后,还开始嘿嘿冷笑!

「哇,万兄居然狗急跳墙,想拆大台?那你死定了,光是一条『破坏公共财产罪』你就担当不起,嘿嘿嘿嘿嘿!」

奇怪,夜天受伤不轻,却好像从没如此自信。事实上,他也不是看扁对方不敢真的毁台,毕竟万擎天曾是人界掌教,想必杀伐果断,还未致迂腐至此;夜天只是看出了:毁台是昏招,这家伙撼动石地,无异于引火自焚,自寻死路!

「万兄,你犯二了……」这一刻,夜天冷笑连连,不断暗嘲对方失算:「嘿嘿嘿,别忘了,这里不是人界南斗啊!仙界的擂台,一定有圣者道纹加固,谁都拆不烂,万兄你想拆台找死的话,请自便。」

夜天这回倒是一针见血。须知仙域非同人界,仙界修士动辄都有六阶,力量强太多,因此演武台一般都需要圣阵加固,不然随时一开打便得粉碎。

换句话说,万擎天若想拆台(或撼动石台),便无异于在拆圣阵,在太岁头上动土,此举当然不智!

「万兄,这次你真是搬石砸脚,太二了,跟东津会武说再见吧!嘿嘿嘿……」夜天继续邪笑。同时间,万擎天似也开始发现不妥,正在犹豫是否收手,可是事到如今,即使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隆隆隆-」

完了,他适才一心想掀翻石台彼端,头脑发热,竟遗忘了还有圣阵。实际上,当演武台的根基一被动摇,这个大阵就会随之激活,触发强烈反弹。而正常来说,这股力量之存在目的……是为了保护石台,本不应攻击台上修士才对,谁知夜天此时心生一计,竟想借用它来反袭万擎天!

「淙淙淙-」

事不宜迟。夜天主意既决,便暗中向圣阵点出了一道真气,试图与之取得连系,再行导引……

他居然成功了!不,说准确点,其实他并非真的能驾驭这股圣级力量,而只是乘它浮现丶冲出之际,再借力打力,将其一举推向万擎天而已。事实上,这家伙刚才「拆台」之举本已触发圣阵反弹,现在夜天再加一指,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推波助澜,并不需要催动全身力量;不过万擎天却可惨了,他已经被圣级力量锁定,在劫难逃……。

「轰隆-」

夜天并没亲睹万擎天被轰飞的过程,只知道自己赢了,既然赢了,就没必要管手下败将如何收场。再说,万擎天只是被一小股圣级力量打中,按理还不致命,那夜天就更没诱因去看他了。夜天很清楚,激斗才刚结束,不论走过去说些什么,怎么「慰问」,都只会显得自己假腥腥,恶心至极,那还不如不管。

第七二八章:更多的脑洞

再加上,夜天自身也受伤不轻,大战过后,他不仅胸口纳闷,脉象错乱,还有一点点晕眩,真的没空去管别人。夜天得先行疗伤,接着下来,其本体和两名化身将赶紧(于石台上)并排盘坐,默默运功调息。

场外的人却还没瞧出端倪。这一刻,他们大都注视着夜天本体(而非化身),但见本尊并没闭目,呼吸和顺,面色也不错,还以为他已彻底复原,有力再战三百回合呢。

不得不说,夜天很会装,几乎能骗倒所有人,只可惜演技无助疗伤,他有苦自知;老实说,只要你别老是盯着本尊,而去瞄瞄化身,就会惊觉:化身们不仅唇角在溢血,连长衣也正逐渐染红……

很诡异。刚才分明是本体挨剑,化身只负责扰敌,发暗器,怎料激斗结束后,本体表面安然无恙,化身却反而连连吐血,是不是倒反了?也许,夜天是施了某种大挪移之法,将伤口弄到化身上了……

与此同时,夜天自己也是暗暗心惊。他纵然早知万擎天不好对付,却仍是低估了对方,没想到这厮如此强悍,夜天虽胜,也只能仅胜,还要付出代价。都说人界来客潜力高于本土修士,所言非虚;不是吗,纵观南斗同辈中人,夜天有力吊打商亦彤这位本土大师姐,玩弄她于股掌中,但面对人界最强代表时,却不得不弄丢四分一条人命,想想也心悸。

再说,万擎天其实已不算是人界第一。征仙队里面,衍空丶段攸希两人才是公认的最强妖孽,而且此外还有一个紫玄!当日紫玄虽于血潭败于夜天,却应该是因渡界较晚,迟了起步修仙才输的,不代表天赋不足!事隔一年,这孙子经日夜苦修,随时已可和衍空他们比肩,决不能小觑。

这样看来,人界渡客强过本土修士,已经是铁一般的公论,毋庸置疑。东津会武,本土青年尚不足惧,夜天之大敌应是人界昆仑三杰,他们均比万擎天难缠,届时若一对一公平对决,自己有胜算吗?

夜天不知道。幸好,距离东津会武还有一段时间,期间只要潜心苦练,也许仍可以急起直追。

最终,夜天还是收回了两缕化身,缓缓收功站起,再游目四顾,想看看众师尊有何反应。他们会否如约宣布夜天获胜?

噢,其实白雀丶蓝雀等长老可以不理,如今洛芸书不在,南斗上下大小决定都是丁晚慧说了算;夜天最终能否获取名额,还得看这位丁圣主的取态……

「夜天,你……」这一刻,丁晚慧冷冷的瞅住夜天,脸色变了又变,红唇撇完再撇,状甚不爽。

说真的,战果实在令她纠结得很,原本属意的「正人君子」万擎天犯二被扇,倒成全了一个顽劣学生,坏份子,她不纳闷才怪。只不过丁晚慧再不情愿,也仍得无奈宣布夜天胜出,毕竟万擎天刚才是完败,输得彻彻底底,输得难看,而夜天在演武过程中,又没有半招丶半式忘记用御天诀,招人口实。丁晚慧如果执意偏袒万擎天,相信难以服众。

「好,为师正式宣布,人界组的名额由夜天夺得,替补人选则是万擎天。哼。」

只能说丁晚慧爱恨分明,喜怒皆形于色,毫不隐忍内敛,此时她的表情,就像正被逼灌世间最苦的药汤,被逼吃一颗极苦的药丸;所有人都能看出她(从心底里)讨厌夜天,却碍于面子和原则,不得不违心称赞这位小混混,说他实至名归。

「谢师尊,弟子必于『东津初选』全力以赴,昆仑来一个,我爆他一条腿,来一双,每人断双腿,决不会浪费掉这个名额!」

夜天这番倒是真心话。他早就极不爽段攸希及衍空,无时无刻都脑洞着能吊打两人,所以绝非胡扯;这次东津会武,夜天会一万个认真!

「哼,知道要认真就好。」丁晚慧狠狠白了夜天一眼,冷冰冰的续道:「不争气的东西,希望你从今从善如流,别再嬉皮笑脸;不然的话,届时会武势必丢尽南斗的脸!」

师尊的话无疑很冲,很难听,令夜天极度不忿,满肚子气,但他却居然没出言顶撞!这是因为夜天早已想好,只要丁晚慧肯(拉下脸)如约给他名额,他就不会再生事,以免又被借故取消资格,各种禁赛。

夜天噤声了,温雨荷却倒有话要说。她见夜天反常的静静,竟不禁板脸皱眉,抿着唇,似有所指的道:「丁圣主,最近昆仑的两位天才抢尽风头,大家都说,这次会武他们十拿九稳,什么北斗白汐丶长生长宁都没戏了。」

丁晚慧冷哼:「公主殿下有话请明言。」

温雨荷道:「商亦彤她们不成气候,这你懂,我懂,大家都懂。南斗若还想叫板昆仑,就必须靠夜天,而圣主你却将他当杀父仇人,非要逐出师门似的,明智吗?」

丁晚慧嘿然不语,脸色不停变幻。她明显不爽夜天,却也不想和帝女斗嘴,于是又立刻换话题,高声宣布:人界组胜负既分,那事不宜迟,仙界本土组的赛事马上开打!

「好丶好……」

现场再次沸腾,还未登场的本土弟子皆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待登台一刻,没有人再管夜天了。这正中夜天下怀,正好趁机低调离开,毕竟在他眼里,所有精英都尽在征仙队,本土组却只属低水平赛事,真的无谓浪费青春观战,就随他们打吧……

到最后,此组由一位叫「芸铃」的本土女弟子封后,但夜天也没把她当回事,仿佛谁赢都不影响大局。。

意外的是,温雨荷也半途被请走了。原来东津会武举办在即,东帝海光将之视为千年一遇的大盛会,为隆重其事,便下令把所有外漂的帝子丶帝女提前请回皇城。君令如山,结果温雨荷再厌恶,再不情愿,也总得无奈起行,跟随卫兵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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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隔世重逢

夜深,古河城郊。

越接近古河城,氛围便越发肃杀,城里似乎正爆发着激烈大战,几支骷髅联军,围攻古河城内的人族军民。不仅如此,在几条通往古河的主干道上,此刻亦有大量骷髅兵士驻守,负责截查所有路过生物。

今天,神秘少年正在主干道上策马疾驰,赶赴古河。凭他的修为,其实大可以御空飞行,而不必跟一般凡夫俗子争路的,但也许是不想造成轰动,打草惊蛇,危及八妹吧,他竟选择了贴近地气,装成凡人,抄陆路,并逐一接受骷髅兵的盘查。

这个时候,在他面前,便正正有两名人族樵夫惨遭截停。

「你,停下来,说,去古河城有何目的?」

在所有生物当中,骷髅兵似最针对人族,但凡盘问人类,不是肆意呼喝,便会拳打脚踢;这一回,骷髅兵更想出了一种新「玩法」,打算好好折腾两名樵夫一番。

「哼,本骷髅最讨厌就是人族。你,给我跪下;你若肯跪拜我,我就考虑饶你不死,心情好的话还会放行!」

蓦地,骷髅兵一阵掐诀,透发出一道强大而幽森的气机,而眼前的(第一名)樵夫毕竟只是凡体,不通武法,结果便被吓得瑟瑟抖抖,各种尿裤子,就像丢了魂魄一样;到最后,樵夫更是坚持不住,跪伏了下来!

「兵大爷,别别别……别杀我。」在生死关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都是扯谈;保命要紧,樵夫此时已决定放弃自尊,开始颤抖着膜拜骷髅,并连连磕响头!

「咚丶咚丶咚-」

骷髅兵总算满意,便没再抽打对方,乾脆换人再虐!再过片刻,他又将重施故技,逼视起第二名樵夫,向其透发强大气机;半晌,这可怜的家伙也同样吓得全身颤抖,跪倒下来,为求保命开始膜拜。

「咚丶咚丶咚-」

神秘少年见状不禁摇头,暗叹樵夫们真没骨气,同时间,他由于已改换容貌,并将八转转轨隐藏,因此骷髅兵并未知其真正身份,还以为这懵懂少年只是寻常百姓,可随意霸凌。未几,骷髅兵又再一次(第三度)迸发幽邪气机,藉以吓跪对方……

「哈哈哈-」

大笑过后,骷髅兵一心想看神秘少年跪舔的窝囊相,便低头一瞥,然而……他却只看到石地,只看到空气,却未见有人膜拜。原来神秘少年根本没跪,此时还直勾勾的盯着骷髅兵,一副看见怪物时的表情。

这,也顿令骷髅兵火冒三丈,当即紧攥骨拳喝斥:「喂,小子你干嘛不跪,难道不怕死吗?」

「哇,好凶哦。」神秘少年摸了摸脸,之后又继续一瞬不瞬的瞅住骷髅兵,似笑非笑:「骨头老兄,其实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吗?我干嘛不跪,那当然是因为不怕死,就不跪喽!呃,分明自己已经有答案,还问,真无聊!」

「你丶你敢……」骷髅兵一时气极,牙关咯咯颤抖,当下就要鼓动全身精气,将那「臭小子」震倒在地。不过很邪门,真气迸发了,那少年却还是抱着胸卓立原处,未有倒下;反之,自己倒是开始莫名发颤,实在诡异!

「什么状况?」

骷髅兵惊疑不定,他盯着神秘少年,本是一个看似平平无奇丶人畜无害的臭小子,蓦地,却居然摇身一变,身周长出了一道转轨,接着更陆续有八口魔兵显化而出!

「霍霍霍-」

冥火丶妖甲丶白骨幡丶魔蝎丶头骨丶天痕,黑蟒,一宗接着一宗实化,瞧得骷髅兵目瞪口呆。他这才晓得,自己已招惹了一个万万不能招惹的绝世魔星,霎时间,骷髅兵全身瑟抖,双腿更开始发软……

「嘿嘿嘿……」不远处,神秘少年正不断摸鼻邪笑。他扫视着八转转轨,双眼微眯,终于锁定了那个小头骨,便劈手将它摘下,摩娑起来。

「哇,原来我的宝贝头骨跟骷髅兄这么相像,想必是近亲,你们快相认吧!」少年舞动着小头骨,在骷髅兵眼前晃来晃去,其小骨嘴更不停张合,发出喀巴喀巴的滑稽怪响。就此一轮示威过后,少年又将一边点指着骷髅兵,一边向小头骨低语:「哎哎,小家伙,看到这位骷髅哥了吗?他就是你的徒孙,相认后,你以后可命令他为你做任何事,按摩,洗头,讲冷笑话,当人宠骑乘,总之干什么都行!」

「你丶你敢……」骷髅兵不甘受辱,当场暴怒,然而,随着他一与小头骨四目交接,便马上没脾气了。

突然间,小头骨的眼洞竟闪烁起来,未几更折射出两束寒芒,令骷髅兵心神俱震,亡垩魂皆冒,顿时趴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再过片刻,现场更呈现了极惹笑的画面!

「咚丶咚丶咚-」

很讽刺,骷髅兵居然也在跪地磕头!初时他是向着小头骨磕,然而后者的目光太凶戾了,他不敢正眼看,最终便在神秘少年的指示下,开始改向第二名樵夫叩响头!同时间,由于樵夫本身也一直在磕头,未敢稍停,结果现场便出现了……人族跟骷髅「互相对拜」的滑稽场面!神秘少年无法自制,又不禁吃吃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但见他开怀大笑,狂态尽露,只是笑着笑着,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事,因而瞬间变脸。神秘少年开始眸泛寒光,紧攥双拳,变得非常严肃:「呃,我还得赶去古河城救八妹呐,千万别为这票杂鱼耽误时间!」

语毕,他便连忙引指收回小头骨,再「嗖」的消失无踪。就这样,现场就只剩骷髅兵(已跪)和两名樵夫,仍在傻傻的互相交拜……

******

猎火绕城,刀光剑影;古河城内外,骷髅大军正与守城的人族勇士火并,战况激烈,喊声震天,伤亡非常惨重。

今天,神秘少年其实只是来救八妹,却根本无意介入两族间的冲突,然而众骷髅不知实情,加上早就杀红了眼,因此一见(貌似人族的)少年从远方狂奔而来,并企图硬闯进城时,便已不由分说,立刻将其当成了敌人,纷纷掩杀过去,抡起骨刀便砍。

「等等,自己人!」大军当前,神秘少年摆了摆手,厉声喝道:「诸位别这么肤浅,光会以貌取人好不好。就因为我长得像人,大家便喊打喊杀了?」

只可惜嘴炮没用。骷髅们此刻眼底发红,脑门发热,根本不会管你是人是妖,当下举刀就劈……

很无奈,修练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谁拳头粗,谁底子厚,谁就是祖宗,因此要吓退这票脑残骷髅,看来也只得靠硬实力。没错,嘴炮震慑全无效果,但,随着少年一幻化妖灵八转,令头骨丶骷髅丶白骨幡等同系魔兵绕体盘旋,展现人前,众骷髅便马上老实了起来,懂分辨他是人是妖,是死敌还是祖宗了。

「是……他是尊者……退!」

霎时间,部份骷髅急骤煞停,甚至开始缩后丶倒退。同时,神秘少年或许正担心有些人理解力低,还有误会,便乾脆直接了当……把转轨上的白骨幡劈手摘下,狠杵于地,再开始念诀施法。

「霍霍霍-」

这是一杆白骨招魂幡,它在神秘少年手中,将迅速一化为二,幡面一黑丶一白,黑的烙有夜叉符印,白的则是骷髅图纹。这一刻,少年左丶右两手各执一根幡子,大开大合,幡面猎猎,黑白交纵;骷髅丶夜叉符印皆不停在绽放乌光,招聚阴兵。

「呜呜呜-」

招魂幡周边,阴煞之气冲天,顷间如有无尽怨灵哀嚎,令人头皮发麻。成百上千骷髅与夜叉兵生成了,他们初时只见轮廓,未几又将迅速实化,一头接一头,一队又一队,全数井然列于少年身后,与围城中的大军相顾对峙。

「尊……尊者,请恕末将刚才无礼!」

霎时间,众骷髅都意识到这次招惹了混世魔星,闯下大祸;作为头骨,他们皆没「脸色」,但仍可从眼洞中窥见惶恐之色。结果没多久,骷髅们便不敢造次,纷纷跪地抱拳,连呼有眼不识泰山,求神秘少年「赐罚」。

然而,这位八转魔星却好像没怎么动气。

「哇,小弟的样子很吓人吗?都说是自己人,你们何必怕成这样?」蓦地,他还向最前方的骷髅兵勾指头,叫他过来,然后又突然伸手……摸头!

对,大家没眼花,少年确实在反覆摩娑骷髅兵那雪白的头骨,一副很溺爱的模样,摸完后,还忽然展颜笑道:「放心,我不是要团灭你们,也不是要逼骷髅停战,赶你们回老家。小弟只是希望诸位暂停一下,丢下刀枪,好让我进城找一个人,行吗?」

魔星开口,众骷髅当然莫敢说不,于是立刻退开两边,弃兵拽甲,让出了一条通道。但,就在这支大军准备停战之际,骤然间,其大后方却莫名响起了惨叫声,此起彼落,远处的骷髅兵正成排成排伏倒,不断坠地散架,断骨散落遍野,似是受到了超级强者攻击!

「锵锵锵-」

「啊啊啊啊啊-」

少年与前方的众骷髅抬头一瞧,霎时皆一阵发怔,但见半空之上,正有一名人族蓝衣神女,脚踏波浪,翩然御空而来。神女冰清玉洁,仙颜无暇,此刻身轻如燕,长袖飘飘,乍看之下,就宛如九天玄女谪临,不少骷髅兵都露出了倾慕之色。

「哇-」

只不过,他们仰慕归仰慕,神女却肯定不是站在骷髅族一方的,别以为发呆就能免祸。这一刻,只见她神色凝重,似是铁了心要为人族出头,直至少年突然展臂升腾,向她摆手,神女才终于肯暂时住手。

「你是……四妹?!」

神秘少年双眼一立,马上认出了她,原来正是雪斋八婢中,象徵「夏」的四妹沈雁南。老实说,少年从没想过能在此地重遇他的女仆,当下不禁喜上眉梢,也连忙追问道:「你没事就好,总算没落入老紫那混蛋手上……那你可知道,其他姊妹们的下落?」

「嗯……」四妹沈雁南柔袖一展,莲足轻移,同时她见来人是其主君,不是敌将,神色亦逐渐平缓过来,声线变得轻柔,说道:「据我所知,大姐已经倒戈,现正替那位老紫办事;二姐丶三姐分别投奔了仙界两大圣地,目前皆极获宿老看重,很有机会接任下代圣主。至于五妹丶六妹,目前还未加入任何势力,但据说也去了仙界,大姐正不时游说她们变节;最后七妹丶八妹,则依然没消息。」

「是吗,看来大家都过起新生活了……」神秘少年一阵恻然。记得美男子曾说过,八婢现已投诚的投诚,倒戈的倒戈,仅剩八妹这名死忠宁死不降;那时少年没多在意,直至如今获沈雁南亲口证实,又难免一番纳闷,瞳仁不停在转……

不过纵然如此,他一直还算是未形于色,且很快便回过神来,点指着古河城,转换话题:「嗐,先别管大姐她们了。现时八妹就被关在城内,快跟我去救人!如果老紫那混蛋来了,我们就一并吊打他!」

语罢,神秘少年还打算马上动身,杀入城中抢救八妹;谁知道,沈雁南这次却居然婉拒了他。

「请恕阿南不能同行。在这一刻,其实我已算脱离雪斋馆,不再是宫婢了;今后,阿南也打算保持中立,因此恐难继续追随主人四处征伐。」纵要回绝,四妹的声线却依然轻柔,犹如之声。

「你……你不跟我走?」神秘少年甚是惊讶,当场一怔,就连转轨也暂停了转动。「其实……我从没怪你们八姐妹离岛远游,毕竟我一睡百年,总不能苛求各位跟着守活寡;只不过,现在我既然觉醒了,那你就归队吧,好吗?」

沈雁南微微浅笑,海蓝纱袖一抬,霎时竟刷出了一道波浪,她御虹轻进,身后也拖拽着那道波浪。

「离宫后,这段期间我几经沉淀丶思考,终于已找到新的人生方向。阿南要尽我一生,守护人族;我要在妖界开辟一条贯通南北,且被净化过的干道,在这条大道上,妖魔禁足,凡人皆可放心通行,不必时刻胆颤心惊,怕遭劫掠。主人,这就是阿南的新目标,以后我都会为此奋斗,你还是请回吧。」

神秘少年听了后顿感落寞,但还是不打算跟她理论。接着,他也勉强挤出了笑脸,轻声问道:「四妹,我需要做什么,才能令你回心转意?」

沈雁南浅笑道:「不,主人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八姊妹,根本不用自责。只是一别数百载后,大家均有所成长,有了跟以前不同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也过起新生活。现在,主人相信仍放眼于星辰大海,苍穹万界,而阿南却只愿尽心守护人族,不愿再介入各种帝战;如此既然理想不同,勉强下去对大家都没意思……」

说到这里,沈雁南大概也理解主人难被说服,于是又一展柔袖,瞬间祭出了四个玉瓶子,并将它们悬定空中,一字列开,不论神秘少年还是骷髅兵均可清楚看到。

这明显是个心理测验。四个玉瓶,形状丶颜色各不相同。最左方的是个黑瓶,内藏着一枚黑珍珠,第二个乃黑瓶白珠,第三个为白瓶黑珠,最后一个则是白瓶白珠。

沈雁南说,四瓶里面,其中一个暗藏自己的波浪印记;现在,她正要给少年一颗小珠,让他四瓶选择其一,将珠子投进去。到最后,假如两人都选了同一个瓶,那就代表彼此有缘……(噢不,别那么老套,其实这是意味主仆俩三观接近,理想相投,可继续并肩作战);否则,便注定这场主仆缘份已尽,以后总得各走各路。

「好,我选。」神秘少年非常爽快,立即劈手接过小珠。接着,他又在毫无预兆下摇身再变,气质于瞬息间大变样:黑袍变白,银发化黑,「妖灵八转」消失了,转眼将蜕变成「仙灵七转」,他原本邪气外露,变身后则仙气飘逸。

仙化后,少年大概认为自己已配得上白瓶白珠,便旋即微眯起眼,瞄准第四个瓶,准备把小珠给扔进去。然而……到了最后关头,他却又突然有所犹豫,将手一缩,并且长长叹了口气!

「唉…四妹,既然你的理想是要守卫人族,斩妖除魔,做世上最正义的侠女;那我相信,你的波浪一定就在瓶四里面,只要我选择它,你这辈子便跑不掉了。可是,唉……」神秘少年突然长叹一声,再潇洒转身,将造型彻底还原;刹那间,七仙器虚化了,被妖灵八转重新取代,也令他变回原来的混世魔星。

虚空中,神秘少年拈着小珠,这回他没再瞄准瓶四(白瓶白珠),而是锁定了瓶二(黑瓶白珠),接着还一番感慨,甚是落寞:「算了吧,虽然我大可违心选择白瓶,但同时也不想骗你。我还是旧日的我,宁愿在黑道里尽量为善,也不屑于所谓白道中做伪君子。也许你说得对,若志趣不合,勉强你留下也没意思;主人尊重你的意愿,你走吧!」

说罢,少年便一抖手,把小珠随手丢进了黑瓶当中,发出「匡当」脆响。接着,他也没多看一眼,没等沈雁南揭晓结果,就爽快的引领着一众冥兵,长身而去;其后过了很久,空中还一直回荡着他的声音。

「四妹你自由了,以后请好好过日子。保重,勿念!」

这并不是以退为进之策。事到如今,神秘少年确实已无意强逼沈雁南,既然她铁了心不肯归队,那自己也唯有放弃游说,而只能只身进城救人了。

大家没听错,是「孤身」犯险。这一刻,少年其实并非不想动用(招魂幡刚召唤的)冥兵,但就在他行将起动之际,却忽感胸口纳闷,脸色发白,一阵晕眩;这样看来,他刚才掐诀催动招魂幡时,已经过量耗用真气!

「呃,看来老紫所言非虚。我果然已伤及本源,难以治愈,目前短暂觉醒亦只是回光反照……」。

神秘少年暗暗心惊,在空中自语起来。片刻后,他见自己状态越发不妥,快要吐血,于是又当机立断,迅速引指收回招魂幡,重置于转轨上;就此一晃眼,身后那支成百上升的阴兵便赫然解散了,化为虚无,不复存在……

到最后,这位魔星决定不再倚仗招魂幡与阴兵,兵不贵多,但在乎精;他稍微调息过后,便毅然只身进城。

第四章:无生劫

「霍–」

少年脚踏神虹,迅速飞越古河城上空,再俯瞰全城;随后,他也不需多少时间,便成功锁定了八妹姬月寒被囚之处。

那是一个三丈高的石祭台,周边有着无数青、白二色的道纹缭绕,纷繁玄奥,诡异莫测,按初步判断,这至少应是个帝级法阵,曾被某无上大能施法加封,因此一般凡夫俗夫若想闯阵救人,乃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一刻,被重重封困的姬月寒状态显然很糟,但见她黑髮散乱,全身血迹斑斑,嘴角在溢血,甚至连眼角也彷佛在淌血,不过神祕少年却可肯定,祭台上这缕绝非化身,而确确切切是八妹本尊。

「我、我……」

同时间,八妹虽则气若浮丝,昏昏沉沉,像随时会晕厥一样,但随着主君一杀到,她却马上有所感应,美眸一立,骤然抬头。她没猜错,神祕少年果然正在空中盘桓,这令八妹既惊且喜,但同时亦很担心主人安危,于是便挣扎而起,艰难的开口:「主人,这裡危险,你不要管八妹,快走,远离古河城!」

「呵呵呵……」祭台上空,神祕少年急骤煞停,背负着手,洒脱的大笑道:「哈哈哈,八妹你过虑了。其实主人本不是来救你的,而只是刚刚路过,又碰巧看到你被坏人所抓,看不过眼,所以才过来管管閒事!」

姬月寒神色凄怨,喘着气道:「不,这是陷阱……有埋伏,主人你快走……」她所言非虚,但见话音刚落,那「伏兵」便出现了!

在毫无预兆下,祭台旁边,一名绿衣神女正迅速从虚化实,在少年与八妹之间显化出来,把两人截然隔开。这神女表面上笑意嫣然,不过怎么看,都更像是笑裡藏刀,带有敌意;而事实上,只要少年尝试逼前半寸,靠近石祭台,她便会随即透发杀机!

「哈,原来是你……我的大宫婢阿箫!」神祕少年定睛一瞧,马上认出了绿衣神女,当下不禁挑眉。

不,他没眼花,对方确实是雪斋八婢中,象徵「春」之大姐「阿箫」;沉雁南方才说她已变节,改投雪斋馆的死敌「老紫」,看来绝非瞎扯!同一时间,少年虽已早知此事,却万万没想到:老紫居然会派她来监守姬月寒,令这对过气主僕……这么快便要兵戎相见!

「哈,阿箫你对我还真算忠心耿耿。趁本尊沉睡调养期间,不但跑去跪舔老紫,现在……更竟敢欺师灭祖,想置旧主于死地?」少年不禁冷言相讥。

绿袍神女却将手一拱,微笑道:「阿箫早已另觅明主,不再是雪斋宫婢;由此,今天乃各为其主,只好得罪了。」看她边说边笑,貌似春天花开,可是她越是笑,却越教人不寒而慄。

「各为其主,说得好……」虚空中,神祕少年始终神色平缓,既没动怒,也没露出惊容;但纵然如此,他说着说着,身周的八魔兵却有加速迹象。「另觅明主?好,听你的口气,大概已铁定不会回心转意,那本尊也无谓费劲嘴炮,劝你归队喽。只是咱们主僕俩难得聚旧,小弟便希望……你能为我做最后的一件事:请念及八妹跟你姐妹一场,别再折腾她了,放她走吧。」

是的,为了无痛救人,少年唯有低声下气,尽量避免直接顶撞阿箫,但即便如此,对方还是回绝了他。

「今日各为其主,请恕不能从命。」蓦地,阿箫拦了在八妹身前,拱手谢绝少年;不过她其后却再三强调,自己绝非忘情负义之人,为报答主人昔日恩情,她倒想替对方最后作一件事(只要此事跟八妹无关便可)。「蒙主君赏识,以前在雪斋馆给我机会掌管茶庄,为此,阿箫一直心怀感激。今天为了还恩,就让阿箫替主君……奉沏最后的一杯茶吧。」

语罢,阿箫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领不领情,便不由分说,绿袖一扬,瞬间袖出

了三个木茶杯,各自悬浮空中;紧接着,她又将运劲于掌,向这些茶杯……逐一并指注入真气。

水很快便煮沸,没多久,茶香已在四周袅袅飘散,它既含药香、桂香,亦隐然蕴有幽花的妖香味,很易叫人意乱神迷。

这三杯茶,分别名为艳花、冥花与药花茶。不用说,它们都并非普通茶水,而是带有强烈药性,暗藏杀机,谁敢灌下,都随时会万劫不复;现在阿箫忽然主动沏茶,也显然是绵裡藏针,不怀好意!

「主人,现时你状态未复颠峰,千万别碰大姐的茶!」祭台上,被重重封印的姬月寒一见阿箫开始沏茶,当即冷咧的瞅着她,并郑重提醒神祕少年:「茶一进口,主君就会马上出现幻觉;艳花伴生情劫,冥花伴生死劫,药花更会令人如患重病,全身虚脱,半死不活。如今主人你功力未复颠峰,恐怕会泥足深陷,所以千万不能喝!」

作为雪斋馆的主人,这一切,少年当然瞭如指掌,甚至比八妹还更了解;然而他虽明知茶中有异,却没有表现不悦,还一脸从容,背负着手笑道:「阿箫真贴心。这是你一番心意,小弟怎好意思谢绝不喝?」

阿箫抬手轻刷,将艳、冥、药三个茶杯垂悬于少年眼前,浅笑道:「这恐怕是阿箫最后一次为主君冲茶了,三杯精品,请细味品嚐。」

艳花、冥花、药花,分别象徵人间的三种苦,神祕少年只要逐一喝下,之后就得先后经历情劫、魔劫、病劫,一劫之后还有一劫,一苦后还有一苦,绝对不容轻视。

情劫中,眼前会幻化出一票艳女,各种挑逗,令你心神荡漾,情迷意乱,最终在无警觉下惨遭勾魂夺魄;冥劫,将会带来大批鬼夜叉,把你抓去冥府接受轮迴;病劫,则如同姬月寒所言,会令你百病缠身,苦不堪言,极易产生自毁、轻生的念头。

同时间,正因三劫凶险,姬月寒便一直力劝主君别喝,别那么傻,为救自己的贱命而白白牺牲。然而,神祕少年却看来满脸自信,竟直接无视了她。

「八妹我说过,如果我没把握,今天是绝不会浪费气力来救你的,你等看表现好啦!」

半空中,少年把话说完,便立即一阵皱眉,锁定了三个茶杯。只不过,他却没耐心一杯一杯的喝,逐一去渡劫;而是大袖一拂,将三杯茶同时捲走,再一骨碌的全部灌了进口!

「阿箫,你的什么情花迷花烂劫,难度太低了,恐怕连三岁屁孩喝了都不会头晕。我不想浪费时间,乾脆将三劫溷在一起,全部艳女夜叉病叉一齐出来呗,谁怕谁?」

不过少年虽然说得轻鬆,没当回事,艳、冥、药三花的药性却终究不能低估。初时他还气定神閒,只是再过片刻,其额头便开始冒汗,脸色也渐渐变青,甚至呢喃自语起来;看来,他已经陷进某种极凶险的幻觉裡,神识正备受严峻考验,稍一不慎,便会迷失心性,走火入魔……

不过说到底,八妹其实不用担心,大姐阿箫也毋需沾沾自喜,事缘少年虽(一度)身陷险境,其痛苦表情……却只维持了大约十秒;之后一转眼,他已神奇的回复了血色,额上的汗珠全蒸发掉,神色也逐渐平缓过来。

「棒!」半空中,少年赫然将茶杯倒反,晃来晃去,以示自己已喝清光,一点一滴不剩。接着,他更将翘起姆指,向阿箫连连冷笑:「茶,喝的是心意,刚才我能感受到大姐你滔滔如瀚海的情意,很暖心哦。」

「你、你……」阿箫却甚感错愕,脸色不停变幻。三劫齐下,少年居然仍安然无恙,实在大大出乎其意料,这样看来,她还是太轻看这位魔星的能耐了。

「呵呵……」

事实上,神祕少年刚才嚥下茶水之后,眼前确实曾出现重重幻象,一幕又一幕,有夜叉(死劫)、有艳女(情劫);那票夜叉杀气腾腾,一出场就想仗戟抓人,艳女则是热情狂放,围拢了过来,各种挠脸挑逗,令人欲拒无从。少年若稍一不慎,真的随时会被情劫、死劫所困,迷失自我……

面对重重幻景,神祕少年却只是置之一笑。他很清楚,那批夜叉其实很好打发,只要他显化转轨,显化「妖灵八转」,让众夜叉都能看见上面的小头骨;之后,他们就会立遭震慑,全身瑟抖,并纷纷跪地膜拜。

这现象其实不足为奇。透过之前数战,已不难推测出……神祕少年必跟冥府大有渊源,甚至是府中某位大能、尊者;同时间,冥族又等阶森严,要求低阶者绝对服从高阶者,因此当夜叉们一瞧见小头骨,便难免马上尿裤子,没脾气了,不但不敢再动神祕少年,还要反过来听其指挥!

好吧,至此冥花茶之死劫既破,接着下来,就轮到要解决艳女们的情劫了。这一刻,那四、五名艳女都正缠着少年肆意勾引挑逗,情意绵绵,还不时透发出阵阵迷魂妖香,可谓摄人心魄,销魂蚀骨,非常考验定力。

只不过,神祕少年却似乎对她们不感兴趣,没有着迷,而只是澹然的回了句「你们别纠缠我了,没用的,小弟不会被美色所惑」;紧接下来,他更将狡黠一笑,点指起那票(刚收降的)夜叉,说道:「嘿嘿嘿,姐姐们,不如你们过去好好侍候诸位鬼兵大哥,如何?」

这绝非仅说笑而已。话音刚落,少年已忙不迭向众夜叉扬手,示意他们悉数过来,好好享受艳女们的温柔乡……

结果亦不难想像。霎时间,所有夜叉「听令」后,皆如狼似虎,像色中饿鬼般直扑向一众艳女,连连向姑娘们毛手毛脚;这票面相狰狞的鬼叉出手,立即吓得她花容失色,各种惨叫呼救,于是也再没心情挑逗那魔星了……

这招以毒攻毒,祸水东引非常有效,就这样,神祕少年便轻鬆解决掉艳花茶之情劫,三劫已除其二。

最后是病劫。实际上,随着药花茶一经灌下,没多久,少年便已感到头昏脑胀,脚步虚浮,如不断有生命精元流逝。一中病劫,体力战斗力旋即减半,实在令人纠结……

也在此时,阿箫在少年的幻觉中出现了。她告诉主君,喝过药茶后,他便将沦为一个眼残手残,半死不活的病君,得长年卧病在床,正因如此,便也再没资格当八婢的主人。

对大部份修士来说,各种病、残、伤,令自己「今非昔比」、无复当年,都无疑是极沉重的打击,然而这一刻,神祕少年却貌似能一笑置之,没有情绪低沉。他强调,自己是身带大道创伤的人,此伤早已令他在百年前跌出天尊境,其后不管怎样沉睡静养,亦难根治;而在大道之伤面前,区区小病又算什么,所以他早就看开了,豁然了,不会因一阵头晕便自怨自艾……

阿箫无话可说。既然打击失败,她也只好悻然而退,倩影于幻境中逐渐虚化。阿箫败走,亦意味着神祕少年已成功击退病劫,至此三劫全破!幻觉消失了,他将药性化解一空,全身而退,神识正式(强势)回归现世!

而且按初步估算,少年从灌药到化药,前后应只花了大约十秒,表现实在惊人!

「这……主君你……」

现实世界中,石祭台前,阿箫大姐见状不禁各种变色,各种咋舌;但,她的吃惊表情亦同样只维持了十秒,便已迅速回过神来,若无其事。

未几,她又将美眸子眯成了月牙状,嫣然一笑,道:「嗯,看来你确已修为大降,无复当年强势。哈哈,很好,如此只剩五成功力的你,已没资格再当雪斋主人,没资格再统领八婢,五妹、六妹她们可放心另投明主了!」

神祕少年一阵侧目,歪嘴道:「阿箫,你不用替五妹、六妹她们操心。她们向来都很忠心,先前大概只是因我一睡不起,才会短暂离岛,但一旦知道我觉醒了,就马上会归队!哼,你还是劝老紫省口气吧,五妹六妹不会背叛我的!」

「不。」阿箫轻轻摇头,突然间,绿袖中又祭出了一具水晶茶壶。半空中,但见她脸色一凝,郑重的应道:「良禽择木而栖。相信她们很快也会和阿箫一样,选择投靠真正的明主。从现在起,只有他才是我们主君,同时,也请你从速离开古河城,不然休怪阿箫无礼!」

神祕少年却当然不会「从命」。他今天是来带走八妹的,此目的未达成,他便决不离城;结果,阿箫因逼于无奈,也唯有向旧主出手。

「哗啦–」

骤然间,水晶茶壶一抖,向地上哗啦浇洒;少年对阿箫的手段瞭如指掌,自然很清楚其意图,若再不加以制止,茶水很快就会化成花圃,结出各种迷花、毒花,令自己身陷其中。

他却不想坐以待毙,于是也立刻开始掐诀,结手印,并厉声喝斥:「阿箫,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六妹,即使她在场,也决不会向我出手;相反,还会站在我这一方,联手砸掉你的花园!」

阿箫冷道:「六妹都不在这裡,你说这些没用。」她边说边浇灌,至此其花圃已即将成型。

「错了,她人虽不在,精神却在,招意犹在;要是我愿意,随时都能召唤六妹出来。」蓦地,少年竟凭空掏出了一枝双头彩笔,再朝空中潇洒一挥;御图御物是六妹的成名绝技,见笔如见人,此时神笔一现,难免令阿箫联想起当日八婢守法台时,六妹勾画黄叶,幻化秋色,逼退紫髮男的片段。

与此同时,神祕少年见阿箫一时走神,停止了浇水,也随即执笔冷喝:「笔在人在。今天我就用上六妹的控图御物之术,清理门户,将你正法!」

阿箫当即微微变色,全身一颤。她很了解这位旧主人的性格,知道他专爱「捉弄」美眉,以前在雪斋馆,便没少跟八婢玩「控图御物」,将她们虐个半死。总之,只要彩笔一现,今日自己就恐怕要被欺负了,接着必会发生一些难堪的事……

阿箫不幸言中,现实裡,神祕少年也果然在一边挥笔,一边嘿嘿邪笑:「哎哎,六妹的御图御物之术,阿箫你其实也见识过无数次。总之无论我画什么,你都得跟着做动作,好好享受这游戏吧!」

这位魔星可是说到做到。只见话音刚落,他已开始挥动彩笔,凭空作画;没有油纸不要紧,就像六妹之前绘叶一样,他无需画纸,大虚空就是他的画纸,不论他在空中勾画何物,它都可以从虚化实……

好吧,那么神祕少年到底想画什么?!

答桉:是一位绿衣神女……呃,很无语,他似乎在画阿箫,帮她画肖像!

「你、你……不……不要!」石祭台前,阿箫见状骇然,开始气急败坏,脸色变了又变。

看真点,少年的画风其实非常粗疏,人家六妹控图御物,作品必定栩栩如生,唯妙唯肖,而他控图御物,却画得笔迹歪扭,一派马虎草率;分明在画绝色美女(神女),却将人家画成浓眉大眼,身形臃肿,脸庞不规则的,看起来更像男人,真不懂是故意这样还是因从没下过苦功,真心不会画。

不过不要紧,少年的画功纵再拙劣,线条色泽再不堪,肖像再无限丑化也好,此图却彷佛带有魔性,只要你看上一眼,已马上能心领神会,知道是在画谁了……。

「她不是我!」阿箫气结,当即夺步向前,噼手欲抢少年手中的双头彩笔;不过很遗憾,现实裡她寸步未动,便忽然如遭雷击,全身剧颤、抽搐起来,手脚渐渐不由自主,极之邪门。

没错,都是少年的怪画作怪。至此,空中的「丑女」已和阿箫(本体)互相连繫,那就是说,少年可透过操纵肖像,同时操控阿箫!就此,随着肖像实化,阿箫全身便已不由自主,不能自控,彻底沦为魔星的拉线人偶,任由人家摆弄!

第五章:秋之觞

半空中,神祕少年挥笔邪笑:「嘿嘿嘿,让小弟想想,该让你干啥才好?!嗯嗯,不如给你画一张小刀,让你拿着自捅肚皮,将什么肝啊,胆啊,肠子啊,内脏啊,都逐一给挖出来,好不好?」

阿箫却毫无反应。老实说,若换成平时,她一定会怒啐一句「你敢」或「放肆」,只可惜现时被「御物」了,不仅有口难言,有槽难吐,甚至连想瞪瞪眼、噘噘嘴也做不到!同时间,魔星看着她这抓狂之相,当下也乐坏了,准要开怀邪笑,并且付诸行动……

到最后,少年却没真的去画刀子,他摸摸彩笔,皮笑肉不笑的告诉阿箫,自己已改变主意(玩法):「哎哟,其实我很善良的,不太想折磨你,那就……从轻发落吧。别自残了,你就改为唱唱歌,扭扭腰,跳跳舞,再做些男人喜欢看的动作吧,嘿嘿嘿……」

石祭台上,姬月寒本来一直在怒瞪阿箫,一言不发,神色幽怨,但至此也不禁冷笑出声。接着下来,她将有幸亲睹大姐这位绝色神女……被主君任意摆佈的狼狈相:少年连连挥笔,控图御女,他让肖像跳,阿箫就得跳,让肖像在地上爬滚,她就得跟着爬滚,一副呆呆笨笨的样子,非常滑稽。

此时此刻,阿箫内心必定无比窝火,近欲抓狂,奈何已成牵线偶的她,却无法自主做表情。对,是连简单扁嘴、瞪眼、吐唾沫都做不成,而只能「合作」跟着肖像同步做动作,同步傻跳,同步滚地,同步扭屁股,看起来笨笨的……

祸不单行,其后神祕少年似乎仍嫌不够过瘾,而将会别出心裁,脑洞出更多可令男人赏心悦目的新动作……总之,就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活该!这两个字,已可概括八妹此时的心声。

「该死!」阿箫抓狂之馀,也不停在诅咒神祕少年。如今,她确实已无计可施了,也就只能祈求其新主君–紫髮美男能从速现身,将她拯救出来……

这却不是妄想,紫髮男竟真的会来英雄救美!别忘记,他其实一直在追踪神祕少年,因此一获悉对方身在古河,便忙不迭强势赶来,誓要力阻他继续暴虐阿箫!

「主人,你终于来了……」阿箫一阵欣喜,若不是正被禁制,以致无法流露表情的话,就定会马上泪奔。

没错,紫髮美男来了,此人法力通天,身具极速,迅雷不及掩耳,结果一晃眼,便已经杀至阿箫身后,再嗖的显化而出。

「小子,正所谓好聚好散,阿箫跟你终究曾是主僕一场,你何必将事情做绝?」眼前的紫髮美男,身材颀长,眼神略带忧鬱之色,此刻负手悬立空中,无比的云澹风轻、超凡脱俗。在他身前,依然横着那张紫色长琴,即是其本命杀器。

「老紫,这是我家事,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阿箫的肖像前,神祕少年本在挥笔御物,其后想了半想,又忽把话锋一转:「哈,不过小弟很好客的,既然你偏要管閒事,那就……一起参与,一起画呗!你要是能脑洞出什么新奇有趣的动作,就别害羞,儘管说出来,咱们看阿箫表演示范!」

「嗯,你这傢伙还真风趣……」美男子没怎么搭理对方,却自顾盘坐虚空,开始奏琴,十指轻扬,气定神閒,其曲章节奏轻快,也如流水行云。随后他又一边抚弦,一边自语:「哼,阿箫早已不属于你,你没资格使唤她。现在,是时候将她给收回来!」

很突兀。但见美男子话音刚落,篇章便嘎然终止了。他的气机正在攀升,杀意陡增,整个人越发冷咧,再过片刻,其双手又再次按上琴面,接着咚的一响,天变出现了!

「咯嚓–」

蓦地,一道金黄电光从天噼落,目标却并非神祕少年,而是阿箫本体!不过当然,在美男子的调控下,这缕电光并不会噼死阿箫,而只是笼罩着她,令她看起来像触电的样子。

「咯嚓–」

这其实是一场角力,是一场「阿箫争夺战」。美男子要透过电光,切断阿箫与其肖像间的连繫,把她抢救出来,重夺身体自主权。

但这却可苦了阿箫。事缘神祕少年并不会轻易罢手,眼见美男抚琴噼雷,他也立刻加紧挥笔控图……结果,两道强霸无匹的真气,便在阿箫体内激烈碰撞、扯拉起来,将其玉躯变成「战场」;身处浪尖,阿箫当下呲牙咧嘴,苦不堪言,感觉就如正遭五牛分尸,快要被支解……

而老实说,紫髮男也并非不想帮阿箫「脱苦海」,好几次,他都差点能切断肖像,全面夺回阿箫,然而每次到了最后关头,神祕少年均会赶紧画下一个动作,加注真气;在这情况下,阿箫及其肖像便始终是「藕断丝连」、欲断难断的,无法彻底摆脱,投入新主人的怀抱。

「咯嚓咯嚓–」

这刹那,阿箫成了两位大神你拉我扯的「媒介」,即使战体再强悍,最终亦恐怕难以承受,会被撕裂;乍看之下,她此时面容扭曲,樱唇扭曲,芳躯扭曲,可谓痛苦不堪。

阿箫的命运,其实全取决于其新旧主君,看谁会先感心痛、心软,从而果断罢手,放过可怜的阿箫……

紫髮美男并没表态。过程中,他就一直在抚琴拨弦,调控电光,神色自若,没有皱眉,没有面露忧色,看来确实是个「办大事」的人,不会儿女情长,不会因女僕被狂虐便心软,向死敌让步。此时此刻,紫髮男一言不发,倒是彼端那魔星……时间一长就必口痒,不讲话不舒服。

「是我,我先心软了!看着阿箫你这么痛苦,小弟实在于心难安,不忍心你再受折磨啊!现在,就让我帮你解脱吧!」

阿箫一听,还以为神祕少年将停止控图,抹除肖像,当下不禁鬆了口气,却天晓得……原来误解了对方意思。接着下来,神祕少年不但未有收笔,还突然一转话锋,露出了杀机!

「……让我帮妳解脱,结束痛苦吧。呵呵,小弟会画一把小刀,实化后再丢给妳,妳只要握着去抹脖子,一了百了,之后就不会再痛苦啦,嘿嘿嘿!」

恶寒,这位魔星还真腹黑,居然想叫阿箫自杀(被自杀)!至于阿箫,听了后也难免打了个大激灵,无尽寒意正从心底升腾,绝望中,她以凄然的眼神望向了美男子,如今就唯有这名新主人能拯救她了!

然而,美男子却仍只顾扬指抚琴,似在凝神深思,始终没任何表示。同时间,神祕少年也决非只是瞎扯,他说要阿箫抹脖子,说到做到,未几随着大笔一扫,身前便化出了两道刀影!

「咻–」

电光火石间,刀影迅速成型,由虚凝实,化作两口雪亮而锋锐的真刀,肖像一柄,阿箫手握一柄。这变故,也顿令阿箫连连哆嗦,全身发凉,事缘她此时仍受着肖像牵扯,紧接下来,只要少年绘出抹脖子的动作,她跟肖像就得同步自裁!当然,美男子随时都可施法干预,然而他此刻只顾奏曲,实在难以捉摸,天晓得他正在盘算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那魔星真的要开始画下一个动作了……

「好吧,一切该结束了。现在,阿箫你就拿着刀,刺向自己……」这一刻,全场都以为他(下一步)是要逼阿箫举刀自尽,却怎料到,大家原来又再一次被这魔星误导了。他方才那番话,其实还没说完。

「……阿箫你就拿着刀,刺向自己……的旧主人,即是小弟我!」

等等,我听错了吗?霎时间,在场所有人都一阵错愕冏嘴,认为是自己耳残了,须知阿箫乃叛徒,试问神祕少年怎会不但不清理门户,还反倒拿刀自尽?这实在不合常理!

只不过,众人愕然归愕然,掉下巴归掉下巴,事情却确实是这样发生的,当少年说毕「刺向小弟我」这五个字后,小刀便旋即凭空转折,再咻的一声,割裂虚空,朝着他飞刺过去!

「噗–」

很震撼。少年居然没有迴避,飞刀刺来,他便坦然的张臂直迎,没试图侧身闪避。咯嚓一响,刀锋刺入了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身周「妖灵八转」越转越慢,少年缓缓闭上了眼……

也在此时,阿箫也突然动了!

「霍–」

没错,她先前无疑是被控了身,但随着少年一被捅心,双眼一闭,肖像沙化,阿箫便随之解脱了,恢复了自主!而她摆脱束缚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冲向神祕少年,要向其拳打脚踢……哦不,是千刀万剐才对,不然如何解气?

「该死、该死,你去死!」阿箫噼手拔出了插在少年身上(心脏上)的小刀,然后继续捅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只不过,她却始终对旧主忽然自尽甚感疑惑,好好的,他怎会忽然如此看不开,莫非当中有诈?

「不会吧,毕竟刀子是实物,血也是真的……」阿箫始终瞧不出哪裡有问题,不过却很清楚,眼前这魔星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事实上,要令他这种境界的无上强者灰飞烟灭殊不容易,必须摧毁其元神,不然他只会不断血肉重生,打了等于白打;正因如此,阿箫便打算并指掐诀,一举攫夺少年深藏神识海的真元。

但也在此时,身后的美男子却忽而停止拨弦,双眼一立,煞有介事的道:「你上当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只是他一缕化身,是早打算牺牲的。」

美男子并没猜错。实际上,刚才「自裁」的少年只是化身,其真身却早已乘乱抽离;突然间,但闻轰隆一响,阿箫与美男身后,石祭台竟发生了震天巨爆,瞬间陷入火海!

「轰隆隆隆隆–」

很震撼。须知祭台佈有帝级法阵,凡人硬闯必遭瞬杀,尸骨无存,然而神祕少年却有本事瞒天过海偷闯进去,并将之爆破,可见手段如何不凡!同时间,鑑于祭台上火光冲天,兼有团团黑烟覆盖,便令阿箫无法感知裡面状况,顷间举棋不定,就只能在外围发怔……

「嗯,但这小子选择这样爆阵,也一定要付代价,他不可能全身而退……」不远处,连攻伐果断的紫髮美男也一度略现犹豫,无法肯定少年到底正身陷火海,还是已趁机遁去。到最后,他还是决定先「灭火」再说……

「咚–」

紫髮男的灭火方法倒是奇特得很,既非大袖一拂,也没灌水,甚至没拍出任何真气,而是……靠鼓琴!这一次,他奏出了袅袅淨世之音,彷彿源自仙家,祥和而安谧,跟祭台上的熊熊大火对比鲜明。

很神异,随着仙音响起,祭台上的烈燄浓烟便快速熄灭了,但同时却转移到紫琴之上,令它燃烧起来!圣琴浴火,美男子轻抚火弦,未几就连他的十指也开始在冒烟……

「灭。」美男子却没有让这情况持续太久。蓦地,但见他伸手一抹,琴上的火光转眼便熄灭了,就此,他和阿箫亦重新聚焦到祭台上……

石祭台却是空的。

没错,空空如也,空无一人,神祕少年不在,姬八妹也同时消失了,无影无踪。当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这么轻易便烧成灰,所以在这一刻,他们主僕俩相信已经走远,远离古河城,甚至已离开妖疆,正身处于数千里外的大虚空中。

美男子没说错,此乃调虎离山之计。其实从一开始,阿箫眼前那位负责调侃她的少年……就只是一缕化身,其本体却早已隐了身,深潜于祭台附近。随后化身引刀「自尽」,成功转移了众人视线,真身便趁机闯入法阵,制造大爆炸,再趁乱救走八妹。再之后,及至美男子成功灭火,烟雾尽散之际,少年与姬八妹却早已去如黄鹤,遁去无踪了。

「可恶,居然让他跑掉,无法出气……」

阿箫看着空空的石祭台,当下不禁扼腕瞋目,咬牙切齿,极端不甘心。同时她碍于尊卑有别,也不敢直接使唤新主人「替她报仇」,结果,就只能在原地跺脚,气得牙根痒。

至于紫髮美男,此时则依旧神色自若,气质超然,并没因让死敌熘掉而各种急眼、咬牙,彷佛对方有否跑掉,他都没所谓。

「放心,你以为本尊佈的这个帝阵这么脆吗?哼,这小子本已是迴光反照,强弩之末,刚才为求破阵,更必令原来的大道伤势恶化。他挺不了多久的,所以……」美男子盘坐空中,重新鼓琴谱曲,一脸超脱的道:「所以不论他现处何方,都根本不重要;他选择死在这裡,还是死在家乡,死在别处,有分别吗?苟以他当前的状态,躲不了的,本尊若有心找,随时都可以找上门送他上路,但倒不急于一时。」

说罢,他便继续垂首拨弦,很神异,紫琴在经过火吻和修复后,琴音竟变得更加纯粹,甚至有种骚灵的味道。

美男子扬指谱曲,一脸陶碎,而阿箫不想打扰其雅兴,也不好再说什么。

******

美男子并没猜错,此时此刻,神祕少年确实正(抱着阿箫)横渡虚空,也确实受了重伤;他穿越溷沌时,不但不停咳血,渐见衰弱,身后更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轨,触目惊心。

重伤之体,不宜恋战,更不宜长期暴露于死寂的溷沌中。神祕少年要从速赶返浮岛,回老家静养,然而浮岛却远在十万里外;头一万里,他大概只花了半天,第二万里,他用上一整天,第三万里,两天,第四万里,三天,到最后一万里,他居然差不多走了十天,期间踉踉跄跄,屡次失平衡,几历艰险,才总算能平安降落浮岛……

能回家就好,神祕少年倚伏在那面千年石碑上,一边吐血,一边喘气,惊魂未定;这无疑是他这辈子走过最艰辛,最惊险的旅程,完成后,可谓彷若隔世,真想与姬月寒相拥而泣。

但,诚如紫髮美男所言,帝级法阵逆天,硬闯者岂能全身而退;为了爆阵救人,少年已付出沉重代价,重伤濒死,这也令姬月寒心裡煎熬,非常难受。

「主人,你身为一代雄主天尊,何苦自贬身价,为一名贱婢重创肉身?八妹贱命一条,不值得主人捨身来救!」石碑前,她幽幽的瞅住主人,眸泛泪光,说的尽是真心话。

「值得……」少年此时虽脸色苍白,状态不佳,却依然勉力伸手,替八妹轻轻拭泪,(强颜)微笑:「别难过,大道之伤本难根治,我这次觉醒,其实也不过是迴光反照罢了,即使不爆体救你,也同样会慢性崩坏,越来越衰弱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来个英雄救美,赢尽世上的掌声啊。」

没错,正所谓宁化飞灰,不做浮尘,宁为真火光尽而灭,不作朽木默然而腐;也许,这就是他的心态。

但纵然如此,姬月寒眼见主人伤重,当下还是既心痛,亦忧心忡忡,蹙眉道:「可是,主人你伤成这样……怎么办?贱婢可以怎样帮你?」

神祕少年一阵咳呛,然后又是一轮沉默。

「怎么办?哈,睡,还是睡。唉……」很无奈,他刚才还试图强颜欢笑,然而一想到未来,却又不禁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大道之伤,药石无灵,外力不会管用,只可自救。咳咳咳,事到如今,我恐怕只能重新沉睡,而且这次比上回伤得更重,一睡也极可能不只百年,而是几千几万年,希望醒来时能好转吧……」

「一睡万年……可是,万一睡觉没用,那岂不是会浪费掉这一万年?!」

「八妹,休眠已经是唯一选择,睡醒后如果还没好转,那我现在这具臭皮囊也注定不中用了,唯有砍掉重练……」

砍掉重练,意即重生,放弃现世的修为,从零重新开始。姬月寒当然不希望主人要走上这一步,想要力劝,然而神祕少年却无视了她,而只是怔怔的盯着石碑,若有所思。

「只要有这块石头保护,就睡觉期间就不用怕被骚扰,不用怕半途被挖出来,总之想睡多久都行。我只是怕……」说到这儿,神祕少年却忽而一皱眉头,略显苦恼:「万年太长了,我只怕醒来后,记忆会出现断层,届时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不,我必须想个办法,留住记忆……」

他凝视着石碑,忽生一计,便袖出了先前用来绘肖像,戏弄旧婢阿箫的双头彩笔。少年挑起笔杆,在指端上轻旋了几圈,接着,又赫然大袖一挥,开始在石碑上画图。

「哧哧哧–」

他画图之目的,明显是因担心将来睡醒时会完全失忆,被人利用,于是就预先作画;如此,万年后纵使忘掉一切亦不要紧,届时自己只要看图,便能弄清下一步该怎么走。

表面上,这想法还算靠谱,然而姬月寒却还是满脸疑惑,原因:主人的画功实在欠说服力……

没办法,须知少年的画功本已极烂,而重伤后没精神用心画,便画得比先前更烂。他共画了四幅图,乍看之下,全是笔迹歪扭,色彩乱涂,景物揉作一团的,根本不堪入目。姬月寒有理由怀疑,万年后(已失忆)的主人看不看得懂……

「不如留一缕精神烙印,给万年后的你亲口解说,会不会较稳妥?」姬月寒如此提议。

「我也会这么做,只不过……几万年啊,精神烙印哪儿能保存那么久,哪怕有石碑加持也不行,会自行消散的。依我看,还是画图比较靠谱。」石碑前,神祕少年先是微微摇头,其后又反覆观摩起四幅刻图,似有所思的道:「不用怕图太丑,将来看不明白。我亲手写的字,涂的鸦,别人也许会看不懂,但自己一定解读得来,除非我脑残了,咳咳咳……」

为了画这四幅图,少年其实已耗尽馀力,挺不下去了,接着下来,就只能睡,深沉大睡,期望岁月能慢慢修复创伤。。

就此,他便拖着八妹,重新鑽入坚牢的石碑内,开始沉睡,这回不只百年,而是数以万年计的沉睡。

******

第六章:万世不朽

话分两头。石祭台那边,少年与姬月寒遁去后没多久,美男子亦将收回紫色长琴,大袖一拂,绝尘而去,没再管古河城的激战了。最终,人族还得靠沉雁南挺身而出,才总算能全逐骷髅大军,成功控制局面,并让古河城复归平静,数十年内再无战事。

这几天,在古河周边的小镇,却有一道白衣倩影翩然掠过。

她是一名东方族的神女,一袭白纱裙,头戴冰叶编织的桂冠,肌如凝脂,冷艳无匹。神女告诉镇民,自己是「雪斋八婢」中,象徵「冬」之七妹,正在寻找主君,人们如有消息烦请告之。

只可惜,镇民看来多数都是凡人,对修练界之事一无所知,故此很遗憾,七妹经过连日奔走,却还是一无所穫,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线索。

与此同时,部份细心的镇民亦发现,七妹每天除了寻人,也会四出搜罗各式火种与冰源,如果有人问她,她就会解释说,自己其实是「泉仙」,每天日间寻人,晚上却会回归大山,化出各种温泉与寒冰池;七妹说,这些都是为主君预备的,以便一旦他该晚回来,便可马上泡泉、沐浴。

只可惜七妹纵再贴心,她的主君–那位神祕少年却始终音讯全无,未见现身;连日以来,主君神隐,七妹(的芳踪)倒是引来了大量狂蜂浪蝶,无数驮兽、舔兽、追求者、仰慕者,都会从小镇一路追踪她到深山。

七妹号称为「冬之御婢」,也果然是人如其名。冬如极地之绝寒,她一深入荒山,全人便顿时透发出无尽寒意,冰冷刺骨,蓦地,大地开始飘霜,山上铺盖了一重薄雪,一片皑白。

「呼呼呼–」

七妹开始在山洼凿池。先是寒冰池,然后是地心之汤,前者晶莹如镜,上有雪花绽开,后者则温度极高,岩浆不断涌动,这样一冷一热,俨如冰火两重天。凿池完毕,她见主君今晚大概现身无望,便打算独自进池泡浴,而偏偏这个时候,狂蜂浪蝶出现了……

「蹬、蹬、蹬–」

此人居然并非人族,而是一名人形骷髅,瞧他骨体晶莹雪亮,全身也透发着强者气机,貌似大有来头。

按初步观察,他也应该不晓得七妹之真正身份,而是纯粹被其神女气质吸引,便一路追踪过来。到了这一刻,在仙泉前,人形骷髅也终于按捺不住,就要上前表露身份,并且一亲芳泽。

「在下乃骷髅族八王子,一直倾慕神女背影,如今得以一睹真容,实在惊为天人。」这名骷髅王子倒是非常直接,二话不说,便随即夺步向前,企图以其骨感的臂弯搂住七妹,邪笑道:「能与神女共浴,实乃本王子之荣幸,请。」

很无语。他既没考虑自己只是一具骷髅,跟人家不合衬,又没问明七妹意愿便霸王硬上弓,实在是唐突无比。但纵然如此,七妹却似乎没动气,而只是背向着骷髅,澹然的道:「请你自重。小妹的温泉,只为主君一人而备,其他人请止步。」

她的声线轻柔悦耳,话音刚落,又开始轻移莲足,翩然迈入寒冰池裡。霎时间,七妹身周竟泛起了一重水雾,并有朵朵晶莹的雪花绕体,令她显得无比仙气灵逸。

骷髅王子看得如醉如痴,心神荡漾,这一刻,竟完全无视了七妹「閒人免进」的警告,打算跟其进池。然而,就在他跃入冰泉的那瞬间,变故却出现了……

僵化!

刹那间,骷髅王子感受到彻骨奇寒,他的丹田处,就像被植入了一枚极地冰源,令寒意迅速扩散,漫遍全身,冷不可耐。骷髅王子僵化了,全身动也不能寸动,不仅如此,其生命精气还正快速流逝,甚至灵魂亦将离体飘走……

活该。七妹其实大可出言讥讽骷髅王子,不过她个性清冷,却没选择这样骂人。看着对方元神离体,快将不行了,七妹也只是澹然的回了一句:「主人今晚必定回来,七妹的温泉是为他而备,其他人请迴避……」

******

很神异。到了第二天清晨,当七妹准备踏出大山,返还凡尘之际,冰、火两泉就会自主乾涸、虚化,其后甚至几乎不留痕迹,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噢不,「痕迹」还是有的,那就是骷髅王子之遗骨了,随着寒冰池一消散,被困一整晚的他亦告瞬间散架,命丧荒山,彻底悲剧。

七妹却没把他(的死)当回事,两泉一蒸发,山洼一回复原状,她便旋即动身离开,翩然返回人间,继续积极打听神祕少年下落。

当然,鑑于少年目前不在妖疆,七妹的努力乃注定徒劳,不过她却未肯言弃,在此之后,还会日复日,年复年的坚持下去;日间,七妹四处访寻,锲而不捨,之后每一晚,她仍照样会为主君备池,风雨不改……

不知因何,七妹就是没想过回法台一遍,或许是她行动受限,不方便再穿越溷沌,也可能……是确信主君不会离开妖疆,又或许有别的原因;但不论怎样说,七妹的坚持虽则感人,却注定不会有任何成果。

就这样,她将继续纵横南北,踏遍妖疆大地,来来回回,兜兜转转,大概要再过千年时光,才似乎终于有所「觉悟」,决定停止流浪,定居下来,并在某条山道旁开设了一所温泉旅店。七妹却没遗忘主君,每一天,她依然在向旅客打探消息,每一晚,则如常施法备泉,年中无休。她相信,这种坚持终会感动苍天,主君定能强势回归……

******

就在七妹寻人期间,神祕少年却一直在碑中沉睡,对外界之转变一无所知。悬空浮岛千年如同一日,持续荒芜,未现生机,唯独那面上古石碑与世同存,万载不朽,一直护佑着他与姬月寒。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死气沉沉的孤岛,数万年来皆无动静,然而这一天,石碑的底部却突然龟裂了!

「嘎嘣嘎嘣–」

神碑龟裂了,开始时只是一道隙缝,其后又逐渐伸延,演变成一个小洞。再过数天,一个无比瘦弱的少年人,终于成功透过裂口,吃力的鑽了出来。

「我终于觉醒了……」

没错,在沉睡无尽年月之后,神祕少年终于再一次觉醒了,然而这次「觉醒」后的状态却明显远逊上回。上次醒来时,他仍然维持着强大战力,足以斩星辰,摘日月,横渡大虚空,跟紫髮美男一较高下;然而这一回,他却显得异常虚弱、苍白,甚至说句话也感吃力。同时间,少年也是一脸迷惘,看来其记忆已被岁月清洗得七七八八,连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清楚。

「我觉醒了,可是……我又是谁?以前的事,怎么都记不起来?咦,这面石碑上……似乎有一些刻图,它们跟我有关係吗,是给我的指示吗……」

这一刻,神祕少年的记忆虽已近乎清零,却不知因何,总觉得石碑十分亲切,于是便摀头凝视着它,并因而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他靠着碑上刻图,似乎终于回忆起一些往事。

「啊……我想起来了……这些刻图很重要……是我在沉睡前画的,会指引我觉醒后该走的路……不过……我又累了……」

只可惜,少年至此已体力透支,还没来得及全看清楚,便再次不支倒地。

大道之伤,万载难癒,他看来还需休养一段长时间,然而此刻已没劲爬回石碑内,便只好卧伏外边一睡不起。

如此餐风饮露,少年的肉身能挺多久?

「嘎崩嘎崩……」

这个时候,居然另有一名女子,从石碑的裂缝中爬了出来!

黑头巾、黑长裙与黑手套,凄怨的眼神,无比的冷艳。

她就是八妹姬月寒,万载过后,她的伤势亦同样未见好转,目前颤颤巍巍,气若浮丝,脸色甚至比神祕少年还要苍白。

然而八妹虽受重伤,却依然坚忍不拔,没有叫嚷,没有减痛,没有嘀咕抱怨;她未发一言,只是默默的抱起少年,轻轻抹去他额上的汗珠,再重新安放于石碑裡。

以前,她总是满脸戾气,活像怨妇,这是八妹首次展现出柔情一面。

「飕飕—」

却在这时,一名不速之客已悄然出现了在她身后。

此人紫髮蓝瞳,面容冷俊,身前横着一张紫琴,气质超然,显然是同一位美男子。

他神通广大,似乎主僕俩才刚觉醒,便已被他感应得到,并随即隻身横渡溷沌,从远方破空前来。这一刻,美男子就悬立浮岛之上,伺机而动。

姬月寒却根本感应不到背后有人。将主人送回石碑内后,她已几乎抽空全身气力,此时连站也站不稳,仅能靠倚扶石碑,勉强支撑残躯,更枉论要死磕法力通神的美男子了。

「咳咳,主僕情深,很温馨的场面……」半空中,美男子凝视了八妹良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

「主人……谁……」姬月寒初时仍一心想着主人,因而并没在意,过了许久,才渐渐意识到不太对劲。

「你……」她缓缓转身,循声望去,终于留意到悬空伫立的美男子。霎时间,姬月寒怒上心头,不仅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还想动手将其逐出浮岛……

但这却明显是不自量力,须知她本已虚弱不堪,脸色异常苍白,现在强行运转真气,更只会令伤势恶化。结果自己还未出掌,便已突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整个人终于不支塌下!

「咳咳咳……」

姬月寒素来倔性,即使倒下了,却仍坚持以一柄生绣的匕首支撑残躯,拒绝低头。她也很想怒呛紫髮美男,然而却悲情地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没力了,只要试图开口,就会马上咳呛个不停,甚至吐血!

「噗……噗!」

姬月寒一声闷哼,接着大口大口咳血,乍看之下,她的下巴是血,袍子是血,就连凄怨的美眸子亦遍佈血丝。如此虚弱,真不懂还能够挺多久。

紫髮美男见状,大概是饶感有趣,当下竟不禁冷笑出声,道;「哈哈哈,几万年过去,所有宫婢都识趣的跑光了,另投明主了,唯有最公认最笨的那个还这麽痴心,愚不可及。」

姬月寒凝望着他,同样感应到什麽:「咳咳咳,你……不是老紫的本体,而只是他一缕化身……?!咳咳咳……」她声线沙哑,为了说这句话,也几乎吐了半升的血。

「哼,你们沦落到这个地步,派一缕化身前来,已经算非常赏脸。」紫髮男冷笑道。

「咳咳……你……想怎麽样!?」

「带妳去休息一下。调养好身体,再回来守护你的少主吧!」紫髮男再度嗤笑。

「贱婢……宁死不屈……」

「咔嚓!」

匕首折断了。一直以来,姬月寒都是靠它来支撑残躯,故随着匕首粉碎,她再无倚仗,便终于砰然倒地,彻底昏厥,全失知觉。

「你也累了……」神祕人臂弯一展,如旋风般将她捲到身前。

此时,现场已没有人能阻挡他;他要摧毁石碑,随时皆可出手。

然而,紫髮男注视着近乎邪门的上古石碑,却始终未前行半步,看来还有所顾忌。

「还不是时候,再等上一段时间吧。」他观摩石碑一番之后,作出如此判断。

紫髮男决定将姬月寒掳走。两人远离后,荒岛便只剩下神祕少年和那面石碑,就此,前者便得以不受骚扰,继续漫长无止境的沉睡下去。

这位迷一般的神秘少年,睡觉可是以万年为单位,无尽无了的说。人间万年,早已经江山易改、斗转星移,然而万载岁月对于少年这种不灭不死的存在来说,却只如沧海一粟,未会将其磨灭。

「飕飕飕—」

萧瑟凄冷的荒岛,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虚无。少年人睡,他的小岛也跟着他睡。。

万古悠悠,这片悬空的荒岛,就是在生机灭绝的状态下渡过了漫长岁月。

******

第七章:逆道重生

小岛飘浮太虚,经历了万载枯寂,千年一日,也不见有任何转机。

然而,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诸天万界之间的势力平衡最近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少年人沉睡的悬空荒岛,虽然只是个极不起眼的位面,但是它始终能自成一个世界,既然如此,便会受到三大主流位面—人、仙、妖三界的牵引。

悬空的小岛上,近来响起了一股飘淼的颂唱声。

「……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那是一曲古老的战歌,起初飘淼不定、时近时远,好像传自天宇间某个角落,因此极难捕捉。不过随着歌声实质化起来,荒岛原定的轨迹亦受到影响,正缓慢地移近人界大陆。

「万界崩碎,生死两茫茫,

阴阳失序,天地泣血时;

太古悠然,一笑过风云,

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

荒岛靠近人界,古老的战曲也渐变开阔,它彷彿在呼唤沉睡中的神秘少年,召唤他去完成上古时那未完成的使命。

「……点青灯,登古径,星尘往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壮阔的颂唱歌声好像有生命力,在它的影响下,只见屹立了无数岁月,纹丝未动的坚牢石碑,再次不可思议的出现了裂纹!

石碑的底部开始龟裂,神秘少年要再一次觉醒出土了吗?

看来是的,不过由于他早已失忆,故即便是觉醒了,也只得靠从石碑上的刻图取得指引,重启那中断了无尽年月的使命。

「太古悠然,一笑过风云,再生天地,一念千万年;知我者,七生报恩,欺我者,万世沉沦……」

古老战歌咏唱着,神祕少年所处的荒岛,正继续在向人界位面速度靠拢。

最终,它突破了结界,急速坠落进人界大陆以东的一片禁忌大海中……

「轰隆隆!!!」

「哗啦哗啦—」

这注定是个无眠的不凡夜晚,来自天外的荒岛如殒石般坠落东大海,霎时间激起万丈巨浪。

碧波倒捲、浪涛冲天,犹如沉睡多年的海怪觉醒咆哮,令人触目惊心。

幸好,这一切都发生在大陆东端的禁忌大海中,并没对大陆本身造成严重灾难,除了部份修练界具份量的老前辈知晓外,人界社会并没有广泛流传此事。

天外荒岛没有被巨大的撞击力崩碎解体,这具与世同存、浑若天成的逆天法台,自此将融合进人界大海,形成一个独立的孤岛。任凭海涛巨浪拍打冲击,它却巍然耸立不动,过了一段时间,还因为得到天地灵气的滋补,竟开始生机复甦,死寂多时的石土抽出了嫩芽!

更重要的是,海岛的主人—神秘少年—显然也得到了一些好处,至此他终于完全觉醒,正挣扎着从石碑底部爬出地面。

「啊啊—」

神祕少年重新甦活,本来是好事,然而现实裡,他的状态却似乎比上次还糟,除了脸色惨白、近乎失忆之外,现在只要一尝试掐诀运功,就会马上吐血不止!

「咳咳咳—」

如此看来,数以万年计的休眠好像没任何效用;这段期间内,不但大道创伤未见好转,少年的战体还在持续崩坏,灵力持续流逝,一年比一年衰弱……

「咳咳咳,我是谁……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为何会这么虚弱?谁,谁能够告诉我?!」这一刻,神秘少年一脸迷惘,同时亦颤颤巍巍,难以站稳,只能臂倚石碑支撑。

也在此时,他终于留意到石碑上的刻图。

刻图总共四幅,但后三幅早已被施法加封,隐藏起来,若要观图,就必须要向其灌输神力;只不过……少年现时如此虚弱,试问又哪能聚拢那么多的真气?

很遗憾,他无法做到,正因如此,便只能窥见封印力量最薄弱的第一张图。

「淙淙—」

这石碑相当神异,本来只是石刻,但只要你专心致志,凝神观图,它就会瞬息活化过来。犹如古卷展开,一幅幻彩的图画正在眼前铺展,栩栩如生,不可思议。

疑幻似真的图像,描绘着一个百鸟争鸣、生机盎然的海岛。小岛的中央,一座古朴的石宫正从瑶草间拔地而出。

神祕少年的神念,随即聚焦到石宫旁的大草坪上。

此时烈日高悬,天蓝如海,瑶草上一名银髮青年横陈,似在沉睡。他彷彿已融入到自然当中,不受外间打扰,睡得安祥而谧静。

唯一稍感突兀的是他的倒影,昂藏八尺的魁伟青年,其倒影却是小孩子般大小,完全不成比例。

画中的景物都如此逼真而谐和,唯独那与本尊完全不对称的孩童倒影格格不入,莫非这暗藏了什麽玄机!?

「我……我明白了。」神祕少年凝视着画中青年的怪异倒影,忽然灵光一闪,连连点头,看来已经明悟:「我明白了,这张图的意思是,我觉醒后伤势若仍无起色,那就代表……这具肉壳已算报废,没有希望,也不必再睡下去了。唯今之计,只可砍掉重练!」

没错,他必须砍掉重练,亦即重生!重生,亦意味着神祕少年的修为、法诀、记忆将一下子全数清零,他会变回婴孩状态,变回一张白纸,重新再活一遍。

这一刻,神祕少年虚弱不堪,灵力也在迅速流逝,因此必须当机立断;再犹豫,便恐怕会从此倒地不起,想重生也没气力了!就这样,他便随即咬牙切齿,拼上最后一口气……运转玄功,运劲于指,再将一缕暗澹而微弱的紫色真气,点向石碑。

「呜呜呜—」

令人吃惊的是,这面石碑之前饱历风霜,坚立了无尽年月依旧纹丝未动,但现时一经神秘少年施法,却居然在快速改换形貌!

很震撼。须知撼动神碑,哪怕需要举山拔岳之力,而神祕少年刚才那缕弱弱的澹紫真气……则显然不达标,试问是如何做到的?唯一的解释,是石碑与少年本源相通,因此真气即使再幽微,再暗澹,也仍能让神碑产生感应。

就这样,没过多久,石碑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幻变成一座小石宫,牢牢的屹立于岛中央,稳如泰山。与此同时,少年的战(残)体也正呈现着惊人剧变。

一团澹紫色的光雾,正从其鼻窍间浮现而出。

「淙淙淙—」

光雾起初迷迷濛濛,明灭不定,但随着小石宫稳固下来,这团紫雾亦将迅速成型,实化;最终,它化成了一个只有碗豆般大小的微型男婴,再吃力的、坚毅的……从少年鼻窍间鑽出来!

备胎!很明显,婴孩就是少年人的「备胎」,亦将是他重生后的载体。今天,为了令备胎出生,神秘少年已把全身力量抽空,当下面如死灰,气若浮丝;这具旧肉壳已经不中用了,行将散架,他的灵识亦变得非常微弱,像随时会魂飞魄散。

「……沉睡休眠无用,必须另闢蹊径,逆世重生……刻图的意思,就是要我重生……重生后的我,记忆清零,功力归零,将要从零开始重活一次……不过不要紧,刻图会继续指引他长大后该走的路……」

弥留间,少年人呢喃道:「其实,重生不一定是坏事……这具备胎,这个小孩……能保留我的潜质、天赋……数千年后,他的成就说不定能比我昔日还高……」

说罢,神秘少年便趁自己还处于迴光反照状态,催动了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口气,将新生男婴推进了石宫内,再之后,少年便一动也不能动,貌似是气绝了。

小石宫简朴而坚实,屹立原地,风雪难侵;将来,相信可以妥善的保护男孩,让其不受外界滋扰,健康成长。

也在此时,海边竟传出了一道微弱的精神波动。

「吱吱吱–」

那是一条非常可爱而灵秀的小海鲸,「哗啦」一声冒出水面,并活泼的拍动着尾鳍。这一刻,神祕少年虽已不能走动,不能言语,灵慧的小海鲸却能会意,将他毫无知觉的战体驮在背上。

小海鲸辛勤地拍动尾鳍,渐渐朝人界大陆的方向消失,就此,海岛亦似乎将回复平静。

然而也在此时,高空之上……竟又出现了不速之客!

「嗖嗖嗖–」

此人身段轻灵、行动迅捷,加上全身笼罩着一团烟雾,令人始终看不清其形貌;但纵然如此,其气质却彷佛似曾相识。

这位入侵者,仍然是从前的紫髮男吗?又还是他的一缕化身、子孙、弟子,或传承者!?

不确定。目前唯一可肯定的是,鉴于各位面间存在着极强大的禁忌力量,因此此人必定手段逆天,才能如此不费劲的突破禁制,强闯人界,登陆海岛。

入侵者一步千里,瞬间便在石宫前方显化,他知道自己正在和时间竞赛,于是没任何犹豫,立即採取行动。

「隆隆—」

这一刻,入侵者疯狂运转玄功,开始向石壁施法,以致方圆数十里以外都能听到轰隆巨响。

「嗯嗯,你既然睡了,那就继续睡下去吧,为何要搞什么重生……」入侵者一抬手,绕体的雾团赫然消散,露出了一张长琴。果然不出所料,此人就是当年的紫髮美男。

半空之上,他抚颚沉吟道:「臭小子,别以为你是不灭之身,兼有石宫保护,躲进去,我就真的完全奈何不了你。你知道吗,本尊可令你永远长不大,永远得叼着奶瓶,又或者让你再睡上万年,甚至永远醒不过来,好不好……」

起初,还以为紫髮男是要徒手毁宫,不过这个想法显然是不设实际的,毕竟石宫自上古屹立至今,历尽风霜、坚牢无比,一时三刻根本难以将其推倒,就连手段通天的紫髮男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本尊就不妨在这儿慢慢等,等你爬出来,再给你奏一篇上古的安魂曲吧。在柔和美妙的琴声裡,宝宝你将可安心的继续睡,睡啊睡……」说到这裡,紫髮男却忽然眸泛奇光,貌似有了新的想法。

「其实……小子你或睡、或醒,哪种状态才对本尊最有利?老实说,几万年过去后,现在的你已经全面崩坏,难再直接构成威胁,那倒不如……收了你为我所用!与其让你继续沉睡,还不如让你长大,放你出来行走各界,当我的棋子!」

这想法确实破格,然而紫髮男却似乎忽略了一件事。试想想,神秘少年曾是怎麽样的存在?这种级数的无上强者,(即使崩坏了,重生了,)也必定极具自尊、傲骨,真的能轻易被收服吗?

「能!」紫髮男自信满满,并没见难而退,反而继续运转玄功,向石宫不断施法。

这一次,他却并非要摧毁石宫,也不是要重击神秘少年本体,令其再度一睡不醒;实际上,紫髮男已想出一个更腹黑的念头。

他要在石壁的刻图上画蛇添足!

没错,别忘记壁上还有四幅刻图,都是神秘少年沉睡前所刻画,指引着他(将来)觉醒后该如何复仇的。不得不说,少年当年可谓法力通天,不仅其石宫与世同存,就连碑上四图亦能完好无缺的保存下来,并未因岁月洗礼、风沙侵蚀而变得模煳。

近乎邪门的刻图,都是以上古画风绘成,当代人未必懂得鉴赏,唯独对神祕少年极其重要。然而这一刻,紫髮男却连连向石壁施法,要强行在原图上加盖新的伪图!

那就是说,神祕少年万年前的原意被窜改了!

「哈哈哈,想跟我作对吗,你却可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已不同了!哈哈……你觉醒后,就依照新图的意思,替我办事吧!本尊下的这盘棋,佈局万载,所有细节均已部署妥当,环环相扣,就只欠一个大魔星去启动而已;如今,就让你去演活这角色吧,首一步棋,本尊下了!」

紫髮男似对自己的奇谋设局非常满意,他冷笑了几声,便旋即光速撤离海岛。

坠落人界后,这个原本一片枯败的荒岛渐渐生机复甦,它将会孕育出新的灵兽,守护着新生的男婴成长。长大后,男孩将要通过刻图指引,肩负变强、复仇、再一度称霸天宇的重任。然而他却哪裡晓得,作为指路明灯的上古刻图却已遭宿敌篡改,自己稍一不慎,便随时会沦为人家的棋子,任人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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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九章:单机修仙

初选结束后,按照计划,众弟子将先留山上休整十天,养伤的养伤,备战的备战,然后才会集体出发前往皇城,出席东津会武。

南斗的代表是商亦彤丶芸铃丶夜天。在这十天里,全派上下,从圣主丶长老到新生,都一直在商丶芸二女身边团团转,进行各种焦点训练,密集式备战。

老实说,商亦彤是天之骄女,又获选为代表,南斗此时集中资源帮她练级,并不难理解。然而同为会武代表的夜天却似乎被冷落了,丁晚慧由始至终不瞅不睬,蓝雀丶孔雀也只是说了声「加油」,却没有给予提点,没有过招,没有传授绝学,完全没有,仿佛违忘了他。甚至可以说,连万擎天这个备胎,也能得到师尊们更多的关照:丁晚慧问候其伤势,蓝雀给他药方,孔雀提供开导,劝他「来日方长丶不要气馁」……

万擎天听了也很识趣,马上肃然回应:「请放心,万擎天拿得起,放得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输得起;谁想赢更多,都必须先学会如何处理失败。」

相比起来,夜天便明显遭冷落,这十天里只得单机修练,独自治伤,真的颇不是味儿。老实说,倘若对手不强,夜天倒也乐于离群独修,耳根清净,只可惜(现实中)其对手是段攸方与衍空,他没把握打赢,心里不踏实,便终于决定硬着头皮,找敌意较低的白雀导师,求提点。

「夜天向长老诚心求教。」有求于人,这次夜天非常恭谨,不敢流露丝毫轻佻之色。

「同学你天赋异禀,横扫全南斗青年一代而无敌手,为师有何资格指点你?」白雀却明显话中有音,听起来酸溜溜的。

「汗,夜天才活了二十岁,而长老你呢,至少五万年,经验比我丰富两千五百倍啊!岁月就是沉淀,是精华,只要你肯提点一二,夜天便终身受用,感激不尽啊。」

事实上,夜天的八阶顶峰跟白雀的十阶顶峰相比,字面上好像差距不大,但实情却不然。关键在于那四万九千九百八十年,岁月所累积的实战经验,弥足珍贵,对夜天这种崛起太快,根基尚浅的速成修士尤其重要。正因如此,他才会厚着脸不耻下问。

只可惜,白雀却仍不肯倾囊相授,而只是冷淡回应:「夜天同学,你抚心自问,论气度,论修养,你哪方面合乎本门标准?为师不妨直言,所有圣主都偏好正人君子,轻佻浮躁者,却难登大雅之堂;你不如好好检讨,自己是否仍适合圣地修仙……」说到这里,白雀便拂袖而去,没再留片言只语。

夜天的反应不难推想。说实话,他本来就不稀罕什么「圣地生活」,而只是为了斩道,为见小仙子一面才被逼拜师的啊!你以为他在乎?!

不过夜天也就是倔性子,有时候你非要赶他走,他就偏偏不走,他特行独立,没那么好打发的。

与此同时,夜天倒是没怪白雀导师,毕竟其态度总算比丁晚慧好(好一丁点),也没人家那么「腐女」。但白雀刚才拒绝提点,莫非夜天不生气吗?

这方面,夜天却选择了体谅。唉,须知长老也得站边,圣主讨厌的人,难道白雀敢收为人宠,当入室弟子?

不可能!再说,白雀似乎也是个怕麻烦,怕惹事,想尽量远离政治漩涡的人。正因如此,她要是想继续置身事外,免招是非,就更不能为夜天扛上丁晚慧。

所以,此事不能完全怪她,夜天也充份明白,充份体谅。

******

十天匆匆而过,南斗上下明天就要下山了。

这个晚上,夜天心情忐忑,紧张焦躁,结果又再次辗转反侧,彻底难眠。说来奇怪,他很快就能和小仙子重逢了,本应该兴奋丶雀跃才对,却怎会如此不安?

也许,是衍空和段攸希的缘故。这两头妖孽,就像两团黑云般覆盖在夜天头上,令他倍感压力,无法释然。他忽然想喝酒……噢不,夜天不喝酒的,他想喝的其实是血,自从渡仙以后,自己一直隐忍戒血,已多久未品尝腐血的滋味了,实在怀念……

「好吧,反正睡不着,那就去找血喝!唯有喝血才能压惊壮胆,来,趁临下山破戒一次,喝个痛快!」想到这里,夜天不禁眼冒金光,一骨碌的跃起,可是问题来了,南斗山毕竟乃清修之地,戒荤戒肉,哪里去找血?!

「有,去后山找!」突然间,夜天灵光一闪,联想起后山,不过不是去打猎,而是进「血妖窟」!

不错,犹记得「斩魔窟」内共有三个洞窟,除红龙窟与巫蛊窟以外,其实还有这么一个血妖窟。夜天至今虽然仍没机会进血妖窟,但此洞顾名思义,里面一定封着血妖,而血妖都得靠饮血维生……

那就是说,里面一定能找到血,大量鲜血腐血!

「事不宜迟,马上动身去斩魔窟,去讨血!」夜天兴奋自语。只不过……冷静,此行也不是全无风险的,毕竟沿途若被(师尊们)发现,抓个正着,届时又应如何自辩?

「嘘,我又不是杀人放火,当亏心事,纵使被丁腐女撞见又如何?直接解释就是喽!」

其实想想也对。即使被质疑,夜天也可辩称是因会期将近,需要加紧训练,自己便决定尽最后努力,去斩魔窟「练习」。说实话,众长老都未见过夜天的头骨杯,亦不知他有喝血癖好,那纵有怀疑,想像力纵再丰富,也万万猜不出是跟「喝血」有关吧……

「嗖嗖-」

幸好,这时夜幕低垂,所有人均已酣睡,夜阑人静,四野无人,就这样,夜天很快便无声无息的溜到后山,来到斩魔窟洞口,期间(应该)未被发现。

然而,斩魔窟却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事前得先执行一些指定程序,例如进行登记(即点按晶石,以破除洞中封印);而夜天终究是首次独闯魔窟,总担心会遗漏步骤,酿成大祸,因此他小心翼翼,破封前后反覆检查了三丶四遍,这才安心迈步进洞。

第七三零章:无修养

血妖窟。

和红龙窟丶巫蛊窟一样,血妖窟尽头都有一个了望台,再往下看,下方就是阴森森的血潭,一头人形血妖正在当中游走。

「蹬丶蹬丶蹬-」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乍看之下,这家伙红发青瞳,眼角渗血,颧骨突出,相貌狰狞,很难予人好感。而经过初步判断,他颠峰时应该曾突破十阶,功参造化,手段通天,只可惜后来仙界肃清邪道,致使老血妖被封之馀,亦一并被打废了。现时的他,大概就只剩一具圣级肉壳,以及懂一些高深战技而已,功力方面却早难复当年之勇。

但纵然如此,这头曾经的圣妖仍一定异常难缠,怎样开口跟他讨血才好?这令夜天一阵头大,有感难以启齿,而现实中,他其实还可退而求其次,直接喝潭中的血,只可惜潭血杂质极多,并不精纯,看一眼就晓得味道不好(按:是极难喝);结果夜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硬着头皮,纵身而下,向对方拿血来喝。

「血兄,小弟口乾得很,未知能否借点血来解渴?」夜天还真是厚颜,一见面就求血妖给血,不知害臊,结果人家自然不会鸟他。

「小子你是谁?如果是人族,又怎会喜欢喝血?」说来这血妖虽已活了无尽年月,却声线洪亮,中气十足,毫无老耄之色。夜天闻言,竟不禁蹬蹬倒退了两小步,不敢靠得太近。

「血兄,我……」他见老血妖一脸疑窦,初时还打算编个故事蒙混过去,但对方毕竟是老江湖,不好骗,那倒不如说出实情:「我叫夜天,虽是人族出身,却也曾长时间混迹妖界,跟血妖结交稔熟,导致嗜血成瘾。后来我被骗到南斗,谁知一上山,才惊觉这里所有人都道貌岸然,戒荤戒血,小弟都快要疯掉!我猜长老们应会给你血喝,才来跟你讨啊!」

「哼,小子你在骗谁?人类卑鄙狡诈,全族都不可信,你到底是为练级而来,还是另有目的,另有阴谋?」

血池彼端,那头血妖却明显不信夜天,当下额头紧皱,连眉心处的红痣也塌了进去。这令夜天甚感无奈,为了取信对方,唯有再三强调自己并非一般仙界人族,非什么「正道之士」;相反,他认识很多血妖,甚至体内也寄养着一只。

「莎姐出来,跟你的同族老前辈打一声招呼!」蓦地,夜天祭出了镇香瓶,放在血妖眼前摇来晃去。说来莎蔓华虽为残魂,却始终是货真价实的血妖啊,在仙界,这可是违禁品来的呀;自己若只是一般的正道弟子,试问哪里敢私藏一缕?这一次,血妖总该信他了吧。

但很遗憾,夜天哪怕是想多了。

「呸,你还想装神弄鬼?」突然间,老血妖红发逆冲,双臂一展,竟爆发出一股无上气机,震慑四周。霎时间,莎蔓华就像丢了魂魄,瑟瑟抖抖,舌头亦打了舌,结果一句话都未说便酱油了。

夜天见状不禁侧目,抬头厉声道:「哎,血兄你干嘛发飙骂人?莎姐毕竟也是血妖,和你老人家是同族,有族人陪你聊天不好吗?」

事实上,他本以为血妖长期独困于此,举目无亲,必定会很思乡丶想家;这时候,只要给他找个同乡作伴(莎蔓华),让他怀旧一下,这家伙就会心情大好,乖乖奉上佳血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血妖此刻不仅无视掉莎蔓华,反而继续逼视夜天,冷森森的喝道:「臭小子,你搬一头渣妖出来,算什么态度?她层次如此低,可以聊什么?在本妖眼中,凡未达仙阶者都不能算血妖,只是渣,只是废物!」说罢,他全身气机又再小爆,将莎蔓华吓得亡垩魂皆冒,也令夜天大感无语。

「呃,莎姐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最终,夜天见莎蔓华已吓成这模样,真不中用,那别无办法,只得提前将瓶子丢回丹田,再次封棺。同时,他也暗叹可惜雪刃没跟着来,雪刃终究乃仙阶血妖,祭她出来,说不定老血妖能看上眼呢。

只可惜,世事没有如果,假设无意义,现在人家就是不领情,夜天又可将他怎样?也在此时,老血妖忽而眸泛寒光,冷咧的盯着夜天,再暴起冷喝:「哼,我看你这小子不怀好意,拿一只渣妖诓老夫,到底有何目的?」

夜天很无奈,接着正想继续辩解,怎料老血妖压根儿不听;刹那间,这家伙不由分说,脸一沉,竟决定向夜天动手:「小子,你分明是来掐架练级的,老实招来就是了,还鬼话连篇,说什么吸血喝血?放屁!不过很好……你既然坚称想办血宴,今天老子就成全你,吸你的血来喝!」

夜天听了,顿时不禁倒吸冷气,暗呼不妙。须知老血妖颠峰时曾是十阶妖圣,如今斗气丶修为虽已半废,但其一身无上战技还在,实在不好对付。接着一晃眼,对方便发招了!

「一剑凝血!」老血妖运劲于臂,血手一抬,霎时间,其掌指间又有一道血光迸现,诡异而幽邪,触目惊心。

「血兄,这是……」夜天一阵惊疑。无他,须知他虽曾与无数血妖交手,却无一是妖圣,而这一招「一剑凝血」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到底它有多毒辣,又该如何对付?这时夜天心里没底,不禁腹腓:「我果然不幸言中。这妖圣斗气虽废,招式却未废,今天总算长见识了。」

「嗨,一剑凝血!」血潭另一端,老血妖却继续发招。随着他血手一抬,很恐怖……瞬息间,掌间竟幻化出一柄透明战剑,幽光四射,非常诡异。事实上,战剑初时亦只是如虚若幻,未完全实化,直至老血妖加紧念诀,令它开始旋转,剑体才越转越清晰……

「凝血!」

蓦地,老血妖又再御剑冷喝,紧接着,惊人的变故就出现了!本来透明的剑体,竟突然开始充血,不断充血,直至满溢,真真正正成了一柄血剑;看来此招名为「一剑凝血」,绝对名乎其实!

第七三一章:一剑凝血

「哧-」

这一刻,老血妖招式诡奇莫测,难以捉摸,亦已令夜天一阵傻眼……噢不,不仅是傻眼,他还感到全身虚脱,情况非常诡异!

「什么状况?」夜天骇然,心想自己并没被血剑刺中啊,干嘛会有失血般的感觉?而也在此时,他体内的战魂却相继开始躁动!

「主人,你的丹田……」卡琳特率先示警。不说不知,原来适才血剑生成之际,夜天丹田里……同时竟也化出了一柄形状相同的小剑,并且在缓缓自转!很诡异,这把剑既非由夜天念动所生,亦不受他控制,而夜天刚刚顾着看人家「一剑凝血」,就更令丹田不设防,后知后觉;及至卡琳特示警之时,小剑已经完完整整形型,也难以一下子粉碎,可谓追悔无及!

「呜呜呜-」

未几,卡琳特又再惊呼:「主人,它在吸你的血!」

她没有眼花,小剑确实是在吸血,抽夜天的血,难怪他方才会忽然虚脱,有失血的感觉了。其后小剑再吸下去,本来空心透明的剑体更将神速变红,迅速染红,直至满溢,变成一柄小血剑!

「锵-」

夜天猛然发现,外界中的大剑只是小血剑的投影。随着小血剑吸血丶充血,大剑血亦会于同一时间跟着充血,两剑水位相同,真的跟投影无异。这一刻,大血剑在外头挥舞着,小血剑更开始走出丹田,顺着经脉,在夜天体内流窜乱闯,令他极其头大……

「混帐!金头发丶卡姐,快碎了这把破剑!」此时夜天顾着对付老血妖,分身乏术,故体内的乱局,也就只能责成两位兵魂负责扫荡。夜天向两人传音:「你们俩紧紧锁定小剑,别追丢了;有机会就进行夹击,一前一后,将它粉碎!」

只可惜,此事说来容易,执行起来却远远没那么轻松。小血剑非常狡猾滑溜,行踪不定,而且时隐时现,时虚时实,经常都一闪而没,结果金头发(此时乃小光球状)苦追了老半天,都没法牢牢将其锁定;至于卡琳特则更不行,她两下子就被忽悠了,只能各种气结跳脚。

夜天也立刻表达不满:「嘘,你们俩太老实了,远不如人家滑头,这样下去真不懂要追到牛年马月,届时我全身精血都得被抽空,化为乾尸喽!」

千钧一发间,夜天当机立断,决定各人对换角色:小光球往外对付老血妖,自己则将焦点放回体内;霎时间,夜天迅速入定,并运转起极限神识,全力搜视小血剑,务要揪它出来。

「咻咻咻-」

他的决定非常明智。刚才小光球不够小剑狡猾,屡次被甩掉,但随着现在换回夜天,他一探视……已马上能感测出人家在哪儿,还差点大吓一跳!

幸亏夜天变阵及时。经过一番流窜,此时的小血剑,原来已发现并闯进了神识海!还好夜天有所警觉,来得及大返还,不然若放任小剑在此乱刺,乱吸血,肆意破坏,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小剑儿,论滑头,你远远不如我。你一被我盯上,就休想再逃喽!」

关键时刻,夜天回来了。就在小剑准备肆虐之际,但闻嗖的一响,夜天的元神-小紫珠已从神识海深处杀出,瞬间拦了在小剑面前,令其无所遁形;而它们一经对峙,夜天才又惊觉:原来两者体积相若,都只有碗豆般大小,当中小剑血光四射,剑内尽是夜天的血,小紫珠则有八转环身,看起来同样诡异魔幻。

在这一刻,战斗其实仍远远未完结,现在夜天只是锁定了小剑,完成第一步,之后却还得摧毁它呢!不过直接崩碎似乎也带着风险,毕竟剑里盛满了血,还都是他自己的血,一旦粉碎后精血四溅,造成严重内出血的话,自己岂非危矣?!

「这……还是不宜妄动!东津会武在即,现在绝不能受内伤,我伤不起!」夜天缺乏与高阶血妖的作战经验,而纵观各大兵魂,从卡琳特到哀谣,当下也未能提供良策;结果,夜天还是不敢乱来,姑且静观其变。

谁知道,正正是这么一静,才令他察觉到小紫珠有些不妥。这一刻,似乎有异物在里面躁动丶微颤,十分邪门,也令夜天不禁发毛!

「呃,什么状况,这是什么来的?!」夜天心生不祥,当下惊疑不定。也须知道,他素来是以精明丶机警自居,但元神被混入了异物,他却竟一直懵然不知,试问怎会不震惊?

同一时间,他也忙不迭凝神探搜,要弄清是谁在珠内异动;犹幸这「异物」平日虽无声无息,但此时顾着搅动……便难免会暴露自己出来,难再隐伏下去。

「擦,这是什么?」

定神一瞧,原来这是一颗血种籽,比芝麻般还小,体积不及小紫珠的百分之一。

它有什么来头?初时,夜天对血种籽确无印象,不过一经思量就想通了。那时在血之界,血帝杜克确实曾凭「血种」之术,把一颗微型种籽弄进了自己体内。起初它在丹田隐伏,不动声色,直至被夜天发现后,又开始四处流窜,潜行经脉各处;血种籽也比小剑还狡猾,更擅于隐藏,结果连精明如夜天亦追踪不到,事隔多时,才惊觉它……原来已在不知不觉间,混进自己的元神中,再长期潜伏,实在令人心惊!

「蹬蹬蹬-」

夜天却有一事想不明白,血种籽分明是杜克的「长线投资」,本应要潜伏丶深藏,直等自己成长到一定程度才会现身收网,摘桃子的,却怎会在这时突然异动,提前暴露身份?莫非……

「我明白了,定是小血剑的缘故!血种之术和一剑凝血功法同源,故两者一碰面,血种籽便马上被触发,开始异动!」

蓦地,夜天像是恍然大悟,立时眸泛异彩,一阵激动。但,他其实也只猜对了一半:事缘血种籽虽是小剑招出来的,却绝非为出来而出来,它另有目的……

第七三二章:深潜

对,血种籽经长期蛰伏,长期不作为后,似乎也不甘寂寞;它也想成长,一见有人演化同系同源的「一剑凝血」,便马上要学!

「铮铮铮-」

所以,只要明白这一点,就会明白小血珠为何会突然波动了。这一刻,芝麻状的血种籽已经脱离紫珠,浮现了出来,并与小血剑隔空相对。

这招「一剑凝血」,令小种籽如饥似渴,它开始模仿,先是剧烈波动,然后更开始变幻,开始改变形貌;就这样,它不断在变形,要再过一段时间,才终于平伏丶固定下来。

烟雾尽散,此时再凝神一瞧,小种籽居然已不再是种籽,很神异,它竟也化成了一柄血剑,形状与真品一模一样!

此时血种籽无比兴奋,夜天却不禁犯嘀咕:「糟糕,如果让血种籽学成新的邪功,它以后只会越变越强,越来越难反制,看来……」忽然之间,夜天动了杀机,想趁血种籽顾着学「一剑凝血」,分心不暇之际,一举将之扼杀。

然而他却低估了血种籽,这家伙仿佛能预知未来,洞悉先机,它见整个神识海杀机陡增,便又骤然「嗖」的一声,重新缩回小紫珠里,当真鬼神莫测。

「呸,你别以为拿元神当护身符,我就动不了你!」夜天有些气恼,然而血种籽藏于自己的元神内,却确实令他投鼠忌器,唯恐对方一旦死前自毁,来个鱼死网破的话……届时自己纵不死,也随时会弄得痴痴呆呆,像愣子般渡馀生,不可不戒。

但夜天其实想多了。现实中,他就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这瞬间,似乎连小紫珠也开始失控,开始不由自主,看来他也想学「一剑凝血」!

不懂是否受到血种籽影响,「一剑凝血」目测有着致命诱惑,令小紫珠欲罢不能,自己也想学。他一时脑门发热,已再顾不得搜杀血种籽了;反之,很快连小紫珠也开始快速幻变,神速改换形貌,最终化成了另一柄小剑!

「呜呜呜-」

只不过,这柄由紫珠所化的小剑却有些另类。乍看之下,它纵与小血剑体积相近,都只有小豆般大,但气质却回然不同;小血剑乃血腥丶霸气,小紫剑则是幽邪丶阴煞气重,而且剑周还有微型八兵围着盘转!

「喂!我丶我……快……快醒来,别再沉迷下去!血族邪功能够供养血种籽,令它加速成长,后患无穷,所以万万不能练!」

也在此时,夜天亦终于稍复清醒,能重新御控小紫珠(剑)了。经过细心感应,他又发现小紫剑虽是以八转气息为主,但同时间,亦似乎沾上了不少血种功的影子,怎样都抹不除。这样看来,小紫剑应是自己与血种籽的混合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这令夜天惴惴不安,心里不踏实,总觉得长此下去必成隐患。

这时候,他其实大可收功,立即把元神变回球状的,只是转念一想,却又发现情况已有点骑虎难下;所谓米已成炊,这招「一剑凝血」再非自愿也学会了,那还能怎样,难道要强逼自己忘记法诀,甚至自废修为?

「嘘,我夜天才不会那么迂阔,既然命运逼我修成此法,那就当仁不让,学了!」夜天沉吟着,当下心态渐变坚决,至此,他亦终于完全夺回小紫珠的控制权,见机行事……

事实上,夜天还得继续拆局。在他面前有两名敌人,老血妖的小血剑是当前大敌,血种籽则是潜在威胁,相较之下,处理眼前大敌似乎是当务之急,这样夜天才能抽身走出神识海,返还外界对付血妖本尊;至于血种籽,须知人生长路漫漫,岁月悠悠,它只要别成长太快,日后总有机会搜出来的。

「好,就暂且跟血种联手,先灭掉老血妖再说!」夜天主意既定,霎时间,小紫剑便开始铮铮波动,转轨加速,气机陡增,接着更出其不意,猛然刺向小血剑!

「匡当丶锵锵-」

神识海内,天摇地动,格剑白热化,一重紫雾迅速扩散,很快已将小紫剑丶小血剑皆覆盖在内,再看不见。

话说回来,现场其实共有夜天丶老血妖丶血种籽三方在酣战,当中夜天与小血剑已成水火,不死不休,结果血种籽就成了造王者,他倒向哪一方,哪一方便能占上风。而这个时候,夜天既选择与血种籽暂且联手,那就是说……

「锵锵锵锵锵-」

及至紫雾消散,神识海回复清明之际,胜负其实早有分晓。血妖的小血剑不见影踪,大概已经粉碎,不复存在,现场就只剩下夜天的小紫剑;它此时已盛满血,严格来说,已不再算是小「紫」剑,而变成小「血」剑了。

「呜呜呜-」

这一变化非常关键,事缘老血妖的剑刚才曾在神识海内吸血,夜天若直接崩碎它,精血就会四溅,造成内伤;正因如此,小紫珠就更必须与血种籽联手化剑,先将精血接收(抽吸)过来,直至小血剑全被掏空,变回透明状,夜天才可安心毁掉它……

「咯嚓-」

夺回精血,夜天顿时精神大振,状态已回复了接近七成;接着下来,他还得再作一次重要抉择,到底应先倒戈扼杀血种籽,还是出去协助小光球,夹击老血妖真身?

「先出去!」老血妖毕竟是燃眉之急,夜天别无选择,必须先解决掉他。不说不知,小光球此时其实正陷苦战,血潭深处,老血妖不断引剑来攻,势如飘风,极难捉摸,再加上剑里注满主尊的精血,令光球十分忌讳;在这情况下,他就只能撑起水蓝光幕迎挡,其馀战矛丶长弯刀等重宝全不敢用,就此只守不攻,便难免渐处下风……

直至夜天强势回归。

「哈哈哈-」

主尊元神归位,气机旋即上了一个台阶,忽然间,夜天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笑容,连老血妖也察觉到情况不妙,甚是惊讶:「小子,你粉碎小血剑,实为伤敌自伤之举,竟然能全身而退?」

第七三三章:听觉问题

夜天冷笑道:「错。我没粉碎你的小剑,而只是反噬了它,所以无需自损!」

「反噬?!」老血妖闻言后,大概应要瞠目结舌,各种冏嘴了。在他的认知里,夜天除非也是血妖,或者曾修练血族的邪门功法,否则单凭其八阶之身,绝无可能反制血剑。「你……你这小子有古怪,莫非真的跟血妖族有渊源?」

「呵呵,你不懂的秘密还多着呢!」血潭中,夜天一边讥讽,掌心亦随之开始掐诀。没多久,一柄透明大剑已在他手中化形,并逐渐由虚凝实,直瞧得老血妖眼珠突出,无比惊憾。

「你……也会一剑凝血?你不是人族,是我们自己人?」老怪目瞪口呆,但事到如今,即使后悔想收手也太迟了。

蓦地,夜天扬剑点前,透明大剑在他手中狂颤,铮铮作响;夜天攻伐果断,冷喝一声后,又旋即斜身引进,一往直前,未几,其剑尖竟抖出了朵朵血泡,极之诡异!

「回血!」

其实夜天攻势虽猛,却总算没被冲昏头脑。他很清醒,深谙老血妖剑中还盛满着血,都是自己先前被抽走的,内蕴大量精华,不能让其流逝;所以现时最要紧并非暴攻对方,而是回收失血!亦因如此,夜天由始至终都锁定着大血剑,不停抽吸,化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泡,务要令失血逆流回来。

「淙淙淙-」

进展一切顺利,乘着老血妖心神不定,未能集中力量还击,夜天便加紧掐诀,战剑狂舞,顷刻间,流失的精血正快速回流,如同泉涌。此消彼长,他的剑水位(血位)续升,从四分之一,到半满,到完全满溢;而与此同时,老怪的剑则正迅速掉血,从全满,到半满,到四分一,到最终彻底清零丶乾涸,一朝回到解放前,所有心血瞬间付诸东流……

此时老怪盯着夜天,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夜天催动「一剑凝血」之时,瞳仁呈血红色,满头黑发亦全数逆冲,这应是他净身后首现邪气,不过跟素常的阴冥魔气不同,这次夜天所展现的,是血。

血。

老血妖怔住了。屈指一算,他在斩魔窟已被关了超过万年,期间虽曾屡遭圣地诸人所辱,但他们施展的都不外乎「御天诀」,无甚新意;直至今天,夜天竟能用上血族功法,以其之道还施彼身,这肯定是万年来首次发生,老血妖当然震惊!

「我……我感到了血帝的气息……多少年了,血妖族还有希望吗?」

就在老怪顾着发怔之际,那边厢,夜天亦已失而复得,抽回全部失血,彻底回到颠峰状态。但他却未敢在外多留片刻,此时此刻,自己必须立刻入定,速返神识海,除掉另一大敌-血种籽。

「若不想日后被炼成血傀儡,就得先毁了它!」夜天自语着,也一边以无上极速赶返神识海,未敢有丝毫耽误。

然而,当他终于杀回这片紫色世界之际,先前的烦恼却重现了:这里很安谧,再无任何血煞气息,一切回复原貌,但现场却只剩下小紫珠,而完全感应不到血种籽。

看来它很狡猾,也确实能洞悉先机,深知夜天清算了老血妖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所以及时藏起来了,令人非常纠结。

「呸,藏头露尾,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好汉?血种籽,你若还有一点儿自尊,就出来跟我的紫珠死磕!」夜天叱道。

可惜激将法不起作用。血种籽似已铁了心深度隐藏,夜天再相激都不管用,都不能逼它露面。同时间,夜天亦怀疑它就躲在小紫珠内,于是立刻运转起极限神识,上下前后扫视了无数遍,只可惜仍无所获。

没办法,小紫珠终究是自己的元神,是命元所在,夜天投鼠忌器,始终不敢真的翻个底朝天,委实无奈。未几,他又猛然心生一计:不如先佯装退走,引诱血种籽(误以为危机已过而)现身,再回头将之扑灭……

但很可惜,这次血种籽依然没上当。也许它深知夜天在引蛇出洞,结果反而藏得更深,更不敢露面,夜天又再次白忙一场。

「唉,算了吧,反正你仍未完全成长起来,杀你并不急于一时!」夜天咬牙,决定暂且退出神识海,同时亦再三叮嘱金头发丶卡琳特等高阶战魂,必须时刻留神,加紧监视神识海,一旦血种籽不甘寂寞现身,便马上联手格杀!

「是!」诸魂齐声允诺。

现实世界中,夜天此时仍在和老血妖相顾对峙,必须作个了结。

「血老兄……」这时候,夜天见老怪还是愣愣的,受惊不浅,便禁不住嘲弄道:「呵呵,其实你何必吃惊,我不是早说了吗?小弟以前曾混迹妖界,每天逛街见到的不是血妖就是骷髅,时间一长,能偷学一丶两招也很正常啊。」

「这……」老血妖满脸疑惑,未几,又上下打量了夜天几遍,颤着声道:「你……你今天是来羞辱我的?」

在老血妖眼中,夜天方才的举止好比在说「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血族功法」,是公然在打脸,非常可恶;夜天见状却有点哭笑不得,他开始怀疑老血妖是聋子,或听觉有问题,以致自己说过的话全没听见……

「哎哎,小弟根本不是来掐架或挑衅的,不是!再说一遍,不是!我之前刚跳下来时,不就说过了吗?!」夜天究极无语,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摊手讪笑:「血老兄,其实我真的没敌意,只是今天晚上口太乾了,碰巧想起有这么一个血窟,才过来跟你借点血喝。强调,我只是想喝你有的血,而不是你体内的血,你别老是怀疑我,唉……」

老血妖俯首沉吟,良久,才忽然眉头一扬,道:「那你想喝什么血?」

「你是主人家。你请喝什么血,我都赏脸,全灌进肚子里。」夜天微笑。

老血妖此时倒是有些狼血,都是南斗所「配给」的,但圣地弟子毕竟从不吃血丶喝血,不懂鉴别,所以不能对血质有何期望。老血妖长叹道:「圣地给的都是劣食,不过喝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第七三四章:血质问题

「无论如何,血总比水好喝。」夜天说罢,便立刻并指一引,从老血妖手中取来血杯,再轻轻一闻,裡面果然盛满狼血。但接着下来,他却没真的大口大口喝,狼吞虎嚥;一如往常,夜天举止出格,但见他伸出食指,就只蘸了一小滴而已。

「嘘,今晚无故得跟你大打出手,真扫兴!在下没心情赏血了,不过你给的狼血我若碰也不碰,又好像太不赏脸,那好,就喝一滴。」

很无言,这小子言行乖张,哪怕比血种籽更难捉摸;犹幸老血妖被封印过万年后,什么都看化、看开了,不再凡事计较,不然还真会一脚踹飞夜天……

「再见!」也在此时,夜天收回血剑,舔了舔指头后,便勐然腾跃而起,飞升到瞭望台上,绝尘而去。

******

原来夜天已恶斗了一个时辰,期间虽然没惊动其他人,却仍令他身心俱疲;之前他还担心会整夜失眠哩,但现在相信一躺下来,不用片刻,就会被周公召唤而去,造起春秋大梦了。

还好,夜天累归累,离洞前总算没忘记一件要事:要「登出」,即重新封印斩魔窟。老实说,他拜师还不到半个月,这番叮嘱却已听过不下三十遍;长老们重覆又重覆,唸叨完又唸叨,可见有多担心终有一天……会有弟子忘记封印,释出凶兽,从而酿成大祸。

说回夜天。他个性反叛,不爱守规矩,有时你将规矩定得越严,他就越反感。再加上夜天一向不爽圣地,结果离洞时,心裡还真的有刹那冲动:暗想反正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干的,那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忘记」登出,全释凶兽,再坐等看好戏,看你们手忙脚乱!

幸好,这缕邪念一闪而没,最终并没有化为行动。他及时悬崖勒马,完全是因为以下这四个字:「大局为重」;七个字:「小不忍则乱大谋」。

别乱来!连哀谣也警告夜天,这恶作剧风险不低,一旦被查出祸首是他,届时不仅必遭重罚,师尊们还可能会褫夺其出赛资格,因小失大!若为一时贪玩而斩不成道,见不成小仙子,那绝对不值得!

「不要闹事!」还好,夜天总算在最后关头冷静下来,自我剋制,没有生出乱子。好吧,大局为重,不玩了,然而他还是略有不甘,不禁轻叹了一声,自语道:「唉,还是东津会武要紧,还是小仙子要紧,也别忘了,我仍未帮金头髮报蓬莱族的仇呢!圣地虽然讨厌,却不值得为它误了大事……」

对,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扫兴,却别无选择。就这样,夜天纵然再不情不愿,离洞前,也还是按指引乖乖点按晶石登出,将封印重新激活,防止凶兽越狱。

「叮叮–」

至此夜天仍未知道,这次悬崖勒马……其实正正救了他一命,助他避过一劫。事实上,他本以为自己的恶作剧可神不知,鬼不觉,别人不会查出「忘记登出」的是他,谁知却不然。

幸好有登出。他伸指一点后,才勐然察觉:这块蓝晶石内原来闪现着一张「登记名单」;同时,由于它能鉴辨指纹,故此夜天方才进洞登记(即解除封印)时,其实已将自己名字铭刻在上!

第五、商亦彤。

第四、万啸天。

第三、蓝雀。

第二、孔雀。

第一、夜天。

擦,不按不知,原来晶石会将进入魔窟的人,依先后次序,逐一记录下来的;这一刻,夜天作为最后使用者,其名字便正出现在名单首位,非常显眼!

「哇,还好没擦擦屁股就跑掉;有名单为凭,谁进窟后忘记登出,皆一目了然!幸好有登出,不然凶兽大暴走时师尊们一查起来,一看名单,就马上知道是我干的了……」

霎时间,夜天捏一把汗,也暗暗庆幸,原来晶石有进洞记录,幸好他没闹事,不然明天一定死得不明不白!

与此同时,他的态度也呈现出一百八十度的逆转,适才还对登出程序予以轻视,爱理不理,现时却摇摆到另一极端,变得煞有戒事,甚至有点神经紧张!当封印补完后,他因害怕出事故,还小心谨慎,从上到下接连扫了不止十遍,确保它滴水不漏,这才肯安心离去……

噢不,夜天其后仍放心不下,总觉得有遗漏,于是又去而复返,回来再作反覆检查;就这样,他来来回回,一共往返了不下五、六次,将封印扫完再扫,真的有点杯弓蛇影,别人不知实情,还会以为他已患上精神焦虑症呢。

「嘘,我已经前后检查过超过十遍,确保连一隻蚂蚁都爬不出去,尽人事了。即使封印最后不知为何崩了,导致魔兽越狱,四处咬人,也不是我的责任,不能怪我!」夜天腹腓。

******

在夜天拂尘远去,返回卧室后,斩魔窟本应慢慢回归沉寂。但,这晚后山却看来格外热闹,将近拂晓,洞外居然又再现人影,似乎有人夜探。

是白雀长老,只见她行色匆匆,转眼便没入了洞窟中。

别误会,长老并非来干什么不能见光的事,她也不是来打怪,不是来练级,更不是来喝血的。老实说,白雀身为南斗长老,地位崇高,纵要夜行也犯不着(像夜天般)鬼鬼崇崇,怕被盘问;她此时行色匆匆,其实是因明天一清早,南斗弟子就会集体下山,前往皇城出席「东津会武」了,因此有很多事前准备功夫,很多杂务要办,白雀手上的清单比黄河还长,整晚都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儿没机会稍眠。

清单上其中一项要事,就是检查斩魔窟的封印力量。。

没办法,须知东津会武乃全州盛事,届时全派上下,从圣主、长老到一般门人都会空群而出;那就是说,南斗将变得十室九空,几被捣空,几乎没高人守山。

说实话,当世邪道已灭,而南斗又贵为六大圣地之一,名震全域,底蕴深厚,兼山上法阵处处,根本不用怕被外敌乘虚而入。长老们顾虑的,反而是内患。

第七三五章:请妳登出

内患,主要是指斩魔窟。都说有备无患,长老们下山前,实在有必要进行一次全面检查,以确保封印依然稳固,窟中(除囚犯外)也没别的邪道份子潜藏,企图溷水摸鱼。这一件事,丁晚慧本来已责成蓝雀长老,碰巧她被琐事缠着,抽不了身,便改由白雀代劳。

白雀却只是历史课导师,并非管魔窟的。说实话,她虽然资深,甚至是丁晚慧的师姐,然而现实中……却可能已有两、三千年未曾进斩神窟;既不常来,故那些「入洞指引」,包括如何登记,如何登出,该检查什么,相信已忘掉一大半了。只是白雀身为老资格,又羞于为此事(拉下脸)请教后辈,弄清楚程序,结果……

结果,她便忽略了几个重要步骤,包括忘记锁起赤色恶龙,离洞前更没登出!换句话说,现时斩魔窟可谓中门大开,那头恶龙可随时越狱,非常离谱!

糟了,这次要出大事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白雀,毕竟她真的太久没来,不熟悉流程,加上行程又确实太过紧凑:现在检查完封印后,白雀就得下山办事,比其他弟子先行一步(往东津皇城),可见当真很忙!

哎呀,忙中有错,本来就情有可原……

******

激战老血妖过后,夜天伤疲尽起,已累得不可开交,结果一回房便蒙头大睡,甚至一睡就过了头,因而错过起床时间。

最终,他是被惨叫声吵醒的。

「呜哇哇哇–」

「擦,是谁在呱呱叫,扰人清梦?」夜天揉了揉眼,伸了伸懒腰,这才惊觉外头已日上三竿,早该起床了。他一骨碌的坐起,匆匆更衣过后,便赶紧冲出睡房,看看是啥回事;但闻惨叫声一直此起彼落,外头似乎真的出了状况。

「呜哇哇哇–」

「吼–」

怪事,不仅有惨叫声,夜天还听到恶兽的哮啸声;初时惨叫声较响,兽呜比较微,逐渐又变成惨叫声较微,兽呜较响,未几,甚至连惨叫声都消失了,就只能听到厉啸声。

「吼–」

再过片刻,夜天又听到了打斗声,铿锵之音、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这样又过了一阵子,终于连恶兽也消音了。

「魔兽已被制服,大家请镇定!」

「同学们别一涌而上,都退后……」

夜天听到丁晚慧在呼喊,便循声前行,终于在演武场附近看到有一群人聚集,貌似正围观着什么,并且不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呃,我才去小睡一下,干嘛山上就大乱了?」夜天一阵侧目。他好奇心强,也立即冲到前头,想看看是啥回事,结果……

「擦,怎……怎么死人了?!」

没错,地上确实躺着三具女尸,皆鲜血淋淋,有一人的头颅还不见了,死状极其恐怖。不远处,丁晚慧一手提剑,另一手则掐着一头赤色魔龙,此时红龙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目测已被制服。

夜天眼尖,一眼就认出了牠,不正正是斩魔窟裡被封印的红龙?夜天也是聪明人,因此不用多问,已能猜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这傢伙定是趁封印鬆动,逃了出来,再到处肆虐、发狂咬人,最后共带走了三个低阶弟子!但,阿龙这么一闹却难免会惊动丁晚慧,结果这位『老祖宗』便立即闻风赶到,将其制服……」夜天沉吟。

其后,他又瞄了瞄赤色恶龙,再瞄了瞄丁晚慧,只见她脑门子呈满黑线,星眸尽现嗔怒之色,柔滑的提剑之手亦在震颤,想来危机虽解,倔性的丁圣主却绝不会就此了事。

这倒是人之常情。试想想,今晨各人本来正开开心心,满怀期待的准备下山赴会,谁知惨剧骤然发生,而且还是人为的,丁晚慧作为圣主自然要骂人了!

「是谁?谁……谁使用魔窟后忘记登出?呸,此事为师……都讲过多少遍了,离洞前若不重新封印,会酿成大祸啊,看,现在就闹出人命,有弟子无故惨死了!」丁晚慧蹙眉板脸,说着说着,眸子裡还泛起一缕寒光,大有兴师问罪之意:「是谁干的?那个罪魁祸首自己从实招来!此人违反门规,致令同门牺牲,当罚闭门思过三百年!」

「就是了,哪个冒失鬼打完怪擦擦屁股就走,忘记登出?!」人群中,夜天此时同样腹腓连连,暗槽我昨晚就是明知封印重要,才会反覆检查这么多遍啊。妈的,早知之后仍将有人进窟,事后还懒得登出的话,自己当初又何必如此紧张,隆重其事,前前后后检查十几遍呢,真枉费心血!

也在他吐槽之时,丁晚慧又扬剑点前,冷咧的扫视起在场众人,连声娇叱:「是谁干的?快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此人释出凶兽,害死同门,实乃大罪,当罚闭门思过三百年!」

「嘘,此人枉费我昨晚一番心血,活该!依我看三百年也嫌少,该封印三千三百三十三年!」夜天吐槽,言语间也颇带幸灾乐祸,等看好戏之意。同时他又暗嘲丁晚慧这样逼问不够聪明,事缘她一副姨妈到的表情,那冒失鬼相信早尿裤了,还哪儿敢出来自首?

果然不出夜天所料。此时所有人都相顾嘿然,全部噤声,没有人出来招认。但丁晚慧脾气不好,这样就更令她有气,再次喝问:「我派弟子有担当,敢作敢认,为什么还不自首,出来!」

没有人作声。弟子们皆面面相觑,嘿然不语,没有人勇敢招认。

「那好!」蓦地,丁晚慧一阵拂袖,嗖的升腾了上半空,然后再俯首传声:「既然无人肯认,为师就去翻查名单;一查出是谁干的,那人罚面壁五百年!对,是五百,不是三百!」

「嗖–」

就这样,丁晚慧身轻如燕,脚踩神虹,来去若风,转眼已从后山返还,再次现身演武场上空。仰首一看,只见她拈着蓝晶石,未几,还开始眯眼观石,扫瞄裡面的登记名单。

第五、万啸天

第四、蓝雀

第三、孔雀

第二、夜天。

第一、白雀

地面上,所有弟子此时皆屏住呼吸,鸦雀无声,静待圣主公佈谁是「元凶」。不过很奇怪,那张明单分明未经封印加密,按理一目了然,一下子就能看完,然而现实中……丁晚慧却得反覆看完再看,之后还脸色一沉,不停游目,神情变来变去,就是迟迟没说出元凶之名,这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

第七三六章:无妄之灾

「圣主……」

这一刻,众弟子都没能亲睹名单,自然不会明白丁晚慧正为何事纠结。而事实上,这位丁圣主初时亦咬定是某个二货干的,却万万没想到:最后进洞者原来并非什么「冒失鬼」,而是白雀长老!

这样就头大了,真纠结,她应不应说出实情,直言是白雀所犯的错?

不能!

首先,白雀今早已先行下山办事,人不在现场,无法揪她出来对质。其次,丁晚慧曾不厌其烦,三番四次向众弟子强调「登出」的重要性,谁知最后犯禁的,却居然是白雀这位长老,作为领导,她居然没以身作则!此事一旦让学生知悉,发现原来连领导也可擅自犯禁,可知法犯法的话,又岂不予人「只许州官放火,不容百姓点灯,律己宽,待人严」的错觉?一旦如此,师尊们建立多年的神圣形象势必闪崩!

第三,丁晚慧虽然是圣主,按理比白雀长老位高一级,但人家终究乃老资格,严格来说甚至是自己的「师姐」呢。现在师姐犯下无心之失,难道真的要追究师姐,关起她五百年?这实在不好处理!

丁晚慧开始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别将话说死,也别高调拿晶石去彻查了,弄得现在难以下台!

「怎么办,我虽然一向重原则,却总不能重罚师姐吧……」丁晚慧极度纠结。此时此刻,她既不能高调公佈名单,亦因刚才在众人面前说了狠话,声言彻查到底,便很难突然改为低调处理,从轻发落,不了了之……

面对这种局面,丁圣主其实别无选择,若想保住领导层的颜面和权威,就只能够……找替死鬼。

很腹黑,却又是极无奈的折衷办法。至此,丁圣主也终于拿定主意,便开始暗中聚气,再往晶石之上轻轻一抹。

「淙淙–」

丁晚慧诡异一笑。接着,她又将运劲于指,点按石体,将那张名单投映到高空之上;当前它未经加密,一览无遗,所有人都看得见。

万啸天。

蓝雀。

孔雀。

夜天。

对,名单上就只剩这四个人,「白雀」两字却已经不复存在。这时候,弟子们(包括夜天)并未知名单已被篡改,都马上哗然,刹那间,全场眼球均盯着夜天,有些只是迷惘,不信这位当日曾大杀四方的狂人竟会犯二,有些却明显带敌意。

「夜天,原来是你!」人群中,万啸天抢先冲出,再直指地上三具女尸,瞪眼怒道:「她们三人枉死,这笔账都要算到你夜天头上!」

未几,万擎天亦抖着手点指夜天,从旁附和:「哼,夜天,我看你根本是故意的,你从一上山起,就一直存放妖兽出来咬人!事实上,自我女儿在人界被你欺负,在下就已知道你生性顽劣,心怀恶念,举止乖张,怎料事隔年多,还是一点儿都没成熟过来!」

「夜天同学,你终日嬉皮笑脸不正经,师尊们的谆谆教晦,你敢情一直只当耳旁风;那好,今天终于闯祸了!」商亦彤曾被夜天戏弄,一直愤愤不平,至此也趁机落井下石。

不过当然,他们叽喳什么都不重要,其实还得看丁晚慧如何表态。此时此刻,圣主脚踏青虹,双手插腰,脸绷紧,脑门子满是黑线,即将要一鎚定音。

「哼,证据确凿,就如为师刚才所言,罚你面壁五百年!」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丁晚慧在骂人。接着下来,这位丁圣主其实还说了一连串废话,什么「此风不可长」、「知法犯法者,必须严惩」、「夜天要为同学枉死负全责」云云,口若悬河,说得多大义凛然,不过夜天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对夜天而言,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躺着中枪哩,只是不懂他在想什么,又会如何应对?

「哼,都说圣地虚伪而肤浅,果然没错。从人界到仙界,都尽是这种货色。」夜天暗暗腹腓,却没任何激烈反应。

其实正常来说,他应该各种瞪眼跺脚,各种摊手喊冤,甚至直指着丁晚慧,骂她脑袋进水,没长眼睛,冤枉好人才对。然而夜天没有,他既不懂是谁设局坑他,同时亦反常地冷静,没有呼天抢地,没有歇斯底里,都没有。

也许夜天早已习惯被人冤枉,都见惯不怪了。以前他曾遭段攸方诬陷杀人,也曾被紫玄栽赃嫁祸,次数一多,便渐渐习以为常,变得麻木,不会再作超激烈的反应。

这一刻,夜天异常沉着,没有大呼小叫,只管冷视半空的丁晚慧,平缓的道:「圣主,弟子昨晚确实曾进洞练手,此乃事实。但,你们却应该不知道,事后我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检查封印!我那种一丝不苟,谨慎认真的处事态度,相信能令在场每一个人汗颜惭愧!」

演武场马上又沸腾了。大家都觉得夜天话中有话,似有指桑骂槐之意,尤其是商亦彤、万啸天等本就不爽夜天的人,此刻更趁机骂他「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云云。丁晚慧亦冷哼道:「无论如何,夜天你离窟时没有登出,致闯大祸,这仍是铁一般的事实,有晶石纪录为证,毋庸抵赖。按门规,当关你五百年,让你好好闭门思过!」

「哼。」夜天忽然察觉丁晚慧身在半空,他却在地面,这样互呛,自己气势上就先输一截。于是他也蓦然升空,让自己与圣主同处一水平线上,隔空对峙起来。「圣主,即使最后离洞者真的是我,也毋需负责。」

丁晚慧眉心煞气一凝,冷道:「哼,你还想借故开脱?」

「不是开脱。」半空中,夜天背负着手,眸泛寒光,漠然反问:「弟子敢问圣主,这三名女弟子到底是谁杀的,是谁咬的,到底是夜天,还是你的魔龙?」。

「自……自然是魔兽。」丁晚慧一怔。

打铁当趁热,夜天当即神色一凝,冷冷的续道:「既然是魔兽杀的人,那何解圣主你只重罚夜天,却不惩处魔兽,难道牠有特权?恶龙杀人,乃大家刚才亲眼所见,却可逍遥法外,不用受罚;而我夜天一个人都没杀,你们单凭一粒小石头上写的几个字,就想关起我五百年?夜天不服!」

第七三七章:都是误会

「呸,恶龙毋需受罚?谁说的?!」地面上,商亦彤表忠心切,随即仰首反呛:「可笑,恶龙马上就要被送回斩魔窟,重新封印了,这哪儿算是逍遥法外?你根本是诡辩!」

夜天却冷冷一笑。他气定神閒,澹然的告诉所有人:恶龙早已是阶下囚,无论今天有没有出来咬人杀人,都同样只是「无期徒刑」而已,没因而被加罚;这么说,真正的杀人凶手毋需加刑,而无罪的自己却要罚五百年,绝对不公平!

商亦彤却旋即反呛:「呸,无罪?你当然有罪,魔龙是直接杀人,你则是间接杀人,同样无从开脱!」

「什么,间接接人?哈哈哈……间接这个字,可以牵连甚广,你若非要指控夜天间接杀人,那我也可很负责任的说……在场所有人,其实都间接是凶手!」夜天神态自若,说到这儿,又忽然点指着赤色恶龙,不紧不慢的道:「这条龙是南斗养的,现在南斗的龙行凶,那南斗算不算是间接凶手?而各位明知封印不靠谱,明知阿龙随时会逃出来,却仍不自发去守洞,最终导致同门遇害,又算不算间接杀人?!既然大家都有间接杀人,那为何只罚我面壁,不罚其他人?我有间接杀人,商大师姐同样有间接杀人啊,为公平起见,如果夜天得被关五百年,那师姐也至少三百年啊,来人,锁起她!」

「鬼话连篇!」至此,丁晚慧的脸色已越来越难看,哪怕要发飙了。论嘴炮,她确实说不过夜天,于是便决定不再讲道理,而直接搬「圣主」之身份出来压人!

「霍–」

就这样,在毫无预兆下,丁晚慧竟爆发出一股强大真气,令其长衣猎猎,长髮飘舞,看起来凛然可畏;而夜天被她这么一震,一时间站不稳,更差点从空中直栽下来!这变故,顿时令他打了个大激灵,暗暗心惊,看来境界上的差异还真不容小觑!

「夜天,你别再狡辩了……」也在此时,丁晚慧素手一抬,指着空中的名单投影,冷咧的道:「看名单!正所谓铁证如山,夜天,你确实是最后的离洞者,必须为此事负责,关五百年!」

「呃,圣主你是来真的?!」夜天再次狠摔跟头,也要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开始着忙,并意识到后果可能很严重。在此之前,他由于自问没做错事,于心无愧,因此还不信南斗会真的查也不查,审也不审便关起自己,这么儿戏!谁知丁晚慧先是明言彻查,将话说死,同时又赶着下山赴会,不欲耽搁,在这情况下,夜天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这时候,若非有孔雀导师闻风赶到,并及时介入,夜天便真的完了。

「嗖–」

还好有她。孔雀刚出现时,夜天其实还不存任何期望,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位长老不仅没落井下石,判自己死刑,还企图替他解围!

「圣主,大家要下山了,此事不如待会武后才处理吧。夜天终究是本派代表,肩负着全南斗的厚望,需要专心应战……」

说实话,孔雀虽然肯替夜天出头,语气却仍颇为婉转,她不敢直接冲撞,甚至不敢直视圣主。不过对夜天来说,这已经足矣,他立刻接口道:「长老所言甚是。选拔会期将至,现在大家都忙于备战,不宜因其他事情分心,自乱阵脚。待东津、七州会武都结束后,夜天自会回南斗接受调查,届时若证明真的是弟子疏忽,那别说五百年,就是关五千年都行!现在,却望圣主以大局为重!」

夜天的对策很简单,一个字:拖,尽量拖到选拔后。当前最要紧的还是东津与七州会武,只要不被禁赛,他就可靠赢出选拔获得斩道资格,继续登九、登十下去……届时横竖也是要长期闭关苦修的,那同时让丁晚慧罚面壁五百年,没问题,悉随尊便!

所以对夜天来说,目前最要紧的是保住参赛资格,只要去得成东津皇城,即使要他承认疏忽杀人也没问题,这口气他可以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事实上,夜天刚才说「大局为重」时,指的也是自己的「大局」,而非全南斗的「大局」,然而丁晚慧却误解了,总觉得夜天话中有音,是有意嘲弄她。

「夜天,听你的口气,是在怪为师不顾大局了?」半空中,丁晚慧忽然神色一凝,眉头紧蹙,瞋目嚷道:「再说,谁让你参加选拔的?不准去,给我留在山上面壁!」

「喂,有话好说!」夜天这次急了,当即游目四顾,想找人替他出头。幸好,孔雀依然肯继续游说。

「圣主,这恐怕不好办。夜天毕竟是按正途被选为代表的,出赛名单也呈上给东帝了……」

不过她还未说完,便已立遭丁晚慧瞪眼打断。这一刻,这位圣主的脸色极其难看,貌似要发飙了。

「呸,呈交了又如何?改!孔雀,你快派人向东帝沟通!」

「可是……这样做可能会令东帝误以为……误以为我们南斗的初选过程草率、儿戏,有损形象啊。为一个出赛名额引起轩然大波,遭人误会,似乎不太值得……」孔雀继续劝谏,但言词却依然委婉,尽量避免直接顶撞圣主。

只可惜,也许是她语态不够决绝,结果丁晚慧不但不听劝,还各种噘嘴,摆出了一副姨妈到的表情,这次真的要发飙了。

「呸,此事没商量!总之夜天触犯门规后,就绝无资格代表南斗,宁愿换人!」说到这儿,丁晚慧又扫视起地上一众弟子,终于锁定了万擎天,便指着他说道:「万擎天当日是人界组初选的第二名,就由他代替夜天出赛,这么决定了!孔雀,快派人去跟东帝沟通此事!」

听她的口气,似乎已是铁了心要换人,再没商量馀地;而圣主既然一鎚定音,孔雀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嘿然不语,不再强出头。这倒是可怜了夜天,这就无缘无故失掉出赛资格……

他不禁暗叹:「唉,连孔雀导师也被灭声,我孤立无援,看来还是得自救了。」

第七三八章:该反水了吗

这一刻,夜天其实需当机立断,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应该立刻翻脸,表示和南斗「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吗?

说到底,夜天当初也是为参赛名额才拜师的,此乃底线,如果南斗禁止其出赛,他也就再没理由留下,该果断反水了……

不,还不行!幸好夜天还是能及时自制,没作出任何非理性的出格举动。

「冷静,别冲动,我虽心有不甘,却还没有反出圣地的本钱!」夜天心裡明白,仙界(尤是圣地中人)都很看重名节,他若留在南斗,以后仍可挂着「圣地弟子」之名招摇,但一旦成了弃徒,那异日还有谁敢收留他?如何在仙域溷下去?

「好,我忍……」这一刻,夜天冷瞅着丁晚慧,心中怨念急升,真想各种扇巴掌、赏耳光,但最后都忍住了。没办法,境界不如人,什么都是扯谈,现在只有任人处置的份儿;想报仇?五百年后变强了再说吧。

这一刻,夜天也不能奢求孔雀(为自己)摃上丁晚慧,毕竟人家非亲非故,刚才肯仗义执言已属难得;再说,孔雀虽然阻止不了圣主换人,却仍有继续为夜天求情!她劝圣主禁赛归禁赛,却不宜立即封印夜天,将他当成重犯般处置;一切,应留待选拔后才作定夺。

「好。」

丁晚慧也许是急着起行,无暇细想,所以这回也没坚持;片刻后,她更宣佈这宗血桉暂且作结,并叫弟子们马上回房收拾行装,准备下山。

待人群散去后,孔雀却向夜天祕密传音:「夜天你清白与否,老实说,为师并未查明;但也许公主殿下说得对,你与众不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算了,你还是走吧,别留在南斗山了,只望你将来得道成帝之日,念及情谊,别要血洗南斗报复出气,谢了。」

「言重了。」夜天大感汗颜,也忽然发觉孔雀有点像风亦休。想当天,他是因风亦休的恩情放弃血洗崑崙,而孔雀现在「美言」几句,可能也是出于同样考量:她似乎想两边押注,既不得罪圣主,同时也讨好夜天,以免夜天异日得道后回来清算南斗。

但怎样都好,这些恐怕都是几百年后的事,太遥远了。此时此刻,他就只能睁眼看着弟子们联群结队,浩浩荡荡的出发,身影逐渐变小,渐行渐远;夜天被遗弃深山,形单影隻,说他心裡不酸就是假的……

「呸,现在不是南斗褫夺我的资格,而是我夜天褫夺你们的资格;以后我成材了,这世上将再没有南斗之一席位!」

夜天看着众人下山远去,不禁暗自咬牙,暗下毒誓,同时间,他其实也一直留意着万擎天,想看看这孙子有啥表情。

不得不承认,万擎天实在是今天的大赢家。因着夜天被禁,他得以替补出战,按理纵未喜上眉梢,各种狂喜,也好应沾沾自喜才对。然而现实中,万擎天却是出奇的沉着,不形于色,一副扑克脸的毫无表情。

「这傢伙城府真深。不过想想也合理,他以在人界能做到一派掌门,绝不可能只是个老实人,嗯嗯……」夜天沉吟。

******

这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下山了,南斗圣地十室九空,留下者都尽是低阶修士……还有一个夜天。

被大伙儿「遗弃」后,夜天独自在这片荒域踱步,一时间六神无主,不懂该何去何从。

也在这时,他居然见到了金蝉,他原来没走!

金蝉说,他坚信夜天是无辜的,也认为圣主今早的裁决有欠公允,因此决定放弃赴会,而留下来跟恩公「共患难」,这也算是一种表态。

「你真傻。即使你留下来……其实也改变不了事实,倒不如去见识一下大场面啊。」夜天不禁讪笑。他指出东津、七州会武皆为千年一遇之大盛会,机会难逢,金蝉不值得为他放弃行程。

「我有自知之明。」金蝉却搭着夜天肩头,微微一笑,明言自己天资有限,即使赴会也很难因而开窍,或得到什么重大启发。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来协助夜天,毕竟一计短,二人计长哩。

「心领了。我不想耽误你的前程,同时也想单独冷静思考。你快点去追丁晚慧她们吧,不必管我。」

到最后,夜天还是赶了金蝉下山。他自问不是弱者,不需要别人「可怜」、同情,故此金蝉留下来「安慰」自己,反而会令心裡更不好受。正因如此,金蝉不得不走。

再之后,夜天便将自己反锁了在卧室内,他需要独处,好好沉淀今早发生的事,再思考前路。

「到底是谁算计我的?」对此,夜天却始终抓破头也想不通。此事非常蹊跷邪门,昨晚登出时,他分明已检查过封印不下十遍,怎么最后还是会释出凶兽,闹出人命?由于夜天并不知实情为白雀疏忽,所以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这时候,金头髮、卡琳特亦分别提出了想法。

「万擎天、万啸天最可疑……」

老侯认为,谁透过此事得益最大,谁便最有机会是幕后黑手,故此万擎天最为可疑。毕竟这傢伙本已是替补人选,只要扳倒夜天,便可顺理成章接替上阵;正因如此,不怀疑他,还能有谁?

「不……」夜天一经琢磨,又觉得这种假设还是有漏洞。不错,万擎天无疑得益最大,但他应该不懂夜天昨晚去过斩魔窟;而即使他懂,那时亦在场,也好应直接指控夜天喝血,私藏魔兵等死罪才对啊,而犯不着大费周章在封印处作手脚!

再说,假设万擎天真的在夜天回房后动过封印,但这龟蛋在进行这一步前……却必须先登记啊,为何名单上会无此记录?!正因这样,夜天总觉得此事并非万擎天所为,而是另有人在针对他。

「哎,其实是谁干的都不重要了,是万擎天也好,万啸天也好,天啸万也好,对结果有影响吗?现在,我们应该先决定下一步怎么做,怎样走下去!」忽然之间,夜天紧攥双拳,眼冒金光,像一下子有所觉悟,清醒了过来。

第七三九章:拒当舔兽

不错,被禁赛和遗弃后,他确实曾短暂消沉,短暂迷惘,自怨自艾,幸亏很快意识到颓丧于事无补,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当饭吃,因而迅速恢复了理性。说到底,他依然未死心,不甘就此眼睁睁放弃斩道资格;为了小仙子,为了金头髮,为了报各种仇,他此刻仍想找办法赴会,于是,便开始与团队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儿子……」

此时此刻,夜天其实并没打算徵询哀谣,谁知她不甘寂寞,居然要参上一道。

「儿子,你绝不能消沉下去,放弃出战!若你这次斩道不成,自此就得被段攸希抛离,坐看人家一飞冲天,成皇成帝,而自己却原地踏步,你甘心吗?」

哀谣大概以为夜天仍顾着沮丧,便赶紧从紫瓶子中传音,试图当头棒喝,将他一言惊醒。幸好,夜天其实早已停止自怜,还一阵挑眉,向母亲问起对策。

「我没事,我才不会被丁晚慧一句话击倒哩;道,还是得斩!只不过……我现在毕竟已被裭夺出赛资格,未知母亲有何良策,可以帮我讨回公道?」

「有方法的。你去找主人申冤吧,她是当今的南斗圣主,作得了主,届时只要母亲在她面前美言几句,主人一定会明察秋毫,还你选拔资格的。」

四千年前,哀谣(滞留人界前)曾是洛芸书的侍从,因此她口中的这位「主人」……想必就是洛圣主了。这几个月以来,洛芸书正周游东津拜访各大圣地,人一直不在南斗;会武前,她哪怕也不会回南斗山,而是将直接到东津皇城会合一众弟子,那就是说,夜天若要求助于她,就得马上动身往皇城!

只不过,当天夜天一听到洛芸书三个字,便随即脸色一滞,两眼冒出寒光,坚决反对:「不行,夜天还有一点点尊严,绝不会去求洛芸书,绝不会跪舔她!」

是的,即使夜天肯跪舔,也不得不考虑金头髮的感受啊,他能嚥下这口气吗?再者,初选换人毕竟是丁晚慧的决定,而丁乃上代圣主,亦即是洛芸书的师傅啊,试问洛神女会不给师傅面子,推翻其决定吗?

可能性是有,但极低,微乎其微!

「母亲,我的团队跟洛芸书不共戴天,绝不能抛开这段血海深仇去求人家!」这一刻,夜天眼神坚定,将哀谣之提桉直接否决,只不过……你却绝不能低估一位母亲的「母性」,哀谣还有一招绝杀,就是唸叨!

「儿子,你不去求洛圣主的话,还有其他办法吗?别忘了,你一旦被禁赛,错过这次斩道机会,便可能要再等几千年才有下一次!你有耐心等吗,你甘心坐看段攸希一飞冲天,永远将你踩在脚下吗?!」

晕死,哀谣不再当女皇之后,看来已逐渐变回一名正常母亲,真心会唸!作为妈妈,她其实也不一定要讲道理,总之可以有一千几百个理由和借口,逼夜天就范。

就此没过多久,夜天已快将被烦死,面对母亲大人的絮絮不休,他终于忍无可忍,有冲动将紫瓶子扔下山,一了百了……

「我的母亲,你信不信……」夜天板脸皱眉,那句「将你扔下山」已经说到嘴边,却又忽然吞了回去。未几,又见他翘嘴邪笑,大概已意识到这种狠话不必亲自说出口,而可以找个黑脸代劳……

就这样,夜天便乘无人在旁,并指将天虹仙弓抖了出来,再冷笑道:「夜天很开明的,绝不会独断独行,每作一个决定,都会先徵询团队意见。好吧,如果卡姐也同意跪舔洛芸书,那我就依你的,呵呵!」

但其实他根本不用「徵询」,这时话未说完,仙弓便已经开始剧烈波动,看来卡琳特要发飙了。

「呸,当然没商量!这种贱女人应遭千刃万剐,死一百遍还不够;哀谣你……还逼我跪她?」霎时间,她气得柳眉倒竖,牙关不住颤抖。在她眼中,其实不仅洛芸书是贱人,哀谣同样也是;如果洛芸书是小贱人,那哀谣就是大贱人!那股恨意,并未因时间过去而冲澹!

正因如此,夜天其实犯不着亲自动手(砸瓶子),即使他不作声,卡琳特也会自发去收拾哀谣的。

「蹬蹬蹬蹬蹬–」

这次哀谣真的怕了。她之前不怕夜天,是因为他比较理性,也是其「儿子」,不敢做得太过份,然而儿子的这位女兵魂却不能并论!卡姐平时已是神经大条,不爱讲道理的了,再加上此时新仇旧恨叠加,怒火中烧之际,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怕怕怕,为免真的被扔下山(或者更糟,被扔进斩魔窟),哀谣便立刻噤声了……

「哼。」夜天忽然长身而起,流露出坚决的神色,寒声道:「母亲你不必多言,洛芸书这婊子,我不屑,也不会去跪舔她。我会自己想办法,丁晚慧不让我参赛吗,夜天偏要勉强!」

******

东津会武。

东津皇城是一个港口城巿,地理上最靠近白汐与崑崙圣地。为了迎接这次盛会,东帝还特意在海岸上筑建了一个大演武台,可容纳过千人,规模空前。

会武之日,六大圣地皆空群之出,聚首皇城,全州难得济济一堂,人强马壮;而能脱颖而出,成为选拔代表者,更无不是青年一代精英中的精英,没几个是砲灰。

这一天,东津几乎所有大人物与绝代强者都有到场。东帝海光是全州唯一一位大帝,大会自然是由他主持,而除他以外,贵宾名单还包括一众帝子、帝女,以及沉雁南仙子!这些人大都是十阶圣者,功力绝伦,境界仅比帝君境稍低一级(不屑修武的温雨荷例外)。同时巡界使君檀香虽未亲临,却派了其得力女助手来观战,这位高傲、严肃的绿衫神女大家都很熟悉,她姓箫名立晴,檀香圣君平时称之「阿箫」。

话分两头。是日来比武选拔的六大圣地当中,似乎又以崑崙声势最盛,最具王者之相。崑崙圣主名为白念香,也是一位神女般的强势人物,高冷清绝,眸若冷电,气质跟箫立晴颇相像。而纵观一众弟子,段攸希、紫玄、衍空、甚至是连体姊妹都有到场,并卓立于最前排挤;事隔一年,这些妖孽全都已登峰造极,练到八阶大圆满,亦即斩道前所容许之极限,而前三人更获选为崑崙代表,待会儿将大展身手。

第七四零章:仅馀的骨气

相较崑崙,南斗圣地则明显失色。虽然两代圣主丁晚慧、洛芸书均在压场,但青年一代中只要没了夜天,仅剩商亦彤、芸铃、万擎天等人充撑场面,真的能抗衡崑崙三妖孽吗?南斗罢黜夜天,可能是已自毁长城却不自知。

南斗旁边,北斗圣地的情况似乎亦不遑多让。除却前人界上代掌教元虚子外,馀者人丁虽众,却不具备三妖孽的名气与实力,待会哪怕也是不容乐观,自求多福吧。

到最后,也必须简介一下大家较不熟悉的白汐、长生、长宁三大圣地。白汐圣主名叫蓝海珈,她一袭水蓝长袍,清冷脱俗,气质也像神女,只是没白念香、丁晚慧两人那么霸气。白汐门人也几乎清一色是女子,各种蓝袍美女不计其数,男弟子却屈指可数,堪称阴盛阳衰。

长生、长宁圣地则与白汐倒反,圣主是男子,门人的男女比例大概呈五五开,总数六名选拔代表也是男女参半。与此同时,两派也几乎没收留渡界者,因此这六人皆为仙界土生土长,但至于能否和崑崙三子争一日长短,则还得拭目以待了……

这一刻,演武场内人山人海,人丁鼎盛,全东津所有薄有名气、有名有姓的修士基本上都到齐了,唯独有一个人不见影踪,就是夜天。不过他在仙界知名度低,除却南斗弟子,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所以其缺席几乎没引起关注。与此同时,萦池这位下任守脉圣女……相传也有随崑崙一行同来,不过不懂是她低调还是另有原因,其他圣地的弟子都好像无人曾见过她。

但无论如何,当时辰一到,东帝海光还是立刻宣佈「东津会武」开催。接着下来,东帝自然也得致开幕辞,幸好他显然不是囉嗦之人,故此三言两语就说完了,然后马上将讲台交了给两位公证人:箫立晴与沉雁南。

箫立晴是檀香圣君的得力助手,她这次到来,名义上为「公证人」,实际上却是监场,赛后还得向圣君作报告哩,完全不中立。亦因如此,也唯有沉仙子才真正有资格当「公证」,毕竟她游走仙、妖两界,翩然往来,一向不附从于任何势力,地位超然,所有人都信服。有她在场,这次初选的公信力便可大增!

「诚蒙东帝相邀,小女必设法确保是次会武公平公正,优胜劣汰,胜方能服众,败者亦心服……」沉雁南清丽出尘,白衣如画,肌若凝脂,声线如银铃般悦耳,确实配称「仙子」之名;此时此刻,难得能亲睹仙子芳颜,在场不少男弟子(按:舔狗)皆如醉如痴,怔怔的出了神。

紧接着,沉雁南又将会代表东帝公佈赛制。是次选拔和南斗初选不尽相同,它完全採用「台主制」,非「淘汰制」,六大圣地共十八名代表将被分成三组,每组六人,各自决出终极台主;这三强,之后亦将会成为东津代表,出战「七州总选」。

片刻后,也不懂是故意还是巧合,崑崙三子居然被编了进不同组别。衍空在第一组,段攸希在第三组,都「侥倖」避开了对方,不用提前互撼;就这样,两人在各自的组别似无敌手,出线应无难度。

三组当中,唯独紫玄所处的第二组目测最平均,裡面六人皆势均力敌,没有谁稳操胜券,赛果尚有悬念。除了紫玄,此组尚有万擎天、商亦彤,以及白汐圣地最杰出的青年传人,待会儿哪怕将有一番恶斗。

「第一组先出战!」

这一组正正是衍空的那组。由于老道鹤立鸡群,吊打「青年」一代无难度,相信紧接着的演武环节也只是程序而已,将沦为衍空的个人秀。事实上,渡界之后,这位老道也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不少,以前他在人界髮鬓皆白,皮肤乾瘪,还得不断靠各种仙法延寿,但如今已不用了;成仙以后,衍空已大有返老还童迹象,眉髮呈银灰色,额上皱纹褪去一半,看起来更像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人年轻了,衍空的气机亦更趋锐利,但见他眼神如刀,战体如有灰雾缭绕,凛然可畏,其人即使伫立不动,长袍也会无风自动,极其霸气,俨如狂士。以前在人界,老道法、道、武三修,以其「一气化三清」闻名于世,黑袍为主尊,紫袍修法器,黄袍修御天诀,白袍化身修战体;而随着修为精进,这三缕化身现时亦更上层楼,整体战力以「恐怖绝伦」来形容绝不为过。

「选拔开始,请登台!」

第一组开打,衍空顺利成了第一任台主,接受挑战,而其首名对手则是长宁圣地的男弟子。

「霍霍霍–」

衍空虎步生风,强势无匹,透过凌厉气机,一上场便逼得对手蹬蹬倒退,差点儿滑出场外。老道先声夺人,很快便佔据了演武台正中央,负手卓立,环视着全场,神色相当狂傲。

双方的差距似乎不少。这场衍空只当作是热身战,根本无需动用黄、紫、白三缕化身,光是黑袍本尊已足以打趴对手;事实亦一如所料,那名长宁代表别说要逼出三色,其实就连黑袍主尊也逼近不了,衍空甚至不用隐身,光一掌便已将其扇飞。

「轰隆–」

长宁弟子灰头土脸,自讨没趣,不过总算是败得心服口服。衍空毕竟是当世妖孽,人所共知,败给他其实不算丢脸,那就识趣的退场吧。

下一位,长生圣地代表。这位仁兄看来比适才的长宁代表要强一点,虽然仍远非衍空敌手,出招时却总算能稍为接近黑袍衍空,并且成功逼他施展起隐遁术……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总括而言,黑袍衍空依然游刃有馀,暂时未需展现紫、黄、白三色化身。

「啊啊啊啊–」

「轰隆–」。

没多久,这名长生代表也遭到同一命运,被黑袍衍空轰飞。不过他死前(注:被撵前)总算能与对方拆上十招,值得自傲了。正如方才所言,衍空乃当世妖孽,同辈中罕逢敌手,他虽败不辱。

「承让!」也别怪长生代表口齿不清,事缘他打掉了两隻门齿,此时嘴巴还在汨汨溢血。因此他能抬起头,咬紧牙,抱拳吐出这两个字,其实已算很有骨气的了。

第七四一章:迷幻

接着,下一名登台(受死)的是其师姐。此人实龄已有两千多岁,不过在仙界,但凡四千岁以下,即未曾出席上次登九选拔者,其实仍可被归类为「青年一代」,成为是次会武代表。她,也正正是长生青年一辈之第一人。

然而,衍空却似乎没怎么将这位「青年第一」当回事。老道豪言:不用化身,十五招内可将对方轰出演武台,并且说到做到;而其后一经过招,双方也果然是强弱悬殊。

「霍霍霍-」

长生师姐却可以自傲了。最后她虽然咳着血被扇飞,同时衍空也未有流一滴血,但过程中……总算是拆了二十多招,还能逼使老道展现黄袍化身!面对衍空,胜算几乎是零,那既然赢不了,就不如调低目标,只求能在擂台上多挺一会,全睹四色衍空的风采吧。

无论如何,长生两代表终究是惨败了,只能自认技不如人,悻然退场疗伤。紧接着,便轮到白汐的神女登台挑战。

「哼。」

按初步判断,白汐神女貌似比先前三人都要耐打。她剑术超卓,也用上了白汐圣器雪花神剑,甫出场,便立刻斜身引进,拄剑猛攻,要杀衍空一个措手不及。至于老道,他一如前三场,初时显然并没将人家放眼里,因此三色化身皆未亮相,打算只凭黑袍本尊抢剑……

「锵锵锵-」

他这次却有点失算。白汐神女剑艺精湛,招式凌厉而诡奇,再加上各种隐身丶化身之术相辅相乘,明显能耗上不下百招。衍空也意识到这一点,很快,他便果断祭出了紫袍化身,计划速战速决。

「呜呜呜-」

衍空老道法丶道丶武三修,紫袍修的是法,即是法器。骤然间,只见他一经结印,胸前竟有一柄空心匕首幻化而出,晶莹透亮,并不停垂直旋转,甚是迷幻。

雪之空!

不错,它就是「雪之空」,那柄曾被夜天短暂夺走的空心匕首。奇怪的是,夜天先前分明已将「雪之空」交给风亦休,而风亦休并没跟来仙界,那它为何会在衍空手中出现?

看来,这跟夜天先前演化冰川的原理异曲同工。衍空只要能掌握兵意,自身就成了铸兵炉,纵没实物在手,也可自行演化!眼前这匕首纵为虚影,重点却是兵意,只要它能完满演化雪之空的道韵,其实亦可跟实体无异。

这种境界,这种对御兵的通彻程度,夜天至今恐怕仍望尘莫及。说实话,假如夜天今天丢了天虹仙弓,你再逼他演化弓意的话,应只能发挥实体的两丶三成战力,甚至更少,哪里像衍空,假可乱真!

「霍-」

这时候,白汐神女亦是一阵傻眼。她本来正全力暴攻黑袍本尊,岂料紫袍化身却倏地出现,不仅如此,还能迅速化出一柄如虚还实丶诡异莫测的空心匕首,当下不免措手不及。

「嗨-」

面临变故,白汐神女却当机立断,毅然转攻紫袍化身。刹那间,只见其气机陡增,战剑狂颤,剑尖上抖出了片片雪花,再激射向紫袍衍空……

「哧哧哧-」

令人惊讶的是,紫袍化身居然仍伫立于原地,全无闪避,没有动,没有出招,任凭人家狂桶狂刺。他之所以这么自信,还不是因为「雪之空」,只要有这柄匕首压场,便能大幅干扰战剑,令它无法刺中要害。

但纵然如此,白汐神女依然在拼命抢攻,既不能削脸,捅心脏,刺咽喉,便改为专攻外围,招呼手脚;没多久,紫色袍子已被雪花割裂了几小块,并隐约渗出鲜血,几缕鲜血……

这,应该是衍空今天首度挂彩,不过他却没怎么当回事,当下只是点了点按伤口,之后还放声冷笑:「哈,贫道已经不还手了,你却只有这点本事,连我衣服都撕不破,染不红。好,该我了。」

紫袍衍空气定神闲,似乎对方是否被撵,何时被扇,如何扇飞,都全取决于他一念间。接着,但见老道五指齐动,开始掐诀,瞬息间……身前的「雪之空」亦随之铮铮波动,并且开始抽吸战剑上的雪花!

「淙淙淙-」

很神异的画面。雪花被吸进空心的匕首内,将会被快速转化,形成无数漩涡,一圈又一圈。随着衍空继续比划,片片雪花正被不断整合重组,未几,当它们再次被吐出时,原来已彻底改头换面,不再是雪花,而化成了一根根冰魄银针,一致指向白汐神女!

形势正急转直下,刚才她还处于主动,不停抡剑狂攻,但转眼已被百根神针瞄准,犹如置身枪口;每一口针,皆有条条道纹萦绕,法则玄奥,诡异莫测。白汐神女顷间无法解读,就只能将雪花剑收回手中,以静制动。

但很遗憾,她只要一「静」下来,今天就注定没机会再「动」了。她只要不动,霎时间,便轮到那些冰魄银针起动,哧哧哧的,一下子全部飞射过来,此起彼落,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可谓触目惊心……

「咻咻咻-」

千钧一发间,白汐神女目测分出了化身,甚至是隐身闪避;但只能说……紫袍衍空的速度实在太快,在场大部份人眼睛都跟不上,都傻眼了。再过片刻,及至众人终于回神之际,那近百口冰魄神针却早已散落一地,全部染血;紫袍衍空也消失了,演武场中央就只剩下黑袍主尊,大概功成后已收回化身……

等等,那白汐神女呢?

很诡异。没有看到她,也许神女已受重伤,被抬离场,也可能是她隐身前被银针击中,结果便被封死了在某个异度空间里,进出不得。

但不论她是怎么败的,当前身处何方,伤势如何,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这场显然是衍空完胜,赛果毫无悬念,毫无争议;至此,老道已经战胜此组五名对手中的四人,就仅剩来自人界之北斗上代掌教-元虚子尚未出场,待会只要也放到了他,衍空便可正式代表东津,出战终极的「七州总选」!

话说回来,元虚子的出身其实亦和先前四名「脓包」不同,他并非仙域本土修士,而是渡界者,修为亦早达八阶顶峰,故此战力丶天赋理应更强一截,衍空很难再像之前般予取予携。再加上,元虚子终究是人界故人,从前具一定信望,衍空便总不好二话不说,一登台便立刻扇飞人家,战前,看来还是应先聊几句。

「北斗老儿,别来无恙吧。衍空敬你也是一号人物,今天不打算羞辱你,待会儿,我会至少让你拆上两百招,让你好下台,好跟你的圣主交待。」演武台中央,黑袍衍空双手抱胸,正暗中向玄虚子传音,其声线微不可闻,在场其他人俱听不到。

「衍空,在下乃一代祖师,素有风骨,胜则胜,败则败,输得起,放得下,从不需要人家相让。你让赛,岂不也是在羞辱在下?」这位元虚子满头白发,长眉垂落,皱纹满脸,实龄恐怕已逾半千;但须知修仙丶晋阶过程其实已等同在无上限推高寿元,有助返老还童,由此推想,他从前在人界的形像……哪怕还会更衰老。

与此同时,衍空却在演武台彼端连连冷笑:「北斗老儿,你自知不是我对手,又何必逞强?我们这一辈当中,就只有我丶段攸希丶风亦休三人有资格争第一;至于……你?」。

「你说得对。你们三人以前在人界时都是天才,这方面在下绝无资格否认。只不过……」元虚子手捋白髯,昂首应道:「只不过,那终究是以前五阶时期的排名。渡界之后,你我皆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功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不爽快斗上一场,还不懂鹿死谁手!」

由此可见,这位元虚子绝对是硬骨头,只可惜风骨并不能当饭吃,并不能转化成战斗力。衍空此时依然故我,从容不逼,看来依然没太多顾忌。

第七四二章:风骨当饭吃

「未知鹿死谁手?哈哈哈……」黑袍老道虽然嚣狂,倒真的无意当众羞辱对方,所以他语气虽冲,一直仍只是暗中传音,没让旁人听见:「北斗老儿,你我本就强弱悬殊,若你居然认为有力一战,那就是判断力有问题。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对你了如指掌,清楚你有多少斤两,你却连我强到哪种程度亦未弄清,竟以为有力一战?老儿你判断力不行,如此一招未发,便已先落了下乘。」

老道其实所言非虚,这种取态也有点像夜天。「夜天兵法」有云:面对弱者,当直接往死里打,莫予人喘息机会;旗鼓相当,则装逼示弱,诱敌深入,或进行心理战,懈其斗心;逆级作战,更切莫逞强死磕,宁愿以嘴炮忽悠拖延,换取时间空间!

但很可惜,现实中,元虚子却为了那不值钱的所谓「风骨」,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他既属弱势一方,本就应嘴炮忽悠,而决非无脑死磕!说实话,也正如衍空所言,元虚子若真的觉得自己有希望,便绝对是脑袋进水(形势误判),故此未战便已先落下乘,连仅馀的胜算亦扼杀了。

好吧,嘴炮环节至此结束,双方该开打了!先说元虚子,他所修的北斗功法着重「武体」,即不喜花巧,不重兵器,不仗外物,而只专修战体;元虚子现时修至八阶顶峰,宝体几经千锤百炼,至此或已像山岳般难以撼动,倒不完全是渣。

这,或许就是他叫板衍空的自信,不过可别忘了,人家老道可是法丶道丶武三修的,其白袍化身锻炼多年,应同样强悍得难以想像!

「霍霍霍-」

一经起动,场边观众又马上傻眼了。元虚子原来不仅战体强悍,同时还身具极速,当下步若凌波,快速移形换影,眼力稍逊者根本就跟不上,只能瞧见一团团风,一道一道残影。与此同时,衍空老道这次也很赏脸,并没嚣张的单用本尊迎战;蓦地,他居然也祭出了白袍衍空,同样以武之化身对撼!

「北斗老儿,我说过头两百招是让你的,说到做到。」衍空继续微声传音。

不过说真的,在场众人休说是听,就连看也不多能看到两人。白袍衍空身若疾风,快如闪电,在台上移形换影,行踪飘忽,甚至要比元虚子更难捕捉。「他们都在追逐影子」,台下有人如此评论。

「霍霍霍-」

双方继续你追我逐,忽上忽下,忽前忽后,身影一闪而逝,如此再过半个时辰,白袍衍空大概是觉得闹够了,该结束了,于是又勃然传声:「好吧,两百招已过,该给的面子都给了。今天你即使战败,也不用担心日后抬不起头。」

元虚子怒问:「衍空,你想怎样?」

「怎样?我们俩这样无了期的追赶,相信都累了。那就不如……」白袍衍空突然脸色一滞,眸泛寒光,沉声道:「不如大家先冷静,先停下来,再一拳定输赢,看谁的拳头粗,如何?」

元虚子爽快应道:「好,就这么决定,谁怕谁?在下纯修武体,阁下却杂修三家,论拳风,我自当稍胜一筹!」

衍空一闻言,恐怕又得马上嘲笑他了。没办法,这位北斗掌教连知己知彼都做不到,连自己的实力定位都不确定,居然觉得斗拳能赢衍空?认知不准确,元虚子今日注定悲剧……

与此同时,台下观众都没听见两人传音,但见他们前一刻还在酣战,还追个上气不接下气,但转眼间……又勃然停了下来,并且脚踏青虹,在半空中相隔对峙。台下众人不明袖里,霎时皆莫名奇妙。

紧接着,衍空与元虚子又突然动了,两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挥拳相向!

「霍-」

先说元虚子。他的神拳挥出,重如山岳,亦势若狂风,拳风所扫之处,都会留下一道道的掌骨虚影,经久不散。至于白袍衍空,也不懂是否存心仿效,居然也用上了同一招!

「霍霍-」

蓦然间,老道士重拳一挥,仿佛带着千斤之力,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而与此同时,空中亦烙下了他的拳骨残影……

「轰隆-」

两个巨拳迎头互撼,终于发生了激烈的大碰撞,地动天摇。在场众人先是听到轰隆巨响,接着就是骨裂声,片刻后,就连整个演武台都开始狂摇。

别忘了擂台是在岸边搭建,此时遇着两拳相撞,释放出毁灭性能量……刹那间,但见台下海潮沸腾,狂涛不停冲击地基,其威力之大,甚至可将擂台一举掀翻。在这千钧一发间,也幸好有沈仙子当机立断,及时并指掐诀,布出了一个无形法阵,再加上箫立晴从旁相助,连连注入真气加固,这才总算能稳住地基,免遭倾覆。

说回衍空与元虚子。巨拳互撼之后,事隔良久,空中的拳骨残影居然仍未消散,还清晰可见。乍看之下,衍空的掌骨竟出现了几道深刻丶突兀的裂痕,触目惊心,亦可见撞拳之力有多恐怖,强如衍空也难全身而退!同时间,元虚子的拳影表面上仍完整,没被崩碎,没有变形,没出现明显骨裂,但只要凝神细察,却又会发现:它上面其实亦遍布了蛛网般的细纹,绝非丝毫无损……

比较完拳影之后,众人又将转看本尊。令人吃惊的是,之前神威凛凛,强势而霸气的白袍衍空,此时嘴角竟在渗血,未几,还咳呛了几声!相较之下,元虚子却反而没表面伤痕,没有吐血,还于原地负手伫立,站得笔挺,难道他真的赢了衍空??

霎时间,台下众人均不停指指点点,相顾私语,如果妖孽当真战败,便绝对是超级大冷门,几可轰动全州!在这一刻,或许只有衍空仍觉得自己赢了,蓦地,还展现出一抹邪笑。

「北斗老儿,你败了。」演武台一方,白袍老道双手抱肩,气定神闲,说罢还缓缓伸手,将嘴角血迹轻轻一抹。

第七四三章:祭拳

「你败了?!」此时不仅元虚子,就连多数观众也直觉落败的是衍空。不是吗,老道分明掌骨已裂,结构受损,此时嘴角也在溢血,怎样看都是他伤得较重……

不,这个时候,还是有人力排众议,提出了另一番见解。

她就是温雨荷。公主殿下虽然未曾习武,然而她见微知着,洞悉战局,比在场不少高手还看得通彻。

「大家没眼花,衍空确实是吐了一口血,拳头也有骨折,但除了这小点皮外伤外,全身就再没其他伤口了。」说到这里,温雨荷又忽然转望向元虚子,一阵挑眉,淡然的道:「衍空轻伤,他却是内伤,非常严重的内伤;衍空就吐了这么一口血,元虚子是体内百脉都在失血;衍空的拳骨有裂痕,结构却完整,元虚子的拳壳完整,里面却崩碎了。」

她言下之意,是指元虚子外强中乾,表面没事,内伤却十分严重;他目前还在逞强装酷,但相信很快就会不支倒地……

演武台上,衍空连忙点头认同,并微笑道:「这叫做临界点,北斗老儿已处于崩裂边缘,之后只要我再轻轻一点,他就彻底溃了。想压碎骆驼很容易,其实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老道把话说完,紧接着,还真的瞄准了元虚子的拳影,再轻轻一按。

「叮-」

突然间,惊人的变故出现了。

在毫无先兆下,但闻咔嚓一响,那道拳影便开始四分五裂,直至彻底爆碎,化为粉齑!很诡异,其实衍空方才完全没有运劲,没有施法,就只是轻轻一点丶一按而已,拳影便随之瓦解,果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看看元虚子本人,原本完好无恙的战体,此时亦从头到腿,纷纷惊现蛛网状的血痕,并正在迅速蔓延,直至遍布全身。

很不可思议。未经施法,只是那么微微一点,却竟能令原本盖世无双的战体,像精致瓷器般龟裂起来!

「咔嚓咔嚓-」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皆瞠目结舌,无比惊撼,心中难以平静;衍空「翻盘」翻得太快了,令他们霎时都反应不过来,只能发怔。演武台上,白袍老道见状却不禁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嘲弄众人肤浅,无故大惊小怪。

「诸位,其实贫道纵使崩掉武之化身,也还有紫丶黄两缕化身可以替补,再斗三天三夜也行。对于那些刚才以为我输掉的人,只能说,你们实在太不了解贫道,也太令人失望。纵观全场,倒是公主殿下洞若观火,分析透彻,贫道折服。」衍空将话说完,拱了拱手,便随之收回白色化身,结果转眼间,台上已只剩下黑袍主尊……以及已变血人的元虚子了。

「恭喜衍空道长,你今天横扫演武台,出线乃实至名归,也请继续在七州之会全力以赴。」第一组赛果尘埃落定,箫立晴当先表态赞扬,过了不久,沈雁南亦紧随其后,淡然一笑,以银铃般的妙音以示嘉许。

这里却必须强调,以上两人都是中立方,没什么利益冲突,便自然可大方赞扬。反观现场其他巨擎,脸上表情却要复杂得多,甚至可谓趋于两极。

东帝海光微微一笑,留下一句「后生可畏,东津的未来就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了」后,就没怎么多言。今日的东帝,其实已略为收敛其无上帝威,不再霸气凌人,反而隐现出一种沉稳大度,一种容人雅量;但纵然如此,他的神色还是有些复杂,东津年轻一代人才辈出,本应是全州之幸,但东帝或会担心一旦让衍空斩道,并继续成长下去的话,早晚会对自己,对整个既得利益阶层构成威胁……

东帝以外,其他诸如北斗丶长生丶长宁丶白汐等圣主,此时脸色亦相当不好看,毕竟刚才那批出战者,都无不是各圣地之青年一代最佳希望,谁知一下子就被衍空打得焦头烂额,重伤濒死,修为大损,确实令众圣主脸上无光,很是没趣。

此时还能(勉强)面露微笑的,恐怕就只有昆仑圣主白念香了。事实上,衍空刚刚大出风头,为昆仑「争光」,全派上下都好应感骄傲才对。然而不知因何,圣主白念香的目光却竟有些恍惚,也许衍空不是本土修士,触发出其排外心态,也许他真的是太妖孽,令白念香深深忌讳;此时她已能预视:一百年后,自己被这位「徒儿」强势逼宫的画面……

但不管圣主们在想什么,有何心思,衍空方才终究是在毫无争议下胜出的,众巨擎亦不得不接受赛果。好了,至此第一组已经完事,那就事不宜迟,马上进行第二组的选拔吧。

这一组里有哪些人?答案是:昆仑紫玄丶南斗商亦彤丶万擎天,以及北斗丶长生丶白汐代表各一,合共六人;当中昆仑紫玄无疑是热门,然而其「妖孽程度」终究未如衍空和段攸希,或能看高一线,却绝非稳操胜券,南斗商亦彤及万擎天都应该有力一战。

开打前,却不知何故,洛芸书竟将商丶万两名弟子都招了到身前,似乎有要事交待。

这,也应是洛圣主首度(在当世)亮相。她是神女般的人物,很美丽,很优秀,一出场便教人惊艳;夜天如果在场,亦不知其身份的话,也一定会留下深刻难忘的好印象。

没错,洛芸书星眸如水,肌若凝脂,犹如九天玄女,是上天完美的艺术品,无暇无缺,倾国倾城,不难理解老侯当年为何会为她着迷,为她神魂颠倒。。

这一刻,这位洛圣主却不断跟弟子密语,貌似有要事交待。或许是因商丶万不幸被编入同一组,两人注定只能活一人,洛芸书便唯有提前讲好:待会儿一旦二人同台,被逼同室操戈的话,该如何处理……

不,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洛芸书跟弟子们交待完后,接着又轻移莲步,过去昆仑那边,跟人家的白圣主密议起来,真不懂她有何盘算。未几,两人俱点了点头,对话结束,之后洛芸书便轻身回返,白念香却又向紫玄说了几句……

第七四四章:梦影

有古怪,南斗丶昆仑一定是达成了哪种协议,却因某些缘故不能高调公布。再看看在场众巨头,东帝海光丶众帝子丶箫立晴丶甚至沈雁南仙子……这次却出奇的沉默,没有表态干涉,指出这种密议有违公平;唯独帝女温雨荷似很不屑,竟然赏了洛芸书一个大白眼,但最终也没有出声。

就这样,第二组便即将开打,万擎天更被东帝指定为首任台主,首发登场,其对手乃长生代表。话说回来,由于这一组没有妖孽压场,众人便自然期待它会更加平均,更势均力敌,没刚才那么一面倒……

但大家却恐怕要失望了。接着下来,万擎天还是在五十招内放倒了长生代表,期间也没受伤,没耗去太多元气,情况依旧是一面倒。再之后,紧接上场的白汐神女也同样没能带来惊喜,在万擎天面前,她亦于五十招内一败涂地,被逼口称,令场边观众大感扫兴。

第三名出战者是北斗修士。此人乃渡界者,渡界者按理天赋较高,手段较多,可令这一场更有看头,然而会众最终仍然不得要领。

从万擎天口中得知,以前在人界,此人原来曾与他交手三次,并且三战三败;很悲催,须知若五阶时尚不如人,那八阶后战力差距更大,便更加难翻盘了。最后战果当然毫无悬念,万擎天第四度战胜此人,其御天诀完胜了北斗武技。

连续闷战三场,会众们恐怕都要打呼噜丶打瞌睡了,幸好第四场终于出现转机:这次轮到商亦彤登台,属于南斗同门相争,而且还要是本土修士迎战渡界者,具备一定噱头!未知万擎天会否念及同门之谊留手,又还是将不留情面,继续各种暴攻重击?!

这一刻,所有人都期待会有一场精采大战,然而万丶商二人的取态却有些暧昧;登台后,他们先是暗中互使眼色,接着又先后向洛芸书点头请示,似乎真的是在盘算造假……

幸好,此时除了温雨荷外,其他人目测还未发现异常,未几,万丶商二人似已取得共识,便开始说起那些战前的客套话。

他们说毕,还各自在抱拳拱手,各种繁文缛节全部做足。实在无言,这分明是斩道资格之争,将关乎自己之后几千年的命运,可谓生死攸关的一战呢,万丶商两人何必将它描成君子之争?

多虚伪!假如台上的是夜天,就一定不会说那么多客套废话,举拳就轰杀过去!

但无论如何,他们俩总不能念叨太久,一番客套过后,最终还是得出招互撼。只是两人皆出身南斗,同修御天诀,未知又会借何物为兵?!

答案其实已呼之欲出,那就是:大海!

没错,这个演武台毕竟是沿岸边搭建,毗邻大海,万丶商二人自然是要借海为兵。不过他们借归借,却不得不有所克制,深知脚底的海水不能借,不然就会动摇地基,甚至掀翻整个演武台,变相逼沈仙子再次出手加固!

犹幸这里三面环海,最不缺就是水,不借,也有大量海水可用;结果随着两人同时掐诀,转眼间,大台两边便掀起了狂潮,巨浪冲天,海水正源源不绝的倒灌进来,触目惊心。

霎时间,现场像发生了大海啸,巨浪呈四丶五丈高,澎湃汹涌,随时连场边的会众也会给卷走,可谓惊心动魄。沈雁南的底线却很明显,只要不动摇到地基,令演武台倾翻,她就不会出手干预;与此同时,各派圣主也担心部份低阶弟子会遭冲走,因此当机立断,立即调动真气,刷出了各种无形天幕,护佑周全。

说回万擎天与商亦彤两人。他们方才大费周章触发巨潮,接着下来,当然不会只玩泼水那么简单;这一刻,两者皆在疯狂催动,试图将漫空的海水引到手中,生成神兵……

他们十分成功。再过一会,演武台上的滔天巨浪已告消失,并全部被转化成龙卷漩涡,震耳欲聋,究极恐怖。定神一看,龙卷漩涡共生成了二十多束,每人各据十多束,一到手,便忙不迭将之打出,席卷向对方,铺天盖地,毫无保留。眼看一束又一束的漩涡汹涌而来,届时即使站得稳没被冲走,也随时会被利刃般的涡锋所伤!

其实龙卷漩涡在修炼界并不罕见,早在人界之时,那些仅有四丶五阶的东海海妖……不就曾经向夜天放漩涡,弄得他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不过相较从前,八阶的漩涡当然会大幅强化;首先它会遁隐,神出鬼没,方位极难捕捉,然后蓦地在你身前显化,将你吸进涡眼,根本避无可避。第二种差异在于速度,八阶的极速漩涡烈如飓风,所经之处,片甲不留,若不幸被扫中,即使不死也得被卷上高空,究极恐怖!

除此之外,八阶涡眼也绝非从前四阶的可比拟。强化后的涡眼就仿如绞肉器,能将里面的倒霉鬼千刀万剐,这样折腾,连再强悍的不朽宝体也能磨灭。涡眼处就是一个海底炼狱,无尽的可怖……



这刹那,无数龙卷漩涡纵横激荡,如狂风扫落叶,令人心悸;乍看之下,演武台就像正被几股超强台风同时侵袭,一片末日来临之象。

覆巢之下无完卵,此时万丶商二人纵是施法者,亦因身陷局中,不能完全静止不动。他们于大漩涡间信步穿梭,有时升上半空,有时隐身规避,各施各法,总之方针只有一个,就是尽量避免被涡锋扫中。但亦因这样,会众们很快便傻眼了,只见擂台上漩涡高速扫荡,风起云涌,瞬息万变,早已看不到万丶商两人身影,不懂他们身在何方,到底是隐了身,正游走于漩涡间,还是已被卷进涡眼,正在拼命挣扎,对抗***?

第七四五章:是演武,还是灌水?

「哗啦哗啦-」

很难说。众人身处局外,还真不好判断演武台内发生何事……

不,且慢,其实严格来说,台边的会众并不算局外人,事缘刚才大海翻腾,巨浪倒卷,而天幕又未撑起之际,在场大多数人已不幸遭殃,全身湿透,根本不算身处「局外」。

事实上,湿身程度也是一种分辨境界高低的可靠指标。以海光为例,他是十一阶的帝君,法力通天,方才竟能做到滴水不沾,仿佛正置身于另一片空间,能完全不受海啸影响。

再说一众十阶大圆满的圣者。他们共包括南斗洛芸书丶丁晚慧丶昆仑白念香丶白汐蓝海珈丶北斗圣主丶长生圣主丶长宁圣主,以及箫立晴丶沈雁南两名贵宾。这些人并非帝君,还未致能完全滴水不沾,置身事外,而只是靠运功扇走海水,极速弄乾衣服,人们才看不出任何水迹。

场中也有不少八阶修士。这票人的落差却十分明显,八阶初段者半湿,中段者不是湿头就是湿腿,顶峰者(如衍空丶段攸希等妖孽)虽非百分百幸免,但至少已很难看出水迹。

不过当然,现场八阶或以上者只算少数,至于其他低端修者,很遗憾,此刻都无故遭殃,惨变落汤鸡了。

「哗啦哗啦-」

话说回来,到了这一刻,台上的大激战其实还未终结;然而众人都瞧万丶商二人不见,便只能凭藉那些激荡不休的大漩涡,推算出两人仍在酣斗,而且谁都没占得上风;就此两个时辰转瞬而过,他们却依然胜负未分……

很奇怪,这两个人似乎都有意无了期的打下去,打到山无陵,天地合,至死方休。究竟是念及同门之谊,不肯下重手,又还是……他们其实杀进了某个异度空间,早已不在台上?!

怎样都好,这一场终究已拖太得长;若说之前衍空速推对手教人扫兴,此役则刚巧倒反,是因拖太久,太重覆而变闷。经过两个时辰的苦候,至此……已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决定进场破局!

他就是紫玄,这一组里唯一一名未登场者。

「东帝陛下,箫圣女,沈仙子,各位圣主,依在下愚见,让他们俩再拖下去实无意义,只会白白消耗双方体力;不如改一改赛制,让我现在加入……」紫玄说到一半,又忽而盘膝一蹬,飞升到演武台上空,才继续朝下传声:「不如这样,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决战,谁能挺到最后便可出线,赢出这一组,如何?」

紫玄声如狮吼,在场所有人皆一阵哆嗦,同时为之侧目。无他,只因紫玄本可以逸待劳,等坐收渔人之利的,但他却没继续等,反而要求立刻加入战团,以一敌二(场中两人都是南斗门人,很可能会先联手对外),实属不智!不过说到底,改制之事也并非紫玄一个人能说了算,接着下来,且看众巨擎有何回应。

「可。」洛芸书最乾脆,二对一于南斗有利,她当然爽快同意。

「准。」昆仑白圣主或许是心情好,又或者对紫玄信心十足,故此也并没反对。

「没意见。」其馀北斗丶长生丶长宁丶白汐四大圣主,鉴于台上没有该派的门人弟子,事不关己,都全部保持中立,没有多言。

东帝海光也没意见。他终究是整个东津的主君,也许在他眼里,出线者只要是东津臣民就行,至于那人属于哪个门派,哪个圣地,应不会太过在乎。万一紫玄真的因而落败,他更可稍遏昆仑崛起之势,免其全取三个名额独大,也相当不错!

至此,东帝海光主意既决,箫立晴与沈雁南自然也不会反对。首先,定赛制乃东津内部事务,她们两位外宾无意介入;其次,海光终究是一州之帝,境界比各人都高出一大截,为这种小事跟其唱反调实属不智。

「好,就让你们三人同时决斗,谁能挺到最后,就可获得这一组的出线名额!」东帝海光一锤定音,箫丶沈二圣亦点头附和。

就这样,正悬停半空的紫玄一获得东帝授意,便旋即迅速降落,没入漩涡大阵当中,拼死奋战,和其馀两人杀个地暗天昏。

「霍霍霍-」

事实上,刚才不少人看腻了无尽头的闷战,都期望只要一有紫玄加入战团,平衡就能随即打破,僵局将马上结束,然而现实又是否如此?

不得不说,当初紫玄脚踏飞轮,手攥战剑,从天而降,勃然杀入漩涡海之时,无疑是引入了新的变数,令战局之不确性大增。看着紫玄踏轮御空,身如惊虹,穿梭丶周旋于不同涡锋之间,确实扣人心弦;看着他手执战剑,狂劈涡眼,则又是痛快淋漓,爽!

「喀嚓喀嚓-」

紫玄运剑如神,招式娴熟,大开大合;霎时间,全场会众皆眼前一亮,再次感到紧张刺激。这一刻,眼看紫玄身如飘风,步若凌波,感觉上,漩涡海应不能为他带来太大压力才对,但也在此时,万丶商二人却似乎已意识到势色不对,于是立刻停止了内斗,矛头改为一致对外!刹那间,二十多束龙卷漩涡便开始向紫玄聚拢过去,没多久,这位昆仑强者已渐感吃力,不再能像初进场时那么从容。

「哧哧哧-」

对南斗二子而言,他们的短线目标是先撵走外敌紫玄,之后才再决生死,这局面,竟有点像蜀吴联手抗魏。

不错,用三国时期类比台上形势,实在最贴切不过,但这也意味着:三国的困局现在亦同样适用……

三国的难题是什么,就是僵局。强魏无法速推联军,蜀吴两弱国固守可以,反攻却乏力,结果便陷入了长久消耗战,无了期的互相折腾。再观台上战况,此时南斗二子合攻紫玄,似乎便正正陷入了这种僵局。

「霍霍霍-」

「哗啦-」。

说真的,紫玄并未如衍丶段二子那么变态,正常情况下应难以一敌二,但别忘记他是以逸待劳,很后期才杀入战团的,因而体力占优;再加上南斗二子可能亦各怀私心,都不肯尽全力,结果形势便渐渐胶着。

僵局,再一次的闷局。

第七四六章:浪淘沙

这倒也苦了所有会众。很无奈,各人本来还兴致勃勃,满心以为紫玄能破闷局,呈现转机,怎料却不然。未几,随着带来的新鲜感迅速褪减,会众们便又开始不耐烦,渐变焦燥,甚至有人在暗中喝倒采,倒竖姆指……

如此又再斗了一个时辰,台上三人依旧难解难分,甚至予人一种错觉:他们仨根本无意变招,似乎还很乐意僵持下去,纵要打到山无陵丶天地合也没问题。好吧,既然局内人无意改变现状,那就需要第四个人出手介入了……

众人面面相觑,到最后,还是由洛芸书挺身而出,充当起这位。

不错,此时她是要介入,不过方法却当然并非直闯漩涡海,发招分隔三人;须知洛圣主本人既非,场中诸人又是,以其身份实在不宜出手。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是向东帝提建议……

洛神女貌若天仙,声如银铃,在场男子皆为着迷,完全不觉得她语带私心。

东帝海光沉吟片刻,才抚颚问道:

洛芸书嫣然一笑,柔声应道:

此言一出,回响极大,场边会众旋即开始相顾私语,议论纷纷。而环顾诸圣主,昆仑白念香当然赞成增额,至于北斗丶白汐丶长生丶长宁等巨擎纵有异议,然而为免无私显见私,也全部不发一言,等同默许。就这样,众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到东帝身上,静待他作终极裁决。

静默。鉴于事出突然,东帝难以顷刻间有定案,结果便思索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东帝又忽然转视箫立晴,微笑着说:

东帝不愧为老孤狸,一下子便将球传了给箫立晴,逼人家表态。

这,也令阿箫霎时陷入了两难。如果她不答应,便会予人小器丶偏私丶压制后辈之观感;答应吗,从善如流吗,这却终究是擅作主张,先斩后奏呢,万一事后檀香圣君反对增额,怪罪下来怎办?

只可惜在众目睽睽下,箫立晴很难含糊其辞,蒙混过关,而必须立即明确表态。那么,给还是不给?

最终,这位神女还是眸光坚定,当机立断,展现了她强势一面,斩钉截铁的道:

东帝海光本来有意设坑,令箫立晴为难,不料她竟没借故推搪,那真是求之不得,便随即朗声道:

他话音刚落,现场便马上传出了欢呼声,不少人高喊东帝英明丶箫女使英明;尤其是洛芸书,她今天成功保送了两名南斗弟子出线,实在为大赢家,当下自然笑逐颜开。

同一时间,台上三人在听到宣布后,也终于不用再死磕了。结果才晃眼功夫,他们便已极具的神速收功,把漩涡海解散,令战剑回鞘,将飞轮藏起,就此演武台很快便回复平静。今天紫玄和南斗二子都是赢家,毕竟他们同处一组,原本三人中必须淘汰两人,怎料经过洛芸书的巧妙操作,最终却能戏剧性携手出线,实在是三赢!

同时,大家也不得不佩服沈雁南功法高超。经过其加固,演武台即使刚遭,却依然能完好无缺,没有崩裂,没有散架,表面看来,就像大战从未发生一样,真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各种喝采丶欢呼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唯独有一人嘿然不语,状甚不屑……她就是帝女温雨荷,其实岂只不屑,简直可称为鄙视!帝女极瞧不起洛芸书丶南斗二子丶紫玄等人,觉得这票人根本是在演戏!

这时候,温雨荷趁着无人注意,便悄然凑到了东帝身边,依偎着他,噘嘴轻语:

东帝海光闻言,当下却不置可否,未有表态,而只是施展了……摸头技!他轻抚着女儿的乌亮秀发,轻声应道:。

温雨荷没料到东帝会借题发挥,却倒是没上当,还马上言归正转:

不得不承认,温雨荷心细如尘丶洞若观火,仿佛真的会读心术。洛芸书固然厉害,但其部署依然难逃这名帝女法眼……

第636章 不必要的风度

但不管怎样说,随着东帝适才一锤定音,这一组便总算尘埃落定了,那就事不宜迟,马上展开第三组,亦即最后一组的选拔吧!

话说回来,第三组其实和先前第一组非常相似,都是有一名妖孽鹤立鸡群,被视为大热门,这个人之前为衍空,现在则是段攸希。只要有他压场,其他代表便顿变炮灰,注定只是陪衬,所以也没必要逐一介绍了。

东帝似乎也不想浪费时间,因此一开始便让段攸希去当首任台主,就差没公布他直接出线而已。

「开始!」

段攸希的首名对手来自白汐圣地。此女一如其他师姐妹,外表清丽出尘,温文尔雅,俨如神女;如果只计算本土修士,她应该能挤身青年一代前十,只可惜近来渡界者涌现,大批妖孽横空出世,才令她显得平平无奇,不值一晒。

唉,既生瑜,何生亮,只要段攸希在场,任何本土修士都注定是炮灰,白汐神女也不例外。

「一将倾城!」

很不幸,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一经开打,两人的气场便已强弱立见。此时段攸希轻唤一声「一将倾城」,语气虽轻,却掷地有声,霎时间,其战体竟开始缓缓增大,本来他身高八尺,随后却逐渐增至一丈丶丈半;未几,段攸希更仿佛将自己送进了另一空间,乍看之下,其身影竟不断在虚实之间交替,非常玄幻……

白汐神女却要悲剧了。自从那句震撼性的「一将倾城」出台,刹那间,整个演武台便被段攸希划成了其个人场域,他的气机占据全场,无孔不入;在这片空间里,段攸希是主宰,谁置身其中,都免不了被他干扰心神……

别误会,他这种绝非巫蛊丶摄魂之类的邪术。乍看之下,段攸希白袍白袖,圣光四溢,全身没沾上半点魔气,而正正是这股飘逸出尘丶云淡风轻之态,令他看起来俨如天神;天神是超然的存在,能普渡众生,能净化凡间,场域中的段攸希极具感染力,看着他,不知不觉间,你会逐渐产生「放下屠刀」的念想,然后真的搁下兵器……

这,也许就是「一将倾城」的精粹所在。白汐神女自从踏进场中,很快便不由自主,被对方的超然气质所感化丶折服;没有人强逼她,这瞬间,她心里非常平静,乃心甘情愿搁下战剑,放弃抵抗的。结果段攸希兵不血刃,一招未发,便已成功送走了人家,先下一城。

「承让。」

下一位挑战者名叫芸铃。她是南斗圣地三名代表之一,不过在这三人当中,芸铃应该敬陪末席,战力最弱,而试想商丶万二人尚且拿妖孽没辙,芸铃又哪会有丝毫胜算?从登台那一刻起,她便注定是炮灰,是人家斩道证道的垫脚石,毫无悬念。

不过芸铃却不甘心。她总算有点骨气,纵知必败,却决不能接受自己像刚才那人般被「超渡」,一招未发便弃械投降。她要力保尊严,她要被撵出场,而不是被「一将倾城」请走!

「段兄,请赐教!」

这一刻,芸铃视死如归,面露凄然而坚决之色,心想无论如何,今日都要逼对方出真本领,这才不辱师门!而同一时间,段攸希亦终于展示了自己与衍空有何不同,对,他并非武痴,他也会体贴女儿心思,故此芸铃既认为「一将倾城」是莫大羞辱,那没问题,他可以换招!

「呜呜呜-」

就这样,段攸希便缓缓收功,终结了「一将倾城」,让其战体回复正常身高,并重新实化过来。但也在此时,空中又突然出现了一柄长剑,段攸希并指一拽,转眼已将它接到手中。

「天锋」

天之锋,很霸气的名字。此剑乃昆仑镇派之宝,也是一个传奇,据说它在强者手中,是世间至锋锐的剑,无坚不催,削铁如泥,但落在弱者手中,却会变成最钝的剑,因此这剑孰强孰弱,历来可谓众说纷纭。

天锋也有兵魂。实际上,仙界近年虽则严格禁魂,但此剑相传源自太古咒界,那时还禁令还未生效,因而内附剑魂不足为奇。无尽岁月后,天锋又被昆仑先祖收服,再带到仙界,那时剑魂为掩人耳目,更令自己进了某种假死状态,避过侦察;倒是昆仑自己怕事,为安全计,竟曾主动投案,将剑交给东帝及檀香圣君净化,只是帝君们并未成功,剑魂印记终究难以彻底抹除,最终事情亦不了了之。

事实上,这缕天锋剑魂确是相当神秘,其相貌丶形态,甚至物种皆众说不一,有说他是随机性的,会随持剑者之修为而调节丶变异,你道行越低,就只能召唤出不堪一击的渣魂,不过未知此传言是否属实。

但无论如何,此时天锋一出,却还是大大满足了芸铃的自尊心。不是吗,她现在能「逼得」妖孽使出绝杀,不但不辱师门,而且还可算是荣幸!

「段兄,出招吧!」

芸铃话音刚落,便随即开始并指念诀,试图仿效师姐商亦彤般借海水!霎时间,大海又再次沸腾了,狂涛冲天,一浪接一浪,不断倾覆而至,幸好各圣主这次已有备而战,一见水淹便及时撑起各种天幕,避免众弟子湿身受罪。

「哗啦-」

与此同时,芸铃十指狂舞,经过一轮比划后,也终于聚出了五丶六束龙卷漩涡,虽然气势略逊万擎天先前的,但依然无比震撼可观。看来段攸希真的对芸铃不错,不仅同意武斗,而且还先让三招,给予人家姑娘充足的表演时间,可真够绅士。

不过当然,芸铃的漩涡海虽然壮观,却终究只是表面风光,她还来不及沾沾自喜,三招便已过,马上得挨招了。她之前坚拒被送走,坚持「武」斗,可是要付代价的,一点皮肉之苦应少不免……

「锵-」

段攸希终于出手了。蓦地,但闻一声清啸,天锋神剑居然刷出了一束金黄圣光,迅速扫向芸铃!



第637章 地厚天高

神芒璀璨刺目,锐不可当,亦足以致盲,她此时措手不及,当下竟惊叫出声,电光火石间,也就只能本能地伸手捂眼,避免直视圣光;可是,这却令她因而分神,顾此失彼,结果整个人便被光束罩了进去,外界再也看不见她了!

「哧-」

很诧异,很邪门,适才但见圣光一扫,芸铃便倏地消失了,蒸发了,原处只遗留一道残影,同时圣光也是一闪而没,转瞬即逝,没留下任何痕迹。

面对这变故,场边会众无不目瞪口呆,极感震撼……

但,也就在众人发怔之际,段攸希又突然抡剑一划!紧接着,但闻哧的一响,那道金黄圣光便回来了,不过这次并非于演武台,而是于场边闪现!

一如上次,圣光就如浮光掠影,匆匆擦过,只能惊鸿一瞥,转眼已不复见,也令全会众眼花了乱……

「哧-」

不,其实他们不仅傻眼,更吃惊的是原来金黄圣光一闪过后,居然留下了一个人,一道倩影。她就是芸铃!

没错,各人没眼花,芸铃消失后又现身了,不过并非在台上出现,而是在场边!很诧异,刚才的圣光就像是一扇空间之门,但见神辉一扫,芸铃还不懂发生何事,便已被它送了出场外;这都是在弹指之间发生,教人防不胜防,段攸希的手段堪称逆天!

「妖孽啊,逆天啊……」

这一刻,会众们皆各种咋舌,各种惊撼,唯独芸铃的心情完全不同。惊恐之馀,她同时也极不甘心,毕竟自己曾经发誓宁愿被轰出场,轰轰烈烈,也决不要无声无息的被送出场,这样很丢人!结果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蓦地,芸铃又再次引动龙卷漩涡,悍然杀回场中……

「段兄,再来!」

这瞬间,芸铃眸光坚决,也隐含嗔怒之色,似乎要像怨灵般苦缠着段攸希。她去而复返,再接再厉,本来斗志可嘉,然而这次还是照用漩涡,没有变招,却又难免令人想起那句老话做一样的事,用同样的方法,却期望会有不同结果,那就是傻瓜……

不幸言中。老实说,段攸希根本没将龙卷漩涡看在眼里,哪怕你能同时扫出十束丶二十束,都不对他构成威胁。未几,随着这名白袍天神挥剑一扫,刷出圣光,刹那间,芸铃又再度不明袖里的被送走了。

「呸,再来一次!」

芸铃并未死心,转眼又再去而复返,瞋目冲回台上。这就像一个永恒轮回,无尽无了,重覆又重覆,芸铃要像幽灵般纠缠下去,直至人家肯出绝杀为止!就这样,她第三次被天锋送出去后,马上又会再来第四次丶第五次丶第六次……

那边厢,段攸希却显得云淡风轻,脾气随和,非常有耐心;他怜香惜玉,即使不胜其扰,亦始终保持着克制,坚持只轻轻「送走」,而决不会暴力轰飞人家。但芸铃有见及此,到了第七回合……便终于按捺不住,要变招了!

「嗨!」

不,别误会,所谓「变招」并非指她放弃漩涡,改用别的招式;这次她御控的仍是漩涡,登台后亦依旧装腔作势,直冲向段攸希,不过不同的是,当天锋刷出圣光之际,芸铃却居然没作闪避,没去捂眼,还反而直接扑向了它!

「姑娘,你……」

段攸希没想过她会自尽,顿时一惊,结果手一抖,光束一转折,瞬息间便扫歪了,没能把芸铃整个人覆罩进去,却擦过了她的藕臂!

「嚓-」

这一刷非同小可,被圣光扫中的芸铃,顿时如遭雷击,倒飞而去;南斗师生看着她飞越会众,飞越演武台,眼看就要直坠大海,都暗暗替其着急。

不过芸铃最终还是没栽进深海,在千钧一发间,天锋又刷出了一抹圣光,扫向远处,承托着她,再把她整个人席卷回来。

「嗖-」

最终,圣光将把芸铃送到场边,再轻柔的卸落地面,这才慢慢虚化丶消散。会众凝神一看,但见她秀发披发,眼神恍惚,显然受惊不轻,同时她右臂亦遭重创,血流如注,很快已将蓝袍染红……

芸铃是南斗弟子,此时其师尊丁晚慧丶洛芸书见其重创,皆显得十分关切,并连忙把她卷到身边,开始施法疗伤。相较之下,其他圣地弟子的反应则负面得多,须知芸铃刚才像疯女人般死缠着段攸希,实在倒胃口,令人厌烦,故此不少人都觉得她被抽飞乃自取其辱,不禁暗中称快。尤其是昆仑弟子,他们一直处于段攸希的视角观战,就更瞧芸铃不起了。

先说连体姊妹。她们渡界后决定从南斗「转投」昆仑门下,此时此刻,姊姊李受华鉴于对南斗有私怨,便决定以这重新身份,向「旧东家」的弟子芸铃冷嘲热讽。

「哎哟,芸铃姐姐,难道你没看出段师兄只是做好心?他并非没能力痛扁姐姐,而只是心疼女孩子,才迟迟舍不得下重手啊;你怎么还不识趣点,自行认输?」

她才刚说完,身后另一昆仑弟子原皓亦随之附和「就是了!段师兄识大体,知轻重,因此始终不忍心羞辱南斗;芸铃姐难道没看出来,非要逼他羞辱你吗?」

在此之后,他丶李受华丶以及身后几名昆仑弟子,还将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贬损芸铃,语调很冲,说话非常难听。他们都一致认为芸铃方才是不知好歹,自取其辱,所以并不值得同情;不过说真的,此时除了昆仑弟子外,其他圣地亦多半在幸灾乐祸,怜香惜玉者少。

然而他们这种嘴脸,却顿时令一众南斗门人热血上涌,大为光火,不少人都暗暗捏拳,怒瞪着连体姊妹等人;未几,更有一名八阶青年沉不住气,竟勃然腾空而起,一举闯进了演武台上,要跟段攸希当面对质。

「在下方旻。段兄,你羞辱阿芸,欺人太甚,在下要替她讨回公道!」这青年一报上名号,众人才晓得他……原来是芸铃的情郎!方旻护花心切,结果刚才一见女友「受辱」,便随即脑门发热,居然敢登台叫板衍空。



第638章 我在圣地吃软饭

很无语,这家伙太冲动了,如此其实和送死并无分别。连体姐姐李受华见状,更禁不住出声奚落「哼,老婆输了,就派自己的男人出来叫嚣,难道你们南斗真的这么输不起,不怕全场耻笑吗?」

「你说什么?」方旻蓦然回头,狠瞪了连体姊妹一眼。

「呵呵,我是说你不自量力……不但不自量力,也没出息!」李受华说到这里,又转脸斜瞟了芸铃一眼,冷笑道「方师兄,你老婆是南斗青年三强之一,你却连会武代表都没选上,想来就是个吃软饭的舔狗,真没出息!我们姐妹倒有兴趣了解,娶一头母老虎……噢不,娶一个女强人回家是怎样的一回事,呵呵!」

「你丶你……」方旻闻言后,一时间脸色发青,指头发颤,气得接不上话。半晌,他又重新转脸怒视段攸方,抱拳喊道「说回正事。段兄,我要跟你决斗,报阿铃一败之辱!」

方旻声如洪钟,如雷贯耳,顿令全场耳骨作痛。不过当然,即使他再满腔热血,再义正辞严,人家段攸希也不会怎么当回事。演武台中央,这位白衣天神由始至终都神态平和割伤芸铃后,他淡然赔不是;连体姊妹说长道短,他保持沉默,并没火上加油;被方旻指骂,他亦完全没动气,只是背负着手,浅笑回敬,可真是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甚至有点佛系。

然而,段攸希越是和气,越是平缓,却反而越令方旻动气。擂台彼端,他又再度颤声怒喊「段兄,在下要跟你决斗,莫非你不敢接战?」

「方兄,请恕段某不能答应。」段攸希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显得从容不逼。此时全会众都聚焦于他身上,但见这位白袍青年面容俊朗,长发飘飘,长衣猎猎,乍看下,真的很超然,很有感染力。此时台上两人一个咬牙切齿,暴跳如雷,另一个则超凡脱俗,云淡风轻,修养心境谁优谁劣,高下立见。

接着下来,段攸希又将平缓地开口,解释自己为何拒战「方兄,陛下举办这场会武,是为了选出三人代表东津,而并非看大家私斗。因此,各派高手好应点到即止,而不宜大动干戈,伤及和气。也诚蒙方兄看得起在下,若想切磋武技的话,我们大可待会武结束后另找场合。」

说罢,段攸希将手一拱,随后便腾空而起,飘然离场。他气度超然,刚才话自然要说得客气,但只要仔细琢磨,其潜台词其实可解读为我段某人素不屑与凡夫俗子私斗,觉得有辱身份,今天纵因选拔之故而无奈破例,也只会跟大会所接纳的代表交手,打完就会封剑;而你,方旻,既不是法定代表,自然没资格当我对手!

不过当然,段攸希这样暗示,就只会令方旻更加郁闷。护花心切,脑门发热的他,接着居然槽了一句「缩头乌龟,不敢迎战吗」,实在是不知地厚天高。

「方兄,言重了。」段攸希心境平和,这般低端挑衅显然对他没用,他不会出手的;谁知方旻情绪激动,却怒指「姓段的」若不回来决斗,自己就会一直站着等,死也不肯离开,顿时闹得气氛很僵……

事实上,整个过程中,东帝丶沈仙子丶箫立晴,甚至是各大圣主都一直没出声干预;也许众巨擎都觉得这是年轻人间的恩怨,而他们作为前辈,并不宜「不顾身份」介入,便乾脆继续放任。而同样放不下身段的……其实还有段攸希,他道境太过超然,始终拒绝出剑,也无意强用「一将倾城」感化对方;结果,这个黑脸还是得由师弟原皓来充当,原皓先向段攸希暗使眼色,接着便挺身上台,打算代师兄摆平方旻。

「杀鸡岂用牛刀。像你这种货色,根本不配段师兄出手,现在就让在下会你一会,你赢了我,段师兄才考虑是否动手!」原皓语态冷咧,说罢,自己亦旋即腾空而起,直闯到台中央,跟方旻对峙起来。

不说不知,这位原皓师弟原来亦有来头。他是当日天邙山的「圣地三子」之一,曾联同与万崇天丶长青子两人,在位面枢纽处忽悠夜天,终致他误堕血之界,错过百人团,追不上萦池仙子。方才,原皓又曾与连体姊妹一起耻笑方旻,期间各种煽风点火,实在不是什么好鸟。

修为方面,这家伙亦有着长足进步。那时在天邙山,原皓只有七阶,导致攀天梯时相当吃力,还被夜天嘲弄;但事隔一年后,他原来已突飞猛进,一举精进到八阶中段,反观方旻却只有八阶初段,反不如他。须知原皓向来是个欺善怕恶的种,若非如此,恐怕也不敢登台挑衅呢。

擂台彼端,方旻却骤然脸色一沉,状甚不悦,冷道「在下要找段兄决斗,此事跟原兄无关,请让开。」

「不让。」原皓双手抱肩,一阵挑眉,显得非常轻佻「都说了,你没资格和段师兄交手;先赢了我,他才会考虑是否迎战。怎么了,你怕了吗?」

看样子,原皓似乎跟从前在天邙山时没啥分别,还是那么欠揍。至于方旻,到此亦终于意识到骑虎难下,一战已经难免,既然如此,那就废话少说,先放倒原皓,再找段攸希算账!

「霍霍霍-」

「哗啦-」

南斗门人出手必用「御天诀」,万变不离其中,因此这一回,方旻亦照样只是借海水,催生龙卷漩涡而已,招式毫无新意。同时就如连体姊妹所言,方旻这个「吃软饭的」,功力其实还不及其爱人,芸铃可化出六束漩涡,他却只有三束;由此亦可见,为何原皓并不怎么忌惮他了。

「锵-」

原皓没有「天锋」这种逆天神器,但对付一般货色,三柄普通战剑丶再加一具铁飞轮足矣。这一刻,他脚踏飞轮穿插,不断移形换影,而御控着的三把战剑,则各自锁定了一卷漩涡,疯狂劈斩,看来还没感到太大压力。



第七五零章:雪溶

「霍霍霍-」

不错,方旻的漩涡远远没之前迅猛,比较好对付;此时原皓拄剑横扫,大开大合,经一轮挥劈之后,三个涡眼都已先后遭到重击,开始溃不成形,再不修补的话,哪怕很快就要散架了……

「可恶!」

方旻却有点力不从心。他境界不如人,眼看快保不住其漩涡海,当下咬牙切齿,状甚不甘。那边厢,原皓见状则趁势追击,盯紧涡眼,一剑一剑的疯狂挥劈,势要将它彻底割裂。怎么看,此时都是昆仑在攻,气势如虹;南斗在守,渐见左支右绌,涡眼亦进一步松散,难再维系下去。未几,方旻更终于支撑不住,力竭吐血!

「噗-」

到了这一刻,他已再无力重组涡眼,必须收功放弃了,半晌后但闻哗啦一响,三束漩涡终于彻底解体……

涡眼崩溃,情况好比大霸决堤,刹那间大水漫灌,水浪四溅,令演武台顿变泽国,场外会众定睛台上,霎时都有种大地溶雪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随着御天诀被破,方旻便貌似技穷,已无力再变招反击了。胜负已分,战果毫无悬念,接着下来,原皓只需随意拍出一掌,便足以抽飞对方……

「呜哇-」

方旻要悲剧了。这时原皓杀红了眼,完全没留手,结果一转眼,方旻便已被扇了上万丈高空,飞越会众,再飞坠大海那边。原皓也是个狠荏子,决不会像段攸希方才般刷出圣光,托住方旻,而是任由他坠海淹死……

没有。如果对方是个女的,那原皓也许还会考虑一下大发慈悲,做个好心,但方旻不幸是同性,那就只能认命了。事实上,原皓才懒得理对方死活呢,一掌拍出后,他看也没看,而只顾着拭脸丶扫袖子,接着一待台上「潮退」,这家伙还竟开始绕场一周,各种叫嚣,各种耀武扬武,无比得意!

「哈哈哈,你们南斗弟子接二连三被昆仑丢海,难道全派无人了吗?」

过了片刻,原皓还走到了南斗诸人面前叫嚣,状甚狂妄,可谓唯恐天下不乱!整个过程中,其圣主白念香却一味姑息,没加阻止,而南斗之丁晚慧丶洛芸书虽则满额黑线,满腔怒火,却碍于身份,终究不便直接训斥人家的弟子;要骂,也只能让后辈来代骂……

但很可惜,那群「后辈」却人人噤声,没有人肯出头。纵观一众青年高手,芸铃已经重伤,此时神智不清;万擎天丶商亦彤两人修为本在原皓之上,却因已成功出线,今日之目的已达成,便不欲再生事端,横生枝节,乾脆置身事外,保住名额要紧;这样龙头既不作声,其他低阶者怕被原皓吊打,就更是敢怒不敢言了。

不过当然,南斗全然缄默,就只会更助长原皓的气焰,之后他将会继续呛声,除了丁丶洛两位圣主及一众长老以外,其馀年青一辈谁都敢呛,各种「懦夫」丶「缩头乌龟」丶「南斗男人都死光了吗」皆接踵而来,令南斗上下甚为难堪。至此,就连温雨荷亦觉得南斗派太窝囊,看不下去了,于是她跟父王交待过后,便匆匆拂袖离场,眼不见为净。

「没出息。」帝女长期隐居南斗,对它总会有多少感情,心理上有所偏爱;但正因为有期望,失望才更大,南斗这种表现终于令她不忍再睹,提早离去。

此时南斗确实需要一名救星,需要一名年轻人登高一呼,挺身而出,再打趴原皓,为师尊们挽回颜面。然而纵观青年一代,却似乎无人能担当此任……

等等,有!这瞬间,众人都看向了大海那边,只见海平线上,竟突然涌现出一团团的白浪,从中……再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杀出,并且越发变大。

此人于海面上滑行,踏波而来,如履平地;未几,他又经停方旻刚才坠海之处,五指齐张,将人从水中捞(吸)起,然后再升上半空,先飞越会众,再于演武台中央悠然降落。

刹那间,全场所有人都震撼不已,一阵冏嘴,半晌后略为回神,又纷纷指着那名(仗义救人的)蓝衣少年,开始相顾议论。很不可思议,方才还以为南斗今天注定受辱,怎料变故忽生,竟真的有大英雄从天而降,替全派出头,感觉实在是非常梦幻。

好了,那么这名少年英雄到底是谁,他有何来历?

初时,众人还以为必是某位隐世高手,谁知却不然。此人大家其实认识,风评也欠佳,他就是……夜天!

对,就是夜天,大家没眼花,确实是这个小混混。这一刻,夜天似乎想通了,终于来了,而且还来得非常及时:一出场,就碰巧有机会救起不幸落水的「同门师兄」方旻,赢尽掌声,再以英雄式的姿态从天而降!

「方师兄,不好意思,夜天来晚一步,令你受惊了,也来不及阻止那疯狗乱吠。」

落地后,夜天先面向南斗众师徒,深深一鞠躬,接着,又谨慎的把方旻转送丁丶洛两位师尊看护。同时丁晚慧一认出夜天,却不仅没加表扬,还当即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不停噘嘴,脸色变了又变,情绪看来相当复杂;想来南斗刚才受小辈所辱,必定令她满腹怨愤,其后盼穿秋水……终于等到有人肯出头了,还以为可松一口气呢,谁知这名「英雄」却是自己最反感的「劣徒」夜天,试问怎不令人抓狂?!!

夜天却无意跟师尊一起纠结丶别扭。搁下方旻之后,他便随即转视原皓,眸泛寒光,再狠拄天雷神戟于地,沉声喝道:「听说有人因侥幸获胜,便口出狂言,肆意侮辱整个南斗,说我们没人才。哼,你却知不知道,在下其实也是南斗弟子,你这样喷人是要付代价,被收拾的……」

「夜天?!怎……怎会是你丶你……」此时原皓一跟夜天打照面,其反应却像见鬼一样,无比错愕。在他的认知里,夜天早已被三子设计封在妖疆,却怎会无缘无故在此杀出?实在邪乎!

第七五一章:低端喷

惊愕中,原皓脑海一片空白,就只能结巴着说:「呸,夜……夜天,你少来冒充南斗弟子。这场东津会武,也只有圣地门人才有资格参与,所以你这个冒牌货……给我滚!」

夜天沉声道:「原兄你有何凭据,说小弟冒充南斗弟子?当天,夜天可是依正途拜过师的,而且山上不少师兄姐都认识我,他们都可做证!」

「你……」原皓闻言后双目睁大,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一向讨厌圣地,憎恨圣地的吗,又怎会无缘无故跑去南斗拜师,难道……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你错了,南斗圣地高手如云,卧虎藏龙,我夜天算什么人,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告诉你,在下功夫肤浅,甚至连三大代表也选不上……」夜天微微摇头,声线阴冷,他说出这番话时,心里明显是满怀怨愤,酸溜溜的。但再过片刻,他又忽把话锋一转,脸一沉,眸光亦从幽怨渐变凶戾。

夜天冷笑道:「也许你之前没说错,宰鸡岂用牛刀,对付像原兄你这种低端喷子,又何需劳动我派三大代表?夜天不想弄脏商师姐丶万师兄他们的刀,现在,就让小弟这个不入流的南斗弃徒来送你上路吧!」

「你……你想杀我?!」原皓意识到形势不妙,当下一阵哆嗦,还蹬蹬倒退了两大步,但却依然嘴硬:「想……想杀我?可别忘了,你我今天都不是初选代表,这场并非被官方认可的比武;你杀了我的话,就是私斗杀人,在仙界要被治罪的!」

「原兄,那天在位面枢纽发生的事,你似乎忘得一乾二净了,很好丶很好……」说到这儿,夜天又再次狞笑出声,其眸光凶戾,声线亦非常森寒,仿佛已变成一尊复仇杀神:「原兄,那天你们三个人合谋坑我,告诉你,其中一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死鬼正召唤你下去陪他,丧钟正在鸣响,难道你没听见吗?」

原皓再次倒抽冷气。夜天的神态令其非常不安,当下瑟瑟发抖,指头不停剧颤:「你……你不可能是南斗弟子。南斗门人皆擅用御天诀,而你只是个冒牌货,肯定使不出来!」

「你又错了……」夜天却冷咧的告诉对方,很抱歉,自己早就在山上摸通了御天诀,如今更已驾轻就熟:「御天诀,我会;漩涡,也绝非任何人的专利,小弟也会弄。不过,我毕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功力浅薄,所以同时间恐怕只能御控一卷……然而用来对付你,漩涡不需要多,一束足矣!」

「一卷?」原皓闻言后,本来惴惴不安,惊疑不定的心情又渐变笃定,毕竟手下败将方旻刚才尚能御控三束,而夜天竟只能生成一束,是否代表功力还不如他?

只不过,原皓马上就会发现:夜天的御天诀根本不是同一回事。适才不论万擎天丶商亦彤丶芸铃还是方旻放漩涡,都得先从大海「借水」,再在台上施法聚合,成型需时。但夜天却不同,他的漩涡非常破格,可兀自从天而降,而且虽只一卷,转速却至少要快十倍!

「呜呜呜-」

这一刻,原皓但见头上有道黑影掠过,还未知袖里……原来漩涡正从天骤降,垂直插落,一晃眼,便已将他整个人卷进涡眼,消失于人前,可谓惊心动魄!

很可怕。这一切全发生于一瞬间,会众们大都未及反应,原皓便倏地蒸发了,或者说,是被卷进漩涡里了,实在令人心惊!至于原皓,他出身圣地,方才又曾亲赌连场漩涡大战,更好应明白涡眼代表什么。事实上,涡眼易进难出,也好比绞肉器,谁被卷进正中心,战体就随之会被涡轮牵动,不停高速旋转,被水压绞碾,被强劲的离心力撕扯,最终支离破碎,身死道销……

「夜天,私斗杀人是重罪,你之后也逃不掉的,东帝丶师尊会替我报仇!」原皓此刻虽然嘴硬,但老实说,自从他被卷走的那一刻起,无需细想,也马上知道自己完了,万难再脱身了……

不过很奇怪。夜天的涡眼似乎与别不同,它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高速旋转,不见狂涛漫空,根本不像绞肉器;这里反倒像一片异空间,空寂无声,也与外界隔绝,此时此刻,原皓说不定还可稍作喘息,因祸得福!

只是休整归休整,他却始终找不到出口,而且这方世界漆黑不见五指,亦呼天不应,叫地不闻,实在令人非常憋屈。

「我在哪里,有人吗?」纠结中,原皓终于决定喊破喉咙呼救,或许这里还关着其他囚徒,可一起想办法逃走呢!

但很遗憾,这名脑补中的援兵却迟迟未出现,到最后(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夜天的冷咧声线,如天雷般自外界传来。

「有人,不过是来杀你的人!」夜天再次放狠话,杀机毕现,然而不知怎地,却似乎仍无意启动涡轮,绞碎原皓。未几,他又悄悄祭出了天雷引,再暗中攥到手中。

「嘿嘿嘿,给你两个选择,想淹死还是电死,说!」

夜天再度向异空间内传音,声线冷森,不过他虽断言必杀原皓,还叫人家选择死法,但实际上……自己果真敢彻底无视(对方的)警告吗,果真敢不顾后果,直接毙掉原皓?

当然不是。所以,他其实也是投鼠忌器,不敢直接一刀砍下去。夜天心里清楚,这里并非深山某僻静处,而是大演武台,正有过千双(包括东帝和众长老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杀人具争议性,因此原皓决非说杀就能杀的,而必须三思而行。。

首先,夜天有必要换成会众视角考量。此刻他若痛扁原皓一顿,尚能大快人心,没有人会有异议;但说到下杀手,则可能会造成负面效果,并非每个人都同意了,毕竟这孙子刚才纵曾出言不逊,却终究只是停留在嘴炮层面,有些跋扈而已,还罪不致死。

正因如此,夜天若在众目睽睽下击杀原皓,便会予人借机公报私仇之感,太明目张胆了,事后亦必招非议,难以服众(尤其是昆仑弟子,可能会群起报复)。

第七五二章:比圣地更圣地

其次,就如原皓方才所言,夜丶原两人都并非初选代表,因此严格来说:他们现在虽则同处台上,却仍只算「私斗」!如果此乃正式场次,夜天杀人后还能以「哎哟,不小心出手过重」为由蒙混,只可惜不然,万一事后被追究「私斗杀人罪」,一关几百年,夜天便泪目了!

所以,即使要痛下杀手,也绝不宜公开的,明目张胆的杀,不能用明招杀;反之应另辟一个秘密空间,丢原皓进去,再以天雷斩「暗杀」。由于这片空间有龙卷漩涡掩饰,会众应不易看出端倪,事后,夜天更可借用漩涡,一举将原皓吹到远处「埋尸」,瞒天过海,乾净俐落……

「好吧,是时候放电了……天雷斩!」

就这样,夜天便将戟锋一刺,插进了涡眼(即秘密空间)当中。要使出天雷斩,就必先向天借电,幸好他早有准备,在现身前的一路上……其实早已将它注满电光。现在,随着夜天抖动戟锋,倾覆电芒,整片空间霎时便噼啪作响,变成了电海,四野都充斥着毁灭性的能量,根本避无可避。

「呜哇-」

刹那间,原皓全身触电,从头到脚都僵住了,同时也痛得撕心裂肺,厉啸连连。到了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夜天刷的「漩涡」为何非同寻常,为何里面没有涡轮,却反而有一片异空间了……

不错,因为这片空间才是真正的凶器,但它却不能暴露人前,所以夜天便大费周章,刷出龙卷漩涡来掩饰着。也就是说,这道漩涡跟其他人放的不同,它只是装饰,只是一个空壳,空心里面,就包装着这片秘密空间。

也许你会问,夜天为何不用火,不用风,不用土来掩饰凶器,却偏要用「御天诀」来刷漩涡?至此原皓亦终于恍然大悟,夜天这么做,其实还另有一个原因!

「擦,原来你不仅怕遭非议,不敢明招杀我,同时也怕你的空间大法不够南斗化,南斗师尊看了会不高兴,会翻脸不再认你为弟子,所以……就拿御天诀来包装。你狠!」霎时间,原皓双目睁圆,在他死前,似乎终于明白了一切。

不错,「南斗化」这三个字很重要。毕竟这次会武,只有圣地弟子才有资格参与(甚至出席),所以夜天若不想被逐离场,就必须续用「南斗弟子」身份,而要做南斗人,就得用御天诀。正因如此,任何看起来不够南斗的功法,也得先包装成御天诀;若怕空间大法(与相应的天雷斩)不够南斗化,便由龙卷漩涡包装,掩人耳目!此举可谓一举两得,既可掩饰杀人动机,也能顺势取悦丶摆平丁晚慧等南斗巨擎。

亦正因夜天的御天诀只是幌子,所以人家南斗派刷漩涡,是在漩涡里内置绞肉机(涡轮),漩涡为主,涡轮为副;夜天却刚刚相反,他是在绞肉机(秘密空间)外包装一个漩涡,因此是秘密空间为主,漩涡为副,这片电海才是其主杀器!及至原皓终于觉悟之际,他已经全身熏黑,并快将被电解了……

在外界,会众大多还正蒙在鼓里,他们没发现夜天暗中操作着天雷引,只看到漩涡,因此并不知这是杀局,还以为夜天只是想教训原皓一下,暴虐一番后就会放他出来。至于东帝海光和众长老当中,应该还是有人看出了端倪,只是不想介入后辈间的冲突,以免被指以大欺小,便没有作声。

这也正中夜天下怀。既然无人干涉,他便趁机引戟(在空间内)狂劈,彻底肢解原皓。

「哧哧哧哧哧-」

「呜哇-我不甘心-」

好吧,杀人后,下一步就是弃尸。这时漩涡正好大派用场,夜天模仿起原皓刚才轰飞方旻那招:双手掐诀,先把龙卷漩涡祭上高空,让它自转一会儿后,再并指一点;刹那间,这束漩涡又将赫然起动,带着原皓,席卷向大海那边,并逐渐变小,直至在远方消失……

「噗嗵-」

眼看原皓虎落平阳,昆仑众弟子此时或心怀不忿,或忧心忡忡,未几,甚至有人想直奔大海,将原皓给救(捞)回来。然而夜天已动杀念,见状当然要设法制止,只是其他人素无仇怨,他们若坚持「出海」的话,自己又有何借口阻拦?

没有,夜天的确不能直接发招阻止,但却可以干扰,分散众人注意,令他们暂且忘掉原皓!事不宜迟,夜天立刻向连体姊妹暗使眼色,幸好她们俩亦相当机灵,霎时会意;一转眼,姊妹们都同时腾跃而起,直冲上台,并拦了在夜天面前!

「夜天,你自以为修为稍高,就可目中无人,肆意侮辱昆仑了吗,太过份了!」一如往昔,连体妹妹寡言鲜语,惜话如金,心中想法全交姊姊李受华代言:「不妨告诉你,分隔一年后,我们俩亦已经精进到八阶顶峰,双手剑式几可横扫青年一代!现在,我们就让你领教领教,也好替原皓师兄出气!」

「呸,谁怕谁?!」夜天见姊妹们来势汹汹,亦立即稳紥马步,准备迎战……

噢不,说到底,双方此时都只是装模作样而已,根本无意真正动手,接着下来,他们还将很具默契的,开始……斗嘴!!

没错,是嘴炮。夜天先指出连体姊妹共有两人,是人多欺负人少,因此这场决斗不公平;但李受华伶牙利嘴,却马上反呛说,她们天生就肢体相连,连圣级高手也分隔不开,故应算作一个整体,一个单位,而并非两个人。夜天则接着反驳,她们有两双眼睛,两张嘴,两个脑袋,分明是两个独立单位,怎能只算一人?除非砍掉其中一个脑袋,那还行……

但不管怎说都好,在夜丶李双(三)方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之际,其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不是吗,此时全会众都顾着看他们胡闹,便无人再理会原皓,只要一经拖延,错过黄金救治的时机,这孙子便恐怕药石无灵了。

第七五三章:弃尸怒海

但话说回来,杀死原皓……却终究不是夜天之主要目的。他对南斗本无感情,今日从海尽头踏浪赶来,当然不是单纯「见义勇为」,替方旻出头的;其终极目的,乃争夺出线资格!

正因如此,夜天并不可能无了期的嘴炮下去,现在原皓既除,下一步,还是不得不和连体姊妹动起真格,这样其计划才能继续推展,戏才能演下去。于是,他便再次向她们暗使眼色,姊妹俩心领神会,亦立刻掏出战剑,准备发招……

「锵-」

还记得以前在人界时,夜天觉得双手剑式满适合连体人,便指导了几招,并着她们日后继续苦练。谁知双手剑果真是天造地设,结果姊妹俩便从二阶一直练到仙阶,即使现在修抵八阶顶峰,也仍是其主要战技!

在此亦不得不强调,这所谓「双手剑式」,并不是指姊妹两人各用腾空的手拄剑;实际上,妹妹李受婷是不干活的,所以双剑都是姐姐拿着。她正以自由的手丶及相连的手各拄一剑,乍看这双连体人,一剑在左,一剑在正中央,实在怪形怪相,甚是滑稽!

好了,那么妹妹既不拿剑,亦不出招,从头到尾都打酱油,置身事外,又岂非对姊姊不公平?其实也不然,事缘妹妹也有很重要的功用,就是发施号令。

「出鞘……斜刺……回剑……升空……」

很无言。李受婷完全是动口不动手,只负责指挥,粗活却全交姊姊来干。不过这位姊姊对妹妹倒是言听计从,也任劳任怨,妹妹喊斜刺,她便立刻打出双剑,划破长空,斜指夜天;妹妹命令回剑,她就忙不迭并指一拽,让两剑凭空大回环,去而复返;妹妹叫升空,她亦赶紧照办,一齐腾跃而起,飞升上半空……

细心一想,作为连体人,她们这种分工其实亦满不错,一人当军师,一人当打手,且绝对服从,便可确保两人战斗时节奏一致,步伐一致,齐心进退!正因如此,大家似乎都错怪妹妹了。

而且不得不说,连体姊妹从前虽然是渣,但登八以后,却俨如鲤鱼翻身,战力飞跃了岂只一个台阶,假如她们认真死磕,恐怕还真的能缠上夜天老半天,令他各种掉血;不过现实中,这情景却当然不会发生……

实际上,姊妹俩是早就和夜天串通,互有默契的,待会象徵式拆过数十招后就会认输,「成全」夜天了。现实里,一切亦果然全按剧本进行,再过片刻,她们便开始渐处下风,先被夜天用漩涡卷走一剑,没多久,甚至连另一把剑亦遭没收。

至此姊妹们败象已呈,单凭赤手空拳,再勉强下去亦无意义。就这样,李受婷便很「识趣」的如此喝令。

「撤!」

对,不打了。连体姊妹果断退走,打算就此认输,弃械投降,先保住小命为上;谁知夜天相当腹黑,竟不肯「放过」她们,接着下来,还想继续乘势追击,往死里打!

「喂,两位既然上来了,就不要跑!」夜天语罢,又随即欺身上前,探出手,狠狠掐住了姊妹们相连着的肩头。随后他还瞪眼放狠话,声言要各种卸胳膊,卸手臂,把她们彻底弄残!

「呜哇,救命!」

连体姊妹当场花容失色,惨叫出声,在危急关头,她们都一同转脸看向场边的段攸希,并露出了极哀怨的眼神,想恳请他代出头:「段师兄,快救我们!你再袖手旁观,我们的手臂就要被这混蛋给卸掉了,呜哇……」

与此同时,夜天亦双目睁圆,连连向段攸希勾指头,反覆挑衅:「段兄,你也别当缩头乌龟,别忘了……你跟方旻师兄的决斗还未进行!现在方师兄不便出手,就由小弟来代战吧,出来!」

未几,被挟持的李受华又接口叫嚷:「段师兄,你再不出手,我和妹妹的胳膊就要报废了。呜哇,我们真苦命啊……」

这一刻,夜天与姊妹们一个楚楚可怜,泪眼呼救,一个则不停出言相激,此起彼落。这对「一刚一柔」的组合接连发功,软硬兼施,结果很快就令段攸希成为全场焦点,骑虎难下,不得不表态了。

事实上,对段攸希这种形象超正面,最重视光环的「侠者」而言,软肋绝对是身边的人,最怕亲友遭挟持!他毕竟和夜天不同,夜天早已被黑成渣,形象差无可差,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爱理不理,懒理人质死活,其实也全在众人意料之中,没有人会「怪」他;但段攸希却不一样,他是圣人,是英雄,是少侠,是众人眼中的完人,又岂能袖手旁观,视若无睹?形象要紧,必须救人啊!

正因如此,段攸希实在别无他选,纵然明知有诈,也不得不立即盘桓而起,翩然御空进场,出手干涉。

「夜天,请放开李师妹。」

段攸希平缓的开口,语气虽不重,却不怒自威,掷地有声;结果话音刚落,夜天也不懂是否受到震慑,竟立即松开了连体姊妹。紧接着,他又将大袖一抬,将她们送回场边。

「霍-」

「轰隆-」

这时候,全会众大概都没料到夜天会这么容易就范,总觉得过程太梦幻,太不可思议了,结果又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无论如何,不管夜天是假戏真做,是真戏假做,还是真的被震慑也好,总之随着段攸希一登台,其目的便达成了。

对,别忘了夜天今日乃为何而来,就是争夺出线名额,别无他事!他要和段攸希在全州强者面前对决,只要能赢,就可取而代之,成为东津代表出战七州会武!!

也在此时,台上已只剩夜丶段两人,亦意味着:大决斗的格局正式形成,两大妖孽谁能斩道,谁成弃子,很快便有分晓。这也是历史性的一战,谁胜谁败,都可能会直接影响全仙界接着几千年的格局!

正因事关重大,夜天此时如临大敌,神情严肃,已完全收敛刚才的轻浮之态,全神迎战。与此同时,段攸希却(不懂因何)面露难色,看似不太想跟夜天决斗。

第643章 谁更有资格

「夜兄,请恕段某不能应战。」段攸希微微欠身,不疾不徐,语态依然从容平淡。

「为何不能?如果你退场,就等同向我认输,将失去出线资格。这一组的台主,我夜天取而代之!」夜天捏拳瞪眼。

「夜兄言重了。」段攸希轻轻一笑,再次向夜天拱手,淡然道「阁下武法确实精湛,只可惜不是初选代表。正如段某先前所言,东津会武不是私斗场合,故请恕在下不能应战。」

这一次,段攸希倒是道出了重点,夜天即使继续穿蓝袍,继续施御天诀忽悠会众,继续自认南斗弟子又如何?很遗憾,他纵已强行将自己「南斗化」,却终究仍不是,将来亦没机会当该派的初选代表,总之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缺乏出战的正当性!

是的。说实话,夜天并非没想过挟当下的高人气,逼丁晚慧恢复其初选资格,却发现此路不通;事缘每派只能有三名代表,而南斗三子……之前却先后完赛了,那就是说,即使丁晚慧同意换人亦已太迟。所以段攸希所言非虚,今日夜天只是观众,只是闲人,连挑战他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小仙子,为了斩道,夜天却当然不会就此认命。半晌,他还突然开始大笑,几近狂态。

「我不是代表?!哈哈哈……名额只是数字一个,随时可增可减,我说我是代表,就是代表;段兄,来,捡起你的和我对打,今天你我必须有个了断!」

「夜兄,请自重。」段攸希气量大,至此仍神色平缓,未见怒意,但与此同时,场边却早已有人看不过眼,按捺不住,决定当众喝斥夜天。

「夜天,东帝陛下与各大圣主皆在场,你如此放肆,简直是目无尊长!」

她就是丁晚慧。这位上代圣主素来不爽夜天,却因他先前勇救方旻,一时间赢尽掌声,她才不好骂人,憋了很久。好了,现在终于等到夜天乱讲话,有口实了,还不伺机发泄?

「夜天,你不是南斗的初选代表,没资格站在台上!给我下台,回来!」只能说丁晚慧非常记仇,为了私怨,竟宁愿偏怛昆仑的外人,宁愿令南斗丢脸,也要千方百计阻止夜天出线,真小器!

再说夜天,他虽然一向不敬天,不礼地,奈何此时正穿着南斗派的制服,便难免有所制肘。没办法,只要披着「弟子」这重身份,便无法直接顶撞作为「师尊」的丁晚慧了,否则必会被指大逆不道!

那好吧。既然丁圣主骂不得,夜天便唯有改搬箫立晴出来,逼她表态。这位女圣可是巡界使君特使,只要她答应让夜天出战,就等如是其主子答应,届时透过檀香圣君来压丁晚慧,她还敢继续作梗吗?

就这么决定了。于是夜天蓦然回头,向箫立晴抱了抱拳,再朗声道「箫女圣,据闻檀香尊者爱才若渴,胸襟广阔,很乐意为具潜力的后辈破例增额;方才,商师姐丶万师兄丶紫玄兄等便正正因而受益。既然如此,在下若能打赢段兄这种妖孽,证明自己也是妖孽的话,圣君相信也不会吝啬……再多开一个名额吧。」

箫立晴闻言后,脸色当场一滞,前额也不断冒出黑线;她发现场中这小子非常狡猾,分明是在设坑!假如答应了,就正合其所意,假如不答应,就会显得檀香圣君胸襟狭窄,比丁晚慧更小器,因而陷其于不义!

霎时间,箫立晴有感头皮发麻,异常纠结;也许自刚才同意增额,先例一开,就注定会陆续有其他天才来逼宫,要求再添名额了。可是没办法,箫立晴若不想被指厚此薄彼,就只能被夜天牵着走,点头同意。

「好,东津青年一代人才辈出,乃全仙域之幸,圣君当然乐见其成。夜天,希望你能浑身解数,凭真材实学,向所有人证明你配当南斗的初选代表!还有,你和段攸希此战将视为第三组的终极决战,谁胜出,就可获出线资格!」

箫立晴是神女,说话时表面上冷若冰霜,不流露任何情感,但暗中却一定不停在诅咒夜天。这小崽子敢向堂堂女圣逼宫?实在是不想活了,可恶!

但箫立晴其实怪错人了,说到底,此事洛芸书才是始作俑者,温帝女方才亦已一语道破,不过洛一来是一方圣主,二来又貌似与箫立晴关系不俗,结果便令这位女使完全迁怒夜天,夜天不幸躺着中枪……

不过夜天却没有因而郁闷。他今天是来争出线的,现在箫立晴既已默许他决斗段攸希,那就等如目标已达成了一半!接着下来,自然就得全神应战,不容分心,不容有差池。

再说段攸希。老实说,他初时应该不怎想和夜天打,奈何箫立晴开了口,自己也就不便说什么;若他亲口反对的话,更反而会予人胆小丶怕输的观感,很形响形象呢!再者,段攸希从小就是天纵奇才,修练途上一路高歌,罕逢敌手;他有本钱目空一切,谁都敢战,按理不会害怕夜天这个无名「小混混」才是。

好了,既然段攸希没意见,那么东帝丶昆仑白念香丶以及其他圣主自然亦不便多言。毕竟这票巨擎全都多少有利益冲突,谁偏要从梗,都会显得自己暗怀私心,那还不如静静。丁晚慧倒是有意见的,但见她不住噘嘴,脸色不停变幻,心里应该很讨厌夜天,只是说话几次溜到嘴边,都又不知因何吞了回去,始终没骂出口,没强行逐夜天下台。

「嗖嗖-」

北风呼嗍,吹卷残叶。这一刻,台上只剩下段丶夜天两人,各据擂台一方互相对峙;决战在即,不经不觉间,场中竟有种肃杀之意。

定神一看,这两名青年强者……气质上亦回然不同一人白袍飘飘,云淡风轻,超然如天仙,另一人虽披圣地蓝袍,却一脸痞邪之气,显然是那种诡计多端,满肚子坏水,从巿井黑帮里混出来的人物。



第644章 佛系圣者

天仙对混混。从一开始,似乎就弥漫着某种「邪不胜正」的宿命感,夜天彷佛身负原罪,人心丶气势皆不在他这方,若要翻盘,像真的要逆天而为。

正因这样,夜天此时也没急着出招,反而想继续原地对峙,拖延一下,好让自己细思对战之法。

据刚才观察,段攸希目测有两种主战技,第一招叫「一将倾城」,是一种佛系神通,透过开展一道净世场域,可「感化」对手令其自动弃械,不战而屈人之兵;第二招「天锋」,则能刷出可致盲的圣光,只要不慎被扫进内,就随时会跟芸铃同一下场,瞬间「被转移」到台下。

晕,这两招皆为逆天神通,该如何应付?然而现实里,夜天还未想出对策,便已再次被对方所透发的强大气机震慑。

「呃,这姓段的果然是妖孽,恐怖程度甚至在衍空之上!」演武台上,夜天面迎这股气场,忽然一阵心悸。严格来说,对方其实只是和他同阶,同为八阶大圆满,然而现实中……这却彷佛是圣级气机,过往夜天也唯有逆战十阶圣者时,才会体悟到这种压力。

「妈的,他果真是妖孽,恐怖绝伦,我哪怕全力以赴,也不一定有十足把握……」夜天吐槽,也开始犹豫是否应续用御天诀了。虽然他现在身披南斗蓝袍,按理只能用该派功法,然而,自己的御天诀也就只练了这么十数天,远未炉火纯青;若用来对付原皓丶万崇天这种杂鱼还可,但说到段攸希……?

夜天有种预感,即使他将体内的神器,从天痕丶天虹到淌血战矛全抖出来,也不保证能制伏这名妖孽;强敌在前,如果还顾着用御天诀包装这招那招,掩饰这宗那宗圣器,那就好比作茧自缚,只会浪费更多体力,更没胜算……

同时,也在夜天默默琢磨之际,段攸希亦终于看出了他有心拖延。正所谓敌人想做什么,就应偏要反其道而行,段攸希大概深谙此道,正因如此,便决定不再给夜天时间思考,他打算速战速决,立即出招!

「锵-」

天锋在手,忽然间,段攸希的气机再度攀升,其场域亦全面成型,乍看之下,他气质脱俗,长发随风狂舞,白袍猎猎,就如天神一般超然,低阶者霎时都想跪伏膜拜!

「哇-」

夜天最看这家伙不顺眼,却当然没崇拜景仰之色,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认真迎击「天锋」所刷出的金黄光柱。这道圣光璀璨刺目,可以致盲,而段攸希出手之迅,亦完全令夜天猎手不及,瞬息间,他还未来得及伸手捂眼,眼便已经残了……

「擦,这岂不是天下极速?他的手分明没动啊!」夜天心中一凛,连连哆嗦。事实上,此时的段攸希虽然身影没动,真身却早已横移数丈;他的手表面上没动作,其实已在弹指间连结五印,却因速度太快,夜天便连手影都捕捉不到!

但不管怎样解释也好,现实里,夜天终究是反应太慢,经圣光一扫,他便已短暂眼残,失却掉先机;接着若再发呆不反击,哪怕就要被圣光卷走了!

「我……」夜天其实只有约一秒作反应。在这千钧一发间,他也终于不再坚持「南斗化」了,没办法,于危急生死关头,还未熟练的御天诀绝对救不了他;想保命,想反袭,就得做回原来的自己,真正的夜天。

也在此时,夜天竟萌生出一种邪念,几乎是出于本能,想也未想,一柄透明小剑便已在手中自主化形,非常邪门!

「擦,这是一剑凝血,当天被血妖的邪功!」夜天瞬间恍悟,一经醒觉,便立即自制丶收功,在半秒内,将还未完全成型的剑扼碎,决不能显露人前。好险,一旦让众圣地发现自己曾练邪术,身怀妖法,那便彻底完蛋了!

「呼呼……」还好他收功及时,能把一剑凝血消灭于萌牙状态,没让任何人瞧出端倪;但同一时间,亦因而浪费了半秒时间,变相只剩下半秒去迎挡圣光……

「天雷斩!」

十万火急,没时间考虑了,现在最趁手的就是天雷引,纵然它略嫌不够「南斗化」,也得拿来救命!

就此,在接着的半秒,但见戟锋朝天,先速召了一团乌云,其后再过半晌……便更有电光轰隆噼落,不过不是先被天雷引吸纳,这样太慢了,而是直噼段攸希刷的那道圣光!

「咯嚓–」

刹那间,台边会众全都骇然。雷光与圣光大概是同性质,同样璀璨炫目,也内蕴着恐怖能量;这瞬间,随着两道同质能量大举碰撞,演武台便随之沸腾了,现场正发生毁灭性的大爆炸,各种电光圣光飞溅,地动天摇。各派师尊见状,都忙不迭撑起天幕,以免低阶弟子被漫空乱扫的电光雷光殃及;就连段攸希,亦得马上抡起「天锋」遮眼,并不觉倒退了几大步。

「这一招……就是天雷斩?」段攸希一阵侧目瞪眼,同时他纵然受惊,却眼看没怎受伤,稍为回神后,其实是可继续进击的;不过不知何故,段攸希却决定了暂且停手,待电光全消散后,才再见机行事。

结果,因着他这一念之仁,夜天便得以稍作喘息,并渐渐恢复了视力。

「呼呼,刚才太惊险了……」

演武台一角,夜天正大口大口咳血,同时额头也熏黑了,头发亦一片焦煳,真可用「焦头烂额」来形容。至于段攸希,除却方才被电光震得大倒退外,倒再没别的表面伤痕。

乍看之下,段夜两人的分野非常明显。一人完好无损,继续负手卓立于场中央,另一人则灰头土脸,咳呛个不停,彷佛只剩半条人命。怎么看,都是段攸希技胜一筹吧……



第645章 一将倾城

是荒山!

夜天快速环顾四周,忽然间,双眸竟然泛起异彩,觉得这地方很熟悉。

「咦,这里好像是……天邙山!看来我这次比较走运,终于选对了门!」高山上,他赫然认出是天邙山,顷刻间兴奋莫名,还差点儿惊呼出声。

终于回来了,夜天恍如隔世,亦忙不迭再抽出玄光镜,查看剩馀名额。

「一丶二丶三……光点还有三颗,还好!看来万崇天他们仍未抵达口岸,只要加把劲赶路,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可以后来居上。」夜天捏拳自语,状甚坚决。随后,他还决定将玄光镜暂时置入仙灵转轨,让它一直处于视线范围内,方便随时查看馀额。

一切都准备妥当,夜天接着便开始下山。老实说,下山之路确实要比上山顺遂,至少……沿途并没出现任何天劫与幻象,阻碍他赶路。唯一的例外,便是那名代表「正道」的白衣仙人,突然多管闲事现身。电脑端:/

「小子,又是你?」白衣仙人凭空出现,背负着手,不停扫视着夜天,再沉吟道「咦,看来你没有胡诌,果然去净身了;现在有仙气绕体,身周的凶器亦尽变仙兵,还差点认不出你。」

「喂!」夜天被他像看杀人犯般扫视全身,评头品足,真想回一句「看什么看」;不过他正要赶路,不想横生枝节,便只是敷衍了一下「嘘,晚辈早说过,这次登山为的就是净身,以及各种改邪归正,但你们这些老梆子偏偏不信。幸亏,有道是眼见为凭,现在,你不会再质疑小弟的诚意了吧。」

「嗯,的确感应不到任何魔气;然而眼见却不为凭,这世上,有种职业叫做骗子……」

山路上,老仙人微眯起眼,继续扫视夜天,更不禁露出疑惑之色「贫道阅人无数,观其言,察其行,才足为信。我看你,眼神凶戾,言谈邪气,即使浑身仙气又有何用?都是粉饰。」

「嗐!」很无语,这么迂阔的老梆子,夜天真想一掌将他扇飞,但正因「大局为重」,他最后才沉住了气,没有发作。「前辈,我夜天决心改邪归正,乃真心诚意,一诺千金的;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取信于你?」

这一回,白衣仙人倒是没继续打击,反而手捋着髯,尝试循循善诱。

「不难。就如你之前所说,会『影响到别人』的坏事,统统不作,这样就行。你的潜力很高,前途无可限量,唯愿你能在正道之路坚持下去,造福苍生,那将是三界之幸。」

「受教。」夜天终于彻底失去耐性。结果,他匆匆吐出了这两个字,再微微躬身后,便不再搭理对方,直接扬长而去。说实话,如果他不是赶时间,态度还势必恶劣十倍,用词也会是「聒噪」而非「受教」。

同时间,白衣仙人当然也意识到夜天只是敷衍,毫无诚意,竟不禁面露关切之色,继续从后呼唤「你虽然已净身,表面上充斥仙气,但同时间,积存着的戾气却一点都没减少,反而日益外露。你骗不了自己。」

「我没打算骗自己。」夜天嫌对方罗嗦,于是头也不回,继续疾行,并边走边自语「我就是我,从来没变。什么净身,什么改邪归正,通通只是无意义的仪式,只是为进仙界,免被留难的权宜之策而已。夜天只会做回自己,至于你口中的所谓『正道』规条,没兴趣……」

然而,人家如此语重心长,自己却完全不屑一顾,倒也是要付代价的。这时候,夜天无意中瞄了瞄玄光镜,蓦地……双眼竟立了起来。他心中一凛,两腿发软,并开始连呼不妙……

「擦!什么……光点全熄灭了?!!」

对,他并没眼花,刚才顾着敷衍白衣仙人,一直无暇兼顾玄光镜,谁知过了一会儿再看时,却又惊觉连仅馀的三个光点也熄灭了,这代表什么?

晕死,这正正意味着,圣地三子已经赶抵通仙口岸,并占去「百人团」之最后三席。换句话说,沈仙子给的征仙名额已满,夜天已来晚一步……

「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天命难违啊!」

霎时间,夜天仰天长叹,心情既惆怅,亦沧桑。不过很奇怪,夜天不是一直都担心追不上百人团,追不上小仙子,并为此寝食难安,精神紧张的吗?然而,当顾虑真的(不幸)成事实时,他却没有(如想像般)呼天抢地,歇斯底理;他并没要寻死的念头,并没感到天旋地转,他的世界也没因而变成灰色。

很奇怪。也许,早在三子背叛夜天的一刻,剧本就已经写好,结局已在意料之中,因此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不会突然大喊大叫,目眦俱裂。

这一刻,夜天仰视夜空,呆望着低垂的血月,没有悲痛,没有抓狂,没有发疯;他只是再一次感到自己渺小,毕竟人家段攸希丶衍空丶紫玄丶圣地三子,还有小仙子,甚至是石天凤丶宋心盈两女仆,现在都征仙问道去矣,唯独自己被甩在后头……

对,夜天心里是有一点点不甘,是有一点儿酸溜溜,对于圣地三子,他恨意未消;但除此之外,夜天就只有沧桑,只有唏嘘。

「唉……」

血月悬空,四野萧索,夜天呆望着夜空,本来的沧桑感,渐渐又被迷惘丶混乱所取代。他发现自己失了方向,若笃定征仙无望,那以后又应该何去何从?

「其实……我不必这样灰心,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夜天忽然立起了眼,精神一振。对,一直以来,他就只尽信着玄光镜,却从没考证其讯号是否准确!

「就是了,玄光镜难保会出错,现实中,百人团可能还未出发?」夜天沉吟。

没错,正所谓眼不见丶不为凭,这么重大的事情,又怎能尽信一面镜子?

(假)希望瞬间重燃。蓦地,夜天眸泛异彩,一骨碌的跃起;他已经作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亲身赶往口岸一看,不然绝对不会死心。



第646章 君恋天崖时

「国产镜子,不可靠!」夜天咕哝,接着还随手扔掉了玄光镜,再开始飞奔下山,赶赴通仙口岸。他已成功说服(催眠)自己,镜子一定有误,小仙子一定还未出发,只要急起直追还来得及……

这分明是脑补,某程度上,甚至可视为自欺欺人。对此,卡琳特和叶长诗都很不以为然,看不顺眼,禁不住出声讽刺。

「自己骗自己。」叶大姐拾人牙慧,覆述着白衣仙人刚才的话,话中有音。

「那个屁娃,老娘从第一天就看不顺眼,就只会装纯情,装可爱,恶心丶矫情!」卡琳特更乾脆,直接表达出对萦池的不满。

「师父老大,这段时间,小师娘一直都不在你身边,你还不是好好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为她失魂落魄呢?」叶长诗同样不喜欢小仙子,便决定跟卡姐站同一阵线。但老实说,她们这么吵,那即使这番话再有道理,也只会令夜天更感心烦,更加听不进去。

「妈的,你们能不能静一下?」夜天气结,终于按捺不住,朝天虹仙弓狠拍下去,藉此将卡姐赶回幻界深处,不容她再叽歪。接着,他还不禁腹腓「嘘,要一帮女人……在同一屋檐下和平共处,基本上零可能,比登九斩道难度还高!」

他其实没说错,毕竟男人的世界相对简单,大家只要有共同利益,就可以好好相处。但女人却不同,她们会为最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起来……手机端://

话说回来,夜天此时都被众女(也包括萦池的事)弄得心烦意乱,晕头转向,便不免忽略掉背后的无相居士。这个时候,老头儿其实也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渡界之事,给我两个月,贫道一伤好,就能马上替你解决。我承诺过报恩,一诺千金……」

老居士语态坚定,看似胸有成竹,但很遗憾,由于夜天正被耍得团团乱转,便根本听不见。而老居士身为一代圣雄,也极有自尊丶傲骨,说一遍你不听,就决不会再覆述……

通仙口岸。

都说妖界共分成北州丶南州丶中州三大地域,而这个通仙口岸,则正正处于北州的最北端;在那里,人们只要举目观瞻,便可遥望到仙界彼岸。

仙界,就如同黑夜中的明星,光芒夺目,通照着万古;只可惜它远在他方,中间隔着混沌鸿沟,非大能不可踰越,因此对一般妖界生物来说,仙域就如梦中花,水中月,可见却不可触。

这一刻,夜天已走出天邙山,正朝着通仙口岸疾行。

「我必须正面,我必须心态正面,我必须保持乐观……」

一路上,他不停在自我催眠,咬定玄光镜不可信,百人团可能至今仍未出发,希望仍在。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四处打听消息,沿途不论遇见什么生物,第一反应……就是问人家有没有见过小仙子丶沈仙子和征仙队诸人,无一例外。

说真的,夜天能从天邙山到阴马城到通仙口岸,一路上都保持正面,没有长嗟短叹,也确实是难能可贵,值得称许了;但很遗憾,乐观的想法却始终未能换来喜讯,从头到尾,夜天听到的就只有「已出发」这种噩耗。

然而,他却始终拒信任何坏消息。在山上时,他怀疑是玄光镜出错;在山脚问村民,则怀疑人家看错丶听错;在阴马城问店家,又咬定对方骗人,是别有用心……

总之,真相就是不容易去面对;夜天现在选择回避,选择自欺欺人,也许(暂时)会好过点,但终有一天,却总得要出来面对现实。

这一刻终于来临。当夜天赶抵通仙口岸,并找不到小仙子丶沈仙子丶以及征仙队任何一人之际……他再不情不愿,也还是得认命了。

正所谓眼见为凭。这时候,夜天只要抬头遥望,就能清楚看到仙界彼岸。该处仙雾飘渺,祥云千朵,犹如一片祥和丶安谧的无上圣境,令人悠然神往。在它前方,还连接着一条水晶大道,蜿蜒曲折,五彩璀璨,从口岸这边起始,然后逐寸逐寸伸延。

不用说,这条就是沈雁南仙子刷出的征仙通道,水晶道上,百人团正坐乘黄金战车,穿行混沌,直奔彼岸;之后,随着战车远去,大道末端又将逐寸逐寸虚化丶消失。

「我没有眼花,这些都是真的。小仙子会被老梆子们抓去守脉,虚渡年华,这一切我却阻止不到……」夜天呢喃。

百人团确实出发了,小仙子离去了,眼见为凭,毋庸置疑。与此同时,萦池脚踏五彩水晶而去,也正好应验了「飞仙图」的预言;夜天不禁放长叹,看来一切都是命定,天意难违啊。

这一刻,他就怔怔的呆望着水晶道,脑海中一片空白,越来越麻木。时光仿已静止,夜天默立不动,再这样下去,恐怕快要僵化成一尊石像。

「人家不等我,我以后将何去何从……」夜天一片怅然。口岸尽头,他继负手默立,任凭风吹雨打,却始终呆若木鸡,毫无反应。

夜天石化了。

卡琳特却不想兵主颓废下去,要唤醒他。然而,须知她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所以手段也激烈,决不会温声软语;接着下来,就是各种念叨,各种扭耳朵,各种擂打狂摇……

可惜都无效。此时此刻的夜天,神色漠然,究极麻木,纵被暴打亦未喊停,基本上已跟石像无异。卡琳特实在没辙,便只好垂下肩头,停止捶打,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

「唏哩哗啦-」

忽然间,卡姐竟潜入了夜天丹田,再唏哩哗啦的翻搜起来,翻个底朝天,弄得东西东歪西倒,一片狼藉杂乱。若换成平时,夜天一定会大喝「胡闹」,并一手揪她出来……但这次却没有,而只是随她搜。

未几,卡琳特终于锁定了那小石宫,星眸一亮,便忙不迭将它给抖出来,并垂悬于兵主眼前,缓缓自转着。

「真是的,就不能让我静一下子吗?」夜天初时很不耐烦,还想直接一掌扫飞,及至发现是小石宫,这才微微一怔,慢慢将手收回。



第647章 我的原罪

「嗯……」

但,夜天却没因而清醒过来。此后,他还开始痴痴的呆看小石宫,一瞬不瞬,呆若木鸡,也没片言只语。未几,其视线又逐渐转移到刻图之上,并且不觉着迷,再也移不开。

「萦池圣女飞仙图」

不知不觉间,夜天已浸沉进图意当中。受到它吸引,他将会不由自主的,将所有刻图从头到尾重看一遍……

「呼呼呼-」

那是一个雷鸣之夜。一叶仙岛之上,忽然卷来了一朵紫色魔云,伸出魔手,把不明袖里的萦池仙子接引上去。

那时的小仙子,纯洁无邪,不谙世事,毫无防人之心,结果人家一伸手,她就欣然牵着,全没起疑。此后,小仙子更将缓缓离地飞升,没入魔云当中,被传送到妖界。

「小仙子你别走!」地面上,夜天目眦俱裂,歇斯底里,正想尽办法阻止;只可惜,当时的他还未能飞,双腿无比的贴近地气,结果就只能目送萦池飞仙渡界,两人自此天人隔绝。

萦池的目的地是仙界。在征仙队簇拥下,她将一举横渡妖域,从南州到中州到北州,最终抵达通仙口岸,并在那处暂时歇脚,静待沈雁南集结其「百人团」。

与此同时,夜天也一直有在后穷追,奈何他这阵子就是背运先在古河城被投入天牢,被判定司留难,然后又于拍卖坊丶天邙山及血之界三遭重创,每次都得花上几天疗伤,浪费掉大量时间。

最后,当他几历艰辛,终于赶抵口岸之际,却惊觉小仙子已先行一步。这一刻,她已乘坐黄金战车,横渡五彩水晶道,提前征仙去矣,并没留下来等夜天……

夜天却没有怪她。毕竟两人早已音讯隔绝,萦池很可能以为自己此刻还在人界,却哪懂夜天为了见其一面,竟真的排除万难,一路追到妖界。如果她知道,相信绝不会一走了之!

只可惜,萦池并不晓得夜天就在后头,结果,她还是随沈仙子来到了仙域。在彼端,萦池将受到万人空巷,夹道欢迎;她已被老古董们选为下任圣女,(取代快将坐化的前任),负责在紧接着的两丶三千年守护仙脉。有她在,就能避免灵脉乾涸,避免位面崩坏,可确保仙祚永续。

由此可见,萦池仙子对仙界的存亡丶传承极其关键,无怪老不死们会如此重视,接送排场也这么浮夸。

看到这情景,夜天便不禁扼腕咒骂「仙界卑鄙,全域人口数以万计,我就不信只有她才合适。这么多婊子娼妇你们不选,偏要诓一个最善良的,去守山千年?!」

但无论如何,纵使他再生气也好,只要自己不在现场,此事就注定不会有人(敢)阻止。石天凤丶宋心盈或许也在现场,却终究人微言轻,哪怕还未发声就已经被消音了。

就这样,老不死们便顺利造出「既定事实」,及至夜天与小仙子再见面时,场景已变成了灵泉之畔,萦池已在守脉。夜天来晚一步了,现在米已成坎,他难道能弃万民苍生于不顾,强逼小仙子跟他走吗?

很遗憾,不能。

「小仙子,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夜天唏嘘。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远方却突然沙尘滚滚,吼声震天,一团黑压压的大军,正从地平线上掩杀而来,剑指仙脉!

「隆隆隆隆隆-」

「杀掉守脉圣女,摧毁仙脉,天佑蓬莱……」

是蓬莱族的强者,他们似乎想趁这儿守备空虚,伺机突袭并摧毁灵脉。说真的,夜天跟仙界非亲非故,其实大可不顾而去,任凭仙脉被毁,大陆崩坏……然而,蓬莱族现在要伤害小仙子,他却绝不可袖手不管;谁敢对小仙子不利,夜天就跟谁不死不休!

「杀!遇上我,算你们倒霉了!」

就这样,他便毅然纵身而出,大开大合,横扫千军;夜天发怒,战力加乘,锐不可挡,接着下来,蓬莱战士将会一个接一个倒下,终致全灭,霎时间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场景非常悲壮惨烈。

但,夜天却未打算就此罢手。这瞬间,他已经杀红了眼,全身火气沸腾,因此要直捣黄龙,斩草除根,将蓬莱族彻底从世上除名!

很快,夜天便飞到了蓬莱岛的上空,准备就绪;这一次,他不仅要大开杀戒,还要一举摧毁蓬莱护岛法阵,让全岛陆沉,永不超身!

「轰轰-」

接着下来,又将是一场惊神泣仙的大破灭,霎时天昏地暗,碧波倒卷,浪涛冲天;夜天动了真怒,既铁了心消灭蓬莱,便说到做到!今天,将会是蓬莱族的末日……

「这些人罪该万死,死一万次还嫌少,完全不值得可怜!」

刻图中的夜天,眼底发红,怒不可遏,而现世中,一直麻木消沉的夜天……似乎也受到这股热血感染;渐渐地,他那沉寂如枯木的心田,竟也泛起了一阵涟渏!

夜天逐渐苏醒过来。他不再麻木,反之,思感将随着刻图「剧情」之转变而波动;图中的夜天不忿,他就不忿,图中的夜天暴怒,他也会跟着暴怒……

且慢!(现世中的)夜天忽然发觉,剧情像有些不连贯;刚才观图时,似乎已忽略掉其中一张,以致跳过了一段重要情节!

对,别忘了,片段中的夜天……是在灵泉边再见到小仙子的。那就是说,他之前即使错过了百人团,最终也能以另一种方式横渡混沌,闯入仙界;夜天很好奇,到底除了沈仙子办的团,还会有哪些征仙途径?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不用费神脑补。原因很简单,整个过程……其实正记录在方才被省略的那张图中!

「找到了……」小石宫前,夜天凝神观图,终于寻回那张遗缺的图。就是这张图,画中的夜天,正站在口岸尽头,双手不停比划掐诀,似乎在召唤什么。

「是白骨战车……」

忽然间,夜天双眸泛起奇光。画中的他,经过一轮运劲结印,竟真的生成了这么一台战车,白骨森森,幽邪而诡异,也跟沈雁南沈仙子的黄金战车相映成趣。紧接着,图中的夜天便要驱动这台白骨战车,开始横渡虚空……



第648章 最怕腐女

现世中,夜天凝视着这幅刻图,就如看着「希望」;刹那间,他脑海中思如涌泉,良久也未能平伏。他相信刻图,刻图就是他的命定,他的人生指南,因此现在无需多想,无需彷徨,无需迷惘,直接跟着刻图照办就是。

对,若要追小仙子,他下一步……就好应去组装一台白骨战车!

也在此时,卡琳特竟忽然从丹田深处传音,打断了夜天的思绪。

「主人,其实这台车早就在你身上,只是你的东西太多太杂乱,才会给忘掉!」卡姐叫嚷。没办法,毕竟她刚刚才将兵主的丹田翻了个底朝天,里面有几条头发,几根汗毛,她自然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此时夜天要找白骨战车,卡姐就像变戏法般,随即抖了一辆出来!

夜天见状,又不禁翘起姆指,讪笑道「哇,这台车我几时买的,都忘记了?」

「不是买的……」卡琳特连忙纠正兵主,指出白骨车是天邙骷髅族换给他的,不是买的。那时夜天在骷髅殿,(最初)曾提出用修罗盘换叶大姐,然而,骷髅长老却认为两者一个是白板,一宗是绝世凶器,价值并不对等,也对夜天不公平;正因如此,便额外补上了这台白骨战车,这样二换一。

从此亦可见,战车绝非卡姐凭空变出来的,只是交换时适值多事之秋,夜天心烦意乱,才没怎么记在心里。

「原来如此……」

夜天喃喃自语,说罢,又再次摩娑起白骨战车。它由两具马形骷髅拉动,晶莹透亮的骨体,仿如美玉,无暇无缺,令夜天十分满意。

「很好很好。有了它,我就不用怕卡在这儿!」他看着两头战马,双眸湛湛发光,还真想立刻试车,立即出发;也只能说……夜天实在太焦急了,一时间,根本就未衡量风险,也没弄清是否可行,便要没脑儿的投奔混沌,这无疑是自杀!

「主人你等等!」

幸好卡琳特比较清醒,总算及时制止了他,不致于平白送死。卡姐指出,夜天现在虽已有「车」,却还欠一「路」;那就是说,除非能有十阶圣者凭空出现,并替他刷出一条新路,否则……便仍无法安全横渡虚空。未斩道的夜天,只要一踰越混沌半步,恐怕就马上会神形俱灭,尸骨无存,光想也觉得可怕。

「是吗……」那边厢,夜天就像被浇冷水,吃闷棍;霎时之间,本已大致平伏心情又再波动起来。既然无「路」,那他还要在这儿呆等多久?莫非真的要苦候两年,直至沈仙子办下一团?

「唉,算了吧,其实我不爽又如何,能改变现实吗?唉,两年就两年吧……」

夜天终于认命了。这一回,也由于他重温了刻图预言,令其深信在不久将来,自己还是能驾御「白马」,横渡混沌的;正因如此,便再没之前那么沮丧。蓦地,夜天长身而起,决定好好计划一下未来两年,有什么事情想做,有什么地方想去,切莫蹉跎岁月。

随后,他将在口岸附近来回踱步,默默思索,琢磨了很久,然而却始终未有定案。但也在这一刻,夜天却突然感应到很熟悉的气息!

眼前是一间两层的小木屋,外观看似平平无奇,却不知因何,竟令他有种「家」的感觉;而且不仅自己,原来就连叶长诗丶卡琳特两人也有相同想法。这不是幻觉,他们都没有弄错,绝对是故人的气机!

「呵,我知道是谁了!」夜天心头一动,却没有作声,依旧默立于木屋门前,静待时机。

果然没过多久,背后便开始有人走近。此人先是蹑手蹑脚,慢慢的,静悄悄的逼近,然后……又在毫无预兆下,赫然扑到夜天背上,并伸手蒙住了他的双眼!

霎时间,夜天闻到一阵奇香,令他心神荡漾,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小夜,猜猜我是谁!」那是一道清脆丶悦耳的娃娃腔。她虽捂着夜天双眼,却显然没恶意,只是跟他开玩笑而已。

「哎呀,其实我也很想故意猜错,让你飘飘然一会儿的。只可惜,你给我的线索和提示太多啦!」木屋门前,夜天微咬着唇,似笑非笑的道「妹子,首先,你的声音出卖了你,其次,你的体香出卖了你,最后,你叫我做小夜,也出卖了你……」

「噫,小夜你就不能合作一次,哄哄我开心吗?」那人不禁嘟嘴,却依然猴在夜天背上,紧扣不放。

夜天讪笑道「呃,都说了,不是我不想错,而是这世上……真的只有你会喊我做『小夜』,没有别人。既然你非要给提示逼我猜对,那小夜就只好从命噜。」

说实话,这小妞的身份并不难猜,就是其久违的女仆三妹宋心盈。她现身后,「一叶居」的另一名长腿女仆,石天凤,也即将紧随其后,袅娜过来招呼夜天!

夜天马上奇问「咦,你们不是一直跟随圣地,跟随征仙队上路的吗,却怎么会脱队了,没一块儿去仙界?」

「呵呵,我们要留下来等小夜嘛,怎么能跟圣地跑了?」宋心盈的声线娇柔动听,而且人也机灵,会说话,这方面跟以前一点儿都没变。

不过,她其后也老实的承认,自己与二姐……其实一直都误以为夜天滞留了在人界,没跟上来。所以,她们俩离队的主要考量与夜天无关,而是因与圣地中人性格不合,相处不来;毕竟女仆们活泼跳脱,圣地传人则行事一板一眼,墨守成规,而正是这种价值观上的差异,令她们决心分道扬镳,不跟着去仙域了。

「哎呀,假设仙界每个人都像圣地修士般不苟言笑,届时我们两姐妹岂不是会闷死?再说,圣地根本是小圈子,只要你血统丶出身不纯正,他们就会瞧你不起,各种冷漠,总之就是令你感觉到不受欢迎,很没趣。」宋心盈嘟嚷道。

、、、



第649章 至强怨念

就这样,旅途上的种种郁闷与不快,终于令女仆们下定决心脱队。初时她们有想过返回人界,却因两域早已分离,只好作罢;其后为了自力更生,石天凤又提议在口岸附近重开茶庄,而眼前这所两层高的木屋,便正正是新「一叶居」了。若非夜天突然出现,女仆俩还打算以后在此定居,相依为命呢!

「嘻嘻,新茶居快开张啦!我保证,里面的装潢布置,都跟原版九成相像,不信就进去看看!」石天凤蹦跳着,之后还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请夜天进屋稍歇。

同时间,宋心盈比较贴心,却明白主人现时最关注的……不是喝茶,却是小仙子的动向!夜天一见两女仆没随队征仙,已随即联想到萦池那边,她会否有可能……也像女仆们般留了下来?!

但很遗憾,没有。宋心盈告诉他,整个征仙队,从衍空到段攸希,从紫玄到万崇天,到萦池,甚至连体姊妹,稍前都随从百人团渡界了。留下来的,就真的只有石丶宋二女而已。

宋心盈也说,她们其实连游说小仙子的机会都没有!从一开始,萦池就受到衍空等领导严密保(监)护,行踪隐秘,而像自己这种边缘人,没背景没靠山,甚至没机会见其一面……

「不好意思,我救不到萦池妹妹……」宋心盈抿着唇,指头在打圈,初时看来有些自责。不过,她很快又化愁为喜,一转话锋,反问起夜天「小夜也说说你的冒险经历喔,我们姐妹俩都想听!」

夜天摸了摸脸,长叹道「唉,我的经历嘛,自然是惊涛骇浪,险象还生;要不是运气好,恐怕已经死一百遍噜!不过还好,真没想到,我竟能在人生最失意时,在世界的另一端重遇你们……」

他没有夸大胡扯。他乡遇故知,确实给了夜天「家」的感觉,令其心头泛起暖意,总算能短暂忘掉近期的种种不快与憾事。至于两名女仆,听着夜天自述险境,听着他被魂侍断腿,被神火焚体,被贱人出卖……霎时间,都如同亲历其历,既咬牙切齿,亦为着夜天痛心。

听着听着,石天凤的美眸子渐渐泛起莹光,宋心盈更早就泪奔了……

只不过,以上还不是令女仆们最心痛的事情;实际上,夜天刚才是刻意隐去了某部份,而当他一提起那件事,那个人,女仆们便再也不能自已……

「二妹三妹,我带你们去见一位故人,你们的大姐……」夜天缓步踏进新茶居,在僻静的角落坐下,再长叹一声,才终于将手探入丹田深处,把小木棺取出。

「当-」

夜天点出一缕真气,徐徐开棺。不远处,宋心盈本以为夜天会还她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大姐,却不幸发现,期待中的大姐……原来已惨变成一具骷髅!结果,她这下子终于彻底崩溃了,唏哩哗啦的,哭得死去活来。

「呜呜呜,大姐你怎会变成这样……呜呜,小夜你将本来的大姐还给我们啊,呜呜……」

幸好,宋心盈虽则心痛欲绝,泣不成声,却总算没被叶大姐现时的样子吓跑。瞬息间,三姊妹都拥作了一团,相拥大哭……

「好了,你们都别这么感性好不好,你们的大姐没事儿。」不远处,夜天强颜一笑,尝试开解几名女仆「她没事,不就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吗?其实你们大姐早想减肥,现在变得骨感一点,也不错……」

宋心盈却当然不收货。她本来紧搂着叶大姐,转眼又转身擂打起夜天来,呜咽道「不要不要!小夜,你快还我真正的大姐,她不能变成这样,呜呜呜……」

「别这样……」夜天轻轻替她拭泪丶摸头,未几,又柔声讪笑道「三妹妳心痛,只是因为看不惯大姐这新型像,等以后习惯了,就不会再感突兀。只要看惯了,以后大姐若变回人,届时妳……可能还反而不适应呢!」

这一回,将轮到叶长诗转身擂打夜天。

「不要不要,这样子丑死了!我要做人,不要当骨头,现在丑死了……」她一边磨牙,一边狂踹主人,几欲抓狂。

「嘘嘘,温柔点好不好?谁说你丑了,我说大妹子你其实很美!」刹那间,夜天蹬蹬倒退了两大步;回神后,又一手抓着其脚掌骨,一手摸鼻,同时似笑非笑的说「我说大妹子你很美,是最漂亮的骨头。比较苹果跟梨子毫无意义,骨头有骨头的审美观,人肉也有人肉的审美价值,现时你是骨头,不是人体,当然得用骨头观来衡量了!在师父眼中,你仍然最美!」

叶长诗却当然不收货,接着下来,拳雨将继续敲个不停「死鬼,谁说我喜欢当骨头了?我不要,骨头丑死了,叶长诗要做回大美人……可恶,咬!」她一时牙根痒,竟真的抓住了夜天左臂,狠狠的咬。

「咬咬,咬咬咬咬咬!」

晕死,这还是夜天头一次遭女骷髅发飕狂咬。他顷间呲牙咧嘴,连连喊痛,好容易才成功挣脱;夜天十分无奈,紧接着,便又反手揪起了叶大姐,再「砰」的一声,将她安置于板凳上,并着其快点冷静,别再暴力发飙。

然而,叶长诗却没那么好说话,好商量,只要师父继续寻她开心,借其骨体取乐,她就决不会停止发飙。事实上,安抚大姐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承诺帮她血肉重生,要不然,她就会继续要死要活,将夜天给烦死。

然而,血肉重生,这只是传说中的神术,如天方夜谭,现实中又如何能做到?

倒是有的。骷髅长老曾经说过,「血肉重生」乃十阶的专属神通,夜天要是真的想帮叶大姐,便得找个人族的十阶圣者出手施法。就此叶长诗得知自己的情况并非没救,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三位,咱们难得能在彼邦再见,就别再纠结这些事情了,都笑一下!」夜天建议大家破涕为笑;现在劫后重逢,不如坐下喝杯茶,好好聚聚旧吧。



第650章 假惺惺

「好,上茶!」宋心盈响应夜天,马上拭去泪痕,蹦跳着跑进炊房烧水沏茶。但同时间,叶大姐却不断向她努嘴,摇指头,除了叫她别急,似乎还另有所指。

「嗯哼?!」宋心盈很机灵,立刻略停脚步,回头问大姐有何不妥。叶大姐扬了扬手,叫她过来,接着便开始在其耳畔细语。

「嗨?!这……呵呵!」宋心盈瞧了瞧叶大姐,再瞄了瞄夜天,忽然间,竟不禁装出鬼脸,灵动的大眼睛亦在不停闪扑。

片刻后,她又漾出了小酒窝,笑问道「咦咦,原来小夜已经入乡随俗落地生根,现在不喜欢喝茶啦!呵呵,不要紧,你爱喝什么,阿盈就去学。」

「茶可以了。」夜天摇头讪笑。他已经猜出叶大姐说了什么,刚才,她一定是在告诉三妹,自己已「入乡随俗」,沉迷上喝血,而不再对普通茶叶看得上眼,因此以后别再它来招呼主人。

夜天摸了摸脸,然后又摸着三妹的头,微笑道「呵呵,你沏的茶,含有你的一份情意。我能喝到你的心意,自然能暖上心头,所以不论是茶丶是血丶是水都没问题,都喜欢。」

「不是啦,泡血其实跟泡茶没分别,都是泡,嘻嘻。况且,多学一门手艺,也不是坏事嘛。」宋心盈搔头傻笑。

「真的吗……血的那种腥味,你受得了?」夜天歪着嘴,开始狐疑的打量起她,心想这妹子难道跟自己一样,也学了哪种邪功魔法,以致能人小胆大,居然不嫌血腥?

「嗨,哪里有?嘘,圣地那些乌龟就只会搞排外小圈子,哪会向小妹这『外人』传授武法啊?」宋心盈一阵摊手以示无辜,接着,又忽然继续闪扑大眼,似笑非笑的道「其实血……又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吗,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都流着血啊,小妹体内也有很多很多血,那再多喝些血进肚子里,也应该很正常吧,嘻嘻嘻!」

恶寒。这位宋三妹跟以前一点没变,绝对是鬼灵精,还有些微夜天的影子!同时间,夜天倒怕她一闻到血腥味就会昏倒,因此还劝她千万别逞强,并重申自己其实喝茶也行。

「呵呵,别小看我,阿盈才没有那么脆!」至此,宋心盈为证明自己真的免疫于腥臭味,骤然间,还捧起了主人夜天的头骨杯,探头进去,深呼吸……

哇,很勇敢的妹子!而最令人惊奇的是,她其后在杯里维持了十多秒,脸色也居然没各种变白丶变青丶变红,也没有吐,没有晕倒,气色一切如常,实在难以置信!

但,就在夜天啧啧称奇之际,石天凤却忽然前来抢白「嗨,老大你有所不知,三妹之前为了能喝血时不晕不吐,面不改容,已经自行训练很多天了。起初她是边喝边吐……不是普通呕吐,而是吐血!随后要连续喝十多天,慢慢麻木了,适应了,才能像现在这样子……」

夜天闻言后,霎时间亦很不好受,不禁皱眉「呃,三妹,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强逼自己,我知道了,心也痛。」说实话,当他一听见三妹吐血,易地而处,自己仿佛也开始想吐!就此,他不禁捂着胸口,呲牙咧嘴,关切的问道「连续喝十多天的血,你当初一定会很辛苦,又何必如此自虐?」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宋心盈一阵伸舌,皱鼻子,接着还装起鬼脸,俏皮的道「小夜,像咱们这种搞茶楼的,口味一定要本地化;而妖界生物大都只爱喝血,不爱喝茶,那『一叶居』自然也得投其所好,改一下菜单……『卖血』嘛!小夜你以前经常强调变通,什么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嘛,这我一直都有牢记心中!」

晕,原来宋心盈(某程度上)也是实用主义者,颇有夜天之风,眼见茶叶滞销,竟想到转型卖血!这令他有些无语,但,既然自己也强调变通,那就别纠缠这个了,三妹爱泡血,就随她弄呗!

就这样,宋心盈便蹦跳着进了炊房,准备伺候众人;至于其馀三人(包括骷髅叶大姐),则在外边围炉盘坐,开始闲话家常起来。

夜天比较关注石天凤的修练进度。不说不知,原来她自从踏足妖界,得到较充盈的灵气滋补后,就如鱼得水,如顺水推舟,功力竟开始突飞猛进。

以前在人界,她好像还未破入三阶源生境,随时连蓝笛丶红笛那票渣婢也打不过;但现在却不同,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石天凤居然能鲤鱼翻身,一举精进到六阶中段!无怪她稍前纵没夜天加持,也敢独当一面,在妖界自办「一叶居」……

然而,夜天却始终觉得其进度太神速,太匪夷所思;出于好奇,便着她交待一下练级过程,包括神识大道的所见所闻。

事实上,在修练世界里,每位修道者都有一条专属的神识大道,而且独一无二,各不相同。夜天的道路很独特,有古塔,有喷火兽,有寒冰兽,有无尽之海,有神眼,也有稻草人;至于连体姊妹的,则是一条并排的悬空步道。夜天很好奇,到底石天凤在其神识世界有何奇遇?

「我那里有一头火凤凰,很慓悍,跟她从三阶一直缠斗到六阶,都还没放过我……」石天凤似对这只大鸟充满惧意,现在纵已登仙,海阔天空,但忆述前事时仍会阵阵心悸。

「最恐怖的,是她会不断变强;我在进步时,她也跟着我一起进步,而且总是先进一步,非常非常难对付。」

石天凤说,她早在「二升三」时,便已开始被这头凤凰缠扰。那时这一人丶一鸟近身搏斗,而石天凤衣衫单薄,上身仅穿黑网背心,却被凤凰伸爪狂扯丶撕抓,结果不用多久……背心便已歪斜一边,破破烂烂;(夜天幻想起这一幕,真有喷鼻血的冲动)。

据石天凤形容,其后,那头凤凰还学会了……喷火!一学会喷火,她便马上停止近身撕抓,而改为后退了几步,开始远程攻击。



第651章 光荣退场

这令石天凤狼狈不堪,当时的她,水平还处于「二升三」之阶段,体内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儿斗气,既不能飞,也不懂身外化身,甚至不会御气;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只能东闪西躲,各种抱头撒腿,一片狼藉。

「哧哧哧-」

幸好,在关键时刻,石天凤终于及时悟出了三阶之标志神通隔空御物。她擅用鞭子,便忙不迭向凤凰掷出铁鞭,接着,又再疯狂舞动丶比划十指,隔空御鞭。

就这样,几经波折(包括令黑网背心近乎全脱)后,铁鞭终于成功绑住火凤凰的大嘴,阻止她再吐焰;石天凤也总算可舒一口气,并在三阶站稳脚根。

再之后,「三升四」的过程倒是比「二升三」时顺遂。「登四」讲究「渡河」,而石天凤自恃会游泳,于是就不顾一切,毫不犹豫的跳进水中;未几,那凤凰见她进水,竟也紧随着跳了进去。

「噗嗵-」

就此,她们便在水中继续缠斗。这一人丶一鸟,一边挣扎踢踹,一边互抓互扯,石天凤如黑瀑的曲卷美发不懂被抓脱了多少根;幸好,石天凤的泳术还是稍胜一筹,总算能先抵彼岸,成功「登四」。

登四之后,接着就是冲击五阶人极境了。然而,很不幸的是,这次凤凰将会先悟通「身外化身」,结果转瞬间……石天凤身周便冒现了四丶五只凤凰化身,在她头顶飞旋着,各自在喷火!

「哧-」

石天凤骇然,基于双拳难敌四口,结果又再次得连爬带滚,左闪右避,狼狈不堪。这一回,她不仅被扯下黑网背心,全身青一片,紫一片,就连靴子亦告飞脱;霎时间,其修长与莲足完全外露,夜天这种脑补流又有福了……

同时间,石天凤也深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继续打的话,自己早晚会被烧死。幸好,她这次一如以往,一到危急关头,便马上可全面激发体内潜能,百脉被激活,真气开始涌动;千钧一发间,她终于悟出了「身外化身」!

这是个重大突破。刹那间,现场便呈现了四个「新石天凤」,分别奔向南北西东,迎击一众凤凰化身。就这样,这头凤凰便不再占「人数」优势,反之石天凤则愈战愈勇,很快已成功将她压制。

「登五」大圆满!

五阶之后,接着就是「五升六」的登仙天堑。御空术是六阶修士的专属神通,但很遗憾,这回又被凤凰先一步学会飞行,结果一晃眼……她便冲腾了上高空,再向地面疯狂喷火,弄得石天凤焦头烂额,满怀憋郁。她被这只鸟再三欺负,异常气愤,直欲抓狂,终于禁不住仰天娇啸。

「嗨嗨嗨-」

这一刻,石天凤真想冲上高空,徒手将凤凰撕成数块,并尽拔其羽毛。老实说,若场景仍是在人间,她恐怕再练,再喊一千年也不会有结果;还好这里是妖界,这个位面灵气相对充足,有其推波助澜,石天凤最终还是愿望成真,再作突破,成功飞了起来!

「呵呵呵……」

登仙了,石天凤当下兴奋莫名,就要立刻擒住凤凰,尽拔其鸟羽出气。但,这头不死鸟却仿佛有十条命,在最后关头,她居然又搬出了救兵来天劫!

「轰隆隆隆-」

没错,正是天劫。六阶之后,修士们每逢跨越大境界,基本上都得渡劫一次。石天凤若选择在人间登仙,基于「人界无仙」之法则,就必定会招来罕世劫海,八只「劫光凤凰」同时化形而出,将她瞬杀;不过还好,这里是妖界,禁忌法则较弱,天劫亦因而较弱,结果……上天就只生成了一头「劫光凤凰」而已,跟石天凤一对一,旗鼓相当,至少不会被速秒。

「轰隆隆-」

就这样,这一人丶一光影很快就扭打起来,而石天凤被万丈雷光贯体,刹那间,本来曲卷着的黑发竟全数倒竖变直,令她看起来活像个疯女人,大美人的型像毁于一旦。

「啊啊啊……」

但没办法,死到临头,石天凤也不能再顾造型,只可拚尽全力反击,疯狂运劲出招;然而劫影却不是一般的猛,你有多强,她就有多强,而且还仿佛有无穷耐力,能够愈战愈勇!

终于,石天凤还是累了。她本就没主人夜天那么偏执,缺那股狠劲,(即一旦不爽就会不要命的死磕报复,咬牙血战到底,至死方休);不,她没有那么坚毅,这时一没劲,手一松,没多久便重重摔落地面,双臂一伸,失去了知觉。

「轰隆-」

石天凤秀发蓬乱,樱唇微张,任凭天雷轰击妙躯,也毫无反应。如此再过半个时辰,劫海才终于慢慢消退,大地回复清明,那只凤凰也不见了。

石天凤没有死,她仍有微弱脉搏,心脏还在跳动。渡劫第一要诀,首先要不死,之后才有戏;唯有活下来,劫后馀生,才能在新的大境界走下去!在这方面,石天凤确实算很成功。

没错,她虽然已受重伤,却总算没有死,没有被烧成炭,被化作灰。活着就好,天劫结束后,她纵要用上半个月闭关疗伤,这才能勉强回复原貌……但不要紧,受一点痛苦,以换来仙阶宝体,这绝对值得!

「嗐,修练太辛苦太危险了,绝不会有下次!」对此,石天凤却并非完全同意;她摩娑着藕臂,未几,又继续向夜天大吐苦水「哎哎,我可是大美人耶,那天劫这么恐怖,毁容了怎办?幸好这次康复后并未留疤,不然就赔大喽!依我看,还是平平凡凡的当个二阶小修比较幸福……」

夜天当即啐道「嘘,想无痛修练?除非你是天才中的天才,否则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其实对大部份修士而言,练功就等如血与泪,罪与罚,没有痛苦,哪有突破?石天凤就是不明白这道理,同时间,却似乎被这段经历给吓怕了;天劫令她留下心理阴影,她已决定从此停止修练。只能说,七阶丶八阶丶圣者丶帝君……等等等等,这些机会都不会是属于她的。



第652章 全新任务

「修练,就像是赌命啊!」石天凤感叹,也再次表明,自己绝对满足于六阶水平,不会再强行闯关。

夜天也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懂,石二妹本来就缺乏野心丶大志;说实话,她能够乘渡界之机缘,一举精进到六阶中段,便已算大大出乎意料,自然不会强逼她不顾性命的再练下去。

在此之后,主仆们又再次转换话题,谈起别的趣事。

「咦……?」

夜天忽然发觉,石天凤身上好像缺乏装备,她会射一下箭,也会用长鞭,但手中这一根却完全不入流。试想想,身为六阶仙人,却没有专属的修道法器,不仅会笑掉别人大牙,连夜天这师父也会面目无光!

再瞧瞧自己,身上神器多不胜数,要弓有弓,要刀有刀,就好应分一宗丶两宗给她是吧……

「二妹,不如将紫翎弓给你?」

蓦地,夜天灵机一动,双眸不禁湛湛发光。说起来,石天凤倒是跟紫翎弓有些渊源,以前在人界,她就已用过几次(不过多半是充当飞去来或大盾);其次,卡姐素来看紫翎弓不顺眼,两者颇难合作相处,那既然如此,就不如将其中一把发配给石天凤,藉此分隔她们。这样做,以后还可省却不少烦恼!

「这方案可谓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哩,嘿嘿……」夜天不断擦掌,连连偷笑,有些自鸣得意。

但是等等,千万别高兴得太早!正所谓「顺得哥情失嫂意」,做人有时很难面面俱圆,无意中,夜天原来还是得罪了人(而不自觉)。

是雪刃,这位紫翎弓魂看来在生闷气。

「主人,如果你对雪刃有何不满,请不吝指正,以后我必定改。」紫翎弓幻界里,这号银发兵魂板脸噘嘴,眼神幽怨,话中显然有话。

「呃,这……」夜天一听到这种语调,头皮便随即一阵发麻,心想这次麻烦了。其后,他为了迅速摆平雪刃,又忙不迭探出元神,闯进紫翎弓的幻界安抚。

在里面,只见雪刃姐偏着头,抿着嘴,幽幽的应道「兵魂认主,雪刃只会向主人一人效忠。如果主人觉得雪刃没用,配不起你,请直接跟奴家讲,我以后定会勤加修练。」

雪刃的潜台词很清晰主人将她「发配边疆」,明显有冷落丶不予重用之意,令她心里很不好受,于是便别扭起来。而同时间,夜天也有种「晕死」的感觉,很无语,本来还以为雪刃会比较爽朗,较易处理,谁知原来也跟其他女人一样别扭,小心眼,天下乌鸦一样黑啊!

「呃,雪刃姐,你想多了……」夜天看着她那幽怨的样子,霎时间极度头大,而也在此时,他又突然急中生智,竟决定将雪刃的好姊妹拖进水!

「莎姐,出来!」蓦地,夜天并指一抽,把莎蔓华的镇香瓶弄到眼前,再向她秘密传音「嘘,莎姐,你的闺蜜在耍性子,快帮我摆平她!」

「我……我?!」莎蔓华秀颈一缩,杏目睁圆,指着自己琼鼻嚷道「嗐,这是主人你自己闯出的祸,为何要牵连奴家?这残局,你自己去收拾呗。」

「呃,真没义气!」夜天一阵腹腓,接着又开始狂摇瓶子,各种威逼利诱「莎姐,你平时得靠喝血维生,却有没有想过,血源供应会随时中断,嘿嘿嘿……」

莎蔓华却没这么容易就范,只见她指挑下巴,扭动腰肢,同样在妩媚邪笑「呵呵呵,少来这一套,妖家少喝一丶两天血还死不了;到时候真的渴了,那就……那就咬,咬主人你来补血!」

「痛。」夜天一阵寒颤。从侧面推测,这位雪刃应该真的不好相处,份属烫手山芋,否则其好姊妹亦不会拒绝帮口,免得自招麻烦。在这情况下,夜天也唯有硬着头皮,(并厚着脸皮),试图自行灭火。

「雪刃姐,你可知道石天凤是谁?!」忽然间,夜天重新抄来紫翎弓,板着脸反问。

「哼。」雪刃心中有气,依然将头螓扭向一边,咬唇不语。

「呵呵,你加入团队还没几天,恐怕有所不知了。」夜天瞄了瞄身边的石天凤,摸摸鼻子,才皮笑肉不笑地续说「她嘛,可是夜天麾下最杰出的弟子,天赋无穷,惊才绝艳,才短短两个月便连升四级,从二阶起步,一口气破凡入仙!这样的天才,没见过吧,很羡慕吧!」

「哼。」兵主夸大其辞,滔滔不绝,雪刃却仍然赌气不语。

「唉,雪刃姐……」至此,夜天又忽然一转话锋,变得很语重心长,轻叹道「哎哟,刚才宋三妹这白板正向小弟讨兵器,我本来想给她紫翎弓的,就是怕委屈了雪刃姐你,才没有这样做。想来紫翎弓是绝代神器,自当装备给我最得意的弟子,但原来你有意见,瞧石天凤不起,觉得她没前途……哎呀,原来是小弟收徒弟的眼光有问题,失礼失礼,还望赐教!」

「哼……哼。不敢。」

论嘴炮,雪刃还远远不是夜天对手,她霎时无言以对,只好垂头嘿然,径自在捏指头。

夜天见状,便趁机继续叹气,双眼瞪大大,状甚夸张「唉,我还以为……只有石天凤这种天纵之材才配得上你,谁知你原来是随随便便,没所谓的;早知道,小人就不用想破头啦,直接将你交给三妹就是,她正高兴着呢!」

说罢,他还真的霍然起身,走向炊房,并作势要送走紫翎弓!

「哼……等等!」这次雪刃可真急了,试想想,若她被拨归宋心盈,而三妹又不会武法,便可能只会将自己当成茶居中的陈设丶装饰,弃置于一旁;这样的话,自己随时会被埋没一辈子,再没有出头天!

正因如此,雪刃这回真的服了,只好停止耍性子,乖乖向「新主人」石天凤投诚。

「雪刃姐你放心,二妹她为人大气丶爽直,不会小心眼;她性格就跟你一样,很容易相处的。」这时,夜天见雪刃已平静下来,便改为加以安抚,不过那句「跟你一样」却明显是违心话。



第653章 谁是浮尘

夜天也不忘晓以利害。首先,他指出雪刃现时还未「登七」,比卡琳特弱太多,若强逼双弓一起相处,雪刃势必遭卡姐处处针对,事事为难,这对大家都没好处。

其次,夜天强调紫翎弓只是暂时「外借」给石天凤,是借,而不是送,不是转让,并非易主,故此并不对「兵魂认主」之原则构成冲突。

就这样,经过再三游说,雪刃的心情终于完全平伏,目测已接受了石天凤。

「呼呼……刚才真惊险,没事就好。」夜天心有馀悸。跟这种女人打交道,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处处是地雷,其实跟赌命根本没分别啊。

紫翎弓易手后,没多久,众人又再重新聚焦于夜天身上。

夜天说,由于沈雁南仙子两年才办一团,那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要滞留妖界两年。也正因这样,宋心盈便趁机劝他留下来经营「新一叶居」。

「小夜,你先别顾着云游四海啦。等这里人气上升,茶庄生意上了轨道,才再去找别的美眉好吗?」三妹轻拽夜天衣角,水灵的大眼睛眨动着,满怀希冀的看着他。

「好。」夜天微微点头。

「真的?!」宋心盈本以为师父又会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各种托辞(如要去泡妞云云),谁知他居然爽快说好!这令宋心盈大为诧异,当即立起了眼。

「我没有骗你们。」夜天忽而长身而起,猛然拍案,眼神坚定的道「我确实有计划重开『一叶居』,不过地点不会选在这儿。来,去冥之界吧,那个地方才真正属于我们。」

其实他并没胡扯。还记得冥界的「雪斋馆」遗址吗?自从当天一行,夜天便一直有重建它的念想。

同时间,「雪斋馆」当年共分八馆,除了岩洞天幽祭丶画坊知华院丶神泉雪樱泉等之外,别忘了还有茶庄「一叶居」!现在,难得三女仆都聚首一堂,八区之中……便可以先重修茶居!

「走吧,去冥界。」夜天扬了扬手,随即开始步向出口,并示女仆们紧随其后,但这么做,也意味着要放弃「新一叶居」了。

幸好,这间木屋只是刚刚搭建而成,石丶宋二女对它都没太多感情,不然一定很舍不得,不愿动身。

出发了,叶长诗是魂体,只得暂且缩回小棺之内;因此,夜天一行仅馀四名「活人」夜天自己丶石天凤丶宋心盈,还有……还有无相居士,那名从火域中抢救出,重伤中的老头!老居士说他需要两个月来复原,所言非虚,此刻依然虚弱无力;正因如此,夜天只好继续背他上路。

「飕飕飕-」

此行一帆风顺。净身后的夜天,顺利穿越过天邙山,没遭各种仙人留难,之后再找半天,便成功锁定了位面枢纽。

位面枢纽乃一片大虚空,对未曾修行,不懂飞行的宋心盈来说,在此移动倒是有一定难度。还好,金头发已经归队,那一切都好办;夜天可以祭出水蓝光球,把所有人覆盖进去,如此既可防止三妹飘走,也能护佑众人,免遭阴煞气侵袭,可谓一举两得。

「淙淙-叮-」

稳定了小光球后,下一步,便是寻找冥界域门。夜天的立体感差,基本上每次都只能随机刷脚气丶碰运气,要不然……以前也不会屡次误闯血界这类大凶之地。但这回却不同,有宋心盈在,她要证明自己纵然拳脚功夫不行,却绝对不是白板,不是累赘。

「小夜,妹子会看地图,你尽管形容一下你见过的那张图呗!」宋心盈说罢,还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长长的睫毛不停跳动着,状甚兴奋。

夜天笑道「呵呵,很好很好,咱们正好能互补长短!」接着,他便立刻摸出判官神笔,再按照记忆,在虚空中大笔一挥,(笔迹歪扭的,勉强)将地图勾勒出来。

「嗳,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对应吧,嗯嗯……」这时候,宋心盈看了看「地图」,再环视起大虚空,其后才晃眼功夫,便已成功锁定了一扇门,点指着说「嘻嘻,我看出来啦,它就是冥界之门!」

不得不说,宋心盈的方向感真的很强,她并没忽悠夜天,之后门一开,里面竟真的是冥界!夜天见状大喜,连忙翘起姆指夸奖;在这种三维空间,有她带路,实在可以节省大量时间,三妹不可或缺!

在此之后,没多久,大夥儿又成功找到「雪斋馆」的遗址;夜天锁定了一片空地,在那里,他将迅速抖出沿途所收集的木材,再连连结印比划,开始搭建茶居。

「咻咻咻-」

很神异。忽然间,地上的木头竟接二连三,一根接一根的飞跃而起,被夜天抽上半空。没错,他正在隔空御物,不过并非每次一根,而是同时御控着十多根!

刹那间,这些木头先是漫空飞舞,然后又各自就位,像演戏法般……一块搭在另一块之上,瞧得宋心盈瞠目结舌。过程中,她与石天凤根本就不用帮忙,只需看夜天一个人表演,如此再过一会,全新的「一叶居」便落成了!

两层高的木制茶庄,古风依稀,设计也跟幻境中的道宫一样,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它太簇新了,独缺原版的那种古朴气息。没办法,毕竟这所「新一叶居」才刚刚落成,自然难以体现种种岁月沉淀。

宋心盈娇笑道「格格格,没办法啦,即使小夜你盖房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建一座古迹出来嘛,嘻嘻。」

「呃,这是冷笑话吗?」夜天很无语,当场白了三妹一眼。

笑话说完,接着便轮到夜天休息,宋心盈负责打扫收拾,石天凤则被派去邻近较热闹的「咒之界」采购办货;除了找上等茶叶,她沿途还得伺机击杀一些高阶魔兽,取其血晶,否则茶庄哪儿有那么多材料泡血丶卖血?

好了,如此再过几天,眼看万事俱备,「一叶居」便可开张了!



第654章 帝战

只不过,从一开始……他们便得面对一个严峻问题缺乏客源。

没办法,冥界就是太过荒芜,人流疏落,四周就连鸟也很难找到一只,在这种不毛之地经营茶庄,生意难免惨淡。然而,夜天却鼓励女仆们坚持下去,尤其是初期,根本不用计较成绩丶利润;他目光远大,计划是要全面重建和复兴「雪斋馆」,所以「一叶居」不应以赚快钱为目标,在创启阶段,反而应着重(慢慢)建立口碑与名气。

「好吧,都听小夜你的。」宋心盈转念一想,倒也发现落户冥界并非坏事,事缘若在口岸那边开张,每天便恐要忙得不可开交;反观这里人流稀少,她也乐得清闲。

同时,夜天亦深知三妹怕闷,所以若石天凤外出不在(如往咒界采购),便会释出叶大姐和她聊天。这安排对大姐也有好处,毕竟她自从变成魂体以后,就一直心理不平衡,闷闷不乐,现在派三妹当开心果去开解她,正好防止她胡思乱想。

时光荏苒,两个月转瞬而过。

这段时间里,夜天初时见顾客不多,生活枯燥,便打算去面壁悟道,修练一下。可是他却很快发现自己已经练到八阶「王极境」所容许的极限,前方是瓶颈,难再寸进;除非你毅然斩道登九,否则相信再苦修一百年丶一千年,亦只能原地踏步,徒劳无益。

那不如冒险斩道?很对不起,受「九禁令」限制,夜天哪怕一劈碎稻草人,便会立刻触发恐怖劫象,被天下诸强围杀,终致身死道销,还可能连累三位女仆……

所以,斩道不能。

就这样,夜天既无法练功,亦无需招呼客人,那闲着无事,除了睡觉打瞌之外,就只可……吃丶喝,大鱼大肉,还有灌血!

如此就过了两个月。但,这段日子虽则萎靡丶颓废,不思进取,倒不算是完全白过。夜天闷中作乐,居然有意外发明。

这个所谓「发明」,被他称之为「血底捞」。

何谓血底捞?事实上,它的灵感是源自人界的「海底捞」。在家乡吃火煱,一般有清汤丶浓汤丶麻辣等汤底选择;至于夜天的「血底捞」,其实也是根据这概念,再自创一种新口味而已他以「血」为汤,所以称火煱为「血底捞」!

「好吃,十个棒!」

夜天忽然发现,以各种兽血为汤底的「血底捞」,要算比普通「海底捞」滋味百倍。他将渗入血香的狼肉丶熊肉,一片一片送进口中,齿角留香,大快朵颐,不禁连连称好。

对于这「血底捞」,女仆们初时并不是太会欣赏。不错,石丶宋二女虽不反感吃血,却终究没夜天那么嗜好,如果主人开锅,要她们奉陪丶陪吃没问题,只是不会为此疯狂,未致于欲罢不能。幸好,女仆们在尝过几次血底捞之后,也总算习以为常,渐渐懂欣赏了。

与此同时,很意外,血底捞倒是圈了两名铁杆粉丝莎蔓华与雪刃。无他,毕竟两人被炼化前,前身都是血妖,需要靠吸血维生,正因如此,其反应便自然(比女仆们)正面。以后夜天每次开锅,都必须叫上她们,不然雪刃又会投诉被冷落啦。

两个月转眼过去,这天夜天如常在「血底捞」,却没想到……这回竟有人出声反对!

「咳咳……只有邪魔外道才会如此嗜血。你们搞这种血宴,必遭正道中人集体白眼丶杯葛,必须引以为戒。」

是一道沙哑的男声。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他是个黑袍老头,鬓发皆白,胸前绣了个太极图……居然是无相居士!

两个月过去,他的伤势终于痊愈,可以出关走动,甚至运功施法了;然而,谁知老头这么无聊,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念唠夜天他们不应喝血!

「呃,老头怎么不多睡一会,偏要多管闲事?」夜天立刻腹腓,只是顾及人家辈份高,境界也高过自己,才没有直说出来。

同时,老居士也确实很耐心,即使夜天明显对其言论不以为然,却仍继续在循循善诱。

「夜天小友,你必须理解……在仙界里,几乎所有人都非常反感各种血宴,而你一旦养成喝血习惯,没日没夜的天天在『血底捞』,将来必定自招麻烦……」

这一刻,无相居士继续语重心长的念叨着,不厌其烦,然而夜天却没怎么留心去听。他心里想,征仙已是两丶三年后的事,那究竟戒不戒血,停不停「血底捞」,还是到时候再决定吧!

正因如此,夜天便一直心不在焉,及至后来无意中听到一句话,才赫然立起了眼,开始留心。

「……贫道已经复原,我们马上要出发往仙界了,所以像血宴这种陋习,还是趁早戒掉,否则你届时难有立足之地……」

等等!夜天一听到「马上要出发往仙界」这句话,心里便随之一颤,不禁直勾勾的盯着老居士,还以为自己听错。然而老头儿却再三强调,他不是瞎扯,他的确有办法保送夜天,速赴仙域。

「咳……我之前都说了,不用担心赶不上百人团,贫道自有办法帮你渡界,会合你的小情人……」老居士言之凿凿,看起来胸有成竹。

「嗯哼,是吗?」

夜天闻言后却一阵漠然,没显得太过兴奋。别弄错,他并非不想再见到小仙子,只是经过之前几次……先有假希望,然后又空欢喜一场后,他已经对这类「转机」渐变麻木,此时此刻,最多只是半信半疑,却未会尽信。

无相居士见状,便叫他尽管放心,微笑道「贫道早说过,我是十阶圣者,只要给我两个月时间养伤,等功力一恢复,就能护佑你们渡界。可惜啊,那时你情绪比较波动,就是没留心听。」

其实老居士所言非虚,他乃图腾,是货真价实的十阶变态,与沈仙子同境界,如假包换;只是他一直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看起来像个糟老头,夜天才会忽略掉他,没注意其真正身份……



第655章 未进化

再想清楚一点,老居士既然与沈仙子同阶,那沈仙子能办的百人团,老居士自然也能;伤愈后的他,确实有本事修筑仙道,保送夜天!

然而,有道是「世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天上无故掉下的馅饼,多半有毒;正因如此,夜天便始终对老头的动机有所怀疑。

「咳咳,为什么要帮你?」茶庄内,老居士为了让夜天释虑,便再次欠身摆手,信誓旦旦保证「当天,小友你将我,以及『天狼战神』从火域中抢救出来,贫道心怀感激,早说过会尽全力去报恩。现在保送你去仙界,正是为兑现当天承诺。」

他话音刚落,蓦地,小光球居然也莫名溜了出来,滚到夜天掌心,并且附和起老头儿,替他说好话!

「主人,居士也是我的恩人,你无需太担心……」金头发再三保证,这位无华居士并无歹意,所以不用怀疑他的动机。

「呃!」夜天一阵咕哝,金头发怎么忽然「吃里扒外」,帮「外人」说起话来?他与老居士到底有何渊源?

这方面,就必须从两人当天的获救经过说起。

无相居士,自称为仙界蓬莱族宿老,亦即金头发的同宗长辈,在「九禁令」下达前已经成功登十。

老头儿活了无尽岁月,和老侯一样,他当初也曾长居于蓬莱岛,后来却嫌此岛太小,活动范围少,没啥前途,便毅然渡海他去,游走仙界大陆,甚至涉足妖域。

如此又过了若干年。有一天,距离如今大约四千年前,无相居士远在妖域,听闻有族人(就是天河五煞)违禁登九,甚是雀跃,还想到场相助,谁知他还未及赶回,五煞便已惨遭同族长老出卖,最终流放异乡;而那些怀疑通敌的蓬莱奸党(包括金头发当年的女人洛芸书),其后更获大陆八帝延揽,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小人当道,好人不长命;为此,无相居士一直愤愤不平,看不过眼,奈何自己只身一人,终究孤掌难鸣,便未敢代出头。

这四千年来,老居士亦一直在访寻五煞踪迹,却由于不敢擅入人界病土,便始终无所获。直到前阵子,他忽闻金头发被血殿所抓,身陷火域,(终于有消息了),便立刻动身赶来救人!谁知道……血帝杜克是早已登十一,货真价实的帝君,他功参造化,连老居士亦难匹敌,最后自己人没救成,却被一并关起来了。幸亏夜天及时出现,不然老居士可能真的会葬身火域!

这,也正正是他口中要报的「恩」。

「其实贫道送你们往仙界,除了是为报恩,也是要让『天狼战神』回去报仇,一报当年被蓬莱族人出卖之仇!」无相居士一提及复仇,双眸竟泛起寒光,话锋突转,语态越发悲愤「其实……其实不仅是『天河五煞』,还有雪斋主人,雪斋也有大仇未报!」

「嗯哼,雪斋?你说雪斋?!」夜天听了,当下又是一阵侧目。他一直怀疑自己是雪斋主人(或传人)再世,却不晓得,雪斋原来也和蓬莱岛有些渊源!

老居士说,雪斋主人比他早生几代,他成为圣者时,雪斋早已消声匿迹,故此老头儿对其生平,只能算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幸好,由于老头是蓬莱岛民,故此对雪斋的蓬莱经历还算熟悉……

「在几个文明史以前,雪斋主人据传曾短暂定居于蓬莱岛,并且创派授徒,不过很快就只身离岛他去,音讯杳然。」

老居士说,雪斋主人去后,其传人因势孤力薄,便一直受其他同岛宿老,亦即日后向大陆投诚的那些奸党排挤;接着,在牵涉五煞的「蓬莱岛之役」后,一众雪斋传人更是命途坎坷,遭到大规模逼害,最终灭门!说实话,如果雪斋主人还在,不仅其传人无恙,大陆八帝相信也不会敢妄立「九禁令」,封杀蓬莱后晋!

所以说,蓬莱之仇,不仅是金头发之仇,其实也是雪斋主人之仇!一众蓬莱奸党,可恨丶当诛!

「实际上,贫道怀疑……那些奸党倒向八帝,进入大陆领导层以后,也绝对没打算安份守己,他们一直心怀不轨……」

无相居士怀疑,蓬莱经过多年部署,很可能已成功渗透大陆各大州;这帮奸党一直在积蓄力量,只待时机成熟,就随时会发难夺权,取七大帝而代之。「正所谓欲毁仙界,必先毁灵脉;届时,蓬莱叛党还可能会对守脉圣女动手,圣女危在旦夕!」

这瞬间,夜天一边在听,心里却如有惊涛千重,良久也未见平伏。假如他本来还对无相居士有所怀疑,现在都全消了毕竟,老居士所说的,居然跟刻图之预言几乎一样,实在邪乎,轮不到你不信!

不是吗?无论是看刻图,还是根据老居士的推算,自己同样会先追不上百人团,然后自乘白马战车渡界征仙,再之后,守脉圣女也同样会遭蓬莱奸党攻击……

这一切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命定?

「我信了,小仙子有危险,金头发的大仇更加不能不报。走,我们马上去渡界吧,麻烦老前辈了!」蓦地,夜天眸泛寒光,脸色也变得坚决。潜意识里,他已经完全相信无相居士,将随他渡界征仙……

且慢,先别急!出发前,他还必须先处理三名女仆,决定她们的去留究竟应不应带往仙界?

说实话,如果夜天是去「报仇雪恨」的,就绝不应带上宋心盈,毕竟他已自身难保,而妮子又不会武法,若她跟着来,便随时会受到牵连,甚至被挟持来威胁夜天!所以,宋心盈绝对不能带。

由此路进,假如宋心盈必须留下,石天凤便也不得不留下来,不然谁能保护前者,谁能跟她作伴?退一万步说,即使宋心盈可以自力更生,自己照顾好自己,茶居也需要采购员啊;这职责,就只有石二妹才能胜任,所以,她也绝对不能跟来。



第656章 不劈不舒服

到最后,夜天还需要处理大姐叶长诗。由于她是魂体,兼且已成为「妖灵八转」之一,按道理,此刻就应被放回棺中,跟随兵主(及其馀七转)一起上路。但也在此时,夜天却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对大姐的承诺。

血肉重生。

骷髅长老说过,若想帮她长出血肉,就必须找一位来自人族,修为达十阶或以上的无上强者出手。但,由于夜天本身人脉不广,或者说,是背后「没人」,因此,他一直都不认为此事能于短期内实现……

直至无相居士苏醒的那一刻,夜天才醒觉身边其实就有位活祖宗,功力达十阶,那自然得赶紧请他帮忙!

「无相前辈,小弟还有一事相求,请你无论如何也得答应……」蓦地,夜天转身望向无相居士,并长长作揖,一阵抱拳,非常郑重的道「她非常可怜,之前被魂族猎者掳走,失去了血肉,前辈务必出手相助。」

「好,可以。」老居士随即点头。

他这么爽快,倒是令夜天一阵愕然。本来还以为老头儿会顾左右而言他,说各种不行,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实在是出乎意料。看来,老居士「报恩」真是要报到底的!

「将人拿过来吧。血肉重生术是十阶的入门神通,这境界的修者谁都掌握;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无相居士见夜天有所迟疑,又连忙向他勾指头,着他爽快些。

「好。」夜天听了,也立刻揪出叶大姐(目前还是一具骨架),将她定于老居士身前,静看表演。

这一刻,叶长诗的思感十分复杂。化骨(变丑)多时,终于能寻获神医,令她心里既兴奋,亦紧张;霎时间,但见其眼洞一片湿润,看来也相当感动……不过不用急,相信再过一会,两个骨洞就能变回水灵的美眸子了!

「呜呜……」

不远处,宋心盈似乎比大姐还要感触。放眼一看,只见她星眸蒙矓,一阵哽咽,直想冲前深深拥抱大姐;只是碍于大姐得动「手术」,旁人近不了身,便改为依偎夜天。

「呜呜……老前辈……你一定要治好大姐,不能失手哦……」三妹不能自已,刹那间,竟哭得梨花带雨,美眸子一片红肿。

无相居士并没搭理这帮女人。此时此刻,他必须全神贯注,念念有词,运功施法,不容许有差池,故根本管不着女眷们如何哭哭啼啼。

「淙淙淙-」

就这样,再过片刻,老居士并指一点,又开始向骨架倾注大量生命精元,此举所耗甚巨,连带袍子上的大极符亦在疯狂转动,并透射出万丈神光,将叶大姐整个人覆盖进去。

圣光刺目,宋心盈只感到头晕目眩,骤然间,已再瞧不见里面的大姐骨体。

「锵-」

这瞬间,老居士倾力施法,各种无上神通尽现;那么,叶大姐的血肉重生了吗?

「不行!」老头忽然摇头收功,终止了向大姐传输真气,接着下来,那重圣光亦开始慢慢消散,再次让宋心盈看到里面情况。

「咦,这……这?!」

糟了糟了。本来,她还以为当圣光一消失,老头儿就能还她一个有血有肉,完完整整的大姐,谁知道……一切似乎没变!这一刻,宋心盈依然只能看到头骨,看到胸骨丶臂骨丶腿骨……却不见血肉!

「怎……怎会这样,怎么回事,怎会一点儿都没变?」她顷间目瞪口呆,樱唇张成「冏」状,完全无法接受;稍为回神后,又随即扭头看向老居士,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要向他求解说。

「唉……」

老头缓缓收功,长叹一声,似乎有口难言,难于向这位妹子交待。接着下来,他一时低头沉吟,然后又徐徐转身,背向着宋心盈,如此才说下去「没办法。如果你大姐还是『人』的话,血肉重生应没什么难度,只可惜……」

「可惜?!」宋心盈星眸睁圆,气急败坏的追问道「而且前辈你为何说……大姐已不是人?怎么会,她的头骨丶掌骨丶腿骨分别还在,还是人形,怎么说不是人呢?」

宋心盈并非修士,不能理解,但夜天却能理解。老居士说大姐「不是人」,是因为她已被自己炼化,成为「妖灵八转」之一部份,并长年跟各式凶兵混在一起;正因如此,大姐便不免沾染上大量乱七八糟的魔气,骨架内种种煞气并行,令她脱出了「人」之范畴。老实说……现时的她,已不懂应界定为哪种生物。

无相居士叹道「贫道是人族,只有办法令人体骨血重生;至于其他物种,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夜天急问「听你这么说,叶大姐岂不是没救了?」

「嗯,难度虽高,却也未致于绝望……」蓦地,老居士又踏前两步,轻搭着夜天肩头,微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她既是小友你的战魂,作为主人,就只有你算是跟她同族;只有你,才可帮她血肉重生。」

「我……我?!」夜天再次指着自己鼻子,觉得这要求太离地,完全不现实。喂喂,都说「血肉重生术」是十阶神通,而自己仍未斩道,仍属于「寻常人」,那老居士算不算是强人所难?

或许是。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老居士所言属实,而自己却不死心,仍继续逼人家出手的话,也不同样是强人所难?老头儿没说错,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夜天不能总奢求上天会掉馅饼,降神仙,帮他排难解忧。想帮叶大姐回复人身,唯有靠自己变强,别无他法!

就这样,夜天便随之并指一拽,将叶长诗(仍是骨体)抽回身边,准备重新入棺。这一刻,他知道大姐必定非常失望,真不懂应如何开解,思来想去,最终也只好向她立誓「妳就稍等一下。夜天保证,我会想出办法斩道,速度变强。将来,夜天登十之际,也就是妳血肉重生之日!」

「老大……」

叶大姐似乎并没有怪责他。也许,她也明白夜天已尽全力,毕竟她的情况……若连一号十阶变态亦束手无策,那夜天又能够做什么?大吵大闹决不能解决问题,看来还是看开点吧。



第657章 神装控

宋心盈却没当事人那么坚强,这瞬间,她又再度泣不成声,把美眸子都哭肿了;再过片刻,还开始不停擂打夜天……

「呜呜呜,我不管,小夜你要立即变强,现在就将大姐还给大家,呜呜……」

「很快,会很快的……」夜天实在拿她没辙,此时除了伸手拭泪,让她依偎肩头外,也就只能出动……摸头杀!

可以想像,当夜天随后宣布起行,即只带走大姐,却同时要石丶宋二女留守新茶居时,又会触发一轮怎么样的情绪。唉,看来打魔兽丶入火域丶闯血殿还算轻松,然而应付一票女人,却随时能令人发疯,很痛苦啊!

通仙口岸。

这已经是夜天第二次来临。还记得先前一次,他只仅仅来晚一步,便和百人团失诸交臂,无缘上路,最后只能落寞离开;但这次却不同,夜天带来了一名无敌老头,可替他修筑征仙大道,穿越混沌,连通彼岸;这一回,他终于得到了「出境旅客」身份,可喜可贺!

夜天急于渡界,初时,还以为老居士会模仿沈雁南,立刻刷出一条五彩水晶之路,直通仙域,谁知道却不然。老头儿说,夜天的骷髅战车与水晶相性相冲,白骨上附随的的魔气,可能会极速腐蚀水晶,令其车毁人亡,飞坠混沌虚空,再遭禁忌力量磨灭。对此,刻图其实也早有记述,总之夜天不能走水晶道就是了。

「形式并不重要。老实说,道路不管是由水晶丶钻石丶还是头骨筑成,本质上皆无分别,都是路一条,最要紧还是够实用。再说,水晶亦跟小友你的个性格格不入,既然这样,还不如另修一条个人化的给你!」

老居士说罢,又再度面向混沌,把大袖一挥,刹那间,他居然划出了一道呈深灰色的轨迹。放眼一看,这条全新的悬空步道,七拐八转,蜿蜒曲折,将从妖域口岸这边,伸延向远方……那仙雾缭绕,迷迷蒙蒙的无上圣境!

「嗯,靠谱吗?」夜天凝看着灰色步道,想了想,却不禁一阵皱眉。无他,只因它呈深灰色,跟背景色泽太像,结果看起来若隐若现,晦明不定。夜天担心大道还未完全实化,届时一旦踏空,整个人飞坠深渊怎办?

「小友,你这么小看我?」老居士微微摇头,随后又补充说,他其实已尽力了。

说真的,夜天那台是白骨战车,最理想,当然是配合一条骷髅步道;但很遗憾,老居士素以仙人自居,身上却没沾半点邪煞之气,难以生成骨体,正因如此,他才会退而求而次,骷髅不行,就改为弄出一条灰色步道取代。老居士尽力了,灰色,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能刷出最「不仙气」的颜色,所以夜天还是别要求太高了。

到最后,老头为了令夜天安心,还是再三强调他会同行。作为蓬莱人,他也痛恨奸党,想尽全力协助金头发(甚至雪斋主人)报仇雪耻,所以会同行征仙。如此,既然老居士是用性命来担保,夜天也就不必怕桥会塌了。

好了,出发!

「隆-」

口岸处,步道起点之上,夜天再次祭出他的白骨战车,整装待发。话说回来,这台战车终究是由天邙骷髅所送赠,天邙出品,必属佳品,因此骨体不仅坚牢,还透发着点点莹光,犹如美玉;再说两匹拉车的马骷髅,也是外形神骏(相对骷髅族标准而言),而且灵智奇高,实在无可挑剔。

夜天十分满意,于是随即跃上骨座椅,喊了声「驾」,指示双马起动,奔向混沌。一路上,老居士都将坐在夜天身边,同时灰色大道虽则时隐时现,明灭不定,走起来却出奇地稳固,不会颠簸,更不会突然崩塌,证明夜天之前是过虑了……

不,他很快就察觉到一个问题速度!

对,夜天发现他们一行进度缓慢,甚至堪称蚁速,纵使走了三天三夜,远方的仙域圣境却像一点都没变大,仍是那么遥远!那么,到底是马跑得太慢,步道太迂回,又还是另有原因?

「两者都不是。」骨座椅上,无相居士微微摇头,心想夜天对三界实在太不了解。「小友,你知道仙丶妖两界距离有多远吗?对,差不多要一年,来回共两年;要不然,『百人团』也不会每逢两年才能办上一团!」

「一年?!」夜天咋舌,同时也猛然醒悟。对,是一年,之前自己脑袋都进水了,竟会忘掉这个事实;而实际上,若他穿行妖域,从南州到北州尚且需两个月,那更何况是去仙界?仙路茫茫,实在遥不可及啊。

「一年……」

夜天忽然大感头大。穿行虚空,到处都是漆黑混沌,毫无「风景」可观赏,那岂不是得闷死?修练方面,他亦早已练到斩道前所允许的极限,瓶颈在前,再下苦功亦难见果效。唉,连修练也不行,那长路漫漫,他还可怎样打发时间?

答案是讲话,聊天。

夜天得找人讲话解闷,不过不是跟老居士聊。实际上,老头沿途一直都在打坐冥想,双手合十,极少睁眼,因此没怎么搭理夜天;也许终有一天,当夜天斩道成圣之后,他也得过起这种日子,除非要接任务,不然就得无时无刻参悟苦修。

其实这很可惜,老居士顾着悟道,夜天就没机会向他打听各种上古传说秘辛了。不过没办法,这老头一旦开始冥想,全身便立即变成枯木,一动不动,唤也唤不醒。人家修练这么认真,夜天也不好编谎话去惊动;结果,便决定改和金头发丶卡琳特他们聊。

说真的,他们俩其实已醒转多时,但这段期间里……夜天一直都风尘仆仆,不是顾着赶路,就是要跟人家拚命;在这情况下,都根本没机会跟两人好好聊,谈自己,谈过去,论将来。

别忽略聊天分享的重要性。试想一下,各人进入仙界后,人生轨迹都将再次出现大变,就不如趁这个机会,各表心声,说出对前路的看法。



第658章 黄昏的天空

就这样,夜天和金头发都进了天虹幻界,唯独在这里,大家才可不受其他兵魂丶战魂骚扰,畅所欲言。

「呼呼呼-」

已一段时间没进来了。天虹幻界,里面是无垠大漠,黄土万里,沙尘滚滚;这儿初时极度荒芜,卡琳特也是在连番晋阶之后,才从中开辟出一片绿州,筑建城堡,在此栖居。

沙漠中的日夜温差极大。若然是白昼,骄阳似火,会热得像身处蒸笼;相反,但一到晚上,气温则会急速骤降,四周寒风凛凛,必须进城堡围炉取暖。

夜天进来时适值夜晚。或许,幻界也受着外间影响,而众人当前正在穿越混沌,四野一片漆黑,结果,便导致天虹幻界也长年处于晚间,不见日光。

深夜,北风呼嗍,气温严寒。事实上,夜天现在纵已练成宝体,不怎么再怕冷,然而晚间露宿荒野……也绝非赏心乐事,还不如进城堡里坐,看看卡姐有什么好料招呼自己。

就这样,夜天便与金头发直接进了大殿,环顾四周,只见正中央有个大火炉,旁边则是四张虎皮座椅,可以在此围炉取暖。老实说,夜天原本也只打算进来坐坐,磨磨牙,但却惊讶地发现卡琳特原来早已摆设盛宴,待兵主进场享用!

「哇-」

居然是「血底捞」。汤底是狼血,另外还有羊肉丶熊肉与马刺身,都是临行前在口岸附近打猎所获。夜天有点儿受宠若惊,到底今天是哪个纪念日,值得这么好招呼?

「都说无功不受禄。我刷了这顿『血底捞』后,是不是还要做什么来答谢你的?」夜天讪笑,满脸疑窦的扫视着卡姐全身。

「呵呵,主人你最近表现好,卡卡自然要奖励一下罗,嘻嘻。」卡琳特笑盈盈的,今天妆粉还涂得特别浓,脸上的雀斑都几乎看不见了。

「奖励?」夜天莫名奇妙,完全摸不着头脑,便挑起眉问道「我最近干什么好事了,周济穷人,捐助山区,扶老婆婆过马路,还是别的?」

当然,这些芝麻绿豆小事都不会是真正原因;那再想想,自己近期到底帮助过哪些人?赎回雪刃姐,救出金头发,还是尝试帮叶大姐血肉重生?

原来,都不是。

卡琳特轻笑道「嘻嘻,其实卡卡很容易满足的,只要不用天天见着那些看不顺眼的人,我就开心。」她眉开眼笑,甚至漾出了酒窝。

「呃,你不想看到谁?」夜天额头一皱,再次狐疑的打量着卡姐,扫遍她全身;幸好夜天素来机灵,只要转念一琢磨,已马上明白她在暗指谁……

「你……在说紫翎弓?!」

夜天恍然大悟,立时将双眼瞪大大,同时一阵摇头。就是了,卡姐一向讨厌紫翎弓,视之为「野种」,现在夜天转交它给石天凤,没带在身边……呃,原来卡姐是为这个洋洋得意!

「真无聊,成熟点好不好?!」夜天十分无语,也认为此风不可长,不禁吐槽「卡姐,懂不懂分轻重,顾大局?你跟阿紫,都同样是兵主我所看重的神弓,本应好好相处,取长补短,而不是排挤人家,天天浪费时间争风吃醋啊!再说,我上刀山下火海,救完雪刃救大姐,这些义举,难道不比你『杀情敌』更值得『奖励』和高兴吗?」

卡琳特没想到兵主居然认真起来,有点纳闷;于是,她转眼又猴上身来,伏了在夜天肩上,柔声道「哎哟,主人你也懂,这妖女是大家的眼中钉。现在你赶她走,没有比此事更值得高兴啦。」语罢,她还竟将双眼眯成了月牙状,俨然在……撒娇!

「擦!」夜天立时一阵发毛。恶寒,卡姐都几岁了,还居然敢装嫩充少女?虽然她尚算风韵犹存,不过拜托,做人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嗐,这帮女人,还真是没一个懂分轻重!你们争宠,我头大,你们耍小性子,我累……」夜天腹腓连连,到最后,还真的按捺不住,将卡姐轻轻推开,再猛然拧她的脸;谁知这一拧,却又随即令手沾满妆粉……

「噫……脏……满脸都是粉!你脸上的脂粉,比脸皮还要厚!」夜天实在哭笑不得,瞬息间,就唯有双手抱肩,板脸不语。

与此同时,卡琳特眼见兵主不悦,顿时也像吃了一记闷棍,心情正急速转坏。未几,又见她跺了跺脚,抿着嘴,幽幽的道「哼,我今晚花了这么多心思准备好料,主人你却不但不欣赏,还骂人。」

卡姐生气了,接着又将头螓扭向一边,嘿然不语。

然而,夜天这次却没有主动「赔不是」,没各种打圆场,没有好言劝慰。也许是穿行混沌太久,日子枯燥,令他心情不好,便也懒得搭理卡琳特;过了许久,才咕哝了一句「你自己检讨。」

「嗯哼?」卡琳特两眼一立,又忙不迭扭过头来,嚷道「哎,我处处替主人你着想,有哪里做得不对,需要检讨?」

夜天这回依然没赔不是,只管在俯首沉吟,不断冷哼;良久,才再次出声嘀咕「你,难相处。」

卡姐却当然不会承认,只是论嘴炮,又肯定说不过兵主……那怎么办?

最后,她居然想了个馊主意找金头发出头评理!

「阿侯你过来,给我评评理。」一转眼,卡琳特便已移到金头发身边,再点了点他的(肌肉)右臂,噘嘴问道「你评评理,卡卡到底难不难相处?」

语毕,她又希冀的瞅住金头发,一双蓝瞳不停眨动,就在等他回答「不难相处」。然而,金头发却似乎是木头人,当下并未表态……或者说,是怕惹麻烦,因此根本不想介入。

「嗯嗯……」他沉吟了片刻,到最后,也许是想摆脱卡姐,不跟她纠缠下去,便乾脆拿起汤碗,双筷一挥,将两片马刺身豪迈的送进口中。金头发一边细嚼,同时又指着那血锅子,似笑非笑的道「吃。」

无语……



第659章 自求多福

夜天见状不禁失笑。哈,别看这家伙平时只会打杀丶练功,原来也颇有喜剧感的。于是,他便决定停止和卡姐冷战,先吃为快,血锅中的各种狼肉丶羊肉丶马肉,逐一品尝细嚼,先行填腹再说;毕竟吃饱了,才有气力去生气嘛……

「吃,吃多一点。」金头发尝试转移视线。

然而,在不远处,当卡琳特看见他们两个大男人自顾自的狼吞虎咽,自己却被无视了,心里便又不平衡起来,很不是味儿;结果,她也气冲冲的钻了进来,一块儿抢肉吃,以显示自己没被「排挤」。

当然,若你认为美食佳肴能令卡姐情绪平伏,你便太天真了。乍看之下,但见她一时疯狂咀嚼,一时却在磨牙,眼神幽怨,一言不发,应该仍然在生闷气。

「哼……」

吃着吃着,夜天再次抬头凝视卡姐,又忽然觉得她很可笑,甚至有些可爱。蓦地,夜天想出了一个比喻,认为颇贴切,便语带相关的问道「喂,你们想一下,如果这世上……有另一个无论性格丶外貌,都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即是第二个夜天,第二个金头发,第二个卡琳特,你觉得你能跟这个替身好好相处,甚至成为朋友吗?」

「嗯。」金头发是粗人,看来不多爱动脑筋,卡琳特则继续嘿然不语。

「哎,那我先来吧。」夜天见他们俩不多踊跃,便决定先讲自己;脑洞一下,假如世上真的有夜天二号,此人会跟本尊关系如何?

「应该满不错,满融洽,不会出现争吵。」夜天略为思索后,得到了以下结论「如果有两个夜天,他们都一定会整天嬉皮笑脸,不正经,顾着开玩笑,很难想像会发生什么冲突;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充份理解对方的说话何时认真,何时是闹着玩,不会有误解,所以应该能成为好友。」

夜天说完自己,又转脸看向金头发,问道「你呢?」

金头发却是一阵犯难。说实话,这问题他并没仔细想过,所以瞬息间很难回应。夜天于是帮他设想金头发二号,应该也是血气方刚,豪迈狂放,不拘小节的血性汉子;这类人的想法相对直接,不但不难相处丶合作,还能成为哥儿们,好战友。

好了,说完夜天与金头发,接着下来,两人便都不期然瞅着卡姐,该轮到形容卡琳特二号了。

这一回,大家一句话还未说,夜天便已禁不住格格大笑起来。他幻想出两个既善妒,又刚烈的卡姐,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为最鸡毛蒜皮的小事各种扭打,各种扯头发……

「我怎么了我?」卡琳特秀眉一蹙,目光游离,脸色变了又变,良久又螓首反驳「嘘,卡卡很容易相处的。假如有第二个我,我们一定会成为好姐妹,团结一致,对付你们这些难服侍的臭男人,哼!」说完,又再次偏头不语。

夜天不置可否,却只管在坏笑丶邪笑,明显是不安好心。至此,他也终于可作出结论「要知道一个人好不好相处,最好,就是脑补另一个她出来。只要这两个人不会打架掐颈,互存心病,就能证明卡姐你够和善,好相处,呵呵呵!」

卡琳特闻言,却立刻(很激动的)表示,自己其实很随和,很温柔,不会乱发脾气的,只是她一边说,却一边在噘嘴踹人……

吃完丶闹完之后,夜天终于认真了起来,说起将来。他去仙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找回萦池仙子,阻止她(被)接任守脉圣女,那么金头发又如何?

四千年前,侯加利亚惨遭蓬莱奸党出卖,被流放人界,之后他就一直为「回家」而奋斗,数千年不懈。到了现在,金头发虽已殒落,被炼成战魂,不完全能承载前世记忆,然而他对于前事,对那段血海深仇,却终究没全部忘怀,恨意仍在。

「金头发,回仙界之后,你仍然想复仇吗?」此时血锅已被拿走,大家都安坐在虎皮椅上,围着火炉畅谈。

「我现在已是魂体,完全受主尊掌控,抵达仙界后,自当优先处理主尊的事。至于复仇不复仇,如何清算奸党,都全交主尊决定。」火炉旁,金头发怔怔的凝视着道道火舌,神色相当平缓,纵然提起洛芸书及蓬莱奸党这些大仇人,也并未令其瞋目切齿,变得激动。

夜天却当然不能无视金头发的大仇,一笔略过。金头发是谁?他自「小光球」的年代起,便一直寄存自己体内,两者命运共生,同甘共苦;他不仅是普通战魂,某种意义上,还可算是「父亲」!

正因如此,金头发的仇,便也是夜天的仇,不分彼此!

「金头发,你千万别这样说;要知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想到要报仇,夜天的神情便严肃起来,语调也渐趋凌厉「其实我很想了解,你还恨蓬莱那些人吗?他们出卖你,夺去你四千年时光,实在卑鄙无耻至极;只要你点头,我抵步后就马上想办法,解决掉那些人渣。」

对,金头发想复仇吗?他归队后,夜天都好像没怎么问过他,现时正好请他表达心迹。

「恨。」金头发并没尝试隐藏恨意。是的,这是其毕生之耻,纵使身死道销,被炼成了魂体,此仇却仍无法忘怀。火炉旁,他瞋目厉声道「我恨。奸党该死,他们不仅夺去我四千年,还有我四位战友的岁月,此乃血海深仇,刻骨铭心。觉醒后回想前事,我仍带恨……」

「你那些战友就别提了。」夜天一向对其馀四煞极度反感。无他,枯藤丶辰灭单算当年截杀金头发,以及戏弄自己这两件事,便已经罪无可恕。他们俩既贪婪又心术不正,死有馀辜,绝对不值得可怜。

只不过,夜天倒想了解金头发对仙界大陆的看法,于是又继续追问「哎,你恨大陆七帝,还有巡界使君吗?若不是他们定九禁令,封杀后起之秀,你也不会因斩道而遭放逐。说起底,大陆那些老梆子才是祸首,你恨他们不恨?」



第660章 混沌剑鞘

「七大帝?巡界使君?嗯……」

这一回,金头发倒是沉思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缓缓抬头,轻叹道「不知道。」

「不知道?」夜天一阵诧异。

「不清楚。」不知不觉间,金头发刚才的怨念已经消除大半,现在似乎还有些迷惘。他怔怔的盯着火炉,一脸茫然「不知道。以前我恨他们,现在却很难说了。也许,七帝和奸党不同,他们只是各为其主,为了维护大陆利益才设下九禁令。换成是我,可能也同样会这么做。」

夜天嘿然。他不是当事人,自然不宜直接妄评;什么七大帝丶巡界使君丶仙界老梆子,这帮人究竟孰正孰邪,说到底,还是交过手后才能客观判断。

现在唯一可定夺的,就是蓬莱奸党当诛,至于仙界其他人,则应暂置于观察名单,需要提防,却仍不必视为仇人。

不得不说,一年真的很漫长,这段期间内,夜天除了进古堡吃大餐,偶尔也会(分别)找莎蔓华和叶长诗聊。

说实话,他跟叶大姐就没什么特别话题,谈的大都是以前人界之事,说说旧一叶居,讲讲其馀两女仆,也会提及她「赎身」前的经历。当然,叶大姐人最爱美,偶然也会耍耍性子,叫夜天马上变强,马上斩道,帮她长出血肉……

莎蔓华的关切点却和叶大姐不同。她是血妖出身,从小都被视为「妖精」,因此仙界这种神圣丶祥和之地难免令她忐忑不安。说实话,若将人丶妖丶血丶冥丶咒丶仙等六界放在她面前,随她选择的话,莎蔓华宁赴血殿,也绝不愿过去仙域。在仙域,首先吸血已是禁忌,可想像,实在难有她容身之处。

「到时候,莎姐你就乖乖呆在镇香瓶里,别出来乱跑。」夜天在天邙山净身后,现时全身(至少,是表面上)已无半点邪煞之气,不存破绽;正因如此,莎蔓华届时若不想被当成妖怪抓走,就只能像其他凶器般,乖乖瑟缩在夜天的丹田深处,掩人耳目。

「莎姐,我会定期给你血喝,但请你千万别随便露面,突然呱呱叫,否则会招来大麻烦;届时,可能连老居士也保你我不住。」夜天再三告诫。

莎蔓华倒是怕死,被夜天这么一唬,便不禁连连哆嗦,并潜意识的再三缩后……

最后必须提及哀谣。夜天虽然与这位「母亲」话不投机,然而临近仙界,有些事情还是要她再次交待。

「咚丶咚丶咚-」

这一刻,夜天悄悄摸出了镇香瓶,轻敲两下,打算向哀谣秘密传音。

呃,为何要这么神秘,不让其他兵魂知晓,也不给他们听见?原因很简单哀谣曾与金头发有过因果,当年的一叶滩大战,对双方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正因如此,在金头发觉醒并归队以后,夜天便一直刻意区隔着两人,以免两人一旦碰面,又会触发出哪些不愉快场面。

事过境迁。实际上,今天的哀谣已不再是女帝,金头发也不再是「天河五煞」;他们俩当中,后者成了夜天的战魂,前者虽未被他正式炼化,建立从属关系,但也成了镇香瓶残魂,失去肉身,命运难以自主。

往事如烟,哀谣其实应看开一点,忘掉前尘恩怨,重新出发,只是夜天没信心,也不想花心血去说服她清洗记忆,接受现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隔开她与金头发丶卡琳特比较稳妥。

就此,夜天便轻敲着镇香瓶,轻语道「我的母亲,快要到仙界了,你兴奋吗?」

「平常心。」哀谣淡然回应,神色未见兴奋。

「哈,一抵达仙界,你就不用再呆在这小瓶里了,怎会不兴奋?」夜天歪嘴皱眉,总觉得哀谣心口不一,半晌,又不禁讥笑道「还有,母亲你说过,你是仙界某神女的分身,难道你不急着重投其怀抱吗?」

「虽然想念,但我们毕竟已分开太久,早已经习惯独立。」哀谣冷冷应道。

夜天却不信她此刻这么麻木,毫不兴奋。于是他随即指出,哀谣只要一回到神女身边,就能求对方帮她长回肉身,从此不用再做残魂了;既然如此,她应该很期待与神女重逢才对。

然而,哀谣却只管翘嘴冷笑,状甚不以为然。

「变回肉身?哈,可笑,谁告诉你神女有这种法力?」她反问起夜天,仿佛在嘲笑他太不了解仙界。

「你想说,神女其实只是个渣,一点儿用都没有?」紫瓶外,夜天不甘心被她奚落,便随即出声反驳「依我看,神女既有能力实化化身,分出你出来,按理至少也是个图腾,绝不会是菜鸟。都说血肉重生术是十阶的入门神通,到时候,你自然可以求她帮你,像我帮叶大姐一样血肉重生。」

「哼,两码子的事。」哀谣却再度冷哼,暗讽夜天还是太无知,太不了解图腾,不懂何谓血肉重生之术「我的儿子,你此刻仍未斩道,又一向缺乏高人提点,哪里会懂什么是血肉重生?让母亲告诉你吧……」

哀谣指出,所谓血肉重生,是指修士在战体崩碎,元神却完整的情况下,重铸出肉身的能力,而并非指「帮魂体实化躯壳」,因此大前提是那家伙必须是活人。

其后她又补充,「魂体」与「人体」是一道重要界线,只要你一变成残魂,便注定从此只会是一缕精气,无法再赎回肉壳。那么……魂体被崩碎又怎办?对,确实也可藉「血肉重生术」修复形貌,只不过,这只算是将溃散的精气重聚而已,却不能再次实化成人……

或者说,把残魂从「骷髅状」变回「人状」,可以,却无法令他真正实化过来。

「这……」夜天闻言后一阵语塞。他想了很多,母亲这番解说,无疑正大大冲击着其认知;若所言属实,那叶大姐日后纵能「血肉再生」,也不过是从「骨体」变回「人形」罢了,却不能真真正正复活,实化肉壳,变回有血有肉的活人。到时候,她恐怕仍得寄存在自己体内,而不能往外自由走动……

对此,叶大姐能接受吗?

夜天不想再次让她失望,令她空欢喜一场,便决定暂且隐瞒实情,待日后时机合适,才再跟她说吧。

接着下来,夜天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哀谣。他沉吟了许久,再深深吸了口气,才终于缓缓开口「我问你。以后在仙界,你重归神女怀抱,与她合体后……届时你我是母子,还是敌人?」

夜天这么问,是因他们从来都是「」母子;儿子不想认母,母亲更不想认,甚至一直要手刃丶追杀儿子。故此,夜天对哀谣其人仍不信任,担心日后一抵仙域,场景一转换,情况就会再生变。

到时候,他们究竟是母子,还是敌人,能维持表面谐和,还是得再次生死搏斗?

紫瓶内,哀谣却倒是爽快。她眼也没眨,不假思索,便随即直接回答「母子。」

「真心话?」

「母子。问一次是母子,问两次是母子,问一百次也是母子。」哀谣不假思索,斩钉截铁的应道「以前是以前,都过去了,以后我为何无故要与你作对,这于我有何好处?」

「哼。」夜天听了,当下「霍」的抖手,将镇香瓶打回了丹田内。紧接着,他的脸色忽然一沉,捏着拳,两眼泛起戾光,冷咧地自语「母亲大人不简单。如果你回答『母子』,我还是会选择信一半,把瓶暂且丢回丹田,再行观察;若你回答『敌人』,我还真的会将瓶子直接丢进混沌,跟你说再见……」



第661章 青铜古钟

就在征仙「百人团」日夜兼程,穿行虚空之际;远方的混沌中,今天似乎又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观察着这团人的进度。

他们共一男一女,男的是「巡界使君」檀香圣君,女的则是他的随从-那位青衫神女。

檀香圣君,紫发蓝瞳,气质飘然,他长发及肩,眼神略带忧郁,全身还透发着淡淡的檀木之香,人如其名;每次出场时,身前都会横着一张长琴,如果心情好,十指还会轻拨琴弦,谱奏神曲。

在他身后,则是那名高冷神女。她冷艳绝伦,全身亦散发着贵气,眼神慧黠,却似乎又是非常严肃,不苟言笑的那种人。

这一刻,两人正从远扫视着水晶大道,未几,更不约而同锁定了「百人团」的黄金战车。

「他们的旅程快结束了,相信再过几天就能登陆;灵脉继任者之事,也终于可告一段落。」檀香圣君脚踏虚空,背负着手,一脸超然。

「只要灵脉后继有人,它就不用枯竭,仙界也就不用崩坏,大家亦终于能松一口气。」绿衫神女凝视着黄金战车,一阵出神,若有所思的道「仙域避过一劫,使君应该非常高兴是吧。」

在神女的认知里,帝君们需用的灵气最多,所以灵脉一旦乾涸,对诸帝的冲击亦势必最大。她只是忽略了,眼前这位檀香圣君,一向特立独行,也不爱跟牌理出牌,根本就难以捉摸。

「于我没关系。」虚空中,檀香圣君负手而立,紫发飘飘,一脸悠然「灵脉竭不竭,仙域崩不崩,只有那七个不长进的大帝才会这么着紧。于我,小事一件而已,犯不着令自己神经紧张。」

绿衣神女却明显急眼,立刻抱拳追问「可是,万一灵脉枯乾,使君的战力也势必难以维持啊。」

「哈。」檀香圣君听了,亦只是随意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半晌,他又开始轻抚琴弦,一阵陶醉出神,低头轻语「灵脉枯竭?这算是小挫折,还是逆境?」

绿衫神女有些无言。晕死,灵脉一旦乾涸,可是会造成仙界塌毁,众神崩坏,生灵涂炭的大灾难啊,檀香圣君怎能置之一笑,只视为小挫败?

那边厢,圣君却似乎发现琴面脏了,竟(不知从何)捡出一面丝巾,轻轻一抹,同时继续自语「逆境,从我出道以来,就一直没离开过我。记得当年去拜师时,高人说本尊资质有限,『源生境』就是我的极限,叫我放弃当修者;现在,请问在下什么境界了……?所以说,崩坏一个仙界又算什么,小事情。」

「这……」

这一回,绿衫神女将沉吟一段长时间,才再次缓缓抬头,问道「其实,这次保住灵脉,换上新神女后,仙界的灵气水平将可望增加。圣君……一直计划着突破帝君境,冲击天尊境,或许这就是机会?」

「天尊?!哈。」檀香圣君冷冷一笑,接着,还白了绿衣神女一眼「你可知道,冲击天尊境需要多少灵气支援吗?如果只是换个圣女,点一下头就能成功,我又何必花上近万年来布局?」

他素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此刻若不是神女,而是别人问起这种「肤浅」问题,就必会被一掌扇飞。

幸好,檀香圣君对绿衫女还是比较宽容,他没有骂人,只是凝视着水晶大道,轻叹了一声「仙界嘛,大帝太多,灵气配给却太少,不够分;先不说那七个不长进的东西,就是一个蓬莱岛的存在,已经要吃多少灵气,然而想摧毁它,你们又怕那个护岛法阵……」

神女闻言后不禁微微垂头,抿嘴道「圣君,请恕阿箫愚昧,还以为仙女换届是你计划的重要一环,原来不然……」

「本尊已经布局万载,快将能收获了。仙域灵气少不足为虑,因为……」蓦地,檀香圣君猛然转身,目光移离水晶大道,改为看着无相居士刷出的灰色轨迹。

未几,他又锁定了白骨战车,瞳孔急骤收缩,沉声道「因为有他,他会帮我完成计划!本尊已规划好他的人生,只要他乖乖跟着走,很快,我们就能解决蓬莱岛骗住骗吃的烦恼了……」

此时此刻,绿衫神女一边听,同时也跟着圣君转移目光,改为锁定白骨战车,尤其是车上茫然不知的旅客夜天。

片刻后,又见她一阵抱拳,并在圣君身后轻语「圣君是指刻图?」

「哈哈哈……」一轮狂笑后,檀香圣君忽把大袖一挥,并在虚空中比划起来。他作画时不疾不徐,姿势也很优雅,绝不是在胡乱涂鸦;再过一会,混沌中已经勾勒出一面小石碑,迷迷蒙蒙,若隐若现。

「淙淙-」

接着,在毫无预兆下,圣君又勃然伸手一抹,将眼前这面虚拟石碑抹掉,变回虚无。只见他脸色一滞,阴森森的邪笑「他自以为聪明,在重生前留下刻图,指引重生后的自己该走的路;却万万没想到,图其实可随意篡改,谁去改图,就等于能得到一枚神棋子。有了他,进度可推前一万年……」

绿衣神女听了,顷刻间低头不语,似乎正在思索丶消化主尊的这番话。那边厢,檀香圣君却依然在抚琴自语。

「当然,我的布局一环扣一环,这小子只是其中一枚棋子。来,去瞧瞧计划的另一部份!」

说罢,他又骤然挑起长琴,双眸一眯,并指一按……

「咚-」

随着圣君双指点落,刹那间,但见琴弦剧颤,天翻地覆,甚至平白冒出了一团白雾。檀香圣君,还有绿衣神婢,都将迅速被雾霭所笼罩,接着一晃眼,他们俩就消失了。

「霍-」

场景正急速变换。转眼之间,两人已经穿行万里,直抵混沌的另一端。在他们眼前,是一座高十二层的石塔。

此塔没有地基,悬浮于虚空,却神奇地不会无主飘零,到处幽浮;它,似乎曾被某位大能施法固定,能于混沌中纹丝不动,可堪逆天。



第662章 后繁华时代

它就是「封仙塔」。根据传说,里面正封印着历史长河中,每个年代天赋最高者的残魂;不久之前,檀香圣君从夜天身上摸走辰灭丶枯藤(之图腾碑)后,便是将其收进此塔。

此时此刻,圣君似乎要带绿衫女进塔一睹!

「嗡-」

塔门显然曾被重重加封,不过它在檀香圣君眼中,却显然只属儿戏,不值一晒。接着下来,但见他伸手并指,轻轻一点,封印便已被轻易破解,化为虚无。

「淙淙-」

很震撼。檀香果然是绝代帝君,举世无双,说来这重封印非常坚牢,连圣者都可绞杀,但他却能完全不当回事,抬手就可破法,实在令人瞠目结舌!未几,圣君又信步移到门边,长袖一拂,作了个「这边请」手势。

然而,神女这一次却勃然变色,并且蹬蹬倒退了几大步。

「不行,阿箫万万不能进去!」她瞬息间脸色唰白,绝美的容颜显得惊疑不定,颤着声道「根据仙界律例,只有帝君才有资格进封仙塔,其馀人等擅闯,格杀无赦。还请圣君勿为阿箫破例,以免为你招来不必要麻烦!」

「麻烦?哈,谁敢找我麻烦?」檀香圣君一阵侧目,正觉得匪夷所思,不禁连连冷笑「你说,纵观今世,众天尊或沉睡,或失踪,还有谁敢找我麻烦。我倒有兴趣知道此人是谁,我想跟他见一见面……」

「圣君……」绿衫神女倒吸冷气,又不觉倒退了两大步。根据经验,圣君一旦说出这种狠话,不用多久,就会有人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但再过半晌,她还是硬着头皮,支吾着辩解「阿箫不是这意思。我为圣君设想,不希望其他七大帝因此事而留难你……」

「七大帝?哼!」圣君眉间煞气一凝,手一拂,再并指狠拨琴弦。刹那间,但闻「咚」的一响,琴面便迸发出道道紫光,迸射向四面八方。

檀香圣君仰天狂笑,寒声道「七大帝?哈哈哈,这票寄生虫连自家也管不好,也敢来留难我?这些瓜就只会吃灵气配给,尸位素餐;本尊还未为此留难他们,他们已应该磕头谢祖宗了,哼!」

但还好,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语罢伸手一抹,漫空的紫光便骤然消失了。接着,圣君大袖一展,又刮起了一重罡风,将绿衫神女直接卷进塔中!

「霍-」

「圣君……」这瞬间,神女不明袖里,不由分说,便已经被檀香圣君卷了进封仙塔,当下难免骇然。她这时正欲争辩,不过蓦然间,却又听到对方在后抚琴低语「现在……还轮不到七大帝用法规来压我们,如果本尊连你也保不住,那我这个『巡界使君』虚位,还是另交别人去做好了。切记,出去以后,本尊说你没有来过,你就没有……」

「好……好吧。」

绿衫神女支吾,渐渐也冷静了下来,不再执拗。没办法,反正再不情愿也进来了,改变不了现实,那就不如趁机视察一下这个神秘的封仙禁地。

「呜呜呜-」

封仙塔共十二层。按檀香圣君解说,此塔是以年代为归类,每层都封印着一组,属于该(同一)时代最杰出的妖孽。乍看之下,十二楼正写着「古罗十二圣雄」,六楼是「三之魂」,二楼则是「天河五煞」……诸如此类。

某程度上,每个「封号」都可算是一种认证,能被封仙塔选中的人,即使不是当代战力最强,也一定是天赋最高,最具潜力之辈。这些人当中没一个是帝君,最多也只是圣者,但若非被提前炼化扼杀,却肯定有成帝的潜力,惊才绝艳。

比方说,生于四千年前的「天河五煞」受「九禁令」限制,毕生皆未曾登十(圣者)丶登十一(帝君),修为肯定弱于同代(因出道较早,斩道未受限的)老帝君,但其天赋却依然被视为同辈最高,因而入围。

进塔后,檀香圣君先带神女登上了最顶层十二楼。该层封存着的「古罗十二圣雄」,据传是两万年前,当代西方族的最强十二人。想当年,这些战神曾经威震三界,呼风唤雨,声名如雷贯耳,连带西洋历法的十二个月份,也是跟着他们命名。

「呜呜呜-」

这一刻,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神秘力量,诡异而邪魅,令神女有点头皮发麻。但,她纵然感到不适,却鉴于进塔机会难逢,可一不可再,便还是勉力扫视起四周。

眼前共有十二个神位,每处都置入了一面图腾石板,迷迷蒙蒙,悬定于空中,疑似已被重重封印。同时,每块石刻板上铭刻的虽为古文,但很神奇,神女却居然能够解读!

十二面石刻板,分别写着「一月雅努斯」丶「二月萨拜恩」丶「三月玛尔斯」丶「九月茱诺」……等等等等,里面显然就封有这十二位古罗圣雄。此时神女扫视着一众神位,不知不觉间,竟怔怔的想出了神。

「哈。」石梯前,檀香圣君看着她很专注的样子,却不禁冷笑出声,道「阿箫,看你这么用神,应该很羡慕他们吧。怎么了,是否也想成为『十二圣雄』一员?是的话,本尊随时可帮你多开一个灵位,留你在这里……」

「圣君……!」绿衣神女闻言,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刷白。没法子,须知其主尊一向难于揣度,这一刻,她实在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开玩笑,便只好立即跪下求饶「阿箫有所得罪,还望圣君开恩!」

檀香圣君斜瞟了神女一眼,却不禁微微摇头。

「唉,你们这些人全是闷瓜,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跟你们相处,本尊都快要被闷死了……起来!」说到这儿,他又赫然一挥紫袖,卷起罡风,把神女整个人重新吸起。

这刹那,绿衫女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天晓得主尊下一步又会说出什么狠话,做出哪些出格举动。还好,檀香圣君并没有打骂她,一晃眼,他已经重新抬头,并扫视起那十二个神位。



第663章 敲钟之人

这刹那,绿衫女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天晓得主尊下一步又会说出什么狠话,做出哪些出格举动。还好,檀香圣君并没有打骂她,一晃眼,他已经重新抬头,并扫视起那十二个神位。

哈,看来本尊误会了你的意思,真对不起。你方才看得那么专注,应该是想讨其中一人当战魂才对好,这里共十二人,人多,总有一人合心,你就给选一个吧。



绿衫神女却再度面露难色。不错,眼看主尊心情转好,本来大可舒一口气,然而他这个要求,却未免是强人所难。

神女非常头大,最终只好支吾着指出仙域有禁魂令,不容任何修士寄养战魂;再加上,她这次进塔本已犯禁,若还一并带走战魂,岂非更会留下证据,成为日后被指控的把柄?

然而她这么说,却反倒弄得圣君非常无语。

法规又是法规,守规矩是弱者的做法,本尊何时也被这些烂规矩绑起来了?十二个神位前,檀香圣君连连摇头叹息,状甚不屑;未几,他又突然伸指抹琴,再轻轻一吹,冷笑起来阿箫,依我看,你是看这些战魂不上眼,嫌弃他们是吗。那好,请告诉本尊,你想要怎么样的礼物?

绿衫神女闻言,脸色又再度唰白,仙颜流露出惶恐之色,暗呼不好。她不想受罚,便也随即抱拳欠身,连称不敢,请圣君降罚云云

神女这种畏首畏尾,终于令檀香圣者大感没趣,到最后,他也只是随意拂了拂袖,笑道好,那本尊就罚你必须挑一个战灵离开。这是命令,你无论如何也得拿。

神女一阵为难,不过主尊此言既出,一锤定音,已由不得她再作争辩。她骑虎难下,结果唯有硬着头皮,真的认真地扫视起那十二圣雄,看看哪个合意。

嗯嗯

这十二人当中,有男有女,各赋异禀;一月雅努斯是一名双脸战神,二月萨拜恩擎着暗黑法杖,犹如魔尊;三月玛尔斯手执闪电,刚猛魁梧,戾气也极重,气质上竟有点像侯加利亚;七月恺撒头戴草叶桂冠,眸光凌厉,透发着皇者气概,大有君临天下之势

不过以上战魂都是男子,到最后,绿衫神女还是锁定了九月茱诺她是一代神后,左手端托石榴,右手则紧攥雷电棒,棒上还栖息着一只杜鹃;至于其修为深浅?乍看下很难判断,但即使未达帝君境,也极可能已是准帝,亦即修到十阶极限的圣者。

片刻后,神女大概觉得茱诺最为贴近自己,于是便选定了她,并且告知檀香圣君。

阿箫,你只可以选一次,不能后悔;嗯,真的确定了吗?圣君轻声问道。这一回,他的语气倒是罕有地平缓。

阿箫长长作揖,郑重应道已经确定,谢圣君凭她的实力,却当然无法亲自破封取战魂,故此,阿箫初时也只是打算看圣君表演,想来对方法力通天,相信只要并指点前,轻轻一按,就马上能戳穿封印,取出茱诺的图腾碑。

然而,当阿箫稍一定神之际,她却马上傻眼了;那是因为圣君还没动作,那个封印便已破除,茱诺亦莫名消失了

咦,什么回事,怎么突然间不见了?阿箫惊魂不定,当下看了看圣君,再瞄了瞄空空的神位,一脸茫然。

檀香圣君却不置可否,只管轻擦着袖子。后来,他瞧见阿箫那愕愕的样子,觉得有趣,才终于再次低语不用找了。阿箫,战魂已经在你的丹田里,以后遇到什么危险,关键时刻,都可召唤出来保命。

在在丹田里?!阿箫星眸一立,倒退了两小步,同时亦不停在身上摸。幸好她选了茱诺,大家都是女子,不然圣君若打了个臭男人进来,还真会有抓狂丶想吐的冲动。

将她藏好,走。神位前,檀香圣君突然大袖一拂,便开始转身离开,步如惊虹,飘下螺旋石梯。

咻-

在此之后,两人将拾级而下,先后经停十一楼丶十楼丶九楼丶八楼等层,直至返回地面。檀香圣君毫不避忌,每一层,都同样会开放给阿箫参观,而基本上,各层的神位,除了二楼丶三楼丶六楼之外皆无出缺,例如顶层之古罗灵位,便真的已集齐全部十二圣魂

不得不说,封仙塔实在是极大手笔,历史上每个时代的天纵之材,基本上都会被它收纳其中;它,可谓汇聚了古往今来全部强者精华,堪称绝代杀器,难怪此塔会被诸帝视为禁忌,提及者死!

不过当然,正所谓凡事皆有例外,刚才提到的二楼丶三楼和六楼,便都有神位悬空。六楼镇封着的三之宫,大概生于九千年前,傲视同代青年高手,然而三人当中,现场却只可见到天机子与逍遥子,最后第三子则仍未进馆。

三楼亦同理。三楼预留的三神音,主要活跃于六千年前,亦最接近天河五煞一代。檀香圣君说,三神音分别是指清商丶清徵丶清角三口木笛子,乃上古广寒仙子所化,觉醒于六千年前,可以化出人身,天赋惊世。然而,三笛子目前只有清角已经进塔,其馀清商丶清徵却皆失传,相信已流落人界废土。须知人界是崩坏的同义词,可令三界任何帝君圣者色变,莫敢涉足寻索;正因如此,两笛至今才仍会下落不明,未被收进塔中。

随后,大家终于来到最后一层二楼。这一层封着天河五煞,可想而知,不论阿箫还是檀香圣君,都必会对其极感兴趣。

话说回来,二楼相对而言也算是最不完整,五煞当中,也就只有辰灭、枯藤已经进馆,至于老侯、泰洛伊与仓孝嘉的灵位却仍留白,空空如也。说真的,这三煞如今散落三界,天各一方,但圣君却好像不怎么急于寻人,实在令阿箫不解。



第664章 地狱特训

「圣君,请恕阿箫愚昧。按道理,三煞被放逐多年,如今战力俱大不如前,应该不难生擒再炼化才对;然而,圣君却为何仍未动手?」二楼,阿箫凝视着那三个空白神位,秀额不禁一蹙。

「原因很多,难以尽录……」

檀香圣君的心情似乎不错。这一刻,只见他十指跃动,悠然抚琴,曲章轻快;妙音回荡之际,还隐约生成了几只灵鹤,翩然起舞。同时间,圣君身上的檀香亦正向着四周扩散,令人神经松弛,一阵舒泰。

「老侯随时可收,却不是现在;他要继续留在夜天身上,时刻提醒这小子,大仇未报,谁是他的仇人……」

至此,檀香圣君讲完了金头发,又猛然一扭头,点指着老二泰洛伊的(空)灵位,沉声道「泰洛伊,这家伙目前在血帝手中,而且被炼成了血傀儡。也不是说不能直接跟他讨,跟他索要,只是人家给不给,愿不愿割爱,却非我们所能控制;所以,这个不好说。」

阿箫将手一拱,郑重的问道「恕阿箫直言,圣君已是无上帝君,准天尊,距离天尊境恐怕只欠一个机缘;既然如此,血帝又怎会是你的对手?」

「哈哈哈……」蓦地,檀香圣君脸色一凝,十指开始狂舞,结果转瞬间,曲章的节奏亦随之加快,迭起,扣人心弦;与此同时,几只灵鹤亦渐变躁动不安,未几还开始互相扑击!

「开战吗……」檀香圣君一边抚琴,同时亦像已陷入深思当中。他一阵出神,若有所思的道「开战嘛,就需要大量大量灵气承托;跨界交战,则还需要更多,哪里找。再说,如果仙界界主还在,灵脉还完整的话,七大帝平时又哪用为省灵气而闭关,本尊也哪用为此布局万载……」

此后,檀香圣君眼见阿箫薄唇微噘,颔首不语,又接口道「假如要跨界扛上血帝,就等于要扛上魔尊兰天,这家伙……你懂的。阿箫,你说我目前是无上帝君,这没说错,但恐怕一打完后,就不再是了……」

他此言一出,竟顿时令阿箫微微侧目,还噗哧一笑。没办法,须知她已追随圣君多年,这还是首次听见他在自嘲;原来圣君也有烦恼,并非想像中般无所不能……

到最后,檀香圣君又指着第三个空位,截然道「仓孝嘉。其实他跟我蛮像,本尊挺欣赏他的;所以,就一直舍不得将他收走。算了,反正还有其他战魂未齐备,那就不急于一时,先让他在外头流浪一下也好。再说,现在其他方面条件亦不成熟,纵能集齐众魂,补完全塔,也只会沦为别人嫁衣……」

乐曲嘎然终结,随着圣君伸手一抹,几头灵鹤亦立刻凭空消散,不复存在。也在此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当即眸泛异彩,邪笑着说「阿箫,我应该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你认识。」

「我?!」阿箫有点诧异。接着下来,她看着圣君走下石梯,穿越地面,直达地库,这又不禁吃了一惊。没错,根据其认知,封仙塔是由界主所修建的,当年共十二层,但就只有这十二层而已;至于檀香圣君,此塔其实并非他的杰作,他只算是其管理员,却想不到……圣君行事这么破格,居然自行开辟了一个地牢!

什么,连天尊的神塔架构也敢擅改?这一刻,阿箫张口结舌,大感不可思议,然而檀香圣君却不觉得有何问题,只是置之一笑。

「塔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必墨守成规,死守祖宗章法。再说天尊他老人家都不在了,我又无法问他意见,那到底需找谁来批准?」说罢,他便直接无视了阿箫,径自信步走下地库。

「霍-」

地库面积比想像中大,比楼上任何一层都至少要大两倍,而且令人意外的是,它居然还被划分成两区!檀香圣君说,左方的房间是囚室,右方则为书阁;现在,他正要带阿箫进去囚室。

「呜呜呜-」

石门前,条条青色的道纹垂落,迷迷蒙蒙,按初步推断,这重封印绝不会比楼上为弱;阿箫很好奇,它里面究竟关着哪位重犯?想来此人纵没资格跻身同代最强,却仍被如此严密看管,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隆-」

门一开,阿箫马上蹑足而进,视察起四周;囚室尽头,居然正关着一名披头散发的东方族黑衣女子。

「她是……?」

阿箫有点诧异。凝神一瞧,只见对方虽则一片狼藉,(长发乱槽槽,遮住了半张脸),但实际上,她肤色白晳,五官清秀,实际年纪虽大,却驻颜有术,表面看来只有二十多岁,俨然是绝色美女。与此同时,她不知是否因被关太久了,此刻已变得像个怨妇不仅眼神如刀,极端凄怨,甚至一直在呢喃自语,犹如神智错乱。看着她,除非你意志极度坚定,否则一定会全身发毛。

此女其实是姬月寒,但鉴于扮相太狼藉,阿箫一时间却认不出是她;而也在此时,檀香圣君竟蓦地欺身向前,他快若闪电,一晃眼,便已拦了在阿箫身前,隔挡着其视线,这样阿箫便更加没机会跟八妹说话。

「霍-」

囚室尽头,檀香圣君凝看着姬月寒,思量了一会,才终于清清嗓门,阴冷的开口「姬八妹,很久没来看你,安好?」

「哼。」姬月寒一见是他,却立即将头螓扭向另一边,嘿然不语。

「哈哈哈……」檀香圣君像觉得很有趣,于是又再踏前半步,唇角一翘,邪笑着续道「姬八妹,本尊知道你怨念重,人也记仇,必有数算被封印的日子。那告诉本尊,你已经被关了多少年,多少千年?」

「哼。」姬月寒一言不发,只管在冷哼。未几她把长发一甩,这回甚至盖住了整张脸,看起来百分百像精神病人。

「哈哈,何必呢……」檀香圣君忽然叹息,微微摇头,流露出极惋惜的眼神,说道「何必呢。为了一个已被时代抛弃,老早消失的人,而抱残守缺,在牢房中虚耗万年,何必?连本尊也替你不值,如果我是你,就会马上抛开成见,归顺我方;只要你一点头,马上就自由了。」



第665章 零伤疤

「不值?」姬月寒似乎觉得这两个字格外刺耳,这一回,居然有出声回应「呸,假惺惺。」

假惺惺,她就只吐出了这三个字,再没其他。在她眼中,一字仿值千金,因此根本不屑多言。

「话不投机。」同时间,檀香圣君毕竟个性冷傲,不擅念叨,便无意与对方执拗下去。随后他也没再多言,只是抬手一指阿箫,点了点头,便一举拂袖而去。

「咻-」

阿箫已追随圣君多年,当然明白主尊想表达什么。很明显,檀香圣君是想阿箫帮忙当说客,凭她们俩多年前之交情(如果有),说服这位极端偏执丶倔性子的烈女归降;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

然而,姬月寒却绝不会轻易屈服,试想想,她若真会动摇的话,哪怕一万年前就动摇了,投降换自由了,又哪儿会一直拖到今天。正因如此,这位八妹决非阿箫三言两语就能说动。

至于阿箫,大概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奈何此令主尊之命,不得不从,结果就唯有硬着头皮,滔滔不绝,尝试去「循循善诱」八妹。

「八妹,你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看见你这样子,姐也心痛。」

「主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所以当年『雪斋馆』其馀七婢都决定识时务,不再等下去了。唯有你,还要继续在此自虐……」

「我知道你对圣君有偏见,而实际上,圣君也不是非要你表忠,替他办事不可。八妹,只要你肯跟其他姐妹一样,毅然放弃雪斋宫婢身份,道个歉,圣君就会立刻还你自由!」

「……」

这一刻,阿箫不断磨蹭念叨,说了很多话,然而姬月寒却始终偏着头,基本上是没听……或者说,是当作耳旁风,完全不屑一顾。她是烈女,早已铁了心效忠雪斋主人,决不变节,万年前她既没屈服,现在就更加不会;不仅如此,她也瞧不起那些变节的姐妹们。

随后,正当阿箫发觉游说无效,正欲放弃之际,姬月寒却蓦然抬起了头,问了她一个问题。

「大姐,我的立场早已申明,绝不动摇,所以劝你不用白费唇舌。只不过……」说到这里,姬月寒又忽而掠了掠发,再次露出那哀怨而凄厉的眼神。

接着,她更将狠狠瞅住阿箫,幽幽的道「我信主人很快就要回归,届时你们这些变节者,将会一个接一个的遭受清算,无一例外。八妹只是不明白,雪斋分明是同代第一人,乃睥睨古今,不灭不死的无敌强者;你们却何故仍对他没信心,偏偏宁愿献身给小白脸?」

阿箫微微一怔。说真的,她并没想过会被反问,因此霎时间并不懂如何回应;其后,她得先沉思一段长时间,才开始(吞吐着)答话「这……圣君比雪斋好太多了,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可以自由选,就必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圣君,就跟他一个人……」

「你说圣君很好……哼,是吗?」姬月寒秀眉一挑,状甚不屑;未几,又冷冷的反问「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懂不?以前在雪斋馆,你说错话,主人最多只是耻笑丶捉弄你一番而已;檀香圣君?你一旦说错话,很快头颅就要在地上滚来滚去,你自己想……」

老实说,檀香圣君虽则俊美如艺术品,清绝超然,然而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却委实令姬月寒极之反感,真弄不懂阿箫的三观……为何会跟自己差天共地。但同时间,也正正是这番话,一言提醒了阿萧,令她终于懂该怎么回答了。

「八妹你说得对,我办事认真丶严肃,就是不喜欢雪斋的嬉皮笑脸,游戏人间,天天在混日子!圣君却不同,他有目标,有大计,有手段,在其麾下,你能看到他一步一步的在推进计划,阿箫喜欢这样有雄心的主尊。现在,圣君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事成后将可万古独尊,阿箫能参与其中,如有荣焉!」

阿箫确信,檀香圣君才是明主,她无悔于这个决定,亦不觉得自己有负于谁;然而,这却遭到姬月寒的冷嘲热讽。

「自圆其说,一派胡言,还有……」她匆匆扫了一周,眼见檀香圣君已经离开,又不禁冷笑道「你这个马屁精,明知你主尊在门外偷听,就故意说这种肉麻话,恶心!」

阿箫却觉得被冒犯了,当即正容反驳「圣君已经出去,又怎能会在听我们讲话?」

「哼,箫立晴,你在骗谁?」姬月寒掠了掠发,未几,如刀的眸子更折射出两道寒光。她冷笑道「好笑。你刚才说得你主尊有多精明,有多老谋深算,却竟会放心丶放任我们俩在此密议?你口中的他法力通天,现在居然因被门隔着,就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声了?可笑!」

这一刻,但见她眸光凶戾,声线沙哑而凄厉;把话说完之后,也再次偏着头,噘起嘴,再没片言只语。

没办法,大家毕竟立场不同,原则有异,话不投机,阿箫(她的全名应该叫箫立晴)纵然再念叨一万年,恐怕也不能令八妹改变主意。既然如此,她也只好悻然离开。

「八妹,圣君不是没充份给你机会,只是你不识相,那后果就请自负!」

姬月寒没有作声,心里却诅咒着「箫立晴,你不能怪雪斋主人。他不是没给你充份机会,只是你不知悔改,那后果请自负!」

话说回来,姬月寒刚才怀疑檀香圣君会在门外窃听,却倒是冤枉了人家。说真的,人家终究是一代帝君,是办大事的人,贵人事忙,哪有空去偷听你们姊妹闺蜜的私房话。

今天,他确实有要事处理,而且事关重大,并不能让阿箫那些「下人」得悉。不说不知,原来仙界诸帝将要进行密会,而选址……则正正是封仙塔。

「咻-」

此时此刻,檀香圣君已经进入隔壁书阁,在场的大帝,还包括东津大陆之主君海光,西越大陆的查克里特,以及远南主君辛诺,四帝共聚。



第666章 半速世界

当然,鉴于帝君移动时所耗灵气甚巨,一旦处理不好,更随时会导致位面失衡,正因这样,此际来的其实都只是化身,并非本体(檀香圣君除外)。与此同时,七大帝也不敢全部出动,而只派来了海光丶辛诺丶查克里特三帝为代表。

书阁呈正方形,三帝进场后,都立刻展现气场,各自占去东丶西丶北三边,晃眼间,现场已分别被染成红丶黄丶白三种颜色,各据一方,三色面积亦相等……

噢不,看清楚点,近门的一小角其实还未染色,三帝也算「厚道」,总算有预留一小区给第四帝檀香圣君。

呃,为何海光他们要这么做,故意挤压檀香圣君?很明显,他们是在示威,是要明示诸帝地位平等,不分上下丶尊卑,避免大家一句话未说,就(一如以往)被檀香圣君抢获主动权。

「肤浅……」

这一切,檀香圣君都看在眼里,三帝想凭这种小动作压制自己,令他相当鄙夷,当即嗤道「三位,谁是主,谁是客,不必这么清楚区分。老实说,只要你够强,即使趴在地上,所有人仍会尊你为主,反之亦然。坐龙椅的,要是没本事,人家还是一手就能拉你下来。」

一轮沉默。

未几,东帝海光总觉得这番话意有所指,似是在奚落自己,很不中听,便决定出声反呛「使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檀香圣君没打算搭理海光,这一刻,就只顾在抚琴自语,梦呓般道「我知道,你们喜欢强调八帝平等,勿让一帝独大,那好,我就让你们求仁得仁……对等!」

说罢,圣君便一拂手,赫然狠按琴弦;刹那间,但闻「咚」的一响,长琴竟迸射出万道紫光,激射向红丶黄丶白三色……

「你!」

其馀三帝见状,都随之相顾变色,并且急忙运劲掐诀,企图稳住所占据的小区,以免它们被压缩。只不过……

他们的努力注定徒劳。其实早在拨弦之前,檀香圣君便已将其小区染紫,随后,及至长琴静止下来,烟消云散之时,紫区更已经全面扩大;此时定神再看,紫色已可和其馀红丶黄丶白三色平分春色,四区的面积,不多不少,刚刚好大小均等。

「哼……」

大门前,檀香圣君摩娑着(空中的)紫光,再轻轻一吹,若有所思地说「你们该感激我。本尊对你们这些东西真的非常厚道,只占去四分之一,要是我心情不好,那就绝不只四分一,而是十分之九,百分之九十九,只剩一小角给你们喘气!」

「檀香,你……」

三帝闻言后,顿时皆瞋目切齿,极端不忿,只是又敢怒不敢言,以免真的冲突起来,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到最后,他们都决定暂时隐忍,姑且谈回正事。

他们今天来,其实是要讨论守脉圣女之事。

实际上,自从守脉圣女(指现任神女,不是萦池)出现衰变迹象以来,仙界七州长老都无不为此忧心,唯恐下任圣女一旦来不及接班,届时灵脉就会枯竭,导致仙域走向崩坏,苍生受罪。

最终,鉴于事关重大,七州长老便决定禀明诸位大帝,再由他们出面,责成巡界使君(亦即檀香圣君)处理神女继任人之事。而事实上,当时七州早已锁定萦池为下代守脉圣女,奈何她身处人界废土,无人敢冒险渡界接送,这才会惊动到檀香圣君。

不过当然,檀香并非容易说话之人,七帝当时厚着脸去求他,便不免会被耻笑一番,说各人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全是废材。但幸亏他骂归骂,最后仍然肯接下任务,并着众人放心……

众人确实可以放一万个心。毕竟此时此刻,「百人团」和萦池已差不多抵达仙域,只要登岸后不出差池,圣女之位便后继有人,全仙域也总算能避过一劫。对此,东帝海光纵再不服檀香圣君,也不得不承认,事情确是办得妥妥当当,没负全界厚望。

檀香这个巡界使君,绝不是白混的。

「这种芝麻绿豆小事,以后少来打扰本尊……」檀香圣君再次抚琴,篇章时而平和,时而肃杀,时而冷咧,真的是曲如其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本尊这辈子逆世修真,历尽千劫百难,说实话,即使灵脉毁了,仙界崩了,对我影响也极轻微,本尊活下去绝无问题;倒是你们这几条寄生虫,平时必须靠吸灵气维生,胃口又大,却好吃懒做,一旦没了灵脉为倚仗,后果自己想……」

很无语。

大帝都有自尊,而檀香圣君这番话,却俨然是红果果的无情打击,也不留情面,那叫三帝情何以堪?不过他们虽然愤怒,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没直接发作出来,反而尝试说回重点。

重点,就是这次密会需商讨的要事。

「咳咳咳……」

红区当中,查克里特将法杖一杵,清了清喉咙,便随之开始发言「现在继任人之事圆满解决,灵脉传承有人,可喜可贺。每逢有新圣女接任,全域的灵气都可望短暂跃升,我们是否应乘此契机,再办一次『登九选拔』,给每州的青年人杰一次发围机会……」

这一位查克里特,长发及肩,外型帅气,是七州当中之「西越大陆」主君,属于西方族,人称西帝;乍看之下,只见他金发碧瞳,长相英武,神威外露,俨然是一代天骄,绝对没檀香圣君说得那么不堪。

西帝发言后,接着就轮到黄区的辛诺续话。辛诺是「远南大陆」主君,也是西方族人,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人称南祖辛诺;但不知是否眼花,他的脸色仿佛有点苍白,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因此远没西帝那么霸气外露。

辛诺负手说道「使君,想来『登九选拔』已几千年未曾举办,结果令不少后起之秀躁动不安,甚至心怀怨望,觉得是七帝存心封杀后晋。既然如此,现在就不如趁机举行会武,提拔人才之馀,亦能安抚人心,并阻止有年轻人因等不耐烦……而铤而走险,擅自斩道。使者你看如何?」



第667章 太敏感

辛诺说完以后,东帝海光亦没任何补充;结果,三帝便都同时转脸看向檀香圣君,等待他表态。

准奏。

檀香圣君手按琴面,神色平缓。这一回,这位紫发大帝意外地没发怒,也没出言贬损人家,而只是吐了准奏两字,简短直接,并没多言。

这黄区里面,辛诺却是微微一怔。须知巡界使君素来手段诡谲,很难捉摸,怎料这次竟然轻易就范,无需软磨硬泡便被说服了,一定有古怪。于是他眉头一皱,开始狐疑的扫视起对方来。

不必这样看着我檀香圣君边说,亦如常在抚琴,甚至不屑抬头望向三帝本尊对办选拔没意见。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作秀,出风头,那本尊就姑且满足一下你们。不过,唉

就是了。辛诺等人一听见使君叹气,霎时间,便都想冲口说一句果然如此,就知道他绝对没那么好说话。而这一声叹息,也意味着之后,双方将要为选拔的规程丶细节纠缠下去。

紫区里面,檀香圣君再次冷笑举办选拔,我没意见。但,本尊可预想到接着下来,你们必会为登九名额的多少,跟我讨价还价,争论不休。唉,吵架是一件很费心力的事,本尊厌恶。

书阁彼端,三帝都琢磨着这番话,一番沉吟,然而他们还未消化完毕,刹那间,檀香圣君的气机便又莫名陡升!乍看下,只见他满头紫发飘舞,长袍无风自动,看来快要为名额数量一锤定音。

这里不是菜巿场。我们是大帝,不是摆摊子的,莫要跟我讨价还价一口价,名额三个,不满意就拉倒!

说罢,他还御气举起长琴,再朝地上狠狠一摔,砰的一声,弄得飞沙走石,震天价响!

顷刻间,三帝皆一阵愕然,有点茫然失措;半晌后,当大家终于回神之际,却赫见紫区又扩大了,其馀三色的空间已经被压缩至不足一半

使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三大帝俱暗暗心惊,亦不敢直接冲撞檀香圣君。只不过,对方开出的名额却委实太少,三帝都无法同意,那如何是好?

使君南祖辛诺很是头大,但到了最后,他为了争取更多名额,还是毅然硬着头皮开口使君,我们可接受这数目,不过是每州三人,而并非你提出的各州合加起来三人。

辛诺说完之后,其馀东帝丶西帝亦接连点头,以示赞同。

其实,他们反对的原因并不难理解。无他,假如实行檀香方案,亦即全域七州只给三个名额的话,僧多粥少,届时各州就必会拚个你死我活,有损和气;毕竟大帝们都有私心,都想先壮大自己属州,争取更多自己人斩道登九,多多益善。

除此之外,若七州合共只有三个名额,便也意味着选拔后,至少会有四州无人入选,实力被另外州份抛离,如此势必破坏大家苦心维系多年的仙界势力平衡,后果可很严重。

比较起来,如果各州均获三个名额,除可维持平衡,阻止某州坐大之外,其实最重要是免伤和气;在这个界主神隐,灵气不足,无法承托任何帝战的年代,维系和平才是七大帝之终极关怀,亦因如此,他们才会全力反对檀香方案。

只不过,檀香圣君却看似无意妥协折衷,摔琴后,他的语态依旧斩钉截铁,寸步不让。

你们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以致理解力有问题,又还是听觉不行。我说名额三个,是指全域三个,不是每州三人,不服就拉倒,取消选拔!

书阁彼端,辛诺闻言后很是为难,除了皱眉,接着还开始吐苦水你有们所不知,当年远南为了帮大家收留蓬莱岛的投诚者,割地割城,牺牲有多大,甚至至今仍未复元气。使君,即使你再坚持你的方案,也至少应在那三人以外,额外多给远南名额,慰劳一下我们

但很遗憾,辛诺这回的游说依旧无效。没办法,檀香圣君早已一锤定音,三就是三,根本无意让步,谁敢再试图争取,也只会被他加以奚落丶嘲讽,自讨没趣。

我主意已决,不喜欢就拉倒!说罢,檀香还逐一点指三帝,再作了个抹脖子的优雅手势,狂态毕露。

至此,三帝都开始火气上涌。说实话,他们之前还是尽量忍让,保持克制,免生无谓冲突的,可是到了此刻,东帝海光却终于按捺不住,决定直斥其非!

使君,你的图谋,别以为所有人都懵然不知。界主神隐以后,这几万年来,七帝一直都费煞苦心,宁愿忍让,也要悉力维持仙界平衡,然而你呢?你身为龙头巡界使君,却怀有私心,从来只是想大家自相残杀,一个接一个的逐一削弱七帝七州,然后自己独大本尊有说错吗?

呃,听东帝这口气,如此不留情面,似乎真的是豁出去了。同时按道理,正常来说,檀香圣君若被人这样直接冲撞,也应该会大发雷霆,严辞反驳才对

不过却没有。这一回,檀香竟是出奇地沉着,没有骂人,没有掀桌,没有砸东西,甚至没面露不悦;反之,他只是微微叹息,眼神略显忧郁,并再次透发出那股淡淡的檀木之香。

所以说你们好吃懒做倒是没错,平时一根指头都不用动,却敢骂我这干活的带有私心,唉忽然间,只见檀香圣君一阵比划,本已破碎的长琴便又快速重合过来;再之后,他更是卷出了一股罡风

出去!

四名帝君,身如疾风,行若闪电;一晃眼,他们便都已移出书阁,移出封仙塔,脚踏轻虹,置身于大虚空上。

三帝,你们说我怀有私心,存心破坏仙界势力平衡,还真会编故事漆黑之中,檀香圣君长袖一展,点指着远方的水晶大道,以及这条悬空道上的黄金战车。



第668章 终于有用

「各位,你们眼力比我好……那请告诉本尊,车上那位小姑娘是谁,她去仙界是为何事?你们所交待的任务,本尊哪一件没办得妥妥当当,说?!」

蓦地,檀香的紫发又再无风自动,整个人气机陡增,眸光凶戾,语态亦转趋冷咧「你们既说本尊没办好巡界使君的份内事,也在破坏平衡;那好,反正做与不做也得挨骂,我就乾脆把事情做绝,让你们求仁得仁,得偿所愿……车上的那位姑娘,本尊一指就可捏杀,要不要?!我一出掌,你们奉若神明的所谓平衡便可休矣!」

三帝闻言,顿时皆惊出一身冷汗,生怕檀香圣君真的敢说敢做,秒掉萦池这位继任圣女,届时仙界就完蛋了,自己也要崩坏了。就这样,他们便都无言以对,莫敢再冲撞对方。

一轮静默之后,最终,还是再由檀香圣君打破闷局,抚着琴,寒声续道「没话说就好。那你们再告诉我,为何需要那么多『登九』名额?」

南祖辛诺支吾着说「如……如果名额只有三个,恐怕会触发各州骚动;这样吧,每州给两个名额,远南额外加一,总数十五个,对大家都公平……」

说到这里,其实连南祖自己也不禁腼腆。他心里清楚,这种要求檀香是绝不会同意的,只是否决归否决,却不懂其反应会激烈到哪种程度?

「十五个?哈哈哈……」骤然间,檀香圣君双眼一立,作了个「你是不是开玩笑」的表情,语气亦更趋森冷「十五个……仙界要多供养十五个图腾,灵气从哪里来,谁施舍?从天上掉下来?」

南祖结巴应道「不是这样的。十五个应该还可控……」

「可控?」檀香不太耐烦,蓦然间,他右手竟一并指,朝左手掌背优雅的一削,伤口顿时溢出触目的鲜血。檀香冷冷的道「夥伴们,要明白灵气总量是守衡的,不会突然无缘无故变多;如果你们想多养一票图腾,就得自割一块肉来填补,各位可愿意?!」

「这……」

三帝再次哑口无言。其实檀香圣君并没说错,在界主神隐,灵气守衡,仙人又有极长寿元的局面下,修练确实已变成零和游戏;任何新晋图腾面世,都等如在跟同代高手们抢灵气,他们越变强,占份就越多,影响越多既得利益者。在这情况下,檀香圣君决意严限名额,也完全合情合理。

也许,三帝他们亦自知理亏,所以一时间气势锐减,也不敢再信口指控对方。这样看来,争取「每州双名额」哪怕是无望了,三帝如果还想选拔办得成,就必须折衷妥协,退而求其次,接受「檀香方案」。

「唉……」

这一刻,檀香圣君见他们词穷不语,又禁不住乘势奚落「哼,大家共事多年,你们为何索要那么多的名额,别以为本尊不清楚。名额多,就方便你们搞内定,各种的内定,真是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进,害怕竞争;什么维持势力平衡,避免同室操戈,统统是废话,鬼才信!」

「我们……」

这一回,三帝皆宁愿忍气吞声,亦不敢再多言,担心一旦再刺激对方,会令仅有的三个名额亦告不保。就这样,檀香圣君一枪没开,便成功压制了海光丶辛诺丶查克里特三名大帝。

「既然大家没异议,就这么决定了。名额三个,一个不多,散会!」

说罢,随着檀香大袖一挥,化出一团紫雾,三帝化身便瞬间消失了。会议结束后,他们都得赶紧回仙界禀报真身,当然,还得通知没来的其馀四帝,所以均无意在此久留,等被羞辱。

就此,现场中很快便只剩下檀香圣君一人。他性格孤僻,看来根本不怕孤单,独自一人,反而有助冷静思考,有助回味旧事,倒也是一种浪漫。

道一刻,檀香悠然举目,望向星海,不知不觉间,竟锁定了仙界的所属星图。

星图,承载着无数命星,仙域每位图腾,不分强弱,其命星都会在这幅星图出现。乍看之下,图有八星特别光亮,占地亦特别多,几达全图百分之九十九;不用说,这八颗星就属于八大帝,跟它们相比,其馀所有圣者丶图腾或普通仙人之星,皆显得黯淡无光,微不足道。

当然,八颗巨星之间也是大小不一,其中最光亮的紫星一枝独秀,光是它一颗……就已几乎据去半璧江山,别的七星,单独而言根本无法比拟……

这颗紫星,显然象徵着檀香圣君,另外七星则是东津丶西越丶远南等大陆七帝。乍看下,紫星显然非常强势,大有扩张地界,蚕食并吞七小星之意,然而其占地终究未过半(只有约十分之四),那就是说,只要七小星联合起来,便仍有力反过来压制大星。这种微妙的平衡,可能已不觉维持了数万年,无人能破。

檀香圣君静观星海,不禁联想起先秦时期。在那个年代,中原七国当中,也是以秦国一家独大,其他六家积弱;然而强秦单凭一己之力,却又无法一口气通吃六国,所以才有合纵连横之说出现。六国会尝试搞合纵,团结一致抵御暴秦,秦国则巧施连横,离间六国关系,然后逐一击破。

说回现世,檀香圣君当前所面临的处境,其实也跟先秦形势异曲同工;他就是秦,七帝则是那些腐朽丶无为丶不成气候的弱国,檀香胸怀万古,雄心万丈,奈何又受着种种客观条件限制,被逼和七帝共存共治,实在纠结。

「一群不中用的废物,就只会尸位素餐,骗吃骗喝,为何仙界要浪费灵气来养你们?」

大虚空中,檀香圣君本来只欲观星,心境平和,但一想到这层面,便会不禁板脸扼腕,眸泛凶戾之色。对他而言,帝君境只是漫长人生中的过渡,却绝不会是终点,他绝对不安现状,总有一天,自己势必扫丶定八荒,于万古中留名,超越太上任何一位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会更加痛恨这帮「不长进」的绊脚石!

「七位请听好,太平的日子即将过去,很快,你们就会被本尊一个一个灭掉;还有蓬莱岛,别以为我不敢动你的祖传法阵,你就安全……」



第669章 黄海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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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甚是为难。没错,叶知秋驻颜有术,颜值高,造派俨如神女,并不惹人反感,然而性格上的差异仍是潜在问题。须知夜天素来特立独行,不爱拘束,宁愿独来独往,孤独一辈子,也不愿当人家的小跟班,被管束,受人颐指气使。别忘了,上次东津会武,他是单人匹马,一骑讨,从天而降登场踢馆的,夜天觉得那种感觉很爽;然而这次七州总选,他却随时要像跟屁虫般尾随一个神女进场,形像很窝囊,很像舔兽,实在是接受不了!

幸好,叶知秋似乎懂读心,这一刻,她大概已猜出夜天因何为难,便叫他尽管放心;事实上,道主自己喜欢清静,也无意长留一个鬼灵精(魔星)在身边,徒自心烦。接着下来,她更抛出了另一枚震撼弹。

「夜天,其实你不必担心被我束手缚脚。这次七州总选,我不会到场,届时有你代表黄海道场就行。」叶知秋一边说,双眸竟流露出凄婉之色。

「道主……不去?!」夜天听了,顿时却不免各种冏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随后他转念一沉吟,又隐隐感觉不妥,不禁咕哝:「额,都说女人爱说反话,这话应该倒反过来理解。难道……道主很讨厌我这个新弟子,看我不顺眼?」

「不是。」看来叶知秋确会读心,即使夜天没说出口,她亦了然于胸。「不,纵然没有你,我也不想赴会。以前每次总选,各州表面上客客气气,心底里却尔虞我诈,进行着各种暗战,很令人郁闷。反正箫女圣了解我的性格,即使缺席,她也不会怎么怪罪的……唉,我觉得累,还是别去了,你一个人代表黄海赴会就行。」

夜天闻言,却忽然发觉自己很矛盾,甚至有点儿人格分裂。很无语,他刚才还担心被管束,失自由,并觉得一骑讨很酷呢;然而人家现在一说不去,且叫夜天单刀赴会时,他又开始心里忐忑,担心没能力独挑大梁了,真够纠结!

还好叶知秋会读心。她能看出夜天有何顾虑,于是,便立刻探手入怀,摸出一枚青铜印绶,再缓缓将它递给夜天。叶知秋淡然道:「这是黄海道场的信印,届时你出示此物,便可证明身份,参加选拔。你不必担心,此印内附我的精神烙印,没有人会质疑其真伪。」

「这……好吧。道主的恩情,我会永远记住!」

夜天接过印绶,再三言谢后,便就此别过叶知秋,离洞远去,远离道场。说真的,今日此行实在非常顺利,比想像中还要顺利,像造梦一样,然而夜天却没有因而兴高采烈,没有狂喜,反而还有些忐忑。没办法,叶知秋对自己越看重,就越令他觉得不配,也担心自己言行跳脱不羁,随时「有辱师门」,对不起人家。总之,黄海道场这个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且慢,似乎有人不同意,持相反看法!

居然是母亲哀谣。突然之间,她竟从镇香瓶里传音表态,着夜天无需对黄海道场太过在意,负太大的责任。

「不是吗?这个叶知秋早就不管自己的家业了,她看着道场走向荒败,走向没落,却一直不作为,没积极设法帮它起死回生,重振声威。既然如此,既然连人家自己都不在乎道场兴衰,你又何必替她着急?夜天,也别忘了,你今天只是来『借壳斩道』,而并非真要当上黄海弟子,所以根本不必对道场投放任何感情!」

由此亦可见,哀谣虽然已没当女皇一整年了,然而其所思所想,言行举止,却依然跟从前那个冷酷丶现实丶绝情的一代女帝无异,颇令人心寒。而说实话,夜天为人也很现实,这方面他跟母亲很像,只不过……

「不,母亲你错了,我认为你太小看叶道主了。别忘记,她似乎能洞悉人心,刚才我作弊,我心虚时,她应该早已经看出来,就只是装糊涂,没拆穿我而已……」

夜天推想,叶知秋那时是完全知情,却仍刻意成全自己的,正因如此,他就更不能有负人家,做出任何有辱黄海之事了。想着想着,夜天的目光亦渐变坚定,他攥拳厉声道:「母亲别误会,夜天不是要去振兴道场,我恐怕也没这个能耐。然而人家终究给了我机会,我就不能视而不见;知我夜天者,七生报恩!」

******

七州总选将在「中州」进行。中州是仙界灵脉的所在处,也是七州里面最神秘,亦最低调的区域,在之后的一个月,夜天便将会御空飞行,日夜兼程,先穿越远南上空,再取道始南,前往这片谜一般的中州大陆。

当然,鉴于南大陆一片荒凉,毫无美景可言,路上枯燥,夜天也就只能靠与一众战魂丶兵魂互动解闷。先说莎蔓华,她毕竟是第三关(柔之关)之大功臣,正所谓论功当行赏,夜天自然得好好慰劳她一下。

「莎姐,你想要什么奖金奖品?」云端之上,夜天再次摸出镇香瓶,伸手开封,好让莎蔓华出来走动走动。但他一提及奖品,又不禁皱起眉头:「唉,只可惜这里不是妖疆,不容易找你合用的东西……」

莎蔓华随即噘嘴,指撩夜天下巴,幽幽的道:「嗳哟,主人还说什么七生报恩哪,原来今天就想赖帐了。」

「喂喂,我夜天向来最讲信用的,莎姐你怎能质疑我?」夜天一阵思索,眼珠转了几转,又忽然扬声道:「行!论功当赏,我自然不会吝啬这份奖品,那么你告诉我,想得到什么奖励?主人的亲亲丶抱抱,还是别的……」

「嗐,想得臭美。」莎蔓华当场一啐,接着还拧了夜天一把,嘟嚷道:「哟,各种亲亲丶抱抱,都是主人你在占便宜,受益者是你而不是奴家哦,又怎算是赏奴家的奖品?」

夜天邪笑道:「呵,这个叫双赢丶共赢,助人时自助,赏人时自赏,奖励你时同时奖励自己,知道没有?!」

围观太古

第670章 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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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无言。不过到最后,莎蔓华还是有「接受」主人的亲亲和臂弯,但她同时也明言,这不能算是奖品之一部份。那就是说,亲亲过后,夜天还得赏她别的……

「咦,好像自离开妖疆以后,奴家就就没喝过几口好血……这样呗,今天晚上,主人就给弄一碗上等鲜血,当作奖品!」

「呃,这里不是妖疆,并非到处都有魔兽行走,哪儿去找上等血?」夜天不禁嘀咕。

「呵呵呵,有的有的。」蓦地,莎蔓华竟伸出了她三尺长的指甲,开始撩动夜天胸口。紧接着,她又轻轻一吐兰气,销魂的柔声道:「哟,奴家才不信仙界没上等血。就说主人,你这么优秀,是上等人才,身上流淌着的就是上等血啦……」

夜天闻言后不禁呛水,当即吐槽:「咳咳咳,多恶心!兵魂吸兵主的血,这是要欺师灭祖吗?」

他初时确很无语,不过认真一想,莎姐从前在人界时……好像也是吃人血的,说不定她真的爱喝人血多于兽血!既然如此,反正自己现时境界高,道行深,不怕掉血,那就无妨赏她几口……

「好,就给你血!」

就此,夜天便爽快的往掌背一割,打算藉此攒一点血,谁知莎蔓华却制止了他,还诡异的一笑,说她要「自己来」。

「自己来?」夜天一阵哆嗦,起初还以为莎姐是要一口咬下来,用这方法「吸血」,怎料也不然。蓦地,这头小妖又再伸出其三尺指甲,轻割着夜天胸口,笑咪咪的说:「哟,奴家不要喝你手背的血。我,要喝你心里的血,嘻嘻……」

「噫,你离我远点,想谋杀夫君吗?」夜天又再一阵哆嗦,不自觉地缩后。

「主人,因为我,你的心要流血……」莎蔓华兰气轻吐,美眸子尽露狐媚之色,指甲也在夜天胸前撩来撩去,越来越不规矩。

「晕死。」还好,夜天并没同时放叶长诗与卡琳特出来,此时此刻,她们俩正被封存棺中,对兵主的这番互动全无所知。也幸亏这两位女兵魂不在场,不然醋劲一来,就必会为夜天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这时候,其实还是有一个女人在场的,而且她也同样看不过眼,只是人较冷静,反应不太激烈,才没为夜天带来麻烦罢了。她,就是跟莎蔓华同处一瓶的夜天母亲:哀谣。

「呸,这货真不要脸!」哀谣冷冷一啐,可想而知,莎蔓华一定未达她选媳妇儿的标准。

******

在前往中州的路途上,夜天其实还得和兵魂们商议另一件事:如何应付段攸希。夜天有种预感,七州总选之期,自己很可能要二度对上这名白衣男神,或者说,他的登九之路,必须得通过段攸希。

今天晚上,夜天又(再次)将金头发丶卡琳特丶叶长诗丶莎蔓华与哀谣都同时召唤到神识道上,商讨对策。事实上,这已是夜天第二次让五魂同场,然而他们之间带着太多新仇旧怨,矛盾重重,关系无比复杂;尤其是哀谣,她以前曾间接害死金头发与叶长诗,这笔账至今仍难一笔勾销,众魂都对她非常敌视,因此夜天必须极谨慎处理。

「各位……」思来想去,夜天最后决定将哀谣与金头发分别安置于东丶西两端,天各一方,以免他们俩近距离接触,产生尴尬(或冲突),这才缓缓开口:「诸位,会期将近,我恐怕还是得和段攸希再打一场,麻烦大家研究研究他的弱点……唉,真伤脑筋啊!」

金头发向来是武痴,一提及会武决斗,便随之精神一振,走前踊跃发言:「夜天,那段攸希最难搞的,岂不就是『一将倾城』与『天锋』两招?『天锋』拼的是速度,而主人你如今速度快了,相信已有力相抵。唯独『一将倾城』不好办,那小子的感染力还真强,眼波一转,结两道手印,就能令全场感动泪奔,弃械投降了,真不简单……」

「阿金,那你有什么良方妙计去防感化?」夜天认真问道。

「妙计谈不上,但方法倒是有一个,继续操练!对,就是操练,锻炼神识,只要你的神识……能比那姓段的更凝练,就无惧被感化了!」忽然之间,金头发热血起来,紧攥着拳,爆炸性的肌肉暴现。他的想法不难理解,毕竟这号「天狼战神」素为血性爷们,豪迈耿直,眼里也只知道有血与汗,却厌恶任何旁门左道;因此根据其观点,加紧锻炼,强化自己才是对付「一将倾城」之不二法门!

同时,哀谣虽然也认同修练的重要性,但却坚决反对单纯走「武痴」路线。在增强实力的同时,为策万全,她觉得也需要不择手段,包括用上暗算,刺杀等方法来增加胜算。

「儿子,你想登九,就得对对手狠一点;你不够狠,就随时准备再等几千年,等下一轮的选拔吧!」哀谣说着说着,双目竟不禁泛现寒光,气机陡升,长发飘舞,仿佛又变回昔日横扫天下的女帝。

然而,她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做法,金头发却绝对无法认同。霎时间,他狠狠瞪了哀谣一眼,怒叱道:「呸,要赢,就拿出真本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在演武台上打败那段的!哀谣你终日只想着要耍诡计,耍阴招,各种不择手段,最终只会将夜天引向歧路!」

「哼,凭你也敢来教训我?!」哀谣向来瞧不起金头发,听了他这番话,当场更是脸色一沉,显得非常鄙夷。她反呛道:「侯加利亚,就像你这种脑子里不装事,凡事一根筋的人,最后不就是死翘翘了吗?修练,重要;不择手段,阴险毒辣,也是必要,不然夜天只会落得跟你当年同样的下场!」

恶寒。哀谣居然重提当年一叶滩一役,金头发被自己丶枯藤及辰灭联手算计致死之事,揭人疮疤,无疑是红果果的挑衅!一直以来,金头发(尤其是卡琳特)都视此为平生大恨,甚至比听到蓬莱族丶洛芸书等名字更令人抓狂丶牙根痒;可以想像,他们俩此刻必定勃然大怒,立即还以颜色!

围观太古

第671章 碎碎念

「婊子,你阴险丶卑鄙,这里所有人合加起来都及不上你狠毒!真没想到,竟有一天,我要跟你这种人合作,你……」

卡琳特气上心头,几乎发飙,霎时居然接不上话来,与此同时,曾被哀谣挟持,以致几经转折后沦为骷髅的叶长诗,由于非常不爽哀谣,亦决定接口破骂「哀谣,你一辈子都在追杀亲生儿女,冷血薄情,灭绝人性,现在有何资格要夜天老大听你的,有何资格以母亲的身份说长道短?给我闭嘴!」

哀谣听了,霎时竟上下打量起叶长诗(的骨体),满脸不屑,冷哼道「我也想不到,儿子大概是长瞎眼了,居然会收这种水平的蠢货当侍女。当年在凌月宫,随便找个宫女都比你素质,有内涵,哼。」

「呸!」叶长诗气得指骨咯咯作响,当即骂回「哀谣你六亲不认,追杀亲生儿子丶女儿几十年,这种冷血举措,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素质』和『内涵』吗?」

这一刻,叶大姐气得七窍生烟,不断顿足跺脚,而金头发血气方刚,则更恨不得冲前将哀谣撕成两半,(他如今身处八阶顶峰,跟夜天同阶,还真的有这个能力,)最终虽没动手,但已足以将气氛闹得极僵……

这倒是为难了夜天,结果,他为免乱局一发不可收拾,还是不得不把哀谣塞回镇香瓶内,暂且隔开她与其他兵魂,好结束这场冲突。接着,夜天又悄悄溜到一角,背着所有人,向哀谣轻声传音「嘘,母亲,其实我这次是认同你的;圣地害得我夜天这么惨,我也不觉得需要跟他们客气,任何能增加胜算的方法,都应该试,都应该考虑!」

哀谣冷哼「本来就是!你那个金头发如果脑灵光点,就不必一次又一次栽在女人手中,死上几轮,而是早在四千年前已赢出选拔,现在成圣成帝了!」

「哎,话倒不能这么说。金头发有义气,当年他是见总选名额不够五个人分,为免伤及『天河五煞』间之兄弟情谊才退出,改走一条更艰难丶更迂回的道路。他其实很伟大……」说到这里,夜天也不想继续纠缠谁是谁非,便连忙换话题「对了,你刚才要我不择手段增加胜算,那到底有啥实际方案?」

哀谣冷冷的道「想一个借口,约段他出来,在荒山无人处单独会面,然后……你懂的。」

夜天当然懂。哀谣的意思就是找一个僻静处埋伏段攸希,再趁他一不留神,祭出体内所有神兵丶魔兵,一举伏杀。只不过理论归理论,此举却无疑是兵行险着,风险极高,一旦事情败露,夜天就得负上私斗杀人罪被关起来,同样参加不了总选,同样登不成九。怎么说,都似乎是透过官方场合(总选),堂堂正正的打赢他比较稳妥。

「夜天,你太天真了……」哀谣应该理解他顾虑什么,但一阵沉吟后,却又狠狠瞪了夜天一眼,寒声道「儿子,你真的相信这次总算没有内定,没有黑幕?假如有的话,你凭什么认为,那个被内定的人……会是你?!」

对,就是该死的内定!其实哀谣所言非虚,总选三个名额中,可能有两个已被内定,只剩仅仅一个给公众竞逐!看,竞争如此激烈,确实有必要在大会前出阴招,削弱所有潜在对手……

「为了小仙子,为了对付蓬莱,我是否真的要走上黑化这一步……」这一刻,夜天凝看着手中的紫瓶子,沉思丶挣扎了许久,双眼竟渐现寒光,微微点头,沉声道「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语罢,夜天便重新封印起镇香瓶,再将它搁下,并回头看看其他兵魂。他这才惊觉,众人似乎都神色不善,应该是不满自己跑去跟哀谣密议。

「哎哎,你们拉这么长的脸,给谁看呐?」夜天搔头傻笑。女生小说网

「哼。」

卡琳特沉着脸,偏着头,赌气不语。不远处,叶长诗见状亦立刻仿效,然而她是骷髅,头骨螓扭后便略显滑稽,结果夜天不禁「嗤」的失笑,叶大姐也因而更加生气。

「老大,你还真孝顺啊!呵,她是你母亲,你干嘛不去陪她,却来找我们这些闲人干嘛?」叶长诗显然话中有话。

「大妹子,我跟她该说的都说了,当然还是你们的意见最重要。」夜天再次讪笑。

「哼。」

叶长诗却显然不卖账,继续插腰嗔道「老大你继续跟母亲讲话啊,她还想出了很多很多妙计和奇计,正等着跟你说哩!」说着说着,她还气冲冲的,咯嚓咯嚓的大步冲了过来,打算抢夜天手中的镇香瓶,再将其砸掉!

「晕,你冷静一下!」夜天向来最了解叶大姐,深知对方叫他「继续和母亲说话」只是反话,必须倒反来解读。同时,他也生怕大姐一时气在头上,会真的砸掉瓶子,便赶紧将它滑进袖筒,不让她抢;就这样,这一人丶一骷髅便非常激烈的扰攘丶纠缠了起来……

「给我丶给我,将瓶子给我!」

「大妹子你冷静!快平伏下来,有话好商量……」

「我很冷静,老大你才不冷静呐,快拿给我!」

到最后,叶长诗大概明白抢不过夜天,自己也累了,于是在狠踹夜天一脚之后……便气鼓鼓的退了回去,径自跺脚丶生闷气。

「嗐,真气死我了!」叶大姐现已变成骨体,没有「表情」,却相信是在各种瞋目丶噘嘴。此时她偏着头,一边顿足,一边幽幽的说「老大,你还嫌你妈害我们不够吗?说实话,你丶我丶莎蔓华还有金大哥,现场这些人里面,哪一位未曾被她害过?为何,为何你还是要护着你妈?!」

夜天嘿然。由于自觉理亏,他初时也只敢好言安抚,而没直接反驳叶长诗,谁知她之后越发极端丶偏激,说话也越来越难听……想着想着,夜天也不禁生气了。

「好,那你们说,我应该怎样?」神识道上,夜天一阵摊手丶耸肩丶非常的无奈「各位,我可以怎么做?将瓶子砸碎?将她交给圣地,接受公审?又还是扔进斩魔窟里,等她自生自灭?!」

第672章 狼血控

「扔进斩魔窟里,自生自灭……」蓦地,卡琳特竟出来插嘴「……的话,绝对是便宜了她!这贱货,应该像段攸方那样被沉在头骨杯里,天天闻腐血受虐才是!」

这回夜天却没立即答话。也许,他也深谙各人现在情绪激动,那就不宜再煽风点火,继续吵下去了;他决定沉默不语,不作反应,先让诸魂冷静下来,才作定夺……

当然,以叶大姐的性格,是绝非说冷静就能马上能冷静的。她怨念重,即使夜天不言不语,却仍会继续发飙;初时她是破口大骂,后来见老大没反应,又渐变只是骂,渐渐只是念叨,再过片刻,则再变成无止境的碎碎念,自言自语,俨如怨妇……

到最后,夜天终于有了决定,便勃然长身而起,背向着众魂,负手宣告「我明白,大家都曾被哀谣害惨,对她恨之入骨,不想跟她共处。老实说,各位若一致认为我应立刻砸掉瓶子的话,我也没意见,必定照办。不过也请大家明白,哀谣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妈,同时也是李受华丶李受婷的母亲,她们俩对此也应该有说话权。所以我绝不能独断独行,未徵询两位妹妹便自行处置了她……」

严格来说,连体姊妹其实应比现场任何人都要痛恨哀谣,她们对哀谣的仇恨值,比段攸方丶紫玄与万崇天等人之于夜天有过而无不及,但不知因何,夜天还总是想安排她们见面。别误会,他可不是要逼连体姊妹原谅哀谣,或言归于好,却倒希望两位妹妹会至少承认她是亲生母亲。

「唉……」

就在夜天长叹之际,他又赫然发觉有一个人像一直没表态,没发飙,没呱呱叫,也没为哀谣而生夜天的气。

她就是莎蔓华。回想起来,当年正是哀谣将她弄成残魂的,她也是受害人之一,然而不知怎地,这位红发兵魂却最看得开,始终都仿佛置身事外,没跟着其他人一起骂,一起呛。莎蔓华一被夜天问起原因,还媚笑了起来。

「哎哟,主人你这没心没肺的,奴家的血呢?说好的奖品没给呢!嘻嘻嘻,其实我可以不喝你的『心血』,不过……你快给我去打猎去,奴家要喝好料!」

「无语……」夜天顿感无言,一时间接不上话,连连搔头讪笑。不过仔细一想,莎蔓华这番话却确实有助缓和气氛,尽快结束这场争论,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唉……」

夜天却深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实际上,由于哀谣身份敏感,这一年来,他都一直刻意区隔着她和其他战魂,本还以为时间可冲淡一切仇恨,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再说,哀谣虽自称已「洗心革面」,但她残忍丶毒辣的性格却一点儿都没变;母亲大人靠得住吗,值得信赖吗?老实说,连夜天自己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唉,客观事实是,卡姐丶叶大姐她们都不接纳哀谣;在这情况下,若给她留下来,以后恐怕还会引起更多更多冲突,又值得吗?嗯嗯,其实……与其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身上,倒不如尽早将她送还给洛芸书,物归原主,一了百了!」

其实夜天也万万没想到,本来好好一场针对「七州总选」的军事会议,最后竟会演变成大争论,大冲突,并且不欢而散;结果段攸希还未打败,克制他的方案还未想出,众兵败自己却先吵起来了……备用站

而且别忘了,总选时的潜在对手,其实还不只段攸希一个人!除了这姓段的,还有衍空丶紫玄,以及西越三子,后三者虽为本土修士,潜力未必比渡界者高,然而其时间丶回光和幻真三面仙镜却实在不好对付,一不留神,夜天将随时饮恨!

「算了吧,还是别想太多了,见一步走一步呗。到时候在台上,才再随机应变。」

这一刻,夜天确实(暂时)没空管西越三子他们,他正忙着别的事情打猎!没错,夜天还欠莎姐一碗上等好血,还没兑现呢,再不去打猎的话,她说不定哪天又会突然呱呱叫,说自己没心没肺了。

说起狩猎,须知这里终究是仙界而非妖疆,而仙界是人族的地盘,又哪儿有那么多灵兽四处跑动?结果夜天搜索了老半天,好容易才能在荒山上锁定一头老狼,它貌似有点灵智,血质应会比一般凡兽好一点点吧……

「好,就这一头。」荒山之上,夜天游目四顾,但见四野无人,自己没被监视,便随即抖出了天虹仙弓及头骨杯,再弄到手中;仙弓,将用来射杀老狼,小头骨,则是盛载狼血,运回去给莎蔓华的容器。

「咻-」

「噗-」

「吼-」

说实话,这头老狼虽有灵智,战斗力却应未超越四阶,绝不是卡琳特的对手,夜天要猎杀它,可谓易如反掌。刹那间,但见蓝箭一发,划破长空,势若惊虹老狼也许已意识到不对劲,意识到死亡正快速逼近,奈何却毫无招架之力。中箭后,它痛苦的倒卧血泊之中,嚎叫两声,再挣扎丶抽搐了一阵子,之后便一动不动,完全消音了。

猎杀低阶灵兽,轻易而举,过程全无难度和悬念;然而不知怎地,这次夜天一听见老狼哀嚎,心里却顿时打了个大激灵。

「噫,以前在妖疆杀灵兽,一切心安理得,我连眼皮都不用抬一下,但怎么在仙界做同样的事情时,却会产生罪疚感?难道……是我以前太过冷血丶残忍了吗?」

老狼的残躯前,夜天忽然全身一凛,于心难安。最终,他为免遭良心讉责,便决定将取血过程尽量缩短快速祭出小头骨,打完血,其后便匆匆离开现场,也不会多看狼尸两眼……

慢,情况好像有异!这时夜天正倒悬着头骨杯,准备隔空吸血,然而当他一闻到血腥味时,整个人却突然亢奋起来,难以自制,身前甚至形成了一柄透明长剑!

第673章 一剑凝雪

「擦,是『一剑凝血』!」

刹那间,夜天惊叫出声,也立刻明白到是什么回事。一剑凝血,此乃斩魔窟血妖的独门绝杀手中凝剑,掐诀一扬,之后敌人的血……便将开始被隔空抽吸过来,手段异常凶残。事实上,夜天本对「一剑凝血」无感,那时在斩魔窟激战时,他也没打算刻意模仿,谁知此招竟触动丶觉醒了他体内的血种籽,结果在它的诱导下,一学就学会了。

非常无语,须知这招「一剑凝血」,血妖自身也可能苦修了数百年才有小成,然而夜天一眨眼就已悟通,试问怎不令人羡慕,又叫人家情何以堪?不过对夜天来说,「一剑凝血」却可能是诅咒,是祸而不是福,首先它激活了血帝种在他身上的血种籽,长远而言必成隐患,绝非好事;其次,这类吸血功法终究太过邪派,不被仙界正道接纳,所以根本见不了光,毫无用武之地,倒是平白助长了血种籽……

等等,老实说,如果它只是得物无所用还好,更糟的是,夜天如今似乎只要一闻到血腥味,有心吸血,便会自动触发出「一剑凝血」,颇不受控!

此时此刻,只见狼尸体内,一柄透明的微型小剑正在游走,正在吸血,而遥相对应,夜天手中的空心剑……亦瞬间接收去这些狼血,全面染红。同时间,「一剑凝血」也似乎有「打血」的优先权,非常霸道,只要它存在,小头骨便几乎拿不到血!

「不,必须停止!我不想成为血帝的炉鼎,若继续放任不管,早晚就必被这颗种籽夺舍!」夜天暗暗心惊,因此当空心剑显化时,他知道不妙,第一念头就是将它压制下去;只不过还未成功,蓦地,他又萌生了一种更邪恶的想法……

「咦,我岂非一直怕打不过妖孽吗?而这一招一剑凝血,反正我再不想学也学会了,那何不用来坑段攸希,用来对付那三个西方族人?!」夜天灵机一动,双眸霎时竟闪过了一阵异彩。

还好,他人比较理性,很快已意识到此法不通。对,「一剑凝血」终究是邪功,仙界难容,试问又怎能在七州总选这种场合,在众目睽睽下施展?届时纵能藉此放倒段攸希,自己也会以通妖罪被关起来,可谓弄巧成绌。所以没办法,不行就是不行……

「唉,难得想出一条妙计,却又用不上!」夜天顿感可惜,暗叹连连,然而他也不愧为倔性子,眼看一剑凝血放着不用,又确实不甘心。他凝看着狼尸,未几,竟不禁攥拳自语「这招一剑凝血,其实最应拿来对付圣地那些混蛋!不过……嗨,不是说,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吗,其实我顾虑什么?」

蓦然间,夜天灵光一闪,两眼又再湛湛发光。没错,为免招麻烦,一剑凝血无疑不能用于演武台上;然而,他不是也说好要埋伏段攸希吗,届时四周无人,这类邪功便正好大派用场!

「嗯,不,其实这还是可惜……」想着想着,夜天又有感一剑凝血若只能用上一次,到底还是浪费,且别说发动它时,还会有助长血种籽的副效果呢……

也在此时,夜天又再次灵机一触,眼冒金光。反套路地一想,对,与其总是担心仙界用不得「一剑凝血」,又何不改良丶包装它一下,令「一剑凝血」可被仙界主流接受?换句话说,夜天其实可「仙化」一剑凝血,即是将其改造,只保留招意,同时把招式中与「血」相关的部份全部抹除啊。52

「就是了,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何不将它仙化?!以后,这一招别再叫『一剑凝血』,而应改称为『一剑凝雪』!哈哈哈……」

忽然之间,夜天亢奋无比,其自信心也在陡升。至此,他终于想出了对付段攸希的办法,七州总选之期,两人纵要再一度同场对决,夜天也有十足把握取胜!

中州。

中州,位处仙界大陆的正中心,也属于内陆州份,全州被六州包围,没有海港。同时间,中州也是仙界灵泉的所在处,从高空俯瞰,一座灵山气势磅礴,峰青谷翠,葱郁繁茂;灵泉,就正正处于此山谷中,清晰可见。灵泉四周,仙气正从中央涓涓辐射开去,令方圆十里处仙气氤氲,云雾蒸腾,俨如一片圣地。

只不过,这片仙境虽美,却也仅限于灵泉方圆那十里而已,十里之外,便尽变成各种荒山丶荒地与荒漠,寸草不生,若从云端俯瞰全境,灵山倒变成了沙漠中的一点绿。其实这现象不难理解,因为连接着灵泉的灵脉……在十里后便将转折入地心,再传输向其馀六州,因此中州除却灵泉附近,其馀区域都没得到多少仙气供给丶滋养,以致人烟稀少,颇为荒芜。

中州皇城位处灵山山麓,与灵泉只有一山之隔,距离不太远,这次七州会武,也将会在城内的大型御用演武场进行,届时檀香圣君及七大帝皆会亲临。

至于夜天,他自远南大陆出发,披星戴月,昼夜兼程赶路,幸好最后总算来得及。他飞抵皇城时,距离会期仍有三天时间,然而夜天为免有差池,到步后,还是第一时间就去了会场登记。

「夜天?你是谁呀,不认识。」

「大哥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总该认识叶知秋叶道主吧,我夜天是她的传人。」

还好,夜天并没丢失叶知秋给的印绶,此时一经出示,表明身份,大会便马上确认了其资格,过程比想像中还顺利!到了这一刻,他也终于不再是南斗弃徒,过街老鼠了,而是获官方认证的总选代表!虽然黄海道场早已没落,作为其传人,还是远远没人家圣地代表来得风光,但夜天却没因而自卑,毕竟能出赛已经很感恩了,又何必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我回来了,夜天回来了!哈哈哈,什么丁晚慧丶箫立晴丶南斗北斗昆仑的,你们不是千方百计想阻挠我吗,放逐我吗?到最后,我还不是回来了,强势回来了?!」

第674章 夜天反套路

忽然间,夜天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非常痛快。事实上,须知他素对圣地反感,当初若非听了无相老居士的劝告,也决不会抛开仇怨,厚着脸去拜师,去乞讨名额的。只是没想到,那时他虽然已放下自尊,一心一意大和解,最终却仍难逃被圣地各种白眼,冤枉构陷的命运,他忍辱负重,却没换来任何好结果!也正因如此,夜天这次是带着强烈的「复仇者」心态回来,他要一鸣惊人,告诉所有曾经落井下石的龟蛋,我才是青年第一,我是未来的大帝!

「各大圣地请放心,这次大会,我一定会狂殴丶吊打你们的代表出气!圣地传人……听起来很风光是吧,我却要你们一个都不能出线,一个都斩不成道,登不了九!」夜天暗暗咬牙立誓,眸光无比冷咧。

话分两头。登记后,夜天又开始在城中转悠,一边打听消息,一边查探各州代表的底细,想弄清当中还有没有其他不认识的隐藏高手。这一回,夜天倒是只奔走了两丶三个时辰,便可以确切的下定论没有。

事实上,由于「七州总选」是仙界数千年来的头号大事,因此皇城里……不论高阶修士还是平民百姓,最近的话题都总离不开这次盛会,所有人都在谈论;正因这样,夜天在查探消息时,也大可光明正大地问,而不必鬼鬼崇崇,每时每刻都生怕会引起怀疑似的。

「这位大哥,你觉得谁是总选的大热门?」

「热门?那还用说,当然是衍空道人与段攸希喽!不过除他们以外,三个西越代表也应该有点机会。」

「那远南大陆呢?听说三大道场,包括黄海都会派人出战,你看他们有胜算吗?」

「黄海道场?别开玩笑,听说连叶道主自己都放弃不管许多年了,又怎能练出有出息的青年人才?说实话,只有东津和西越的代表才有胜算,至于其馀五州,唉,水平差太远,相信只是来当炮灰的。」

不问不知,原来坊间对是次会武的热门人选早有共识衍空和段攸希(这两妖孽)乃顶头大热,摩迪加沙丶佐加贺斯丶柏拉奥斯等西越三子为次热门,东津其馀三代表商亦彤丶万擎天和紫玄也有力一战;至于其馀五州,则统统被视为各种炮灰,各种陪练员,没有人看好他们。这样看来,夜天大概真的可放心了,只要能打败那些老对手,其他人便再不成威胁……

城郊处有一个大湖,毗邻矮山,湖水明净碧绿,如同明镜,湖上又不少天鹅戏水,及青年男女泛舟,成双成对。这天夜天在皇城里转悠,走着走着,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吸引了过来。

「这里有点像故乡,一叶岛……」

青山叠水,景色如画,突然间,夜天居然心里触动,想起了人界,想起了过去。自从渡界后,他其实一直都有意识地避免「想家」,他知道人界属于过去,这辈子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因此浸沉往事毫无意义;只不过,眼前的风景却也实在太像「一叶岛」,看着看着,夜天终于情难自禁,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万千。第五小说

今天,夜天其实是来等人的。原来他昨日几经转折,终于连络上连体姊妹,并约定好在此见面。

话说回来,姊妹们当前的身份是昆仑弟子,这次也是随昆仑一行出远门,来到中州。圣地一向讲究团队精神,弟子们习惯集体行动,甚少擅自离群,幸好连体姊妹现已是八阶强者,武法高绝,要偷偷溜出来倒也不成问题。

「两位妹妹,我之前交托你们办的事,都办成怎样了?」大湖边,夜天斜睨着连体姊妹,满怀希冀,他所交待之事,也自然跟萦池仙子有关。

事实上,上次在(东津初选)见面时,姊妹们便曾提及小仙子因受潜伏昆仑的蓬莱奸党挑唆,误会是夜天迟迟不来找她,便生他的气;正因如此,夜天才嘱托姊妹们替他解释,说好话,让小仙子尽快消气,然后找机会见面。

「小仙子现在怎么了,还在生气吗?她肯见我,跟我说话了吗?」夜天越说越着急,双眼竟像有火焰燃烧,甚至想要狂摇连体姊妹。

「哥,先冷静。」连体姊妹一齐略退了两步,皱着眉道「萦池妹妹肯见你,不过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候任守脉圣女,时刻受着严密监护,还不容易支开那些人,单独见面。」

「呃,不是说要借『思乡』为名,约小仙子出来游湖吗,难道那些老梆子又从中作梗?」夜天急问。

「放心,你妹妹人机灵,靠得住。我们正是教萦池这样求老梆子的,说自己思乡,想在正式接任前看看『故乡』……即是这片大湖最后一眼,睹物思情。看萦池妹妹一脸天真,长老们确实不忍心拒绝她,再加上有我们俩在软磨硬泡,摇唇鼓舌,最终,老家伙还是心软而同意了!游湖时间已订于明天中午,届时哥在这里等就行。」

夜天连忙瞪眼追问「慢,老梆子同意让小仙子单独游湖?我不信,莫非昆仑不怕她被人掳走?」

「当然怕,所以他们会派人随行。」蓦地,李受华又向夜天装了个鬼脸,才说下去「届时的确会有人同行,不过不用担心,那个人……是我,还有几位姊妹,都是可轻易支开的。至于白圣主和其他长老,相信最多只会从远监视,不会打扰你跟萦池妹妹谈心。」

经过连体姊妹再三保证,指出其安排周密稳妥,万无一失后,夜天这才稍微放心,接着,他又呆望着明净的湖面,梦呓般道「到时候一见面,我会第一时间向她说明当圣女的坏处,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别牺牲掉自己青春,去『救』跟她不相干的仙界……」

想着想着,夜天又猛然记起另一件事,便连忙扭头问姊妹俩「噢,还有段攸希。你们有没有代我传话,他又愿不愿单独见我?」

第675章 无凭无据

「见。」李受华微微点头,嫣然一笑,继续说出另一宗好消息「哥,我们按照你的提议,以交待段攸敏之死为名诓他见你,初时还以为他会推搪,或提出改地点;却没想到,段师兄居然爽快答应下来,今天晚上,他会到城外那片密林单独见你。」

夜天冷笑道「哼,居然敢单刀赴约,看来这家伙胆子倒不小,并非徒具一张俊脸……」

「那当然,段师兄如果是渣,大家就不会一直在吹捧他了。」

姊姊李受华很老实的跟夜天说,根据她相处多时所观察,段攸希三观正丶人品好丶人缘佳,因此她对他是佩服的,是心服口服那种。同时间,妹妹受婷从夜天方才的回应,也仿佛听出了弦外之音,意识到什么。

她眼珠儿转了几转,蓦地,竟决定要开金口,一字字的说「哥,这-次-会-面,两-个-人-进-树-林,只-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嗯哼?」夜天闻言后一阵哆嗦,没想到妹妹比想像中还机灵,居然瞧出了端倪。然而他却不置可否,没承认,也没点头,半晌,还伸手拧了拧她的脸蛋,似笑非笑的道「我是要跟他交朋友,聊天,谈天下事。两个人进去后,说不定出来时有三个人呢,呵呵呵!」

「噫,段师兄可是男的啊!」李受华显然不怎么欣赏这冷笑话。

但不管怎样说,夜天今日还是非常感激两位妹妹,若没有她们穿针引线,自己这辈子……还可能真的没机会再见萦池。但同一时间,夜天却也有些矛盾丶忐忑,毕竟已一年多没见,不晓得明天应跟小仙子聊些什么?

纠结之际,夜天又不自觉掏出了镇香瓶,说实话,他至今仍未死心,仍想让连体姊妹认回母亲。只不过,他也素知两妹倔性,那为免挨喷,还是生硬的将话吞了回去。

「谢谢,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们。噢,时候不早,为免昆仑的人怀疑,你们还是先回吧。」大湖边,夜天郑重鞠躬,由衷言谢。

「报答?哈!」李受婷却斜瞟着镇香瓶,一阵翘嘴冷笑,语带相关地说「哥,你-真-的-想-报-答-我-们,就-这-辈-子-都-别-提-哀-谣!」

「喂喂,刚我什么都没说啊!」夜天感到很冤,却像是有骆驼塞嘴,有口难言。太无语了,刚才他分明已极力自制不提哀谣,没想到最终仍得挨喷,这不公平!

结果,夜天便向姊妹俩各敲了一个爆栗,并将她们「驱逐」回去。但也幸亏有两妹帮忙张罗,至此,夜天随后两天的行程也总算是定好了今天晚上,他将会到城外密林等段攸希,跟对方作个了结;明天中午,则更能和小仙子游湖谈心,一偿心愿!

这一刻,夜天凝看湖面,有一对情侣浪漫泛舟;他一时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竟将自己代入了进去,那双痴男怨女仿佛变成了他和小仙子。夜天浸沉于那安谧而温馨的氛围里,乐在其中,结果一呆便呆到了黄昏;眼见日薄西山,这才终于缓缓醒转,忙不迭到城外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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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是夜北风凛冽,狂风大作,呼呼不断;密林中,古树枝叶左摇右摆,摇摇欲坠,未几,更有成片成片的木林倒下,发出轰隆巨响,令气氛颇见肃杀。

「嗖嗖嗖-」

段攸希胆识过人,却当然不会被这阵小风雨所吓怕,这一晚,他身披白袍,腰悬天锋神剑,如期慨然赴约,神色从容。

「你居然敢来。」密林中,夜天双手抱肩,隐现敌意,冷森的开口。

「阿敏是在下亲妹,她不幸遇害,在下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只可惜事发时我不在场,一直以来,就只听过师父紫玄一个人的版本;在下并不想单凭片面之词下定论,因此,也想给你一次机会申辩。」段攸希气定神闲,语态平和。

「你亲妹不是我害的,严格来说,我也是间接受害人。哎哎,其实话说回来,在下那时在妖界古河城……岂非已清楚交待事情的真相和始末了吗,为何你还是不信,还要再问?」夜天抱胸瞪眼。

然而,他很快便发现当时在妖界,段攸希确实没认真听其申辩,以致事到如今,大部份征仙队员都全信了紫玄的版本,一口咬定夜天乃杀人凶手,而不接受其他说法。老实说,段攸希此时肯给夜天机会自辩,已算是(圣地当中)相对开通丶厚道的了。

「算了呗。大家都早将我定性为十恶不赦,是大恶魔,我说什么都注定是耳旁风。现在段大侠肯听,小弟应该感恩才是。」

就这样,夜天便再次将事发经过如实交待一遍。他明言,当年分明是段攸方因觊觎天狼元神,出手偷袭在先,自己也是出于自卫才还击,岂料乱中却不幸错手误杀了段攸敏,导致被昆仑关押。事后,仍未死心的段攸方……竟冒险到狱中行刺,图夺真元!幸亏夜天这次早有防范,将自己掉了包;结果这人渣下手时,才惊觉所刺的不是夜天,而是乔装成夜天的祖师衍名!

「就此,段攸方的图谋当场败露,身败名裂,也变相还了小弟清白。事后,风亦休前辈……决定将这人渣交我处置,于是我就一直把他带在身上,穿越妖界丶仙界,直到现在。老实说,段攸方乃罪有应得,即使折磨他千世百世,亦难赎罪!」夜天一提段攸方就会动气,当下青筋暴现,咬牙切齿,良久也无法平伏心情。

至于段攸希,听了之后会否动摇?他会相信谁,夜天还是段攸方?

「夜兄,这样吧……」密林深处,段攸希背负双手,任白袍飘飘,从容地说「很遗憾,夜兄同样是口说无凭,我看不如这样,请放阿方出来对质,好歹也让他说几句话。」

「呸,不行!」夜天再次动气。首先,他本以为段攸希比较开通,谁知说了一大车的话后,仍只能换来一句「口说无凭」,试问怎不叫人气结?其次,段攸方早已被虐得不成人形,状态糟透,同时也知道自己藏有魔兵(例如小头骨杯)的秘密,正因这样,便绝不能放这人渣出来乱说话!对,段攸希一旦发现其堂弟屡遭折磨,就势必更对夜天更反感,甚至会因人废言,将他稍前的供词全盘否定,当成是诡辩;所以无论如何,都决不能让段攸方见光!

第676章 空心夜天

这一刻,夜天青筋暴现,斩钉截铁的捏拳道「不行,这孙子心肠比墨还黑,又毫无诚信,我当然不会放他出来胡说八道!段兄,看来你已经先入为主,无论我说什么……你也是不会信的,既然如此,今晚又何必浪费时间出来见我,听在下解释?」

「我不是这意思。」段攸希抱拳道。

「哼,那你就应该相信我,同时也不要被那龟蛋忽悠!说实话,你若信了他的鬼话,你妹妹就真正沉冤得雪了吗?到时候,不仅她蒙冤,我也冤!」

然而,纵使夜天言之凿凿,说得七情上面,却似乎仍未能说服段攸希。直到这一刻,这位白袍美男仍坚持要见其堂弟。

「夜兄,虽然所有人都咬定你是凶手,但我刚才为表公允,仍给阁下机会自辩。同理,阿方也同样应获机会解释;须知真理愈辩愈明,假如你清白,又何必非要将他禁声不可?」段攸希同样理直气壮,坚拒退让。

「歪理!」夜天忽然发觉对方很虚伪丶造作,不禁怒叱「哼,如果我放那混蛋出来,到时候我才一张嘴,你们却有两张,我怎么说得过你们?难道以多欺少,就是所谓的『真理越辩越明』?哼,在下早已明言,段攸方才是杀你妹的元凶,此事风亦休前辈可替我作证;段兄你若不信我,大可飞回人界向他老人家求证!你不敢,你才是乌龟!」

此时夜天越说越激动,甚至弄得双眉倒竖,头发逆冲;反观人家段攸希,却始终背负着手,从容淡定,没有扼腕,没有愤怒,一副很超然的样子。他耐心静待夜天把话说完,良久,才缓缓的开口回应。

「夜兄,看来我们俩分歧不少,很难谈得拢,在下想见阿方,哪怕也只有动手一途。嗯,只是考虑到会期在即,无谓令大家两败俱伤;唉,本来还打算在总选前了结此事,现在恐怕办不到了……」

狂风呼嗍,令段攸希长发乱舞,半遮着脸;作为天神般的存在,他却始终从容不逼,神色自若,而与此同时,其眉宇间亦透发着某种威严,隐然不怒自威「但,在下不能让舍妹白死,总选以后,我定会继续寻根究底,直至真相水落石出为止。届时也请夜兄合作,主动交出阿方,好让大家听听他的版本,告辞!」

段攸希说罢,便随即负手转身,飘然离去,现场只留下他蒙矓的残影。密林彼端,夜天目送对方远走,并没追击,并没发暗器,但双眼还是逐渐泛现寒光。不知不觉间,一把透明长剑也自他手中化形而成。

「呜呜呜-」

不止一把。地面上,原来还隐埋着无数透明战剑,一把丶两把丶三把……总数超过十把,都是夜天预先布设的。但他纵然早已设伏,却始终没动手发难,没催动「一剑凝血」,吸段攸希的血,而只是紧捏拳头,冷视着对方从容远去。

「哼,请我合作?姓段的,你晓不晓得这句话令我相当不爽……」密林深处,夜天前后扫视着那票战剑,怨念渐增,几度差点要激活剑阵;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强忍下怒火,放走了段攸希,不过仍继续攥拳自语,声线亦越发森寒。

「姓段的,你知不知道,你今晚本来是个死人,我若不是一时心软,你早就去报到了。你……居然还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不过说实话,夜天不爽归不爽,倒是没后悔放走段攸希。他心里清楚,这位天敌除了太帅和太优秀之外(此乃原罪),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这样理伏人家,于情于理不合,即使成事也会于心不安。因此,夜天坚信放走他是对的……

且慢,这却肯定不是众兵魂的共识;至少,母亲哀谣必定第一个出来反对。

「呸,夜天你干嘛放走他,放虎归山?难道你不想登九了吗,还想再等几千年吗?你迂阔,空有妇人之仁!」这一刻,紫色的镇香瓶铮铮颤动,看来哀谣非常生气。

「母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况且今晚放他走,也不代表就此登九失败,毕竟还有两天后的总选啊!到时候,我将会在所有人面前把他踩在脚下!」

夜天告诉母亲,自己确实曾为此事(应否伏杀段攸希)反覆琢磨丶挣扎丶犹豫过,最后的结论是假如当初没能成功优化「一剑凝血」,没提升速度,没把握在演武台上堂堂正正打败段攸希的话,今晚就必下死手;然而他如今强大了,此消彼长下,形势已变得有利,那就无需再搞暗算,出损招,徒令自己良心受责。

对此,哀谣却当然不卖账,还马上颤声怒斥「嘘,你少在自圆其说,放走段攸希的后果,你绝不会不懂!儿子,你以为我不了解你性格吗,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没大志,以致人没狼性,缺乏那种非斩道不可的决心!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吊儿郎当,日子混一天就一天,不长进,人生没目标;怎么了,母亲有说错吗?」

「错,错错错,全部错!」夜天顿时火气上涌,非常气恼,被母亲用上一车子的贬义词骂自己胸无大志,相信谁都会不爽,不服气,夜天亦不例外。

他马上睁圆双眼,严正反驳「谁说我在混日子,没人生目标?以前我或许曾迷惘过,浑噩过,但现在已大不同,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我的目标是要继续变强,成为帝君,好救出并保护小仙子,以及清算蓬莱奸党。我成帝之后,也一定会回去叫板那些圣地,跟他们算账!」

说真的,夜天无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了无大志,得过且过,终日只顾撩妹的小混混。今日的他,已经确立目标,并一直为此奋斗着,亦因如此,他才会认为哀谣骂得没道理,是对他有偏见。然而现实中,哀谣却貌似比夜天自己还更了解他该走的路……

第677章 七夕游湖

「好,很好,看来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哀谣一时气结,说着说着,紫瓶子又再剧颤起来「夜天,你说你想当帝君是吧,那我问你,你为此有何部署,有什么周详计划,九阶时该怎么练,十阶该怎么练,在哪儿隐修,遇到瓶颈该找谁帮忙,找哪个圣地当靠山?这几方面,你都有考虑过吗?即使有,万一你的想法证实行不通,又有没有替补方案?」

以上这番话,其实都是哀谣的肺腑之言,是她以前管理一个庞大帝国的心得和经验;作为女皇,凡事必须深谋远虑,有大局观,想长远,而决不能只像夜天般见一步走一步。

哀谣继续逼问「儿子,你连一个简单方案都没有,连九阶至十一阶的进路都没弄清楚,谈什么当大帝?」

「我……」夜天顿时语塞,说真的,他确实从未有过任何周详计划,一直喊着要斩道成帝,貌似很有大志,却原来只是空心口号……

不,夜天随后仔细一想,还是觉得哀谣骂得太苛刻,于是支吾着反驳道「母亲,谁说当大帝只是空话,谁说我没部署,没靠山?想当初,我不就是上南斗山了吗,南斗既不留人,我便改去黄海道场,这亦正正是替补方案啊!」

「嘘,叶知秋都自暴自弃了,能帮上什么忙,这种烂方案,亏你还说得出口?!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有心斩道,就应该委曲求全,多巴结那些有权势的老梆子,然而现实中,你却几乎把所有大圣地都得罪遍了,试问以后怎混下去?」

哀谣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此时她气得发抖,甚至令瓶子差点脱手「真气死我,你太固执了,母亲的话,怎么总听不进去?!」

夜天嘿然。老实说,他即使认为哀谣动机不纯,带有私心,也好应趁机自我反省,好好检讨一下。一直以来,他确实是随性而为,见一步走一步的人,从没作过任何人生规划,以致自己从来都处于被动;每遇困难,又偏偏都能临急凭一点点急智丶一点点小聪明来解决,导致从未认真反省,汲取教训。哀谣这番苦口良言,夜天其实好应仔细琢磨……

只可惜,此时两人都气在头上,无意冷静讨论,再加上夜天本身对母亲的不信任,到最后,大家还是闹得不欢而散;哀谣一个人在瓶里抠气,各种自言自语,夜天则把叶长诗揪了出来,原意是为诉苦加发泄,但结果看到骨骨的她,大感扫兴,便又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哎,老大你发什么愣,哑巴了吗?」叶长诗现身后,初时有些莫名奇妙,后来得悉夜天刚跟母亲吵了一顿,又禁不住种种冷嘲热讽「呵,原来是你因放走段攸希,被老妈训话了。嗳,她说的话多有智慧啊,你应该多听才对,又何必问咱们这些外人丶闲人的意见呢?」

「不说这个了。」夜天本已满腹牢骚,闻言后便更心烦。老实说,说这话的若不是叶大姐,恐怕已被他各种掐脖子丶拆胳膊了……

「嘘,那是老大你自找的。想当初,就不应心软认这个妈,而是要狠心点,将她扔进大混沌里,大家乾净!」叶长诗继续赌气。

「哎,真的不说这个了!」夜天觉得再为一个非亲非故的段攸希纠结下去很没意思,于是又霍然坐下,打算转换话题「大妹子,别总那么扭扭捏捏,拧拧巴巴的好不好,难道不能说些正面点丶开心点的话题?」

说实话,夜天在苦等一年多后,明天终于能再见到小仙子,并一起牵手游湖,那可是梦寐以求的画面啊!一想起萦池,夜天方才的郁闷情绪便马上扫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期盼,各种兴奋,他两眼仿佛还在发光。欧欧电子书

叶长诗向来敏感,自然能察觉到这种转变。她很清楚在「老大」心目中,小仙子纯洁而神圣,地位无可取代,不能骂,不能喷,不能嘲讽,于是为免自讨没趣,便也跟着换话题「师父老大,你明天见到小师娘时,会跟她聊些什么?」

「哈,能见面就开心,就高兴,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互相打哑谜,依然可浪漫起来。」夜天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是啊。小师娘若知道……这些年你特意攀山涉水,险死还生,为找到她而经历这么多磨难,相信也会很感动的。」忽然间,叶大姐的眼洞也有些湿润。

然而不知怎地,夜天却不但没「感动」,还略感这番话不中听,连忙瞪眼申明「哎哎,什么『特意』,这样说不全对!我这次穿越妖界……行程充实,并非单纯为找小仙子的呀!」

不说不知,原来夜天不喜欢被形容成那种很没出息,光会为女人要死要活的情痴「大姐,我是肩负着无数重任而渡界的,除了追小仙子,还得找金头发,救雪刃姐,当然还有最重要最重要的……救你。为了救你出来,我夜天不晓得摔断了几条腿,被砍了几只手,弄瞎了多少双眼,不过……也值!」说罢,他还噗哧一笑,拧了拧叶长诗的鼻骨。

「噫,不知道臊!」叶长诗闻言,当即狠狠一踹,再将夜天给推开,连连娇嗔「老大,你这没心没肺的,还说一心只为救我,却干嘛将我弄成这人不像人的鬼模样?」

「呃,别这样,我会努力治好你的,一定会……」夜天讪笑,为免尴尬,也忙不迭再换话题,说回明天与「小师娘」的约会。

本来,夜天还只打算跟她在湖上泛舟,看看风景,聊聊这一年的经历,总之简简单单,甜甜密密,温温馨馨就行。可是想着想着,他又发觉空手赴约好像不太好,万一小仙子届时有带礼物来,而自己却毫无准备的话,她说不定会不高兴……

「呃,那我应该买些什么,送些什么?」夜天有点头大,亦不免想念起宋心盈,毕竟若有她在场给意见,自己就不必为此事费神了。至于叶大姐,虽然也应理解女孩心思,然而她对「小师娘」却不是百分百友善的,信不过……

「师父老大,你跟你的小仙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只有你才最了解她,知道她喜欢什么呗。你们俩之间的事,干嘛问我这外人?」叶长诗幽幽应道。

果然不出所料。以叶大姐那股醋劲儿,是绝不会帮助自己把妹丶撩妹的,办法,看来还是得自己想。

夜天不禁嘀咕「嗯嗯,叶大姐不能问,卡姐向来很敌视小仙子,莎姐太邪派,我不放心;那还能请教谁,金头发?嗐,不过算了吧,这家是个武痴,应该比我更不懂女孩子心思,问了也是白问……」

第678章 风筝背后

夜天整晚没睡。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又得睡眼惺忪的赶往巿集,四处转悠,开始挑选礼物。

这倒是一件苦差。事实上,夜天本来有想过送花,但转念一思量,又觉得送花太庸俗,也不乎合自己出格跳脱(加痞气)的个性;更要命的是,一个大男人拿着鲜花在巿集里到处跑,不但浑身不自在,他也怕被人家笑话。

「嗯,还是买些小饰物吧。」

就是了,若真的不想买花,那就改买些小玩意呗,然而夜天仍很头大,此时千挑万选,却始终犹豫不决,就生怕小仙子不喜欢,不高兴。没办法,毕竟这次游湖随时是他们俩的最后见面机会,实在容不下任何差池,所以夜天必须谨慎处理,而绝不能乱买乱挑。

「额,这种事真伤脑筋,说真的,我宁愿天天在妖域里打魔兽,倒没那么令人心烦。」夜天腹腓。

到最后,他还是进了一家小杂货店,买下一只淡黄色的小风筝,心想即使小仙子不喜欢其形状或图案,届时它也可被放上高空,制造一些浪漫场面吧;思来想去,还是买风筝比较稳妥。

就这样,夜天便拿定了主意,到时在小舟上,他将会先放风筝,再乘小仙子顾着看,一片陶醉痴心之际,趁机劝她放弃接任守脉圣女。别误会,夜天不是要逼萦池马上跟他远走高飞,但至少……她应该有权知道当圣女的后果,夜天要给她勇气,去亲口拒绝那些仙界巨头。

「谢谢客官,以后有空多来小店看看。」

蓦地,店家大娘的这番话,将夜天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刚刚顾着低头沉吟,竟差点忘记拿风筝和零钱。

「呃,我今天是怎么啦,好像没长脑子似的……」夜天自嘲,也不禁搔头傻笑。

随后,就在他收走风筝,准备转身离店之际,门外碰巧又来了两名白衣少女。她们的眼珠儿在店里溜了几转,片刻后,竟同时牢牢瞅住了夜天的黄色风筝。霎时间,两人皆眼冒金光,尽露羡慕之色,就差那句「我们也想要一只」没说出口。

「姑娘……」少女们的眼神令夜天浑身不自然,也甚是犯难。其后他想了半想,又搔着头讪笑道「好吧。两位姑娘要真的喜欢,我何妨多买两只送给你们?」

老实说,夜天此时心里尽是小仙子,根本没意欲去撩妹,然而店大娘不懂是否有心推波助澜,「乘人之美」,竟告诉少女们风筝已卖完,夜天手上的已是最后一只;结果她们一听,便不免再死死锁定着夜天的黄风筝,各种心心眼,目光再也移不开它……

「这……」夜天十分为难,但被两名天真丶可爱的少女这样盯着,他即使不心软,也总得顾及面子,装出风度吧。看来,小仙子的风筝是注定要割爱了。

「小仙子,对不起,我怕弄哭她们……待会儿,哥哥会到别的店再挑一只。」夜天自语。哈哈文学网

接着,他又微微一笑,准备将风筝递给两名少女;可是……谁知道还没递成,变故便发生了!

「啊-」

在毫无预兆下,蓦然间,夜天的背脊竟遭重击,令他措手未及,惨叫了一声!很邪门,他此前是完全没想过会被突袭,因此毫无防备,结果还没弄清是什么状况,便告眼前一黑,莫名奇妙的昏厥过去。

「哼……」

很恐怖。须知登八后的夜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混迹巿井的小叫化了,如今,他可算为「图腾以下,万人之上」的无上强者;正因如此,有力一掌击昏他的人,相信至少也是长老丶圣主级的存在;到底是哪位老梆子这么腹黑,非要拆散夜天和萦池,不让他们见面?

其实,只要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店大娘的手似乎正在冒烟。未几,她更会慢慢「变脸」,慢慢改换容貌,从一个黄脸婆,逐渐变成貌若天仙的绿衣神女……

等等,定神一瞧,她居然不是别人,而是箫立晴,檀香圣君的那位女助手!如果夜天得悉是她出的手,敢情会吃惊不已,只可惜他现已彻底昏迷,毫无知觉,对此亦一概不知了。

不得不说,箫立晴出手实在很重,这一掌虽未致命,甚至没造成永久伤残,但已足以令夜天昏迷一整天。对,是过了足足一整天,他的眼皮才开始跳动,并缓缓醒转过来。

「我……我在什么地方……有人吗?」

夜天揉了揉眼,环顾四周,自己似乎正处于一片奇异空间,或者说,是一条奇异的通道里。这儿设有禁制力量,无法御空飞行,而通道两旁则是高墙,水晶制的墙壁,既闪闪璀璨,同时亦坚牢无比,无法轻易推倒。夜天别无办法,唯有沿着通道摸索,未几,前方又呈现出一个岔口,再之后……不管他选择哪个方向,都根本找不到出口,只感到两旁的水晶墙都大同小异,很迷幻,也很迷乱,加上自己方向感差,结果没多久便晕头转向,迷路了。

「擦,这里根本是个迷宫!是谁……是谁这么腹黑,把我绑来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迷幻的通道上,夜天既浑浑噩噩,也毫无头绪,而且一试图回想事发经过,头就会痛。

他只依稀记得,昏迷前自己好像正在杂货店买风筝,那时店内除了老板娘,还有两名(看似)天真无邪丶人畜无害的花季少女,都没什么可疑之处。但纵然如此,自己还是莫名奇妙的昏倒了,实在是怪事!

夜天糊涂了,于是又问遍体内一众战魂丶兵魂,看看有没有人知情。不过很遗憾,答案是……没有。箫立晴当时确实出手极重,诸魂一遭重击,霎时间皆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压根儿弄不清什么状况。

「唉……」夜天忽然大感泄气,一股无助感正迅速萌牙。他不懂自己身在何方,想问个明白,奈何又四顾无人,这条通道空空的,连鬼影都没见一只;结果夜天肩膊一垂,只得继续追问诸魂「那么……请大家告诉我,我究竟昏迷了多久?半个时辰,一个,两个?」

第679章 大昏迷

金头发皱眉道「哎,咱们刚才可不只是昏迷,而是昏死!给这么一扑,恐怕至少得昏迷一天一夜……」

「什么,已过了一整天?那岂不……一切都晚了?」夜天当场骇然,心头剧颤,到了这一刻,他亦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顿时不免各种瞪眼冏嘴,连下巴都掉将下来……

糟了糟了糟了,假如真的昏迷了一整天,那(昨天)中午之游湖约会怎办?他耽误时辰,让小仙子一个人在湖边白等,她不生气才怪呢!而且别忘记,七州总选将在明天举行,夜天若继续被关在此,无法及时脱身的话,便极可能会错过会期;说到底,见不成小仙子还算事小,错过总选,却意味着会失掉斩道资格,千古遗恨!

没错,就如母亲哀谣之前所言,来晚一天,后果就是要再等几千年,坐失数千年光阴,夜天伤不起啊……

「天啊,我完了,小仙子的美好人生也完了。四千年后,段攸希丶衍空可能已是帝君,正嚣张丶得意地指点江山,届时我这凡人却要受他们的气……」

忽然间,夜天的世界像崩塌了。不是吗,昨天所订的各种雄图大计,各种目标,各种规划,一下子已变得不再适用,沦为空炮。天塌下来,他突然感到生无可恋,茫然若失,老实说,即使他最终能重新振作,其人生轨迹……也少不免要推倒重整,一切重来;老天爷,怎么老喜欢跟自己开玩笑……

「是哪一个瓜,是谁将我抓进来的?!这龟蛋应受永火之刑,生生世世受虐,永不超生!」

不知不觉间,夜天的怨念又转化了成怒火,他眼底发红,怒不可遏,真想将「绑匪」给揪出来,再丢进第六重火域暴虐一番。盛怒中,他也许却没意识到那绑匪至少是十阶高手,自己根本不是其对手;严格来说,他的命运,其实一直都被仙界众巨擎操纵着,他只是人家一颗棋子……

「不,我要立刻出去!只要马上能找到出口,也许还赶得及!」夜天却始终心有不甘,于是又开始放声咆哮,拔足狂奔,四处找出口。也在此时,他又突然意外发现墙后似乎有人在低声议论!

「你们可给我听好。无论如何,都决不能让夜天找到出口,绝不能让他见到守脉圣女!一旦萦池被他怂恿,放弃守脉,恐怕整个仙界都得完蛋,知道没有!」

「对,而且别忘记,夜天是我们整个蓬莱族的大敌。为了复兴我族,诸长老已经部署千载,决不能在最后关头被这小子破坏!」

「是的,我们必定严密看管,决不会给他机会逃跑。事实上,出口已被封印,这迷宫也迂回得很,相信能关上他至少三五年,嘿嘿……」

「……」第九小说网

说到这里,墙后那些人又逐渐将嗓音压低,变得声细如蚊,至此,夜天已再偷听不到任何有用讯息;但纵然如此,人家适才那番对答仍令他无比气愤。

「岂有此理,又是那票蓬莱奸党!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要跟我作对,为何总要拆散我和小仙子?!龟爷爷的,如果小仙子最后真的没了,我夜天必定要团灭整个蓬莱,说到做到!」暴怒中,夜天眸泛寒光,真想狠踹丶狂捶两旁的水晶墙出气;他只是怕弄出声响,因而暴露自己方位,才及时隐忍自制,并继续静静的寻找出口。

「呸,蓬莱族是吗,你们不让我参加总选,我就偏要去!你们关着我吗,我就偏要出来!」

这一刻,夜天暗暗立誓,神色变得非常坚决,但与此同时,他也很快意识到那些门卫并没胡诌;这里确实是个迷宫,很易令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纵有金头发丶卡琳特等兵魂帮忙认路,作用亦不大,夜天就只能一路绕圈儿,乾着急。这样下去的话,他恐怕真的要被关上三五年!

七州会武,中州演武场。

演比场乃于半山搭建,毗邻皇城;相比上次东津初选,这个大台规模更大,可容纳逾五千年人,同时也有无数阵纹加固,防止高手过招时出手过重,将其摧毁。

和东津初选一样,由于出线名额总共三个,故此七州代表也将按抽签结果,被分成三组,每组的优胜者各可得到斩道资格。

至于赛制,总选将同样采用台主制,但亦考虑到「台主」会于上一场消耗过度,令晚出场者获以逸待劳之优势,因此台主可于过场期间,要求额外时间休整丶回血。考虑到这方面,再加上总选代表的人数本就较多,所以大会说不定得进行两丶三天,甚至长达一个星期!

与此同时,总选规程还有一处地方与初选不同,就是每场均以「五招三胜」的形式定胜负,以免拖太久。各代表只要能将对手摔出场外,或令对方倒地超过十秒,便可取得一分,先取三分者胜。

说回七州总选,这可谓是全仙州数千年一遇的大盛会,其战果亦将直接影响各州兴衰,故为表重视,七大帝这次均悉数到场,并位居上座(当然鉴于灵气问题,来的很可能只是化身);而各大圣主丶道主丶长老亦未敢造次,全数现身,至于像沈雁南等不从属任何势力,却又德高望重的神女们,未几亦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翩然进场。

到最后,当然不得不提当今仙界最有权势的人巡界使者檀香圣君。这位长发及肩,气质出众,而又略带忧郁的美男子,此刻正脚踏神虚,负手傲立于云端之上,紫发飘飘,冷视着会众丶修士鱼贯进场。随后,及至大会即将展开之际,他似乎仍无意从天而降,只是拂了拂手,示意沈雁南去主持抽签仪式。

「如果由本尊亲自编组,你们必定会说我有私心,那好,今天就让最中立丶最公正的沈雁南当裁判,让她负责抽签,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也不由得你们不服……」檀香圣君冷哼。

第680章 七州之约

抽签结果马上揭晓。沈仙子宣布,第一组有衍空老道丶「时间之镜」摩迪加沙,全海道场的青年传人,以及一票(貌似)实力较次的其馀四州代表。

至于第二组,则看似相对平均,没有妖孽,热门人选有南斗的万擎天丶紫玄,及「回光之镜」佐加贺斯;至于其馀五州代表,包括远南热海道场的青年高手等人,则几乎一致不被看好。

段攸希被编到了第三组(即最后一组)。这一组的对手包括商亦彤,「幻真之镜」柏拉奥斯,中州最杰出的青年女魔法师艾丝卡,当然最重要的……还有黄海道场传人-夜天。

果然是宿命。即使由最中立的沈仙子来抽签,夜天却仍然避不开段攸希,总得跟这位天敌同组。不过说真的,其实夜天在哪一组都不重要了,别忘记,他昨天已被蓬莱奸党掳走,现正身陷迷阵,连现身也有困难……

现实中,夜天的缺席却似乎没怎么引起注意,毕竟衍空丶段攸希丶西越三子等人早已抢尽风头,大部份人都在谈论他们,加上夜天「改投黄海」的消息亦未经广传,因此其失踪并未被广泛关注。

「啪-」

也在此时,檀香圣君又突然一啪响指,示意箫立晴升上半空,他有话要向她交待。

箫立晴定神一瞧,但见使君(这次)身前横着一张灰色长琴,面无神采,未现笑颜,看来心情不大好,便极小声问道「使君……有烦恼?今天可是仙界四千年一遇的大盛会,大家也在等你表态呐,圣君……不如还是下去交待几句话吧。」

「我不喜欢繁文缛节,也讨厌热闹。」檀香圣君轻抚琴面,其心情似乎也跟琴色一样,灰沉沉的,颇为抑压「那帮没出息的大帝,与其总顾着保灵脉,保这个那个,倒不如有点儿大志,自己想办法作突破,更上层楼,当界主!当了界主,切切实实的自拥一条灵脉,岂不更好?」

「这……那么这次总选还要不要进行下去?」箫立晴微声传音。

「办就办,我不在乎。料那七个老头要闹,也恐怕弄不出什么名堂来。」高空之上,檀香圣君轻拨琴弦,奏出一篇抑压丶消沉的曲章,不知不觉间,他身周亦泛起了一团灰雾「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代的年青人倒是有点意思,素质比以前强。我决定了,要借他们之手来离间那七个老家伙……」

檀香圣君还真难以捉摸,一会儿说讨厌热闹,一会儿说不喜欢会武形式,但实际上……原来却早已决定好好利用是次总选,去推进其万古大计。

「使君,听你这么说,似乎剧本你已经写好了。未知哪一位年轻人……有斩道的福气?」箫立晴心里明白,其主尊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便趁机再探听口风。

「阿箫我问你,这次共有几个斩道名额?」檀香圣君一边抚琴,一边冷问。

「三个……至少表面上是三个。」箫立晴微微欠身。

「表面?哈,你们女人就是这么敏感丶多心,总爱将简单的问题想太复杂。本尊很直接的,说好三个就是三个,童叟无欺,一丶二丶三。」檀香每说一个数字,便会各拨一条琴弦,「一」时高亢,「二」时深沉,「三」时凄婉,相当有意思。

半晌后,他又将轻轻推开灰琴,俯视着分布(演武场)不同角落的七州弟子,寒声续道「阿箫,五州没落了,这次总选,恐怕已变成东津与西越之争,其他区域只是炮灰。三个名额,你觉得应怎么分,让东津全取三席,还是二一开,一二开?」

「当然别二一开,让东津全取三席,三零开最好。」箫立晴向来聪慧,很快已揣摩出主尊心思,便长长一欠身,抱着拳道「若要离间东丶西两帝,最好当然是让其中一方全夺三席,并同时令另一方不服气。反观二一开,则代表两州俱有收获,皆大欢喜,届时很难让他们吵起来……」

「哈,是吗?」檀香圣君听了,当下神色不变,未置可否,片刻后,他又重新低下头,自顾自的抚琴。

「糟了,我的心思若连阿箫你也猜得出来,那么……那七个老不死会看不出,会不质疑?哈哈哈,不过聪明人终究是个祸患,这世上聪明人越少,我这个巡界使君就当得越安稳……」

说着说着,檀香竟忽然展颜一笑,这是他今天首现笑容。但,箫立晴又怎会听不出其弦外之音,使君越笑,她便愈感心寒,当下还不禁倒退了两小步。

但不管怎么说,箫立晴还是比较了解圣君,知道他心疼自己,是杀不下手的。于是她又毅然抬头,讪笑着说「阿箫素来嘴笨,又不识相,幸蒙圣君多年来容忍,我才没丢脑袋。」

「哈哈哈……本尊要是高兴,你的脑袋恐怕已丢很多遍了。我只是想,头断了又得帮你接回去,多麻烦,又会弄脏手,弄脏琴,还是别了……」说到这里,檀香又勃然伸出指头,轻轻一笑,再把话锋一转「好吧。就三零开,我倒想看看,以后当衍空和段攸希快速成长,开始威胁七帝之时,他们到底眼红不眼红……」

箫立晴听见他这么说,知道自己没事了,也暗暗松了口气。但纵然如此,她还是有一事必须请示,于是拱手问道「圣君,那么夜天如何处置?继续关着他,还是放他出来看看萦池?」

檀香圣君大袖一拂,冷冷问道「该见不该见?哈,那我问你,刻图是怎么画的,下一幅是什么?」

「这……」箫立晴略为一怔。她也曾见过石宫刻图,并清楚记得,图中的萦池仙子甫抵达仙界,便要受万人簇拥接任守脉圣女;再之后,及至夜天终于找到她时,她已经在坐守灵脉,注定终生不能离开。

「这样看来,萦池在接任圣女之前,是绝不能跟夜天见面了。」箫立晴根据刻图的描述猜想。

「嗯,一旦让这丫头见到夜天,她的心就会乱,之后……剧本恐怕又得改一遍,烦人哪。」檀香圣君淡然应道。

第681章 水晶墙

「好的,那阿箫加紧派人看管萦池,不让她胡思乱想就是。至于……夜天呢,应如何处置他?」箫立晴莫敢再「揣摩上意」,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得再次请示主尊「阿箫愚昧,未知使君是想继续关押夜天,完全不让他现身大会;还是放他出来,给他机会上台比武,只是不让他见萦池?」

这次檀香圣君并没立刻表态,只是并指一泄,将灰色长琴重新引到身前。未几,他将再次轻拨琴弦,谱出那沉重而抑压的篇章。

「后者。」檀香并没出声,只是在空中幻化出这两个字,以作批示。

「好的,那阿箫再确认一次,夜天是只能上台,却不能获胜丶斩道……是不是?」箫立晴支吾道。

「不能。」檀香这回同样没作声,只凭琴音,在半空中凝聚了这两个灰色小字。

「是,遵命,那阿箫就去作安排。」箫立晴说毕,欠了欠身,便旋即从云端翩然降落,再向侍从耳语了几句。

事实上,她追随檀香圣君多年,也大致理解夜天为何必须被放出来,现身大会。没办法,毕竟夜天在现实里……始终有着「黄海代表」这重身份保护,如果于总选时离奇失踪,巡界使君将势招七帝(尤其是南祖辛诺)非议,说他各种「内定赛果,将潜力后辈灭声」云云。那好吧,放出夜天,让他出赛倒也不难,可是又得按照刻图所定,不能让他赢,实在是不好安排……

迷幻而曲折的通道里,夜天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寻寻觅觅,绕圈儿绕了老半天,却始终无法找到出口。他有种感觉,此刻自己似仍深陷迷阵,距离出口很远很远,若单凭个人之力,应该很难在这一丶两天内逃出生天。

「擦,我在这儿绕圈,还得绕到何年何月啊?即使最终能侥幸逃出,总选哪怕也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夜天慨叹之馀,也越来越感泄气丶无助。

「不,我才不信老天爷真的要整死我,我一定能出去!」

蓦地,他居然心生预感,似乎有人要来救他……不,这样说也不对,因为预感很快便告成真,此时此刻,夜天的救星已经来了!

「霍-」

骤然间,通道尽头……竟呈现出一道蒙矓而佝偻的身影,并正快速逼近。老实说,这还是夜天被抓进来后首次看到有人,而且这家伙不但(像)没恶意,其气机还非常熟悉,到底是谁?

「老头儿……」

夜天灵光一闪,立即想起了无相老居士。对,就是他,老头袍子上的太极图标记很易辨认,如假包换,不是他还能是谁?

回想起来,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应是在大荒州。那时他们身陷雾霾,被帝兵追杀,结果无相居士为救夜天,还只身引开了那支大军,并因而失踪,至今一直音讯全无;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见到他!紫薇小说

「老前辈……」夜天一认出老头儿,既惊且喜之馀,亦连忙谢过当日的救命之恩,并且追问,这段时间他究竟跑哪儿去了,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我是来救你的。时间紧逼,现在首先要逃出去,不然就来不及赴会了。其他事情,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

但话虽如此,老居士为令夜天释疑,还是将其脱险过程匆匆交待了一遍。原来他当天被帝兵冲撞丶蹂躏过后,虽则侥幸生还,却因而身负重伤,连太极图符印都半毁掉;就这样,老居士又得再闭关静养一个多月,痊愈后,他也立刻打听起夜天的消息,并一路追踪到中州皇城这里……

「其他细节,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现在时间紧逼,人家大会不会等你的,所以先逃出去要紧!」老头儿说到这里,又再三摇头摆手,劝夜天别追问下去。

「老前辈知道出口在哪儿?」说实话,夜天也极担心错过总选,心里着急,因此也没心情听故事,还叫老居士快点带路。

老头儿微笑道「出口倒不难找。恩公缺的只是境界,待你以后斩道登十,成了圣者,这个迷宫将再难你不到。」

老居士说出口易找,绝不是在吹大气。话音刚落,他便开始喃喃念诀,并结出「大挪移」式的手印;刹那间,但闻「锵」的一响,那个大极图符印便绽放了万丈圣光,神芒四射,跟通道两旁的水晶墙互相争辉!

「哇……」

夜天瞬间眼界大开。之前他还以为迷宫里的水晶墙都是一样,乍看下没啥分别,直至被太极图之圣光照射,才原形毕露!

这一刻,两人正站在一个三岔口前,但见前方两条支路……一条的墙是红色的,另一条则为绿色,颜色回异。很邪门,看来水晶墙必须经太极神光照透,才能看出其分别来!

夜天沉吟「依我猜想,绿色会通往出口,红色则是死路吧……」不过他还没说完,无相居士便已抓住了其袖子,立刻起动,朝绿色通道拔足狂奔,一刻都没耽搁。

不得不说,有一个十阶圣者作伴真好,遇困难会帮你解决,遇强敌会帮你开路,可省却许多烦恼!有老头在,夜天便可放心跟着走了,不必时刻提心吊胆,担心被埋伏或误触机关,轻松得多。

就这样,他们再狂奔半个时辰后,无相居士便又告诉夜天,这里已很接近出口,相信没多久就能逃出生天,重见天日了……

然而,夜天却总感到有些不妥。

「嗯,我只是觉得奇怪,这里怎么没人守卫?他们费那么大的劲才能关我进来,却又不怕我逃走,不多派几个人来看守,你说奇怪不奇怪?」通道上,夜天游目四顾,突然又有点不放心。

「恩公,你是被那些圣主和大能抓的。他们也不是不想派人看守,只是能管住你的,至少也得是十阶圣者,而这水平的高手,今天恐怕都去看总选了。再说,仙界多年来未办选拔,早已青黄不接,十阶强者还真不多。」无相居士又补充说,若换成是他关人,因人手不足,也极可能同样会采用「封印」或「迷宫」来取代卫兵。

第682章 再见无相

夜天不禁腹腓「额,难怪这里空空的,连一只鸟都找不到。」

「但也不能因而松懈,人……还是有的,在出口处,会有一个十阶侍卫,他以前是蓬莱族的长老,这家伙贫道认识。」无相居士说道。

「什么,又是蓬莱奸党?妈的,这帮乌龟怎么总是要为难我?!」夜天扼腕,现在只要一想起蓬莱族,他就会恨得牙根痒,气愤难平。不是吗,他自问从来没主动招惹过蓬莱族,他们为何却总是要找自己麻烦,难道是吃饱没事干吗?

说实话,这帮奸党还真是无处不在,老居士此时话音刚落,那个侍卫便骤然现身了,正在前面拦路!乍看下,但见此人剑眉鹰目,气机也极强,正狠狠瞪着夜天,令他一阵哆嗦;看来,这侍卫确如无相居士所言,是名货真价实的十阶强者!

「出口就在前面。恩公我帮你拦住这家伙,你先夺路逃出去!别想了,时间紧逼,当抓紧机会!」老头儿神色凝重,连连催促夜天,同时间,袍上的太极图也再次转动起来,绽放出缕缕圣光。

「这怎么行……」夜天却有些犯难,毕竟老头儿三番四次舍身相救,实在令他过意不去,须知人情债最难还,他不想再欠人家更多。「前……前辈,你是来救我的,我怎能抛下你?大家……当然得共同进退!」

「嘘,少罗嗦,这家伙恐难一招放倒,总选大会却不会等你;你快趁我缠住他时,先逃出去!」出口前,老居士一边催促夜天起动,同时已开始和十阶侍卫大打出手,纠缠了起来。

「锵锵锵-」

「匡当-」

一经交手,老头便刷出了一道圣光,用来掩护夜天,以免他被侍卫的强大气机波及。但同一时间,老头却始终无法速推或摆脱对方,双方势均力敌,很快已陷入胶着;在这情况下,夜天若不想错过总选大会,看来便真的要先跑了……

「前辈,这份恩情,日后必倾力相报,你也小心!」事实上,夜天也有自知之明,深谙八丶十两阶之间存在鸿沟,他纵然留下,亦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会反过来拖累老头。那既然如此,就还是别白费人家心血,马上杀出去吧……

「蹬蹬蹬-」

就这样,夜天便搁下了无相居士,径自撒腿狂奔,直冲向出口处,也幸亏有老头拦着守卫,夜天才能一往直前,通行无阻的直抵大门;紧接着,他头也不回,想也没想,便直接穿越而过,迎向未知处……

「呜呜呜-」

不过很邪门!夜天只要一踏出大门,霎时间,便竟莫名的感到头晕,感到天旋地转,外头的空间仿佛正在倾覆,将他弄得晕头转向,几乎看不清前路。蒙矓中,他好像短暂失去了知觉,昏了片刻,又好像没有……艳艳电子书

还好,到了最后,夜天还是在蒙蒙矓矓丶跌跌撞撞下,成功走出了那个迷宫,返还外界。再过半晌,他终于回复知觉,彻底醒转了,但此时再环顾四周,却又惊觉这里竟是被抓前身处的那家小杂货店!

「这……是什么回事?」夜天无比错愕。

真的很邪乎。昨天他莫名被抓,在迷宫里绕圈,获无相居士相救,经过一轮瞎折腾,到最后……居然又返回了原点!整个过程实在匪夷所思,如梦似幻,毫不真实。

不,这绝不是梦境。随着夜天再三晃头丶揉眼丶捏脸求证,过了一会,便终于能确认自己并非造梦,而是切切实实的置身那家杂货店里;不过老板娘并不在场,那两名少女亦已去如黄鹤。更奇怪的是,她们所看中的黄色风筝居然没被拿走,还完完整整的被搁桌上,原封未动。

「到底什么回事?难道……那两个小姑娘有问题,是她们暗算我的?」小店里,夜天不断左右顾盼,露出疑惑之色。没法子,毕竟他这次被抓丶被关丶再获救的过程,实在有太多不合逻辑之处被抓丶离奇,被抓后没有被虐,更离奇,而逃跑过程这么顺利,则最为离奇,甚至有点匪夷所思……

夜天忽然有种感觉,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戏,是早已写好的剧本,同时也有大能在幕后监控丶操盘,他自己的命运,似乎早已被人家所安排好;夜天甚至开始怀疑,那个迷宫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自己是否真的在内过了一整天……

「呃,还是应先弄清时间,今天是几月几号,我到底被困了多久?」

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随即冲出店外,抓住路人来问,反覆问,问完一个再问一个,结果,他得到的答覆也是一模一样一天。

对,时间确实已过了一整天,同时人们也告诉夜天,「七州总选」已经开幕,现时所有帝君丶圣主和长老们都正身处演武场,监督着抽签仪式。换句话说,夜天得抓紧时间,快点赶赴现场,否则随时会被视作弃权!

「走,别耽搁了,希望还来得及!」夜天立刻动身,起劲向前冲,半飞半跑的在大街上疾驰;同时间,路人看着他这么没脑儿的狂冲,都不免报以各种奇异目光,私议夜天「是不是赶着奔丧,赶着去投胎」云云……

等等,此时此刻,原来还不只他一个人在闹巿狂奔。有一双白衣少女,本来一直拿着一幅肖像,手牵着手,在街上四处问人,直至一瞄见夜天,却又随即丢下肖像,并气急败坏的向他迎面冲来!

别慌,她们并非奸细,而是连体姊妹。在过去这一天里,两人应是发疯似的在皇城里寻人,无比的着急,可幸皇天不负有心人,踏破铁鞋后,总算能在此「寻回」夜天,且为时未晚……

「哥哥,你昨天……不是约好萦池妹妹去游湖吗,到底跑哪儿去了,为何没现身?」姐姐李受华冷冷瞅住夜天,面露怨色,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咳咳咳……昨天萦池在湖边等你,白等了一整个下午,盼穿秋水都不见你来,你可知道她有多伤心?之前她一直生你的气,是我们姊妹俩费尽唇舌,好容易才劝得她出来的,你怎么却失踪了?哥你没来,萦池妹一定更加更加生气!」

夜天连忙摆手喊冤「哎哎,你们以为哥是故意闹别扭,不肯见小仙子的?别忘记,这次约会我也是苦等了足足一整年啊!」

第683章 更多的苦衷

说实话,夜天此时也是满怀委屈,不过他懂分轻重,深谙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间,便马上转换话题,着紧的追问「算了吧,这些以后再跟你们解释……但请告诉我,小仙子如今在哪儿?」

「哈,还问我她在哪儿?」李受华一想起昨天的事便感气结,当即绷紧脸,插着腰道「你昨天不来,她就得回去为接任大典作准备,今后恐怕再难出来了;哼,都是你给害的!」

她随后更说,由于圣女接任大典会紧接着七州总选举行,所以小仙子现已被众大能藏了(保护)起来,连演武场都不能去。

「那就是说,我真的无法再见她了?可是……我有话跟她说呀!」大街上,夜天气急败坏,双目睁圆,真想抓住连体姊妹,像泼浪鼓般狂摇。

李受华却反问道「哥,那你觉得,东帝他们还会让她再见你吗?」

「呸,我讨厌圣地,我讨厌仙界的所有人,所有事!」夜天咬牙切齿,但他在不甘心之馀,亦已开始渐感泄气。片刻后,他又忽把肩头垂下,并且长叹一声,唏嘘的道「唉,那小仙子除了生气,还有没有话要跟我说,有没有留口信?」

「有。」李受华白了夜天一眼,说毕,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条,再把它塞给夜天,冷道「你自己念,萦池妹妹写给你的。」

「我……我?」

夜天忽然心里一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接过字条,无比认真的读起来,反覆看,看完又再看。

那么,萦池仙子究竟想跟他说什么?

「夜天哥哥,你的事,李姐姐已经跟我说了,原来你没忘记小仙子,一直从人界追来,还因而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对不起,我当初错怪你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去当守脉圣女,想带我走,可是我实在不能走;长老们说过,灵脉其实是一条小龙,如果我一走了之的话,它就会打瞌睡,灵泉会乾涸,整个仙界会因而被破坏,所有人都不能活下去。

夜天哥哥,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伤害小龙。小仙子知道你对我好,但你若坚持要带我走,便会连自己都活不了,不要那么傻……

最后,小仙子还有一事相求。夜天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段攸希师兄,很想在擂台上打败他,可是这次比赛,你却千万千万不能赢。我曾偷听到白圣主说,大会已经内定了段师兄,也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你出线,假如你赢了,他们可能会杀你的。夜天哥哥,小仙子不忍心看到你受伤害,所以我不允许你赢……」33小说

夜天念着念着,内心不免百感交杂,各种酸涩,各种苦味纷纷涌现,非常不好受。第一段,当小仙子说要「顾全大局」而不跟他走时,由于夜天早已作最坏打算,所以还不算太过失望,有的只是感伤;他只是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段,小仙子竟会叫他故意败给段攸希!

「小仙子,怎么连你……也是吃碗里看窝里的?宁愿看着该死的段攸希得道飞仙,大富大贵,也不允许夜天哥哥过好一点?」

当读完第二段,夜天便顿感五雷轰顶,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怔住了,实在无法接受这道「圣旨」。毕竟这段日子里,他为求悟出克制段攸希的战法,曾经挨钉子,弄得遍体麟伤,付出过多少代价,吃过多少苦头;好了,现在终于强大起来,自信能翻盘了,登九在望,能一报东湾初选之辱了,你却要逼夜天诈败,将斩道机会拱手让人,再平平凡凡的了此残生?这,是不是太强人所难?

老实说,文中第一段已经夺去小仙子,很过份了,而第二段……更连仅馀的事业和前途也得抢走,那夜天还剩下什么?

忽然间,夜天竟捏着纸条,上下打量起连体姊妹,满腹狐疑的道「这张字条,该不会是你们写的,或者是你们教唆小仙子写的吧……」

「喂喂,别乱说,我们哪儿敢骗你?哥,其实萦池妹妹她这是为你好,既然你不获七帝祝福,那即使打趴了段攸希……也是斩不成道,登不成九的,还可能因而招来杀身之祸啊!」李受华不满被怀疑,便旋即一劈手,将小仙子的字条给抢回来,再嘟嚷道「哥,那你有什么打算?就这么弃权,不出战了?!」

夜天并没立即回覆。说实话,由于事出突然,他根本就没机会细思,此刻只感到心里很乱,几乎六神无主。小仙子的圣旨,他不敢拂逆,怕令她更加生气,然而自己又不甘放弃斩道,真矛盾,真纠结!他有想过徵询哀谣意见,但亦了解母亲的脾性,届时必会骂他各种没出息丶窝囊废云云,徒令自己更犹豫不决,问了也是白问……

「唉,也许小仙子是对的,我没背景,没靠山,没实力,总不能跟大帝们对着干,人家不祝福我,我又能怎样?唉,总之小仙子怎么说,我都照办就是。」

到最后,夜天还是指着演武场那方,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走吧,我夜天是个守时的人,不喜欢迟到,更不想闹失踪。我既被任命为黄海道场代表,即使只是炮灰,也总得尊重大会,尊重叶道主,去露面一下。」

话分两头。就在夜天绕圈,遇救星,再夺路杀出迷宫的期间,总选大会也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并没停下来等夜天现身。

幸好,按照赛程,第一组的代表将先对决,接着才轮到第二和第三组。夜天乃被编到第三组,而碰巧第一组此时仍未完成,还激斗着,正因如此,他的失踪便自然(仍)未被注意……

说回第一组的激战。此组共有代表七人,包括衍空老道丶「时间之镜」摩迪加沙丶全海道场的青年传人,以及其馀四州的后起之秀。不过当然,除却衍空与魔迪加沙之外,其他人皆一致被视为炮灰,胜算极微,而实情也的确如此。

第684章 大总选

衍空从一开始便是台主,之后每一战,他都能以三比零轻取对手,过程中,甚至连三大化身都用不上,看似未尽全力,游刃有馀。不过他在连败五人之后,到了最后,却还是得对上组内之唯一劲敌摩迪加沙。

这,也是第一组之终极一战,胜方将可获斩道资格,自此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证道之门为其敞开;败方,则注定这辈子和圣道无缘,可能自此泯然众人,被世人所遗忘。

话说回来,此时东津最强火并西越第一,衍空虽看高一线,然而摩迪加沙也绝非省油灯,凭其头上那面「时间之镜」,绝对有力一战。同时,也正因胜负难料,赛果又对未来局势影响甚大,观众席上,东帝海光和西帝查克里特这时均心情紧张,神色凝重,脸拉得很长很长。

不说还不察觉,原来帝女温雨荷也在席间,就俏立于东帝身畔。说来她虽不曾习武,却天生睿智,素对各派势力消长洞若观火;东帝亦深知其见解独到,便趁机向其传音「女儿,你对衍空有信心吗,是否虽可胜,却不稳?」

温雨荷嫣然一笑,柔声道「大家不是说,渡界者的天赋要比本土修士为高?父皇,只要你,还有你们祝福衍空,他就能赢。」

东帝却一阵抚颚,冷笑道「哈,只要西帝也在场,此事就不是我说了算数。衍空能不能笑到最后,还得看他有没有这本事。」

说回决斗本身。赛制为五招三胜,谁能将对手撵出大台,或令其倒地不起超过十秒,便可取得一分,先获三分者胜。此时此刻,衍空与摩迪加沙均各据演武台一方,傲然而立,相顾对峙,两人都显得自信满满。

先说衍空。回想当年在人界时,他因寿元将尽,以致发鬓皆白,皮肤乾瘪,满脸皱纹,还得时常在闭死关;但登仙后却大同,老道得到新生的力量滋润丶洗礼,已经逐渐返老还童,肌体重现血色,出现条条黑眉丶黑发,额上皱纹也褪去了一半。

「摩兄,贫道虽在仙界日子不长,但亦总算听过『时间之镜』之名,知道你名声显赫,是西越重点培养的后起之秀。这样吧,我也不想让西帝他老人家太难堪,这场就姑且给你拿一丶两分。」演武台上,衍空咄咄逼人,狂态尽现,似乎没怎么把对手当回事。

摩迪加沙却不甘受辱,当即立起了眼,怒叱道「衍空,你来仙域还没几年,看来真的不了解『时间之镜』有多厉害。要是见识过,相信你绝不敢口出这种狂言。」

「是吗?」衍空随即卷起黑袖,寒声应道「那也好,反正必须找个像样点的对手,今日之胜才能算实至名归。废话少说,出招吧!」

话说回来,衍空虽坐拥紫丶黄丶白三色化身,但直到如今,即使强敌在前,他仍无意将其祭出,而只以黑袍本尊示人,似乎真的无所忌惮。

摩迪加沙见状,却不免怒从心起。蓦地,他亦头悬时间之镜,迅速逼向衍空,镜子更迸发出一道刺眼神光。

「衍空,你再三轻视时间的力量,必会为此付出沉重代价!」演武台中央,摩迪加沙将镜子照向衍空,放声怒喝。书荒啦书屋

「随便。」衍空却面不改容,依然没怎么当回事。眼看对方持镜冲来,他夷然不惧,只是冷笑了一声,再直接抡拳迎击。没错,是用拳头,没有花招,没幻化任何圣器,也没召唤化身。

「少罗唆,让我一拳粉碎你的镜子!」

「霍-」

镜子硬撼黑拳,时空域场扛上绝对力量,可谓旗鼓相当,胜负难料;霎时间,全场会众都屏住了呼吸,但还是比较多人看好衍空,毕竟其黑拳拳风迅猛,雷霆万钧,就如一座巨岳大山,重若千斤,可以压塌万古青天。一面镜子在巨拳面前,仿佛真是不堪一击……

然而,就如摩迪加沙刚才所言,时间毕竟是万界之源,绝对不能低估。当黑拳逼近镜子之际,突然间,衍空就像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干扰,拳速瞬间减缓,动作变慢,整个人都迟钝了起来。这一刻,几乎全会众都傻眼了,感觉就像看慢镜头,看着黑拳缓慢的,迟缓的轰向「时间之镜」,当初那股气吞山河,一往无前之气势,似已荡然无存。

另一方面,摩迪加沙却貌似完全不受影响,此时所有人都进了限速模式,唯独他身如轻虹,步若凌波,可以行动自如。同时间,他既见黑袍衍空蚁速挥拳,慢如蜗牛,姗姗来迟,便亦告当机立断,倏地拔出了一把铁杖,再以极速挥向老道!

「呃,这么看来,衍空刚才……难道是过份自信了?!」此时此刻,台下会众全都咋舌,吃惊不已,毕竟他们多半曾看好衍空,认定他是逆天妖孽,本领高绝,可以稳稳克制镜子……

谁知却不然。时间之秘看来比想像中还要奥妙,强如妖孽亦难以无视法则,超然物外。这刹那,当衍空还在缓慢挥拳之际,对方的铁杖却已直抵胸口,老道很想闪避,然而自身却被限了速,动作迟缓,根本就避无可避。

「轰隆-」

很震撼,不可一世的衍空老道居然被轰飞了。电光火石间,他被铁杖扫出演武台外,正倒飞而去,眼看就要摔落人群当中……

还没!幸好,只要一远离镜子,不再受时空力量干扰,衍空便能迅速回复过来,恢复平衡,悬定于高空,没真的栽下去。只不过,由于他已踏出擂台范围,按赛规,还是得先输一分,落后一比零。

「哼。」

半空中,衍空老道抱胸而立,黑袍猎猎,神色从容淡定,并没因丢分而咬牙切齿。与此同时,摩迪加沙却肯定会自信大增,但见他抹了抹时间之镜,露出狞笑,渐渐嚣张起来「咳咳咳,刚才你不是说……只需一拳,我的镜子就没了吗?怎么了,请告诉在下,裂纹在哪?」

第685章 时空之拳

衍空听了,却只管继续冷哼,状甚不屑「老夫还以为……这次决斗是五局三胜的呢?只拆过一招,阁下便未胜先骄起来,当心会后悔。」

说罢,只见他大袖一拂,便又开始缓缓降落,落回演武台上,然后再将手一拱,示意对方有屁快放,快点发第二招。这一回,衍空亦同样未使出法丶道丶武三缕化身,只以黑袍本尊迎敌,并貌似信心十足。

「让贫道再照照你的镜子,请。」

「哼,时间的力量,绝非你我这种层次的人可以抗衡。刚才你已输掉一招,才过了短短时间,我就不信你能悟出破解之法!」摩迪加沙话音刚落,便又再次头悬明镜,对准黑袍衍空,杀气腾腾。

「隆隆隆-」

演武台彼端,衍空看着对方信步冲来,神镜圣光四射,却依然气定神闲,淡定从容,并似乎无意变招。这回合,他将会重施故技,没有花巧,没有奇招,只是再一次抡拳对轰黑色的巨拳,拳风迅猛,摧枯拉朽,亦俨如一座大山,要把时空之镜压成粉齑。

「霍-」

观众席上,温雨荷不禁奇问东帝「父皇,衍空既不换招,那岂不是『做同样的事,用同样的方法,而期望有不同结果』?」

东帝抚颚笑道「你别要轻看衍空。同一套法诀,若由一般人来施展,表面看来或可千万变化,纷繁玄奥,却终究万变不离其中;唯独高手演化,见微知着,你岂能说衍空是在重覆,不懂变通?」

温雨荷咬着唇道「还是父皇高明。只可惜女儿不曾,也不喜欢修武,以致眼力有限,难以瞧出每招每式的微妙变化,只能凭心理丶表情去判断谁较有胜算。」

东帝海光饶感有趣,于是又再问女儿,觉得谁最终能获胜。温雨荷却想也没想,便微微螓首,毫不犹豫的回答「衍空。他虽然输掉一招,却毫不紧张,胸有成竹,相信已想出破解之法;现在唯一的悬念,只在于他……到底会再让一招,再观察一招,还是这回合直接绝杀罢了。」

东帝嘿然。作为东津主君,他当然也支持衍空(毕竟是自家东津人),并为他暗暗打气,但同一时间,却远远没女儿那么自信,总觉得会出现变卦。而另一方面,西帝查克里特眼见「时间之镜」先下一城,倒也有点出乎意料,竟不禁微微动容……

说回场中决斗。此时衍空猛然挥拳,初时一往直前,气势无双,甚至卷起了一重罡风,非常狂霸。然而一如上次,当巨拳一接近神镜,进入其场域后,便仍无法摆脱干扰;刹那间,拳速又再迟缓下来,由最初势若疾风,一往无前,变得慢回乌龟,无力施以重击……

也在此时,摩迪加沙却突然动了!未受限速的他,将趁机头悬神镜,抡起法杖,想也不想,便朝黑袍衍空狠劈过去!首个中文网

「咯嚓-」

霎时间,台下会众全都咋舌。没错,衍空又再次被扫飞了,众人本以为他这次已汲取教训,将变招变阵,使出真本领摆脱限速禁制,谁知却不然。

一如上次,但见铁杖一挥,衍空便旋即被扫上半空,倒飞而去,不过老道最终也没坠落人群当中;半空中,他只要一脱出场域范围,不再受限速,便当即稳住了战体,停止飞退,并重新脚踏神虚,傲立空中,毫无狼狈之相。

「哼……」

会众抬头一瞧,但见衍空老道黑袍飘扬,神色从容,并没露出失败者的沮丧之色;但纵然如此,由于他已脱出演武场范围,按赛规,沈雁南还是得再给摩迪加沙一分,到此老道已落后至二比零,只要再败一招,便会正式宣告出局,无缘斩道了……

「我赢。」

忽然间,场中响起了这么一句话,台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它却并非出自摩迪加沙,而是连丢两分,处于落败边缘之衍空老道说的!

「摩兄,既然五招三胜的赛制,容许贫道先输一招丶两招,那就赏你这两分吧,我无所谓。能出线就行,至于最终比分是三比零,三比一或三比二,在贫道眼里皆无分别。」说到这里,衍空又骤然气机陡升,满头灰发全部逆冲,并仰天狂笑起来「刚才两招,我已经照清楚你的镜子,只能说,它不愧为天下瑰宝,可惜你境界不足,未能发挥出其真正威力。也因如此,现在你可以输了!」

顷刻间,台下大部份人都一阵侧目,毕竟衍空已连败两招,而且还是败于同一式之下,也不见有任何转机,口气却居然仍那么大?再说,即使老道再自信也好,此刻终究仍落后着零比二,处于出局边缘,之后不排除会意外失手,再丢一分啊……

等等!其实只要你细心观察,便会发觉衍空虽则连败两招,然而第一和第二招之败相还是有分别的;第一回合,他基本上是完败,被扫飞之馀亦未能伤到对手,但第二回合却大不一样,摩迪加沙这次只算惨胜,定神一瞧,他不仅正大口大口咳血,而且镜子也龟裂了,上有三条触目的裂纹!

「擦,阿摩竟然被衍空反伤了,莫非刚才两招……老道根本未尽全力,而只是想试探对方,摸透镜子的特性而已?」

「很有可能。衍空毕竟是当今第一妖孽,手段多变,又岂会只懂出拳?刚才,他的神器和绝杀都统统未亮相啊!」

「就是了,据说衍空法丶道丶武三修,一气化三清,能同时显化三缕无上化身。方才,他却一直只用本体接招,未见化身,肯定是留力!待会儿黄丶紫丶白三色化身齐现,摩迪加沙就完蛋了!」

忽然间,会众又开始议论纷纷,风向亦再次转向衍空这边。但纵然如此,现场还是有人力排众议(多半是西越弟子),看好摩迪加沙的,他们认为老道士仅凭八阶之力,肯定无法避过场域干扰,以正常速度出拳;这么一来,摩迪加沙便有机可乘了……

第686章 隐形的镜子

但不管怎样说,他们之间到底孰强孰弱,还是要待真正过招后才有分晓。这一刻,衍空和摩迪加沙均已重返演武台,准备就绪,而镜面上的三道裂纹随着后者掐诀施法,亦早已成功修复,消失不见了;那就是说,两人都正处于颠峰状态,第三招随时可发。

「哼……」

乍看之下,衍空抱肩卓立,黑衣猎猎,霸道里又渗着一种超然气质,令人生畏。这个回合,他似乎仍没打算祭出化身,仍然只以黑袍化身示人,甚至没有变招;眼看人家悬镜来迎,他仍只是重施故技,再一次抡拳迎挡。

「霍-」

沉重的黑拳,始发时一如以往势若狂风,雷霆万钧,割裂着虚空,并留下了重重叠影;然而一旦进入场域,随着镜光迸发,却还是无可避免的再一次被限速,拳头越推越慢,整个人都变得相当迟钝,情况跟上两回合如出一辙……

但,在毫无预兆之下,衍空却突然要变招了!

「呜-」

忽然之间,老道士虚化了,整个人都蒸发掉,不论手丶脚丶黑袍还是黑拳,瞬息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无法判断他身处何方。对,大家没有眼花,衍空确实是神隐了,看不见真身,唯独其深沉丶沙哑的声线仍在空中不停回荡,算是唯一的线索。

「摩兄,你也是八阶修者,应该很清楚八阶的入门神通是什么,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衍空的声线亦越来越飘渺,终于在一阵狂笑后完全消音,再没片言只语。就这样,连最后一条线索亦消失了,众人便更难判断其确实方位。

不过当然,摩迪加沙并不糊涂,一定晓得衍空在耍哪种花样。

隐身术。就如衍空所言,此乃王极境之入门神通,所有八阶修士皆通晓此道,夜天会,段攸希会,衍空当然也会。这一刻,老道士正是施展了遁隐之法,令自己瞬间消失无踪。

「你……」摩迪加沙忽感头大。刚才他看着衍空抡拳进入场域,并越推越慢,可谓正中下怀,还不禁冷笑出声;那一刻,他已将(变蜗牛的)老道士视为网中之鱼,瓮中之鳖,心想只待铁杖一挥,一切便结束了,怎料衍空却出人意表的赫然隐身,顷间无影无踪,方位难辨,实在令其措手不及。

「妈的,这不好办……衍空到底藏在哪个方位?」演武台正中央,摩迪加沙把灵觉运转到极限,眼珠也转了几遍,但就是捕捉不到衍空,感应不出他的气息,这令摩迪加沙惊疑不定,也近欲抓狂。毕竟猎物本来已在嘴边,垂手可得,岂料却忽现变故,试问他怎不气结?

「呸,可恶!」初时,摩迪加沙确实在咬牙顿足,状甚不甘,犹幸他身经百战,深谙自己绝不能被怒火盖过理智,结果……总算能及时冷静下来,再细思起对策。蓦地,他意识到形势其实(对自己)相当不利,事缘衍空隐了身,自己却没有,亦即代表敌在暗,我在明,这样很容易被奇袭丶暗算。即使老道士已被限速,但只要一天侦察不到,能继续无声无息地潜行,摩迪加沙便会惴惴不安,万难放心。天天小说

「嗯,我应该怎么办?」一阵沉吟后,这位金发青年终于当机立断,拿定了主意。突然间,但闻「咻」的一响,他便也整个人虚化掉,凭空消失,再瞧不见影踪。

看来摩迪加沙也仿效衍空,施展了隐身之术。没办法,既然「敌在暗,我在明」令他不安,便倒不如一齐隐身,令两人同时在暗,玩起捉迷藏吧……

表面上,摩迪加沙的想法很合逻辑,可以减低被突袭的风险,但很可惜,正所谓百密必有一疏,他其实忽略了一项要素镜子。

没错,就是时间之镜给害的。现实里,这时摩迪加沙既已决定隐身,就必须连人带宝都隐起来,而不能只隐战体,却不同时隐去镜子;于是,他便唯有一并隐掉镜子……

谁知这却是一件苦差,「时间之镜」终究乃一代神器,要隐掉它,就得耗费海量元气,也会因而分神;不仅如此,也别忘记「镜子」有着其特殊属性就是得拿来「照」,换句话说,它一旦「遁隐」起来便不再是镜子了,其威力将会大减!

摩迪加沙失误了。就在时间之镜虚化丶消失的一刹那,因着场域减弱,衍空便随即不再受限,不再受时间之力干扰,而瞬息恢复了正常速度;机不可失,他立刻抡动黑拳,朝着摩迪加沙刚消失的方位,猛然一轰……

「呜呀-」

悲剧了。此时摩迪加沙正费着劲隐藏镜子,分心不下,结果当黑拳突袭之时,他根本就毫无防备,措手不及;而且也别忘记,衍空的拳头重若大山,亦摧枯拉朽,一旦中拳的话,后果实在非同小可……

「啊啊啊啊啊-」

摩迪加沙应声倒地,厉啸连连,其叫声可谓撕心裂肺,令人头皮发麻。良久,全会众才终于回过神来,重新聚焦于演武台上,但见摩迪加沙脸容扭曲,血衣蔽体,正于半空中盘膝打坐,运功调息;被衍空重击(打脸)后,他目测已受严重内伤,五脏六腑俱创,绝非仅崩掉几只门牙那么轻微。

「我赢。」演武台正中央,衍空此时已重新显化,并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第三回合,他在毫无争议下击倒对手,成功扳回一城,比分追近至二比一。

「摩兄,还继续不继续?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若还是不能止血,就当作弃权!」

这一刻,衍空其实大可乘胜追击,往死里打,即要求立刻进行第四丶第五回合的。只不过,他大概是觉得落井下石有欠大度,也赢得不痛快,便提出让摩迪加沙先作调息,回复战力才再决一生死。沈雁南很欣赏其气度,当即批准,而檀香圣君素对赛规细节不感兴趣,也没提出反对。、

第687章 大沙包

就这样,半炷香的时间匆匆过去,而摩迪加沙经调息后,看来仍远远未复原,只能靠着铁杖支撑,颤颤巍巍的勉强站起迎战。不过说实话,他既已伤成这样……还能有胜算吗?他若非仍领先着二比一,不甘心在「优势」下认输,恐怕早弃权了。

此时此刻,会众们看着摩迪加沙的狼狈相,大都咬定他败相已呈,无力再战,唯独衍空并不认同,也没因而掉以轻心。

「别装了,你演技烂,骗不了我的。」演武台中央,老道士冷哼一声,面露鄙夷之色,才说下去「摩迪加沙,刚才那一拳根本没中要害,凭你的功力,恐怕只要结个手印,念几句咒文就没事了,哪用掉这么多血,等这么久才能回复?哼,诈伤没用,即使你再掉几只眼,断手断脚,老子也不会因而上当,放松戒备的。」

擂台上空,盘坐中的摩迪加沙闻言,竟不禁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骤然间,他摇身一变,衣上的血迹全被净化,萎靡之色全消,战体也不再瑟抖了,瞬间就像变了另一个人。很匪夷所思,这家伙方才果然是装的,他根本没受重伤,幸亏衍空并未上当,不然这回合(第四回合)得随时饮恨!

「好,既然被你识破,那我也不再装了。这回合,我要光明正大的击倒你!」摩迪加沙从空中缓缓降落,卓立台前,衣袍猎猎,气机不断攀升,战力应已回复至颠峰值的九成。未几,他又将冷冷瞅住黑袍衍空,寒声续道「衍空,刚才我是一时失误,忘了镜子不能隐遁,才致失手。但在下不是愣子,绝不会重蹈覆辙,这回我就不隐身,也不移动,就站着等你出手,看你能奈我如何?!」

衍空眸泛寒光,冷咧的应道「错了,我最喜欢固定的目标,阁下若有心给藏起来,贫道还可能得费劲寻找,速推你不了,然而呆站当沙包……则等着挨打吧!」

「哼,我有时空之镜护身,即使你能出拳又如何,都是慢动作,慢镜头!」摩迪加沙嗤道。

「贫道早说过,不会再怕你的镜子,不信试试看。」

衍空看来自信十足。第四回合开打,这次他仍仅以黑袍本尊示人,无意分出三缕化身,亦貌似无意变招。未几,眼看对手准备就绪,他亦二话不说,举拳就轰杀过去!

「霍-」

黑袍衍空拳风迅猛,快若闪电,众人都看得惊心动魄,并为摩迪加沙抹一额汗。然而跟以前一样,拳头只要(第四度)迈入时间场域,便会立时减速,变得迟钝,甚至是寸步难移;摩迪加沙见状很想乘势进击,乘虚而入,但也在这千钧一发间……衍空的身影却忽变虚淡,快速虚化,转眼间,整个人已经凭空消失,看来是故技重施,使出了隐身术!衍空蓦然虚化,结果也令摩迪加沙有所顾忌,投鼠忌器,莫敢贸然下手。

「呜-」

这一回,摩迪加沙汲取了教训,也不敢再隐身了。他需要镜子保命,于是便如方才所言,乾脆站在原地,不动如山,静待衍空出手。

静默。

摩迪加沙没动,黑袍衍空也没现身,真不懂他藏在何方。接着下来,这两人将继续僵持半个时辰,却依然毫无动静。

「衍空,你不敢出来吗?」

敌在暗,我在明的状态,却始终教摩迪加沙心里极不踏实。他担心此战一旦拖长,自己便随时会松懈分神,让衍空乘虚而入;因此,他宁可速战速决……

幸好不用多久,摩迪加沙便「如愿以偿」丶求仁得仁了。蓦地,他竟感应到一阵风声,衍空似乎已移了过来,就隐身于前面不远处,并正在暗中运劲,准备施展雷霆一击!

对此,摩迪加沙却面无惧色,还翘嘴冷笑道「哼,即使你想偷袭,你的暗拳也会受时间场域干扰,拳速快不到哪里去。弱弱的一拳,我只会当是搔痒!」

语罢,这名金发战士更随即一抖手,把时间之镜对准前方,准备在衍空显化(或出手)时施以重击……

「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全会众又再次听到一阵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的厉叫声。起初,人们还以为是衍空现身时踢了铁板,碰了钉字,谁知道却不然,竟然是摩迪加沙在吐血惨呼!

「怎么回事?!」

顷刻间,所有人都错愕不已。没错,黑袍衍空确实现身了,不过却并非出现于摩迪加沙身前,而是于其背后偷袭,原来衍空是在声东击西!

说真的,受场域所限,黑拳的拳速其实已大大减缓,以致威力锐减,但由于对方一心顾着前方,忽略了背面情况,结果还是冷不提防……被黑拳击中吐血。事实上,此拳若非被限了速,摩迪加沙恐怕已倒飞出场外并撞山了,又岂只倒地而已?

「咳咳咳……」

同时间,众人(包括摩迪加沙自己)都不得其解,毕竟在时间场域内,所有物体皆被限速,行动迟缓笨拙,极难声东击西而不被察觉,到底衍空是如何做到的?方才,衍空(显化前)分明是在摩迪加沙身前,所有人均能感应出其气息,在这情况下,老道又是如何于极短时间内掩人耳目,不动声息,绕到身后的?

谜底,马上就要揭晓。

「呜呜呜-」

骤然间,摩迪加沙前面,居然也有一个衍空显化而出。对,大家没有眼花,他的确是衍空,是老道人的化身白袍衍空。这样看来,白袍便是刚才那股气机的来源,衍空这招是真中有假,假中乱真,结果成功把全会众给迷惑了。

「可恶,我又大意了……」这一刻,摩迪加沙咬牙切齿,异常不忿。被击倒前,他分明已能看到胜利曙光,怎料却因一时疏忽坐失良机,试问他怎不捶胸顿足?

但无论如何,这第四回合,衍空确实是赢得毫无争议,于是沈雁南亦随即给他一分,总比数追成二比二;这两名东津丶西越人杰,注定要激战至第五局,也即是最终回才能决出高下。

第688章 一加一加一

「飕飕飕-」

没多久,摩丶衍两人都已经重整旗鼓,并各据演武台一方,相顾对峙起来。由于是终极回合,任何闪失差池,都会导致失去斩道资格,所以此招尤其关键,实在不容大意。

「摩兄……」

衍空此时已收回白袍化身,只以黑袍本尊示人,但见他神威凛凛,气势逼人,同时又带着些超然气质,乍看起来,是明显比摩迪加沙更具自信。演武台上,他忽然冷冷一笑,阴森森的开口「哼,老夫刚才未用紫丶黄化身,便已成功连追两分,证明你确实技不如我。你还坚持要打下去,是不是有点可笑?」

「呸!摩迪加沙不甘受辱,当即怒叱「衍空,你会身外化身,难道我就不会?化身术不是人极境的神通吗,冲击五阶已是多久以前的事……八百年吧,我都记不清了!」

「哈哈哈,你以为你真的懂身外化身?可笑!」衍空闻言后,当下却不禁仰天大笑,狂态尽现,讥道「老小子,身外化身的精粹不是将整个人一分为三,这么做只会分薄力量;反观贫道修成的『一气化三清』,是要复制出三个跟本尊同源同境界的自己来!你的身外化身,是将一除以三,老夫的一气化三清,则是一加一加一等如三!」

很震撼,摩迪加沙琢磨着这种武境,一时间竟接不上话。而衍空老道见状,又不禁再抚髯长笑「哈哈哈,既然你执意要打下去,贫道也不妨奉赔。不过事前警告,这次我必全启三色化身,也没耐心再跟你捉迷藏,耗上半个时辰。该结束了,速战速决吧!」

接着,但见衍空二话不说,大袖一拂,整个人便没入进虚空中,完全消失,不能复见。不用说,他一定又施展了隐身术,但跟上次不同的是……衍空乃从老远,在进入时空场域前便隐了身,之后其行踪丶动作丶方位,摩迪加沙俱一概不知。

「衍空老儿,少装神弄鬼,我知道你已分出三缕化身,统统给我现身,给我出来!」

总之,摩迪加沙只要感应不出衍空在哪儿,内心便会惴惴不安,非常不踏实。未几,他又将移步到场中央,再把「时间之镜」悬定半空,让它缓缓自转起来,映照着四周,兼且护佑自己。紧接着,摩迪加沙更开始念念有词,疯狂掐诀施法,就这样,他亦分出了三缕化身!

没错,的确是化身。镜子只有一面,不能分化,然而战体却确实已一分为三;这瞬间,这三个相貌一样,同为金发碧瞳的摩迪加沙,将一齐伫立于镜子下方,并受着时空场域保护。

成功布阵后,摩迪加沙心里笃定,底气渐增,便再一次扬声呼唤「衍空,即使你将三色化身全部显化……又如何?我也有三缕化身,且全都没被限速,足以一人对上一色。哼,你就尽管放马过来!」

语罢,他将继续游目四顾,耳听八方,如此再过片刻,便终于感应到一些动静,似是衍空已潜行到附近,并即将现身发难!

「嗖嗖嗖-」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老道士。蓦地,三色衍空皆同时显化,非常突兀,也非常靠近(三个)摩迪加沙,大概不足两尺距离,看得全会众惊心动魂,冷汗直冒,甚至心都要掉出来。同时间,三色衍空一经现身,接着也当然不会站着不动,只管嘴炮,而是会立刻出招强袭,每一色各取摩迪加沙一缕化身!梦想文学网

「咻-」

先说紫袍衍空。紫袍修法,此化身专用法器,一晃眼,「雪之空」已经在他手中化形而出;这柄空心匕首,晶莹透亮,锋锐无比,是老道士的修道法宝,每次祭出,势必见血,而这回亦不例外。雪之空一经实化,便旋即疾射而出,直抵摩迪加沙(一号化身)咽喉!

「咻-」

只可惜有限速。雪之空纵再锋利,终究未能超脱时空场域,可免受干扰;此时此刻,它其实已是在超近距离起手突袭,根本没可能刺不中,奈何对方有镜子护佑,令匕首备受限速,只能极缓慢的推进,结果,短短两尺距离,便仿佛变成(正常时的)十尺般长。这,也变相给予了一号化身充足的时间迎挡……

「嗨!」

话说回来,一号化身既不受场域影响,能够行动自如,正因如此,他便可等到最后关头……才猛然抡起铁杖,格挡雪之空。

还好来得及,铁杖及时救驾,一号化身便免于被抹脖子,免于掉血,不过两大神兵一经交碰,霎时之间,却倒是擦出了大量火光,铿锵之声响个不停。

「哧哧哧-」

平局。这次交锋,一开始时看似惊心动魄,其后却竟迅速陷入胶着,难解难分,良久仍未分出胜负;雪之空无法突破铁杖刷的无形屏障,同时铁杖亦无力扫开丶摆脱雪之空,结果这两神兵便只能隔空对峙,僵持了起来。

其实不难理解为何平局。紫袍衍空虽则强势绝伦,其匕首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却因受着场域所限,减速至正常的三分之一;至于摩迪加沙,虽未被限速,却终究是用着化身,导致战力只剩三分之一。如此一人没了速度,一人力量被削,结果便还是势均力敌,两人均无法速推对方,只能进入悬峙局面。

话分两头。负责突袭二号化身的黄色衍空,此时亦同样未占任何优势。

黄袍修道,道即是天地,因此这一化身精通「御天诀」,能参天地之造化,借万物为兵,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比紫袍还要强大。而说回「御天诀」,由于演武场毗邻大山,所以黄袍这时所借之兵,也正正是山。

「隆隆隆隆隆-」

事实上,八阶修士纵未斩道,不是图腾,却依然是世间罕见之无上王者,身怀拔山劈岳之力,功参造化,彻地通天。这瞬间,随着黄袍衍空一阵掐诀,转眼间,大山的山峰便已遭削平……片刻后,二号化身头上更呈现出一道庞大黑影;抬头一瞧,它正正是刚被削掉的峰石,此刻正从高空坠落,急速飞坠,要将这个二愣子压成粉齑!

第689章 我赢

只可惜,纵是千斤重的庞然巨石,也无法真正超脱时空伟力。只要它一进入场域范围,刹那间,便会随之变成「慢镜头」模式,大幅降速,越坠越慢……

速度十分关键。二号化身既然未被限速,行动如常,便自然有充足时间闪避,没被压中。而黄袍衍空一击未竟,随后仍会锲而不舍,继续生成大量天外飞石,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只可惜它们无一能以高速坠落,构成威胁,结果二号化身还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轻松避开,化险为夷。

「隆隆隆隆-」

老实说,摩迪加沙的二愣子不是没想过反击,死磕黄袍衍空,将其打趴,只是他自己亦有难言之隐;作为化身,其战力仅达本尊三成,自然伤不了处于峰值的黄色衍空……

就这样,没过多久,黄袍这边亦形成了「三成速度对三成战力」的僵持局面,除非有外力介入,否则这两人眼看势均力敌,还真不易分个高下。

再说白袍衍空。白袍跟紫丶黄二色不同,他毕生修武,信奉的是绝对力量,一旦锁定三号化身,便即二话不说,举拳轰杀……不过其结局不用说也能猜到,就是雷声大丶雨点小,开始时以雷霆万钧之势起手挥拳,最终却遭时间场域和/谐,无法真正击伤三号化身。同时间,三愣子空有速度优势,其力量却只达衍空三成,弱弱的挥拳,自然也难造成损伤。

两人如此拳来拳往,互相对轰,一拳刚猛之馀却无比笨拙,另一拳则轻灵丶敏捷却软弱无力,其实看起来也颇感滑稽。

总之就是僵局。紫丶黄丶白三色衍空,初现身时来势汹汹,锐不可挡,最终却还是受制于时间场域,虎头蛇尾,没一人能将对手解决。

但纵然如此,三色衍空却仍一起面露微笑,毫无灰心沮丧之色。未几,紫袍更突然出声了!

「摩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还有没有其他后着?你这三缕化身,还能否耍出别的花样,打破闷局?」衍空的声线无比冷咧丶自信,在他眼里,胜利似乎已在眉睫。

良久,他见摩迪加沙并没答话,又再次微微仰首,扬声道「没有的话,贫道就在此宣布,我赢!」

很无语,真大的口气!霎时间,台下会众全都一阵侧目,觉得衍空太狂妄了。

不是吗,这分明是悬峙局面,还未真正分出输赢,老道士又怎能单方面「宣布」自己胜出?再说,须知沈雁南才是总选裁判,那衍空即使真的赢了,也得由她来宣布啊,老道士这算是什么态度?!

「衍空,你太目中无人了!」这一刻,场中央的摩迪加沙不甘受辱,亦随即瞋目反呛「在下现时毫发无损,何尝已败?衍空,除非你能敲碎『时间之镜』,否则我绝对不会认输!」

三色衍空闻言,却同步抚髯冷笑,状甚不屑「好,既然你这么要求,贫道自当从命,马上将镜子砸了!」百花文学

至此,不少人其实仍满脸疑惑,心想老道之三色化身皆被缠住,既分神乏术,动作又慢,试问还怎能破局砸镜?

说实话,摩迪加沙初时也有着相同疑问,不过想着想着,他又渐感不太对劲。就是了,衍空除却三色化身之外,应该还有一缕黑袍本尊,至此还未现身,未知正隐伏于哪个方位。一想到这方面,摩迪加沙便随之变色!

「还……还有黑袍?」这名金发战士心中一凛,也不断暗暗叫苦,事缘自己已被三色衍空所缠,泥足深陷,没有任何多馀的力量可以抽调。假如黑袍选择在此刻亮相,便不仅能破局,甚至可以为所欲为!

三色衍空见状,又不禁抚颚笑道「很好,你总算明白了吧,所以贫道才说,我已经赢了。现在唯一的悬念只是,你到底用不用死……」

摩迪加沙心有不甘,还立刻露出不屈之色,将其打断「衍空,你……你太狂妄了,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我狂妄?难道老夫没狂妄的本钱吗,哈哈哈……」忽然间,三色衍空头发狂舞,气机也再升上一个台阶;接着,三人将同时抱肩开口「摩迪加沙,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认输,活下去;二,继续打,逼贫道显化黑袍本尊。如果你选后者,难保我不会出手过重,送了你上路……哼,你好好想一想!」

「我……」

这一刻,摩迪加沙表情复杂,眼神里混充着种种落幕丶怨毒与不忿。只不过,即使他再不甘心也好,总算也明白自己败了,再逞强已无意义;片刻后,便终于长长叹了口气,肩头一垂,黯然开口「我……认输。」

「承让。」三色衍空一齐抱拳拱手,缓缓收功,同时间,黑袍亦在不远处重现,并迅速与其馀三色叠合为一;就这样,才晃眼功夫,各化身便告消失不见,现场又只剩下黑袍衍空一人……以及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没多久,大家的目光又将聚焦到沈仙子身上。这一刻,她正翩然飘升,脚踏神虹,轻移到演武台上空,然后再环顾全场,微微一笑,轻启红唇。

「大会正式宣布,这一场由东津衍空以三比二获胜。至此,第一组的会武也圆满结束了,恭喜衍空获得斩道资格……」沈仙子声如银铃,身姿优雅,犹如风中仙葩,令人心驰神往。她话音刚落,全场也随即掌声雷动,为衍空喝采欢呼。

「好丶好丶很好……」

这是老道人封圣的一刻,斩道之后,相信他来日定能继续高歌猛进,登十成圣,睥睨苍生;是的,图腾的大门已经打开,衍空此刻难免趾高气扬,意气风发。

昆仑的白圣主看见传人过关,当下也非常满意,面露着微笑。她这次共派出了衍空丶紫玄与段攸希参赛,最终这三人若都能脱颖而出,出线并斩道的话,昆仑的未来便会一片光明,届时势能压制其馀五大圣地,成为东津第一大势力!因此,不难想像白念香为何会对三人寄予厚望。

第690章 不动如山

同时间,东帝海光也有马上恭贺衍空。对他来说,「自己人」能击败西越传人,壮大东津,无论如何都不是坏事,所以亦乐见其成。事后,他还不忘夸奖女儿温雨荷「眼光不错」。

相较之下,作为失败者的摩迪加沙则只能垂头丧气,悻然退场。今天本来领先着二比零,却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被翻盘,实在令他无比懊恼丶纠结。他不断自责,刚才看着九阶擦身而过,却没能抓紧良机,白白让它溜走;而且这次败了,以后相信亦不会再有同样机会,可谓一失足,千古遗恨啊!总选之后,摩迪加沙恐怕要消沉一段长时间,弄不好还会自此一蹶不振!

说真的,他确实有负师尊(及全西越)厚望。可想而知,西帝的脸色此刻一定不会好看,幸好他总算能沉住气,并未发作,而且不知因何,还竟狠狠白了云端上的檀香圣君一眼。

「哼……」

檀香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他既没「祝贺」衍空,也没跟白念香丶东帝与西帝等人交流,而只是继续自顾自的抚琴,奏着一曲沉闷丶抑压的篇章。乍看之下,圣君长衣猎猎,紫色的波浪长发随风飘舞,仍是那么超然洒脱。

事不宜迟,衍空退场后,沈仙子亦随即示意第二组的代表登台。这一组的热门共包括东津万擎天,东津紫玄,以及西越的「回光之镜」佐加贺斯;以上三人可谓旗鼓相当,很难说谁是绝对热门,不过看好佐加贺斯的人还是较多。至于其馀大荒丶中州丶北原丶始南丶远南等州的青年代表,虽然亦统统是八阶高手,战力却万难和前三人相提并论,因此被一致视为炮灰。

事实上,这一组真正开打后,事态发展亦跟预想中分别不大。东丶西两州以外的杂鱼很快已被淘汰,台上就只剩万擎天丶紫玄丶佐加贺斯三人,接着下来,会由万擎天先斗佐加贺斯,然后胜方将再与紫玄决一高下,决定斩道资格谁属。

「匡当-」

「锵锵锵-」

万丶佐二人登台,「御天诀」对上「回光之镜」,两个截然不同的修练系统,势将发生激烈碰撞,惊天地泣鬼神。同时间,由于这两人确实势均力敌,谁都不明显占优,所以从一开打,便注定会激斗至地暗天昏,山无陵,天地合……

「隆隆隆-」

先说说御天诀。其实,万擎天的招式和黄袍衍空没啥分别,都同样是向山借石,即先削平山峰,攫取无数块庞然巨石,接着再将之逐一砸向佐加贺斯。至于佐加贺斯,他虽不能像其师兄般刷时空场域,将巨石限速,然而「回光之镜」却仍非易与之物……

这一刻,佐加贺斯神色若定,眼看巨石快速轰来,他亦不慌不忙抡起神镜,迎向石头,令镜中呈现出它的影子。很神异,再过片刻,镜里的石头影像……居然宛如有灵,被赋予生命,活化了过来!

「呜呜呜-」千军万马

霎时间,石头倒影竟在不停闪动,并与本体产生起连系,互相牵引着;没多久,影子更开始铮铮狂颤,大有冲出镜子,跟真品合体的迹象!而同一时间,佐加贺斯亦趁机疯狂比划,汇聚斗气,再猛然并指一点……

很震撼。瞬息间,巨石居然在镜子前煞停了,凝结了,于半空悬定不前,难再寸进,因而无法砸伤佐加贺斯。这变故,亦顿时令全会众目瞠口呆,各种咋舌,然而更惊人的还在后头;随着佐加贺斯连番掐诀,蓦然间,巨石竟然凭空转折,被逆推回头,反砸向万擎天!

「天啊,石头反弹了,『回光』果然是一面护身镜,什么都能弹啊!」

这一刻,众人都以为万擎天会作法自毙,反过来被自己的石头砸死;幸好他似乎早有准备,临危不乱,眼见黑影飞来,亦开始连番施法掐诀,结果晃眼间……便已成功与巨石重建连系,将它固定下来。

紧接着,这块石头更会成为「御天诀」与「回光之镜」的角力场,两人都倾注了大量斗气,使劲推石,争持不下;到最后,巨石目测已支撑不住,终于「轰隆」一响,勃然爆碎,霎时间无数碎石四射飞溅,情景触目惊心。

「哧哧哧-」

万擎天挥拳劈腿,大开大合,很快已将碎石统统扫走。之后他亦没有耽搁,将再接再厉,继续催动「御天诀」,把另一颗巨石接引到手,然后再轰向佐加贺斯。不过当然,只要它一靠近「回光之镜」,镜面便会马上呈现出其影像,一番剧颤后,再将巨石反弹回来……

「哧哧哧-」

「隆隆-」

这似乎是一个轮回。万擎天与佐加贺斯御石互轰,反弹再反弹,重覆又重覆,此而往复,应该很难在短期内决出胜负。他们相信要斗上数百回合,最终战果,恐怕亦取决于谁先体力不继……

两个时辰转瞬过去,万丶佐两人苦苦纠缠,不停开山劈石,至今已经拆了超过百招,却依旧难分难解;过程中,两人亦(好容易才)梅花间竹的各取一分,一比零,一比一,二比一,二比二……

对,现在比分是二比二,将进入决胜局,然而万擎天与佐加贺斯却貌似已有共识,在决战前夕,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向后稍退,互相分隔,目测是要略作休整。

「万擎天,算你有本事,纵观同辈当中,能跟我战平的人还真不多……」演武台左方,佐加贺斯手执法杖,头悬回光之镜,阴冷冷的开口「看来,还是你们这些渡界者厉害,只可惜本人没机会到人间走上一趟,在那边悟道;不然战果相信会是三比零,而并非二比二!」

面对讥讽,万擎天却只是一笑置之,他一边结印调息,一边淡然回应「佐兄,世上没有两个人的出身丶成长背景丶机缘是完全相同的,身边很多事情都并非自己所能控制;所以在下认为,这些因素都不应成为借口,在哪儿起步修练,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关键。」

第691章 指点江山

说实话,不少人或会因万丶衍两人在实力丶名气丶当前身份上都很接近,而将他们归纳为同一类人,进行脸谱化;然而现实中,这两人也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说到出身丶成长丶履历等方面,倒真是南辕北辙,差别非常大……

佐加贺斯活了不下千年,实龄或许比万擎天大,然而他始终是在各种帝圣丶大能丶

老不死林立的仙域成长,注定一辈子只能当「后辈」丶「小子」,没有真正担大旗的机会。因此他和其馀西越二子一样,年纪虽已不小,心智上却仍是个气血方刚,心浮气躁,感情用事的「年轻人」。与之相反,万擎天曾任圣地掌教,当过领袖,作风自然沉稳丶内敛得多,谈吐亦颇具一代祖师风范。

然而,佐加贺斯却明显看对方不顺眼,当下又再冷叱「万兄弟,你少自以为是。试试交换身份来着,若没有在废土练级,厚积薄发的机缘,你觉得自己还会有资格站在这儿说话吗?」

万擎天却没回话。他也许也明白多言多败,继续嘴炮只会自乱心神,那还不如直接动手!于是,就在佐加贺斯顾着骂街之际,万擎天已开始暗中念诀,结手印,接着一转眼,他又削去了一座小峰,再将巨石接引到手,然后逐一砸向擂台彼端!

「嗖嗖嗖-」

这招其实并无新意,佐加贺斯只要停止嘴炮,集中注意力,重新撑起镜子,是绝对应付得来的。与此同时,檀香圣君不懂是否嫌招式太重覆,毫无可观性,那为求「解闷」,便又再次在云端上自顾抚琴,谱出那篇沉重的曲子。

「蹬蹬蹬-」

这一刻,檀香圣君念念有词,十指狂舞,状甚陶醉;然而琴声却不悦耳,曲调听起来更像马蹄声,如有大军压境,令四周氛围越趋抑压丶深沉,甚至令人透不过气。也别忘了,檀香每次弹琴奏曲,都例必会产生异象;不经不觉间,那些飘逸中的音阶……居然化成了一头小狼!

这是一头小灰狼,若隐若现,如虚还实,显化后,就不停在灰琴之上徘徊。不错,它一直低着头,没有作声,没有嚎叫,就只乖乖丶静静的来回踱步,没有试图干扰决斗中的万丶佐两人。

说实话,众人此时的焦点都在演武台上,看着一人御石狂攻,一人御镜反弹,来回往复,甚至有感目眩神迷,在这情况下,便自然没空去留意檀香圣君了……

哦不,那些大帝除外。从一开始,东丶西二帝就一直密切监视着檀香圣君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暗助哪一方,暗中搞局。事实上,刚才衍空丶时空二人交战时,由于檀香似乎还算「老实」,没什么动静,于是两帝也没作声。但现在却不同,忽然间,他们察觉到檀香的琴声有异,深沉中又仿佛略带杀机,加上那头小灰狼用意不明,便难免令两帝不安起来。

「檀香老儿一向不安好心,这次又想挖什么坑……」

地面上,演武台边,西帝查克里特瞄了瞄万擎天,又瞄了瞄回光之镜,总之就有着不祥预感,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妥,便只好暂不出声,静观其变。至于檀香圣君,也不是不懂自己正被监察,不过却选择了视而不见,继续抚琴。伍九文学

「咚丶咚丶咚-」

篇章继续演奏,沉重的琴音不绝,有点像马蹄声,至于那匹小灰狼,也将继续在琴上漫步徘徊,未见任何异动……

且慢!也在这时,蓦然间,檀香圣君竟咳嗽了两声,抚弦的手略顿,琴音也因而中断了一下,才再继续奏呜;与此同时,随着弦声暂停,小灰狼也因而出现犹豫,怔了半怔,顿了一顿,直至琴声重新响起,这才再重新起动,继续来回踱步。

这一顿,檀香是表现得那么随意,那么漫不经心,加上曲章并没有休止太久,结果便没引起注目,一切仿佛如常……

不,其实变故早已出现。在不知不觉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佐加贺斯的镜子竟龟裂了,上面呈现着三道触目的裂纹,实在邪乎!

「不好!」激战中的佐加贺斯一见神镜龟裂,全身亦随即凉了一截,深知这次大祸临头。不是吗,毕竟万擎天从一开打就催动着「御天诀」,不停向他扔石头,形势凶险,而自己也是全凭「回光之镜」反弹才能挺到现在的;因此一旦镜子被毁,他便也完蛋了!

「轰隆-」

「啊啊啊啊啊……」

果然如此。龟裂后的回光之镜,已无法逆弹巨石,护佑兵主;危急关头下,佐加贺斯已来不及闪躲,若不想死,也就只好放弃镜子,改为徒手格挡。只不过,人家这块却终究是千斤巨石,而自己则是魔法师出身,不擅武法,也没练就不朽宝体;结果,当拳丶石一经相撞,吃亏的自然是拳头,佐加贺斯随即惨叫出声,倒飞而去……

三比二。佐加贺斯输掉最后一招,宣告出局,注定于图腾无缘。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佐加贺斯扼腕切齿,弄得指骨一阵发白。对,他真的很憋屈,也极度不甘心,思来想去,就是没弄明白镜子为何会莫名碎掉,可谓输得不明不白!无奈中,也只好连连仰天咆哮宣泄,几近歇斯底里。

「是谁,是谁算计我……?」事实上,佐加贺斯初时也曾怀疑过万擎天,怀疑是他使诈,只可惜苦无证据,才不敢贸然指控;不过想想也是,假如万擎天真敢胡来,搞小动作,也应难逃在场八帝之法眼才对,若连他们也没瞧出端倪,自己也只好认命了(认命时,也不忘狠瞪对方一眼)……

「承让了。」与此同时,万擎天虽知赢得诡异,倒也无意去细察深究,免生变卦。

东帝海光也没作声,毕竟东津弟子获胜,他绝对乐见其成;然而西帝却没那么好说话,他越想越不对劲,终于猛然抬头,把眼一立,逼视着檀香圣君!

第692章 太多借口

「你……又是你,是你捣的鬼!」说实话,西帝此刻虽然气愤,倒不敢在诸帝(及众小辈)在场下直斥檀香,而只是暗里传音,其他人莫能听见。「檀香,这次七州总选,你干嘛非要插手不可,而不能让后辈们公平竞争?」

檀香圣君听了,却似乎觉得他很无聊,竟继续视若无睹,自顾抚琴,那头小灰狼亦依旧在琴面踱步,一切如常。

「檀香!」西帝被他无视,当下自然火冒三丈。只见他将拳头紧攥,脸绷紧,冷冷的向檀香传音「你不说话,就代表是承认了!呸,那你解释,为何要插手这次总选,保送东津代表,却针对着我们西越?」

「哼。」檀香圣君依旧不置可否,如常在抚琴,曲调没变,音节没变,小灰狼也照常漫步。然而西帝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接着还将再三追问,未几,檀香圣君也终于不胜其扰,要表态了!

「承认丶解释?本尊要承认什么,承认你们西越输了,承认你们没本事,技不如人?」檀香传音时却没抬头,而是一手拨弦,一手轻抚着小灰狼,状甚陶醉「唉,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心胸真窄,没半点儿气度,输了便输了呗,何必诸多借口?你们七位大帝还真是的,这会儿东津败了,东帝就来找我麻烦;那会儿西越输了,便轮到西帝不服,说本尊插手作弊。我这个巡界使君每天被你们瞎折腾,当得还真累啊。」

西帝当场嘿然,不过却并非因真正心服,而只是不敢动手而已。首先,其真身还在闭关深居,不能动辄乱动。其次,纵观仙界星图,檀香已几乎占去一半,所以西帝若真的要跟他死磕,也必须联合其馀七帝行事;然而这一刻,诸帝却基本上是各自为政,东帝作为既得利益者肯定不会支持,而其馀五帝为免招惹檀香,恐怕也只会作壁上观……

没办法,西帝不敢单独行动,结果就只能以大局为重,忍气吞声,也没有为佐加贺斯出头。就这样,这位西越青年便唯有黯然退场,烟没于人群中。

至此,演武台上已只剩下万擎天与紫玄两人,即将展开终极一战。

这是一场「全东津」的决战,紫玄代表昆仑,万擎天则代表南斗。表面看来,两派圣主(白念香与洛芸书)此时都非常着紧,倒是场中两名代表……大概因是人界故交,所以没真正交手前,都还表现得客客气气,远远没刚才东西大战时的火药味。

「紫玄兄,想不到我们竟会在这种场合交手……」演武台上,万擎天负手卓立,与紫玄遥相对望,平缓的开口「我们俩相识多年,又是世交,遗憾被编入了同一组,今天只能有一人出线,实非吾所愿见。但既然一战难免,也请紫玄兄不必留手,我们应该公平的决个高下。」

紫玄抱拳道「万兄所言甚是。此乃君子之争,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应影响两派间的友谊。」

不得不说,命运有时还真会作弄人。紫玄与万擎天这两人,从前在人界……一位是南斗掌教,一位是昆仑圣主,身份地位相若,向来又份属世交,同气连枝,情谊深厚;如果他们都没渡界征仙,相信还能继续合作无间,当一辈子的基友。然而一来仙域,情况却大不同了,今天过后,他们俩将有一人成为图腾,前途无可限量,另一人则会被淘汰,注定终生卡在八阶,难再寸进,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原本身份地位对等的两个人,自此将踏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由此可见,这一战关乎着紫丶万两人以后数千年的命运,举足轻重,所以亦不能期望他们会真的如所说般「公平竞争」,进行「君子之争」。实际上,一经开打之后,两人便将立即尽施浑身解数,各种绝杀神通全数祭出,毫无保留,亦招招致命,一副要将人置诸死地之状!

「锵锵锵-」番薯小说网

「隆隆隆隆隆-」

云端之上,檀香圣君看着这两名「挚友」不要命的厮打,忽然感到很有意思,便随即停止抚琴,再向裁判沈仙子传音「哼,通过他们,今天我总算能见识到何谓伪善了。这两个小辈,开场白说得多么动听,多么懂礼让,可是真打起来,却比刚才斗西越死敌时还狠十倍,有趣丶有趣!」

「圣君……」沈雁南立时打了个大激灵,一阵不安,檀香这分明是话中有音,暗讽她这个裁判假中立,伪善!不过沈仙子虽不服气,却决不敢直接冲撞檀香圣君,故不仅未现愠色,还欠了欠身,强颜浅笑着道「在下开辟通仙之路,守护渡界者,从来都非为私利,而是要维护人间正道,还望圣君明鉴!」

「冷静冷静,本尊又不是说你,这么紧张干嘛?」檀香圣君见她如此认真,觉得有趣,又不免调侃起来「这么看来,七州会武还真是一台不错的戏;能够逼得两位至交生死相向,尽显人性光辉,不错丶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这种大会还得多办,哈哈哈!」

沈雁南极感无语,却慑于对方威严,丝毫不敢反驳。很快,她又将重新聚焦于演武台上,此时此刻,但见万丶紫二人都在疯狂运劲发招,各种死磕,论激烈程度,也许比先前一场还有过而无不及。

「匡当-」

「锵锵锵-」

一比零。

一比一。

二比一。

二比二。

事实上,这两人的功力本就不分上下,加上又是旧识,对各自的路数都很熟悉,种种奇招奇袭完全没用,于是一经开打……眼看已是一副山无陵,天地合,要打到地老天荒之势,相信很难在一招半式内决出胜负。

先说万擎天。这场他还是催动着「御天诀」,御石狂轰,攻击非常凌厉;至于紫玄,他没有镜子护身,摆出的则是昆仑「十二剑仙阵」,霎时间,十二把战剑漫空飞旋,影影绰绰,也形成了一个特殊场域,把紫玄覆盖在内,巨石难以砸进。

第693章 同門相殘

「咻咻咻-」

事实上,紫玄也绝非被动的只守不攻,当局面一稳定下来,他便随即念念有词,掐诀变招;顷刻间,那十二柄飞剑当中,四把将被抽调出来反袭,但见紫玄并指一点,它们便悉数脱离大阵,破空而去,直指万擎天之眉心!

「哧哧哧-」

战剑出鞘,剑气浩荡,来势汹汹。幸好万擎天对昆仑剑阵了如指掌,结果一晃眼,便已不慌不忙的分出了部分巨石,凭空转折,改为用来应付战剑。这四块巨石,同样力重千钧,势如大山,眼看就要跟战剑迎头相撞,直教全会众胆颤心惊……

「咯嚓-」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激烈碰撞过后,巨石并没崩碎,战剑也没被毁,而只是受场域干扰,一时刺歪了而已,及后只待紫玄并指一拽,它便又去而复返,再一次割裂虚空,直刺向万擎天!

「嗨!」

事到如今,万擎天已意识到单凭巨石无法完破剑阵,瞬息间,又开始十指狂舞,拼命掐诀;他这次是要借用大山灵气,就此没过多久,身周便又无声无息地……形成了一幅绿色光幕,作为护身屏障,同时一众石块则仍在幕外飞旋,负责扫荡。

「咻咻咻-」

就这样,万擎天很快又重掌了主导权,开始大举反扑,而四把战剑在连番失利后,也正节节败退,越缩越后,最终被逼折返阵中协防;战剑一退,也意味着万擎天将不再受飞剑干扰,压力大为减轻,可全心猛攻了……

「隆隆隆-」

蓦地,万擎天又削平了一座小峰,飞脱的巨石,亦被他瞬间凝定,悬停在高空。接下来,随着这位南斗祖师一抖手,大石更会迅速移到紫玄头顶,然后如同域外殒石般,从天而降!

「又来?!」

地面上,紫玄看着一道黑影从天罩落,幸好他早有防备,才能做到处变不惊,气定神闲。接着才弹指功夫,刚才负责反击的四柄战剑已被拈到手中,一阵比划过后,它们更在快速合体,四合为一,到最后,一面银色的圆形大盾终于在紫玄头上显化,无比神异!

「呜呜呜-」

不少人都想起了古罗马的方阵兵,不过紫玄的盾却不是用来迎挡凡人,而是直线飞坠中的庞然大石,一旦神盾破碎,他便会被压死!由此可见,紫玄此举是有多么出格,他也是多么多么自信。

「嗨!」

「轰隆-」

大石终于压落,发出轰隆巨响。这一刻,不少人都倒吸着凉气,暗暗替紫玄担心,生怕他真的会给压死……第一抓机小说

良久,直至尘埃落定,大家凝神再看,这才总算能松一口气原来法盾并没崩碎,崩碎的是石头,而紫玄亦安然无恙,避过了一劫。

「呼呼……」

原来法盾这么坚固,就连天外飞石也能挡下。这一刻,不少人皆啧啧称奇,大感不可思议,唯独万擎天因熟知对方底细,并未现出惊容;而紫玄也丝毫不敢沾沾自喜,未敢松懈,他心里明白,大战才刚开始,接着还随时要再斗数百回合,谁胜谁败还说不定……

「当当当-」

「隆隆-」

就这样,紫丶万两人便将继续激斗,一招接一招,一剑接一剑;同时间,由于双方实力相近,没一人能占压倒性优势,比分便也是梅花间竹的涨,从一比零到一比一,到二比一,到二比二……跟上一场相同,这场也得进行决胜局分胜负。

「呼呼……」

乍看下,紫玄与万擎天此时皆头发凌乱,衣衫破损,血迹斑斑,也尽现疲态;两人似乎已有共识若再拖长下去,演变成消耗战对大家都没好处,那倒不如速战速决,乾脆俐落。

由此,万擎天便赫然收功退后,跟紫玄暂且分隔,再抱着拳开口「紫玄兄,不如我们一招定胜败。在下再砸一块石头,假如你的法盾能够挡下,我便认输,你看如何?」

「一招定胜负,你这么自信?」紫玄上下打量着万擎天,略有犹豫,唯恐对方使诈;但其后转念细思,又暗忖对方终究是受人敬重的大宗师,应不会那么卑鄙才是,所以便答应下来「嗯,好。那……就让不才领教领教万掌教的雷霆一击,请不必留手!」

「好,请看招。」万擎天再度抱拳,然而他把客套话说完后,接着却不会再客气,也不会再抱拳了,而是改为结手印,催动起「御天诀」!

「隆隆隆-」

蓦然间,紫玄上方又再出现了一块庞然巨石,它八角三尖,形状不规则,也委实大得恐怖。此时此刻,大石悬定于半空中,就俨如乌云盖顶,令下方一片黑压,造成极重的抑压感。而也在这个时候,万擎天又突然开口了!

「紫兄,我们俩的命运,就交由这块石头来决定吧!」

说罢,但见他掌心朝下,狠狠一按;霎时间,巨石受其牵引,也随之从天飞坠,急速压落,降速还好像比正常要快一倍,大有压塌万古青天之势!演武台彼端,紫玄有见及此,亦当即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怠慢,在这一刻,他也催动了极限玄功,撑起比方才更坚牢丶更稳固的法盾,悬于头顶;大石行将压落,紫玄咬牙切齿,拳头紧攥,神情坚决,仿佛在高喊「来吧,压死我呀」……

「轰隆-」

终于,决胜的一刻来临了。巨石压落神盾之上,顿时发出轰隆巨响,也弄得飞沙走石,尘沙蔽天,惊心动魄。会众中部份修为较低者,至此已被烟雾遮挡视线,看不清台上情况,无法知道紫玄能否避过此劫,就只能替他暗暗着急……

沒辦法,方才實在太驚天動地,大家真的要再等一段時間,等到煙消雲散,才能弄清答案。然而,當結果揭曉之際,眾人卻全都傻眼了……

難以置信!還以為法盾會像上次一樣沒事,只有石頭崩碎,誰知實情卻剛剛相反;這一回,巨石沒有爆碎,然而大盾卻瓦解了!

第694章 更多的借口

「咳咳咳……」

很震撼。巨石竟能将法盾一举压碎,而大盾崩掉后,身处正下方的紫玄亦无可避免要悲剧了!此时此刻,他被这块千斤巨石重压,正呲牙咧嘴,苦不堪言,还在大口大口咳血!幸好他修为够高,骨头也够硬,一时三刻还死不了,只是十秒内却肯定站不起来,按赛规,这(最后)一分眼看就要拱手让人……

「三比二。大会现正宣布,第二组由东津万擎天胜出!」

随着沈雁南的妙音落下,万擎天亦立刻展现气度,拍出一掌,崩碎巨石,解救被重压的紫玄。他这么做原因有二,首先,这本就只是一场比武,他根本无意取对方性命;其次,点到即止,更可突显今天乃君子之争,以免两派将来产生龃龉。

「万某方才出手过重,多有得罪,还望紫玄兄别放心里。」

然而万擎天虽有意「赔罪」,紫玄却根本不领情,还觉得对方假惺惺,只是在作秀。

「呸,万擎天,我还以为这是一场君子之争,公平决斗,原来不是!」这一刻,紫玄本想挣扎而起,跟万擎天对质,奈何自己已受重伤,满身是血,根本就站不起来,结果只能趴伏地上,如厉鬼般怒瞪着对方,叱道「咳咳咳……呸,万擎天,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居然出阴招?!谁……谁在我的战剑上动过手脚……说,是不是你干的?」

这是一项极严重的指控,万擎天当场嘿然,还貌似有点莫名奇妙,不明所以。不过他本人还未动气,紫玄的师尊白念香却已先看不过眼,并霍的一声,当场卷起了一阵罡风,把紫玄凭空揪到身前,再狠狠扇一巴掌。

「没出息的东西,多丢脸!」紫玄本来已在吐血,此时被扇耳光,便更加咳呛个不停。然而白念香却没因而放过他,还继续板脸叱道「紫玄,你技不如人,本就应大方认输,何必给自己找借口?你还诸多理由的话,大家只会更加看不起你!」

「可是……圣主,分明是他们做的手脚,我才会输,实在很不甘心……」

事实上,紫玄本还以为师尊会明察秋毫,替他出头,谁知白念香不仅没说公道话,还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可想而知,紫玄此刻必定非常失望,还不禁面露怨色,咳呛着道「圣主,紫玄无意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只是南斗一边口口声声说这是君子之争,公平竞争,同时却暗里使诈,圣主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嗐,还在找借口?」擂台边,白念香见紫玄还敢顶撞,可谓气上加气,顷间,又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厉声教训道「紫玄,你有些自知之明,识趣点好吗?对,即使退一万步,就当你的剑事前真的被掉包了,那又如何?被暗算也不自知,像你这样的货色,你觉得圣君能看上眼,会给你机会覆桌?」玩吧小说网

「我……」紫玄无言以对,但却绝不是口服心服。他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总有一天,他要向南斗圣地讨回公道!

同一时间,白念香却似乎仍未消气,蓦地,她又狠按着紫玄的头,逼他向南斗道歉!

「紫玄,南斗与昆仑世代相交,自古以来便共同进退,无分彼此;今天若因你的不实指控而产生芥蒂,试问你可担当得起?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快向丁圣主丶洛圣主磕头谢过?」

「我……」紫玄颤巍而起,一抹嘴角血迹,竟不禁眸泛寒光。说实话,此时不服气的,其实又岂只紫玄一人;西帝素对佐加贺斯之败耿耿于怀,因此刚才一见法盾碎裂,觉得事有蹊跷,便已随即翘了翘嘴,意欲嘲讽檀香圣君。

「使君,剧本果然早已写好,不论佐加贺斯丶万擎天和紫玄,原来都只是里面的演员而已……」西帝查克里特勃然抬头,再次怒瞪云端上的檀香圣君。不过他还算自制,并没当众冲撞对方,而只是暗里传音「哼,孤王只是不明白,阁下既身为当今天界最有权势,最具威望的存在,又何必自贬身份,连这些小辈决斗也要插上一手?」

高空之上,檀香圣君并没立刻表态,而只是冷笑了一声,并继续自顾抚琴,指挥着小灰狼,似是觉得西帝无聊得很。

「剧本……哈哈哈,好,我喜欢你的描述!想像一下,某天本尊不再当巡界使君了,改为做导演,那将是多么有趣的事;届时你们七大帝,还有这里所有人,都成为我的演员……」檀香一边传音一边冷笑,已经近乎狂态,此时连西帝也不禁倒吸起凉气,惴惴不安。

幸好,他最后还是有所收敛,并且转换话题,说回紫玄法盾之事「西老,你非要说是本尊动的手脚,也总得给我找个动机是吧。现在,紫玄丶万擎天都同属东津中人,那就是说,到最后不论谁赢,这一席位都还是东帝的,那本尊还管来干嘛,何必没事找碴,自寻烦恼?告诉我,我有什么诱因去干扰这两个小辈决斗?很老实说,我甚至分不清谁是谁,谁是紫玄,谁是万什么天,现时是他们东津自己内讧,本尊才懒得去管!」

此言一出,如雷贯耳,也令西帝霎时间反应不过来,无法加以反驳。他初时确实在怀疑檀香,但想着想着,又赫然将头一扭,打量起对面的东帝海光,并露出狐疑之色。随后,他更开始低声自语「嗯嗯,莫非是这家伙干的?难道一直是他在作怪,同时还想嫁祸给檀香老儿?」

与此同时,怀疑东帝的其实也不只查克里特一人。东帝身边,帝女温雨荷此刻亦狐疑的瞅住父亲,令他一阵发毛。

「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连你也认为是父王干的?」东帝拧了拧女儿脸颊,无声传音。

「难道不是吗,紫玄的法盾之前每一次都能挡下大石,怎么最后一次却离奇破碎了?别说这是什么『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法盾是本身已裂纹累累,将近破裂的话,紫玄事前怎会感应不出,还敢去接招?所以,这肯定某高人暗里动的手脚。」温雨荷双手抱/胸,噘着嘴道。

第695章 再倾城

东帝闻言后没置可否,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一阵沉默过后,他又突然将头一扭,追问女儿,到底有何凭据怀疑自己?今日,万擎天连续两场都赢得离奇,同是赢在败方的神兵无故自毁,温雨荷难道怀疑……是自己为保送万擎天,在暗中操盘?

「不,只有第二场才是,第一场却跟父王无关。佐加贺斯的镜子不是父王所碎,而是它自己作死。」说到这里,温雨荷又白了东帝一眼,才噘着嘴说下去「女儿猜想,第一场的对手毕竟是人家西越子弟,父王应该不敢动他,否则西帝非跟你没完没了不可;但第二场可大不同,紫玄与万擎天都是自己人,属我们东津之家内事,父王便可名正言顺干预,别人也不好说长道短。」

东帝淡然一笑,奇问道「那你说,父王为何要整死紫玄,动机诱因何在?」

「动机,还不是你们经常提的两个字,平衡。」说着说着,温雨荷星眸中竟流露出一抹慧光,她虽然不通武法,绝美的容颜却充满着睿智,她的嗓音,亦是浓腻而悦耳「依女儿拙见,父王重视平衡。这次七州会武,昆仑的衍空和段攸希已几乎笃定出线,如果让紫玄再赢,昆仑便会全取三席,一家独大,将来更难控制,这是父王不愿见的局面;二比一,总好过三比零。」

「哈哈哈,女儿,你多心了。」东帝海光当然不会直接承认,未几,又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若有所思的道「仔细一想,其实我们七帝都很重视平衡,这几万年来,也极力避免着被任何势力独大。唯独巡界使君不信此道,我们喜欢二比一,看重平衡,他却偏向三比零,他喜欢乱。唉,我想在总选之后,彼此间的矛盾还会激化下去,头痛啊……」

第二组的战果尘埃落定,接下来,便轮到第三组众代表……哦不,是妖孽段攸希的表演时间了。

先回顾这一组有什么人。除了大热门段攸希外,其实还包括东津南斗的商亦彤丶中州美女艾丝卡,「幻真之镜」柏拉奥斯,以及已被遗忘,但却是最关键的一个人全海道场传人夜天。

此时此刻,夜天其实仍在赶路,并未于演武场现身,犹幸经过抽签,他将会是最后一个出战,所以应该还来得及,暂时其「失踪」也(幸好)未引起广泛关注。

说回比武。这一组里,由于段攸希明显鹤立鸡群,难逢敌手,在这情况下,沈雁南便选了他当首任台主;随后,这位旷世奇才亦不孚众望,晃眼已击倒了大荒丶北原及始南之对手,而且全属一招决胜……

没错,是一招速推,即一比零,而并非三比零胜出。段攸希太无敌了,一将倾城,能够感化任何一名同阶强者,真正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他的对手只要走进场域,被「净化」过一次后,之后就会极识趣的自动退出,以免再活受罪,自取其辱。

「承让!」紫琅文学

「承让!」

「承让了!」

段攸希轻描淡写,连败三人,而且也万万没想到,他那招盖世无双的「一将倾城」,竟能连檀香圣君也为之动容。这瞬间,这位巡界使君正在云端上暗暗琢磨,一边拨弦,一边如梦呓般向箫立晴传音「阿箫你说,我当年八阶时若要跟这小子决斗,谁赢?假如我和他同阶交手,他能感化昔日的檀香吗?」

「这……」箫立晴甚是为难。她深谙圣君素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心意难测。她若说檀香准赢,又怕被骂「专会拍马屁」,一无用处;若说段攸希赢……

现实中阿箫就是这么说的,她指出「一将倾城」为罕世神通,应可稍看高一线,然而这却把檀香圣君给惹毛了。

「哼,那就是说,本尊会受他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好……」檀香突然阴森一笑,再拂手向前一抹,刹那间,琴面上的小灰狼便倏地消失了,虚化了,这也令阿箫大吃一惊。

幸好,在众目睽睽下,檀香圣君现在倒不会对她怎样;这一刻,檀香只是诡异的微笑着,并继续暗里传音「很好,既然我不如他,那本尊也不好意思再委屈你跟着我。大会一结束,你就跟那姓段的小子跑路吧,他比我正派,也比我帅,跟你是良配……」

箫立晴当场脸色唰白,她知道圣君一旦说出这种气话,事后所有人都肯定要为难很久,于是连忙升上半空,再于灰琴面前凭空跪伏谢罪「阿箫失言,还望圣君恕罪!小婢只是常常听圣君说,你老人家一路走来,从来都不是世间天赋最高的人,但你凭后天努力,逆世修真,逆天而为,最终却会成为成就最高的无上界主!正因这那番话,阿箫刚刚才敢妄作推断……」

「不必。阿箫,你不必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檀香忽然摆了摆手,阻止阿箫再说下去,良久,又开始眺望起远方,并长长叹气,眼里仿有袅袅烟雾的愁。「唉,我的天赋若能够得上这小子一半,恐怕老早当界主了,还何必费煞思量布这个局,下这盘棋?不过不要紧,对,人家是天才,我檀香远远比不上他,但同时间,七帝也一样比不上他,试想让段攸希成长起来,跟这帮乌龟一起抢灵气的话,届时将造成什么规模的矛盾和大冲突……」

话分两头,说回演武台上情况。段攸希在连胜三局之后,下一位对手将是中州美女艾丝卡,一登台,两人也很快便各占去擂台一半,对峙了起来。

段攸希也不愧为美男子,乍看下一袭白袍,长发飘飘,云淡风轻,非常的超然脱俗,难怪能获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瞧他这般神态,也俨然已稳操胜券。至于艾丝卡,既然号称中州第一青年高手,相信也绝非菜鸟杂鱼;但见她手执一杆黄金法杖,杖上亦镶嵌着两枚红色晶石,倒跟哀谣当年的权杖颇为相像。

第696章 终极完美

「段兄,请出招。」艾丝卡拄杖于地,微笑轻语,神情潇洒。

段攸希却根本用不着别人提醒。接着下来,他先是一阵微笑,然后在毫无预兆下,本体便开始长高,不断长高,从最初的八尺,渐渐涨到一尺,到最后更达至丈半!这,便是这位白袍美男之成名绝技「一将倾城」不假。

「段兄,你想收服我这名中州第一?不可能!嗨……」演武台彼端,艾丝卡虽也知道一将倾城极难对付,然而她作为堂堂中州代表(中州更是今次总选的主人家),却绝不会未战先降,否则实在太丢脸!正因如此,她亦忙不迭祭出法杖,把两颗晶石对准段攸希;刹那间,它们皆迸射出一道赤色光束,璀璨夺目,并内蕴着无穷法则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这样看来,这位金发美女是想借这两道血色神芒,力抗对方的净世之法!

「哧哧哧-」

在这一刻,艾丝卡咄咄咄逼人,霸气无双,然而段攸希却好像没怎么当回事。受一将倾城加持,台上的他从容淡定,超然脱俗,紧接着,还将赫然展开双臂,开启场域,把整个演武台都置入一将倾城的辐射中!

「我丶我……」

变故出现了。艾丝卡的眼神本来还满是不屈之色,晶石也不停在闪动,神辉刺目;然而随着场域铺展,一切便都不一样了。不知不觉间,她的美瞳竟然渐变空洞,原本的嗔怒之色,将慢慢由各种浑浊丶迷惘所取代;与此同时,她的法杖亦出现了异变!

「呜呜呜-」

这刹那,两颗晶石好像在快速变暗,由最初的赤红色,迅速变成暗红,变成浅灰,最后变成了墨黑色。失去光采的法杖,威力亦随之骤减,连降了几个大台阶;也许,艾丝卡初时也想过要奋起反抗,但很快便有心无力,垂下了法杖,只能眼睁睁看着晶石快速从红变灰,再变黑……

「我……服了。」艾丝卡终于将头一垂,黯然认输。

很神异。随着「服了」这两个字一出口,刹那间,两颗晶石居然又再变色,这次它是由黑变白,被场域完全净化了!同一时间,艾丝卡本来混浊无比的瞳仁……也在瞬息间清澈过来,她不再抵抗命运,不再挣扎,不再不甘心,此时此刻,其脸色无比平缓,无比安详,犹如正置身一片世外桃源当中,心静神谧。

艾丝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因此过了许久,才终于肯缓缓收功,重新睁眼,彻底醒转过来。她笑迎着段攸希,没任何不甘心,相反还似乎想感谢人家!

「我们俩虽然同阶,但段兄的道境却要比小妹高几个台阶,小妹甘拜下风。我这三脚猫功夫,刚才让段兄见笑了。」

段攸希微笑道「过奖了,大家只是各擅胜长而已,何必客气,再说段某功夫浅薄,也根本无法和在场诸位前辈丶宿老相提并论。老实说,我目前只有八阶,严格来说还只算是一名学生,未来要走的路还长如今段某虽略胜阁下一筹,但须知武海无崖,以后还需贵派多作提点。」

「段兄也言重了……」艾丝卡显然对胜败看得很开,技不如人便直接认输,而没像紫玄般自找借口。接下来,她更将一边潇洒退场,一边喊话,让其悦耳的声线于场中回荡。

「今天一战,我总算领教到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哈哈哈,我之前还一厢情愿,满以为今日能大杀四方,斩道当图腾呢,回想起来实在可笑!从今以后,小妹也不能再呆在中州当井底娃了,我要游历各州,挑战不同系统的强者,增长见识,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一流高手……」

无论如何,此战至此已告落幕,段攸希又轻松再胜一役,且不费吹灰之力。同样是一比零,他无需力战至决胜局,便已成功令对手弃械称降,战绩比衍空老道方才还要彪炳!

下一位登场(受死)的是商亦彤。说实话,她当然也自知不是段攸希之对手,不过却远远没艾丝卡那么潇洒,可随时拿得起,放得下;相反,商亦彤甫登台便表明,她是绝不会像前者般,输掉(第)一招便立即退赛的,她自称有骨气,即使跪了一次丶两次丶三次,却仍会屡败屡战,坚持顽抗到底,不停在呱呱叫。

相较之下,段攸希却明显要超脱得多。

「商师姐,你其实可先尝试进入场域,感受一下里面的武境,才再决定是否放下执念。」演武台上,这位白衣天神云淡风轻,气质出尘,谈吐举止皆不凡,结果一招未发,便已将商亦彤比了下去。

其实商亦彤也并非败于警觉性低,从一开始,她便已如临大敌,把神识运转到极致,严防被一将倾城感化了。然而现实中,场域这次却是在零预兆下开展的,它来得突然,出现时亦无声无息,结果商亦彤纵已陷入其中……却依然浑然未觉,毫不自知!及至她终于惊觉不妥之际,一切却太晚了。

「段师弟,我的意志力绝对比中州那姑娘强,你感化不了我的!我……我……」

商亦彤暗暗咬牙,严防着神识海被入侵,只可惜任何抵抗皆是徒劳;接着下来,她只会越来越感吃力,越来越痛苦,再过片刻,但见她满头大汗,绝美的秀脸亦几近扭曲,眼看快不行了。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万物……」

蓦地,段攸希竟开始念念有词,念着咒文,并且快速见效!一将倾城,我主造化,此言一出,商亦彤的防线便瞬间崩溃了;净化之力长驱直退,直闯其神识海深处,他这时才发觉,原来商亦彤虽爱逞强,内心其实脆弱得很,可谓外强中乾,要收服她根本不难……

「我意志坚定,绝不会被感化!」

「净化之力虽强,但还是制服不了我的,啊啊啊……」

「其实……我商亦彤何必总要跟自己作对?看来净化并非坏事,与其苦苦支撑,受尽折磨,又何不尝试去接受它?」

「哇,原来沐浴在场域中的感觉这么舒适,早知道,本小姐刚才就不苦苦抵抗了……」

第697章 未红先娇

就是了,商亦彤当初虽矢言不会受一将倾城影响,不会被净化,但当场域真正开展之后,却很快便动摇了;从初时瞋目切齿,誓死不从的态度逐渐软化,快速软化,到最后,甚至会主动「放开怀抱」,享受着被感化的过程。

就这样,段攸希便轻松先取一分,领先一比零,至此他亦缓缓收功,令场域快速消散,净世力量随之瓦解;而随着他一这么做,商亦彤也旋即睁开了眼,从安舒的幻境中醒转过来……

「段师弟,我……」

不得不说,一将倾城太无敌了,仅一招已高下立判;这一刻,众人都认定商亦彤会像艾丝卡先前般识趣认输,退出比武,怎料却不然。

「我不会退出的!」场域一瓦解,商亦彤却随之变脸,并露出极坚决的眼神,秀拳紧攥,咬着唇道「商亦彤说过,即使我被你放倒一次丶两次丶三次,却仍会屡败屡战,再接再厉,直至不再被你倾倒为止!」

无语,都是面子在作怪。也许,她是觉得被师弟「感化」的事太丢人,传了出去有损颜面,所以便坚持覆桌,再斗一个回合,她自信能够翻盘!

「商师姐,你……」出于好心,段攸希大概也不愿见师姐继续自取其辱,便向她抱拳一笑,劝道「在下欣赏商师姐的这份坚持和毅力。不过按照赛规,你毕竟只剩两个回合,两次机会而已,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看不如就这样结束吧。以后若有机会,在下很乐意再跟师姐切磋论武……」

至此,商亦彤却勃然打断了他,并挑眉娇叱「你不必劝我。我商亦彤有骨气,就算输了也决不会认输!」

「唉……」

这时候,原来不仅段攸希,就连南斗的两任圣主-丁晚慧和洛芸书也不断在摇头轻叹。

「唉,这个丫头就是自尊心太强,太偏执了。以前她在南斗没有对手,还可以恃强傲娇一下,可是段攸希并非一般人啊,她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丁晚慧看着弟子出丑,心里很不是味儿,也不停在磨牙。

「师父,阿彤平时习惯了在南斗山呼风唤雨,又是倔性子,现在却被一个人界来的师弟踩在脚下,试问哪里受得了。」洛芸书也不禁叹气。

不过没办法,这位商大师姐就是太过偏执,也没意识到一旦离开南斗,自己就不再是「商大师姐」,不再能窝里横了;在总选这种关乎仙界命运的场合,人家(包括段攸希)是不会留手,不会给你面子的。正因如此,即使她坚持不退赛,继续再打第二回合,也只会落得同一下场再一次被净世力量感化,自己未发一招,便已彻底陷进安舒的幻境中,松懈下来,战意全失……

二比零。

三比零。

段攸希没有留手。再过一会,商亦彤便告连丢三分,正式出局了,也如同「段师弟」所说,已经再没机会覆桌;然而她就是不服输,不肯接受现实,还不断重覆着那句「商亦彤有骨气,纵然输了也绝不认输」,拒绝离场,到最后,丁晚慧逼于无奈,也唯有将她凭空给揪过来,接连扇几巴掌。盗墓小说网

「阿彤,你清醒一下好吗,这里不是南斗山,而是中州,所有大帝都在现场,你撒什么野?!」扇耳光后,丁晚慧又不忘念叨起那番大道理,什么昆仑丶南斗世代相交,情谊深厚,若因着商亦彤一个人而导致两派交恶,甚至反目成仇,她又是否担当得起云云。

商亦彤当然无言以对,但就和先前紫玄一样,并不是真正心服口服。她虽然不敢再闹情绪丶发飙丶甚至作声,却依然是一肚子气,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说回第三组的赛事。到了此时,段攸希其实已只剩两个对手,就是「幻真之镜」柏拉奥斯,以及夜天。

先登台的是柏拉奥斯。这名西越青年甫上场,便旋即透发出一股极强的凶煞之气,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亦深不可测,按初步判断,其战力肯定要比之前数人都强。

不过当然,柏拉奥斯最终能否扳倒段攸希,替西越夺回一席,主要还取决于其修道法宝幻真之镜。此镜与佐加贺斯的回光之镜略有不同,回光的功能是反弹,幻真则为复制,亦即复制对方的法宝,师敌之长以制敌,一旦练到极致,还能够控影御物,甚至反控敌兵!

由此可见,这位金发青年绝非泛泛之辈,不容小觑,但段攸希纵有强敌在前,却依旧从容自若,负手卓立着;他长发飘飘,灵逸而超然,与凶戾的柏拉奥斯形成鲜明对比。

「段兄,请赐招。」

说实话,柏拉奥斯也深知场域随时说来就来,说开展便开展,不会有事前通知;正因如此,他此刻亦如临大敌,无比警觉,并且把幻真之镜迎向着段攸希,只要对方敢催动一将倾城,招式也会随之在镜里反映,无所遁形。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万物……」

段攸希终于开口念诀,不过语态却非常平缓,仿佛不带任何杀机。念着念着,他的宝体又将开始增大,逐渐涨大,从最初的八尺,一步一步长高至最终丈半,显得魁梧伟岸。而随着其本体暴涨,一将倾城的场域亦正式开展,没多久,整个演武场已弥漫着那股净世力量。

「呜呜呜-」

瞬息间,柏拉奥斯的心神大受干扰,全身亦颤颤巍巍,几近失控。幸好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一发现不妥,已马上能凝聚斗气,催动「幻真之镜」反击!蓦地,这面神镜亦开始迸射神光,全面被激活,再过片刻,镜里更呈现了段攸希的影像!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万物……」

很震撼。此时此刻,柏拉奥斯似乎想模仿「一将倾城」,于是段攸希念什么口诀,他亦跟着照念,依样葫芦!演武场边,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各种惊撼,他们皆没料到……柏拉奥斯竟敢反过来「感化」段攸希,这尝试太出格了!

第698章 我亦倾城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万物……」

蓦地,镜里的(段攸希)影子脸色一沉,眸泛寒光,接着居然也开始念诀结印,演化一将倾城,欲令本尊反过来陷入幻境,不能超身!

其后经过一番尝试,更看来略见成效,不经不觉间,段攸希双目也露出了一抹犹豫之色。本来云淡风轻,超然物外,六根已净的他,像突然有所牵绊,添了一些凡世俗念,以致再没那么潇洒,那么超脱。莫非,就连超然如他也会出现杂念,甚至被自创的幻境反制,作法自毙?

不会。事实上,那抹犹豫之色只闪现了一刹那,接着便像流星般转瞬而逝,再不复见。很快,段攸希就恢复了一贯那种从容,那股灵逸之色,并向柏拉奥斯淡然一笑,道「没事了,镜中人不是我。」

「呸,他跟你长一模一样,怎么不是你了?」柏拉奥斯一边苦苦催发斗气,加固镜中影像,一边瞪眼反呛。

那边厢,段攸希却继续从容不逼,微笑着说「死心吧。柏兄想模仿一将倾城,反过来净化在下,难度恐怕很高。说实话,你只能模仿其形,却不能彻悟一将倾城真正的奥义。欲修一将倾城,必须心无杂念,六欲全消,超脱世外;而你戾气如此之重,试问又怎能倾城净世?」

他并非瞎扯。说实话,镜里的那个「段攸希」眼神如刀,脸色绷紧,凛然可畏,外表虽像段攸希,神态倒更像柏拉奥斯本身。正如段攸希刚才所说,影子乃徒具其形而不得其神,十分四不像,东施效颦,因此法力不强;在这情况下,段攸希(本尊)很快就能抽身出来,不再受影子干扰心神。

「不是我。」段攸希笑着轻语。紧接下来,原版的场域将持续强势,仿冒版却逐渐失效;演武台边,众人看着镜中影像慢慢虚化,越来越模糊,都不禁啧啧称奇,到最后,一道全新的影像将会幻化成形,镜中人不再像段攸希,反而更像柏拉奥斯!

完了完了,柏拉奥斯其实一直是靠「幻真之镜」苦苦支撑,现在镜子失效,他便也无可避免……将立刻身陷场域,出现幻觉,开始被感化了。不知不觉间,他眼中的各种戾气,种种凶煞之气正逐渐消失,整个人变得安祥丶平缓,最后甚至搁下兵器,合十盘坐起来;乍看之下,现在这个人(表面上)虽然仍是柏拉奥斯,气质上反倒更像段攸希了。

「这一回合,我认输。沈仙子,这一分请你给段攸希,本人没有异议。」

一比零。只能说,柏拉奥斯实在比商亦彤爽快得多,失分便直认不讳,而不会编造各种藉口开脱;但同时间,他也没因输掉一招而灰心丧志,主动退赛,相反,双眸其后还开始湛湛发光!

「既然赛制是五局三胜,那先输一分,落后一比零也没什么大不了。其实,这一分我是故意输的,目的是为了看清你的花样,来换之后三分!段攸希,一将倾城我懂得怎么破了!」忽然之间,柏拉奥斯唇角微翘,诡异一笑,然后更点指着段攸希,厉声道「感谢你刚才的感化,让我心灵获得了一刹那的平静。这,大概就是一将倾城的意境吧,嘿嘿嘿……」美书吧

全会众听了这番话,都立刻露出惊容,并相顾低语起来。没错,镜中影子先前之所以四不像,没达致预期效果,是因柏拉奥斯本身性格凶戾,难以领悟段攸希那种超然物外,明澄如镜的心境,结果便只能复制外貌,却学不了其气质;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方才短暂「被感化」时的经历,已给了他灵感,开始掌握一将倾城的真正精萃,无怪还敢崔护重来,再一次叫板这门绝世神通!

「尽管放马过来!」演武台上,柏拉奥斯双目睁圆,连连向对方勾指头。然而段攸希虽遭挑衅,却依然能保持平静,波澜不惊,并重申「一将倾城」没那么易破,不过对方若坚决要再试阵,自己倒也乐于奉赔。

「呜呜呜-」

场域快速铺展,净世力量很快已笼罩全场,同一时间,幻真之镜亦被全面激活,光华璀璨,没多久,镜里又出现了另一个「段攸希」,一个超然丶平和丶微笑着的段攸希……

等等!这一回,影像虽已经过改良优化,却仍然有点四不像,若说上次是「形似神不似」,那么这次则是「神似形不似」!没错,镜中人无疑是很平缓坦荡,气质上像极了段攸希,但问题是气质虽似,长得却不像!凝神一看,这道影像金发碧瞳,而且唇也很厚,看起来倒更像是柏拉奥斯本人,而并非段攸希!

「为什么……」

擂台下,全会众都有点错愕。可以想像,柏拉奥斯此时必定是顾着演化他刚才进入的那种心境,那种安宁与超脱;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刚才那意境中的主角是他自己,而并非段攸希!他若只是一根筋的复制照搬,而没事先融会贯通的话,结果,镜里便也只会映照出那个「自己」,可谓徒具其神,而不得其形了!

「嗯嗯,看来又失败了。我只能说,幻真之镜确实是无价之宝,只可惜柏拉奥斯目前火喉未够,有些绝世神通还是复制不了。但试想他来日练到大成,一定非常恐怖!」观众席上,有人如此点评。

但无论如何,只要镜子演化不出神形俱似的段攸希,比分……便注定要从一比零变成二比零了。这回柏拉奥斯也没赖皮,输就是输,毋需自找藉口,但同一时间,他也没感到灰心气馁,从而退赛;反之,这家伙之后还在摩拳擦掌,自信满满的准备着下一回合!

同时间,段攸希眼看对方如此坚决,也不禁微微动容,笑道「柏兄,看来你意犹未尽,仍想继续下去?」

柏拉奥斯寒声应道「段攸希,我不是你想像中般铁板一块,而是会进步,会越战越强的。我有力翻盘,只要未斗完全部五个回合,谁胜谁败仍未可知!来吧,你尽管继续一将倾城,这次我会破了!」

第699章 逆控天锋

突然间,柏拉奥斯又再透发出一股强大斗气,气机节节攀升,令他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结果连白念香也不禁担心起来;这一回合,一将倾城还能压制继续越战越强的幻真之镜吗?同时间,也许段攸希自己也是没底,因此,竟毅然决定变招!

「柏兄,在下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嗯,看来一将倾城的使命该结束了,是时候让天锋面世……」

段攸希淡然一笑,依旧从容自若。这一回,他果然没再开展场域,没再试图再借净世力量「感化」柏拉奥斯;反之,却霍然把神剑「天锋」弄到手中,准备出招!

「哧-」

蓦然间,段攸希抡剑一挥,剑锋割裂长空,刷出了一道金黄光柱,璀璨刺目,并正迅速卷向柏拉奥斯。所有东津初选时在场的人,都一定懂这道光柱有多厉害只要被它扫中,身陷其中,就会被一波送出演武台外!

「幻真之镜!」

幸好,柏拉奥斯还有这面神镜,有恃无恐。突然间,镜面也开始剧烈波动,不住闪动,像是要幻化什么出来。就是了,「幻真之镜」既然擅于复制,现在……自然是要化出一道一模一样的金黄光柱!

「呜呜呜-」

刹那间,全会众皆张口结舌,震惊不已。凝看镜面,但见它果然映照出一束光柱,虽然只是影子,但依然十分逼真,几与真品无异!

更惊人的变故还在后头。接下来,随着柏拉奥斯连连掐诀,向镜子疯狂倾注真气,镜里的影子……竟开始与现实中的金黄光柱取得连系!刹那间,所有人都冏嘴咋舌,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控影御物」之术?太震撼了!

「嗨-」

控影御物,确实是一个极破格的尝试。回想一下,当天天锋神芒第一次面世时,任何人能做的就只是闪避,别说格挡,更枉论想逆袭了;由此亦可见柏拉奥斯有多出格,他不仅没闪避金黄光柱,还想把它反控丶反夺过来!

「哧-」

这是一个很惊人的尝试。金黄光束原本正快速扫向柏拉奥斯,但随着影子生成,并与之建立连系,光束便亦急骤煞停,悬定了在半空,不能寸动!原来,它正同时受着天锋与幻空之镜,这两宗圣器所透发出的强大力量扯拉,段丶柏二人疯狂角力,都想独占神芒,然而双方却又旗鼓相当,结果便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状态。

「呜呜-」奇书网

柏拉奥斯却知道战事拖越长,对自己就越不利,当下亟欲破局。于是他咬紧牙关,催动起极限斗气,将全身力量都押上了,而他这么做,初时也确实取得了一些甜头蓦然间,金黄光束竟能短暂突破僵局,开始反压向段攸希!然而它越是推进,越是深入,所受之阻力亦随之增大,令柏拉奥斯越发吃力,没多久已弄得满额大汗……

同时间,段攸希作为当今两大青年妖孽之一,也当然不会光被动防守,坐以待毙;未几,随着他加倍运劲,往天锋加注真气,金黄光柱便已没法再推前半吋,半晌后,还将开始反压回去!

「霍-」

至于柏拉奥斯,他稍前久攻不下,至此已有点后劲不继,力不从心,气势正在迅速转弱;正因如此,当眼看对方全面反袭,便既是措手不及,而且说真的……也开始泄气,开始犹豫了,结果在这一念间,形势便随即消长,出现大逆转!

悲剧了,只要柏拉奥斯向后一缩,气势一转弱,情况便立刻如黄河缺堤般,全面崩溃,一发不可收拾。转眼间,光柱已经扫了过来,正无限逼近自己,随时会遭卷走!不过还好,柏拉奥斯还有「幻真之镜」,当光束一靠近,钟里的影像也随之泛生感应,剧烈闪动起来;它就如一面护身镜,圣光四绽,大展神威,终于在千钧一发间定住光柱,力保兵主免遭送走。

「嗡嗡嗡-」

在此之后,段丶柏两人又进入了拉锯状态,段攸希虽然强势绝伦,屡占上风,然而每次光柱稍为接近对方时,都难免会招惹到「幻真之镜」,逼它疯狂闪动,小爆出一阵子;柏拉奥斯接着也能借乘这股气势,趁机逆推光柱,略为扭转劣势。就这样,段攸希在几度吃瘪后,也开始意识到镜子神异,继续无脑死磕恐难收效;唯今之计,大概应尝试以柔制刚……

「就这样吧。」段攸希自语着,终于拿定了主意。他耐心的等,没有急着出手,要待到两人下一次陷入僵持,光柱被悬定不动之时,这才终于变招!

这关头,两人其实俱押上了全身真气,正倾力推压光柱,不死不休。这画面,其实也有点像人家武林高手拼掌,不同的只是此乃隔空拼掌,以及「掌」换成了「光柱」而已。同时间,不妨想像一下在两人拼掌力,并陷入胶着期间……其中一人突然有意识地收功放手,那又会发生什么后果?另一人在毫无防范下,可能会突然冲弹向前,各种栽跟头……

大家猜对了,段攸希此时正是要这么做。蓦地,他竟在毫无预兆下收功,收回全部真气,同时自己也赶紧横移数丈,并施展起隐身术,以免事后被失控的光柱波及……

「收。」

收。此言一出,段攸希便骤然消失了,真气也撤走了,而同一时间,柏拉奥斯由于猝不及防……也将会一如所料,大失平衡,向前弹飞!

「呃,什么状况?!」

变故突如其来,令这位西越青年当场骇然,不过倒是方寸未乱,被弹飞时,他甚至想打光柱的主意!事缘段攸希刚才果断收功时,其实也等如放弃光柱,将它让了给柏拉奥斯;正所谓天予弗取,必遭其咎,在电光火石间,他确实有想过趁机全面掌控光柱,再轰向对方!然而很遗憾,光柱在段攸希一收掌的那瞬间便失控了,而弹飞中的柏拉奥斯,此时毕竟也处于失控状态,自顾不暇,更枉论要驾驭它!

第700章 制霸同代

「啊啊啊啊啊-」

话分两头。不远处,隐身中的段攸希早已在捕捉机会,如今见状,自然是时候送人家上路了。突然间,但见天锋一扫,现场便旋即卷起一阵罡风,将柏拉奥斯顺势轰飞,扇出演武台范围外!

「轰隆-」

事实上,众人今天在看过无数场决斗后,都不会不懂这代表着什么。按照赛规,谁能将对手摔出场外,或令其倒起不起超过十秒,就能够得到一分。而柏拉奥斯之前已失两分,现在再丢一分,在五局三胜下便变相出局了!接着下来,沈雁南亦将马上轻移莲足,飘到场中央,宣布段攸希为胜方。

「三比零。」

回想起来,这位昆仑大帅哥还真无敌,自开局至今居然能一分未失!之前在第一组,强如衍空也被镜子赢了两招,但段攸希却始终没失分,迄今不是赢一比零就是三比零,可谓制霸同代,横扫无敌!

同时间,柏拉奥斯虽然大方认输,也没有为自己找藉口,不过他心里却仍坚信,两人之实力差距绝对没比分所显示般悬殊;他自信已找出「一将倾城」的破绽,方才亦只是大意失分罢了,正因如此,假如赛制能改成九局五胜,甚至只是七局四胜,结局可能已大为不同!

「呸,我刚才只是败于大意,也败于时间不够……一天,只要让我回去参悟一天,相信『一将倾城』已再拿我没辙。一天,我就是差这一天,结果就得失去数千年啊!」

说实话,柏拉奥斯此时确是极不甘心,只是没宣之于口而已。而且不仅是他,纵观西越三子,「时空之镜」乃仅败,「回光之镜」莫名龟裂,「幻真之镜」则是败于回合数不够,总之,三人都是输得不明不白,输得很冤;可以想像,他们此刻一定无比窝火丶憋闷,而西帝查克里特则更不用说,西越代表全线败北,令他面上无光,至此终于难掩怒火,额上呈满了黑线,若非此时六大帝皆在场,他恐怕早已发飙扁人了……

但无论如何,段丶柏之战总算是在无争议中落幕,于是大家很快就忘了柏拉奥斯,并聚焦到下一回合之上。不知不觉间,原来这场已经是压轴大战,终极一战,在千呼万唤下,夜天终于要出场了,换句话说,夜天亦变相成了段攸希斩道登九的最后障碍!

及至这一刻,随着沈仙子不断呼唤夜天,喊他的名字,请他登台,人们也(才)终于发现这小子「失踪」了,并开始议论纷纷。

「咦,全海道场的代表怎么没来?难道他是怕打不过段攸希,结果还未出场,就已先吓破了胆?」

「他不来,就等如不赏脸,连巡界使君他老人家也敢得罪,岂不是更大胆?」

「嘘,你们有所不知,全海的代表叫夜天,据说曾是东津南斗弟子,后来却被丁圣主逐出师门;真想不到,这小子如今居然跑了去远南大陆,还当了他们的代表!」快眼看书

「这么说,夜天这次就是回来报仇的啊,待会一定会很精采……」

在这一刻,台下众人正不断窃窃私语,而持有上述「复仇」观点的,又多半是未曾见过丶不认识夜天的六州弟子;反观曾出席上次初选,并亲睹丁晚慧驱逐夜天的东津中人,却多半会看他不顺眼,评价趋向负面。尤其是丁晚慧,她看来相当记仇,因此一获悉夜天成了远南代表,脸色便旋即一滞,之后更变完又变,以及各种挤眼丶噘嘴,状甚不忿。

「呸,这臭小子算什么态度?」东津弟子的角落里,丁晚慧轻撞了洛芸书一下,再抿着嘴向其传音「芸书,我当天将他逐出南斗,用意就是要令他身败名裂,在修练界永远混不下去!却想不到,这小子非但没自我检讨,好好反省,还竟有脸跑去远南乞求别人收留?!呸,这算什么态度!」说罢,这位神女还不停在磨牙丶跺足,完全不顾仪态,毫无一代圣主风范。

至于身边的洛芸书,虽然不像丁晚慧般小器,却肯定是同样不爽夜天,故此亦脸色一沉,附和起其师父「就是了,那些道场也不懂怎么想的,连东津的弃徒也敢收留,还派来当代表?这不是在公然挑衅我们吗?」接着下来,她还提议向檀香圣君丶东帝等人抗议,希望这些大能会代南斗出头,取消夜天的参赛资格。

「不,不能这么做。全海道场是五姐的,为师总得给她面子,不能动辄整她的人……」这一次,丁晚慧却居然没同意,但话虽如此,还是边说边挤眉噘嘴,看来仍未解气,一想起夜天便欲抓狂。「哼,我只是不明白,叶知秋到底是不是老糊涂了,竟会这么不长眼睛,收这种败类为徒?!我恨极了,如果让我选择,为师宁愿让西越的人出线,也决不会给夜天这个机会!」

也在这时,在昆仑弟子那边,白念香竟(无意中)偷听到她们师徒俩的对话,由此,便不禁一阵挑眉,并白了丁晚慧两眼,冷笑道「阿慧你放心,我可以很负责任的保证,这小子是绝对赢不了我家段攸希的。上次初选时,他们岂不是已交过手,而且夜天还输得很难看吗?今天再斗一遍,结果相信也不会有太大分别!」

这时候,洛芸书也终于留意到一件事,一个可让丁晚慧加倍放心的消息,那就是夜天根本不在现场,这位远南代表失踪了!

「夜天原来没来!」

就这样,此消息一经洛芸书证实并传开,全场便旋即闹得沸沸荡荡,几乎所有人都在私议这事。

「什么,夜天居然没来,他这算是弃权了吗?」

「嘘,全海道场一向都低调得很,近年更有不思进取,闭门自封的倾向,所以他们这次不来,绝不足为奇!」

「嗯,你说得对,叶道主这次不是也没来吗?既然她神隐了,徒弟跟着不来也很正常嘛……」

然而,也就在各人你一言丶我一语,各种流言蜚语纷飞之际,半空中……却勃然传来了一阵狂笑声!

第701章 这些圣主太小器

「哈哈哈哈哈……」

是夜天!就和上次东津初选时一样,他也是一开始没在场,要及至大会进行到尾声……才终于脚踏神虚,腾云驾雾而至,再展开双臂,徐徐降落于演武台正中央!

「哈哈哈,谁说我夜天没来,老子不正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夜天拭了拭袍上灰尘,又随即环视四周,纵声大喊,震得所有人皆耳骨作痛「对,小弟是迟来了一点点,不过我绝非刻意不守时,更不是忘了日期,而是……似乎有人不想我出现,不想给我公平的决斗机会!」

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此言一出,整个演武场便马上哗然,众人或是面面相觑,或是低声议论,都在揣测这个从中作梗的人是谁。然而夜天却没正面回答,而只是不停抚颚,似笑非笑的道「呵呵,其实大家不用瞎猜,现场谁看见我时表情最吃惊,谁就是那个人了!」

这时候,白念香和丁晚慧一听见他这番话,都同时勃然变色,睁圆了双目。

「呸,胡说八道!」她们俩貌似心虚,竟几乎异口同声娇叱「夜天,你毫无凭据,不要揑造事实,血口喷人!你态度如此恶劣,应该被取消资格!」

「哇,是吗,两位阿姨真凶,呵呵呵……」夜天忽然觉得过瘾,便也扭头瞪着丁丶白两名神女,表情夸张的道「晚晚晚辈刚才说过,谁表现得最紧张,表情最吃惊,就是那个想令我消失的人。本来还以为我说了以后一定无人敢认,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两个傻瓜对号入座,呵呵呵!」

「你丶你……」

丁晚慧不太擅长嘴炮,当即气得脸色铁青,牙关不停咯咯颤抖,白念香也不遑多让。而与此同时,沈雁南一见气氛闹得很僵,亦马上笑着打圆场,柔声道「白圣主丶丁圣主,我看这两位都是他们一辈最杰出的传人,无妨让其较量较量,也好给其他年轻人开开眼界,如何?」

「这……哼,好,都听仙子的!」丁晚慧此刻脸色绷紧,其实仍未消气;但同一时间,她倒也对段攸希充满信心,心想反正夜天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便姑且隐忍不发,尽管让这小子挑战挑战段攸希,再等他出丑吧。

就这样,夜丶段二人便在台上对峙了起来,一开始时,双方似乎都先想试探对方,故此并未立刻过招,而是背负着手,一言不发,相顾对峙着。

夜天寻思「嗯,我们俩在东津初选时不正是交过手,真想不到事隔才一个多月,便又得在擂台上见面了……」

说回那次初选,他其实是一直处于下风,假如当时也实行五局三胜的话,自己(大概)最多只能砍下一分而已。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这一个月来夜天速度快了,也成功悟出了「一剑凝雪」,而这些进展段攸希是完全不知道的;正因如此,夜天便有意乘势示弱,把身上气机尽量收敛,好令对方产生轻敌心态。免费中文

「嘿嘿嘿,段攸希有一将倾城与天锋两招绝杀,而我也有两招,是嘴炮与装逼……」

不错,夜天相当腹黑,确实是有意装逼,然而人家目测并没上当,并未因而放松戒备。这名男神还是一如以往,一脸从容自得,云淡风轻,没有因胜利在望而面露喜色;这样看来,段攸希决斗时不论对手强弱,都还是会以同样严肃丶认真的态度迎战,难以被忽悠。

对此,夜天却显然相当不屑,未几还禁不住打破沉默,讪笑着说「段大神,你这个人真闷骚,既不会吵架,又不够激情,跟你交手真不过瘾。这样下去的话,今天小弟将不是被你打死,而是闷死!」

段攸希白袍猎猎,这么超然,却当然不屑跟夜天斗嘴。良久,他才终于淡然一笑,平缓的开口「夜兄请赐招。就如段某上次所言,跟阁下过招是我的荣幸。」

「荣幸?」夜天闻言后不禁挑眉,翘着嘴冷笑道「哎哎,上次见面时,你还口口声声要追究你妹的事到底,直把小弟当成杀人狂魔了呢!怎么啦,一有长辈尊者在场,你就虚伪……哦不,是礼貌起来,之前的血海深仇都抛诸脑后,变成『荣幸』了?」

恶寒。他这么说分明是红果果的挑衅,若换成小器的丁晚慧,哪怕早就抓狂发飙了,然而段攸希的脾气却还是一如传说中般好,此时没有变脸,没有皱眉,没出现丝毫愠色,即使夜天的话再不客气,他依然能超然物外,心境保持平和。

「夜兄,舍妹之死,在下必定查究到底,不过将是会武之后的事。现时在演武台上,我是代表东津,代表昆仑,你则代表着远南和全海道场,那就是说,我们都不只是为自己而战,既然如此,就得暂且搁下私人恩怨……夜兄看招吧,得罪了!」

语罢,段攸希的气机便随之陡升,刹那间,只见他长衣猎猎,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外型英武,非常洒脱超然。同一时间,这名男神亦开始缓缓长高,从八尺长至丈半,乍看下大有天神临尘之势。不用说,两招绝世神通之中,段攸希是先选了「一将倾城」。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万物,它无疑是「七州总选」里最逆天,最震撼,最令人印象难忘的神通,迄今无人能破,所向无敌,正因如此,现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夜天,就连那些阅人无数的大帝们也不例外。

「我是例外。」这一刻,夜天却显得无比自信,面对一将倾城,面将即将开展的净世场域,他不仅夷然不惧,还反过来主动张开双臂,昂然的迎向它……

段攸希顿时一怔。自从他征仙以来,试问有谁不是见场域而色变,而像夜天这么大胆的人,还倒是绝无仅有!

但,这纵然有古怪,段攸希却仍对其神通充满自信,没打算收功退缩;接着才晃眼功夫,那道净世场域已经全面铺展,笼罩着整个演武场了!

第702章 黑吃黑

「呜呜呜-」

根据经验,夜天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幻觉,神识飘进一片世外桃源里,开始被感化;再之后,他的心境更会渐变空灵,战意逐渐松懈,直至完全弃械认输为止。这,也确实是他上次的经验,而这一回……看来也如出一辙,随着场域开展,没过多久,夜天眼前已开始有不同的画面闪动!

「放马过来吧,老子等你很久了!」

事实上,在几经钻研后,夜天已发现一将倾城和他见识过的其他神识攻击(如石家老祖丶一剑凝血丶搜魂术等等),本质上其实大同小异,差别不大。实际上,谁若要入侵别人的神识世界,就总得释出某种小珠状的元神,石家玄功如是,搜魂术如是,而一将倾城也不例外;正因如此,这招绝世神通其实也非毫无破绽,只要夜天能捕捉并锁定那颗「一将小珠」,再朝它使劲狂轰,往死里打,便有望能摆脱净世幻境了!

「嘿嘿嘿……」

只不过理论归理论,现实中,段攸希的小珠神出鬼没,还是极难捕捉得到,再加上幻境已开始产生作用,令夜天渐渐变得迷糊;在这情况下,他若不能快速搜出小珠,将其压制,之后,就恐怕没之后了……

「夜兄,没用的。」惊人的是,段攸希也仿佛会读心,知道夜天正在搜索他的小珠「此乃徒劳。一将小珠无色无形,你短时间内不可能捕捉得到。仙境要显化了,阁下请细心体验这一份宁静吧……」

晕死,听他这么说,其小珠确实是难以锁定。夜天这次可谓「捉鹿不懂脱角」,虽知破解之法,奈何仍难于执行。唉,难道就这么认输了吗?

不。忽然间,他竟露出了一抹极狡黠的邪笑,自语起来「呵呵,能搜出小珠固然很好,但即使找不到也不要紧。小弟今天是故意请它进来的,这一招叫驱虎吞狼,嘿嘿嘿……」

擂台彼端,段攸希没听清楚夜天在呢喃什么,但也渐渐感觉到不对劲。这小子似乎是在酝酿什么,未几,待时机成熟,更蓦地一声轻喝「一剑凝雪!」

一剑凝雪,是血妖神通「一剑凝血」的优化版。之前,夜天有鉴于「一剑凝血」为吸血邪功,在仙域不适用,便将原招净化为「一剑凝雪」,意表不再啜血,但依然保留剑意。这刹那,但见「一剑凝雪」话音刚落,一把透明神剑便已在他手中化形而出,并迅速实化过来!

「锵-」

夜天一声冷喝,抖手扬剑,霎时间,透明剑锋上已聚满了片片雪花,甚是唯美;而与此同时,一柄相应的微型小剑亦将在暗中成形,并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段攸希体内!在正常情况下,小剑下一步应该会进入经脉,四处流窜,并开始吸血才对,然而「净化版」之一剑凝雪吸的却不是血,而是血清!

没错,就是血清。吸赤红色的鲜血,乍看下太过幽邪,仙域一众「正道」之士哪怕不易接受,然而吸血清却大不同了,首先它是透明的,外观没那么恐怖,别人较易接受;其次,夜天还会把抽来的血清(在剑里)凝结成冰,闪烁生辉,说不定会很美观……我爱电子书

原来如此,一剑凝雪当中之「雪」,居然是这个意思!

「呜呜呜-」

透明小剑生成,一切准备就绪,按道理,下一步自然是让它在段攸希体内流窜,并开始抽吸血清。然而不知怎地,小剑却一直未见动静,没有大肆搞乱;这一刻,夜天似乎有点分身乏术,因此在小剑生成后,就没空再管它了……

夜天心里明白,主要战场其实还是在自己体内,必须全神应付,不容分心。事实上,他刚刚施展一剑凝雪,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并非吸血清,而是要伺机刺激……一个在他神识海里潜藏已久的隐患,引他出来,去跟段攸希拼个你死我活!

「嘿嘿嘿,是时候放狗咬人了……」

没错,这个敌对存在就是血种籽,那颗由血帝杜克所植入的小血珠。都说此乃驱虎吞狼之策,不然夜天方才那么主动引入「一将倾城」(的相属小珠)干嘛?此时此刻,他正是要借演武之机,借用段攸希这头「老虎」,驱逐自己没本事移除的「狼」(血种籽)!

没错。一方面,血种籽不是一直在神识海藏得很深,不好找吗,也不好消灭吗,现在正好放这股净世力量进来将其感化,另一方面,血种籽的灵觉本比夜天敏锐,也可帮他搜出丶锁定「一将小珠」……

总之,夜天现在就是要让两者黑吃黑,互相厮杀,互相消灭,最好当然是弄得两败俱伤,从此除却大患;但即便退一万步,假设连一将倾城也净化不了血种籽,连累段攸希败走的话,夜天也仍可得到「一分」啊,总之这招「驱虎吞狼」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就是这样,神识海里,随着夜天一催动「一剑凝雪」,血种籽便立即产生感应,被召唤了出来;同时间,受到净世场域影响,夜天那片紫色的神识海……此刻也正闪动着无数世外桃源般的幻境,一幕又一幕,疑幻似真,令氛围变得祥和。这情况,也难免让小血珠越发躁动不安,毕竟它是血帝所种,乃世间至为凶煞之物,跟一将倾城完全相冲相克……

「蹬蹬蹬-」

蓦地,在毫无预兆下,血种籽将开始剧烈波动,再接连撞向那些幻境,弄得神识海上下反背,天翻地覆;这样看来,净世力量应是令小血珠感到了前所未见的严重威胁,因此无法隐忍下去,必须消灭于萌牙状态!

「净世仙境?龟爷爷的,是谁放了这么一位大仙进来?」对,大家没听错,确实是血种籽在传音,夜天也是首次发现它会说话。「呸,想感化我,没门!你们还嫩得很,当年老子证道成帝之时,你恐怕仍在叼奶瓶呢!」

此言一出,血种籽便随即开始狂闪,未几,它更将迸发出万丈血光,激射向四方。刹那间,那几片本来灵泉汨汨,芳草芊芊,仙雾飘渺的人间圣境便将立遭染红;触目的乌血,漫过草原,流进大湖,霎时间血流遍野,画面血腥,祥和净土瞬息沦为了人间炼狱。

第703章 我主造化

面对突变,段攸希却当然不甘就范。这一刻,他也忙不迭把「一将倾城」催动到极致,圣光大举迸发,释出了海量的净世力量,试图中和邪血,并将其从血变水,解救净土。不过很遗憾,他似乎还是低估了血种籽的魔性,它如今纵未发芽,仍未成长过来,然而源自血帝的邪煞力量……终究仍非未斩道的段攸希所能炼净!没错,他正锲而不舍地运劲掐诀,却好像适得其反,乌血只会越聚越多,圣境越发染红。再过片刻,但见幻象中血流成河,已完全不见青绿色,哪怕是全毁了……

「噗-」

观众席上,会众们都不懂夜天体内正上演着这出「驱虎吞狼」的好戏。夜丶段两人暗战较劲,初时众人大都看好段攸希,讵料后来形势有变,但见白袍男神越发吃力,越发苍白,甚至弄得满额大汗,便不免暗暗吃惊,亦不得其解。这些人没感应出血种籽,还以为夜天真的那么厉害,只需随便结个手印,念些口诀,便能独力抗下「一将倾城」,因而纷纷另眼相看。

「哇,刚才就连幻真神镜也拿一将倾城没辙,怎料这无名小子一出手,段攸希便怂了!」

「嘘,别小看夜天,据说他也曾在东津初选大出风头,连挫几名青年高手,最终决斗段攸希时亦只是仅败哩。因此这小子今日若能翻盘,我也绝不会感意外。」

「哎,但夜天那时确实输了。事隔短短两个月,我才不信他能进步得这么快!」

然而,就在众人各执一词,议论纷纷之际,变故却出现了!

「哇,怎么回事,段攸希吐血了?!」

很震撼。乍看之下,段攸希先是眉头紧皱,状甚痛苦,然后更赫然吐血,大口大口咳血,令其白袍瞬间染红,触目惊心!而且不知怎地,片刻后,他更不仅吐血不止,甚至连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以致全身僵住,一动不能动了!

反观夜天,他初时为了应付净世幻境,分身乏术,于是不论透明战剑还是小剑便都一直闲置没用;然而随着幻境一毁,净世场域一消散,段攸希的身高缩回原形……霎时间,夜天便终于能抽身而出,重新御控大小二剑!

「唉,只可惜老虎最终还是吞不掉恶狼,灭不了血种籽,确是憾事。但既然改变不到事实,我便唯有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拿下比武这一分了……」

此时此刻,他其实有两个选择。一丶立即开始抽血(清),把段攸希掏空,再将其一拳击昏(倒地超过十秒);二丶趁着对方暂被锁身,一动不能动之际,乘势把他扫飞,撵出场外取分(脱离演武台范围)。

那么,夜天到底会怎么选?

「选项二吧,先别抽血。一剑凝雪是我的底牌,可留待下一回合再用。」

这一刻,他既已拿定主意,便立即付诸行动,准备把段攸希轰出演武台范围外。其实,夜天此时只要重手一扇就行,不过他素来行事出格,却偏偏要干得特别反套路。接着下来,全会众都将看着夜天一步一步,逐渐逼近僵化了的段攸希,再在其身前停下;此后,夜天亦没像预期般出手一扇,而是揪住了对方衣领,提着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场边。逸云中文

「蹬丶蹬丶蹬-」

夜天的举止非常破格。乍看之下,他正拎着不能动弹,十分「无助」的段攸希,逐渐远离演武台中央。没多久,夜天既已来到场边,便又骤然在白界线前煞停;之后在众目睽睽下,站在圈内的他,将会轻轻一扔,把段攸希丢到圈外!

「一比零。」夜天就仅仅吐出了这三个字,接着便大袖一拂,蓦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迈步走回场中央。

很震撼。此时此刻,所有人皆张口结舌,感到难以置信;他们万万没想到,夜天这回合不仅能完败一将倾城,还能狠狠羞辱对方一番!而他的超水准发挥,这时甚至引起了远南主君南祖辛诺的注目。

对,别忘了,夜天现时的身份是「全海道场」代表,亦即是远南大陆弟子,难怪其一举一动会引起南祖辛诺注意。正常来说,有自己人为远南「争光」,南祖应该会感高兴才对,谁知现实中却不然;不知因何,他竟然露出了狐疑之色。

「这小子是谁,我们远南积弱多时,竟然能培养出这级数的人才?」这一刻,南祖上下打量着夜天,竟不禁皱起了眉头,并向身边的侍从微声传音「此事的确可疑。哎,你们事前有没有调查清楚他的底细?」

「回禀尊者。他叫夜天,据说是渡界者,本来曾投奔东津南斗并参与初选,然而后来却被丁圣主扫地出门,并辗转来到远南,被叶道主所收留。」那侍从谨慎回答。

「嗯,如我所料,这小子果然不是在远南土生土长的自家修士。本尊就觉得奇怪,我州毕竟已没落多年,哪儿能练出这种水平的青年强者?原来是外援……」南祖辛诺沉吟。

也在此时,众人已重新聚焦于段攸希身上。不错,上一回合段攸希虽然败得彻底,但,人们若一心想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便恐怕会失望了。不得不说,其心境确实非常超然,刚才纵然受辱,也没露出任何灰心沮丧之色;其后才晃眼功夫,这名白衣男神更已成功(自行)解除禁制,再缓缓站起,从容自若的走回场中。

「夜兄,我们继续。」

看来段攸希不仅心态超然,就连复原速度也快得惊人,转瞬间,其袍子已重新自主洗白,内伤亦似已复原,可立即再战第二回合。

「请。」

段攸希抱了抱拳,面带着微笑,看来已调整好心情,并且对下一回合充满信心。然而,纵使连当事人也准备就绪,准备过招时,现场却似乎仍有人想从中作梗!

她就是丁晚慧。

「不行,不……不不不行,这场决斗必须中止!」原来,这位褐发圣主在夜天完破一将倾城之后,越想就越不对劲,开始担心夜天真的会连夺三分,成功斩道。一想到这方面,丁晚慧便旋即妒意大增,几欲抓狂,脸色变完再变,最后更终于按捺不住,决定用尽办法中止这场决斗。「停,夜天你已被南斗和东津驱逐,不再是合法代表,因此没资格在总选里出现!」

第704章 天诛

「擦,这腐女还在闹!」夜天一阵挑眉,腹腓对方还真有完没完。未几,他甚至也开始火气上涌,瞪眼骂回「喂,丁圣主你说得不对,实情不是你们南斗驱逐我,而是我夜天鄙视你们这帮龟孙子,不屑再与南斗为伍,是我主动离开你们那贼窝的!小弟已另投明主,现在是以全海代表的身份参战……哼,南斗如今不是团灭了吗,很后悔吧,但夜某可告诉你,即使你跪下来求我回去,我也不会回头再看你们一眼!」

「你放肆!」丁晚慧素来心胸狭窄,私怨至上,闻言后当然沉不住气,立刻点指着夜天呱呱大叫「呸,夜天,你行为不端,被圣地驱逐,却不但不好好反省,还有脸到处诓别人收留?!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你这个所谓远南代表也是伪冒的!」

这一回,夜天倒没有直接反驳,反而很冷静丶很沉着的伸手入怀,摸出了叶知秋当天给他的全海道场印绶。接着,夜天还把印绶垂于眼前摇晃,犹如向丁晚慧示威。

「丁圣主,这印绶是不是假冒的,请你自己睁大双眼评鉴。同时,也请你说话时客气点……」蓦地,夜天又并指一点,将印绶悬定了在半空,不停的自转着。接着,他更渐渐拉长了脸,眸泛寒光,声线亦变得无比冷咧「请你放尊重点。这枚印绶不是我骗来的,而是在下凭真本事,通过叶道主设的重重考核后所得。丁圣主,你硬把印绶说成是山寨货,无疑是对叶道主的侮辱!我自己脸皮厚,命又不值钱,不介意被冷嘲热讽,但你可不能同样贬损全海道场,否则整个南大陆都得跟你没完!」

说实话,夜天平时嬉皮笑脸,很不认真,但这时倒是罕见的义正辞严,令丁晚慧也不禁一怔,无言以对。再说,从她曾称呼叶知秋为「五姐」来推测,两人必定有着某种交情,所以当印绶一被证实是真品,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也在此时,段攸希也突然轻移到丁丶白两名圣主眼前,再一阵欠身,浅笑着说「晚生明白两位师尊担心在下安危,但请你们放心……让在下跟夜兄一战吧,我有信心。再说,任何人要成为真正强者,都必须在不断的挫败中成长,正因如此,方才晚生既然小败了一回合,就必须靠自己重新再站起来,不然的话,以后恐怕会形成心障。」

白念香微笑道「很好,难得你能抱持这种心态。今日,只要你过得了这道坎,克服了难关,那异日再回望此事时,就会发觉,夜天不过是你证道途上的小沙石而已,不足称道!」

这一刻,她对其弟子的正面心态赞不绝口,也不再坚持取消夜天的资格了。可是丁晚慧却不同,她明显没白丶段两人般看得开,此时虽已噤声,但依然在各种噘嘴丶挤眼丶跺脚,就是无法咽下这口气。

云端之上,当檀香圣君看到这一幕,瞟见丁晚慧的表情时,竟不禁嗤之以鼻。

「不知所谓。」檀香如常在抚琴,却显得非常非常轻蔑。

但无论如何,随着丁晚慧不再作声,第二回合便即将要展开了。同时间,段攸希有鉴于刚刚吃了大亏,便也不打算重施一将倾城;别忘记他共有两招绝杀,一招行不通,也还有第二招-「天锋」可以倚仗。

「哧-」

天锋的特点是其无上极速。黄金光柱一经刷出,既可致盲,同时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议,夜天上次决斗段攸希时,已发现自己乃完全跟不上,还险些儿被光束卷走。至于段攸希,此时大概也不晓得夜天已脱胎换骨,因此仍对天锋之威力充满信心,(心想至少不会输得像上一回合般难看)……

别误会,段攸希并非轻敌,按照其个性,是无论对手强弱,都必定会极度认真,全力以赴的。不过现实里,夜天的进步却实在是远超预期,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天天小说

「哧-」

天锋斜指上空,猛然一劈斩,刹那间,但见一道金黄光柱化形而出,并席卷向夜天。根据经验,夜天应该马上就会短暂失明,再被强光一波送走……

然而现实中,他却没打算站着等死。刚才光柱一显化,夜天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隐了身,消失于众人视线范围,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其气息极难捕捉。

「霍-」

太快了。天锋虽快,夜天却居然同样的快,以致不仅来得及闪避光柱,还能瞬息隐遁起来!这变故,也令到段攸希顿感头痛,他心里明白,只要这刹那搜不出夜天,自己便危险了,毕竟当前敌在暗,我却在明……

「不能这样!」

段攸希十分清醒,于是为免暴露自己,便也立即运劲掐诀,施展遁隐之术,令自己一并消失。与此同时,他也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至最低,隐没于虚空中,以防被夜天捕捉得到。

就这样,演武台上便又形成了一个全新格局,乍看下空无一人,不再是明战,而是一场隐形大战。

此时此刻,夜丶段二人皆隐了身,真正方位难于确定,一方面夜天想揪出段攸希,催动「一剑凝雪」抽其血清,而另一方面,段攸希也想锁定夜天,再刷金黄光柱将其卷走。同时双方在隐身后,也不停在移形换位,情况就像玩捉迷藏,老实说,除非你是那些圣者或帝君,拥有神级的眼力和灵觉,否则还不真容易感应出两人身在何方。

「夜天在哪儿?」

段攸希忽然很感头大。他竟发现,夜天似乎有意只守不攻,一直就只在台上流窜着,避免过度靠近自己,却始终没出招反击;事实上,像夜天这水平的强者若有心隐遁起来,一时三刻内还真不易捕捉到他,而一旦如此,天锋与金黄光柱便等同是报废了,速度再快都起不了作用,真令人纠结!

不过还好,段攸希虽然看不见夜天,然而按同样道理,夜天也应该同样锁定不了自己,无法突然发难才对,因此还无需太担心……

等等,这是谁说的?!谁说夜天感应不到段攸希?隐身中的他,此时正不断在掩嘴暗笑。

第705章 你不如我

「嘿嘿嘿。对,段攸希你也许不懂我在哪儿,却不代表我不懂你在何处!哈哈哈……」夜天阴笑连连。

这,却不是因为他灵觉特别敏锐,而是因早有部署!别忘记,他早在第一回合时,便已悄然将「一剑凝雪」生成的微型小剑置入了对方体内,也一直没被发现;那就是说,夜天只要重新御控小剑,与之建立连系,便能顺道得悉段攸希在哪!

「嘿嘿嘿,所以别以为隐了身就能避过侦察。我夜天眼观六路,神通广大,无论是谁都无所遁形!」

原来如此,难怪夜天一直在邪笑了。段攸希隐身前,局面是他在明,夜天在暗;隐身后,依然是他在明,夜天在暗,隐不隐身根本毫无分别!最糟的是,段攸希到此仍未察觉到小剑的存在,及至他终于发现不妥之际,一切却太晚了……

「咦?!」

蓦地,段攸希眼前一黑,感到十分虚弱。很邪门,其经脉就像在刹那间被异物掏空了,生命精华大量流失,感觉宛如严重失血!这变故,也顿时令这名昆仑男神无比费解,事缘自己的内伤分明已愈,这回也没添加新的外伤,却怎会无故失血?

夜天爽快直接,马上就要解答他的疑问。

「哧-」

骤然间,第一回合的那柄透明战剑又显化了!不,不是小剑,须知「一剑凝血」能生成大丶小战剑各一,这里是指夜天手中的透明大剑(原型);这一刻,夜天之本体其实仍处于遁隐状态,仍未显化,因此全会众都瞧不见夜天,演武台上,就只有一把透明长剑垂悬于半空中,并不停在自转着,甚是突兀,甚至有点邪门……

看仔细点,这把长剑原来也不是空心的,它早已注入了「雪」,亦即段攸希的血清凝固后化成的「雪」,乍看下晶莹透亮,就如水晶般闪烁璀璨!至此,段攸希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莫名地头晕了,原来是「一剑凝雪」在捣鬼,令他于毫无知觉,毫无防范下大量掉血,终致全身虚脱!

「竟然如此。我被人植入异物,还一直懵然不知,实在太大意了……」

到了这一刻,段攸希也终于意识到其方位已经暴露,再遁隐下去亦无意义,正因如此,便决定不再费劲隐身,乾脆重新显化而出!没错,他再次在场中央现身了,顷刻间,全演武场一阵沸腾,众人或欢呼,或皱眉,或为男神忧心忡忡;而说回段攸希,他虽处下风,形势对其极之不利,却仍能处变不惊,一脸从容的部署着反击,此人确不简单!

「霍-」

蓦地,段攸希运转起极限神识,仔细探搜着经脉每处,务要将那异物搜出;事实上,若非他之前不在意,小剑也没机会神不知丶鬼不觉的潜藏进其体内,因此,随着他此时一经警觉,小剑自然也无所遁形,立刻暴露了出来。接着,段攸希更是毫无犹豫,当机立断,旋即向该处汇聚大量真气……

「咯嚓-」

小剑绝非段攸希的对手,在海量无上真气的挤压下,它转眼就爆碎了,粉碎了,不再能大肆破坏,大肆吸血;但很遗憾,就如刚才所言,段攸希终究是察觉得太晚,失掉的精血始终无法瞬间补完,而同一时间,夜天已趁机(以隐身状态)潜行到他身前,天雷引攥于手中,随时可施予致命一击……

「轰隆!」

就这样,于毫无预兆下,云端上便劈落了一道电光,目标正正是段攸希!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的瞬间,这名白袍男神的第一反应就是闪避,稍后当他意识到避无可避,必遭劈中时,第二条件反射则为抡剑格挡,用手中的「天锋」折射电光,将之统统反射回夜天身上。

「咯嚓-」

乍看之下,段攸希神色若定,面无惧意,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是万年一遇之修道奇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于绝境中,居然还能引剑反劈!在正常情况下,他这一弹是极可能会成功,应可反将夜天劈个半死的,奈何失血后的段攸希……终究只剩一半体力,发挥不出真本领。结果,他便只能成功转折小半电光,其馀的则仍劈了在自己身上!

霎时间,夜丶段两人皆中电弹飞,一人向东,一人朝西倒飞而去。而事实上夜天还好,他本就不多忌讳电光,加上也只算间接被劈,因此并没被轰出演武台范围外,而只是袖子略见熏黑而已;然而段攸希却悲剧了,这次天雷斩的力量,他是硬吃了百分之九十的,结果……便自然倒飞得更远丶更迅速,直至整个人飞越白线后,他才终于恢复平衡,稳住了自己。

「噗-」

这一刻,全会众都在各种咋舌,超然如段攸希,此时竟连连吐血,同时衣衫凌乱,焦头烂额,长发全部逆弹向上,状甚狼狈!同时间,众人都留意到他已被天雷斩扫出白圈以外,那就是说,段攸希又得再丢一分,到此已落后两分了……

按规矩,比分其实应该是由沈雁南来宣读的,但一如上次,夜天却不打算等她,而是径自飘升了上半空,俯视全场,展开双臂,准备放声。

「二比零。」

夜天的声线很沧桑,很无奈,眼里仿佛带着袅袅的愁绪。很奇怪,犹记得他上次道出那句「一比零」时,整个人还是意气风发,很潇洒的,但这回领先到二比零,理论上更接近胜利时,却不知怎地,乍看下竟是愁眉苦脸的,仿佛很唏嘘,很惆怅……

他心里其实很痛。虽然刚刚砍下一分,但他也很清楚,这也将会是最后的一分了,原因并非段攸希突飞猛进,自己打不赢……而是不可以赢!

没办法,即使夜天技胜一筹,能横扫仙界青年一代又如何?人家有圣地,有帝君作靠山,得到众大能祝福保送,而自己呢?自己,就连小仙子……对,就连最亲密的小仙子也不支持夜天,还劝他故意输掉这场决斗!

真纠结,纵能技压群雄又如何,现在小仙子表明不许他赢,他还是不能赢!

第706章 太揪心

「唉……」

半空中,夜天忽然仰天长叹,再摸出了萦池留给他的字条,一字一字的默念。他的心本来就绞着痛,随后念着念着,心更仿佛开始淌血,感觉非常难受……

「小仙子还有一事相求。夜天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段攸希师兄,很想在擂台上打败他,可是这次比赛,你却千万千万不能赢。我曾偷听到白圣主说,大会已经内定了段师兄,也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你出线,假如你赢了,他们可能会杀你的。夜天哥哥,小仙子不忍心看到你受伤害,所以我不允许你赢……」

夜天默念着小仙子写给他的每字每句,字字带泪,句句揪心。说实话,命运还真会给跟夜天开玩笑,上次东武,他因技不如人而败,尚且无话可说,谁知等到有能力打赢时,却还是不可以赢,不敢赢,你说多么讽刺!

「呸,我没输,我夜天没输!」突然之间,夜天双瞳折射出两道寒芒,如在喷火,令他看起来既凶戾,亦明显心有不甘。但,由于他一直都仰视着上空,才没让众人看到其眼神变化,也没有人能听出他在腹腓什么「呸,我虽然要输了,但严格来说……却不是败给你段攸希的,你少得意!今天,我只是因不获诸帝祝福,不获内定而败,所以是败了给系统,败了给体制,却不是败给你!呸,其实什么帝君长老,什么圣者大能很厉害吗,你们之所以有资格在暗中操盘,指点江山,也不过是因为出生得早而已;如果我能早生万年,跟所有老梆子在同一起点开跑的话,你们还能这么嚣张的压制我夜天吗?没门!」

这就是夜天的真心话,不过却不敢公开宣泄,而只能憋在心里,令他甚是抑压。幸好随着时间过去,他似乎也认命了,接受了现实,结果眼神亦渐渐从当初的凶戾丶冷咧缓和过来,反变得有点落寞,有点怆然,也颇为唏嘘。

就这样,夜天又渐渐将头垂下,再一次面向会众,让大家都看得到其表情。这瞬间,所有人其实皆不得其解,毕竟夜天正领先二比零,占尽上风,却为何会一脸愁容,神色比落后中的段攸希还更负面?

真令人费解……

也在此时,夜天又突然在毫无预兆下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他真的正当着众人大笑,狂态毕露,甚至几近歇斯里,而全会众不知袖里,还纷纷误会他已精神失常。未几,夜天又蓦然不再狂笑了,(貌似)回复正常后,他亦随之扭头瞪向段攸希,并点指着这名昆仑美男,苦笑了起来。

「段兄你听着。不才武法肤浅,不如你般高明……你有本事,所以我夜天今日败了,还败得很彻底!没错,我已经没劲,现在你可以赢我了,可以打趴我了,来啊!」这一刻,夜天的语气是苦中带酸,也明显带有嘲讽之意,片刻后,他又开始向段攸希勾指头,歪着嘴续喊道「来啊,马上进行第三回合吧!我技不如人,我认输了,现在请你过来将我击倒!也恭喜你啊,恭喜段兄今天获得登九资格,可以去当大神了,恭喜啊,哈哈哈……」

说(笑)到这里,夜天又嘎然噤声了,其后亦将继续默不作声,再没片言只语。与此同时,休说全会众,其实就连作为局中人的段攸希亦对变故相当费解,不懂夜天为何会突然「悲情」起来,念叨起这种酸话。但不管怎样说,既然对方「相邀」,他也唯有当仁不让,随即信步移回场中央,准备发第三招……无忧爱书网

「哧-」

跟上回合一样,还是天锋。刹那间,但见这柄绝世神剑凭空一劈,寒芒乍现,金黄光柱亦随之生成,并将垂直卷向夜天,快若闪电。若换成是上一回合,夜天也必会立刻「一剑凝雪」,各种吸血反制,不过很可惜……如今萦池既然表态不让他赢,那他别无办法,便乾脆进入了半放弃状态;透明战剑分明已幻化而出,攥于手中,夜天却莫名地闲置不用,没有运转玄功,没有出招,没有弄出小剑啜血。此时的他,面如死灰,一派麻木,确实予人一种等死中的感觉……

「哧-」

再说,人家的金黄光柱如同惊虹,快若疾风,夜天纵然全力以赴也不一定闪避得过,更何况自暴自弃模式中的自己?结果,当光束扫过来时,夜天当然立遭波及,接着才晃眼功夫,他整个人便已(不明袖里的)被一波送出白圈外了。

「一比二!来来来,继续第四回合啊;段兄你放心打趴我吧,我这个人坚强得很,你不必留手,不必怕伤我自尊!」

夜天翘起了大姆指,酸溜溜的大喊,俨如挑衅,也仿佛是在嘲讽。紧接着,他又突然脚踏神虹,飞回演武台上空,再展开双臂,苦笑着说「来,段兄,我们快进第四回合。快,你快点给我赢了,好结束我的痛苦!」

这个时候,夜天分明是在大让赛,事有蹊跷,很不对劲;然而段攸希虽也感到莫名奇妙,倒也没考究原因,反而继续「当仁不让」。刹那间,但见天锋斜指,很快便又刷出了几道金黄光柱,一束又一束,璀璨而刺目。

「哧哧哧-」

没错,这次天锋所刷出的光柱还不只一束,顷刻间,它们纵横激荡,互相交错,纵然每束的速度丶力量俱比先前稍低,但仍足以令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事实上,要对付(消极模式的)夜天不困难,只需随便拍出一掌就行,根本不必惊动天锋,使出那么多花招;而夜天也确实无意负隅顽抗,眼看光柱激射而来,还很「合作」的迎向它们,主动被送离场……

「二比二。来,还只剩最后一分,爽快点!」

这一次,夜天同样不等沈雁南出声,便自行公布了分数,不过怎样看,怎样听,他都是心不甘丶情不愿的,声线和眼神里都满带唏嘘……

第707章 系统太可恶

半晌,夜天在整理衣履,稍为运功调息过后,便又再徐徐飘升,脚踏轻虹,重返演武场上空。目前比分是二比二,也就是说,接着这回合就是决胜局;只不过,场中此时却丝毫没「终极一战」的气氛,事缘夜天已呈放弃状态,他彻底麻木了,毫不抵抗,毫不还击,只任凭对方抽打。这样看来,段攸希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摘下最后一分了。

「快动手,我赶着回家。」半空中,夜天竟这样自语着,实在令人无言。紧接着,他又再一次向段攸希勾指头,意欲挑衅「段兄,快来帮我解脱。斩道大梦造完了,以后我跟仙域再不相干,大家各走各路,快!」

段攸希的反应却很平淡,既没因斩道在望而沾沾自喜,也没试图(虚伪的)叫夜天认真点,勿再一味消极挨打。这名白袍美男非常乾脆,既然你夜天邀打,我便自当「当仁不让」,祭出天锋绝杀送你上路……

「哧-」

没错,既然夜天始终消极抵抗,那段攸希也犯不着换招了,无需劳驾「一将倾城」崔护重来,尽量续用天锋就是,结果一转眼,夜天眼前已(再一次)闪现金黄光柱,眼看将被一波送走……

且慢。这一回,夜天不仅没反抗,没闪避,还将主动地扑向它!对,大家没眼花,没看错,他确实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见光柱扫来,便随即展开双臂,坦然相迎,其动作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我夜天不想活了,请送走我吧」……

对,就这样,夜天便极夸张地撞向了金黄光柱,然后极夸张地倒飞,极夸张的厉叫,还有极夸张的吐血。不过当然,他惨不惨叫,吐不吐血,如何吐血,其实都不是众人最关注的,最关键的是夜天现时已再度被光柱扇出白圈之外,换句话说,是正式输掉决胜局了。

「二比三,很好很好。段攸希,想不到你真的敢赢,哈哈哈……」这一刻,夜天一边嘴角溢血,同时也不自觉的鼓起掌来,仿佛在自嘲,也俨如在讥笑现场所有人,你们肤浅。未几,他又将缓缓转身,凝视着段攸希,凄然一笑,续道「恭喜。最后这一分我给你了,现在你可以去斩道了。请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拼命修练吧,从今以后,你将能发光发亮,做你的大帝,我则泯然众人,做回我的小混混。段兄,谢谢你今日看得起我,肯跟我这**丝同台决斗;一百年后,即使你还肯放下身段,再跟我比武一次,届时……小弟却恐怕连你的衣角也碰不到了,呵呵呵。无论如何,再见!」

说罢,夜天便抹了抹嘴角的血,再赫然转身,升上高空,决绝的绝尘离去。不错,他要走了;既然出线者不是他,斩道的不是他,那夜天既当不成主角,自然也对演武场再无留恋。正所谓眼不见为净,与其留下来「见证」衍空丶万擎天丶段攸希登九的一刻,届时人家威风,自己黯然,与其触及痛处,徒自伤感,那还不如找个山洞藏起来,不再过问世事,省得呕气。

「嗖-」

就这样,夜天便迅速穿越人群,头也不回,绝尘而去。他此时脑海一片空白,状态极之麻木,接着下来,还将会继续漫无目的,没脑儿的御空疾行,向前飞纵,直至已离开演武场很远很远,远离这伤心地后,才终于再次降落地面,并找到了一片荒地,稍作喘息。8

「呼呼……」

夜天继续发呆。总选败北后,他顷刻间茫然若失,不懂以后该何去何从,因此十分迷惘,就只能呆立原地发怔。良久,在潜意识驱使下,他竟不禁摩娑起天虹仙弓,再在不知不觉中……让神识飘进了其幻界,飘进了兵魂卡琳特的那个古堡。

大厅。

此时此刻,卡琳特深谙夜天心情不好,因此也没多言,没絮絮不休,反而静静的,任由兵主呆在火炉边发呆丶沉思。是真的,没骗你,卡姐这回是反常地未发一言,没有叽歪聒噪,再过片刻,倒是夜天先自言自语了起来。

「小仙子我不怪你,你是替我设想才不许我斩道的,我绝不会因而生气。只不过……」一阵呢喃后,他又突然长叹了一声,再呆望着火炉,看起来相当迷惘「唉,小仙子,你禁止我赢那姓段的不要紧,但你毁掉我计划的同时,也请提供一条出路啊!请你告诉我,以后我该怎办?」

事实确是如此。自从踏入仙域之来,夜天一直就只有一个目标总选丶斩道。这些日子里,他从东津一路跑到远南,又不断苦练速度,弄得遍体鳞伤,这都是为了什么?

对,都不过是为了变强,令其有能力救出小仙子,阻止她当守脉圣女而已,(当然不得不提,向蓬莱族报仇,也是夜天一直奋斗的动机之一)。亦因如此,一旦登九宣告无望,他便也顿失了人生目标,不再知道以后应为何而活;这时的夜天,其实已可行尸走肉,一蹶不振了……

然而,他在还未真正开始消沉之前,便已被人当头棒喝,似乎有兵魂对其消极让赛,故意败给段攸希的做法极度不满!没办法,毕竟夜天那时是在赶路期间,才忽然收到小仙子(「逼」他战败)的字条通知,事出突然,以致一直没机会跟众魂交待原委丶商讨对策,无怪有人会心怀怨望。

不过此人并不是卡琳特。就如刚才所说,卡姐这回乃反常的安静,没有叽喳,没有念唠,没打扰夜天沉思;这个出来说长道短的兵魂,竟然是母亲大人哀谣!

「呸,真没出息!」此时此刻,哀谣其实只是从镇香瓶里传音,但由于她正怒不可遏,扬声喝斥,威严的声线便传遍了整个古堡。「哼,儿子你苦练多时,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在总选时大杀四方,出人头地啊。现在……却因一个女人出来乱说两句话,你便被她怂恿,轻易放弃了?这……真是笨极了!」

第708章 究极麻木

「喂,话可不能这么说!」夜天本来正意志消沉,一派麻木,直至听到哀谣侮辱小仙子,又不禁火冒三丈,大为动气。他严正警告母亲以后不能再诋毁萦池,否则自己必将「镇香瓶」扔进大虚空里,让她自生自灭。再者,哀谣的指摘亦对小仙子极不公平,毕竟后者是担心夜天不获巡界使君祝福,有生命危险才阻止他赢段攸希的,绝不算「说三道四」,母亲哪可以这样冤枉她!

「废话,担心不获祝福?」对此,哀谣却显得很不以为然,当即从瓶中骂回「都是借口。假如你怕赢出总选会招杀身之祸,那就去求洛神女保你啊!你不敢找她不要紧,母亲以前是她的侍女,可以代你开口!总之有这么多解决方法你不用,却偏偏要听一个小屁娃乱讲,自我放弃,你看你多没出息!」

「哎,小仙子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竟偏要针对她?!」老实说,夜天最讨厌就是母亲说小仙子的不是,所以听了后自然生气,当下青筋暴现,咬牙切齿「再说,你要我去求洛芸书,是不是疯了?她跟这里大部份人都有着深仇大恨,去跪舔她,才是真正没出息呐,没门!」

说到这儿,他大概是有感自己气势不足,怕执拗不过哀谣,便决定找卡琳特评评理。可怜的卡姐,本来一直一默不作声,不表态,没介入,现在夜天却非要将人家搬到火炉前,调解此事。

「卡姐你说,主人应该听小仙子的,还是这位母亲大人的?来,说说你的看法。」夜天逼问。

「这……」

很明显,卡琳特并不想介入他们「母子间」的矛盾,因此甚是为难,还一阵支吾。与此同时,瞧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大概也不懂说违心话,所以一被逼表态时,便竟(凭直觉)吐出了以下的话。

「都……都不听。卡卡……两个人都不喜欢。」

晕。

夜天相当无语,没想到卡琳特竟会「吃里扒外」,不替他说好话!不过想想也合理,事缘这名金发兵魂一向看萦池不顺眼,以前就不只一次指她「装纯洁」丶「装可爱」;至于洛芸书则更不用说,当年她曾出卖金头发,害其流放人界,终致身死道销,可见完完全全是个贱女人,心机婊。就此,卡琳特既对两人俱无好感,便选择了各打五十大板,谁都不帮,也令夜天极端无言。

「卡姐你太过份了,竟然将小仙子与这种婊子混作一谈,哼!」最终,他既拿卡琳特没辙,便打算狠狠敲其一个爆栗。谁知道,就在夜天将付诸行动之际,外界却又传来了一阵巨响!

「轰隆-」

这里的「外界」,并不是指古堡外,而是指仙弓幻界之外,即现实世界中忽然传来的轰隆巨响,还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对,这响声震耳欲聋,太可怕了,就像是某种末世劫象所造成,必须出去一看!

「轰隆-」清风文学

事不宜迟。夜天马上杀出古堡,退出仙弓幻界,让神识迅速返还现世当中。之后他抬头一瞧,但见演武场方向……正有三道刺目的电光从天劈落,接连不断,且伴随着道道恐怖劫象,一幕又一幕,惊心动魄。这种景象似曾相见,而夜天作为仙阶修士,也马上能猜出是啥回事……

「这是天劫,有人在渡劫!」

刹那间,夜天不禁失声惊呼。没错,此时此刻,远方确实有三名强者在演武台那边渡劫,至于他们的身份……其实不用猜,也是呼之欲出的了。对,正正是七州总选里各组之优胜者衍空丶万擎天丶段攸希,看来他们都决定了一齐斩道登九,目前就正在渡劫!

「额,这些人还真着急,等几天不行吗?才刚刚出线,就急不及待要在我眼前耀武扬威了,这就好比在伤口上洒盐啊,你们太过份了!」老远处,夜天腹腓连连,内心酸到不行。

事实上,他没猜错,「斩道三子」此刻的确是在渡登九的劫。别忘记,八丶九两阶之间就像隔着一道天堑,任何八阶修士若要跨越,真真正正成为图腾,都必须先接受这种级数的天劫洗礼;同时间,亦因为九阶劫象如此触目,举世皆可见,想低调都不行,故此修士们在未获诸帝祝福的情况下,根本没可能擅自违令斩道!

「轰隆隆-」

再看仔细点。这一瞬间,斩道三子所受的劫虽则大同小异,却又不完全相同。乍看之下,每人都会受到跟自己长相相同,功力相若的光影从天而降,疯狂攻击;其中万擎天被「劫光万擎天」死磕,段攸希遭「劫光段攸希」死磕,衍空老道则最可怜,竟同时受着三个「劫光衍空」狂攻,直教人瞠目结舌!

「轰隆隆隆-」

先说万擎天。三人之中,他是最「不妖孽」的一个,因此所催生的劫影也相对没那么强。首先,「劫光万擎天」只来了这么一人,其次,对方目测也只会御天诀,而并未掌握别的逆天神术……

没错,劫影其实可被视为本尊的影子与延伸,所以便不能施展本尊以外的功法,换句话说,既然万擎天专修御天诀,那劫影自然也只谙此道,不会其他。但话虽如此,「劫光万擎天」的御天诀却依然未容小觑蓦地,他居然从劫海中借导了大量电光,再幻化成剑,逐一激射向本尊;而同一时间,万崇天(本尊)的想法也几乎一致,正在渡劫的他,此时亦忽发奇想,计划透过运转「御天诀」,反控劫光!

御天诀,参天地造化,御万物为兵,现在万擎天正是要反客为主,反借天劫的能量为己所用,来对付劫影。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很破格的念头,也令万擎天的身份,瞬间便由「渡劫者」变成了「施劫者」,画面非常震撼!

「轰隆隆隆-」

这一刻,全仙界都怔住了,所有人都在瞪眼咋舌。没办法,这种渡劫方法就是太颠覆性了,再过片刻,电光已几乎全被万擎天和其劫影两人借光,他们上空回复清明;但纵然如此,万擎天的考验却貌似仍未完结,「劫」仍未渡完,只是形式稍变,由直接被天雷轰体,变成与劫影借电互轰而已……

第709章 感化天劫

「啊啊啊-」

无论如何,后者都肯定比直接被天雷劈轻松丶舒适得多。「劫光万擎天」虽与本尊战力相若,开始时势均力敌,然而终究耐久度有限,所以万擎天(本尊)根本不必费劲去消灭它,但求挺上两个时辰,对方便会逐渐弱化丶消失了。到最后,万擎天自己虽也弄得焦头烂额,衣衫破损,一片狼藉,但总算是安然渡劫,正式成了九阶图腾!

「我成功了!成功了……」大山之上,万擎天振臂高呼,声传万里,老远都能清楚听到,也有无数修者(主要是南斗子弟)为他欢呼喝采。

「恭喜丶恭喜……」

再说衍空老道。作为实至名归的妖孽,上天对他却可要厚爱得多。此时电海中显化的劫光衍空,不只一人,不只两人,不只三人,而是一来便来了四个,四道劫影!

「轰隆隆隆-」

这现象其实不难理解。须知道,衍空是以「一气化三清」而成名,能同时化出白丶紫丶黄三色化身,再加上黑袍本尊,总共四人,所以亦不难想像……为何会对应出四道劫影来了。不得不说,此劫实在要比刚才凶险数倍,毕竟万擎天只需一对一,还能凭御天诀化掉劫海,然而衍空现时却得以一敌四!

「啊啊啊啊……看来老天爷真的格外垂眷贫道,不过不要紧,劫越难渡,代表将来潜力越大,我骨头硬,更多的苦头都能吃!」

苦修多年,登极在即,老道士当然不会轻易低头。紧接着,其举止更将令全仙界瞠目结舌他决定分出化身,一化为四,各自对上一缕劫影!

这种渡劫之法,也许比万擎天先前还要出格。劫海在前,居然不集中力量于本尊体内顽抗,还有兴致去搞化身,这可能是最史无前例,最破格的想法!

「轰隆隆隆-」

事实上,那四个衍空当中,黄袍化身所受的压力肯定最轻。他专修御天诀,因此也能像万擎天之前般,轻易化掉并借导身边的劫海力量;白袍衍空则最痛苦,毕竟这化身是纯武体,不通神术,就光会各种死磕,因此面临天劫时,也只能用上最原始的解决办法扭打,跟劫影近距离肉搏了……

没错,白袍衍空专修武体,无疑比其馀两缕化身强悍,但同一时间,他也正备受双劫即劫海与劫影一起冲击,双管齐下,所以可想像,这时最痛苦的也必是他。

「轰隆隆隆-」

事实上,由于劫海凶险恐怖,程度堪称古今绝无仅有,因此衍空的劫……恐怕也并非一时三刻内可以渡完,可能要一天,可能要三天,一星期,甚至半个月才能结束。而就在老道士呲牙咧嘴,苦苦挣扎之际,众人的目光亦渐渐转移到段攸希身上。

「轰隆隆隆-」

此时此刻,「劫光段攸希」已经亮相,虽然对方只来了一人,没有分身,没有化身,就仅仅幻化出这么一道劫影而已,但所有人都有以下同感「劫光段攸希」深不可测,其真正战力,似乎比三个「劫光衍空」合加起来还猛!凝神一看,但见这道劫影身高三丈,俨如上古巨人,比「一将倾城」还高两倍;在其面前,就连段攸希本尊也仿佛只是蝼蚁,只是微尘,只能举目仰视。

这样看来,在「斩道三子」之间,段攸希所触发的劫象可能是最恐怖丶最逆天的,但他本人的神态……却也是三子当中最平缓,最从容的。段攸希没像衍空般怒发冲冠丶咬牙切齿,瞪眼捏拳,反而只是盘坐地上,双手合十,一派云淡风轻丶古井无波的样子。看起来,他根本不像是在渡劫,而是在参惮悟道,自我升华……哦不,光是他盘膝合十的动作,其实也能大大干扰那道庞然劫影!

「大家看,他好像想感化劫影,逆天啊!」

霎时之间,举世震惊,所有人纷纷咋舌。面对高两倍的劫影,段攸希并没像衍丶万二人般奋起死磕,疯狂发招,试图将对方消灭;反之,他就一直在原地盘坐合十,默念着口诀,没有绚烂纷繁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不过谁都懂他并非等死,而是正催动着一将倾城,催动着净世场域。很惊人,段攸希居然想循循善诱,感化劫影,劝说对方(帮他)叫停天劫!

「无敌啊,神级啊……」

没错,确实如此。斩道三子今日渡劫之法,可谓一人比一人破格,一人比一人反套路,一次比一次颠覆想象;原来刚才各种借劫丶化身之术还算套路,不值得大惊小怪,唯独段攸希感化劫影之举,却肯定是旷古绝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是一次无可超越丶革命性的惊世创举,段攸希定能名垂青史!」

没错,太震撼了。随着「一将倾城」催动,场域铺展,三丈高的劫影便随即出现了犹豫,动作顿变迟缓丶接着更逐渐垂下肩头,似有罢斗之意……不过且慢,大家切莫轻视劫影,他既然被称为「劫光段攸希」,身为段攸希的影子和延伸,就一定通晓本尊的所有神术;换句话说,「劫光段攸希」也懂一将倾城,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反之,却很可能亦会另辟一个场域,反过来超渡本尊!

「呜呜呜-」

果然如此。其后一晃眼,现场便出现了第二个净世场域,它是由劫影操纵,感化对象则为段攸希(本尊)!那么,段攸希到底会否受到迷惑,应声弃械?

答案是不会。说实话,在劫影刚开始运功,场域刚刚形成之际,段攸希确实是出现过一丝动摇,一丝犹豫,再没开打时那么从容,不过大家倒不用替其担心,这是因为……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态,适应了环境,以致能逐渐摆脱这「山寨版场域」,不再受干扰了。没多久,段攸希(本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古井无波的状态,反观其劫影,此时却已届强弩之末,不仅垂下了肩头,未几更逐渐连场域也撑不起来,眼看就要弃械投降,甚至灰飞烟灭,成为史上首具被渡劫者「劝退」的天劫!

第710章 人最怕是比较

「呜呜呜-」

事实上,段攸希「妖孽」之名远播,大家真的不用对其表现太感意外。演武台附近,正在观劫的东帝便一贯神色自如,未几还向身旁的女儿轻声传音,问起其看法「闺女,你怎么看?都说劫影有着跟本尊对等的战力,因此旗鼓相当,极难消灭。但,为何衍空斗得这么吃力,段攸希却能轻易将人家打发掉?」

很奇怪。帝女温雨荷素来见解独到,但此时却笑而不语,没有作声,要及至父皇再三相逗,她才终于道出了真正想法。

「说说姓段的吧。我认为劫影可复制的只是力量,至于心境,它却万万学不来……」温雨荷凝视劫象,沉吟了片刻,才继续柔声道「一将倾城,讲究的是『净心』,净化敌人的心,而段攸希的心境本身又那么超脱,那么平静,一如止水,根本没法被进一步感化;换句话说,他能完全免疫于自己的一将倾城。但劫影却不一样,它虽然力量同样强绝,心境上却远远不如本尊般平静,所以当场域一出现……便随之高下立见了;劫光段攸希心有杂念,完全抵不住净世伟力,结果就难免一败涂地。」

「嗯……」东帝海光展颜一笑,状甚满意,看来温雨荷虽不曾修武,悟性却甚极高,甚至比帝君还高,实属难能可贵。

同时间,这番对答也令她对斩道之事产生兴趣,竟不禁眸泛奇光,追问起东帝「父皇,不如你也说说当日是如何斩道的?也有遇到同样恐怖的天劫吗?」

这一回,东帝却没立即回应,反而缓缓抬头,仰视着上空,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正在勉力回忆那些无数无数年前的古老片段。

「当然有。欲成图腾,必先遇劫,你父皇自然不例外。」东帝告诉女儿,他是在十二万年前登九的,那时大破灭战役还没发生,仙界也未实施「九禁令」,因此所有八阶修者只要下定决心,随时俱可斩道。还记得,当年他的神识海里也曾有这么一个稻草人,只需果断劈碎它便能登九,但很可惜,那时的东帝犹豫不决,结果一拖便三千年,这才终于鼓起勇气,手起剑落……

稻草人马上散架,之后,天劫便出现了。

「轰隆-」

东帝表示,这一劫乃避无可避,谁想登九便都得渡;但,由于十二万年前灵气比较充裕,加上自己的潜质或许不如段攸希,因此当时所触发的劫象……也远远没今天般凶险。

「父皇敢说,段攸希今日所渡之劫,至少要比我当年的难渡十倍!不过这小辈却的确是人才啊,当年父皇用了足足三天三夜才能击退劫影,他却只需半个时辰,可真逆天……」东帝海光忆及旧事,心有馀悸,亦自叹不如。

说着说着,他又忽然转脸看向温雨荷,扫了扫其秀发,再诡异一笑,有些不怀好意的说「嘿嘿,闺女,不如将你嫁给他……如何?纵观青年一代,大概没有比段攸希更优秀的才俊了,唯有他,才配得起我宝贝女儿啊!」

温雨荷当即一肘撞开东帝,娇嗔道「噫,父皇你为老不尊!我不要,就是不要,这家伙哪儿算优秀?」

「呃,你既然看段攸希不上眼,那就只能嫁衍空了。但衍空虽然也算天纵奇才,却终究是个老头儿啊。依父皇看,你还是选嫁这姓段的才俊吧。」

「噫。」温雨荷明显不服,抿着嘴,再一次将东帝推开,冷冷的道「段攸希哪算是青年第一,至少从总选的表现来看,他已经不是。」

「段攸希刚才几乎横扫全场,连幻真之镜也赢不到他一招半式。他不算青年第一,谁才算是?」东帝一阵挑眉。

「父皇,段攸希方才曾败给夜天,难道你忘了?」

「我当然没忘记,段攸希开始时确曾先失两分,但那是为了试探夜天虚实,故意丢的;其后,他只要一掌握形势,便不是马上连追三分,翻盘了吗?」

这一刻,东帝虽则言之凿凿,却明显说服不了灵慧的温雨荷。这名帝女心思细密,清楚记得段丶夜两人曾在东津初选时交过手,并非首战,故此段攸希根本不必试招「打听虚实」,更不必刻意先输两分。

「最后那三分,夜天是故意输的。」东帝身畔,温雨荷脸色一凝,噘着嘴,语带嘲讽的道「哼,夜天之败,并非因没本事,而是因他心里明白,你们这些老前辈不希望看到他赢。还好他有这个觉悟,否则父皇还得费神怎样改赛果呐。」

无语……

话分两头。就在他们父女俩交流期间,云端之上,檀香圣君原来也正看着三人斩道丶渡劫;这些年轻人触发出的恐怖劫象,竟令他心有感触,不能自已。

「轰隆-」

此时此刻,他其实并没引指抚琴,但不知因何,五条弦线却竟能跟随天雷之节奏,自主跃动起来,谱出一曲雄浑壮阔丶震撼人心的乐章。这是一篇天劫之曲,调子激昂澎湃,扣人心弦,一经起始,也完完全全凌驾了灰琴原本那深沉丶压抑的主旋律!

檀香圣君见状,顷间竟脸色一沉,自语了起来「混帐,连我自己的琴,自己的歌也不能自主吗?呸,本尊讨厌上天,讨厌法则,讨厌别人主宰我的命运。总有一日,天地法则必须由我来定!」

由此可见,这首雄浑激昂的新曲肯定非其本意,然而他也不敢真的违逆「天意」,强行改奏心仪乐章;没办法,毕竟现在决非叫板大道法则的合适时机,他宁愿隐忍,暂且咽下这口气。

「哼……」

此情此境,却被其侍从阿箫捕捉到了,她瞥见檀香圣君忍气吞声,跟其素常作风大相径庭,便不禁奇问道「圣君,他们的劫象虽然恐怖,但跟你当年斩道时相比又如何?圣君向来逆世修真,逆天而为,相信你的天劫只会更重,不会更轻……」

谁知事实却完全相反。檀香圣君竟说,自己这辈子是从没真正的渡过劫。

第711章 你没资格

「阿箫你错了。或者这么说,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一刻,檀香圣君负手傲立于虚空之上,轻轻摇头,道「对了,本尊的确在逆世修真,然而所谓逆世修真,并不是指凡事得对抗上天,跟法则作对;而是指以最低下的天赋,最不堪的起点,最糟糕的战体修道,最终迎难而上,取得古往今来至高无上的成就!也别忘记,老天爷劈谁不劈谁都是看天赋的,本尊缺少惊世天赋,也没刻意违逆法则,因此上天没劈我……」

檀香圣君再次强调,无尽年前他刚开始修道之时,曾经被全天下看扁,都说三阶源生境已是其极限,还着他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当个小修过日子算了,少痴心妄想。而老天爷降劫降罚,一般都只针对那些潜质高的妖孽,而自己不在此列,因此免祸。

「所以说,本尊从来没在真正意义上渡过劫……」至此,檀香圣君又再次转脸,凝看着劫海,若有所思的道「还记得当年我斩道时,其实是跟五个哥哥一起斩的。那些人都是天才,天赋比本尊岂只高出一个台阶,但到了最后……他们却都被天劫劈死了,只有我能活下来。原因,不是因为我耐劈,而是那五个人会拉嘲讽,老天爷只管狂劈他们,却忽略了我。」

檀香圣君明言,由于其天资未获上天认证,因此斩道时,亦只是象徵式劈落了一小束电光,其「劫影」则更夸张,竟只是一张微型小琴,弱弱的,没什麽杀伤力,根本不难应付;结果,檀香不用半个时辰,便已成功从劫难中抽身而出,正式晋身九阶。

「但我那五位哥哥却不幸牺牲了。说来命运还真会跟大家开玩笑,他们的起步点那麽高,前途无可限量,谁知一个雷就跪了;至于我,也许是潜力太低了吧,连上天也没兴趣劈,却想不到,最后竟被本尊逆世修真,练到了十一阶大圆满……」云端之上,檀香圣君凝望着重重天劫,既惊叹于衍丶段二人之无上天赋,亦对自己的出身一阵感触。

话分两头。「斩道三子」渡劫之际,夜天原来也一直在远方看着,目光怎样也移不开;事实上,鉴于眼红,他本来也的确想「眼不见为净」,躲进洞里不看的,省得自己看了不爽,自讨没趣;只不过,这种场面却委实太震撼了,令夜天无法自已,结果双眼还是死死的盯住劫海,真不争气……

夜天一向腹黑。既然逼着要看,便暗暗默愿天劫能更再猛烈些,好劈死段攸希,令他今天斩不成道,当不了图腾;诸帝不肯祝福丶保送自己不要紧,他可以不计较,但他们属意丶内定的人选却必须一起赔死,同样斩不成道!正因如此,他初时是「支持」天劫的,真希望老天爷能争气些,劈得再狠一点,然而上天很快便让他失望了;「劫光段攸希」甫登场时无疑是气势如虹,威风凛凛,谁知最终却雷声大,雨点小,那麽不堪一击,只待净世场域一现,便随即被本尊收拾掉,真叫人郁闷!

「呜呜呜-」

完了完了,都完了。此时此刻,夜天看着劫光逐渐变弱,逐渐消失,看着上空重复清明,看着段攸希真的当图腾了,展翅高飞了,自己内心亦不禁怅然。霎时间,各种酸,各种苦毒,各种不甘心的情绪都全部浮现而出,夜天咬牙切齿,眸光竟露出了无限杀机。爱看书吧

「呸,姓段的,你还好意思真的斩道,难道不感到羞耻吗?」远方的夜天,此时正怒指着段攸希斩道的那座大山,他火气上涌,不禁连连咆哮厉啸,已将近歇斯底理。「你……你这个二货,龟孙子,混帐东西,自己没本事,还真好意思以优胜者自居,斩这个道?你难道不晓得,你这个出线名额是老子施舍给你的,是我可怜你,见你造型太帅太酷太作,不忍心你的完美形像被毁,才将哥的出线资格慷慨你的吗?!姓段的,你是叫化子吗,是讨饭的吗,人家丢给你的东西,还真敢厚颜无耻拿上手?我呸!!!」

没办法,夜天此时内心太怨毒,也太憋屈了,因此不吐不快,必须尽情发泄才行。他这种心情,母亲哀谣不会理解,她只会继续怪夜天耳根软,说是他自找的。卡琳特理解兵主,然而她向来大大咧咧,除了跟他一起骂,一起诅咒,一起吐槽之外,倒也不懂怎样安慰。因此,真正了解夜天的人,也许就只有金头发。

「夜天,我明白你的心情。」荒地上,金头发缓缓走到夜天身边,伸出手,轻轻搭着主人的肩头,长叹道「你的心情,我懂。四千年前,我就是现在的你,本来斩道名额是属于自己的,却因着制度不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指间溜走。我也曾经是受害人,身同感受,所以主人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懂,完全理解。」

夜天嘿然。他忽然醒觉,这段时间只顾自怨自怜,不爽这个那个,却好像完全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看着金头发那悲痛丶怆然丶无奈的眼神,夜天顿时明白,这次总选丶这场天劫其实同样勾起了其不快回忆,触动了其痛处。往事并不如烟,四千年的岁光阴并未能完全化掉疤痕,金头发平时表现得再潇洒,却不代表能完全抚平创伤。可以说,金头发此时应比夜天更酸丶更苦,但却要劳驾他反过来当安慰者,试问自己于心何忍?

「我……」夜天大感不好意思,便也想跟金头发说几句话,开解开解他;然而不知因何,其嘴巴却像被骆驼塞住了,总是说不出口……

沉默。话,最后还是没说成,不过金头既与夜天本命共生,共过患难,彼此间便好应心灵相通。有时真的无需多作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沉默。

夜丶金这一人一魂继续举目远观,注视劫海,没多久,万擎天与段攸希的劫都先后消退了,唯独衍空老道还在奋起顽抗;不懂一将倾城,未能感化上苍,便意味着他必须咬紧牙关,凭真材实学打退劫影。这是一场痛苦而漫长的斗争,总共持续了三天三夜,衍空才终于从万丈电海中脱身而出;此时的他,已经是焦头烂额,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乍看下不懂是人是炭,不过不要紧,最重要是能活下来,心脏还在跳,只要不死,以后他便是货真价实的九阶图腾了,天空任鸟飞,前途不可估量!

第712章 万念俱灰

数百里以外,夜天依旧沉默不语。然而这种冷静丶不作声,却不代表他已经看开了,此时的他,内心仍然充满怨毒,尽是各种不忿,无法释怀。

「不看了,走吧。」

最终,随着衍空的劫海逐渐消退,夜天便也开始失去兴趣。他不想见人,只想找个洞深藏起来,与世隔绝,好作冷静思考;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蓦地,远方那座灵山之上……居然又迸现了一道圣光!

「我没眼花,是小仙子!这样看来,那个所谓的守脉圣女接任大典已经完成,一切都完了!」夜天不禁惊呼。

没错,是萦池仙子,那是一道无比纯净,不含杂质的圣光,先从圣山上的灵泉迸现,再直冲霄汉;它璀璨夺目,光耀着全域,所有人都为之惊叹。霎时之间,七州各地的子民都纷纷喝采,事缘小仙子接任成功,便意味着仙界灵脉得以存续,不必崩坏了,众人心里笃定,终于可松一口气。

事实上,新的守脉圣女继任,对仙界还有着其他人所共知的好处。都说灵脉是一条龙,每次有新的圣女出现,都能略为刺激他一下,令全界的总灵气量得以稍增。此时此刻,只要你举目观星,便会发现随着接任大典圆满落幕,仙界的星图已经扩张了一点点;之前它已几乎被八帝的命星填满,如今……却多出了少量空隙,看来可容纳新的十阶圣者!

「锵-」

按道理,这些珍贵的新生灵气应交由「斩道三子」瓜分,其他人不容沾手才对;但须知人性贪婪,现实中,只要你是高阶修士,便难免会对其垂涎三尺……

尤其是那票帝君。七帝里面,从东帝到西帝,从中帝到南祖辛诺,这时都无不对星图上的空隙虎视耽耽,谁都想扩张版图。这瞬间,七帝俱各身处灵山附近,蠢蠢欲动,对灵气趋之若骛,若非害怕破坏平衡触发灭世大战,哪怕早就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争夺了……

这里所指的「七帝」,却出奇地不包括檀香圣君。他平时野心最大,最不甘寂寞,最唯恐天下不乱,然而在星图空隙面前,最心如止水的却居然也是他。云端之上,他不仅没觊觎这些新生灵气,还居然充当起仲裁者,向七帝作出了严正警告。

「你们这七个家伙,果然是乌龟王八蛋,厚颜无耻……」忽然之间,檀香瞬泛寒光,狠狠摔琴,将那张本已看不顺眼的灰琴一举粉碎,齑粉不断于空中纷扬。其后,他不仅毫无惜琴之意,还向着七帝厉声喝道「大家给我听着。这些灵气是属于斩道者的,除了万擎天丶段攸希丶衍空三人以外,谁都不许抢,不许借,不许拿。谁动了贪念,本尊就跟谁不客气!」

他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言之凿凿,大部份帝君自然无话可说……噢不,还是有人不服,例如西帝查克里特便忙不迭提出异议。

「使君,他们三人才刚刚斩道登九,恐怕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冲到十阶顶峰。这段期间,他们都用不上多馀的灵气,难道就一直让星图上这片地域空着?」西帝瞪眼质问。

「哼,空着就空着,闲置就闲置,有问题吗?在三子真正成圣之前,本尊会代他们守着灵气,免被有心人擅自挪用,就这样!」檀香素来独行独断,处事专横,即使面对同阶的七帝亦是同样语气。搜搜小说

「哼,你……」

檀香说得大义凛然,难以驳斥,竟令西帝一阵语塞。不过查克里特也终究非省油灯,接着很快便瞧出了对方有何企图,脸色不禁一滞,寒声道「好,使君,你厉害,你有种。你一边口口声声说要维护势力平衡,却一边引入新血,培养他们,早晚能跟咱们八个人抢灵气供给。哼,檀香,你才是真正在制造纷争,你狠……」

这一刻,西帝或许说得有理,然而东帝这位既得利益者(今日三位斩道者皆为东津人)却显然看不过眼,觉得他太小器,俨如酸民,毫无一代大帝风骨。海光反问,假如今天出线的全是西越修士,西帝还会不会在吐槽,眼红东津?

同理,檀香圣君也没怎麽将西帝的质疑当回事。接着,他还传召了箫立晴过来,着她妥当善后,包括好好安顿萦池仙子,然后自己便拂袖而去,不再理会七帝。

「霍-」

箫立晴素来办事精明缜密,这方面檀香倒可放心。接着下来,她亦将不负所托,很快已找到萦池,把她带到灵泉旁边,并将守脉圣女的职责与重要性逐一交待清楚。其后,及至小仙子已安顿下来,箫立晴又建议仙界各州轮替守山,守护圣女;每一更期十年,十年过后再作轮换,对此,大家似乎也没异议……

既然如此,箫立晴便立即公布第一更之人选东津的南斗和昆仑圣地。按照其设想,在未来十年,守山重任将会落在洛芸书丶白念香这两大圣主身上,鉴于责任重大,加上萦池自身不通法术,不能保护自己,她们都可能要亲自留守一段时间,而两圣地之日常派务,则恐怕得委托别人代管。

「没问题。守护灵山和圣女的重任,尽量包在我们身上!」白念香丶洛芸书两人皆慨然受命。

好吧。到了这一刻,箫立晴该交待的大概都交待了,于是除却白丶洛二女以及两派弟子外,其他人便亦先后离开中州,返回各自所属地区;至此,轰动全域的七州总选与圣女接任大典均已成为过去,相信仙界很快就会复归平静。

远方,夜天看着圣女大典结束,内心却不禁怅然若失。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麽自此,萦池为了守护灵脉,守护仙界,将不能再踏出灵山半步;她的下半辈子,都得在这里枯坐。

一天之内,夜天仿佛失掉了一切。自从进入仙界,他一直就只为着总选丶救小仙子这两个目标奋斗,但事到如今,两者却均已宣告失败夜天输掉总选,登九无望,小仙子被抓去守脉,自此得和自己「天人相隔」;无法斩道,也意味着蓬莱大仇难报,叶长诗血肉重生也将变得遥遥无期。那麽,夜天以后还应怎样活下去,还能有什麽人生方向?

他不知道。这一刻的夜天,无比迷惘,完全不知所从。

第713章 见血光

洛芸书不甘受辱,脸色当即一滞,郑重的应道「昆仑丶南斗两派乃奉命守山,确保新任圣女的安全,责任重大,又岂能被视为骚扰?」

「哈哈哈,责任重大……是吗?」西帝查克里特听了,却仍非常不以为然,继续苦笑自嘲「哈,很好很好,你们几大圣地有本事,青年一代又人才辈出,看来以后仙界将是东津的天下了,西越还是靠边站吧。佐加贺斯你们看,我这个西帝当得多窝囊,现在别说诸帝,就连一般十阶圣者也不将孤王放眼里,还会动辄给脸色看,唉,一沉百踩啊……哈哈哈哈哈!」

西帝此刻时而长叹,时而狂笑,阴晴不定,实在令三女难以捉摸,便都蹬蹬倒退了几大步。未几,西帝又突然逼视向箫立晴,冷咧的问道「箫女使,你少将全天下都当傻瓜。总选期间,有人对镜子动过手脚,别以为孤王看不出来。今天,我正是来为西越这三位年轻人讨说法的!」

语罢,西越三子亦旋即各悬时间丶幻真丶回光之镜,在箫丶白丶洛三名神女面前一字排开。论战力,未斩道的三子肯定不如对方,但现时既有西帝在场代出头,他们倒也夷然无惧,竟敢直接叫板人家圣主!

然而,若你认为她们会因而吓破胆,那就错了。三神女当中,箫立晴尤其见惯风浪,因此不但无惧帝威,还敢于正色反驳「西帝陛下,七州总选已经圆满闭幕,那时各州均满意结果,没有人提出异议。因此,赛果哪怕是无法推翻的了……」

「呸!」峰顶上,西帝眼见阿箫竟敢冲撞自己,丝毫不给面子,当场不禁大怒,叱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告诉你,若有人在会中搞小动作,在年轻人的兵器上动手脚,你们就有责任调查!主持公道,是巡界使君跟你的职责,不是我们受害人的责任!」说罢,西帝终于忍无可忍,竟然拂手扇了箫立晴一巴掌!

「咯嚓-」

霎时间,现场所有人都怔住了。大帝出手,虽则不重,但威力依然非同小可;箫立晴旋即倒飞出几丈之外,猛撞山壁,大口吐血,其绿色纱裙也瞬间全染红了……

很恐怖。十一阶的帝君果然是当世主宰,随便一抬手,一拂袖,眼皮也不用抬,人家箫女使就轻易被抽飞了,得摔个半死!大帝不好惹,这结果其实并不令人意外,真正吃惊的是……原来西帝在掌掴箫立晴的同时,自己居然也被扇了耳光!

「该死!」西帝勃然大怒,同时亦暗暗吃惊,事缘这世上有能力近他身的人没几个,到底谁来了?!

「原来……」回神后,西帝再定睛一瞧,但见重伤中的阿箫身前……蓦地,竟冒现了另一个人,正无比森寒丶阴冷的怒瞪着他。

「果然是你。」

这一个人,身材颀长,容貌冷峻,波浪般的紫发及肩,身前还横着一张赤色长琴。九九中文

他就是檀香圣君。当箫立晴被扇时,这名巡界使君亦随之现身,将她护在身后,不再让西帝查克里特靠近她。这刹那,檀香本身那股忧郁之气已完全扫空,取而代之的,是血光……

没错,是血光。檀香圣君目测正处于盛怒中,因此整个人气质大变,全身都透发着血光其长琴是血色的,指甲是血红色的,双瞳亦变成了血漩涡,乍看下无比凶戾丶幽邪。现身后,他却始终一言未发,就只是冷森的瞪着西帝,但仅仅是这样,便已足以造成极强的震慑效果;霎时间,强如西帝亦不禁倒退了几大步,而西越三子则更不用说,蓦地,他们都跪伏了下来,不停瑟抖丶匍匐着,三面神镜亦告嘎然破碎,画面非常震撼。

「咯嚓-」

就这样,檀香丶西帝两人便在半空对峙了起来,前者明显处于强势,正步步进逼,后者则慑于其威严,只能不断缩后,哪怕连佐加贺斯等三子也快保不住了。这窘局,也实在令西帝憋屈无比,再过片刻……他终于决定中止颓势,出声冷喝!

「使君,你……你在会中偏袒海光老儿,坐视东津独大,到底……是否应给其馀六州的年轻人一个交待?」半空中,西帝鼓气勇气将话说完,而这一阵小爆,也有助他停止后退,暂时(略为)扳回气势。

但很遗憾,檀香圣君却没打算搭理西帝,甚至没把对方当回事。由始而终,檀香都一言不发,没吐出片言只语,即使西帝不断反逼过来,并透过各种聒噪,试图逼他表态,檀香亦一概不予理睬;同时间,他那双血色的瞳仁还好像越来越阴冷丶凶戾……

这细微的变化,西帝却似乎没注意到,还自顾念叨下去「使君,他们年轻人苦练了几百年,无非是在等机会,等机会斩道,出人头地而已;如今,大会却无理的……将他们的希望一手破碎,总得给个交待吧。」

檀香圣君继续不发一言,同一时间,他的脸色却越趋阴冷,耐性貌似已到达临界点。蓦地,但见他猛然拂手,十指竟将按落血色的琴弦之上!

「你……你……速退!」

西帝勃然变色,霎时倒抽了几口冷气。他跟檀香相识逾五万年,也听过种种关于对方的传说,自然明白事态严重。无他,事缘每当血琴出世,血曲谱奏,都预示着檀香那天心情糟透,不见血誓不罢休!

坏了。苟以仙界目前的灵气量,根本就容不下任何帝级战斗,两人一旦交锋,便誓必造成山河破碎,七州无宁,后果可谓是毁灭性的。先别说西帝今天来的极可能只是化身,打不过檀香圣君;而光是考虑后果,也注定他必须忍让,万万不能动武还手。

「这……」

虚空中,西帝受到震慑,当即蹬蹬倒退了几大步,他退后时,亦顺道检起早已脸色唰白,被唬得不成人形的西越三子,一并急撤;而随着他不再进逼,檀香圣者也跟着慢慢抬手,没真的拨弄血弦……

第714章 帝怒

然而也在此时,金头发又蓦地化作了光球状,并搅动起其丹田,像在翻搜着什麽。

「哎哎,你在干嘛,想找什麽?」这时夜天其实还未致心如死灰,完全麻木,但见小光球忽然异动,又不禁心生好奇,于是便开始从后追踪,看看他到底想搞出什麽名堂。

「咦,原来你在找……小石宫?!」

夜天初时有点疑惑,不懂光球为何会对小棺感兴趣,还好他很快便明白过来原来小家伙要找的不是小木棺,而是小石宫!

夜天恍然大悟。金头发(光球)一定是看到主人如此失落,便故意提醒他,他其实并非一无所有,前路茫茫的,他还有石宫刻图!

对,小光球所指的,正是石宫上那一连串的「萦池圣女飞仙图」。无相居士曾经推测,它们乃夜天前世留的指引,说明自己在重生后该怎麽走;事实上,夜天有着刻图当指路明灯,便不必再感彷徨无助了,他的人生仍满有希望!

那麽,刻图上究竟画了什麽?

夜天清楚记得,图上从来没提过总选,也不曾出现几大圣地。根据石宫刻图所示,小仙子一抵达仙界……便已立即被抓去守脉,而夜天也会四处找她;但很可惜,及至夜丶萦两人终于再见面时,她已经正式继任为新任圣女,注定这辈子要枯坐灵泉,不得离开灵山半步。

如此看来,守脉就是小仙子的归宿,命中预定,连小石宫也是这麽预示的!幸好夜天也不必绝望,事缘它在宣布噩耗的同时,亦提供了一条出路按照刻图所示,他们俩最终仍可于灵山上重逢!没错,这一面是在灵山上见的,虽然事情发展至今,夜天已肯定带不走小仙子了,但能够见上一见也好……

夜天终于清楚下一步该怎麽走了。

「夜天,回去吧,上山去看看她。」这时候,金头发又再一次轻移到夜天身边,搭着其肩头,轻声道「你跟她肯定缘份未绝。至少,石宫就是这麽画的,你仍然有希望,那我们就回去吧。」

老实说,夜天在总选后已失掉人生方向,所以除此以外,大概也没其他更有意义的事可办……那就回去吧,回中州去,再登山找小仙子!

夜天沉吟「走吧。我不想再消沉一次,终日行尸走肉,令兵魂们对我失望。现在回去,总算暂时有了些人生目标……」

就这样,夜天便怀着沉重的心情出发,原路折返,回到中州皇城这伤心地。其后他依循直觉,很快便找到了灵山山脚,但接着却发觉登山远远没想像中容易。

没错,正如先前所述,由于小仙子的安危,灵脉的状态关乎整个仙界存亡,不容有差池,因此箫立晴早已派重兵布防;此时此刻,白念香丶洛芸书这两名当代圣主俱在守山,她们俩一眼关七,无比警觉,斩道未成的夜天自难逃过两人法眼,蒙混上山……

更糟的是,原来箫立晴亦未离开中州,仍不时在皇城上空巡逻!她或许是不放心,唯恐有人心怀不轨,意图对新任圣女不利,便决定了跟白丶洛二女一起留守。

晕死,须知光是两位圣主已令夜天异常头痛,更何况再加上一个箫立晴?面对人家滴水不漏的严密防线,夜天还有机会混上山吗?

「擦,其实刻图真的可靠吗,它这次恐怕不灵验了。」夜天见状不禁咕哝,不过他思来想去,几经琢磨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刻图。对,毕竟它若真的是前世留的指引,就一定不会害自己,必定准确;刻图既说夜丶萦二人能于山上重逢,就一定能!

就这样,夜天便决定留在皇城等候,静待机会;岁月悠长,或许圣主们会有一刻松懈,一刻疏忽,届时夜天便可伺机登山。

时光匆匆,转眼就过了半个月,这段期间,夜天就一直潜伏皇城,耐心等待;反正他现时除却等小仙子,也真的是百无聊赖,游手好闲,无事可干,那就乾脆留下来慢慢等,等机会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天,灵山上空终于出现了一阵异动!

「咦,好像有人闯山。一个丶两个丶三个丶四个……总共四个人,他们到底是谁?!」

这四人倒是不难辨认。领行者是西帝查克里特,至于「西越三子」摩迪加沙丶佐加贺斯丶柏拉奥斯则各悬神镜,紧随其后;乍看下,这一行四人皆绷紧着脸,敌意极浓,看来来意不善,但同一时间,他们大概也是开宗明义来「探访」小仙子的,因此并没刻意收敛气机,改换容貌,也不用偷偷摸摸;这一刻,西帝正光明正大的带头飞越灵山,再徐徐降落峰顶。

「哈哈哈……」

蓦地,这名西越主君又开始放声大笑,声传百里,狂态尽露。至此,箫立晴丶白念香丶洛芸书三人已可肯定对方来意不善,因此亦立刻如临大敌,拦了在他们面前,以免小仙子被打扰。

「圣女正在泉边清修,暂时不便见客,四位请回吧。」西帝面前,箫立晴率先开口,语气清冷而略带威严,同时鉴于对方的帝君身份,自己还是有长长施礼,以免被指不敬。

「清修?清修就可以谢绝见客,连大帝亲临也不见了吗?」西帝却一阵冷笑,语气非常的冲。

不过箫立晴她们倒可放心,这几人肯定不是来毁脉的,毕竟圣女一挂,整个仙界就会瞬间崩坏,对西帝也绝无好处;看样子,西帝之目的只是挑衅,或者说准确点,是找人出气。

「箫女使,真想不到连孤王亲自出马,亲临拜妨,也竟无缘一见圣女,得惨吃闭门羹。哼,看样子,现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们西大陆了……」西帝冷冷一笑,先后扫了白丶洛两位圣主几眼,语带相讥「不是吗,你们东津的南斗丶昆仑弟子可天天跟圣女见面,而我西帝登山造访,就被视为打扰清修,哈哈哈……」

第715章 我家有个活祖宗

噢不,看来西帝还是心有不甘,眼见对方抬手,他便又开始心痒,企图碎步丶碎步,试探性的走回来。结果檀香圣君见状,二话未说,双瞳已迸发了两缕恐怖血光,一双血手亦再度压落,作势抚琴!

「退!」西帝骇然,当场不敢再前进了;他知道事态严重,一旦让血曲奏响,仙界便可能完了,自己也完了……没办法,为顾大局,他就唯有忍气吞声,卷走三子,迅速撤离现场。

「咻-」

大帝们都身具天下极速,一想到要撤退,转眼间便无影无踪,完全消失不见了,现场只剩下巡界使君与三名神女。很震撼,须知今日由始至终,檀香都是一言未发的,甚至一滴血也未掉,这样就将一介帝君打发走了,酷毙了啊!

静默。

檀香继续沉默不语。他不作声,白念香丶洛芸书两人亦自然不敢说话,至于阿箫则更不用说,重伤中的她根本无力开口,就只能弱弱的呻/吟着……就这样,要再过许久许久,要及至西帝已确定离开了,不会回来,檀香圣君才终于缓缓抬手,收走血琴,并且(今天)首次开了金口!

「走。」檀香圣君拂手,眼看就要一举卷走箫立晴,带她离开。然而阿箫却目测并不想走,她此刻虽则全身挂彩,迷迷糊糊,却仍不断的抽搐着,似乎想挣脱主人。

谁知檀香却当即脸色一凝,冷哼道「阿箫,你还想继续丢人吗,还想再被扇一遍吗?」说罢,这位巡界使君不由分说,便嗖的一声,颇为粗野地将阿箫卷走了,再扬长而去。不过他却没带走白念香和洛芸书,就此一转眼,现场便已只剩她们两人……

话分两头。刚才西帝与西越三子闯山之际,由于将箫丶白丶洛三名守山主力都同时引开了,便变相令灵峰守备空虚,中门大开;夜天苦候多时,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便正好乘虚而入!

「时不宜迟。来,马上登山,机会可一不可再,错过了必追悔莫及!」

然而,就在夜天即将起动之际,蓦然间,后方却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沙哑的男声,吓得他心都要掉出来!

「夜天,别以为圣主们不在,你就可放心登山了。知道吗,山道上埋有大量陷阱,你随便踩中一个,都得被炸个半死!」

「你是……」夜天循声望去,霎时间竟傻眼了。无他,只因这个人非常眼熟,他是个老道士,袍子上还有着显眼的太极图纹……没错,正是无相居士不假!

呃,居然是老头儿。这段期间内,夜天由于受到一连串打击,心情低落,甚为烦恼,结果都几乎遗忘他了,然而老居士却似乎总会在重要任务前夕离奇现身;上次在迷宫里,老头便曾替夜天引开守卫,而今日在登山前,他又再一次「巧合」地出现!

「前辈,这些日子你都跑哪儿去了?!」夜天这麽问,其实绝无质疑之意。说真的,老居士终究是十阶圣者,若有他助阵,这次行动便可谓十拿九稳了,试问自己又怎会想赶他走?夜天只是不认同自己会「中陷阱」,事缘他会飞行,不需要走山道啊,那些地面上的陷阱应该奈何不了他吧……

然而无相居士却马上告诉他,不,少年你太天真了。搜读电子书

「咳咳咳。没错,你会飞行,无疑不会中山道上的陷阱,但却要知道……其实空中仍设了不少法阵,非十阶者不能破;所以恩公若要登山,就必须由老夫带路,否则只会弄得焦头烂额……」

其实老居士并没瞎扯。灵山终究乃仙界重地,路上势必险阻重重,夜天若没一名活祖宗随行保护,实在跟自杀无异。正因如此,他便没有追问下去,也没质疑为何老头总会在一些「巧合」时机出现,总之,自己乖乖跟着走就是。

「嗖-」

事不宜迟。一转眼,老居士已经嗖的升腾而起,快速冒升,继续飘升,朝着峰顶进发;夜天见状,当下亦未敢迟疑,立刻紧随其后,御空直闯山顶。

「锵锵锵-」

不出老头所料。这片空间果然布有大量法阵,而且非常隐密,夜天凭凡眼根本无法瞧出端倪;这次幸亏有无相居士随行,这老头的灵觉要比夜天敏锐得多,每当前面有陷阱,他都能立刻感应出来,并随之调动真气,令袍上的太极图绽放圣光,将那些阵纹逐一破解……

「呃,这几个法阵可不是闹着玩的,随便中上一个都得折寿几千年啊。」山壁上,无相居士一边大开大合,破开重重障碍,瓦解陷阱,一边嘀咕吐槽。没办法,萦池圣女毕竟是重点受保护人物,谁要见她,都无可避免要先披荆斩棘,面对多重考验……

而且事实上,即使法阵已破,夜天与老头的麻烦仍远远未完结。未几,前方(半空中)还竟有白衣人杀出拦路!

「霍-」

不过别担心,这并非白丶洛两名神女,她们俩目前应该被西帝引开了,人不在附近。但纵然如此,夜天却必须明白,山上除两大圣主以外,其实还有其他昆仑丶南斗弟子留守的;眼前此人……怎会如此眼熟?

「段……段攸希?!」

没错,就是他,这名英武丶飘逸的白袍青年不是段攸希还会是谁?也不知怎地,夜天只要一认出他,顿时便无名火起,双眸泛现寒光,很想发飙骂人!

「姓段的,你不是斩道登九了吗,那干嘛不好好闭关悟道,巩固你的境界,却非要来骚扰小仙子?」夜天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推开了无相居士,好跟段攸希面对面的直接对质,进而破口大骂。

至于段攸希,却还是一如以往那麽超然,那麽平和。即使对方喷个不停,他也未动怒,没露出丝毫焦燥之色。

「守护灵山,是所有圣地弟子的职责,段某不论境界高低也当参与。」说到这里,段攸希又忽把天锋仗于身前,神色渐变凝重,严肃的续道「圣女清修,不容外人打扰,夜兄还是请回吧。」

第716章 净心咒

「怎麽,外人?」夜天忽感匪夷所思,不禁点指着自己鼻子,歪嘴讪笑「怎了,我……我跟你们这位圣女是一起长大的,她人生头二十年都一直跟着我,我夜天……几时变外人了?!」

说着说着,夜天竟不禁热血上涌。妈的,他跟小仙子是亲人啊,你们这算什麽意思,什麽态度?夜天此刻双目睁圆,怒不可遏,直有痛凑对方一顿的冲动……

「段攸希,你要跟我决斗吗……老头别拦着我,这家伙我早就看不爽,今日总该跟他作个了结!」

实际上,也别以为段攸希只要斩了道,登了九,实力便能远远抛离夜天,令夜天拿他没辙。别忘记,斩道乃代表自斩修为,斩掉毕生所修的神通绝杀,一切推倒重来,先大破再大立,故此刚登九的修士……其实很虚弱,状态亦非常不稳定,大概要待登十以后,才能真真正正超越从前八阶之水平。由此亦可见,段攸希的胆识丶勇气实在非凡,不然决不敢在这关键时刻贸易出关。

「夜兄还是请回吧。段某无意跟你交手,但阁下若继续相逼,我也唯有不得已得罪了!」半空中,段攸希的目光越发严肃,他清楚表明,夜天若敢再踏前半步,自己便不会再跟他客气。

「呸!」段攸希的警告,夜天却当然不会理会。这一刻,他心里越趋愤恨,真想怒吼混蛋,你为何总要跟我对着干?夜某已将飞黄腾达的机会让给你了,你难道还不知足吗,还要强行拆散我跟小仙子?!

最终,夜天委实忍无可忍,便决定趁对方才刚登九,状态不稳定时,狠狠收拾他一顿。然而变故又骤现了,就在夜天将要出手之际,骤然间,云端上却响起了一道女声!

「住手!」

夜天循声望去,发现她竟是白念香,顿时便不免全身一凛,亦极感头大。喂喂,三大神女不是已被西帝缠住了吗,怎麽竟能抽身过来,看样子,自己这次有麻烦了!

现实中,这位白圣主也果然没跟他客气,甫现身,便随即将脸拉得很长,再冷咧的上下扫了夜天和老头几遍,寒声道「无相丶夜天,你们擅闯圣山试图对圣女不利,当遭重罚。我看你们还是别执迷不悟了,快弃械投降吧!」

「投降?降你妈的!」夜天此刻火气正盛,已决定豁出去了,当即反呛「圣主你是不是长脑洞了,既然你明言要重罚我,那我还为啥要投降?哈哈哈,既然降也好,不降也好,最终也得坐牢关几千几百年,那还不如乾脆将事情做绝,这才不枉啊,哈哈哈哈哈……」

大家没听错,夜天的确是在圣主面前狂笑了起来。很奇怪,他虽然境界上差人家十万九千里,却居然没有被其气场所震慑,没有瑟抖,反而能挺直腰板破口大骂,实属奇景。

至于白念香,大概因许久没被人这麽顶撞过,当场竟气得脸色铁青,牙关不停打颤,眼神似要杀人。「夜……夜天,你不过是一介八阶小修,岂敢无礼?你可知道,本圣主现在只要动根指头,就能扇你下山?」8

「随便。没所谓,没关系。」夜天耸肩摊手,一脸不在乎,看来已彻底豁出去了。就如他先前所说,横竖接下来有礼也好,无礼也好,干什麽都得坐牢,那就倒不如真的大闹一场,大肆破坏!而同一时间,白念香在彼端见其毫无「悔意」,也貌似要动手了……

「霍-」

放心,夜天没事。幸好有无相居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老头儿竟果断挺身相救,催动真气,刷出了一幅迷幻的太极图,直挡在夜天身前!

真好,只要有它护佑,夜天便暂且安全,不用被白圣主扇飞了,然而无相居士毕竟只达十阶初段,与白念香还是有不少距离,故此一打起来,老头很快便显得左支右绌,落入了下风;他或许自保有馀,但要同时罩住夜天却有一定难度,正因如此,老头便当机立断,马上叫夜天先走一步。

「恩公,你先登山找圣女,老夫会殿后……帮你缠住白念香!」半空中,老头一边扭头高喊,同时也担心夜天会于心不忍,便不断向他拂手,着他快跑「不用管我!其实只要练到我这境界,自保倒是不难,老夫之后有办法逃出去的。快,趁我还能纠缠着白念香,你快趁机去找圣女!」

夜天并不迂阔。所以,他虽然也不忍心丢下老头儿,倒是明白自己战力低下,纵使留下来,亦绝对帮不上什麽忙,说不定还会拖累老头,或白费他今天来帮忙的努力哩!正因如此,夜天亦立即头也不回,直接冲上山坡……

慢,还没这麽容易。别忘记现场还有个段攸希,此时老头顾着支开白念香,已没法兼顾其「弟子」,结果便被段妖孽急起直追,缠住了夜天,也令夜天无法顺利闯山,直抵灵泉。就这样,一边有两大圣者激斗,另一边两个当小的亦在纠缠不休。

「锵锵锵-」

夜天再战段攸希。这,其实已经是他们第三次交手,不过之前两次皆为同阶决斗,这回段攸希却已经斩了道,晋身图腾了,夜天现时是以凡人之身逆级挑战图腾!可幸段攸希在斩道后(短暂)修为大降,状态极不稳定,才令人有机可乘;老实说,这也可能是夜天这辈子里……最后一次打败天敌的机会了!

就此,夜天便冷咧的瞪着对方,脸色沉凝,同时寻思「段攸希,我不会杀你的,今天,夜某只想体验一下痛揍图腾的爽感……」然而他还未说完,蓦地,四周便已卷起了一道罡风,并扑面而来!

「嗖-」

原来段攸希虽则状态不行,却没打算坐以待毙,因此,当夜天还在暗暗琢磨,动着各种歪念之际,这名白袍俊男已决定抢先动手。突然间,净世场域又出现了,并正向四野迅速扩散,同时间,夜天眼前也迸现了一道刺目神光!

第717章 大衰变

「擦,该死!」

夜天腹腓连连,亦马上意识到是啥回事。没错,段攸希无疑是以「天锋」及「一将倾城」这两神通成名,但回想从前,它们基本上都是独立成招,极少两招齐发的……直到现在,面临绝境,这家伙也许是自知状态不妙,被逼急了,决定豁出去了,顷间竟将两大绝杀混合为一,一起祭出!

「呜呜呜-」

这一刻,夜天既受到净世场域干扰,心绪不宁(哦不,应是内心太过宁静才对),同时亦得施展极速,连番旋身闪避金黄光柱,可谓疲于奔命。不过相较之下,两招里面还是以一将倾城较难应付,毕竟在那净心咒面前,夜天其实是没辙的,每次都得靠血种籽救驾,但这颗小血珠却终究是血帝所种之物,决非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擦,妈的,没想到这家伙自斩修为后依旧这麽难缠,妖孽果然是妖孽!」夜天咬牙切齿,不断骂娘,同时亦没少在疯狂运功;但不得不说对方实在太强悍了,即便他已浑身解数,却仍弄得满头大汗,颇感吃力……

「呜呜呜-」

场域中,夜天此时正被无穷尽的净世力量环绕,极难抽身。不但如此,段攸希的小白珠其实早已(无声无息地)闯入其神识海,不断宣播着净心咒,展现出一幕幕的祥和幻境,在这情况下,夜天的警觉性亦将越降越低,意志力越发松懈,开始有「被感化」的迹象(危机)……

更糟的是,段攸希在上次领教过小血珠的厉害,碰过钉子以后,这回亦已有相应对策;小白珠学乖了,他不会再一次静静不动,任由血珠轰击,相反,却会尽量隐没气息,借各幅幻境掩护,并且在神识海里不停游走;就此,即使夜天能凭催动「一剑凝雪」召出小血珠,也难以同时锁定白珠!

「额,这家伙学得还真快,只会上一次的当,绝对没第二次……」山壁旁,夜天正不断念诀结印,试图把血珠召唤出来,却又马上发现即使血种籽在场也没用,段攸希根本早有对策,决不会重蹈覆辙……

怎麽办?神识海内,各种圣境祥和安谧,净世妙音响彻全域,夜天被其干扰,已快难以自拔,无法正常思考了。这关头,他若再想不出办法来,相信很快就会被彻底感化,停止抵抗,甚至得向对方磕头认错!

「喂喂,小血珠争气点啊,你可是血帝杜克的血脉哪,这姓段的小崽子你怎会收拾不了?!」夜天开始急眼。然而在危急关头里,金头发却蓦然提醒他,血种籽终究是外人(甚至早晚会成敌人),不能过份倚仗,亦不能每次都指望它;反之,夜天应该有骨气点,靠自己……

「靠自己?金头发,那你有什麽办法瓦解一将倾城?」夜天不禁侧目。

「有!」由于金头发是魂体,不能随便在仙界露面,故此就只能于丹田深处向夜天传音。他再一次提醒主人,但凡九阶图腾,状态都必极不稳定,时强时弱,忽高忽低,夜天应该好好针对段攸希这个弱点……

「好,我明白了!」夜天被金头发一言惊醒,恍然大悟,当下不禁眸泛奇光,笑道「对,原来要对付他不难,一字记之曰,拖!」城

没错,就是拖。须知段攸希才刚斩道,境界不稳,其实极难长久维持于颠峰状态,正因如此,夜天与其现在硬碰硬,全力死磕,还不如先拖一段时间,之后等到对方气势转弱才再出击,自可事半功倍!

「嗯,就这样吧……」

主意既定,夜天便停止了像疯子般无脑乱轰,他开始改策略,不再正面硬撼,而转用起自己最擅长的两招流窜加嘴炮,目的就是拖,拖时间!

不错,夜天很快就发现金头发的建议绝对正确,没过多久,段攸希便真的呈现了衰弱迹象!先说一将倾城所化的那些幻境,本来里面有灵山,有湖泊,有小鸟,有花草,仙气氤氲,一片祥和谧静,但随着段攸希出现衰退,状态下滑……未几,这些大湖丶雀鸟丶绿草却将会逐一消失,最终只剩下一座荒山。它变成这样,「净世」威力亦随之骤减,难以继续感化夜天了。

「呵呵呵,那种安祥的感觉消失了,我又重新狠起来,凶戾起来啦,很好很好,哈哈哈……」夜天不禁大笑。

再提天锋。随着段攸希力量下滑,这柄神剑(或者说准确点,是它所刷出的金黄光柱)亦告首当其冲,开始弱化。这种衰变,将在亮度丶速度两方面尤其明显首先,原本璀璨刺目,几可致盲的金黄光束正在快速变暗,即使你直勾勾的看着它,也不会影响视力;其次,初时堪称极速的光柱也似乎越扫越慢,越扫越缓慢,渐渐变成了慢镜头,现在夜天闪避它时,已不必多费劲了。

「哈哈哈,金头发没瞎说,段攸希你果然是纸老虎,时辰一到就会自爆!」山壁前,夜天继续开怀狂笑,到了这一刻,他其实已扫清自己与萦池之间的最后障碍-段攸希了,接下来,相信很快就能跟她重逢,这难免让夜天既兴奋,亦忐忑!

也在这时,金头发又突然从体内传声,打断了夜天思绪。

「主人,看来段攸希已消耗过度,再无反击之力了。你……打算怎样处置他?」金头发沉声问道。

「冷处理。」夜天咬着唇,就只吐了这三个字。

「主人,我知道你看这家伙不顺眼,但他以后只会越变越强,战力将远远抛离我们,假如你想揍他一顿,现在就是最后机会了……」

金头发了解夜天,了解其心中想法,说真的,夜天并非不想狂虐这姓段的帅哥一番,看看他呲牙咧嘴,脸庞扭曲的狼狈相来解气;然而现实中,他终究还是没付诸行动,而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夜天也了解萦池。当日小仙子曾在字条中明言,不让自己「欺负」段攸希的,既然她金口已开,圣旨已降,那自己也只好无奈从命,放过这名假想敌了。

第718章 妳只是傀儡

「唉……」夜天这时先是长叹,但随后转念一想,又开始意识到自己也非真的那麽不幸,根本不用发愁。他自语道「嗐,其实段攸希算何方神圣,我干嘛总要拿自己跟他比较?对,我不值得为扁他而耽搁时间啊,先去见小仙子要紧!」

不错,夜天能看开一点,无疑是好事,然而现实中,即使他要暴打……其实也无法真个肢解段攸希。事缘在这一刻,在毫无预兆下,对方阵营居然又有援军出现是一名无上强者,准是来救段攸希的!

「擦,是洛芸书?!这次完了……靠,敌营中的变态还真多,打发掉一个又来一个,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霎时间,夜天把双目睁圆,连呼不妙。此时此刻,西帝肯定是已被檀香圣君赶走,那边打完了,结果洛芸书便能抽空赶来;对夜天而言,这却百分百是噩耗,毕竟自己只达八阶,在洛圣主面前只属微尘,什麽也不是,如果她执意拦路的话,夜天压根儿无法通过。事实上,老居士本来还勉强可以当救兵,然而他早已被派去纠缠白念香,凭其个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同时应付两大圣主……

「唉,算了吧,我放弃喽。我夜天只是一只蚂蚁,怎可能独挑仙界所有的妖孽和老梆子?」

随着洛芸书的出现,夜天心头便迅速泛现起无力感,他大感泄气,当下不禁摊开双手,垂下了肩头;未几,因一时闷气上涌,还向着洛芸书翘嘴苦笑「哈,我夜天生不逢时,非常可悲,但原来洛圣主你比我更可悲!你身为堂堂南斗圣主,表面上受万人景仰,全仙界从叫化子到修道者,从叼奶瓶到躺棺材的都崇拜你;但实际上,却原来事事受制于人,作不了主,连门下最会打的弟子都保不住。哈哈哈,还真悲哀!」

「哼,此话怎说?」半空上,洛芸书冷冷打量着夜天,无法确定这名「弃徒」到底有何盘算。

「你身不由己,你可悲!」夜天这时仍翘着嘴,说着说着,又渐渐从那种气馁丶无助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并扬起了声线「不是吗,我知道当初我被驱逐……是丁腐女,而不是你的意思,如果让你选,你一定不会这麽做的;但是……你却害怕你师父,害怕丁晚慧那头败犬闹性子,发飙发脾气,因而不敢跟她唱反调丶打对台!你可悲啊,分明都接任圣主了,却还是得跪舔前任,凡事听她指使;本来,你分明可以拥有我这个得意门生的,可是现实中,你却被逼扫我出门,再被逼帮一个昆仑派的外人去打压我。你身为堂堂圣主,却没有半点骨气,不懂择善固执,据理力争,连你自己最出色的弟子都保不住传了出去,难道不怕人家笑话吗?总之,我夜天就是瞧不起你,婊子!」

其实夜天这次绝非单纯嘴炮,而百分百是心里话,把积压多时,对南斗,对圣地,对丁晚慧丶段攸希的种种不满一次性宣泄出来。至于「师父」洛芸书,则当然不会明白其怨念为何会如此重。说到底,她始终从没真正跟夜天相处过,从没建立过任何师徒情谊,也许,洛芸书根本从没把他视为南斗子弟,故此当遇事时,便宁愿帮着「外人」,也不会替夜天评理……或许,这事其实没想像中那麽复杂,或许从一开始,洛芸书就没把夜天当回事,她只是一心想保护圣女,守护仙界才来拦路,而并非对方说的那麽不堪……

但无论如何,洛芸书听了这番话后,脸色却还是越发难看,柳眉紧蹙,终于决定严辞驳斥。看书网

「夜天,你的挑拨离间是没用的。我追随了师父四千多年,四千年的深厚感情,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破坏?!你想令我跟师父产生嫌隙,没可能!」半空上,洛芸书眸泛寒光,亦渐渐将秀拳捏紧「哼,如果让我选,本圣主同样会将你逐出师门!夜天,今日你擅闯灵山,试图骚扰圣女清修,必遭仙界重罚;现在我就将你拿下,再转交箫女使发落!」

洛芸书看样子是认真的,她不仅同意将夜天逐出南斗,现在还要将他轰下山,投进监牢,封印上一千几百年!对此指控,夜天其实很不服气,很想反呛今天西帝和西越三子也有来「打扰圣女清修」,但你为何毫不追究他们,不了了之,却只是咬着夜某不放?哈哈哈,说到底,你们罚谁不罚谁,关谁不关谁,也不过是看背景靠山,看谁拳头够粗而定的,真够双重标准!查克里特身为大帝,就可以横行无忌,而我夜天只是杂鱼丶小角色,则连捏死蚂蚁也得受罚?

「呸……」

这一刻,夜天满腹怨念,很想破口大骂,尽情吐槽,然而现实中,他却其实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蓦地,但见血光乍现,接着夜天便在不明袖里的情况下……忽感胸口剧痛,然后狠狠撞了在崖壁上,令它塌陷出一个突兀的大洞!

「轰隆-」

霎时之间,地动天摇,很明显,洛芸书此时定是动了真怒,因此出手时亦没甚留情,说扇就扇,而且更不只扇一掌,接着还有第二掌丶第三掌!没多久,夜天便已弄得满身是血,金星直冒,他感到自己快散架了……

但纵然如此,夜天仍然未肯低头,还紧紧捏着拳头,咬着牙,挣扎着说「咳咳咳……呸,原来大名鼎鼎的洛神女就只懂欺善怕恶,刚才西帝同样有带人闯山,你敢不敢照样像扇我般扇他?如果敢,我夜天就心悦诚服……以后乖乖当姐姐你的舔兽又如何?」

洛芸书脸色一滞,瞪眼叱道「闭嘴,不准出言侮辱帝君!看来……今天在收押你之前,本圣主还必须好好教训丶惩罚你一顿!」

话音刚落,夜天马上就会发觉,洛芸书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会出重手。未几,山壁上又先后出现了三个大洞,三个被染血的大洞,洛芸书要向所有人展示这就是肆意侮辱她的下场。

第719章 隔世认亲

然而也在此时,夜天体内却忽然出现了剧烈波动!

「蹬蹬蹬蹬蹬-」

原来是镇香瓶在狂颤,看来哀谣有话要说!不说不知,其实瓶子早在洛芸书刚现身时便已开始异动,只是夜天那时顾着嘴炮丶吐槽,才一直没留意到;及至他之后被洛神女各种虐打,连番撞壁时,则更加管不着镇香瓶了,根本不晓得母亲正在异动。

「儿子,快放母亲出来,我试试帮你求神女,求她高抬贵手……」

经哀谣一提醒,夜天才猛然想起她以前(四千多年前,流落人界前)是洛芸书的侍女,因此在神女心里,也许还会有那麽一点点的位置,有一点点影响力。说实话,若换成平时,夜天是绝不会释出母亲,让她帮忙的,一来他有自尊,若要低声下气(向大仇人洛芸书)求饶,他做不到;二来,他更不想欠哀谣的人情债!但不知怎地,这一刻的夜天……大概是有点头昏脑胀,神智不清吧,竟远远没平时那麽倔性丶偏执;蒙矓中,他居然在潜意识的驱使下,缓缓掏出了镇香瓶……

且慢,当心!别忘记,哀谣平时是跟莎蔓华丶段攸方共用一瓶的,这两个人(尤是莎姐这头妖精)却绝不能被发现,不然必招麻烦!幸好夜天总算警觉,在最后关头,他还是能及时把段丶莎双魂蒙走,没让洛芸书察觉。到最后,及至镇香瓶在外界显化时,瓶里已只剩下了哀谣一人……

那边厢,洛芸书却似乎没注意到紫瓶子。这刹那,盛怒中的她眼底发红,就只顾着狂扇夜天,令其一次又一次的撞山,砸出大洞,一个丶两个丶三个……在镇香瓶显化前,她已经抽飞了夜天三次,当前正准备扇第四次,但也在这关键时刻,这位洛神女却居然听到了袅袅笛音!

没错,很熟悉的笛音。哀怨丶凄清丶悲凉,这三种意境,都揉合进了一曲之中,令人恻然心酸;凌月镇魂,这,无疑是世间至为悲恸的篇章,洛芸书对它也很熟悉,数千年前,她有名失散多年的侍女曾经常吹奏此曲……

「阿谣?是……是你?!」

至此,洛芸书也终于肯停手,没有造出第四个洞,同时亦瞥见了镇香瓶。而她一看到这个紫色小瓶,就马上知悉自己没听错,瓶里的残魂确是当年的小侍女-哀谣无异!

「阿谣,想当年,自从你被派往人界追踪『天河五煞』后,就一直音讯杳然,想不到还有机会再见到你!」霎时间,洛芸书既惊且喜,甚是激动。

紧接下来,则自然会发生一段老套而狗血的「相认」情节哀谣诉说起多年来流落病土,有家归不得,修为骤降,最后甚至失去肉身,沦为残魂的坎坷景况;至于洛芸书,则会接连为当年送哀谣去人界,令她屡受委屈而赔不是。再之后,夜天更将无数次听到「委屈妳了」丶「辛苦妳了」丶「主人以会好好补偿妳」云云,这亦是他首次看见哀谣(及洛圣主)敛去气焰,首次看见她双眼泛泪……398小说

就这样,主仆俩经过一轮深情而老套的对答后,哀谣才终于首次提及夜天。

「阿谣我……还有一事相求,还请神女务必成全。」哀谣的声线不住颤抖丶更咽,可以想像,她此刻必是在瓶子里跪着求神女的,夜天从来没见过母亲大人如此卑躬屈膝,言恳辞切。

「阿谣你言重了。这些年你受尽委屈,我实在亏欠你太多了,因此不论你需要什麽,我都会尽量答应。」洛芸书作了个「别跪了,快起来」的手势,顷间美眸子泛满水雾,一片湿润,未几还蓦然探手,把镇香瓶一举吸到手中。

至于哀谣,她的「要求」其实不难猜,肯定跟夜天有关;只是她显然也很敬重(或者说,是恐惧)洛芸书,故此迟疑了老半天,才终于瞄了瞄夜天,再抖着手,颤着声,向神女道出其请求。

「夜天……是我的儿子,他今天来……只是为见圣女一面,没恶意的,见完后也会马上离开;因此,还请神女成全我们母子俩,让他见上圣女一面吧,求求你!」

这一刻,哀谣正卑躬屈节,苦苦哀求神女,而这看在别人眼里,也确实是侍女跟主人说话时的应有态度,不会觉得有啥突兀,但夜天却不然。对他而言,这种画面无疑是震撼性,事缘他对「母亲大人」的观感一向负面,当天被追杀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难以抹除;所以夜天实在无法想像,她今天竟会为着儿子抛开自尊,低声下气去跪神女……

没错,夜天这是首次发现原来哀谣也有母性,不完全是印象中那个冷漠无情,心狠手辣的高冷女皇。这种转变,也令他顷间思潮起伏,无法平静,经过今天此事,自己大概已没资格再「恨」母亲了;不过卡琳特呢,金头发呢,兵魂们不一定会原谅她啊,以后哀谣依然会是众魂公敌,你叫夜天如何调解?实在纠结!

再说洛芸书,事态发展大概亦令她难以接受。没错,能与失散多年的侍女重逢,无疑很值得高兴;问题只在于哀谣竟会带着「私生子」回来,而这名「私生子」更不是别人,而是近来大闹仙界的绝世魔星,这当叫她如何处理?

「神女,求求你……」

此时此刻,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待着洛芸书表态。不要逼她,她确实甚感为难,极难取舍,因此之后要琢磨很久很久,才终于能下定论。

山壁旁边,但见她脚踏神虚,长长叹了口气,才终于轻启红唇「算了,都是情孽,怪不得谁。」

语罢,她又随即一展柔袖,幻化出一幅青色水幕,再让它迅速罩落夜天身上。很神异,须知夜天本来遍体麟伤,全身都已挂彩,但随着青幕盖落……刹那间,所有伤痕丶瘀肿便随之消失了,原本血淋淋的袍子也于瞬息间变回白色,夜天就像从来没受伤一样。

第720章 我本将心照明月

随后,洛芸书又斜睨着「重获新生」的他,似笑非笑的道「夜天,你面见圣女前总得先净身吧。要不然,你看起来便像修罗血鬼,这岂不将她吓个半死?」言下之意,便是同意开路,饶了夜天,让他登山见萦池了。

夜天却当场嘿然,甚感矛盾。一来,洛芸书素被金头发丶卡琳特等黑成心机婊,却想不到竟有柔情一面,大大颠覆认知,夜天尤其不想欠她人情;其次,哀谣今日这样恳(乞)求神女,亦同样令他纠结丶为难。夜天甚至觉得丢人,事缘他向来是洒脱的,是独立的,也很顾面子,以致不喜欢接受帮助,可是今天遇事时……却得劳驾素来最看不起的「母亲大人」跪求敌人,替自己解围!试想像,这是多麽丢脸的画面,也教夜天如何自处,情何以堪?!

「洛芸书,你……你将我一掌拍死倒好,乾净俐落,何必要逼母亲代跪,令我受此屈辱?!」此时此刻,夜天极端憋屈,心理非常不平衡,可以说,最近发生的事已快将他逼疯了。不过还好,再过片刻,他还是能慢慢冷静下来,恢复沉着;夜天毕竟很惦念小仙子,为了见其一面,可以暂将所有屈辱抛诸脑后!

就这样,他便决定不再犹豫,马上动身登山;不过在起行前,夜天却必须先处理(安顿)好母亲才行。事到如今,究竟应继续留哀谣在身边,还是直接放手,让她跟主人团聚?

「母亲,你还是跟洛芸书走吧,别管我了……」崖壁旁,夜天瞄了瞄镇香瓶,向它微微鞠躬,接着便蓦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直奔上山,空中亦不断回荡着其声线。

「母亲,今天以后,我真不懂该如何面对你;所谓相见好,同住难,也许分开对咱们母子俩都有好处。但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过去的种种恩怨也当一笔勾销,随风而逝……」

同时间,在镇香瓶内,哀谣默默看着夜天远去,也不禁一阵感触,梦呓般道「儿子,我以前欠你的,今日都一概还了。」

灵山深处,夜天几经搜索,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灵泉和小仙女。

「唦唦-」

微风轻拂,夜天环顾四野,发现此地确实是一片仙境。仙雾飘渺,灵气氤氲,芳草芊芊,予人一种祥如安谧,同时又飘飘欲仙的感觉。

现场只有夜天和萦池两人。小仙子垂坐在一股仙泉旁边,神色平静,默默不语;凝神细观下,但见她头戴草冠,肌白胜雪,美眸亮如草原上的夜星。眼前的萦池,即使成了守脉圣女,肩负着更多责任,却仍然纯洁如白纸,玉洁冰清,跟以前一点没变。

分隔一年多了,夜天丶萦池已许久没机会像现在般独处;以前两人月下谈心,小仙子替夜天织毛衣的温馨画面,仿佛已是几个文明史前的事,对,真的像有那麽遥远。

这一刻,夜天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大概是太久没见面了,令他一时间苦于组织思绪,不懂该从何说起。就此,夜天便只能怔怔的凝看着小仙子,向她傻笑,他的双眼渐变湿润,心境亦越趋波动。u9电子书

到最后,先开口的居然并非夜天,而是小仙子。

「夜天哥哥……」

这一刻,她的情绪应该也很波动,先是眸泛莹光,不停呜咽,未几更终于无法自控,彻底泪奔了,结果说完「夜天哥哥」四字之后便已接不上话。

就这样,夜天丶萦池便继续相顾无语,或许,这就叫无声胜有声吧。

事实上,依照刻图描述,夜天在跟小仙子重逢后,下一步……是要劝她跟自己走,别傻傻帮人家守脉的。然而刻图归刻图,现实归现实,现实里,他在几经琢磨,几经挣扎后,最终却还是没说出口,没有跟「剧本」念对白。

无他,只因夜天非常清楚,此事不能勉强,再三游说亦无意义。正所谓米已成坎,小仙子当圣女守脉已是既定事实,谁都无法改变。现实中,只要她离开灵泉半步,仙界就会马上开始崩坏,走向毁灭,小仙子也要因而背负千古骂名,难道夜天忍心?再说,即使他开了口,游说萦池跟他「私奔」,对方接着也一定会以「大局为重」为由回绝,徒令自己伤心,那既然如此,与其自讨没趣,便倒不如啥都不说好了……

没错,夜天已经放弃游说,此时的他,其实正想着该如何道别。

对,是诀别。他很清楚灵山不宜久留,现在洛芸书肯通融放行,却不代表其他大能(如白念香丶箫立晴等人)也会同样默许他留下来;这些人,随时都会从后赶到,兴师问罪的。夜天不想今天帮过他的母亲与洛芸书为难,所以是时候说再见了……

「小仙子,夜天哥哥知道你是不会跟我走的,那我也不罗唆了,免得你为难,也免得我自讨没趣。老实说,本来我还有点儿担心你,直到今天……知道你过得很好,生活很写意,那我也放心呐。」说到这里,夜天便蓦然转身,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同时,也将落寞的情绪深深隐藏,没让萦池察觉。他边离开边说「小仙子,有机会的话,夜天哥哥一定会回来看你。再见,请你多保重!」

之后,夜天本以为萦池只会简单回应一句「保重」,谁知却不然,小仙子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夜天哥哥,其实你不用不开心,只要你努力,终有一天,一定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努力,加油!」

老实说,夜天只要听到小仙子那娇柔婉转,宛如天籁般的声线,心就马上要融化了,若在此多留片刻,更恐怕会再难自控。然而,他倒也清楚现在是不得不走,因此别没办法,唯有(在失控前)一举跃上高空,加速远离灵山。

第721章 无声胜有声

中州皇城。

这次进出灵山,夜天总算能跟小仙子隔世重遇,了结心愿;虽然自己无法带她离开,非常可惜,心里总有种痛痛的感觉,但这毕竟是天意,宿命难违,夜天也只好认命了。

好吧,现在萦池既已见过,宿愿已了,那他之后又应何去何从?

说实话,夜天近来连受打击,若换成以前的他,便恐怕要消沉丶颓废一段长时间,才能重新振作过来;幸亏这次有小仙子最后那句话,成为激励,由此夜天便似乎看开了一点点,终于下定决心,要(比较)正面丶积极的活下去。

他有想过回全海道场,投靠叶知秋,只是细思过后,又有感自己在总选时主动放弃斩道,表现窝囊,有负人家厚望,再加上叶道主个性清冷,也应该不喜欢被一个唠叨的黄毛混混纠缠,天天在她面前团团转吧;正因如此,夜天就还是别「回家」了……

不去远南,夜天还有哪些选择?

「对了,找刻图,寻求它的指引!」这一刻,夜天猛然想起石宫刻图,不禁立起了眼。接着他二话不说,便忙不迭抖了小石宫出来,请它指点迷津。「嗯嗯,让我想想,上一张图叫我登山见小仙子,我都照办了,那麽下一张图又将有什麽指示?!」

夜天清楚记得,按照刻图描述,自己之后还会(第二次)回灵山,找小仙子的。这次回去时,夜天亦会遇到突袭灵泉,企图对小仙子不利的蓬莱族大军,同时也不知何故,这回灵山居然守备松懈,所有圣主丶大能都跑光了,结果守护圣女的重任,便(无奈)落了在夜天这个圣地弃徒身上。

「原来,这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夜天一边沉吟,一边遥望远处,想着想着,居然像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开始不再迷惘,双瞳渐变明澈。他缓缓站了起来。

没错,命运(说准确点,是刻图)似乎已安排他当圣女之守护者,对抗蓬莱族,和任何恶意入侵者;不过仔细一想,夜天目前毕竟只有八阶,连图腾也不是,战力不足,试问又怎能一人独抗成千上万的凶猛敌军?正因如此,夜天若要胜任这新角色,就必须继续变强……等等,如何变强?由于他失意总选,无法获诸帝祝福,那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要违反「九禁令」,透过非法渠道,自行斩道了……

对,夜天登九,势在必行,任何神魔都阻挡不住!再说,小仙子刚刚叫他「努力」丶「加油」丶「发奋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其实不是也跟这种想法不谋而合吗?没错,夜天必须斩道,纵然不是为小仙子,他也还得报蓬莱之仇,还有帮叶长诗血肉重生呢!

就这样,夜天便渐渐紧攥拳头,流露出坚决的眼神。他不断跟自己说,我要发奋,我要斩道,我要变强,纵使这意味着要不择手段,违逆天禁,他亦在所不惜!

偏偏这个时候,天虹仙弓也突然一阵异动,金头发丶卡琳特似乎有话要说,竟想合力把兵主扯进天虹幻界。

「呜呜呜-」

古堡。

原来,双魂一直都守在火炉旁边,当夜天飘进来后,不懂何故,他们的神情亦越来越严肃,甚至有点凝重。

「夜天……」一轮静默后,金头发终于率先起动,缓缓走到夜天身边,一脸严肃的道「你真的要违反九禁令,自行斩道吗?可知道,当年我就是作了同样的决定,终致事败被逐,永不超生的,所以兵主你不能轻率行事,必须慎重!」

这一刻,两名兵魂神情凝重,煞有介事,应该很替兵主担心;反观夜天,却似乎没怎麽当回事,满脸不在乎,还在各种耸肩丶吹哨。

「放心,我会注意安全。」夜天敷衍。

「哎,斩道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主人,你知道违禁的后果吗?」卡琳特尝试加入劝说。

「知道,我会小心。」夜天依然若无其事。

「主人,你……」卡琳特眼看兵主嬉皮笑脸的模样,对斩道风险视而不见,当下亦不免着忙。须知卡姐向来是急性子,这瞬间,她的碧瞳似在喷火,甚至有冲动抓住夜天狂摇,不过到最后,金头发却及时按住了她。

「别劝了,我想主人主意已决,就让他斩道吧。」火炉前,金头发再次轻按夜天肩膀,微微一笑,眼神亦从严肃渐变平缓。未几,他更决定开口鼓励夜天「主人,我知道你一直很不甘心,同时也相信你机智过人,不会在毫无部署下动辄去送死的。好吧,那既然你已有决定,就尽管斩下去吧,无论如何,我跟卡姐都会全力鼓励,给予支持!」

「谢谢。」

就是了,金头发跟卡姐毕竟都是自己人,一家人,驳倒他们其实意义不大;最令人暖心的,反而是这种无条件的支持。再说夜天也不是愣头青,决不会现在就一根筋的无脑斩稻草人,触发登九天劫,相反,他已经心生一计,令他可神不知丶鬼不觉,不动声息的低调登九……

话分两头,说回檀香圣君。刚才他在吓退西帝之后,亦随之打包了重伤濒死的箫立晴,一并远离灵山;到了这一刻,两人已经身处几万里外,再看不见中州,亦再不见西帝影踪。但纵然如此,檀香的心情看来依然很烂,这,从他身前仍横着那张血色长琴,便可见一斑。

「哼……」

这一刻,檀香正盘坐于云端之上,其坐姿笔直,眼神阴冷,脸色则不停变幻着,仿佛在思考什麽;随着他想得出神,其紫色长发亦在随风飘扬,不时半掩着他的脸。

那麽箫立晴呢?很离奇,檀香圣君分明法力通天,却居然没尝试治好她,没替其疗伤,甚至懒得施法,去洗净她血迹斑斑的绿色纱裙;此时的阿箫,全身骨头几乎全被折断,正静静横躺于血琴前方,神智昏沉,一动不能动,就像是在冰睡。

第722章 血之篇章

「没用的东西,丢人!」

半空中,檀香圣君心情不好,几度(差点)要奏响血之篇章,要到最后关头才及时自制,没真正酿成大破灭丶大崩坏。对他来说,时间也仿佛是静止的,一年宛如一天,因此真的可默坐上十年丶百年;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也许是一天丶两天,或许有半个月吧,檀香的心情才总算稍为平伏,略见转好,终于肯替阿箫治伤了。

「使君,我……」

不得不说,箫立晴的生命力也很顽强,冰睡一个月后,至今竟然未死,竟能挺到主人出手疗伤的一刻。这刹那,但见她血唇微张,似要挣扎而起,谁知却换来了一句冷冷的「别动」丶「别吵」。

箫立晴顿时打了个大激灵,不过倒是老实得很,既然主人不让动,不让吵,便真的乖乖一动不动,继续冰睡。未几,又见檀香蓦然伸手,在血色的琴面上横向一扫;很神异,阿箫身上……霎时竟泛起了一重血色水幕,其后一晃眼,她的血迹更离奇消失了,断骨离奇被接续了,所有内伤丶外伤亦悉数痊愈!乍看之下,箫立晴已彻底回复血色,生龙活虎,就像从没受伤一样!

很震撼。檀香圣君果然功参造化,就这麽轻轻一扫,便已把西帝留下的恐怖创患瞬间抹除,可堪逆天!同时,箫立晴亦立刻一跃而起,面向主尊,长长的恭谨施礼。

「谢使君相救。阿箫从未感到如此接近死亡,这一次……若不是有使君,我恐怕已经没了……」

在檀香圣君面前,箫立晴向来都是战战兢兢,非常拘谨的,所以即使大伤初愈亦不敢面露喜色,还得连声道谢,以免有所冒犯。不过很遗憾,现实中,尽管她已尽量慎言,檀香却还是莫名奇妙的被冒犯了;这一刻,他在毫无预兆下,竟然脸色一凝,眸泛寒光,接下来,右手更再一次横扫琴面!

「哧-」

震憾性的变故出现了。随着檀香圣君这麽一抹,瞬息间,那重血色水幕又再乍现,血花迸溅,阿箫立时如遭雷击,重重栽倒。随后凝神一看,只见她血流如注,绿裙重新染红,全身筋骨扭曲,兼且已失去知觉,得再次横躺云端之上冰睡。

这样看来,檀香方才二次抚琴,是将她原本的伤势给还原了……

很无言,这位巡界使君脾性太古怪了,根本就无法捉摸!

「哼。」

檀香圣君冷哼一声,瞄了瞄血色长琴,也瞄了瞄箫立晴。蓦地,又见他嘴角一翘,面露不屑之色,寒声道「呸,本尊是什麽身份,西帝那龟蛋又算老几?难道我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介侍女代扛他的一掌?阿箫,你替我挨掌,本尊救你是应份的,你道什麽谢?!」

「……」

昏沉中的箫立晴顿时被他吵醒,却不敢顶嘴(回应)。她很了解主尊脾性,向来阴晴不定,一旦动怒,后果更是非同小可,所以她便不敢多言(加上在各个伤口被还原后,也确实没气力说话),而只管静静躺着,默然不语;她也清楚主尊其实很疼自己,只要等一下子,及待檀香平伏下来,完全息怒,就自然会替她二度疗伤……

十天。

这可是个漫长而痛苦的等候。十天,箫立晴等了足足十天,檀香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重现微笑,至此,他亦终于决定停止折腾阿箫,并且第三次横扫血色琴弦。九六味小说网

「嗡-」

阿箫没事了。刹那间,但见血幕乍现,她身上的血迹便瞬间消失了,断骨被接续了,所有伤口亦将会迅速痊愈!没多久,箫立晴已再一次(第二度)回复血色,并旋即腾跃而起,精神奕奕,根本不像一个刚从死门关回来的人。

「我……」

这一次,箫立晴已经汲取教训,莫敢再「感恩」了,以免再度刺激丶冒犯圣君。不过现实中,其实即使她想道谢,也根本不会有机会开口,那是因为檀香圣君在治好她后,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无影无踪,完全无法捕捉!

「使君,你去哪儿了?!」阿箫左右顾盼,皆一无所获,接着下来,这名高冷绿袍神女竟做了个前所未见,难以想像的可爱表情噘嘴!

「嗖-」

这一刻,檀香圣君原来已降落地面,藏起血琴,并在一个小镇内转悠着。老实说,到达他这种境界后,改换容貌并不困难,故此他「逛街」时,便根本不用怕被认出。

忽然间,后方传来了一阵男孩哭声。

「呜呜呜-」

檀香圣君循声望去,眼前居然是个约八丶九的男孩,不知何故,正被父亲追着打屁股,因而大吵大闹,并且哭肿了双眼。经过了解,原来这屁孩当初一心想当修士,便嚷着要到圣地学艺,而他的父亲,开始时也误以为这是儿子改变命运,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便也依着他,带其登山拜师。

谁知道,父子俩最终还是空欢喜了一场。经过长老测试,男孩原来资质奇差,全非修武料子,连当散修弟子的资格都没有;结果,两人便马上被回绝,父亲更遭那长老不留情的喷了一顿,说他不自量力,没自知之明,白白浪费大家时间。与此同时,男孩修仙梦碎,十分伤心,居然哭嚷着不肯离开,就此便被一肚子气的父亲狠狠教训,撵下山,即使回镇后亦未消气。

「我打……打死你!人家圣地长老都开口赶你走了,你却仍死皮赖脸,还嫌不够丢人吗?」

「呜哇哇哇,老爸别打丶别打……」

这时候,那男孩为了躲避父亲追打,正在街道上四处乱窜,他一时没长眼睛,便不慎撞了在檀香圣君腿上。

「哎哟!」

男孩懵懵懂懂,当然不懂眼前这位「大哥哥」的真正身份,但纵然如此,却仍能隐约感受到他的不凡;檀香透发着的那股超然脱俗丶不寻常的气质,绝非寻常人所能模仿,骤然间,男孩居然不再哭了。

第723章 请你振作

至于檀香圣君,当他凝视着这名因天资不足,而惨遭圣地拒诸门外的小子时,不知不觉间,亦居然萌生起怜惜之意。男孩的际遇,似乎勾起了他的一些陈年回忆,令这名巡界使君一阵感触。

「小弟弟,你为什麽想当修士?要知道修练很辛苦的,你今天去拜师,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打断几根骨头,你肯定你受的了?」街道上,檀香圣君上下扫视着那小男孩,神情有些复杂。

「大哥哥,我不怕辛苦!我长大后要当大英雄,所以要去圣地修练,学那些哥哥姐姐们的功夫!」

男孩此时一脸天真烂漫,显然还不懂修练是啥回事,然而他老爸听了这番话后,却又不免再受刺激,大动肝火,并再次念叨起那句「天资低下仍妄想当修道者,还嫌不够丢人吗」,继续追打男孩。

「哼。」那边厢,檀香圣君却突然板脸踏前,拦住了男童父亲,再轻拂白袖,将孩子卷到身后保护起来。他寒声续问「你儿子潜质低?谁说的?」

「是……是圣地的长老们,他们都说我儿子不是修道的料子,劝他不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至此,男童父亲亦似已发现眼前这位「大哥哥」有些来头,这令其略感不安,也不敢正视对方眼神。

「圣地长老?哼!」檀香圣君满脸鄙夷,阴冷冷的应道「这群不中用的二货,难道觉得自己是天才吗,潜力很高吗?呸,他们有何资格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点评人家的潜力孰高孰低?」

男孩父亲当场冏嘴。圣地长老,可都是天赋禀异禀,法力通天,且受万民景仰的存在啊;而眼前这家伙是谁,算老几,居然敢这麽大口气,将众长老贬成一文不值?太狂妄了!

「嗯……他们都是神人,当然有资格评价了。嘘,而且兄弟你也当心点,千万别被人家听见,免招麻烦……」男孩父亲颤声应道。

「哼,被听到又怎样?没所谓,没关系,这帮胆小鬼喜欢听就听,料他们也不敢找我麻烦……」说到这里,檀香圣君又突然摸了摸男孩的头,冷笑两声,继续语出惊人「告诉我,圣地的那帮所谓长老……本身修为很高吗,很了不起吗?十阶,十阶大圆满?呸,这伙人自己菜鸟,修为停滞了好几万年,一无是处,还好意思嫌弃别人天赋低,还真不知所谓!」

到了这一刻,男童父亲已能百分百肯定对方绝非凡人,而他自己为免卷入圣地间的恩怨,惹祸上身,也自然更不敢乱说话,同时亦尝试将孩子给弄回来,再从速离开。不过很遗憾,檀香圣君此时心血来潮,说得兴起,却根本无意将儿子还他。

「告诉那群废物,起步点低不是问题,资质差一点也不是卡关的借口。这世上,曾经有天赋比你儿子低千倍丶万倍的人,凭着后天努力,最终也成了大帝,横扫六道三界而无敌手……」街道上,檀香圣君眸泛寒光,声线越趋冷咧;至此,又突然向男童(的头)按手,仿佛在向他传输真气「圣地说你儿子天资差,成不了材,可是我不同意,我偏偏认为你儿子是个人才。现在,你就再一次带他上山,给那票乌龟检验检验,看看他们还有什麽话说……」

语罢,檀香圣君还将继续按手,向男孩源源不绝的传输真气,传导功力,如此再过半个时辰,乍看之下,孩子竟像出现了质的蜕变,身上有着一重水雾缭绕,看起来非常「灵气」。此时此刻,巡界使君似乎是在发掘他的潜能,你们圣地看扁他吗,我就偏偏要唱反调,将他变成习武奇才,证明你们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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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父亲张口结舌,有点不知所措。也许直到此刻,他仍不懂这是天降奇缘,自己的儿子中了大奖,行将脱胎换骨!他就呆在当场,继续冏嘴无语,过了许久,及至终于意识到儿子(真的)有奇遇时,檀香圣君却早已消失无踪,连想跟其道谢都没机会了。

这就是无上帝君,来无影,去如风,一切变异全发生在弹指间;当你以为对方身处眼前时,实际上,他却可能早已转移到十万九千里外……

中州皇城,某酒馆内,三名西方族的金发男子正在借酒浇愁,借乘醉意,不断各种疯言疯语。

「噎,可恶……东津那群混蛋……分明对镜子动过手脚,敢作却不敢认……」

「咳咳咳,我们没有输!他们作弊,我们没输!」

「喂,你们都说得不对。我们……虽然皆认为自己没输,可是其他人并不是这麽想啊,总选以后,全天下都只会把你我看成失败者!也万万没想到,这次连帝君亲自代出头……仍讨不回公道,老天爷真该死,噎!」

「唉,我们三个,本来都有条件斩道当圣者的;可是总选失利之后,此路已绝,大家这辈子都得卡在八关了……」

「噎……我不甘心,我们都不甘心……我们要证道成神,不甘心就此停滞,沦为废人!」

不用说,这三名金发青年就是摩迪加沙丶佐加贺斯与柏拉奥斯。试想像在总选前,他们本是西越大陆最杰出的后起之秀,被全州一致看好,前途无限,然而一场激斗过后,所有称王丶成帝的野望却都成了泡影,斩道无望了,晋阶无望了,一生都似乎毁了;可以想像,这对三子的打击会有多大。而且更叫人憋屈的是,他们战败,并非因技不如人,而是因对手作弊!东津的靠山多强悍,多恶心啊,就连西帝出头也竟无法推翻赛果!

「噎,告诉你们,我们……我们还是输了……我们输了给命运;命运现在就是非跟西越作对不可,那大家除了认命,还有什麽办法呐?噎……噎!」

「呸,该死的命运,我不甘心……」

喝醉了,三子都在一边打嗝,一边自怨自艾,胡言乱语;乍看之下,但见他们披头散发,俨如烂泥,酒埕子满桌翻倒,状甚萎靡。不过说实话,他们仨作为西越最瞩目的新星,如今竟沉沦到如此地步,也一定会有人看不过眼……

第724章 无需祝福

这个人竟是夜天。

「三位兄台,我说你们真奇怪,不甘心输给东津,却甘心输给命运?!」酒馆内,夜天缓步走向西越三子,但见他们烂醉的窝囊相,便不禁摇头冷笑「你看看你们,活得好好的,能走能跑,又不是被绿帽,长痲疯,患绝症,不过是受一点点挫败而已,就烂醉成这样子?小弟我比各位都坎坷,更有资格颓废啊……但坎坷如我也肯积极面对人生,难道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嗝,什麽?你……是夜天那小子?」摩迪加沙被他当头棒喝后,霎时间也清醒了一点点,不禁立起了眼,抬头傻笑「哈哈……原来是你。嗝,你总选时不是也被段攸希打趴了吗,不是也没出线吗?一个失败者,有什麽资格来教训大家?」

「我失败?」夜天指着自己鼻子,忽然觉得好笑「好,就算我失败,也不过是暂时失败,暂时未成功而已。总选不成功,也可透过别的途径翻身,以后一样可当大帝啊!如果你们坚信命运,那好,我现在就代上天宣告各位的命运。命运说,你们三位都要斩道!」

佐加贺斯丶柏拉奥斯两人听了,都以为夜天是开玩笑,因此并没将其当回事,还连番耻笑,笑他敢公然违九禁令,难道不怕被雷公劈,被大帝们打屁股,被放逐去人界废土?那边厢,夜天见状后亦不免动气,随即搬了个大水桶过来,向三子疯狂浇冰水,哗啦哗啦的,务要令他们变得清醒。

「喂喂喂,嗝,你这小子想干嘛?」

浇冰水好像有效,有助摩迪加沙快速恢复理智。接下来,他也连忙喝止了其馀两人,并告诉他们,夜天这小子似乎有些办法,可绕过正常渠道登九,那与其只顾耻笑,倒不如姑且听听他的想法。

于是,夜天便搁下了大木桶,再随意揪起其中一人,双眼微眯,冷笑道「哈,依我看,你们仨虽号称西越青年三甲,却原来尽是鼠胆。怎麽了,谁说斩道时必先得到帝君祝福?修仙是我夜天个人的事,斩与不斩,晋阶不晋阶,难道不应取决于自己吗,为啥非要那些老梆子默许才行?」

夜天语出惊人。但话虽如此,他口气虽大,倒也清楚违禁斩道的后果,所以夜天的意思……并非要三子无脑送死,而是要借助邪道的力量,帮大家掩人耳目斩道!

「三位,仙界岂不是有不少像南斗『斩魔窟』这样的训练场,里面封印着大大小小的妖魔吗?大家不如去找一票八阶妖囚,一只不够就十只,十头不够二十头,总之越多越好,然后再利诱它们集体斩道。二十多人同时斩道,所触发的天劫必很轰动,届时七州到处都是劫象,我们便可趁乱跟着一起斩,混水摸鱼!圣主丶大能们要抓人时,咱们也会有二丶三十头妖囚帮忙转移视线,分散注意!」

按照夜天的如意算盘,由于天劫太多太乱,且多针对妖兽,那老梆子们届时纵要怀疑,也必先怀疑这是众妖囚因积怨已久,而联手越狱的阴谋,并专注对付它们,却不会怀疑到人类(即夜天和西越三子)头上;如此,大家便有机会成功蒙混过去!搜读电子书

夜天十分破格。忽悠妖囚集体斩道,这种想法可谓是颠覆性的,一般惯于循规蹈矩的仙界修士应该想也未曾想过,西越三子也不例外。因此,他们初时俱不敢苟同,而只是狐疑的打量着夜天,在这情况下,夜天便被逼继续狂摇三寸不烂之舌,加以怂恿。

「三位英雄,我知道你们均不甘心卡关,不甘心一辈子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不甘心再等几千年的。说实话,大家都是当帝君的材料,又岂甘心被人限级?再说,现在既然仙界作弊,对你们不义在先,那各位为何仍要赏脸守他们的九禁令?为了斩道,大家应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才对啊!别犹豫了,马上作决定,马上跟我去召集这二十头八阶妖囚!」

乍听之下,夜天振振有词,慷慨激昂,而到了这一刻,西越三子也终于全部被说动了,双眼开始冒现火光;说到底,他们其实都对总选之败极不甘心,亟欲翻盘,所以夜天这番话很中听,亦能令三子的斗(野)心瞬间重燃,重新振作,并且咬牙下定决心,不再固守「九禁令」作自限。

「对,你不仁,我不义。既然大帝们作弊在先,还有何资格限制我们斩道?」至此,西越三子基本上已达成两项共识一丶无视九禁令,自行斩道;二丶热血归热血,夜天的计划却不可取。

大家没听错。摩迪加沙马上指出,夜天「召集妖囚,集体斩道,转移视线」的狂想太冒进了,一来仙域的妖囚数量不多,恐怕要走遍不同魔窟一头丶一头的游说才能凑数,这麽做很容易会惊动长老,泄露计划;二来众妖囚虽然怨恨仙界大能,却倒不一定会完全信任同为人族的夜天(并跟其合作丶同伙),届时万一有一丶两只妖反水,向老不死们通风报信领功,那大家就悲剧了……

正因如此,夜天的计划确实不够周密,有必要重新部署。

「哎哎,你们别只顾批评,若我的想法行不通,也总得提出一个替代方案啊。」夜天不禁皱眉。

「你想要替代方案是吧……有!」

蓦然间,摩迪加沙受到夜天启发,灵机一动,竟想出了一个优化方案。他见多识广,知道西越大陆有这麽一个「西皇洞」,里面封印着一条堪称全仙界所有妖囚当中最强大的魔龙,大家可以去请它帮忙。

「这条老龙……据说是一条练到十阶顶峰,亦即准帝境的圣龙。据称在无尽岁月前,我们西帝冲帝境时由于遇到瓶颈,便曾转入妖界历练;在彼方,他锁定了一名同阶劲敌-就是魔龙,并跟其生死决斗。这场大战极其关键,事缘双方那时都在寻找冲帝境的灵感,谁赢了便可成帝,谁输了则一世沉沦;而最后的战果……不用猜也也可想而知。」

第725章 封帝纪念品

没错,胜方自然是西帝查克里特,透过此役,他一举迈入了帝君境,笑到最后。据摩迪加沙所说,西帝在登十一后,还将其手下败将-准帝魔龙带返仙界「留念」,并封印于「西皇洞」内。

与此同时,战败后的魔龙原来没被打废,没有被削弱战力,还一直是准帝按照一般情况,仙界众巨头为免留后患……是不会容许如此具威胁之邪兽存在的,但鉴于西帝地位超然,没有人敢动他的战利品,准帝魔龙便得以存活至今,并成了当今全仙界最强大的妖囚。

摩迪加沙其后又补充,鉴于准帝魔龙破坏力强,「西皇洞」平时闲人免进,亦会有无数绝顶高手把守,以防它逃脱并四处肆虐;然而最近适逢七州会武,原有的守洞者都纷纷被抽调离开了,如今只剩一人把守,而这个瓜,则碰巧是摩迪加沙的亲太叔父玛格。

「这就好办。相信太叔会通融,让大家进洞的,届时再加紧游说准帝魔龙帮助我们,成事机会应该很高!」

摩迪加沙言之凿凿的说,他已想出了两个方案一丶先找个替死鬼「误释」魔龙,再让它去血洗附近村镇,这时候,早在埋伏的夜天与三子便会「挺身而出」,死磕魔龙,保护平民。血战期间,夜天他们也能趁机以「打不过恶龙,面临绝境,为求自卫保命,才逼不得已晋阶求爆发」为由集体斩道;其后即使被诸帝追究,各人也可用「救人」这崇高名义恳求谅解。

不过在几经思量后,大家却始终觉得这方案风险太高,不太可行。事缘准帝魔龙战力太强,夜天与三子远非其对手,过程中很可能会「假戏真演」,被对方意外击杀;而且,即使能活下来并成功斩道,事后亦不保证能获诸帝(尤其是巡界使君)认可!须知檀香素来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届时万一他心情不好,夜天等人的下场可能会比魔龙咬死更惨烈。没办法,这些老变态终究非夜天等小子所能控制,因此计划只要一牵涉他们,变数就大,风险就高,并不可取。

就这样,众人很快便搁置了方案一,转而商讨起第二方案。按照这新方案,大夥儿将不会直接硬撼魔龙,反之,还可以与它好好合作!

摩加迪沙拍案提议「不如我们买通准帝魔龙,放它出来,怂恿它逃去妖界,我们则暗中跟随;而作为交换条件,魔龙沿途则要帮忙触发一些劫象,掩护大家趁乱渡劫,同时,万一我们斩道期间被追兵揭破,强悍的准帝龙也应可帮忙挡一阵子,甚至掩护大家逃往妖界避难……你们看此计如何?」

这个提议,倒挺像是刚才「夜天方案」的优化版,分别只是把参与的妖囚,从二十头小妖换成准帝龙而已,同时也似比第一方案稳妥。首先,大家事前跟魔龙沟通好,就不用怕届时乱中被它错杀;同时,按照第二方案,由于众人是瞒天过海,偷偷斩道,没刻意寻求八帝认可的,便变相不用看他们脸色了,如此变数自然比方案一低得多!

「嗯,不过……」

老实说,夜天此时还是有些顾虑,担心即使当天没事,但之后随着各人继续晋阶(包括登十),所占用的灵气越来越多,命星在星图上越发明显时,正所谓丑妇终需见家翁,事情早晚还是会被揭发的。于此,摩迪加沙却叫夜天尽管放心,他说只要登十成功,届时大家便可独力横渡混沌,想逃去妖界丶冥界丶咒界丶血界都行,只要远离仙界,八帝便再也管不着各人了。华夏中文

「嗯,摩兄说得有点道理……」到此就连夜天也被说服了,所有人都同意采纳方案二,于是接下来的讨论,将会只是微调细节,比如商量如何说服(勾结)准帝魔龙,以及它的逃亡路线等等;这些皆为小修小补,计划的大方向却不会变。

同时间,夜天等人也达成了另一共识,就是这个计划,需要更多志同道合(想斩道)的八阶准图腾参与,多多益善。西皇洞内据说危机四伏,布满机关法阵,届时总需要一些人当炮灰探路;同时间,越多人参与,真正斩道时才越能分散注意,减低被抓捕的风险……

那麽,除却他们四人之外,还有哪些准图腾会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敢冒身败名裂之虞,加入这个斩道团队?

「有!」佐加贺斯忽然眸泛奇光,脱口说道「这次七州总选,相信还有不少既不甘心,也不死心的落败者,我们逐一跟这些人联络就是!」

众人闻言后皆点头称是,紧接着,佐加贺斯很快就列出了「邀请名单」,这些人多半是在总选时仅败,且(表现得)不服输的人,共包括南斗商亦彤丶万啸天丶昆仑紫玄,还有中州神女艾丝卡……

夜天一听见到这些名字,马上就怂了,还一阵搔耳挠腮,甚感别扭。晕死,什麽紫玄丶万啸天丶商亦彤,每一个都跟自己有着宿怨,甚至是血海深仇啊!在这情况下,(假如真的非邀请他们不可),夜天哪怕也不适合当说客了,这个重任还是交由三子来负责吧,自己到「西皇洞」附近等消息就好;其后,夜天还再三叮嘱三子,游说时千万别提及自己,否则这票人必定生疑,说不定还会跑去告发大家!

事不宜迟,西越三子立即分头行动,去连系邀请名单上的对象。

商亦彤爽快同意加入。原因很简单,这位南斗大师姐一向心性高傲,自尊心极强,脸皮却很薄,因此那天在台上被段攸希抽飞的一幕,在她眼中……便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无法接受失败,自觉无颜面回南斗面对师尊,以及一众向来崇拜她的师弟妹……

除非,她能够斩道,能以图腾的身份强势回归,挽回面子,那说法就不同了。正因如此,她跟西越三子可谓一拍即合,一见面便答应了下来。

第726章 魔鬼的名单

再说紫玄。别忘记,总选那时,他也是在极可疑之情况下败阵的,而且作弊者还是相识多年的知交万擎天,试问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故此,纵使三子不联络他,紫玄其实也会自己(偷偷)想办法斩道,如今一见面,更惊觉原来彼此想法不谋而合!

「算上我紫玄吧!七帝和圣主们内定了总选里一切,简直欺人太甚,混帐,我支持大家讨回公道!」紫玄紧攥双拳,青筋暴现,当下想也没想,便爽快的答应加入。

万啸天的情况则比较特殊。老实说,这孙子的潜质不算太高,甚至连初选代表也挣不上,最后之所以被看中,乃全靠夜天「引荐」。

「我们的团队中最缺炮灰,这家伙最合适,嘿嘿嘿!」

「同意,就让他加入!」

西越三子找万啸天当替死鬼,确实是不怀好意,但也只能说这家伙是自找的。他既本领不高,本来就应安安份份,老老实实的守在南斗山上,守住老婆孩子热灶头,而别造起那些证道封帝大梦,痴心妄想。但他偏偏志大才疏,心术又不正,结果稍经西越三子怂恿便心动了,当场答应下来,却不晓得人家只是当他炮灰,在利用他……

西越三子离开不久,万啸天也正准备动身往「西皇洞」,跟大夥儿会合。但也在此时,很诡异的……其堂兄万擎天竟猜出了其下山意图,并想劝他悬崖勒马!

「啸天,人心不足,蛇能吞象啊,为何你就不能安守本份,而偏要擅自斩道?在仙界,这条九禁令就好比天规,违令者后果严重,随时会送命的,希望你三思!」蓦地,万擎天挺身拦住堂弟,并作出严正警告。

「别拦我,也少假惺惺说风凉话!」万啸天睁圆双目,不停甩胳膊,终于挣脱了堂兄,怒道「嘘,你自己能得到八帝祝福,可以斩道,可以登九,前途无限,当然不能体谅我的心情!但你试试易地而处,假设自己是紫玄,只因棋差一着,只因一念之差,结果这辈子就毁了,那你会甘心吗?所以,所有人都有资格来劝我丶阻拦我,唯独你没有!」

万擎天当场嘿然。本来,他还打算正气凛然的再三强调即使自己总选落败,斩不成道,也绝不会擅自违禁登九,自取灭亡的;他是正道中人,不贪婪,不会不择手段……只是转念一思量后,又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未免不适合责骂堂弟,因此最终还是没说,而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唉……啸天,你真的已下定决心,非斩道不可?要知道,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啊,你一旦被抓,连我丶连圣主,甚至可能连东帝都没办法保住你!」说着说着,万擎天又再次抓住堂弟规劝,语重心长,也显得忧心忡忡。

「不,你不用劝我了。命运应该控制在自己手上,以后的路,我知道该怎麽走……」万啸天说到这里,又突然冷冷瞪了堂兄一眼,道「但我有一个请求。念在大家是一场堂兄弟,还请你高抬贵手,别向众长老检举我们;今天你我说过的话,不应传出这个房间,啸天在此谢过。」

「可以。」万擎天拍了拍堂弟肩头,苦笑一声,接着便转身离去。「保重。」

其后,西越三子也有试图游说中州神女艾丝卡,然而却遭到严辞回绝。她严正地指出,八帝实施「九禁令」的原意是因仙界整体灵气不足,难以容纳越来越多图腾存在,而并非刻意压制后辈。正因如此,大家绝不可因一己之私擅自斩道,破坏仙域维系已久的平衡。

然而艾丝卡这麽说,却马上将三子给惹毛了。他们马上反驳,指出正所谓「你不仁,我不义」,既然诸帝没有严守总选赛规,确保它能公平进行,那大家自然也没义务恪守他们定的九禁令了。命运自决,大家不应再做被圈养着的猪!江苏文学网

不过很遗憾,艾丝卡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正派(迂阔),结果三子又得再次被喷。

「不行!我们不能这麽自私,帝君们如此安排,也必定有其深意与苦衷!」

没办法,这位中州神女就是太有原则了,根本无法说服,于是西越三子也决定不再白费唇舌,直接放弃。不过当然,由于三子对她并不信任,也担心她事后会跑去告密,结果就是……你懂的。

自此之后,艾丝卡便仿佛人间蒸发了。

「没办法,如果你不消失,消失的就是我们……」摩迪加沙呢喃。

西皇洞。

此洞位处西越大陆与中州的交界处,洞外更长年有绝代高手把守,风雨不改;不过此时此刻,这些强者却因仙界举办「七州会武」而被抽调,结果现场就只剩下摩迪加沙的太叔父-玛格一人守洞。

「嗖嗖嗖-」

夜天横渡中州,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过了十多天,才终于能从远见到「西皇洞」的轮廓;不过他倒很冷静,并没有马上赶着进洞,而只是先埋伏于远处观察,以防不测。

在紧接着的半个月里,夜天的「队友」们将会先后出现摩迪加沙丶佐加贺斯丶柏拉奥斯丶紫玄丶万啸天丶商亦彤,还有后者之师妹芸铃,一人接一人,正陆续于西皇洞外现身;人齐后,摩迪加沙才终于向众人公布这次斩道计划的参加者,原来还包括公敌夜天。

这个时候,隐伏中的夜天也不是闲着无事,只顾发呆的;他其实早已盘膝入定,让神识飘进天虹幻界,飘进古堡,好跟金头发丶卡琳特两大兵魂交流。

「主人,你真的要跟万啸天丶紫玄等人合作?」大厅的火炉旁,一人丶两魂此时都正安坐虎皮椅上,夜天尤其是懒洋洋的,就瘫软着不愿起来,即使身边的卡姐不停念叨,他也是人家每问三句,才会随口回应一句。

「嗳哟,这皮椅多舒适呐,我看不如多买几张,好让那姓叶的骨头妹也能进来坐坐……」夜天伸着懒腰,嬉皮笑脸的道。

第727章 西皇道

「哎哎,主人以前不是恨透紫玄他们,非要将其肢解的吗,怎麽忽然态度大变,不但不计前嫌,双方还可以合作?」

「我看西越三子丶紫玄丶万啸天这些混蛋都是满肚子坏水,靠不住的,主人你千万别真心当他们是朋友啊,否则随时被坑了也不自知!」

夜天闻言后却没怎麽当回事,继续大伸懒腰,连打呵欠,懒洋洋的应道「呵呵呵,行走江湖,不是应多扩阔朋友圈吗?多一个朋友,就等如多一双手啊。卡姐,你也别总憋在家里,多四处转悠转悠呗,结识一些新姊妹,新闺蜜,那就……不用没事来烦我喽,呃!」

「哎,主人!!!」皮座上,卡琳特见兵主仍是满不在乎,爱理不理似的,甚是无语,当即气鼓鼓的猴上身来,张口欲咬「主人你认真点好不好!卡卡是怕你吃亏才追问的,你再不理我,我就生气,要咬下去啦!」

「擦,我怕痛!好好好,你冷静丶先冷静一下……」夜天旋即摆手,一骨碌的坐直,难得认真了起来。说真的,他其实不是怕被女人咬,而是怕被女人念;卡姐这般喋喋不休,实在令其不胜其烦,终于不得不正面回应。

「嗐,你问我为何肯跟仇人合作是吧……」夜天忽突微眯起眼,歪嘴冷笑,略显邪气,才厉声续说下去「哎哎,卡姐我必须先纠正你,我跟他们并非『合作』,而是『利用』,这些人只是抓来当肉盾丶当护身符,是斩道时帮我分散追兵注意力用的。因此,夜天从来没把他们当合作夥伴,这帮乌龟只算是我证道路上的垫脚石!」

「主人……」兵主既然严肃起来,那卡姐自然也如约不咬他了。但纵然如此,她依然对此行忧心忡忡,毕竟违禁斩道,本身风险就极高,甚至可谓九死一生,老侯自己不正是前车之鉴吗?而如今,夜天却不仅想冒险斩道,还要跟一票仇人合作(按互相利用)去斩,那岂不是……百死丶甚至是万死一生?!由此,卡琳特实在不同意夜天冒这个险,并希望他能从详计议,最好考虑退出。

「骑虎难下,不是说退出就能退的。」夜天却连连摇头,再霍然站起,背向着卡姐续道「哎,卡姐,现在你就假设你是摩迪加沙,本来大伙儿说好一起送死……行动的,谁知夜天这乌龟却临场开溜,还可能去了告御状,那你会有什麽想法?会不会想杀我灭口?」

「这……」卡琳特摀了摀头,敲了敲脑门子,指挑下唇,装出了一副笨笨的模样,咕哝道「主人,卡卡也只是担心你嘛,干嘛那麽凶……」说到这里,她见金头发一直只作壁上观,没作表态,便又连忙跑过去狂摇起他,连番叫嚷「哎哎,你好歹说句话,劝劝主人呀!」

「你还是冷静点吧……」

金头发被她纠缠不过,最终出声了,不过却没有如她所愿,劝兵主退出,反而还再一次强调自己会无条件支持夜天,还着主人尽管去做想做的事,不用太顾虑兵魂们。只是支援归支援,到最后,金头发还是问了一个重要问题。和顺小说

「夜天,万一这次行动失败,被揭发,落入了八帝手中……那你将有什麽对策,下一步会怎办?我不希望你重蹈我当年覆辙,被流放去人界……」

事实上,这也正正是哀谣之前常提及的「最坏打算」。须知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当天气不像预期,计划出现变数时,就必须有一个替补方案。只不过,夜天对此却只是一笑置之,事缘他一向讲究随机应变,见一步走一步,故此什麽紧急方案……恐怕是拿不出来的了。

「嗐,失败就失败吧,被抓就被抓吧,流放就流放呗,别将我说成是什麽有为青年,明日大帝,前途一片光明似的好不好?反正总选被坑之后,我已经是一无所有了,那还有什麽可以再输呢?」夜天连连耸肩,一脸无奈的讪笑着。

金头发微笑道「别泄气,其实……你也并非完全一无所有的。没错,目前是无法斩道,无法继续晋阶,但你终究仍是八阶准图腾啊,凭此修为,以后仍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只是不希望你步我后尘,被流放到人界,一路崩坏而已……」

「人界?哈哈哈,我为何要害怕回人界?」夜天忽然大笑不停,心想如果放逐废土就是所谓「最坏可能」的话,那自己其实也没什麽好害怕的。接着,他又将霍然动身,阔步踏出古堡,并边走边喊道「就是了,我为何要怕人界?别忘记,你主人正是在人界出生丶长大,是从所谓「废土」爬过来的,现在我只是回家而已……又有什麽好害怕?再说,我夜天斩道也不是为一己私欲,而是要守护小仙子,还有治好叶大姐啊,那还退缩什麽?」

火炉旁,金头发眼见夜天主意已决,便也不好继续念叨,但同时也重申,不管主人最终选择走哪条路,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此行凶险,若有需要,请尽管召唤我跟卡姐出来!我们三人,患难同当!」

夜天听到他这番鼓励,无疑是暖心的,紧接下来,他也终于决定返还现世,亦不再隐伏着了;此时所有「队友」既已到齐,就好应现身会合他们……

「大家好。」西皇洞前,夜天从天而降,扫视了一周后,竟不禁讪笑起来。

「夜天……是你?!」

与此同时,当紫玄丶万啸天等仇人得悉夜天也有参与计划,刹那间,都表现得既惊讶,亦不满。原来不仅是夜天憎恨他们,同理,这些人亦对夜天极不信任,担心被坑,结果得劳驾摩迪加沙软磨硬泡,费尽唇舌,才勉强能说服各人「以大局为重」,团结一致,暂且将过往的恩怨搁置一旁,合作斩道。

「是利用,不是合作。」夜天腹腓,很想当场纠正摩迪加沙,不过最后自然没说出口。

第728章 与龙共舞

也在此时,一名西方族老者正拄着神杖,从「西皇洞」内徐徐走出;经西越三子介绍,原来他就是守洞者-摩迪加沙的太叔父玛格。乍看之下,此人虽则满头白发,其气机却仿如利剑,相当强势,是个货真价实的十阶(初段)圣者。

「各位,老夫刚才进洞时,已经关掉里面所有机关,并向准帝魔龙传音丶沟通过了……」古洞前,玛格拄杖于地,清了清嗓门,才微笑着续说下去「咳咳,过程尚算顺利,魔龙原则上已同意参与计划,只是它似乎不太信任老夫,还表明必先亲眼见到你们,确保你们每一位都是准图腾才放心。所以待会儿……你们都要跟老夫一起进洞,解开封印,给魔龙检查。」

他随后又解说,待会当这条准帝龙被释出后,按照计划,大夥儿便要立刻跟它逃亡,一直逃往大荒州的通仙口岸。在那里,魔龙将会凭自身本领,故意催动禁忌法则,好触发一些恐怖劫象出来,藉以掩护「团友们」集体斩道。斩道期间,它也必须替团员全力护航,抵挡追兵(如有的话),而不可一走了之;对,魔龙要等到所有人都完成渡劫,成功登九后,才可以功成身退,正式走过仙界口岸「偷渡」妖界(彼岸)。

「前辈,那麽你呢?」听着听着,商亦彤却似乎有点不忍心,毕竟事成后众团员大可一走了之,玛格却必须留下来被问责,替死。擅释凶龙乃仙界大罪,届时一旦被追究起来,随便一条「把关不严」丶「疏忽职守」丶「私通邪道」的罪名,都足以将老头儿置诸死地。说到底,商亦彤始终跟玛格(及西越大陆)非亲非故,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会肯无条件帮助自己,同时她也不想欠任何人情债,因此颇感纠结。

至于夜天,说真的,亦一直对玛格之动机有所怀疑。他坚信「世上没无缘故的爱和恨」,并视之为金科玉律,因此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总会令他心里不踏实。结果玛格见其半信半疑,逼于无奈,只好连忙出来澄清本心。

「我?大家才不用担心我。老夫虚龄六万三千,早就活腻了,老命一条死不足惜,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前途要紧啊,咳咳咳!」玛格此时言辞恳切,仿佛已豁出去了,完全没顾自己安危。「实不相瞒,这次七州总选,大会明显在偏怛某些人,令西越一席位都拿不到;为此,老夫非常不满,很不服气,很想替我们的年轻人讨个说法。而且不只是我,还有其他长老都有同感;我们都活腻了,受点委曲不要紧,但你们年轻人却不然,未来是你们的,上位者好应公平对待你们!」

「……对,玛格老儿说得好,这次计划也算上我们两把老骨头!」

忽然间,众人身后又有两名西越长老现身,一经介绍,原来都是玛格几万年的故交,修为俱达十阶。他们的来意也跟前者一样,是因眼见自家西越处处被针对,于总选一席不保,因而深深不忿,便决定挺身为这些落选的年轻人抱打不平。老头们皆希望众人能瞒过一众巨头,斩道成功,好替整个西越出气!

「这个……」我爱小说网

商亦彤闻言后,却始终于心不忍,甚至萌生出罪疚感,便不禁蹙眉道「可是……三位前辈事后万一被诸帝追究怎办?我们虽然也不服总选赛果,也想斩道,但总不能连累你们啊。这次闯下弥天大祸,前辈恐怕难再在仙界立足了,以后……叫我怎样面对你们?」

夜天却暗笑她人真迂阔,毕意这三位老不死之所以能斩道登十,活上数万年,乃全因出生得早,能赶及在九禁令实施前呱呱坠地而已,却不是因天赋比现场的年轻人高,更具资格!他们那一辈藉早生优势不断压制后辈,罪孽深重,早就该偿还了,所以根本不用感不好意思!

幸好,三名老头不用夜天(当坏人)开口,便已急忙代为澄清其实他们也不会真的「牺牲」,因此商亦彤不必有罪疚感。事成后,三老并不打算坐以待毙,留下来等坐牢,而很可能会跟随魔龙,往妖疆暂避风头。

「总之你们放心,我们三把老骨头人老成精,总有办法自保的。你们年轻人办大事要果断一点,决绝一点嘛,别总婆婆妈妈的,老夫看见也感心烦……」密洞前,玛格在打发掉商亦彤后,又不嫌其厌的,再次解释为何众人需要三老帮忙「再说,这条魔龙不仅脾气暴躁,而且被关了这麽多年后,说不定也很憎恨人族;正因如此,你们如果单独和它上路,而没十阶圣者随行的话,处境将非常危险,随时会被它反咬甚至灭口。相反,若有三个老不死一直在旁监视,魔龙应至少会老实一点,客气一点。」

众人闻言后,都觉得玛格所言甚是,于是皆纷纷扫空了罪疚感,并同意接受三老帮忙。但三老帮忙归帮忙,随后却也再三强调,他们终究不是帝君,并不保证计划必然成功,因此,各人现在须有心理准备才行。三老也重申一旦东窗事发,并牵连到七帝(尤其是西帝)头上时,这些巨头为顾大局,也一定会立刻割席,决不会为保几名黄毛小子而牺牲全州利益。

「没问题,我们都理解。」摩迪加沙踏前两步,微微施礼,露出了很坚定的眼神,说道「这次斩道计划,所有参加者均已签生死状,明白风险所在,没有人怕死。太叔父,我们进洞吧。」

没错,事不宜迟,马上动身!几经商议后,大伙儿最终决定三老当中,只由玛格一人带同后辈进去,至于其馀二老,则会暂留外头把风,以防不测。

西皇洞。

用来封印仙界第一妖囚的万年古洞,果然不同凡响,里面不但布下极多禁忌法阵丶道纹(目前已被玛格关掉),且蜿蜒曲折,迂回得很;同时亦有无数岔口,俨如迷宫,若不是有三老同行,其他「黄毛小子」哪怕在内瞎转上一天丶两天,也不一定能找到那条魔龙。

第729章 圣龙开光

「看,它就被封在前面!」

领行的玛格忽然点指前方,向身后各人低语。夜天听了,亦忙不迭抬头前望,眯眼凝神,但见通道尽头……赫然有一片水蓝光幕,透过它,还可勉强勾勒出一条龙的轮廓。

不用说,它就是传说中的准帝魔龙,如假包换。

「前辈,现在所有参与计划的准图腾都进来了,老龙总该相信我们了吧。」自从进洞以后,夜天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甚是不祥,故此并不欲在此久留,还催促着玛格赶快移除封印。

「不急。」玛格咳嗽两声,连忙解释这重封印并非他想像中那麽简单。现实里,此洞类似南斗斩魔窟,岩壁上也悬着这麽一块蓝色小晶石,作为封印开关;只不过……晶石原来还不只门外一颗,封印内,居然也另有一颗!那就是说,若要破除封印,就必须在里丶外同时有人按钮的情况下,它才会打开!

夜天不禁咕哝「呃,还真麻烦。就封一条小妖龙罢了,何必弄得如此复杂……」

玛格却没有搭理他,还继续解释相对于开门(破封),关门的步骤则要简单得多,只需内丶外其中一方按钮就行。

「这麽说,现在若要开门……除了我们,里面的龙兄也得同时点按晶石?只要它不肯按,咱们在外拍钮拍一千遍也只能吹胡子?」夜天又再奇问。

「没错,一只手拍不响,这就是为何必须找它合作的原因了。这条龙早已表明,行动之前若没逐一见过你们,就绝不会按里面的钮……」玛格耐心应道。

「哇,需要这个同意,那个同意,这麽麻烦,还不如直接捅破水幕,拖阿龙出来算了!」夜天继续嘀咕。很无语,他似乎跟以前一点没变,还是对这类恶作剧情有独锺。

同时间,摩迪加沙听了他这番话,脸色却瞬间唰白,暗槽这乡巴佬还真的啥也不懂,只会闯祸。他立即警告夜天别乱动,别乱摸,千万别以身犯险;须知封印光幕是西帝当年亲手所布,正因如此,也唯有帝级巨擎才有力毁掉它,至于其他小辈,若不想粉身碎骨的话,就还是乖乖使用晶石按钮吧。

夜天无奈耸肩「嘘,那没办法,看来还是要跪舔阿龙,求他老人家合作开门噜……」

「就是了,不论封印还是准帝龙都超不好惹,夜兄你千万别乱来,拜托!」摩迪加沙再三郑重告诫。信风文学网

「呃,你们都说阿龙这麽难相处,那万一……」这时夜天仍在连番追问,说着说着,他无意中瞄见准帝龙的轮廓,又不禁一阵哆嗦,道「万一它今天心情不好,一出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发狂乱咬人,那我们岂非全得挂在这里?」

这一回,玛格倒告诉他不用担心。不说不知,蓝色晶石对面……原来还悬着另一片红色晶石,是为西皇洞的「紧急按钮」。据玛格解释,晶石里封存着西帝的一缕神念法则,一经点按激活,它便会立刻破空而出,针对魔龙将其定身,令它无法继续肆虐。但与此同时,这缕帝念也只对魔龙一物有效,因此不能混水摸鱼,用来借刀杀人。

「待会儿你们一旦遇到不测,不用犹豫,马上点按红色晶石就是!」光幕前,玛格长老郑重说明。

至此,老头子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接着下来,全部后辈便将在水幕前一字列开,给准帝魔龙检视及数点人数。夜天丶摩迪加沙丶佐加贺斯丶柏拉奥斯丶商亦彤丶芸铃丶紫玄丶万啸天,参与计划的准图腾原来达八人之众,可谓人丁鼎盛,同时魔龙既身处封印之内,无法伸爪触摸,便也只能逐一扫视……

说来奇怪。这条圣龙在扫过万啸天丶紫玄丶商亦彤及芸铃时,都没给什麽反应;要到检视西越三子之际,才因着其法宝时空丶回光与幻真之镜异常吸睛,略为嗯哼了两声,但也没说什麽;直到最后,轮到夜天时……不懂因何,这名小混混(的存在)却似乎令魔龙感觉有异,大为不安,结果便狐疑的反覆扫视了十数遍,扫完再扫,这也直教夜天全身发毛,连起鸡皮疙瘩。

「呃,龙大哥,别这样盯着我好不好,小夜害羞呐……」说实话,假如对方不是准帝境圣龙的话,夜天还真会怒呛「看什麽看」,甚至举拳狂轰过去,奈何现实里,自己的战力却终究太差劲,在人家面前就只是蝼蚁杂鱼,不值一晒,于是也只好改改语气,改称人家为龙大哥了。

事实上,夜天初时也以为魔龙是盯上了其神兵天雷引,这才如获至宝,眼冒金光的,谁知道却不然。其后,即使他搁下了这把神戟,魔龙却依然死死的盯着自己,似乎已察觉到他体内有异常。

「哎哎……」此时此刻,夜天为免被揭穿雪斋身份,以及被瞧出体内藏有魔兵,便赶紧一阵搔耳挠腮,摀头讪笑,好作掩饰「额,可能是我平时太调皮,邪气重,连龙大哥也看不顺眼吧。」

就这样,过了许久,魔龙才终于缓缓垂下爪子,神色转趋平缓,再吐出一口龙气,轻触封印内的晶石。众人见状,都纷纷长出了一口气,同时玛格长老亦随即配合魔龙,伸手点按门外的蓝色晶石。就此,由于内丶外两颗按钮正被同时点按,符合解锁条件,封印便随之开启了!

「淙淙淙-」

「吼-」

光幕一经消散,霎时间,前方便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啸声,直令众人耳骨作痛,头皮发麻;龙吟过后,这头仙界第一妖龙还将大举爆发,通体紫气大盛,龙气迸射十方,瞬息间,西皇洞内地动天摇,无数大小碎石坠落,造成轰隆巨响,修士们更被震慑得瑟瑟发抖,手足无措,脑海一片空白……

没错,准帝龙威实在太霸道了,决非现场这群低阶准图腾所能抵御。没多久,战力最低的芸铃丶万啸天两人已率先伏倒在地,瑟瑟抖抖,连头也抬不起来,而再过片刻,商亦彤丶紫玄丶甚至西越三子亦将接连倒下,后者曾尝试抡镜自卫,却完全无济于事;与此同时,其实连玛格这位圣者也感到双手在抖,现场九人当中,就唯独夜天仍然站得笔挺,丝毫没受圣威影响。

第730章 大红魔晶

「哎,大家干嘛都跪了?」

忽然间,夜天想起了当日(于血殿)面迎血帝杜克的情景。那时候,他的一票兵魂也是不分强弱,一见血帝便全部吓昏吓尿,唯有自己没被帝威震慑;这麽看来,现在必定又是他的「雪斋」身份大展神通,挡住了龙威……

但不管怎样说,无论是不是雪斋都好,夜天如今既是团队中唯一能行动的人,便好应挺身而出拯救大家。也别误会,这所谓的「拯救」,并不是叫他捡起天雷引立劈魔龙,如此实与自杀无异;别忽略了那个红色按钮,只要轻轻一按,就能马上召唤帝威,禁锢恶龙……

「很好,我喜欢红色!」就这样,当魔龙还顾着哮啸之际,夜天已抢先移到红晶石旁,双指一并,作势欲点。他冷笑着向魔龙说「龙大哥,大家都是合作夥伴,有话好商量;现在你一放出来,就马上将我所有夥伴吓昏丶吓呆,那还怎样合作下去呢?」

「吼-」

魔龙狐疑的上下打量夜天,良久,才总算能冷静下来,再缓缓张开龙口,向在场众人传声「我被关了八万多年才终于脱身,刚才难免一时兴奋,吓着大家。此洞不宜久留,出去吧,小兄弟,也快拿开你的手,休想用这块红晶石来威胁本龙!」

夜天闻言后,纵然不甚情愿,最终还是小步丶小步的开始移离红色按钮,以免进一步触怒恶龙。随后,对方亦(居然)肯如约尽敛龙威,不再哮啸,如此大夥儿不再受其震慑,才能踉踉跄跄的重新站起,并顾视起四周。

「这……」

方才圣龙发威,石破天惊,弄得现场一片狼藉,结果过了许久,西皇洞才总算尘埃落定,回复了平静,至此,众人也终于能看清魔龙的真面目。

很诧异,原来它身长只达两尺,严格来说,还不能算是一条「巨龙」。然而这条老龙体积不大,却不代表战斗力低,事实上,它身上的紫色鳞甲极其尖锐,而且还好像蕴有魔性;谁敢直视,都会立感头晕目眩,眼前仿有无数漩涡在搅动着,非常邪门。

「吼,别这样盯着我……」这一刻,已八万岁的紫魔龙眼见这群黄毛小子像看怪物般瞪着它,显然非常不满,于是又再张口咆哮,唬得众人蹬蹬倒退,连栽跟头。魔龙怒喝道「你们这票崽子别婆婆妈妈,畏首畏尾似的,本龙已被困八万多年,不想再等了……吼,你们也别担心,我答应过的承诺必定兑现,一到达大荒州,本龙就会掩护各位斩道。来,马上上路!」

此言既出,它又立刻猛然转身,摆动龙躯,龙尾一扫,准备夺路而出。在场众人见状,霎时皆纷纷退避三舍,莫敢挺身阻拦,而也在这个时候,变故又出现了……

「哎哎,里面什麽状况?」

忽然间,出口那边……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晃眼,那两名(原本在洞口把风的)西越长老便现身了。他们连忙解释,刚才是在外头听到震耳的龙啸和落石声,担心里面出了事故,便特意进来察看,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两位长老,这边没事,刚才只是一场误会。现时龙前辈已同意帮助我们,和团队一起上路。」这一刻,摩迪加沙丶佐加贺斯与柏拉奥斯都先后夺步而出,来到两老面前,向他们「报平安」……

且慢,西越三子似乎太乐观了;刚说没事,蓦地,身后的魔龙便又在毫无预兆下张口哮啸,并迸发出几道龙威,强势绝伦,结果众人猝不及防,顿时又再次吓得蹬蹬倒退,跌跌撞撞,一片狼藉。

「吼-」

「喂,龙大哥,方才大家不还是有商有量,有说有笑,谈得好好的嘛,怎麽忽然间又……」此时众修士皆瑟抖着,唯独夜天不受龙威影响,仍能昂首跟魔龙对答。他原本想说「谈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又闹神经了」,话溜到嘴边,才及时自制改说「龙大哥,你明知我们这些小辈都是脆脆,都不耐吓的呀,可以温柔点吗?」

「吼-」

谁知道,紫魔龙这次却完全没搭理他,似是动了真怒;未几,它的气机更飞跃了一个台阶,凶戾之色尽露,紫色龙麟也全在铮铮波动!

「吼……」骤然间,紫魔龙眸泛戾光,龙口盆张,一边环顾四方,一边放声大喝,声如洪钟「卑鄙的人类,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嗯哼,我们骗你?!」夜天顿感莫名奇妙,当即瞪眼急问「龙大哥,难道我们不想活了吗,好端端的骗你干嘛!」

「吼,卑鄙的人类,你们骗我,为何会来了这麽多圣者……」很无奈,紫魔龙却根本不听解释,此时此刻,但见它眼底发红,怒火中烧,似已失去理智,不再肯讲道理。半晌,魔龙又锁定了洞口方向的两名西越长老,扫了两扫,再喝叱道「混帐!玛格,你不是说过……只有你一个圣者吗?怎麽又来了两个,这麽多高手来了,你们是不是想围捕本龙,这是不是一个阴谋?你……你们人族卑鄙,你们违约,全部都该死,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紫魔龙怒不可遏,又再次疯狂咆哮,声震全洞,回音不绝,令人心悸。夜天本来很想告诉对方,两名长老其实是来护送,而不是坑它的;只可惜这安排事前没跟魔龙沟通清楚,结果便引起了误会,现在它只顾狂啸,根本不会听任何解释!

「啊啊啊啊啊,人族卑鄙无耻,今天我要杀光你们,杀光这里所有人!」

紫魔龙看来是认真的,说做就做,刹那间,所有人都能感应到强烈的死亡气息,便不禁脊背发凉,倒吸起冷气。团队当中,唯独夜天比较冷静,慌乱里还能想起红色晶石,想用它来禁制魔龙……

但很遗憾,他的觉悟似乎已来得太迟,刚才该按时没按,到现在想按时却走远了,再也鞭长莫及。不仅如此,夜天方才斜瞟红晶石的眼神……也貌似被魔龙捕捉到了,因而适得其反,大大刺激着它!

第731章 大误会

「呸,本龙不是警告过你们吗,不得用红晶石来威胁我!看来……本龙没冤枉你们,果然有阴谋,你们全都该死,该死,啊啊啊……」

魔龙说罢,便随即朝红晶石打出一道龙气;很神异,它正迅速化成巨茧,将红晶石裹得严严实实,并有道纹缭绕。也就是说,这个紧急按钮这样便报废了,自此众修士将再无倚仗,必须靠自己制伏恶龙!

「吼-」

这却是谈何容易。突然间,紫魔龙又把巨口盆张,露出了白森森的尖锐龙齿,非常恐怖。说实话,凭着它十阶准帝境的实力,相信不难施展某些「千人斩」神通,把洞内所有人瞬间全歼丶团灭;由此,玛格大概也深谙事态严重,结果在千钧一发间……竟决定挺身而出,抡杖扑向了龙嘴,他要牺牲自己,来制止魔龙作大范围攻击!

「吼,卑鄙的人类,卑微的人类,混帐……」

紫魔龙本已七窍生烟,理智尽失,此时眼见玛格拄杖欲劈,便更是怒上加怒;初时它只打算咬断法杖,但因着火气上涌,杀红了眼,最后便竟决定直接咬断对方头颅!

「吼-」

玛格悲剧了。当初他飞扑向龙口之时,是完完整整,连人跟头扑过去的,然而一转眼,及至他从龙嘴掉出来时,头颅却不见了,就只剩下战躯,同时法杖亦被魔龙御气粉碎了,瞬间化成飞灰!夜天等人目视此情此境,顿时皆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心底里更不断有寒气升腾……

「放心,我没事!」

很邪异,玛格长老分明已经断头,身首异处,现场却还是传出了他的声音,直教人毛骨悚然。不过放心,这并非他「回魂」所致,须知所有十阶圣者皆能「血肉重生」,故此肉身崩坏并不致命,转眼间,一颗全新的头便已从断颈中长出来了!

「哇……」商亦彤丶芸铃等人见状,立时俱士气大振,重燃起求生意志,但与此同时,紫魔龙却也显得非常不屑,貌似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玛格老儿,你竟敢在本龙面前变戏法,搞什麽血肉重生?呸,你当我是三阶菜龙吗,血肉重生,只会令你死得更惨!」

紫魔龙并非胡扯。事实上,夜天等人才空欢喜了几秒,接着一晃眼……玛格的(新生)头颅便又消失了,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残躯。不用说,它一定已再一次被紫魔龙所吞掉,同时间,若有人还不替玛格着急,以为他可无限次数血肉再生,那就大错特错了,事缘血肉可以重生,元神却不然,这时只要你细心留意,便会发现玛格长老断头之后,霎时竟有一颗小金珠掉了出来,在空中飘零着……燃文小说网

这,应该就是他的元神了。

「吼-」

这刹那,所有人皆瞠目结舌,无比惊撼。他们先是看着小金珠被魔龙锁定,颤颤巍巍,试图挣扎逃去,片刻之后,随着紫魔龙再度咆哮,小金珠更赫然不见了!此后,玛格长老的断头亦不会再长出来,不会再血肉重生……

看来玛格已经没了。他悲剧后,瞬息间,所有人的本能反应就是逃跑!

没错,紫魔龙看来已进入狂乱状态,即将见人就杀,现场中也没有人是其对手,因此再不逃的话,大家最后都会死在这里!在这生死关头,所有人均已无心恋战,更顾不得斩道不斩道了,如今各人只想速遁,保命为上!不过现实中,其实就连想逃也绝不容易,事缘紫魔龙正横断于通道中,已将众修士分隔成两半……

此时通往洞口那边,有摩迪加沙丶佐加贺斯丶柏拉奥斯以及两名西越长老,总共五人;至于夜天丶万啸天丶商亦彤丶芸铃和紫玄则被困在囚室一方,退路已遭魔龙隔断。

很明显,西越三子与两老是比较幸运,至少有路可逃。这瞬间,因着情势危急,他们也(根本)想也不用想,便已很有默契的转身夺路而逃,杀向洞口,但求能逃出生天;至于还被困在彼端的其他夥伴,他们却完全顾不着了,只能任这些人自生自灭……

「喂,你们居然不顾而去?!」囚室那边,夜天看着这批伙伴一溜烟的跑掉,不免把两眼睁圆,扼腕道「混蛋,不是说好同生共死,一起生,一起死的吗,你们竟敢独自跑掉,真没义气!再说,即使能逃出去,巡界使君以后也一定会追究你们擅释魔龙之罪,别以为溜掉就没事!」

不过话虽如此,夜天很快便发现自己只是白说,事缘西越三子与两老都不是守洞者,而真正的守洞者-玛格亦已丧命,届时一旦被追究时,他们也可诡辩事发时不在现场,并把(放走魔龙之)责任全推到玛格身上,藉以脱罪。正因如此,休想这帮龟蛋会回头帮忙了,还是先想办法逃跑吧!

「吼-」

兵慌马乱之际,当商亦彤丶芸铃等人还顾着发呆时,夜天已抢先拔腿就跑。同时,也鉴于退路已断,夜天便唯有冲回囚室那边,他的盘算很简单闯进囚室,再速按门内的蓝晶石,激活封印,将魔龙阻隔在外。须知「关门」时只需里丶外其中一方按钮,但开门却需要双方同步操作,那就是说,夜天只要能及时闯进囚室点按晶石,重新封印,那他就安全了,外头的魔龙将无法令门重开,进来咬人!

「就这样吧!」夜天当机立断,随即动身,向囚室方向夺路狂奔。同时间,紫玄原来也跟夜天「志同道合」,眼见夜天怒奔,他便也紧随其后,跟着跑。至于万啸天丶紫芸丶商亦彤三人则明显迟钝得多,及至他们终于如梦初醒,弄清夜天之意图时,前者却早已捷足先登,冲进了囚室,并正准备点按蓝色晶石……

「喂,等等,先别按!」商亦彤一阵跳脚,急欲想阻止夜天关门。若看看现场形势,夜天丶紫玄已经一马当先,冲进了囚室里,紫魔龙则在后头隔断洞口,而万丶商丶芸三人却刚刚卡在中间,完全暴露;此时此刻,假如魔龙开口喷火的话,他们仨便将首当其冲!这实在是生死关头,无怪商亦彤会如此着急,像疯子般不停叫嚷「等等,别关门,别关门,先别关门!」

第732章 团灭人族

说实话,夜天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其实也有点自顾不暇;正因如此,当他冲进囚室后一瞥见晶石,便想也没想,没理会还有同伴在外,就已(潜意识地)准备伸手按钮,直至被商亦彤从后娇喝才终于略见犹豫。

「哎,不想死就跑快点,不然一旦让阿龙冲进来,我们都得变成其美点呐……」夜天跺脚,顷间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过他话没说完,便已被魔龙的厉啸声盖过了。

「吼-卑微的人类,还想跑?!没哪麽容易,今天你们每一个都得葬身此地!」魔龙说罢,又随即探出龙爪,血口盆张,准备一举全歼各人;而它的凶相,也顿时令全场浑身发凉,亡垩魂皆冒,就连平时最镇定的夜天也不例外。

「关门,关关关门,再不关,大家就团灭了!」

情急之下,夜天已有点失控,终于再顾不得其他人了,只管伸手狂拍晶石,没脑儿的拍!而随着他一按下去,刹那间,那面水蓝光幕亦赫然重现了,实化了,乍看之下,但见封印晶莹璀璨,兼有无数纷繁玄奥的道纹垂落,应该非常牢固!此时帝级光幕生成,也意味着夜天已暂时脱险,不必再怕被魔龙咬死;但即便如此,他在亲睹封印实化后却似乎仍不放心,依然在没脑儿狂拍按钮,仿佛真的神经紧张……

也在此时,封印外又再次传来凄厉的呼叫声。

「喂喂,别关门,别关门!」商亦彤等人一见封印垂落,马上就怂了。此时此刻,终究只有夜天丶紫玄成功闯进了囚室内,其馀万丶芸丶商三人却皆来迟半步,仍然被困在外头!她们眼见前无去路,后有恶龙,也只能乾瞪眼,乾着急,实在悲催……

「天啊,我们完了!」这瞬间,万丶芸二人都露出了绝望之色,只求速死,唯独倔性的商亦彤仍未言弃。接下来,她又将迅速锁定门外的蓝色晶石,再夺步过去,疯狂拍打,并不断狂呼「开门」。但很遗憾,这却始终无济于事,事缘「开门」必须由里丶外双方同步操作,换句话说,只要囚室里的夜天不合作,拒绝按钮,封印就无法破解,她就注定进不了去……

「开门,开门啊!夜天丶紫玄,你们快按钮,放我们进去啊!」封印前面,商亦彤就像疯婆子般狂拍晶石,已几近歇斯底里,但里面就是无人回应,门就是没开。

「不开!嘘,谁让你们这些乌龟跑这麽慢,活该!」夜天咬牙切齿。没法子,须知外面三人都来自他痛恨的南斗,现在要从救人与自救中二选其一,他显然会选择后者……

话说回来,囚室内其实还另有一人,就是紫玄。这时候,就在夜天坚拒按钮,坚拒救人之际,身后的紫玄却倒没那麽决绝,他在听到凄绝的惨叫声后,竟然渐见动摇,还轻声问夜天「哎,他们这麽惨,是否应救救他们,让他们进来避难?这……」

不过紫玄还未说完,便已遭夜天厉声打断,未几,后者更展臂拦了在晶石前,避免对方因心软而按钮开门「你疯了吗?门一开,就马上会引狼入室,届时不但救不了商亦彤,你我也休想活!」

这时夜天担心紫玄会做傻事,越说越逼切,还真想抓住对方猛烈撼墙,而他这道凶戾的眸光,亦顿时令紫玄一阵哆嗦丶心悸,不禁蹬蹬倒退了两步,莫敢再反驳。就此紫玄既不作声,接着下来,两人又再次只能听见外头凄厉的呼叫声,以及龙啸声……文新学堂

「开门啊……救命啊……呜哇……」

一开始时,万啸天丶芸铃丶商亦彤三人似乎都同时在求救,因此惨叫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不过再过片刻,那道男声却仿佛消音了,只剩两道凄厉的女声在尖叫;未几,好像连芸铃也没作声了,就馀下商亦彤一人在喊,她正试图尽最后努力,苦苦哀求夜天开门……

「求求你救救我……恶龙已经杀光其他人了,只剩下我……你再不开门,我也会被杀死的,呜哇……」

老实说,这种美女凄然的哀求声,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怜惜,即使夜天拒不动摇,其「室友」紫玄也还是(再度)心软了,竟想劝夜天开门。

「夜兄,人非草木,不如我们……」

「不开!门一开,阿龙就会杀进来,这无异于自杀!你想死请自便,但我夜天还未想死!」夜天再次厉声喝止对方,并严严掩护着晶石按钮。

「可是……夜兄,我们都是正道中人,须有侠义之心,现在同伴遇险,又岂能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这时紫玄听着凄绝的求救声,始终于心难安,不过他这麽说,却又马上将夜天给惹毛了。蓦地,夜天想也没想,便立即欺身到紫玄面前,狠狠赏了他一个爆栗;接着下来,还想再一次揪住这家伙狂摇丶撼墙!

「呸,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夜天觉得这指控很荒谬,当下不禁双眉倒竖,严正反驳「即使我有本钱救人,也总得看外头要救的是谁……他们是南斗的混蛋,还包括万啸天,之前一直伺机想杀我的万啸天啊!紫玄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为何万啸天想杀我时,就可以心狠手辣,毫无血性,现在他反过来求救时,我就必须大发慈悲?荒谬!」

此言一出,如雷贯耳,紫玄也立遭其气势震慑,再次跟跄倒退。但纵然如此,他却始终觉得这样落井下石(即便没下石,也是见死不救)并不适当,有违圣地门人作风,便还想尽最后努力,力劝夜天改变主意。

「可是……现在求救的是商姑娘,而不是万啸天,她是无辜的,不能混为一谈!夜兄,我知道你一向对诸圣地怀恨在心,然而今天大家毕竟是战友,你是否可再考虑一下?」

紫玄话音刚落,没多久,现场又再响起了商亦彤的惨叫声;然而这一次,夜天却依然会选择充耳不闻,不会丝毫心软。

第733章 我不杀伯仁

「考虑?我考你妹的!」夜天方才被紫玄不停纠缠,本来已甚心烦,此刻更终于按捺不住,一举揪起紫玄,再狠摔到墙上,叱道「紫玄你是否疯了,脑进水了,人家美女喊两声就想去开门?我早说过,门一开,我们俩就马上得死!哼,你要是再叫我考虑,那好……我就考虑将你扔出去,当阿龙的美点!」

夜天此时青筋暴突,目露凶光,样子确实相当吓人,结果紫玄也因而老实了起来,莫敢再念叨下去。不过商亦彤却可惜了,呼叫没用,终究未能打动夜天,没多久,封印后方又再次有龙影掠过……接着下来,尖叫声将会逐渐消音,直至全听不见……

看来商亦彤也没了。

夜天和紫玄是幸运的,他们有封印光幕护佑,紫魔龙闯不进来,得以幸保性命。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也在此时,外头又赫然传出了恶龙冷咧的啸声!

「吼……里面两个崽子听着,今天算你们走运,不用死;但你们少得意,别忘记封印需要里丶外同步操作才能开启,可是你们在外面的同伴如今却死光了,没有人能帮忙按钮开门!由此,你们……就准备好在这里,被关上一千年吧……哈哈哈,本龙该出发了,马上动身逃去妖疆,永别这该死的囚房,哈哈哈哈哈!」

沉默。

狂笑之后就是静默。

囚室内,结界后方,夜丶紫两人相顾对视,许久也没作声。如此再过半个时辰,紫玄才终于稍为回神,并且冷冷的白了夜天一眼,似乎在怪责他间接害死三名同伴。

对此,夜天却顿感不爽,甚至不屑。

「呸,紫玄,你抚心自问,敢自认是好人吗?你坏事没少干,那又何必猫哭老鼠?」夜天同样瞅住对方,语气阴寒,寸步不让「紫玄,我最讨厌就是你这种人,分明是伪君子,却偏偏要充圣人,抢占道德高地,向人什麽『晓以大义』,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呕心?」

紫玄闻言后亦不服气,当下立起了眼,准要直斥夜天「血口喷人」;至于夜天,显然也能预见对方会这麽说,因此不待紫玄开口,便已抢先摆手将其打断,瞪眼喝道「哎,别说我冤枉你,假如你真的这麽正义,那当天在古河城,干嘛诬蔑我杀死你的师弟?!」

「我没有诬陷你,你害死段攸敏,暴虐阿方,当天在妖界南州,血花台上,更曾杀害在下两名同伴,这些都是铁一般的罪证,容不得你抵赖!」说着说着,紫玄也不禁咬牙切齿,扬起了声线「相反,在下自问行事光明磊落,未曾违背道义;正因如此,今天三名同伴因我们而死,我心里实在难受,他们的死,我们需负责任……同时间,夜天你也不能骂我是伪君子,这是一种污蔑,你必须道歉!」

其实紫玄自号「光明正大」也并非完全胡扯,毕竟其行事作风确有可取之处,例如当日渡妖界后,他便曾因放心不下人界昆仑,毅然只身回去镇山;只不过紫玄虽则振振有词,此时却终究不该提起段攸方丶段攸敏之事,一经提起,夜天便随即火气上涌,之后再说什麽都没用了。三k小说网

「我杀人,我负责?无稽!」忽然间,夜天又直指着封印光幕,冷笑起来「哈,你们所谓正道中人的逻辑真奇怪,断案时怎麽经常不依事实,不看证据,而是从道德角度出发的?!比如说今天,杀人凶手分明是阿龙,并非我夜天;我没杀掉半只蚂蚁,即使有不对,罪名最多也只是『没尽全力阻止凶案发生』而已!然而你欺善怕恶,真正的凶手你不敢抓,不敢骂,却偏要死咬着我,这是不是很荒唐?!」

紫玄旋即瞪眼反问「呸,你见死不救,如此冷血,难道不会受良心讉责?!」

「讉责?责你妹的。」忽然间,夜天竟发现紫玄原来无聊得很,直令其有点哭笑不得。半晌,他又不禁翘起了大姆指,苦笑着说「很好,很好,你说得对,那刚才最好开门,放阿龙进来咬死大家,一了百了!只要我死了,你也死了,良心就不能跳出来讉责我们啦,对不对?!」

紫玄一阵嘿然,眼珠转了几转,似乎正在进行反思……反思自己一直持守的原则是否正确。三名同伴牺牲,到底怎样才能减轻罪疚感,不再受良心责备?

「对,其实我紫玄根本没做错,我犯不着自责,犯不着难受……」一阵沉思过后,紫玄的目光又从混沌渐变明澈,他似乎想通了,说服了自己,终于不再为商亦彤之死而内疚……

且慢,夜天先别要太高兴!紫玄无疑是看开了,但令人无语的是,其「理由」丶「逻辑」却跟夜天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紫玄不再自责难受,并非因(终于)认清谁才是真凶(紫魔龙),而只是……将所有责任推到了夜天身上而已!

「嘘,万啸天丶商亦彤丶芸铃之死,完全是因为夜天你见死不救,却跟我紫玄无关;我刚才曾劝你救人,尽全力了,因此不能怪我!很好,只要认清这一点,我就不会再受良心责备,只有你才会!」封印面前,紫玄点指着夜天,颤着声,一字字道出了其神逻辑。

「呸,还说不是伪君子,鬼才信!」夜天马上腹腓。

接着下来,两人却没有继续互呛,反而再次相顾无言,陷入了沉默。看起来,夜天应该非常讨厌紫玄,也话不投机,因此宁可闷死,也不愿随便找个话题闲聊。

就这样,时间很快又过了一天。

没错,是一整天。这一天以来,夜丶紫两人都没说片言只语,完全没沟通,直至过了足足一整天,他们眼见封印外再无动静,寻思紫魔龙应已离洞远走,这才终于正视起自己的处境;现实里,他们也不愿长困囚室,也想逃离西皇洞,逃出生天……

没错,昨天两人只是在情急下,别无选择才闯进囚室,再触动封印自封的;这显然权宜之计,他们当初都没想过会因而长困于此。不过很遗憾,正如紫魔龙所言,封印必须「里应外合」才能解开,而外头的三同伴如今却死光了,无人能作「外应」;在这情况下,夜天两人真不懂要困到牛年马月。

第734章 月牙

「真讽刺,我们这是自己封死了自己,及至被别人发现时,都可能变了两具骷髅,哈!」紫玄不禁苦笑。

夜天却没他那麽悲观。首先,自己在修抵仙境之后,其实已不需靠(物理)食粮维生,所以尽管困上一千年也饿不死的。其次,他也不信两人真的要困很久,肯定不用一千年,不用一百年,甚至不需一年时间,事缘紫魔龙逃脱之事一经揭发,之后就肯定会有人来搜洞,届时两人便有救了……

等等,这种情形其实不应称为「获救」,而更像是「人赃并获」;到时候,夜天既要解释自己(当初)因何闯入西皇洞,同时也得交待商亦彤之死因,真是头大!一经盘问,夜天随时连跳进黄河也说不清,脱不了嫌……

「算了吧,正所谓见一步走一步,现在纠结来也没用!」夜天耸了耸肩,终于决定暂时抛开烦恼,并改为去视察一下(他身处的)囚室。

老实说,这囚房既狭小,亦密不透风,俨如鸟笼,紫魔龙平时相信只要稍微抽一下尾,动一下身,便已经会撞到石壁,根本难以活动自如。夜天实在无法想像,像紫魔龙这般心高气傲的无上强者,如何能在此憋上八万年而没选择自裁。

「别说八万年,纵是八天,哥我也恐怕不行。」夜天再次腹腓。

接着下来,他又将继续和紫玄环顾全室,仔细检察,看看这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哦不,其实「东西」不需要是宝物,但凡能解闷的玩意儿也行。不过很可惜,囚房内除了壁上悬着的一颗獠牙外,便已几乎空无一物,实在叫人郁闷。

「哎,看来已没其他新奇有趣之物,那我们就过去看牙呗。」

夜天心想反正闲着没事,便随即向紫玄扬手,一同蹑足过去,近距离研究(观察)起那颗呈月牙状,长长的,白森森的獠牙。乍看之下,但见它晶莹雪亮,貌似坚牢,还很可能内蕴法力,应该不是凡品。

「嗯嗯……」

夜天忽发奇想,莫非这颗就是紫魔龙的龙牙?思来想去,他觉得这可能性并不低;而且很诡异,随着他跟紫玄无限逼近龙牙,突然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幻觉!

「吼-」

他们听到龙吟声,是紫魔龙在厉啸,而与此同时,时光亦仿佛正在倒流,一下子回到了几万年前,眼前呈现出年轻时的魔龙。

「吼-」

幻觉中,它正在摆动龙驱,四处扑杀猎物,无数血妖丶野狼丶巨熊都会死在龙爪之下,成为其美点。紫魔龙连连张嘴,露出白森森的龙牙,嘎崩嘎崩的疯狂咀嚼啃咬,狼吞虎咽,场面异常血腥。此时此刻,就连置身几万年后,被囚中的夜天丶紫玄也仿佛能闻到腥腐味,恶臭难当;霎时之间,紫玄大感反胃,脸色苍白,其后更呕吐个不停,难受无比,唯独夜天似能免疫……综艺文学

作为嗜血之人,夜天却当然不会受血腥味影响。他不仅没头晕欲吐,精神还顿时一振!没错,他很怀念以前举杯饮血的滋味,腐血进口,齿角留香,令人心旷神怡,只可惜仙界禁血,实在太少有这种机会了。

「呵呵,想不到可以在此闷中作乐!」这一刻,夜天虽然没能真正尝到腐血,然而能透过幻觉脑补一下,其实也挺过瘾。未几,他又不经意的瞄了紫玄一眼,但见对方苍白如纸,不停在吐,竟不禁一阵失笑。

「哇,你们这些正道中人还真逗!洁癖这么严重,结果一闻到血就怂了。真难想像……紫玄兄你也曾在妖界混过一年,那时候,你恐怕每天都要吐上四丶五十遍是吧。」夜天阴笑连连,语气颇带嘲讽之意。

「咳咳咳……」与此同时,紫玄却同样像看怪物般瞪着夜天,如此腥臭,真不明白他如何忍受得了。

「呵呵,有问题吗?」夜天继续满脸鄙夷的冷笑着,道「紫玄兄你不懂,小弟是小混混出身,从小混迹巿集各大屠房,那些宰猪宰牛传出的腥臭味早就习以为常!哪像你们圣地的花拳绣腿,在温室里圈养,一点点血就吓得尿裤子了,呵呵!」

说罢,夜天也没再理会紫玄。他受到墙上的龙牙吸引,紧接下来,又将会进一步哄前,并伸手轻触起这颗白森森的獠牙……很震撼,它的功效立竿见影,刹那间,夜天竟大感气血通畅,经脉涌动,精神大振;他太怀念这种感觉了,因此随后还乾脆将龙牙摘了下来,一抱入怀,不停的摩娑着,可谓爱不释手。

看样子,夜天有意将它据为己有!

「咳咳咳……」此时此刻,紫玄应该会觉得他是疯子,极端重口味,居然连腐血也感兴趣;反观夜天,却当然也是我行我素,完全懒理对方目光,因此龙牙一经到手,接着就只管不断摩娑,完全无意物归原处。

「呵呵呵,反正不懂要在此困多久,还得无时无刻对着仇人紫玄,真够纳闷!如果能闻到血味,日子至少会好过点啊……」夜天反覆自语。

就这样,时间很快(按很慢)又过了四天,这段日子里,夜天由于怕被紫玄揭发,甚至不多敢跟体内一众兵魂交谈,就只能不断靠闻龙牙「提神」,才总算不致闷死。而事实上,他本来已有心理准备漫长等待,只是四天一过,突然间,外头却竟传出了一些杂音!

「呼呼……呼呼……」

夜天当即立起了眼,变得警觉。初时,他还以为是紫魔龙去而复返,又或者有长老丶大能追寻到西皇洞来,发出声响,只是细思后又觉得不像。这道声音太微弱了,几乎微不可闻,决不像是强者杀到……相反,它更像重伤者的呻/吟声!

「莫非……有人还没死?!」

这瞬间,夜丶紫两人皆同时眼冒金光,脱口惊呼。没错,只要外头还有人活着,他/她就可以按晶石,帮忙解除封印;也就是说,夜天他们脱险有望!

第735章 不择手段

「你是谁,快清醒一下!」

「我……是万啸天……还未死,其他人却好像没了……」

「啊,啸天你没死就太好了,快帮忙按晶石解除封印,放我们出来!」光幕前,紫玄双拳紧攥,急不及待的向外传令,然而他却好像忽略掉一件事万啸天此时已受重伤,气若浮丝,连站也站不起来,更枉论要帮忙按钮了……

没法子。在正常情况下,夜丶紫两人其实还可帮万啸天运功疗伤,然而此刻隔着光幕,真气根本就传不出去,爱莫能助,他们俩也只能乾着急。

看来,大家当前只能等万啸天「自救」,即是靠他自己运功,逐步修复伤体。不过瞧这龟蛋伤成这样子,连说话也有难度;经初步判断,夜天他们(恐怕)还至少要再等两天……

没错,至少两天。在接下来的两天,紫玄将不停替万啸天打气,鼓励他振作,继续调息,切莫昏厥过去终止进度;至于夜天,鉴于他跟姓万的素不咬弦,碍于面子,便始终一言不发,没作任何激励,但纵然如此,他倒是希望万啸天能快点好转,可以帮忙按钮……

两天转眼过去。屈指一算,夜天和紫玄至今已被困了足足七天,不过别着急,到了这一刻,万啸天貌似已稍复元气,可以蠕动丶爬行了;那紫玄见状,还不连忙催促他过去按钮?!

然而,万啸天却好像不太想帮这个忙。

「你们这些混蛋,前几天有危险时便见死不救,拒绝开门;现在可好,危险一过,却想厚着脸求我开门?」万啸天显然没因重伤而失忆,仍对前事耿耿于怀,不太想帮忙开门。

「啸天……」紫玄闻言后颇感汗颜,不禁垂下了头;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逼于无奈,决定向万啸天低声下气赔不是,求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又甚至将所有责任全推到夜天身上,表明自己无辜,「啸天」不应把自己与夜天混作一谈……

然而现实中,紫玄还来不及出声,便已经遭夜天一掌推开,抢先低语「紫玄,我们没做错,你犯不着摇尾巴乞怜!想这家伙帮忙很简单,不用跪舔的,直接说以利害就是……」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夺步到封印前,圈着嘴,向外头朗声传音「万啸天,你当然可以继续装傲娇,不合作,但也请看看你自己的状态,你现在伤好了吗,双腿能走了吗,能飞了吗?若没我跟紫玄搀扶,你如何能走出这个鸟洞,滚返东津?!」

光幕外,万啸天见夜天的语气如此冲,当即不忿反呛「呸,我……我不用你帮忙!我是王极境修士,懂自行疗伤,再过几天……待伤势好转,届时不用别人搀扶也能自己离开!」

「自行离开?别开玩笑。」夜天一阵摆手,轻蔑的冷笑着。据其观察,万啸天目前的状态仍相当糟糕(只能爬),若要回复至能走路甚至御空飞行,大概最少也需要三天时间。在洞里再等三天,难道不怕期间有长老丶大能找到来吗,届时万啸天一旦被怀疑勾结紫魔龙,则还得多费唇舌自辩!14小说网

所以夜天告诉万啸天,他其实别无选择,若不想引起误会,自招麻烦,大家就必须好好合作(互相利用),从速先逃出西皇洞。

「你……」万啸天当场嘿然。虽然他极端不爽,但经过理性分析后,却还是得同意夜天并非胡扯;就此,他便咬紧牙关,鼓动起仅存的气力,开始艰难的爬向晶石按钮……

却别小看这几小步的难度。平时此乃轻而易举之事,然而对重伤未愈,气虚血弱的万啸天来说,这麽短的距离却要足足爬上两个时辰,才总算能哄近晶石,将幕门弄开。

「呜呜呜-」

还好,封印总算能解除,夜丶紫两人可脱困了!霎时之间,夜天就像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便连忙手擎龙牙,箭步冲出囚室。不过不知因何,随着幕门一消失,刹那间……外头也传入了阵阵恶臭,就像是腐尸的味道!

「噫!」紫玄旋即捏鼻闭气,阻隔尸瘴之气侵体。至于夜天,他素来嗜血,则当然没这种洁癖,还马上朝地上一扫,这才发现商亦彤丶芸铃在死去七天后,遗体早已发胀并开始腐烂,因而传出了阵阵恶臭。

「你们……竟然成了这样子……」

紫玄与商丶芸二女虽不相熟,但眼见她们尸身发臭,已变得颇难辨认时,还是当即(本能的)掩脸不看,不忍卒睹。然而过了片刻,紫玄还是念及二女皆为战友,又不免再双手合十,向遗体郑重的长长鞠躬,再三鞠躬;夜天初时也有鞠躬,谁知突然间……他手中的龙牙竟开始铮铮剧颤,似是受到了尸血刺激,瞬间激活了过来!

「铮铮铮-」

很邪门。龙牙似乎非常嗜血,即使夜天没刻意御气催动,它也会自主饮血!蓦地,尸血竟开始淙淙流向龙牙,源源不绝,没过多久,它的体表已变得血淋淋,红白斑驳,俨如一颗血牙……

「淙淙淙-」

夜天啧啧称奇,于是也没再管两具女尸,未几,他更将擎着龙牙,开始走向(在晶石旁)匍匐着的万啸天。

「合作愉快。」夜天凝视着对方,眼珠转了几转,再沉吟道「万兄,其实……大家还有一个地方需好好合作,就是统一供词。待会儿离洞时,万一又遇到那些长老大能,问我们好好的干嘛无故跑来西皇洞,那应怎麽解释?总不能这麽诚实,说你我是来斩道的吧。」

「咳咳咳……这倒很简单……」万啸天果然不是什麽好鸟,着他编个故事诓人,居然想也不用多想,转眼就有了主意。这家伙说,现时「魔龙逃脱」的消息相信已流传出去,那一旦被长老查问,就可假称自己也是得到消息,并决定趁它(难得)不在时来冒险丶寻宝的。这种说法合情合理,老梆子们应不会怀疑到「斩道」头上才对。

第736章 大悲剧

「冒险?呵呵呵,这是哪门子的冒险,分明是盗墓!不过我们也有收获啊,就像这颗龙牙……」说到这里,夜天又拍了拍血牙,再用它来撩挠对方的脸,邪笑道「但无论如何,刚才万兄你既然帮了我们,这麽合作,那小弟自然也应不计前嫌,尽力报恩是吧。来,转脸过来,让我帮你运功疗伤!」

这一刻,夜天其实是真心想替对方治伤,好让其尽快恢复行动力,接着大家便可速离此洞。然而不知因何,当夜天正想输气之际,蓦然间……万啸天却疯狂咳呛起来,脸色亦顿变苍白,甚至发紫!

「咳咳咳咳咳……」

「晕,我什麽都没做,这孙子到底干嘛?!」夜天当场一怔,觉得情况很邪乎,但稍后只要转念一想,便马上明白是啥回事了。

晕死,大概是手中之龙牙作怪。别忘记这颗血牙妖邪得很,能制造幻觉,凭空释出腥腐气味,令人头晕欲吐;而它刚才染血(饮过尸血)之后,相信魔力亦会骤增!现实中,夜天由于不怕腥味,刚才自然没多加留神,但万啸天却不然;作为典型有「洁癖」的圣地门人,他明显不耐腥,以致幻觉一出现,气味一传来……便马上令伤势加剧,眼看要昏死了!

夜天不禁腹腓「擦,搔搔脸蛋就跪了,小白果然是小白,之前在妖疆那一年哪怕是白混的!」

这一刻,他正想着该怎样传输真气,好让万啸天清醒过来,只不过同一时间,身后的紫玄……由于没看清楚情况,却似乎产生了误会!方才,他见万擎天被撩脸后气色忽然转差,还快将晕厥,便竟怀疑是夜天有心灭口!

「夜天,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蓦地,紫玄将眉头紧皱,直勾勾的瞅住夜天,厉声道「我知道你素与啸天不睦,想公报私仇,对他动手很久了;然而,人家刚才好歹有恩于我们啊,你怎能恩将仇报,杀人灭口?!」

「我?杀人灭口?!」夜天顿感莫名奇妙,不禁指着自己鼻子,瞪眼反呛「哎哎,紫玄兄你别瞎说。像他这种无关痛痒,微不足道的人,我何必放在心里,也何必费劲去抹他脖子,徒自弄脏我的龙牙?!」

「你少诡辩!」洞窟彼端,紫玄却完全不接受其「解释」,还继续皱眉怒呛「很明显,你是怕啸天出去以后,将你刚才『见死不救』的恶行公诸于世;你怕自己声誉受损,所以就想杀人灭口!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卑鄙小人,既然如此,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亦不必跟你再谈仁义道德了,离洞之后,我必会叫师尊除掉你这恶贼!」

「声誉?哇,你真风趣,还真懂抬举小弟……」夜天置以一笑,心想紫玄实在太不了解自己了。名声?唯有那些圣地门人才会对此这麽看重,反观自己,本已恶名昭彰,声名狼藉,毫无「声誉」可言,所以根本不会介怀万啸天出去后胡说什麽。亦因如此,夜天在面对指控时,也只是随意耸肩一笑,没怎麽放在心上。五号小说网

谁知道,就在他打算无视紫玄之际,忽然之间,外头居然又传来了脚步声,接着还有一道女声!

「唉,不懂因何,这段日子为师总有着不祥预感。阿彤她们多糊涂啊,只因前阵子失意总选,心有不甘,便居然敢跑来『西皇洞』这种鬼地方寻机缘!须知此地法阵机关重重,八阶的功力全不够看,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乃传自洞口方向。夜天循声望去,顷刻间,那边竟有一名棕发神女现身,接着还有无数蓝袍修士紧随其后,凭其衣着,一眼就能认出全是南斗弟子。

「丁……丁晚慧?」夜天顿时傻眼。很明显,领行的棕发神女就是丁晚慧,这名南斗圣主应是因着商亦彤丶芸铃丶万啸天等弟子失踪,一路找到西皇洞来的。对夜天而言,她的出现却无疑是祸不单行,事缘他才刚刚被紫玄误会,现在(转眼)又跑出一个丁晚慧来讨说法,他哪有空跟这些人逐一解释,实在头大……

再说,若从丁晚慧本身的视角考虑,也不难理解为何会产生误会。别忘记,这位丁圣主本是一心来寻爱徒的,然而一进来,却随即看到……商亦彤丶芸铃横尸地上,万啸天重伤垂死,口吐白沫,而夜天则手擎一口血淋淋,还淌着血的龙牙,一副刚逞凶的样子。

因此,你绝不能怪丁晚慧误会夜天,基本上,任何人若看见这个画面,都一定会误将其当成凶徒;而现实中,当作为圣主的她,看着本来冰清玉洁,芳华正茂,如花似玉的年轻爱徒,如今竟惨变成两具全身发胀,冰冷冷的腐尸时,可以想像,此刻定会目眦俱裂,极感心痛!

「怎……怎麽会这样,阿彤妳们……下山前还好好的,美美的,怎会变成这样子?是……是为师害了你们,本来就不应让你们参加总选,给你们假希望……」此时此刻,丁晚慧痛心疾首,几近歇斯底理,真想搂着两具女尸痛哭,未几,及至她确定商丶芸二女已玉殒香销丶回天乏术之后,却竟又赫然扭头,瞅住夜天(及其淌着血的龙牙),凤目泛现寒光,叱道「你……你这臭小子到底做了什麽,阿彤她们……是你杀的?你……竟为了夺宝物而杀人?!」

夜天听了她这番指控,再一瞄手中的淌血龙牙,霎时也有口难言,百辞莫辩。真无稽,命运仿佛是在捉弄自己,现时不论他怎麽辩解,相信都是有理说不清,无法消除误会的了;既然如此,加上他本就是懒理世俗目光,视名誉为无物的,那就不如乾脆省口气,不屑认真自辩!

「丁腐女……」两具女尸旁边,夜天微微耸肩,一脸无奈的道「哎哎,别将小弟当杀人犯好不好;我夜天宅心仁厚,平时连蟑螂也舍不得踩死,更何况是人?总之她们就非我所杀,这是不幸,是一个悲剧,信不信由你!」

丁晚慧对夜天素有偏见,却当然不会相信。接下来,她将继续冷冷瞅住夜天,声线更在颤抖「呸,你……你这个禽兽,杀了人还想诡辩?」

第737章 无原罪

「喂,丁腐女,请问你哪一只眼看到我杀人?没证据就乱槽,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吧……事实上,我夜天没杀人,而不过是于她们遇袭后……没全力抢救而已;但,紫玄兄刚才也同样没救人啊,所以我若被视为凶手的话,那紫玄兄也同样该是,你敢不敢抓他丶打他?」说到这里,夜天正想拘紫玄过来评理,然而却惊讶的发现,他消失了……

「咦,莫非见鬼了?!」夜天眨了眨眼,正感大惑不解之际,无意中又瞄向了囚室方向。很诡异,那扇水蓝幕门(封印)方才分明已被解开,不复存在了,却怎麽……忽然又重置过来了?怪事!

放心,夜天并非见鬼,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将紫玄消失,封印还原,以及「开门」只需里丶外其中一方按钮这三方面串连起来,夜天便顿悟了……

「好,紫玄,你够卑鄙,够狠!刚才还向尸体合十鞠躬三跪九磕,多麽庄重诚恳啊,但说到底,原来只是懦夫一个而已!」夜天咬牙诅咒。

同一时间,丁晚慧大概也想弄清「凶案」真相,便不断左右顾盼丶摸搜;她忽然醒觉,现场除了不可信的夜天之外,其实还另有一名证人(生还者),那就是虽处濒死,却未断气的万啸天!

「为师要知道真相!」突然间,丁晚慧并指一点,开始向万啸天源源传送真气;那是一道淡黄的无华丹气,看似平平无奇,却附有「神医」奇效!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万啸天便恢复了血色,并且能够坐直……

很震撼,回想这家伙之前弄了三天才勉强能爬,相较之下,丁晚慧但需一点指丶一抬手便能令其重生,功力可堪逆天!

好吧,其实丁晚慧急着替万啸天疗伤,也无非是想他快点清醒过来,能讲述事发经过罢了;而这家伙察言观色,自然也知道难再蒙混过关,一能说话,便得马上交待事情始末,不然必招怀疑。

说实话,形势现时确对夜天极之不利。丁晚慧摆明不信他的供词,同时万啸天又可藉「伤者」身份搏取同情,那就是说,即使后者诬蔑夜天诱拐小孩,扔老妇人进水,丁圣主也很可能会深信不疑。不过还好,这个万啸天总算没太离谱,他的供词……超过九成都是事实。

「师尊,我们这几人失意七州总选,未能斩道,心有不甘,碰巧又风闻魔龙跑了,便想趁机来「西皇洞」寻找机缘,寻求突破。我们进洞时,囚室封印其实已解,魔龙亦不知所踪,可是夜天找到的这颗魔牙却非常邪门,竟能幻化出一道龙影,并狂性大发,开始攻击我们!团队遇袭,大家本应团结一心,合力抵抗恶龙才是,但夜天却没有;那时他为求自保,竟不顾众人死活,抢先冲进了囚室内,并垂下光幕!随后其他人拍幕求救时,他明知门外的人性命堪忧,却仍自私自利,选择视而不见,拒绝开门施援手,终令芸师姐丶商师姐被活活咬死!事后徒儿虽则侥幸不死,却一直心惊胆颤,担心夜天为免名誉受损,会杀我灭口……」梦想中文

其实万啸天这次并没瞎扯,他说的大部份是事实,但却因立场丶角度偏颇,以致对夜天极为不利。同时间,丁晚慧却似对此说法深信不疑,还当即立起了眼,直斥夜天见死不救,行为冷血,形同谋杀,必须马上拿下,再转交箫女使审讯发落!

这,亦正正是为何夜天纵再超脱,再无视世俗眼光,也没法真正做到我行我素,能完全无视丁晚慧的原因;没法子,人家终究是十阶圣主,功力比你强好几十个档次,可以说抓就抓,说关就关,夜天根本反抗不了;正因如此,他为免又得坐牢,还是有必要严正澄清。

「丁圣主,请恕夜天不明白我何罪之有?!」洞窟中,夜天同样捏拳切齿,脸色绷紧,并扬起了声线辩解「现在杀人的是那条龙,又不是晚辈,除非你能证明我跟它是同谋,早已串通,否则它咬死人与我何干?那天我也是受害者啊,也有被追咬啊,遇险时冲进囚室也只是自卫自救而已,何罪之有?!正因如此,丁圣主你应该关锁的,是那条龙而不是我这个受害人啊!」

这番话其实言之成理,毕竟他真的没蓄意杀人,甚至连误杀,或间接害死商亦彤都算不上;奈何丁晚慧此时痛心疾首,无法冷静,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故夜天再多言,也只会被她视为诡辩。丁晚慧捏拳怒斥「呸,你这畜牲害死阿彤跟阿苓,还想狡辩?见死不救,枉称为修道者,今天我必须将你送交箫女使审断!」

「哎……」夜天不禁瞋目,暗槽这些圣主还真会黑白不分,颠倒逻辑;紫魔龙蓄意逞凶杀人,泯灭人性,他们却仿佛没怎麽当回事,相较之下,自己遇险时选择理性自保(夜天正自顾不暇呢),怎样看严重性都较低是吧,圣地却反而会深痛恶绝,视为无可饶恕?莫非他们这票迂阔之徒,竟将道德上的小缺失,比杀人放火等大罪看得还更严重??

很无语,夜天实在无法理解对方的奇葩三观,因此也不屑辩解;不过很遗憾,现实中,丁晚慧终究是境界较高,她即使再理亏,只要拳头够粗,地位够崇高,什麽歪理都能说成真理,她若要拿下夜天,夜天亦无从抵抗……

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不免肩头一塌,泛现起极强的无力感。他认命了,既然全仙界都要陷害他,跟自己作对,那再怎麽瞪眼抗辩丶解释,相信也只会徒劳无益!就此,他便乾脆扔掉龙牙,耸了耸肩,再高举双手,向丁晚慧表示「投降」。

「罢了罢了,反正最近诸事不顺,那你们喜欢骂就骂吧,冤枉就冤枉吧,抓就抓吧。抓我啊,抓我送官去呗,见那个什麽箫女使呗。我累了,彻底认命了,你们随便审!」

第738章 我累了

云端之上,檀香圣君一贯的在抚琴沉思。瞧他神色平缓,今天也撤走了血琴,改换成一张青色长琴,琴音袅袅,看来心情应不太烂。

「阿箫,你来了?!」

檀香说出这句话时,箫立晴其实仍身处数十里外,而他亦在专注抚琴,没刻意感应四周,但纵然如此,圣君依然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阿箫。

「启禀使君……」

箫立晴似乎有事禀报。而且,她今天也不是单独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

无相居士。这老头发鬓皆白,袍子上还黏着一个太极图标记,显然就是夜天之「恩人」无相居士,不会有假。与此同时,檀香圣君对他似乎也颇客气,没有呼喝,没有指点,老居士说话时,檀香也选择了耐心听完,而没中途插话打断。

「启禀使君,夜天昨日已被丁晚慧在『西皇洞』拿下,事后,丁晚慧也没带他回南斗山,反而交了给箫女使发落,那就是说,夜天目前正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说来奇怪,人们一般很少敢抬起头,正眼看着檀香说话,然而这位无相居士却面无惧色,语气态度不卑不亢,想必是跟圣君关系密切。

那边厢,檀香的神色也相当平缓,接下来,他瞄了瞄老头,又扫了扫阿箫,这才抚着弦续说下去「哼,这个丁晚慧还真会多管闲事,还好她肯主动交人,不然的话,阿箫便恐怕得找个机会,好好约谈她这位姐妹淘了……」

至此,檀香又嘎然消音了,只顾抚琴,未再有任何明示。箫立晴见状,便只好硬着头皮欠身求问「圣君,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办?」

「下一步?」突然间,檀香圣君搁下青琴,双眼微眯,似想嘲讽两人理解能力低下。幸好,他最终还能保持平缓,未有骂人「呵呵,我还以为所有批示都已铭刻在夜天的石宫上,无需再费劲解话了,如此看来,本尊的画功还大有改进空间,失礼失礼。」

「使君……」箫立晴登时脸色唰白,蹬蹬倒退了几大步,诚惶诚恐的抱拳道「阿箫失言,还望恕罪。我明白了,现在……会马上跟居士去作安排。」

阿箫身旁,无相居士人老成精,其实还是满识趣的。他知道一切若按照刻图所示进行,在不久的将来,夜天便将要二度返回灵山,跟小仙子短叙。这一回,他还会「巧遇」蓬莱奸党攻山,欲伤害守脉圣女,因而暴怒,并立刻挺身相护……

刻图里的夜天,浴血奋战,舍生忘死,终于全歼了这票奸党,力保萦池无恙;不过在大战后,他因一时难抑怒火,却会发狠反攻蓬莱岛,将其祖传法阵摧毁!届时全岛陆沉,一直在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檀香便能坐享其成,一举占夺蓬莱岛之灵气分成了。目前檀香在星图上(的版图)还未过半,此战过后,却有望突破六成!

「蓬莱祖阵,唯其界主可毁。蓬莱岛是那位上古存在的法台,雪斋又是那存在的分身,那就是说,当今世上能毁法阵者,恐怕就只有雪斋……亦即是夜天一人。」

无相居士察言观色,很快已明白下一步该怎麽做。紧接下来,他将要假装「劫狱」救出夜天,送他往深山隐居,然后静待时机,再赴蓬莱岛摧毁祖阵。

不得不说,檀香圣君布局万载,所图甚大,而经过无尽年月的蕴酿后,如今也终于到达收成期了,亦因如此,这次行动老居士便更不容有失。但与此同时,箫立晴却总是隐感不妥,总觉得无相万密一疏,未够周全,又或者时机仍未成熟。

「使君,即使夜天是雪斋再世,与蓬莱岛同根同源也好,他现在毕竟只有八阶,能耐太低,恐怕未足以帮我们摧毁法阵。依阿箫愚见,是否应想个办法,让夜天先斩道变强后才行动呢?」

这一回,檀香圣君倒没有骂她笨,还连连点头同意。

「对,夜天需要斩道。八阶太弱了,一定动不了祖传法阵,所以必须设法让他登十,成为圣者才行。」说着说着,檀香又将双眼眯成了一道缝,冷视着那张青琴,寒声道「老头,你将夜天带往深山,等几年,待风声没那麽紧……便着他斩道。没错,届时他一定会触发劫象,被全仙界看到,并说他违禁登九什么的;不过这不要紧,因为届时本尊可以亲自出马抓人;夜天只要在我手上,我就可以将他藏起,藏在隐密处,再慢慢培养……」

原来檀香早有部署,如此箫立晴也终于可放一万个心,不必再追问了。接着下来,无相老头亦将马上动身,去「劫狱」营救夜天……

囚室。

老实说,夜天并不懂自己正处何方;在哪一个州,被交到哪一个势力手中,他都茫然不知。自从被丁晚慧在西皇洞锁身后,夜天因着近期诸事不顺,一事无成,士气早已低无可低;他累了,也泄气了,被带走后就一直面如死灰,心如止水,一片麻木,完全没留意四周动向。

他只知晓,自己已经被关起来,失去了行动自由,而且接着还可能要被关很久丶很久。

「其实也没关系,关就关吧,被冤枉就冤枉吧,横竖我的斩道部署全失败后,也真的累了,便倒不如在狱中休息一下,沉淀一下……」夜天苦笑连连,不懂是真的看开了,又或者纯粹自我安慰。

不过很不幸,现实里,他甚至连想「稍歇」一下(这卑微的愿望)亦难如愿。原因有刺客。

没错,是刺客。在入狱后的一个月来,夜天原来已遭三度行刺,刺客也全是金发的蒙脸人,实力高深莫测,无一例外。每一次,他们都会无声无息的逼近房门,然后蓦地施袭,教人防不胜防,险象还生;也幸亏卫兵警觉,每次均能及时发现刺客并出手制止,夜天才总算可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第739章 窃钩者诛

「金发刺客……看样子,他们都是西方族人,甚至可能是摩迪加沙等人派来的!」

夜天在狱中自语,越来越觉得西越三子可疑。事实上,这次秘闯西皇洞斩道的参与者中,不是如玛格丶商亦彤丶芸苓般死掉一了百了,就是像西越三子丶万啸天丶紫玄般可逍遥法外;所有人里面,就唯独夜天需要坐牢,仍在为是次行动付着代价。在这情况下,西越三子很可能……是因担心夜天会在狱中受不了,看不开而改当「污点证人」,套出他们以求减刑;于是,三子便也决定帮夜天「一了百了」……

忽然间,夜天发现自己还算是因祸得福。假如没系狱的话,他在外头……哪怕每天都得提心吊胆,保持高度警惕,以防被西越刺客灭口;被关起来,却反倒有卫兵全天候保护,反更安全!这令夜天甚感讽刺,又不免连连苦笑起来。

转眼又一个月,这一天,丁晚慧终于再来「探访」夜天(按兴师问罪);在她身后,原来绿裙神女箫立晴也有同行。

「夜天,你在西皇洞的所作所为,确实枉称为修道者!」箫立晴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自从初出场便一直如此,一点儿也没变。若说丁晚慧是腐女,那阿箫则属于高冷女,她斥责夜天时,脸色丶声线也是冷冰冰的,仿佛不带任何情感。

「夜天,你见死而不救,人格卑劣,令人发指,本就该遭重罚;再加上你毫无悔意,由此,便必须为两名南斗弟子的死负全责!」

「什麽,负全责?!」夜天累了,本来已不打算自辩,然而箫神女用上「负全责」这字眼,却始终太匪夷所思。这令夜天双眼一立,眉头一蹙,霎时热血上涌,终于下定决心抗辩到底。

「箫姐姐,请问谁看见我杀人了,为何要『负全责』?我负了全责,那请问真正杀人的魔龙呢,它就不必受罚了吗?杀人狂魔作为始作俑杀不用负责,而我这个过路的,无辜被卷入的可怜小子,只因没尽全力救人却必须负全责,这样公平吗,合理吗?我夜天没念过几天书,倒也听过这麽一句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啊!」没办法,仙界领导实在太荒谬了,夜天一时气上心头,不吐不快,竟能将以上这番话一口气吐槽完。

「畜牲,你不要引开话题!」丁晚慧却当然不服气,当即瞋目反驳「现在先别提那头龙,人家乃邪魔外道,绝世凶兽,自然会四处咬人杀人了;你少跟人家比较,请先正视你自己的问题!畜牲,你懂不懂拒绝开门有多冷血,两条芳华正茂的人命就因着你的自私自利而没了,像你这种人渣,仙界不容,必须铲除!」

「嗐,你们的三观倒真奇怪……」夜天向来不爽丁晚慧,现在越听越动气,便更决心据理力争「丁腐女,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没杀人,而只是没尽力救人而已?圣地的逻辑真神奇,杀人没问题,不救人才有问题?道德上的小缺失,难道比杀人放火这些大罪还更严重?」

丁晚慧当场嘿然,半晌,她大概又意识到自己嘴炮不如夜天,早晚会给气死,于是立即向后扬手,示意万啸天丶紫玄两人上前,当「证人」指证夜天。180小说

「当天西皇洞内发生的事,你们都在箫女使面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省得这畜牲继续狡辩下去!」丁晚慧双手插腰,不停噘嘴挤眼,状甚不爽。

囚室内,当夜天一瞥见万丶紫两人时,脸色却旋即一沉,并不断歪嘴冷笑,寻思这两孙子自己也是共犯,还居然敢脸不红,眼不眨的反过来当证人,真够厚颜无耻!囚房外,紫玄却竟然也同样理直气壮,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事缘他自命曾「亲睹」夜天手持龙牙,企图杀人灭口,因此现在出来顶证败类……亦自是心安理得,无需负愧。

最终,夜天不待紫玄开口,便已抢先拍起手来!

「啪啪啪啪啪-」

「呵呵呵,你们两位啥也不用说了,省口气吧。」忽然间,夜天眉头一挑,左手一摆,接着又纣继续挖苦性的鼓掌,冷笑着道「很好很好,丁腐女你既然有『证人』,那小弟全都招了,全认错了就是,好省时间。对,我『没尽力救人』是很冷血,是禽兽不如,是头号大罪……噢不,小弟刚说错了,其实我甚至是有尽力救人的!想当天恶龙袭击团队,危急存亡之际,在下也有救人啊,那个人……就是我自己!那时候,我其实是大可以开门,放阿龙进来咬死其他人的,但小弟很勇敢,我没这样做,我甘负骂名,宁愿自救,最后夜天共拯救了两条人命,我是英雄啊,哈哈哈哈哈……」

至此,夜天一时说得亢奋,竟不禁仰首大笑起来,几近狂态,回音亦不停于囚室回荡。而同时间,丁晚慧也气得牙根痒,妙躯不停颤抖,连呼畜牲闭嘴……

「好,我闭嘴,不跟你们吵了。紫兄丶万兄,你们两位都是青年才俊,我自然不想乱说话,毁掉你们的大好前程啊;至于我,罢了,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喜欢说我什麽就什麽吧,悉随尊便,夜天不会介怀!现在我真的累了,该休息了……」说罢,夜天便随即瘫软在地,曲臂枕首,跷起腿,但却停止了抗辩,再没片言只语。

紫玄丶万啸天两面相觑,一时不懂如何反应,便瞄了瞄丁晚慧和箫立晴,静候两名师尊表态。不过说真的,其实丁晚慧自己也不太能作主,于是她又连忙转望箫立晴,问她打算如何处置夜天。

「哼。」囚房门前,箫立晴斜瞟了夜天一眼,沉吟片刻,再冷哼道「这小子死性不改,亦死不悔改,恐怕难以减刑,关上几十年是少不免的了。这样吧,让本使先回去请示圣君,再给大家一个交待。」

「随便。」夜天不待丁丶万丶紫等人回应,便已抢先说了句「我不介意」,接着,他也再没搭理房外各人,转而倒头大睡。箫立晴见状,亦决定不再在此多费唇舌,浪费时间,并随即扬手示意众人跟着离开。

第740章 假斗

「蹬丶蹬丶蹬……」

「对,你们别来烦我就对了,让我夜天自生自灭吧!呵呵,像夜天这种人渣败类,自私鬼,你们最好离远点,跟我打交道会学坏呐!」阿箫等人走后,夜天依然在幽幽的呢喃着,心中益发苦毒。不过到最后,他大概也明白到光抱怨没用,无济于事,便乾脆啥也不想,蒙头大睡就是……

是的,夜天现时的愿望很卑微,他只想小睡一下,睡醒了才去想别的事情;然而现实中,他却甚至无法安寝,似乎总有人要扰人清梦。

又是刺客。

「咻-」

恶寒,这帮人倒真猖獗,眼看丁丶箫这两大准帝神女走后还不到两个时辰,气场仍在,他们便已敢回来行凶,真是视圣主如无物!

「哎,你们西方族有完没完?小弟答应你们不乱讲话就是,何必每几天就来杀我一次?你们不累,我也累啊……」

等等!就在夜天顾着吐槽之际,蓦地,他却发现这回的刺客似跟以往不同,此人满头黑发,目测并非西方族人,不是西越三子所派来的!

「夜天,你纳命来!」也在此时,蒙脸刺客已经杀到囚房门前,手拈一根银针,似乎随时都可痛下杀手。

「等一下!」夜天急眼,旋即一骨碌的坐直,摆了摆手,着对方先别发针。接着,他又突然邪笑着说「兄台,别以为你将头发染黑,再转用一口东方族的兵器,小弟就猜不出你的来历。如此看来,摩兄丶佐兄他们还真是一堆鼠胆,就这麽怕我乱讲话吗?」

「你在胡说什麽,我听不明白!」蒙脸刺客一声轻喝,蓦地,竟透发出一股强劲气机,达到十阶,绝非夜天所能抵挡。他阴冷冷的笑道「哈哈哈,夜天,反正你好歹要死,那就不妨告诉你我的身份。听着,在下是货真价实的东方族人,出身蓬莱,乃蓬莱族杀手!好吧,废话少说,你是时候上路了……」

说罢,刺客亦旋即紧拈银针,蓄势欲发;不过不懂因何,夜天分明死期将近,却居然仍面无惧色,而只顾在摸脸冷笑「呵呵呵,杀手兄,不瞒你说,其实想杀我的人很多很多,你也不是第一个……哦不,说准确点,你应该是第四位,至于之前三位,都统统打不过小弟的贴身侍卫,落跑了,嘿嘿嘿!」

晕死,门外那些卫兵分明是狱卒,是箫立晴的手下,夜天却竟说成是「贴身侍卫」,还真够扯!然而现实中,不论他们是狱卒也好,是侍卫也好,其实都不重要了,蒙脸刺客马上告诉夜天,他们稍前已统统被放倒……那就是说,夜天别指望会有援兵!

「呵呵,杀手兄你干得好,既然他们都这么不中用,那挂了也不可惜。以后,就乾脆换一批比较耐打的吧,嘿嘿……」很不可思议,夜天闻言后不仅面无惧色,还翘起了大姆指,似笑非笑的继续说笑「呃,我只是有一事想不明白。夜天……好像从未跟蓬莱结怨,我未曾扁过丶揍过你们的年轻人,也不曾欺负过蓬莱姑娘啊,你们却因何事要来灭口?!」

蒙脸杀手冷哼一声,叱道「夜天,你不懂的事情还多着呐!只不过……你的死因倒很简单,如今蓬莱要铲除守脉圣女,崩坏仙界,一报本族被大陆欺压多年之辱。而夜天你……却一心想守护圣女,实为我族之绊脚石,不得不除!」

「哇,怪不得老头儿会贬称你们为『蓬莱奸党』,原来有着这麽多不可告人的阴谋……」夜天不禁腹腓,咕哝连连,只是其后转念一想,又惊觉到不太对劲……搞笑

无他,只因这阴谋分明「不可告人」,却为何可泄露给自己知晓,是不是很有问题?再说,这家伙既为冷面杀手,却怎麽话如此多,絮絮不休,像是来讲故事多过杀人似的,实在奇怪!

「夜天,你的死期到了!」

也在此时,刺客又再次紧拈银针,寒声念叨起像「纳命来」丶「受死吧」般的老套对白,重覆又重覆,结果夜天便更加不怕他了,只觉得好笑,心想这家伙看来真的无意杀人,只想拖延一下时间而已;那麽,到底他葫芦里在卖什麽药?

「刺客兄,你继续讲故事吧,小弟对你们蓬莱族的事很感兴趣……」

然而,夜天这次还未说完,门外便又响起了急遽的脚步声!

「蹬蹬蹬蹬蹬-」

刺客现身了。

「咦,是无相老居士?」夜天一阵侧目,暗想还真巧,每次自己身陷绝境(快死)之时,这位老头都会非常「巧合」的现身,而且迟不来,早不来,时间每趟都刚刚好!不过夜天此时纵有怀疑,却还是没直接质问,姑且先听听对方想说什麽。

老居士却没立即交待来意。反之,他进来后一瞥见那蒙脸刺客,二话没说,便随即祭出了太极图,跟后者激战起来。及后,老头要等到自己已初步稳住局面,压力稍减,略能抽身之际,才开始一边掐诀结印,一边向夜天交待情况。

「恩公,老夫稍前接获消息,蓬莱族派出了刺客,想对你和圣女不利;幸亏我来得及时,这家伙还来不及出手……」

天牢恶战,无相居士死磕刺客,真气纵横激荡,惊心动魄。不过不知何故,他们俩似乎都非常克制,招招留有馀地,俨如假斗,以致既没波及夜天,亦未有破坏大牢的建筑结构。看着看着,旁观中的夜天甚至有种预感,老居士应该会赢,蒙脸刺客很快就会败北,落荒而逃……

「匡当-」

「锵锵锵-」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都按照着预想演进。再过片刻,刺客的气势便将开始减弱,越发没劲,越战越吃力丶艰辛,到最后,他貌似终于支撑不住,便旋即说了声「走」,搁下夜天,夺路逃去!

「霍-」

就这样,现场便只剩下了夜天与无相两人。老居士说,事不宜迟,他要马上救「恩公」出狱,而且也着他不用担心门打不开,事缘夜天并非头号重犯,这牢房的封印力量不强,相信难不倒老头儿。

第741章 太阴之图

「呜呜呜-」

他果然不是在吹大气。话音刚落,袍子上的太极图便开始疯狂旋转,呜呜作响,圣光大炽,接着才晃眼功夫,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封印就解除了。

「这未免太顺利了吧,弄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何故,夜天总觉得整个过程甚是可疑,就像演戏剧本,每一细节都早已被安排好,有人在幕后操盘似的。正因如此,他便不禁上下打量起老居士,对其救人动机产生怀疑……

但不管怎样说,夜天终究并非特别喜欢丶享受坐牢,故此当老头终于破除全部封印,并嚷着要带他走时,夜天也没严辞坚拒,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他十分清醒,深知若老头真的有何阴谋,想对自己不利的话,那就更不宜打草惊蛇,最好暂且隐忍不发。

「罢了,还是先跟他逃吧,别的事情在外面才作计较。」夜天沉吟。

老实说,假如这一切真的只是剧本,暗中真的有人打操盘,那所有卫兵便变相都是「演员」,接着下来,也应会受命不作为丶不阻拦,放任夜天逃的;只不过,现实又到底会否如此顺利?

不会!

正当夜丶无两人均以为「越狱」过程将会无风无浪,顺顺利利之际,实况却刚巧倒反,骤然间,变故又出现了!

「霍霍霍-」

「呃,又有刺客?!」

夜天一阵侧目,霎时真有骂娘的冲动。没错,眼前确实又来了两名不速之客,其中一人灰发黑瞳,掌端算盘,是个东方族的中年人,至于另一人……紫发蓝瞳,全身都缭绕着滚滚魔气,甚至更像妖疆中人!

「你……你们是谁?!」无相居士当场骇然,神色变幻着,先前的种种从容丶淡定之态已不复见。这麽看来,这两人应与先前之蒙脸刺客不同,其出现应该并非剧本安排,致令老头措手不及,瞬间盘算大乱。

与此同时,那名灰发刺客亦显然很看老居士不顺眼,当场喝叱「废话,报上名号,对我们俩有何好处,为什麽要依你?」

这一刻,夜天上下扫视着场中各人,再将他们和(已逃去的)蒙脸人作比较,竟不禁大呼有趣。无他,只因蒙脸刺客俨如演员,不像是有心索命,反观这两人却大不同,他们俩甫与老头儿打照面,便二话不说,当即动起了真格!

「哧哧哧-」

到了这关头,老居士已有点手足无措,无法平静,慌乱中,他唯有匆匆将夜天卷到身后,再凝重的传音「恩公,这两人都是十阶圣者,一旦交手,你随时会被其真气波及丧命。快,躲到我身后!」

说罢,老居士又旋即祭出太极图,并作了个「大挪移」手势,试图将它覆盖在夜天身前,护佑起来。然而老头毕竟只身一人,势孤力弱,双拳难敌四手,真的能拦下人家灰丶紫双煞的强袭吗?

似乎有些难度……

「哧哧哧-」女生小小说

先说那名灰发刺客,他身前横着一张枫木算盘,造型像极那些「天机神算」,仿佛真的有预知能力。因此,当老头尝试撑起太极图时,他已能先一步感知得到,并趁机打出真气,轰向神图将移至的方位……

「咯嚓-」

灰发刺客预测神准。刹那间,真气的确准准击中了太极图,令它剧烈摇晃,无法固定下来。再说,太刻图本来是要覆盖夜天,掩护他的,但随着它出现倾斜,圣光乱扫乱射……那就糟了。

「哧-」

这一刻,夜天虽已藏身太极图后,却依然无故遭殃,被一道神图迸发的乱光扫中!霎时间,他如遭电击,一阵晕眩,这亦令他猛然联想起天锋的金黄光束;两者确是异曲同工,同样快若闪电,以及刺目程度足可致盲!

「哎哎,老头儿,都是自己人,别乱扫……」电光火石间,夜天正想叫老居士快矫正太极图,别再误伤自己,奈何却是白说。一来,老头儿此刻以一敌二,本已自顾不暇,左支右绌;其次,别忘记神光可令人短暂失明,故夜天适才「中光」后,现时基本上是个瞎子,什麽都看不见,试问该如何自保?

祸不单行,接着夜天很快就被二度扫中,这一回,他也真的昏过去了……

「嗯嗯-」

昏沉。

稍复知觉。

稍复视力。

大牢中,老居士,天机神算,妖界刺客继续激斗,这一刻,他们都以为夜天已经昏厥,所以也刻意不轰向他,好留活口。谁知夜天居然还有知觉,太极图后,这小子正在渐渐恢复感知,蒙矓中,他能隐约看到三人酣战,疯狂发招,不要命的死磕,同时老居士亦渐处下风。

「嗯嗯-」

本来,夜天也有想过要轻唤老头,向其传音,表示自己已醒过来的,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心里想,反正自己道行不足,功力低微,现在也帮不上什麽忙,还反会令老头分心,便倒不如静静。再说,这票大能若误以为夜天昏迷了,没在听他们交谈,说不定还会抖出些秘密来!思来想去,夜天还是决定继续装昏,这对他有好处。

「匡当-」

「锵锵锵-」

只可惜,老居士等人其后却始终只顾着打,一句话都没交待,实在教夜天失望。就此,他也只能继续(蒙蒙矓矓的)观战,看着老头儿屡遭重击,逐渐不支,开始砸卷轴,从而勉强再挺了一会儿;然而卷轴却终究不能久恃,再过片刻,老居士已砸掉所有卷轴了,便不敢恋战下去,无奈中,他唯有被逼遗下夜天,独自遁去……

就这样,夜天便落入了天机神算与妖界刺客手中。

第742章 局中有局

云端之上,檀香圣君轻抚青琴,神色平缓,似在静候无相居士覆命。

「使君……」老头儿终于现身,但却是垂着头,兼且看似神色慌张,显然没有完成任务「无相有辱使命,请使君降罪。」

「嘘,老头你何罪之有……」檀香圣君一边拨弦,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这项任务乃本尊所策划,假如你在过程中出意外,也是我事前没考虑周详之过,于你何干?老头你倒说说遇到了什麽阻滞,为何人未能带回来……」

哇,难得圣君不追究,没骂人,老居士自然松了口气。但纵然如此,他接着还是得再三欠身赔罪,才敢继续交待事发经过「使君,本来事情一切顺利,我们的刺客乔装成蓬莱人,成功潜入大牢行刺,加深了夜天对蓬莱族的误会;然而,就在无相其后『劫狱』救人之际,却忽然有两名神秘高手杀出,抢走了夜天,也坏了我的如意算盘,唉……」

「嗨,神秘高手?在本尊眼里,这世上早已再没强者;再说,我不信那七个废材大帝敢跟踪本尊的人,所以难道……他们俩不是仙界中人?」云端之上,檀香圣君微微皱眉,但神态仍是那麽漫不经心。

「禀圣君,那两个人确实不像是七帝派来。他们当中,其中一人虽已施法改换容貌,身份难辨,但从其气质推断,几可肯定是妖族圣者;至于他的同伴则比较好认,此人手端算盘,行装别树一帜,即使易了容也没用,无相那时一眼就能认出是谁。」老居士在圣君面前未敢妄语,所说的都是实情。

「好,原来是妖界与蓬莱族……」檀香圣君忽然停止抚弦,令乐章嘎然终止,同时间,他亦装出了思索的神色,眯着眼道「嗯,这些人还真爱管闲事,无聊。老头,你肯定他是妖疆的人?同时,又能否猜出他有何目的?」

老居士拱手道「他可能对使君的大计略有所知,因此想保住蓬莱岛,阻止其灵气分成落入我们手中。咦……」说到这里,他又蓦然眸泛异彩,斜睨了主尊一眼,笑道「他们俩……不会也是使君派来的人……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份吧。」

「哈!」

檀香圣君闻言后不禁失笑,轻轻摇头,正想说「不是」之际,却又突然一改口风。他缓缓抬手,再一次抚琴谱曲,边奏边说「老头,这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说不是,是因为他们非我部下,本非我计划中之一部份;说是,是因为本尊可因时制宜,随机应变,将他们也变成计划中的棋子……」

老居士顿时眸泛奇光,问道「嗨,难道使君已想出对策,知道夜天目前在哪儿?请明示!」

「嗯嗯……」

接着下来,檀香圣君又将五指轻舞,一边沉思,一边奏曲,调子颇为轻快。

「本尊在下一局大棋,这个势力却偏要下死棋,从中作梗,暗中搞局,我倒想知道他们是谁。哈哈哈,棋逢敌手,下一回,看来本尊不应再拿古琴,而应搬出那张水晶棋盘,你我对奕,如此才更有情调,是吗?」话音刚落,檀香果然将青琴大袖卷走,乐曲终止;同时他亦正式从沉思中醒转过来,抬起头,向老居士作出明示。135中文

「老头你不是说,他们其中一人是蓬莱族人?那很好,你就秘密去一趟蓬莱岛,看看能不能搜出夜天,若能找到,一切便依原定计划继续。」

「使君……」这一回,老居士却不禁紧皱眉头,看来有些疑窦「万一这两个人在夜天身上下功夫,向其胡说八道,以致他不再信任无相,不再言听计从怎办?夜天只要停止憎恨蓬莱,以后就很难说服他去砸岛了!」

「没问题。」檀香圣君冷笑一声,徐徐仰首,遥望着远方,仿佛大局都尽掌握在股掌中。「诸天万界,生物众多,光是仙域人口就超过一亿;人这麽多,时局每天不同,故此变数是必然的,最重要是能应变,懂见机行事。本尊下棋,每一步都是活棋,每一个人,包括敌人,都可成为我的棋子。」

「按使君的意思……若能找回夜天,应如何安置他?」没办法,檀香这次看来说得太玄,令老居士不太摸得着头。

高空彼端,檀香圣君却只管大笑「哈哈哈,老头儿你想想,夜天下一步本来该干什麽,不就是斩道吗?斩道不限地点,哪处都可动手,那他在我监视下斩,或是在妖界势力的监视下斩,又有何分别?再者,如果妖疆肯默许夜天登九,我们就更不必编借口了,可免去大量麻烦!所以说,这小子在妖界手里可能更好,你无需急着赎回,总之无论如何,别打草惊蛇就是!」

「霍-」

檀香圣君交待完毕,大袖一拂,瞬间就凭空消失了,此刻可能已转移到几百里外,根本追之不及;原处,已只剩下老居士一人径自发怔,仔细琢磨着圣君的每句话。

话分两头。

回想劫狱那天,两名神秘人在带走夜天后,也许是怕节外生枝,怕惊动仙界宿老,便没继续穷追无相居士,反倒放他逃去。紧接着,两人又将卷着夜天御空疾驰,日行千里,向远南大陆进发……

不过当然,远南终究不是其目的地,他们俩不是来拜访三大道场或叶知秋的。现实中,这些人只是借道远南,所以在此稍歇之后,他们又将马上出海,直飞大海彼端的蓬莱仙岛。

对,就是蓬莱。

按道理,夜天是不应知道其终点站(蓬莱)的,然而由于他一直装昏装瞎,两名「绑匪」却懵然不知,以为他真的没了知觉,结果……便渐渐消除了戒心,交谈时,部份内容竟被夜天偷听得到。

没错,路上夜天虽然仍感蒙矓,却一直都在留心窃听原来大夥儿现正赶赴蓬莱岛,两名神秘人亦大有来头,当中「妖疆刺客」名为兰空,真实身份乃妖域巡界使君-魔尊兰天的一号化身。至于「天机神算」则姓任,名天命,乃蓬莱岛长老,修为达十阶顶峰;此人已隐居该岛多年,极少踏足大陆,在蓬莱强者纷纷向七帝投诚的大环境下,他仍坚持崖岸自高,拒与宿敌来往,实属难能可贵。

第743章 砸岛

「呃,看来我夜天最近是出名了,竟会被这麽多大名鼎鼎,平时只能在课本上听到的人物给盯上……」

飞行中的夜天腹腓连连,但纵然如此,他也一直未敢作声,以免让兰丶任两名绑匪发现自己已醒过来。现在姑且静静,听听人家在密谈什麽。

「……檀香这家伙想藉除掉七帝,通吃仙界灵气,令自己再作突破,成为当今世上唯一的天尊是吧。他要是成功了,对妖丶血丶冥丶咒以及其馀所有位面都是噩耗,所以我们必须全力阻止!」先开口的是兰空,他乃妖域巡界使君之第一化身,难怪会知道这麽多的隐秘。

在他身旁,身悬枫木算盘的任天命也立刻点头同意「是的。其实檀香的首个目标若只是蓬莱岛,那还好办。这世上,毕竟也只有夜天一人,因身为雪斋再世,才有能力砸掉护岛法阵,那麽……只要我们盯紧这小子,别让他跑掉,或落入檀香手上就行。」

但也在此时,兰空却忽然把脸一沉,全身透发出一股寒气,阴冷冷的应道「哼,全天候守护那麽麻烦,那倒不如直接灭口,乾脆俐落!这世上只要没了夜天,檀香不就不能砸岛通吃灵气吗?」

静默。

恶寒,他居然想灭口?!夜天闻言后当即心中一凛,连连倒吸了几口凉气。本来,他还刚刚开始对两名「绑匪」产生好感呢,却没想到……原来这些人也是不怀好意,不值得信任的,自己被骗了!

不过还好,夜天气恼归气恼,却倒是清醒得很;他为免打草惊蛇,最终还是没呱呱大叫,没破口大骂,姑且一声不吭,继续细听绑匪们有何话说……

接着下来,任天命居然力劝兰空别杀夜天!

「尊者请三思,不能杀他!」蓦地,这位灰袍圣者竟把算盘摄到手中,全身气势陡升,展露杀机「蓬莱这次与妖界合作,不是早说好,我族会帮你们遏制檀香圣君崛起,而作为交换条件,妖界则会扶植雪斋,让他带领蓬莱复兴的吗?怎麽了,尊者难道想出尔反尔?」

兰空当场嘿然。他陷入了沉思当中,渐渐地,也似乎意识到杀夜天并非必要,于是一改口风「你说得对,夜天毕竟就是雪斋,而他身后还有那位存在。总之,杀他不祥,而且也不一定能杀的了,那倒不如留着为我所用。」

他改变主意后,任天命亦随之敛去杀机,并凝视着手中算盘,抚颚轻语「只不过,檀香现在一定会派人四处找他,恐怕也会为我们带来一些麻烦……」看好书小说网

「不,你我可将夜天藏在蓬莱仙岛,只要远离大陆,相信檀香的人……也不敢贸然高调来搜。好,就这麽决定了。」作为妖疆巡界使君的第一化身,这位兰空看来行事果断,一旦拿定主意,就必定斩钉截铁,而决不会犹犹豫豫,反覆不定;因此他一言既出,夜天大概便可松一口气,短期内不用怕被杀头了……

接着下来,兰空丶任天命两人亦将继续御空疾驰,披星戴月,卷着夜天直飞向蓬莱岛,如此再过三天,大夥儿便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并开始缓缓降落!与此同时,夜天由于必须持续装昏,不能睁眼,所以暂时还无法一睹仙岛风貌……

他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其后,及至任天命(终于)开始向其传输真气,轻唤着「快醒来」,令夜天放心开眼之际,他却赫然发现自己原来已被送进岩洞深处,四周一片漆黑,仍无法一看岛上景色。

「滴丶滴丶滴-」

水声滴答,洞中隐约弥漫着硝石味道。夜天「醒来后」,也当然得续装懵懂,声称不懂身处何方,及不懂两名绑匪是谁,不停求解释。幸好任天命丶兰空两人也(似)没生疑,还耐心的告诉夜天,他现已被「救」到蓬莱仙岛,远离檀香圣君之魔掌了。

「两位前辈,我们好像素不相识,为什麽要『救』我?还有,你们为何要打伤同来救人的老居士?」洞窟中,夜天揉了揉眼,搔了搔头,一脸懵懂的奇问起来。而事实上,由于他确信「世上没无缘故的爱和恨」,再加上人家路上曾动杀机,便实在无法信任,总觉得对方救人动机不纯,似有所图。

然而,任天命也许是作贼心虚,便不仅连叫夜天放心,还反指无相居士才是心怀不轨,应对其多加提防。

「咳咳,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无相老头是檀香圣君的人,而这位檀香……你知道他有什麽企图吗?根据可靠消息,檀香是想通吃仙界原属七帝及蓬莱岛之灵气分成,好让他再作突破,『登十二』成为天尊!现在檀香这老狐狸想利用你……利用你帮他砸岛,消灭蓬莱,独吞灵气,兄弟你知道吗?」任天命此时瞋目切齿,言之凿凿,就差没抓住夜天狂摇。

不过老实说,即使任丶兰两人不说,夜天经过途上不停专心窃听,其实早已对巡界使君的万古布局略有所知。他晓得檀香下一步想毁掉蓬莱岛,好全夺其灵气分成,壮大自己,却碍于原岛主-即「那位上古存在」曾于岛上布阵,令其无比忌惮,才因而迟迟未有动手。

「兄弟,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毁蓬莱祖阵,他就是你夜天,夜雪斋,那位存在当年的第一化身!正因如此,檀香便一直在搬弄是非,设法令你越发痛恨蓬莱,憎恶蓬莱,最终失掉理智而帮他砸岛!檀香阴险恶毒,这是想借刀杀人,你千万别上他的当,被他利用!」洞窟深处,任天命青筋暴突,越说越激动,未几又有冲动要狂摇夜天。

说真的,在夜天眼里,这番话无疑是非常震撼,也极具煽动性。他一向我行我素,讨厌被控制,更讨厌沦为别人的棋子与扯线偶。正所谓命运自决,因此,当他得知有人想利用他时,便难免会极之反感,火冒三丈……

第744章 谁被洗脑

不过且慢,先冷静一下!这终究只是任天命的片面之词,(任神算还自称为蓬莱长老,有着角色冲突),其实可信吗?而且别忘记,蓬莱族本身也是恶行滔天,他们曾出卖金头发,离间小仙子,行刺自己,更重要的,是未来可能会奇袭灵山,试图对萦仙不利!那就是说,夜天与蓬莱不共戴天,不论檀香圣君存不存在,他也是要砸岛复仇的,那如今纵被人利用一下,又有何妨?

一想到这方面,想到蓬莱本身也其身不正,并非「好人」,夜天便不禁睁圆了眼,决定严正反驳「请恕晚辈不敢苟同。在前辈眼里,巡界使君是在借刀杀人,在利用我;但在夜天眼中,这却并非『被利用』,而是『志同道合』!」

「什麽,志同道合?檀香这是在利用你啊!」任天命一听到这四个字,霎时竟被气个半死,直欲翻白眼,许久才能平伏下来,并喘着气问夜天「兄弟我问你,其实你对蓬莱族认识多少,而这些鬼话又是谁跟你讲的?」

「哎哎……」夜天眼见对方目光凶戾,不禁一阵发毛,滑后了两步。到目前为止,他其实还是不太信任两名「绑匪」,因此并不想多提老居士,亦对体内诸魂(例如金头发与蓬莱之恩怨)讳莫如深。其后,他眼珠转了几转,才支吾着开口「我……我只知道蓬莱族想害我,也想害小仙子……总之这票人不是好人,是夜天的仇人,即使我沉了蓬莱族,他们也活该!」

「活该?唉,看来,兄弟你的脑袋真是让那个老骗子给洗了。蓬莱族是你仇人?怎麽可能,蓬莱是自己人啊!」这一回,任天命倒是没再狂摇夜天,反而冷静了下来,尝试心平气和的再问道「兄弟我再问你一遍,你对蓬莱有多少认识?」

「蓬莱族是仇人,老头儿说他们都是奸党。」

「那麽,你可知道你的前世-雪斋是何人,到底跟蓬莱有何渊源?」

雪斋是谁?夜天对此倒是所知不多,他只知道在无尽岁月前,雪斋曾是那位上古存在的第一化身,并且练到了天尊境,可与仙界界主虚天瀚,妖界魔祖,血界血祖等人并列;不过雪斋后来却跑去重生了,消失于世间了,时至今天,雪斋之名甚至成了禁忌,青年一代皆未曾听闻。至于雪斋与蓬莱岛的关联,夜天亦依稀记得老居士曾提及过,他说雪斋当年游历仙界时,曾短暂旅居于蓬莱岛,并建立起一些势力,只可惜雪斋去后,这些「传人」很快便遭蓬莱族肃清,连根拔起,随后,蓬莱族甚至会大肆向大陆投诚……

听到这里,任天命却几乎要昏倒了,他马上瞋目强调,这说法完全不乎事实,乃老居士所捏造,为的是恶意中伤蓬莱族。

「糟了糟了糟了,看来兄弟你是真的是给老头洗脑了,重生后居然数典忘宗,连你自己的身份都不清楚!兄弟你记着,老头是檀香圣君故意安插在你身边的人,目的是要搬弄是非,令你无故憎恨蓬莱族,最终帮他砸岛!你记着,檀香跟你雪斋是隔世宿敌,你绝不能受其摆布!」任天命看来是对檀香深恶痛绝,极端不爽,故此一骂便无法停口,到最后,还得靠兰空摆手将其打断,讲回重点。文笔斋小说

对了,其实雪斋跟蓬莱岛到底有何渊源?他是否真的如老头所说,曾经旅居蓬莱,建立势力,而这些「后人」,又是否已全被蓬莱长老肃清,不复存在?

「旅居?简直是一派胡言!」洞窟深处,兰空睁圆双眼,对夜天的扭曲认知大感不可思议「我们都说过多少遍了,蓬莱岛是那位上古存在,亦即你大祖宗当年的修道法台!五万年匆匆过去,时至今世,这位存在基本上已经烟灭,没遗下什麽,就只有这麽一个蓬莱岛还能留存,留给你这位至亲,而你……却居然想砸岛?夜天你知道吗,砸岛可不是消灭蓬莱,而是消灭你自己啊;堂堂一代界主,当年叱咤风云,傲视万古,重生后竟被宿敌唆使,跑去自毁法台,自毁无上圣宝,此事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这一刻,任天命与兰空都是振振有词,言之凿凿,说得七情上面,结果夜天也渐渐被说动了,由当初的满腹狐疑,变成半信半疑,及至开始怀疑起无相居士,怀疑他之前每次「巧合」的现身救人……其实都不是巧合,而是刻意安排,动机不纯!不过纵然如此,夜天却还是有一事想不明白,那就是既然蓬莱族不是「坏人」,他们又何故认贼作父,集体向大陆投诚,并为了功名利禄,出卖金头发?

对此,任天命原来也自有一套解说。

「渗沙子。」忽然间,这位蓬莱长老竟长长的叹了口气,露出怅然之色「你千万别轻看檀香。他的手段非常厉害,明知蓬莱祖阵难毁,来硬的难有成效,便改为搞渗透。自从五千年前开始,蓬莱岛便渐渐被各种内奸丶间谍混入,他们还跟本族通婚,最终弄得蓬莱血统不纯,出现大量问题。那时候,绝多数的长老都灰心了,动摇了,觉得再死扛大陆没有前途,便纷纷改敌对为合作,甘愿当檀香的走狗。唯独本长老,还有几名老头儿还一直保持风骨,拒绝通敌,而像我们这些硕果仅存的硬骨头,一般都耻与奸党为伍,于是皆改称为『东蓬莱战族』,别树一帜!」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接着又是一轮沉默。

夜天不懂。他自问对种种上古秘辛所知太少,甚至连雪斋的事迹亦几乎一无所知,正因如此,便难以判断任天命之话是否属实,无法肯定他跟无相谁更可信。事实上,夜天也很想寻根究底,了解洪荒,不过转念一想后,又意识到自己修为低,境界低,(相比那些大能圣者)只是一只井底之娃,故即使人家肯说,自己也可能会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若是如此,那他还该不该再追问?

与此同时,兰空眼见夜天因(一下子)接收了大量讯息,一时眼神迷惘,患得患失,甚感混乱;再加上其敌意并未全消,由此,便也决定不跟夜天透露任何上古秘辛,以免他乱上加乱;接着,兰空还将霍然起身,一拂黑袍,准备离洞。

「夜天,我给你几天时间冷静一下,沉淀一下,好好消化我们刚才的话,再判断我跟神算子是否可信。你可以在岛上四处转悠丶走动,仔细思考,我不会打扰你。就这样吧!」

第745章 夜天的墨宝

任天命丶兰空两名圣者离洞之后,夜天终于有机会到外头走动走动,透透气,顺道观赏一下蓬莱岛的风貌。

「飕飕飕-」

夜天先到了岸边吹风。白云轻飘,海风轻拂,他眺望着无尽大海,但见万波万顷,烟波浩淼,却完全不见彼岸,看不到远南大陆;一如所料,蓬莱果然是个被封锁的小岛,海上没船只穿行,没仙侠泛舟,甚至不见任何海族影踪,就像与世隔绝,自成了一方天地。

这便是蓬莱岛。

环顾四野,岛上的风貌也挺奇特,它是苍凉中夹杂着几分灵秀,全岛分明已泛秋色,枝叶泛黄,一片暮气沉沉,忧忧郁郁之象,但同一时间,也许是有「那位存在」的祖阵加持吧,四周却又隐然飘缈着水灵之气,令全岛不致完全荒败。或许在无尽年月之前,在大破灭之役前,这里作为「那存在」的修道法台,也曾经风光旖旎,仙气氤氲,举世称羡;由此亦可见,夜天的这位大祖宗是如何不凡,虽已消声匿迹五万多年,若换成别人,恐怕早就朽了,但其法台却能一直存续至今,无人敢动!

「嗯嗯……」

夜天在岸边踱步,想了很多。他在想自己与前世的事,那位雪斋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一直以来,夜天都认为无需弄清全部往事,事缘雪斋重生前早已绘下刻图,以作指引,而自己在当世只要跟着照办就行;而老实说,直至任天命出现前,他也从来没怀疑过刻图的真确性……

好了,如今两个版本却出现矛盾,那夜天应相信谁,又还是两者皆不可信?

「呃,神算子今天说了这麽多,却没将所有信息好好组织丶串连起来,令我一想就头痛……」

一时间,夜天甚是混乱,患得患失,甚至感到脑袋都快爆开了,便决定(暂时)停止再管这些陈年往事。然而他一闭上眼,若不去想自己身世,便会思念起小仙子……

没办法,蓬莱岛委实跟夜天老家-人界的一叶仙岛太像了,同样是孤岛,四面环海,放眼一遥望,前方便是无尽头的浩瀚汪洋;正因如此,蓬莱难免会令夜天联想起一叶仙岛,回忆起从前跟萦池那些幸福快乐的时光。

分别多时,夜天是特别挂念她。小仙子现在还好吗,在灵山上孤身一人会闷吗,会着凉吗?夜天牵肠挂肚,实在很想回去跟她聊天,但同时倒也明白上次闯山被发现后,白念香丶洛芸书她们定会加派人手,守备更加森严,反观自己……修为若仍无寸进,只停滞于八阶的话,这次恐连萦池的背影也未见到,便已会被轰下山了。

「唉,既然无法见面聊天,那倒不如……飞鸽传书?」夜天眺望着汪洋大海,心里感触之际,居然突发奇想。没错,正是飞鸽传书,小仙子上次岂非曾(给自己)送字条,现在,他也大可依样葫芦,写一封「情信」给对方啊!8

不过很遗憾,夜天的主意虽好,执行上却似乎有点难度,原因自己不擅写文。印象中,夜天倒像从未认认真真的写过字,故此一捡起纸笔,他就马上极头大了,真不懂该如何写起!

「小仙子妳好,我是夜天哥哥,我现时在蓬莱岛,很想念你……」

执笔真是一项苦差。说实话,以上这二十二个字平时如果只念不写,相信不到半分钟便可念完,然而现时既要组织,又要书写(试想像夜天有多久没写过字,已无比生疏),结果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同一时间,这种龟速亦引来了兵魂卡琳特的侧目……

「蹬蹬蹬蹬蹬-」

突然间,天虹仙弓又再铮铮剧颤,抖个不停,接着才晃眼功夫,卡姐便已不由分说,强行把夜天抓进了自己的古堡里。

「喂喂,抗议!主人我正在想『夫人』,即是你师娘,而不是卡姐你呐!你无缘无故跑出来当蜡蠋,争风吃醋干嘛?!」夜天一时不爽,顷间竟不禁手插着腰,咕哝连连。

「呵呵呵,主人,卡卡要麽是蜡蠋,就一定会第一时间烧掉你的纸条;看,字写得多麽烂!」古堡大厅的火炉旁,卡琳特一边邪笑,一边哄近兵主,最后还一举把字条(连蒙带抢的)弄到了手里。

晕死,这可是情书呢,岂能随便给别人看?!而且卡姐这位风骚兵魂还极之可恶,不只是看,还要一字字的念出来!可以想像,她身边的兵主此刻必是鸡皮疙瘩,浑身不自然,就差没脸红而已;至于卡琳特自己,初时先是掩脸偷笑,然后是格格姣笑,最终还笑得前仰后合,顿令金色长发披散,半掩着脸,完全失态……

「格格格格格-」

夜天见状不禁瞪眼,然而他虽感尴尬,表面上却倒显得落落大方,没和卡姐纠缠,没尝试取回字条,而只是讪笑着说「老女人,哎哎,懂不懂何谓**,何况我还是你主人?!」

其实夜天也别要误会卡姐。她之所以笑断肠子,并不是因看到夜天的肉麻话(按老实说,那二十二个字也不过是开场白,未达正文,未说重点,没半句「我爱你」,所以根本跟「情话」不沾边),而是因为……夜天的字迹歪歪斜斜,都扭作一团,实在是太丑了,连五岁屁孩都可能写得比他工整!

「哎,卡姐你还笑?我夜天脸皮厚,给嘲笑不会脸红,然而这字条乃写给小仙子的,她可是你师娘喔,能不能放尊重点?」这时候,夜天见卡琳特仍笑个不停,也逐渐面露愠色,并作势要将她推向火炉「卡姐,我知道你一向看小仙子不顺眼,不过这样笑确实很过份,你能不能考虑暂停一下。」

「哎哎,主人你别推!而且,卡卡也知道你很怕……哦不,是尊敬小师娘的,所以根本不是在嘲笑她!」至此,卡琳特也终于停止大笑,并再一次挥舞着那张字条(情信),瞪眼辩解。她说自己刚才失态,绝非因看到字条内容,而只是在讥笑夜天笔迹歪扭,丑到了一个点,甚至比刚学写字的屁孩还糟糕!

第746章 月下之盟

夜天立即摆手嚷道「嗐,字难看又怎样?小弟又不是大书法家,水平当然跟那些大师有差别嘛!」

「哇,亏你还说得出口!」卡琳特闻言,竟立刻狠狠敲了兵主一个爆栗,噘着嘴道「师娘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很有心思,很讲究细节的……而主人你这张字条,是情书,是用来表达情意的哪,字体当然要写美美,才能够感动人家啊!假如卡卡是小师娘,看见你的字如此马虎草率,毫无诚意的,我也会生气!」

夜天不禁搔头讪笑「哇,别说得这麽严重好不好,我跟小仙子心灵相通,彼此了解,大家都重心意过于形式,才不会因这种小事而呕气哩!再说,她也知道我向来懒得写字,若忽然写美美,还会显得很虚伪,不真诚啊!」

不过话虽如此,即使夜天原本再不拘泥形式,然而在被卡琳特念叨过后,却又还是迂阔了起来,开始觉得信写得太马虎……好像不是太好,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他便又把字条劈手夺回,再揉成了一团;接下来,随着夜天运劲于掌,轻轻一捏,它更在瞬息间化灰了!

「好吧,字太丑没诚意,那我还可怎样跟小仙子沟通……难道靠画图?!」

蓦地,他又灵光一闪,想起自己确实曾在道宫雪斋馆内,领受过六妹的「控图御物」之术。既然如此,又何不尝试作画?绘出与萦池月下看海,相依谈心,互诉衷情的一幕,意境多浪漫啊!画成后再传送给小仙子,她定会很感窝心。

只不过,夜天却又马上发现作画说易行难,操作起来绝不是那回事。事实上,他光是写字已经够难看了,更何况难度更高的绘画术?晕,其画功真的不敢恭维!

本来,夜天正脑补着夜色醉人,月下谈心之意境,只可惜这一切却无法投射到画作中,好好表达。乍看之下,所有花草树木丶月亮星辰丶甚至自己与萦池都全是揉作一团丶「血肉模糊」的,不仅不浪漫,还极其惹笑!同时间,由于夜天也不想让卡姐代画,结果便只好无奈放弃这念头,不作图了;但见他合拳一捏,画纸亦随之化为粉齑,不复存在。

也在此时,卡琳特又突然格格姣笑起来,道「嘻嘻嘻,主人怕被卡卡嘲笑,又想毁尸灭迹啦!」

「嘘,我才没你那麽无聊!」夜天一阵不爽,当下竟拂袖而去,一举返还现实当中。

「飕飕飕-」

大海之畔,微风轻拂,夜天呆望着无尽汪洋,看不见大陆彼岸,看不见灵山;忽然间,他竟感到自己和小仙子的距离很远,很远,然而他又能做什麽?写字不行,作画不行,难道要演哑剧不成?况且纵是哑剧,须知夜天现在与萦池相隔着几万里,对方又能看得见吗?

「唉……」000文学

不知不觉间,夜天又联想到小石宫,想起了那些刻图。如今前路茫茫,思绪杂乱,他需要寻找启示,寻求对未来的凭据,于是便再一次从丹田里祭出石宫,还原大小,再怔怔的呆望着那几幅图。不过当然,须知刻图平时是隐藏的,夜天必须让仙弓射出蓝箭,覆盖着石壁,它们才能逐一显化出来。

「我……」

图一丶小仙子刚从石宫孵化,图二丶她被紫色魔云带走,图三丶萦池横渡妖疆,前赴通仙口岸……老实说,这些图夜天之前已看过许多遍,无数遍,实在不容易有新发现;然而不懂因何,也许是今天心情不佳吧,同一张图,夜天居然瞧出了别的东西。

「卡姐你说,这几张图是否跟平时有些不同?」夜天微眯起眼,神色里总带着几分疑惑之色。

「不同?没有啊!」卡琳特也是满脸疑惑。事缘蓝箭射发后,她现时跟几幅刻图距离只差尺许,理论上它们若有变化,自己应会比夜天还先察觉才对。然而卡姐反覆扫视过几遍后,却依然没发现异常,便寻思兵主也许是眼花了,并且不禁嘟嚷「哎,主人,这些图都是雪斋当年用**铭刻的,又岂能随随便便被你改动,每十天改上一遍?不用说,定是你今天写完又画,画完又写,眼睛累了才觉得有问题呗。」

「是吗,莫非我眼残了?不知怎的,我总是觉得不妥……」夜天继续眯眼观图,良久,他又赫然灵光一闪,眸泛异彩,终于明白哪里出问题了。没错,图还是那图,没改动过一笔丶一划,所以刻图并非今天出现了异常,而是它本身就有问题!

夜天牢牢锁定石宫,若有所思的道「卡姐你说奇不奇怪。我的画功烂到哪种程度,你刚才也有眼可见,也懂得耻笑。然而这批刻图……却画得栩栩如生,画中有戏,甚至很动感,似是大画家的作品哩,它当真是我前世所画的吗?嘘,其实我曾透过影像见过雪斋真人,他跟我一样,也是嬉皮笑脸,不务正业,毫无艺术感的,我才不信他会拿笔绘画!」

卡琳特一阵无语。刚才还以为兵主正不忿被嘲笑画功差呢,却没想到,原来他也有着「自知之明」,居然在自嘲!

而同一时间,夜天亦没怎麽搭理她,只顾痴痴的盯着石宫,自说自话,梦呓般道「卡姐,我一直都将刻图当作是前世给的启示,可是……万一它不是呢,万一这并非雪斋所画,那怎麽办?」

不过不会吧……

需要知道,这个石宫,这些壁画,都堪称是与世同存,屹立万载,经得起时间考验,而决非随随便便说加插就加插的。再说,像图一丶二丶三等前几张图都先后应验了,可见不必怀疑其可靠度吧。

夜天甚感困惑。在接着的两天里,他都一直在看海沉思,默默琢磨,希望能得到一点头绪。只可惜没有,就此两天匆匆过去,任天命才终于再次现身,于海边找上了他。

「夜天,你想得怎样了,终于可相信任某了吗?」此人不愧为天机神算,枫木算盘形影不离,就连跟夜天说话时,五指亦一直在拨动算珠。

第747章 伪图

任天命可不可信?夜天真不懂如何回答。莫非他应告诉对方,其片面之词比来自上古的石宫更为可信?不可能,所以夜天便乾脆不作回应。

任天命见状,又立刻并指一点,把算盘于虚空悬定,然后脸色一凝,厉声道「认真,兄弟你真的不能再相信老居士了。他一直在挑拨离间,想诓你帮他砸掉蓬莱,可是你不要忘记,蓬莱岛终究是大祖宗留给你的法台啊,你毁掉它,就等于自毁,亦正中你死敌的下怀;兄弟你哪儿能那麽笨?!」

夜天闻言后一阵沉吟,眼珠转了几转,深思过后,这回却终于知道该怎样回应了。就此,他马上再掏出小石宫,并施法还原大小,让它悬浮于任天命身前;再之后,随着天虹仙弓射发蓝箭,在壁画前形成光幕,图一丶二丶三等几幅刻图也随之展露无遗。

「任前辈,夜天不是要质疑你,但现在你都看到了……」蓦然间,夜天竟点指着石宫刻图,并逐渐提起声线「这几幅图,都是雪斋当年沉睡前所画,是给我的指引,是我这辈子的命定。刻图上清楚描绘,蓬莱将来会奇袭灵山,对守脉圣女不利,因此着我砸岛报复!此乃老祖宗的嘱托,也跟你之说法回然相反,请你解释!」

任天命勃然变色,沉默不语。他大概没想过,夜天身上竟会有着这麽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可完全出乎意料,因而霎时语塞。

但,这位老头却始终是活了几千年的神算子,阅历广,见惯风浪,故很快已回过神来。未几,但见他又微眯起眼,反覆扫视着那些刻图,似有所思。

「怎样,无话可说了吧?!」不远处,夜天看着对方的一副萌相,亦不禁歪嘴失笑「毁岛是雪斋的命令,对此刻图已清晰交待,怎麽了,难道算盘兄对雪斋的动机有所怀疑,认为他是想陷害重生后的自己?」

「不是……」这一回,任天命却没怎麽搭理夜天,反而全神瞅住石宫,双眼更几乎眯成了一道缝。看着看着,他的神色也在变幻不停,仿佛越看越感可疑;到最后,任天命终于翻起了枫木算盘,并指一推,似要作一锤定音「兄弟你错了。任某可百分之百肯定,雪斋并非叫你砸岛消灭蓬莱,而是你自己会错意。」

「我会错意?」夜天顿感莫名奇妙,不禁瞪眼反问「兄台,这里每幅图都画得清清楚楚,而我自问眼力正常,智商正常,理解力也正常,那请问会错了什麽意?莫非我与前世之间,出现了严重的沟通问题?!」

任天命微笑道「不,只是你现在看到的,并非你应该看到的,也不是雪斋希望你看到的。」

这句话很玄,也令夜天更加莫名奇妙,摸不着头。而任天命的解话方法也很直接,他二话不说,便当即并指弹珠,霎时间……卡琳特的蓝色光幕竟瓦解了,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幅由算盘化成的数字帘幕!

「哇-」

夜天一阵侧目。须知任天命修为已达十阶顶峰,堪称准帝,故此其数字光幕的穿透力,亦肯定比天虹蓝箭强无数倍。在其照射之下,夜天也顿时傻眼了,他赫然惊觉图一之下似乎存有一些虚影丶虚笔,且与原图并不重叠,画风笔迹也回异,似非同源!

看来,这是图中有图!

「哈哈哈……」石宫前,任天命再次抚颚冷笑,并且语带讥讽「没错,雪斋的确有话跟你这个臭小子说,只可惜,你却扭曲了他的讯息,还差点儿认贼作父啊!」

「这……难道我被骗了?!」

夜天见状,当下也甚是震撼,他把双眼睁圆,思绪起伏,完全无法冷静。没错,事实放在眼前,就如任天命之前所言,在无尽年前,雪斋看来确实曾为后世作图,不过这些图像……后来却被人恶意动过手脚,画蛇添足,架床叠屋;那龟蛋修改了原图,扭曲了原意,也变相(强行)改变了雪斋原本为夜天安排好的人生轨迹!

恶寒,真枉夜天一世精明,对此却一直浑然不觉,还一直依循着「修改版」来规划人生,沦为别人(主要是檀香圣君)的棋子亦不自知!

「可恶,卑鄙!」夜天一向极讨厌被人摆布,被恶意利用,可想而知,他此刻必定会气得牙根痒,几欲抓狂!

不过气恼归气恼,幸好他仍未全失理性,事到如今,其实继续纠缠着「假刻图」亦于事无补,总之切记别再信它,被其忽悠愚弄就是;与此同时,夜天更应立刻还原原图,弄清楚雪斋当年的真正意思!

「任前辈,幸亏有你的十阶圣光扫上一扫,否则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看清原图,还要继续被檀香利用下去!」

事不宜迟,夜天当即锁定石壁,运转起极限神识,想要透视假图下的影像;然而他却要失望了,即使有十阶圣光照射,原图却依然蒙蒙矓矓,被假图严严覆盖着,根本瞧不清楚,弄不出半点头绪来……

任天命连忙向他解释,若假图当真出自檀香手笔,自己便恐怕无能为力了。没法子,试问檀香是谁,人家可是准天尊,是占去仙界星图近半的无上存在啊。准天尊的墨迹,又岂能被区区一介十阶圣者轻易抹除?老实说,任神算今天能帮他揭破假图已算是奇迹了,夫复何求?

「这我明白。那麽当今世上,还有谁能够帮我解密?」也在此时,夜天又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兰空曾自称为妖域巡界使君之第一化身,便连忙抓住任天命,着急的问道「你不能,但那位魔尊兰天……大概也是准天尊吧,他应该能帮我!」

不过很遗憾,夜天这次也注定得空欢喜一场。任天命告诉他,魔尊兰天近期因故闭关,据说正在策划某些大事,所以恐难连络得上。再说,魔尊作为妖疆之首,身份敏感,相信也不希望直接杠上檀香圣君,以免触发毁灭性的跨界冲突;在诸多制约下,他现在派兰空来协助夜天,其实已经算尽人事,不能再苛求了。

第748章 大墨珠

「不要紧!」忽然间,任天命竟开始盘桓而起,并且向夜天勾了勾指头,示意他紧随其后「兄弟如果你还是不完全相信在下,还需要凭证的话,就跟我来!蓬莱岛上有那位存在……即是你大祖宗的精神烙印,我带你去看看,之后你就不会再信老头儿的偏话了!」

老实说,夜天亦对这位号称「万古第一人」的大祖宗甚感兴趣,心想一看无妨,于是便立刻动身,御虹前进,紧随任天命去看遗迹。很快,任神算已将他带回当日的洞窟内,并且逐渐深入,越发逼近那个护岛法阵。

「额,这里阴煞气真重……」

古洞蜿蜒曲折,夜天越是深入,四周便越是阴冷冷的,邪煞气重,幽森恐怖。若换成普通修士进来,哪怕定会毛骨悚然,抵受不了;但不懂何故,夜天却反而有种极亲切的感觉,仿佛自己当真与这位大祖宗系出同源,故现在并非来看遗迹,而只是「回家」似的。

「蹬丶蹬丶蹬……」

夜天和任天命继续深入,经过一轮探戈后,两人终于抵达尽头,在这里,到处都是玄奥复杂的道纹,正中央……还悬浮着一颗墨色魔珠,它通体有无尽煞气缭绕,乌光幽幽,就像是一尊远古大魔王的元神,令人心悸。

任天命解释说,墨色魔珠就是那位存在(夜天大祖宗)之遗迹,在无尽岁月前,当其邪性处于峰值之际,方圆十里内,见者即死,纵是天尊境的霸者亦会倍感受压;不过随着大祖宗消声匿迹,数万年后,魔珠的煞气却早已不复从前,不然任天命哪儿敢贸然进洞……

「嘘,神算子,我倒不觉得魔珠有多恐怖!」

很神奇,在这颗人人避之不及的墨珠面前,夜天却不但没恐惧感,还觉得它十分亲切,真想往前轻触一下;而任天命从后见状,也当即予以鼓励「不用怕,尽管去感应感应你大祖宗的烙印吧。任某与混帐老居士的版本孰真孰假,你马上就能弄明白!」

夜天连忙照办。他入定凝神,牢牢锁定起墨色魔珠,极力尝试与之建立连系……没多久后,他成功了!

实际上,夜天与墨珠仿佛真的系出同源,因此他也不用怎麽运劲,神识便已自主的陷进去了。霎时间,夜天眼前呈现出大量虚影,影影绰绰,它们虽则模糊蒙矓,同时却蕴有强烈的同系魔性,令人神往。这直教他啧啧称奇,寻思大祖宗的精神烙印果真不凡!

「飕飕飕-」

影像逐渐实化。夜天看到了大祖宗,也能见到很多很多年前,异常青涩,表面看来只有十丶**岁的夜雪斋。

回望前尘,雪斋当年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痞里痞气的样子,与现世的自己分别不大;至于大祖宗……却很可惜,其全身始终被重重黑雾覆盖,无法看清真容,就像谜一般神秘莫测。

很明显,他们正身处上古时期的蓬莱法台。那一刻,大祖宗似乎正在指导夜天,着他不停念法诀丶结手印丶挥拳劈腿;别人见了,都必会误以为夜雪斋修为只达源生或沐光境,所以得勤练基本功,谁知却不然;但见他每一劈手,每一舞拳,苍穹之上都会有天星颤抖坠落,触目惊心。斩日月,摘星辰,夜雪斋看似慵懒丶随意,其实却正传递着无上道境;那时的他,年纪虽轻,沿华未洗,却极可能已是帝君,法力通天。女生小说网

很无语。二十岁便证道封帝,古往今来,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据传闻,当今仙界七帝「登十一」前都至少得参悟一万年,至于那位最传奇的檀香圣君,则更是耗上了几十万年才能成功!由此可见,二十岁成帝的夜雪斋,昔日定是惊才绝艳,天赋无双的超级神童,举世称羡;然而,大祖宗却会就此满意吗……

当然不会!

大祖宗是谁?他可是万古第一人,不屑于天尊榜上「被排名」的无上存在呐;而夜雪斋又是谁,不正正是其分身?!可以想像,大祖宗对夜雪斋的要求势必比严格还要严格,纵能做到零瑕疵亦不满意;而雪斋还要摆出慵慵懒懒丶得过且过的处事态度,就肯定更令其大动肝火……

「轰隆-」

夜雪斋很可怜。即使他已按着指令修练(且表现惊人),却仍因态度未如理想而屡屡遭大祖宗抬手轰飞。在短短一天之内,夜雪斋已被大祖宗扇飞了三十多次,而且这位无上界主出手,威力无双,惊神泣仙,雪斋每次都必被远远抽飞到另一片星空里,得跌跌撞撞的横渡混沌,摸路回法台上,非常悲情。由此也可想像,雪斋当日到底有多害怕大祖宗……

「雪斋你听着!」三十多遍之后,大祖宗还是决定暂且放过雪斋,但即便如此,其声线却仍无比冷咧「我给你十五年时间,你必须在限时内,在三十五岁前登十二,当成界主天尊;假如失败,就没资格再当我的分身!」

「是是是……」蓬莱法台上,夜雪斋唯唯诺诺,未敢造次,但心底里其实却暗暗松了口气。大祖宗既然给他十五年时间,便意味着自己之后至少可喘息(躲懒)十四年,到处游山玩水,不必再挂心修仙之事;夜雪斋心里想,修练太劳累丶太刻板,倒不如一直酱油到三十四岁,才重新闭关吧……

画面赫然变换,一晃眼,世上便仿佛已过了数百年。当前的夜雪斋,理应已更上层楼,成了天尊,亦好像已成家立室。

深秋,墓园。

现场依然是蓬莱岛。环顾四野,但见园中树木泛黄,枝头微秃。风卷残叶,刹那间枯叶纷纷扬扬,更是一片萧索凄清。与此同时,一对父女正驻足于一面新碑之前,合十祭拜,念念有词,神色凝重。

「呼呼-」

先说那父亲,他年纪显然不大,大概是三十出头,其一袭白袍,衣袖上却绣着骷髅图案,显得亦正亦邪。再说他身边的女孩,看来约有十一丶二岁,瓜子脸,大眼睛,容貌娇俏清秀,本应很讨好才对;只是……她此刻置身墓园,面对着亲人的墓碑,心情明显很烂,娥眉蹙起,小粉拳紧捏,眉宇间还流露着怨愤之色。

经初步推测,这位父亲应该是夜雪斋,身边女孩则是他的闺女。

第749章 万古一尊

「母亲不在了……」石碑前,女孩先是一阵黯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甚是难过;只不过,这份伤感却会很快被怨念取代,未几,她又再一次紧捏粉拳,抿着嘴,瞋目恨声道「可是……母亲这样对我们,女儿讨厌她,绝不会原谅她!」

显而可见,碑上铭刻着女孩母亲的名字,至于她是因何而死,因何对不起女孩,却一概不得而知。

这一刻,女孩心情复杂,时而怨愤,时而委屈,时而悲恸,一阵泛泪后,半晌又再噘嘴咕哝「母亲,我不喜欢你,讨厌你……」说罢,她还想狠踹墓碑几脚,却马上被父亲夜雪斋阻止。

「她是你世上唯一的母亲,不许这样跟她说话!」他臂膀一弯,捂住了女儿小嘴,不让她乱槽下去。

「父亲……」女孩满脸委屈,她年纪还小,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复杂性,结果瞬间又再泪崩,边抽泣边抱怨「为什麽……为什麽母亲这样……父亲你也委屈,分明心中闷闷不乐,却还要违心替她说好话……」

女孩这番话,顿时令父亲夜雪斋一番触动,身躯微颤,嘿然不语;虽有刻意隐藏,但细心敏感的女儿却哪会感应不到。

风卷残枝,墓地唦唦作响,凄凄清清,甚至令人有些发麻。夜雪斋忆及往事,明显感触,但纵使如此,其立场还是没变,仰天长叹一声后,又郑重的说道「让你母亲安息吧,以后在她的墓前,绝不可说这种话,知道没有……来,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我们还可以回家吗……」蓦地,女孩流露出惶恐的神色,并瑟缩进父亲怀中,颤声道「父亲我……我好害怕,大祖宗杀害母亲之后,还会不会继续追杀我们?」

「别怕。」夜雪斋神情坚定,至此,又忽然松开臂弯,改为牵着女儿小手,说道「当随性而行,当为则为,便无愧于心。你母亲没对不起我,父亲也没对不住她,更没对不起大祖宗。他若追问,父亲向他解释就是,他若举刀,我们就砍回去……」

说着说着,他像隐然透发出一股魔气,整个人变得邪性。

秋风萧索,现场一片凄冷幽森,其后,随着父女俩踏出墓园,并在地平线上逐渐消失,大祖宗的精神烙印亦随之虚化……

「呜呜呜-」

现世当中,夜天逐渐醒转,从一幕又一幕的幻象中抽身而出。

透过刚才大祖宗的解话,看来蓬莱之来历,以及它与夜雪斋的关联,都跟「无相版本」截然相反。无相居士从来没提及过大祖宗,只是指雪斋曾短暂「旅居」蓬莱,建立小势力而已,然而这种说法却明显跟墨珠内的精神烙印矛盾……

那夜天应该信谁?别忘记,那位大祖宗是万古第一大神,他的精神烙印,这世上没有人能模仿得来,是假不了的;所以很明显,还是大祖宗可信,无相版本则不太靠谱;诚如任神算所言,老居士故意接近夜天,屡次出手相救,根本就另有目的!千度中文网

「混帐,我讨厌被人愚弄!」还好,这回夜天总算是清醒了,并且暗暗咬牙,发誓以后都不会再盲信无相居士。他的命运要控制于自己手上,不能被人摆布!

「无论如何,我都要斩道;唯有变强,才不用像傻子般事事被人操纵!」

就这样,夜天便不禁紧捏拳头,露出极坚决的目光,缓缓踏出洞窟。与此同时,任天命也一直在拨算盘,推演着形势变化,蓦地,他却似乎预感到有些不妥,便马上向夜天示警「不好,我刚推算到……老居士人在远南,在全海道场,他正准备出海!」

夜天双眼一立,惊道「老头儿要登岛?糟糕,我一旦被他抓去,接着会不会被灭口?!」

「呃,这实在不好办。任某势孤力弱,老头儿背后却有檀香圣君撑腰;上次侥幸奇袭得手后,对方今回势必有备而来,实在不宜再招惹第二次……」这一刻,任天命十指狂舞,不停在拨算盘,其眼珠也溜了几转,目测有点六神无主「嗯,看来我必须回避一下。你也要万般小心,决不能让无相知道你我曾经交谈,更不能让他察觉你怀疑他。幸好兄弟你向来机灵,那就随机应变吧,小心!」

语毕,任天命便蓦地虚化了,消失了,应该已在某隐密处深藏起来,只独留夜天在海边发怔。

两个时辰后,无相居士已经赶抵蓬莱岛上空,不过却没大摇大摆丶大张旗鼓的强势登岛;反之,却隐去了气息,暂时只于云端盘回。老头俯瞰着全岛,来回扫视,仿佛在搜索什麽。

他要找的人,显然就是夜天。同时,也由于后者之前是被任天命丶兰空这两名无上强者所劫走的,故此老居士来寻人时,也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无比谨慎,以免打草惊蛇。他心里清楚,这两人绝非善荏,今日若要带走夜天,恐怕非得经历一场血战不可……

等等,情况好像没这麽凶险。蓦然间,老居士双眼一立,似是发现了异样!

「夜……夜天?!」

没错,正是夜天。此时此刻,夜天就横躺在岸边的石地上,且看起来昏昏沉沉,似已失去知觉;老居士见状大喜,待确认无人在旁监视,便随即果断降落,无声无息的溜到夜天身边,检视起来。

「嗯,这小子看来没怎流血,只是被人重击了一下而已,要他醒来相信不难……」

老居士一边自语,一边疯狂的向夜天输送真气,效果亦立竿见影!才一会儿功夫,夜天便开始揉眼丶睁眼,渐渐醒转;只不过,他醒来后却仍不住摀头喊痛,且眼神空洞丶混浊,看来神智相当迷乱。

「恩公,你醒醒,快清醒过来……」海边的石地上,老居士不停拍打夜天,并急问他刚才发生了什麽事,不过这小子却似乎不太「合作」,一直就只管摀头滚地,推说自己啥都记不起来,还着老头别要纠缠下去。

第750章 继续造假

老居士却当然不会轻易作罢。他一直担心,兰空丶任天命他们在「禁锢」夜天期间,一定会不断搞洗脑,说长道短,说自己的坏话;正因这样,此时(基于心虚)便不旁敲侧问,套口风,好弄清两人到底向夜天说了什麽。

还好夜天一向机警,并没上当。不论老头如何逼问,他都只是精神恍惚,迷迷糊糊的重覆说自己真的记不来,其最后印象……已是老头儿劫狱救他那一幕,接着便受到重击,昏了过去,以致记忆一片空白。

老居士听了,却貌似仍不放心,将继续借故追问,旁敲侧击,念叨个不停;最后他几经观察,但见夜天言之凿凿,似乎真的对兰丶任两人零印象,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并展露出慈祥的笑容。

「嗯,没事了。丁晚慧她们太可恶,不查清楚便将恩公你关起来,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说着说着,老居士又逐渐变脸,脑门冒现黑线,装出很气愤的样子。

至于夜天,他为免对方生疑,本来也打算跟着生气的,但也在此时,他却忽而灵光一闪,心生一计。

这世界很公平。正所谓有来有往,既然老头可以无忌惮的试探夜天,那夜天当然也可反客为主,反过来试探老头,试出对方是否一直存心欺蒙自己!

就此,夜天便毅然摀着头问老居士,到底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麽事,同时又为何会被带到这里?

「这个嘛……」老居士大概没想过会被反问,当下竟怔了怔,眼神亦一阵游离,良久才支吾着尝试解话「是……是贫道送你过来的。那天我去大牢救你,离开时……却被狱卒伏击,结果你被击昏了,老夫也是几经艰险才拖着你杀出重围……然而大陆风声很紧,根本没藏身之处,我思来想去,唯有蓬莱岛可能较安全,便决定将你送来这儿……」

「哇……」

夜天顿时打了个大激灵,一阵侧目,暗槽这老头还真够扯,撒谎可不眨眼!太无耻了,夜天分明是兰空送来蓬莱岛的,但老头儿以为他不知实情,却公然将救人「功劳」全归到自己头上!

但其实这样也好,老居士总算是暴露了其真面目,至此夜天已可百分百肯定他动机不纯,以后必须多加提防,而不能再被其花言巧语所忽悠了。也亏自己还一直当他是「恩人」,无条件的信任,谁知道……原来从火域开始,一切都是老头儿自编自演的,他接近夜天,根本就另有目的!

「很过份,居然骗我!」夜天腹腓连连,不过他即使再感气结,也还是没直接拆穿老头儿。

夜天怕被灭口,唯今之计,似乎应继续装不知情,跟对方合作下去才是;而且他一向机灵,若将计就计留在老头身边,说不定还能套出一些隐秘来!

「咦,前辈,你说这里就是蓬莱岛?好陌生啊……」主意既定,夜天便开始左右顾盼,环视岛上风光,未几,他又渐渐流露出迷惘之色,沉吟道「嗯,记得前辈说过,我夜天是重生后的雪斋主人,而雪斋当年又曾旅居蓬莱,建立势力;若是如此,蓬莱岛应该很亲切才对啊,我却怎会如此感陌生?」

「小兄弟,先别焦急。」老居士连忙摆手解释,这里其实只是蓬莱岛的外围,夜天没印象不足为奇,但只要继续深入,便能陆续看到更多的线索了。

「来!」忽然间,老居士一举揪起了夜天,再盘桓而起,脚踏神虹,开始向岛中央进发。他长袍猎猎,遥指向前方道「恩公,雪斋主人虽已消失多年,幸好总算有在岛上留下遗迹。来,我带你去看!」

夜天没有作声。虽然他明知这所谓「遗迹」多半是造假的,但为免招麻烦,还是决定暂不揭穿对方,姑且看看老头能弄出什麽名堂来。就这样,老居士便继续御空前进,横越蓬莱岛,直至锁定了一片密林,才再一次缓缓降落。

「看遗迹。」老居士带夜天深入密林,拨开枝叶,里面原来正掩藏着一尊石像。这是个中年男子,正气凛气丶昂首挺胸丶英武不凡,按第一印象推测,应该是某位上古「伟人」;同时间,由于石像已竖立了无尽年月,日久失修,看起来便有点破败。

「哎,这家伙是谁?」石像前,夜天一阵皱眉,虽然他深谙老头极可能会回答「雪斋主人」,但仍决定明知故问。

夜天果然没猜错。

「咳咳咳,此人自然是当年的夜雪斋,否则贫道带你过来干嘛。」老居士轻抚长髯,耐心的向夜天解释,数万年前,雪斋确实曾短暂旅居蓬莱,建立势力,而眼前这尊铜像,便正正是其传人为纪念他而竖立的。仔细一看,石像旁边原来还有几行刻字,写得苍劲有力,气势雄浑;老居士说,它们皆为雪斋当年留的墨迹,只可惜尽是古字,今世能看懂的恐怕已没几人。

「前辈,你是说……这个石人就是雪斋,这些字是他写的?」石像前,夜天将眼眯成了一道缝,先锁定人头,其后又扫了扫那几行字,忽感匪夷所思。太扯了吧,人家任神算都说过几轮了,蓬莱岛是那位大祖宗的修道法台,而这位无相老头……却居然还敢睁眼瞎编故事?实在厚颜无耻!

其实不仅夜天,就连卡琳特也察觉到老头之说法漏洞重重;蓦地,天虹仙弓竟开始微微颤动,卡姐二话没说,便把兵主抓进了她的古堡,开始吐槽。

「根本是胡说八道!这老头太扯了,主人你千万别相信他!」大厅的火炉旁边,卡琳特手抱着胸,一时说得气结,还不停顿足跳脚。

「呵呵……」夜天赏了她一个爆栗,笑着问道「不能对前辈无礼。老头儿毕竟是我恩人,你说他胡扯,又可有证据?!」

「证据?!我不需要证据,卡卡的直觉就是铁证!」从卡姐的表情推测,她一定很讨厌被人欺骗,然而这神回应……却实在令夜天究极无语。

「呃,直觉也可以当证据,看来你比老头还不靠谱!不过卡姐你倒适合当法官,若每事由你断案,我的招魂幡以后就不愁聚不到冤魂啦!」

第751章 铁证如山

说笑归说笑,现实里,夜天却绝不会跟大大咧咧的卡姐一样肤浅;他质疑老居士,可是有充份理据的。

第一,夜天曾在「天尊会武」时亲睹雪斋真容,当年的夜雪斋嬉皮笑脸,满身痞气,气质跟眼前这尊正气石像截然相反,试问又怎会是他?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夜天(和夜雪斋)字迹歪斜难看乃众所周知,然而碑上的刻字……却苍劲有力,有如铁划铁钩,完全是两种不同风格!老居士竟说它是雪斋所刻,对此,夜天死也不会相信!

「哼,老头你继续扯吧,总之我夜天以后都不会再受骗……」不过话虽如此,夜天不信归不信,却绝不能在老居士面前表现出来。正因这样,他为免对方起疑,便忙不迭退出仙弓幻界,从速醒转过来。

现世中的夜天,小心谨慎,也尽量避免质疑老头,以免露出马脚。基本上对方说什麽,他都会点头称是,全盘接受……

有异常!也在此时,在毫无预兆下,老头儿竟突然立起了眼,变得警觉,似是感到有何不妥。初时夜天还以为他在怀疑自己,不禁凉了一截,但幸亏不然;老居士煞有介事的说,附近正有强者逼近,且来意不善,故夜天必须紧贴自己,以防被人劫走。

「晕,我有这麽受欢迎吗?」夜天一阵搔头咕哝,满腹狐疑,不过老头这次说的倒是真话,此时此刻,确实有人正在暗中监视他们……

到底是谁?!

夜天初时心里忐忑,甚感不祥,便迅速躲了到老头身后求保护;幸好,他很快便发觉这只是虚惊一场来人不仅似无敌意,其气机还相当熟悉。至此,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是任神算!」夜天认出了他,不禁暗喜,不过却没有惊叫出声,以免被老头察觉;现在,自己仍有必要装作与任天命互不相识。

至于无相居士,则恐怕难以像夜天般对神算视而不见。没法子,他毕竟与神算是死对头,也深谙自己修为不如人,所以绝不能让对方接近,并二度劫走夜天,否则自己怎麽跟檀香圣君交待?就此,老居士便当机立断,打算揪起夜天速遁。

「嗖-」

一晃眼,老头儿(和夜天)已隐了身,拨开枝叶,升腾上半空,并开始无声无息的速离现场。任天命有没有发现两人?相信是有的,不过他似乎已和夜天有了默契丶共识,所以亦不动声色,没有叫嚣,没有穷追,而只是目送着他们走出这片密林。

「嗖嗖-」

夜天丶无相于空中潜行,过了一会,当远离密林后,夜天又满脸不解的问老居士「前辈,那个人是谁,何解我们要逃,怕成这样子?」

「嘘,这家伙是个危险人物,可能会告发你,将你抓回大牢,所以,你绝不能落入他手中!」老居士郑重告诫。百晓小说

「危险人物……那他的真正身份是谁?」夜天奇问。

「蓬莱奸党!」老居士神色凝重,就只吐出了这四个字。

霎时间,夜天竟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心悸。他心悸,倒不是因害怕奸党,而是暗暗庆幸自己早知真相,才避免再一次被老头忽悠,误将任神算这位「自己人」当成蓬莱奸党。不过夜天为求保命,却不敢直接拆穿老头儿的谎言,总之在自己未斩道前,什麽都唯唯诺诺同意就对了。

「哇,原来是奸党,那刚才真惊险哦,还好有前辈在场!呃,但只不过……」高空之上,夜天「称赞」完老居士后,又忽而转喜为忧,蹙着眉道「但如此看来,整个蓬莱岛都已遍布奸党及其爪牙,非常不安全,那咱们接下来应怎办?」

「这……」

老居士抬手抚髯,琢磨了片刻后,也对夜天的顾虑深表认同。其后他更直言,奸党的渗透比想像中还严重,如今蓬莱岛已不安全,甚至更比人烟疏落的南大陆危险。在这情况下,自己实在有必要从速带夜天离岛,折返南大陆隐居……

这提议表面上很合理,然而,却还是引起了夜天暗槽。

「哼,这老头果然暗怀私心。口口声声说是为避奸党,避这个避那个;实际上,却不过是怕我跟任神算接触,从而得知真相而已!」

不过当然,夜天不满归不满,他在老头面前却始终堆着笑脸,不形于色,并乖乖让对方带回南大陆。

「哎,但是回去后……下一步又应怎办?小弟喜欢到处跑到处闯,总不能一辈子藏起来吧!」夜天终究不是安份的主,何况现时乃与虎谋皮,与狼共处,那为免将来死得不明不白,就还是有必要事前弄清老头的通盘计划。

「嗯嗯……」这一回,老居士又再次抚着长髯,沉思了许久,才终于出声回应「下一步,当然是要继续依照刻图指示,守护圣女,并找机会把蓬莱奸党连根拔起!」

「擦。」夜天见对方忽又重提那几幅伪刻图,当下也不禁莫名火起,良久(好容易)才遏止下来,重新强颜笑道「连根拔起……也必须靠实力吧。小弟区区一介八阶小修,道未斩,九未登,凭啥去铲平一个老牌大族?」说到这里,夜天一时心血来潮,还决定打铁趁热,追问起老头是否有办法帮他斩道。

「暂时还没想出。」老居士轻轻摇头,然后又抚髯笑道「小兄弟,你重生前是夜雪斋,一个顶天立地的无上存在呐,怎能因一点小挫败便气馁?从详计议吧,贫道会尽量帮你找隐密处的,这你大可放心。」语罢,他还伸手搭着夜天肩头,微笑鼓励,神态慈祥。

然而夜天却哪可放心?说实话,他最缺的就是耐心,而老头儿的「承诺」却又这麽模棱两可丶虚无飘渺,那到底要等到何年何月?他不希望有天段攸希丶衍空等人皆已成帝,自己却仍只是一介微尘,碌碌无为,这真叫人丧气……

还是算了吧,夜天即使心比天高,也总需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斩道难度高,风险大,确实需要从详计议,急不来的;于是,他也只好暂且咽下这口气,安份的跟老居士觅地隐居。

第752章 伟人的丰碑

远南大陆。

老头儿在某荒山找了个洞,略布结界,安顿好夜天后,接着还告诉他,之后可能要在此躲上几个月,甚至几年,几十年,期间也必须保持低调,足不出户。

「什麽,几十年?!虽说王极境修士寿元奇高,几十年算不上什麽,可是我会闷死的呀!」夜天一发现自己的处境俨如坐牢,当下就怂了。而且实在很不公平,自己得坐牢,老居士却可以随时外出,四处游山玩水!久而久之,夜天一定会各种心理不平衡的……

「没办法,外头风声紧,只好暂且委屈恩公一下,但请放心,贫道会一直想办法的。」老头再次郑重承诺,只是他发誓发多了,夜天便只会觉得聒噪。

时间匆匆过去,这一天,无相居士又再借故外出,独留夜天于山洞中,而且一离开便数天;结果夜天因闷得发慌,便终于按捺不住,偷偷穿越结界,溜了出去。

「我该去哪儿……」

夜天初时小心翼翼,处处提防,只敢在荒山范围内转悠,不过他很快又发现十万大山人迹罕至,太枯燥沉闷了,严格来说跑山也跟坐牢无异;由此,夜天便越来越大胆,开始走出荒山,向附近的乡镇进发。

夜天有个想法,正所谓大隐隐于巿,即使他是逃犯,正被全域通缉也好,其实也没必要直接退居深山,与世隔绝的;事实上,他大可找个偏远小镇,改名换姓,融入人群当中,过起平凡而不起眼的生活,如此无需真正「隐世」,也可达到「隐世」效果!

不过很遗憾,隐居小镇似乎也行不通。这,却不是因夜天行踪败露,被乡民识破真正身份,而是因为……人们喜欢搞个人崇拜,令夜天受不了!

他发现纵观整个仙界,不论是大邦丶巨城丶还是微型小镇,都有着为伟人立碑之恶心癖好,街道上,遍布着各种石像丶铜像丶金像,数之不尽;而且几个月前还好,人像多半都是檀香圣君丶南祖辛诺丶白念香丶洛芸书等「古人」,如此还不太令人恶心,只是不知怎地,最近数月……竟开始有人为青年一代立碑!

没错,夜天没眼花,而且那些被崇拜的青年「英雄」,也偏偏是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人,当中包括(最常见的)衍空及段攸希!

「呸,这两个瓜跟我同代,年资尚浅,有何资格被苍生膜拜?!」

夜天却有所不知,其实就在他坐牢丶逃亡期间,衍丶段两位妖孽也一直在突飞猛进,当前修为已直逼十阶顶峰,成了准帝,一举超越无数已苦修万载的知名圣者!正因如此,即使全仙界要膜拜他们,这两人也受之无愧。

夜天却完全无法接受现实。每次瞥见段攸希的金像,听见无知乡民夸奖他的语调,自己就会各种不爽,各种不平衡,各种自惭形秽。他实在受不了,看来为免日后伤感,便还是快点离开村镇,返回大山生活吧,总之眼不见为乾净!

然而,就在夜天准备动身之际,他又(再一次)发现此法不通;即使复归深山,避世不出也好,都始终解决不了问题。悦电子书

「对,这想法太消极了,根本只是逃避,只是自欺欺人……」夜天垂首沉吟。

没错,其实光是逃避没用,若要彻底根治自卑问题,最有效的良方就是直接变强,变得强过对方,从而反过来令对方自卑!换句话说,夜天还是需要斩道,马上斩道,风险再高都得斩!

「嘘,我别再呆等老头儿安排了,一来他别有用心,二来人年纪越大,顾忌就越多,胆子就越小,他难免会畏首畏尾。对,我不能凡事总倚赖别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命运,我自主!」

忽然间,夜天竟觉得自己(这个重生版的雪斋主人)很没用。想当年,雪斋只要动个指头丶吹个响哨就能做成天尊,但现世的夜天……却得处处向人低头,事事被人摆布,甚至连八阶也得卡上几年,多不争气啊!

「唉,回想当天我横渡混沌,路过演武场时,天尊们可曾邀请我列席啊,那是多麽风光,多大的面子!可想而知,我夜天注定是干大事的人,决不能继续浑浑噩噩,浮浮沉沉,隐居深山当废柴了……」

夜天联想起那场天尊会武,那时雪斋痞气,大祖宗霸气,虚天瀚则睿智,每位皆为雄视古今的无上存在,令人神往;未几,夜天又想起了封仙塔,当天大祖宗曾带他到塔中一游,并且指出那里封印着每个文明史最杰出的战魂……

「咦,等等,封仙塔?!」蓦然间,夜天灵机一触,双眸湛湛发光,就像想通了什麽。而想通之后,他便终于不用迷惘,不用自卑,也不用再不忿了;他已知道自己该怎麽做,于是立刻盘桓而起,再次飞向蓬莱岛方向,并尝试与任神算取得联系。

无相居士忽然失联数天,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在向檀香圣君覆命。

老头儿劫狱后,夜天毕竟曾短暂落入「神秘人」手上,虽然其后「失而复得」,而夜天也没有被洗脑迹象;但,老头儿终究觉得事关重大,有必要请示主君,便随即日夜兼行,赶赴他所在的东津。

「神秘人?跟我们抢人?」云端上,檀香圣君听毕老头的汇报后,不禁眉心一凝,似有所思。「还以为,这盘棋我要一直一个人下,自编自演;现在,对手终于入座了……」

「请尊者明示。」老居士深谙主君阴晴不定,故此不敢多言,只敢抱拳请示。

「好,那老头你告诉我,这两个神秘人是谁?」檀香圣君冷问。

「第一个应该是任天命,第二人则看不清楚,不过怀疑也是蓬莱长老。万幸的是,这两人虽曾短暂劫走夜天,但同时也打晕了他,结果还没机会透露什麽,便已被在下追上。直至这一刻,夜天那小子应该仍百分百信任贫道,也没对刻图起疑。如此,我们是否应继续执行原定计划?」

第753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哈。」

高空之上,檀香圣君一阵沉默,未置可否,不过据老头理解,其主君只要不骂人摔琴,通常已代表不反对了。

良久,檀香又微微仰首,轻声问道「老头,这小子的斩道安排,都想好了吗?」

「请主君恕罪,还没……」无相居士支吾。

「噢,那倒不要紧,事缘本尊早想好了,你根本不用为此事抓破头。来,最佳地点就是封仙塔,你快去通知那小子,一安排妥当就马上动身,同时……」

说到这里,檀香圣君又忽然转身,背负着手,俯视起东津全域。他双眼扫了再扫,到最后,终于锁定了昆仑圣地,便猛然抬手,点指着那片山脉说道「你们此行,绝不能静静的去,事前……必须派人向圣地告密,说有人擅闯封仙塔。总之,不论告密也好,留线索也好,目的都一样。」

「是,遵命!」老居士未敢造次,欠身后便旋即转身离开,回南大陆找夜天。

话说回来,这次老头来「面圣」时,不远处其实还侍立着几名卫兵。他们虽没听见谈话内容,但是看着看着,眼神还是渐变得既羡且妒。

没法子,檀香圣君交待老头的事,老头好像一件都没妥当办好,但主君却居然没骂人,也没冷嘲热讽,实属罕见。化身的待遇,果然远优于一般人啊……

无相居士轻身赶返远南,却惊觉之前那个密洞空空如也,夜天根本不在里面,就像是蒸发了。

经过初步巡查,现场没有血迹,没任何打斗痕迹,之前布的结界也完好无缺;由此推断,夜天应不是被掳走,而是自己怕闷溜出去的。那麽,他到底会去哪儿?

老居士毫无头绪。说实话,夜天这小子向来是鬼灵精,极难捕捉,那与其发了疯似的到处寻人,捕风捉影,就倒不如留在原地等候;鸟倦知还,相信夜天会懂得回家的。

他果然没猜错。不到半天,夜天便回来了,而他这时虽则两手空空,神色却非常雀跃,活像发现了什麽大帝宝藏。

「前辈,我已想出该在哪儿斩道了!」这一刻,夜天眼冒金光,状甚兴奋,未几,还将一举冲前抓住老头,把他像泼浪鼓般狂摇,道「前辈你是十阶圣者,有本事横渡混沌,那就快带我去封仙塔!你们不是说,这个鬼塔是仙界灵脉的备胎吗,那就代表……那里灵气充足,很适合斩道和后续爆发,所以你快带我去!」

晕,有没有那麽巧合?老居士闻言,霎时不禁打了个大激灵,亟欲摆脱夜天,然而这魔星却仍在(激动的)狂摇着他,嘴巴说个不停,令其十分无奈。

「前辈前辈,诸天万界中,大概没有比封仙塔更适合斩道的地方了!别忘记,那里封存着大量逆天战魂,届时即使我招来万丈大劫,并被仙界的老梆子们看到,他们也会误以为……是因塔中部份战灵企图『越狱』,触动封印所致,而不会怀疑到我夜天头上!再说,封仙塔距离仙域十万九千里,即使被揭发又如何,老不死们也可能要一个丶两个月才能追上,届时我却早已逃之夭夭,甚至成功突破登十了,不用再怕他们!哼,而且即使退一万步,假设我在斩道时被追上,我也可以挪动战魂们去挡啊,这票怨灵无辜被关了几万年,相信早对仙界恨之入骨,到时候定能一呼百应!」

「冷静……」老居士一阵哆嗦,轻轻推开夜天,拭了拭身上尘埃,才结巴着续说「英……英雄所见略同……」113小说

他完全没料到,夜天的想法竟然会跟主尊不谋而合。

三天后,夜天将与老居士正式出发!

他们通过大荒州的域门踏出仙域,刹那间,眼前已变成一片漆黑,尽是混沌,从这里前往妖疆,需要一年时间,去封仙塔,亦至少得用上一个半月!

老实说,夜天若可选择的话,是绝不会与老头儿作伴的,奈何眼前是片禁忌空间,必须有十阶强者护佑才不致粉身碎骨,故夜天别无办法,便唯有被逼找这名用心不良的老油条同行。

但纵然如此,随着夜天踏出仙域,刹那间,他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笼中脱困之感,很想大喊一声「我自由了」!

无他,只因之前仙界禁邪禁魂,令夜天的一众神兵魔兵一直无法露面,为此,他已经憋屈了许久。但现在却大不同,只要一远离仙域,就可直接无视这些烂规矩了,解禁了!可想而知,夜天此刻一定会手舞足蹈,雀跃不已。

「霍霍霍-」

瞬息间,八转转轨显化而出,冥火丶天痕丶小头骨丶招魂幡丶水雾战甲等久未亮相的凶兵被解封后,都将立刻各自就位,开始绕体盘转;腰间的小黑蟒亦终于不必再隐身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摇头晃脑,狂咬任何试图近身的人。与此同时,那些跟金头发相关的神兵,诸如天虹仙弓丶白狼之憾丶血狼之觞等等,亦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而大可祭出体外,当众挥动!

「霍霍霍-」

大虚空上,夜天开始检视他的神器。这次斩道,虽然地点远离仙界,也可获封仙塔诸魂掩护,却绝对算不上十拿九稳;届时一旦出事故,被包围时,夜天赤手难敌,便会需要用上这批神兵……

不过说真的,转轨上这票神器虽则各擅胜长,却终究未达圣级水平,比方说,天虹仙弓目前就只能刷出蓝箭,仍未突破八阶极限;由此,斩道时若真的来了一群老变态,单凭妖灵八转哪怕还是不够看的。

「嗯嗯,看来单靠自己不行,而必须有外力相助……」

等等,谁说夜天身上没有「外力」?别忘记,他之前在转战妖丶血丶冥三界期间,其实也曾获奇遇,从而收集了不少圣级力量!

首先,是天痕。先前登六丶登七丶登八(三次)渡劫时,天痕都储集了海量的天罚之力,危急关头可大派用场;其次,是血狼之觞,当年在冥界,这把淌血战矛曾经把「血傀儡vs夜叉兵」的战役录像,藏进神识海里。那是一场惊神泣仙,古今罕见的大杀戳,气机绝对超过八阶,同样可在关键时刻用上!

总之,有了它们,夜天的底气便更加充足,届时(斩道时)纵遇事故,自己也有神物倚仗,不完全是小白草包!

卷五完;

第754章 悬空的灵位

三个月匆匆而过,这一天,夜天终于到达封仙塔了。

封仙塔,楼高十二层,悬浮大虚空上,是天宇间最神秘的禁忌地域之一;相传它源自太古,乃仙界界主虚天瀚亲手筑建,悠悠岁月里,即便物换星移,江山易改,封仙塔依然屹立未倒,就如一尊伟人巨像,叫人肃然起敬。

夜天这次找老居士作伴远行,虽则是与虎谋皮,充满未知数,随时会被坑,但走起来却倒是风平浪静,一路无话……直至快将到达目的地时,两人才开始各怀心思。

一接近封仙塔,夜天便不断前看后看,左右顾盼,就像早已安排别人接应;幸好老居士暂时仍未起疑,还以为夜天是因担心追兵,心里忐忑,举止才会如此奇怪。

至于老居士本人,原来也是其身不正,一直有事相瞒。

事实上,夜天之前虽然提出「赴塔斩道」,但在其预想中,封仙塔是禁地,塔门长年紧闭,附近也必定布有各种结界;正因如此,他事前确实没计划真的进塔,纵要斩道,最多也只是背倚塔门去斩,从中沾点点光而已。谁知道,老居士现在却竟告诉夜天,自己有钥匙!

「擦,原来前辈能开门,那你为何不早说?」夜天马上腹腓。

事实上,无相的「难言之隐」并不难理解,他哪里可告诉夜天,这钥匙是从檀香圣君借来的?既然无法透露,老头就只可瞒到最后一刻才说出来,以免夜天沿途胡思乱想,各种生疑……

但他却哪里懂,现实里,夜天原来早已起疑,只是一直不动声色,令所有人蒙在鼓里而已。接着下来,老居士掏出钥匙,夜天没质疑,老居士开塔门,夜天没出声,老居士叫夜天进塔,他亦乖乖听命动身……

「恩公你快进去,也切记不要碰那些战魂和神位,总之万万不可耽搁,一上二楼,就得从速动手斩道,请紧记!」

塔门前,老居士作了个「这边请」的手势,不断催促夜天动身,同时又编了个借口,尝试解释为何自己不能先进「恩公你快进塔,贫道在外把风,一旦出现追兵,我会替你先挡一轮。走吧!」

没办法,夜天当下执拗不过,结果即使他脑补的「接应」还未到达,也不得不先行进塔。

「希望别出事故吧……」夜天咕哝。

一踏进封仙塔,四周氛围便顿跟外头截然不同,反差极大。塔外是大虚空丶大混沌,一片空寂;塔内则十分迷幻,到处有道纹垂落,到处有彩芒闪烁,蓝丶青丶紫三色交替,渐渐地,夜天竟感到脑袋在转,天旋地转,眼前一切仿佛都极不真实。西西小说网

「呜呜呜-」

一踏上二楼,亦即安置「天河五煞」的那一层,气氛又随即骤变。若说楼下是魔殿,这里则更像灵堂,更像个古陵园,四处都透发着岁月沧茫的气息。

眼前有五个神位,都是为「天河五煞」而预留,但时至今天,却只有辰灭丶枯藤两人已经「入宅」,其馀老侯丶泰洛伊丶仓孝嘉三人之灵位则依然悬空……噢不,其实以上说法有误,事缘随着夜天进塔,他体内的老侯战魂也跟着来了,故此严格来说,五战魂至此已经集齐其三。

回顾往昔,二十年前之「一叶滩」血战,令老侯与枯藤丶辰灭二子结下不解之仇。那场大战结束后,老侯被哀谣炼化,接着其真元又辗转流入她腹中的儿子夜天身上;至于辰灭丶枯藤,其后为了这枚真元苦苦追踪二十年,但最终还是功败垂成,昆仑绝岭,两人先后被夜天手刃,沦为战魂。

这一刻,夜天丶老侯丶卡琳特三人再次与宿敌(之魂魄)碰头,反应却趋于两极。

先说夜天。他瞥见辰灭丶枯藤后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惊讶。昆仑一役后,夜天曾一度收走两人战魂,置入丹田,但它们随后却在武破虚空时离奇丢失了,自此人间蒸发;一直以来,夜天都以为是自己大意,及至这瞬间才惊觉不然双魂原来是被某高人暗中摸走的,这位强者,也极可能是檀香圣君!

「擦……又是檀香圣君,看来自从我重生的那一刻起,这头老狐狸就一直在暗中操盘,监视着我每举每动,实在卑鄙!」灵堂里,夜天不断咬牙诅咒。

再说卡琳特。她对枯藤丶辰灭的态度从来没变,就是无比愤恨丶憎恶;才碰面没多久……便已弄得青筋暴现,在幻界古堡内捶胸顿足,近欲抓狂,(按卡姐发飙时很恐怖的,砸东西发泄事小,一旦全失理智,更可能会拆毁整座古堡!)盛怒中,她需经兵主强行压制,才未致真的失控动手,向双魂狂射蓝箭。

很快,卡姐的怒火已转化成碎碎念,像巫妇般,不停在念极恶毒的咒语……

三人当中,金头发老侯看起来最平静。没错,他当年确实是因辰丶枯双魂突袭,导致命丧金滩,然而事过境迁,他却早已放下执念,没再怨恨两人了。这,或许也跟老侯的「老大」身份有关,作为领袖,作为昔日「天河五煞」之首,他自问应一力承担团队所有成败得失,而不应诿过于老三丶老四这些「当小的」。

然而,金头发这位老大看得开,却不代表双魂也同样会宽谅自己。辰灭跟老侯再次碰面,有的只是热讽冷嘲。

「哈哈哈,老大终于来团聚了,很好,很好!之前你的灵位悬空多时,看起来多不吉利,多令人发毛呐,不过不要紧,最重要是鸟倦知返,你愿回家填坑就好!」辰灭于图腾碑内传音,不停挖苦,语态甚是刻薄。

灵堂彼端,老侯则化成了水蓝光球,从夜天掌指间缓缓浮现。即使被连番讥讽,他亦依旧心境平缓,无意还击,无意展开骂战。

「老四,愚兄不是称职的领袖,这些年来辛苦和委屈你们了,只不过……」说着说着,老侯又忽把话锋一转,凝重的问道「老二跟老五都是咱们的旧战友,好兄弟。造化弄人,四千年了,他们却一直音讯全无;老四,你一见到我,难道就只有兴趣冷言冷语,而完全无意打听老二丶老五的下落吗?」

第755章 恩断义绝

「哼,老二?老五?下落?」辰灭冷笑了一声,接着又继续冷嘲热讽「侯大哥,我跟老三长年被困于这个怪塔,自顾不暇,怎麽去找老二老五?哈,说起来,我身边这两个灵位正空着,若有天它们被填满了,我就自然会知道,老二老五到底身在何方……」

金头发厉声打断「事到如今,你还是只顾出言挖苦,莫非真的那麽冷血?告诉你,老二现在成了血帝杜克的血傀儡,他也在受苦!」

「哼,我不懂你心痛什麽。老大你现在很风光吗,血肉重生了吗,还管别人干嘛?」辰灭当即反呛,状甚不屑。

也在此时,夜天终于决定上前干涉,阻止金头发无止境的跟人家争论下去。夜天强调,他今天是来封仙塔登九,而不是来「晓以大义」的,所以还是先别管辰灭吧。

「唉,本来还想在二楼斩道呢,现在却得担心辰灭和枯藤闹事,节外生枝;还好这破塔有十二层,只要一层一层的试,总有一层的战魂会比较听话……」夜天自语。

然而,就在他打算再上三楼之际,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异动!

「吱吱-」

是小黑蟒!根据经验,通常她无故异动,都必定与八妹姬月寒有关;先前在冥界之雪斋馆遗址,她感应到八妹数万年前掌管的天幽祭时,便曾有着相同的激动反应!这麽看来,莫非……姬月寒就在附近?

「吱吱吱-」

「咦,小黑蟒想告诉我,八妹就被困在下层?」

霎时间,夜天眉头一扬,立刻停止登梯,并迅速折返地面。根据其直觉,姬月寒好像正被困在塔底,但遗憾的是,这个地窖却已被帝级力量重重封印,不像上层般可自由穿行;凭夜天的低微功力,硬闯塔底根本是痴人说梦,想也别想……

「小黑蟒,救人的事,我现在恐怕无能为力,不如留待将来变强了后再谈,好吗?」夜天腼腆一笑,同时亦连连轻抚蛇头,但求小黑蟒别要怪他。

「吱吱吱吱吱-」

小黑蟒却当然没那麽好商量,随即猛烈挣扎,试图甩开夜天,状甚不满,就只差没狂咬主人而已。其实夜天也体谅其情绪,只是自己终究不能完全无视帝级封印,冲下去送死吧……

与此同时,夜天进塔前曾盼穿秋水(却盼不到)的援兵,此时亦终于赶到了。

前后两人,一人腰悬枫木算盘,是名中年的东方族神算子,另一人紫发蓝瞳,身周魔气腾腾,明显是妖疆中人;不用说,他们就是任天命和兰空,是夜天因不信任老居士,特意请来的援兵!

「嗖嗖-」591看小说网

这一刻,任天命和兰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前者手执算盘,脚踏神虚,大摇大摆的逼向老居士,后者则隐了身,由任神算掩护,无声无息地潜行虚空,逐渐靠近神塔。

「神算子,你干嘛总喜欢多管闲事?」无相居士一直在镇守塔门,无比警觉,此时一见任天命(高调)现身,便随即如临大敌,瞪眼冷喝,连带袍上的大极图亦迅速被激活了,开始疯狂闪烁。

「老头,你何尝不是在多管闲事,五十步笑百步啊!」任天命凌空滑步,身如轻虹,在混沌里留下了道道残影,一派潇洒飘然。他也许自恃修为强于老头,故此自现身那一刻起……便一直轻松自若,似乎完全不感压力「哼,老头我问你,你将夜天拐到这里来,是想帮他还是害他?」

无相居士插腰冷喝「神算子你果然喜欢多管闲事。封仙塔属于仙界,也是禁地,没你们蓬莱族的份儿;识趣的,便马上离开!」

他语态如此冲,任天命自然不会从命,结果,这两名老不死一言不合,便立刻大打出手。老居士摆动着太极图,疯狂招聚阴阳之力,向任神算连发狠招,而任天命则手执算盘,不住扬指拨珠,预判对方的下一步,再看准出击……

「霍霍霍-」

话说回来,任神算这次向老头出手,目的根本非要取其性命,而是调虎离山之计!事实上,只要一打起来,老头便会被转移视线,在不知不觉间……被一步丶一步的引离塔门;如此,一直暗中隐伏着的兰空便可乘虚而入,混进塔内会合夜天!

此策甚妙。无相居士果然没有起疑,(即使有,也会因正处激战而分身乏术,自顾不暇),结果一切很顺利,兰空并未受阻,轻而易举便闯进了封仙塔内,也在第一时间见到夜天……

很意外,夜天却不是(像预想般)在斩道,甚至没尝试运转真气,而只是在……玩蛇!

「喂,你这小子到底是来扫墓祭拜……又还是来渡假的?干嘛仍悠着不斩道?」

兰空见夜天慢吞吞的,迟迟未动手,顷间不禁立起了眼,十分无语。没办法,毕竟他才刚进来,对之前五煞(三煞)间的连场争论一无所知,所以便误会了夜天,还不断催促他快点动手「别再拖了,你一拖,便随时会节外生枝!」

至于夜天,他在先后摆平老侯丶卡姐和小黑蟒后,其实亦正有此意,因此便没试图争辩;然而也在此时,他的丹田深处又出现了一阵异动!

「铮铮铮-」

「喂喂,什麽状况?」夜天微感诧异,亦连忙凝聚神念,全面探视体内。这一回,他可肯定躁动的不是卡琳特丶莎蔓华等「常客」,而是……小石宫!

没错,确实是它。说来奇怪,这座屹立万年的神秘石宫一向是个沉默的主,决不会动不动出来呱呱叫,无痛呻吟的,可现时却怎会忽然剧颤?夜天不得其解,便马上将它抖了出来,悬定于半空中,让兰空分析因由。

「这倒不难解释。」兰空双眼微眯,锁定了小石宫,一边抚颚,一边若有所思的道「小子你别忘了,你这个石宫可算是万法不侵,万载不灭的逆天存在啊!试问平时身边那些破洞废铁,它哪里能看上眼,所以就一直静静了。但封仙塔却不同,这里的灵气浓度比正常要高百倍,加上塔内又聚集了那麽多无敌战魂,所有能量合加起来,貌似可令这石宫动上一动!」

第756章 渗沙子

兰空言之成理。正如先前描述,这座古塔内,到处有纷繁玄奥的道纹垂落,到处有三色彩芒闪烁,兼封存着数以十计的无敌战魂;这种岁月沧茫的氛围,绝非别处所能复制,难怪小石宫会有所感应,略为激活过来……

紧接着,它还会出现更惊人的转变!

「淙淙淙-」

小石宫神异诡奇,居然能招引道纹!自从它一显化,便迅即如强力磁石般,将魔殿内的条条道纹,统统扯了到石体之上。乍看之下,小石宫仿佛是在吞吐神华,场面非常震撼!

「哇-」

霎时间,兰空与夜天皆一阵发怔,各种咋舌,惊叹小石宫品位之高,乃前所未见。看着看着,夜天更是忽发奇想!

「刻图!」无意中,夜天瞥见了石壁上,那几幅曾被檀香强行加盖的刻图,双眼顿时一立,并泛起了异彩。就是了,他不是一直想看原图吗,之前兰空功力不足,照不穿表层上的「伪图」没办法,但现时情况却大不同;封仙塔内,垂悬着这麽多神异莫测的道纹,夜天何不借之一用?!

「对,正是这样!」小石宫面前,夜天灵机一动,立刻冲前,又想像之前狂摇老居士般狂摇兰空「前辈,我相信用你的真气,再加上这里的灵气双管齐下,必定可以透视原图!」

兰空并非愕子,其实即使夜天不把话说完,他亦能心领神会,知道该做什麽了。事不宜迟,兰空旋即并指点前,向石壁上倾注大量魔气,一道又一道,源源不绝,同时间,亦设法把场中的道纹悉数导引向石宫那边……

「咦,果然有所不同,能比之前看到更多!」

这一回,兰空非常成功,魔气真气双管齐下,竟真的能穿透伪图,揭晓原图,连在场修为最低的夜天都能看到!

「很好,我们成功了!」夜天兴奋莫名,当即凝聚神念,眯眼观图。看着图,他忽然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已和数万年前的夜雪斋取得连系,这位「前世」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第一幅图,图中朗日高悬,天蓝如海,瑶草上一名银发青年张臂横陈,双目紧闭,似在沉睡。他彷佛已融入到自然当中,不受外间打扰,「睡」得安祥而谧静。

未几,夜天又留意到这青年的倒影。很突兀丶此人分明昂藏八尺,身材魁伟,但其倒影却只有一个小孩般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甚是怪异。然而更诡异的情景还在后头,再过片刻,只见银发青年的鼻孔间……居然冒出了一团紫雾!这团紫雾,纵然微弱黯淡,却宛如有生命,竟能自主凝聚丶成型,变成婴孩般的模样,并且实化过来!

很明显,这男婴就是银发青年的「备胎」……

「呜呜呜-」

小石宫前,夜天全神凝视刻图,心中无比激动。这一幅图,虽则笔迹歪扭,画功粗糙,其图意却显而易明银发青年就是重生前的夜天(即夜雪斋),当年他受了大道之伤,战体不停崩坏,单靠运功无法治愈,于是便打算长期休眠,唯望睡上一觉,能令伤势有所好转。

但,万一沉睡没用,又该怎办?

根据刻图指引,假如夜雪斋睡醒后(发现自己)仍无起色,就有必要放弃残躯,砍掉重练,亦即重生再活一次……而现实里,夜雪斋似乎也确有依图照办,果断自斩,结果自此之后,此人便从世上消失了,并重生成为夜天。新生的夜天,已失掉以前全部修为,全部记忆,得像白纸般从零再活一遍……

「噢,我果然是雪斋再世……如果他知道重生后的自己仍是个小混混,满脸胡子得过且过,不懂会不会后悔当年这个决定……」

小石宫前,夜天腼腆一笑,禁不住在抓耳挠腮,不过尴尬的神色很快便扫空了。未几,他已开始转看第二张图。

「飕飕飕-」

图二显然是图一的延续,场景是同一片大草地,不过银发青年却消失了,只剩下他的备胎-那个新生男婴在场。

男婴非常稚嫩,大概仍在牙牙学语,也只会爬行,亦因如此,便根本不懂世途险恶,也不晓得危险正悄然临近……

「嗖-」

突然间,一道黑影掠过,迅速罩落在男婴身上。那是一只大手,掌间紧捏着一颗蓝珠,乍看之下,大手正一边压缩蓝珠,一边把它推向男婴,其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将蓝珠弄进男孩的鼻孔里!

「呜呜呜-」

恶寒,这做法实在腹黑。试问这男孩是谁,他可是夜雪斋之备胎,一个潜力可达天尊境的新生儿啊;基本上,男婴就是雪斋再世,传承了他的天赋,他的本性,血脉精纯,因而潜质无可限量!但,那只大手却非常恶毒,他初时大概想扼杀神胎,却又忌惮其前世身份,担心杀之不祥,于是……便打算把另一枚真元混入男婴体内!就这样,这位「雪斋再世」体内便会变得杂七杂八,血脉不再精纯,其最高潜力也会因而受限。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阴险!

不过当然,这男婴既是夜雪斋的备胎,绝非凡夫俗子,便决不会任由摆布,任由你渗沙子。当水蓝光球即将入体之际,蓦地,男婴的鼻孔……亦同样冒出了一颗微型紫珠,按初步推断,应该就是男婴本身的元神。

乍看之下,小紫珠只有芝麻般大,气机也相当微弱,然而其抵抗渗透的决心却绝对不容小觑。这一刻,它就坚决拦了在鼻孔前,誓死不让蓝珠逾越,不管对方怎麽软磨硬泡,皆拒绝让步!

「哼。」

只可惜,小紫珠的偏执还是「感动」不了那只大手,毕竟人家不怀好意而来,自然不会轻易言弃。没错,蓝珠初时确是暂停了无脑推进,但事实上……它却根本无意撤走,若没法压进鼻孔,便改道天灵盖,总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混入男婴体内!

小紫珠却不会放弃抵抗,才晃眼功夫,它又溜到了天灵盖那边,继续死磕蓝珠,坚决不让自己的血脉被污染,混入杂质。同时那只大手见状,至此也终于决定介入,其掌心缓缓压落,似要透过(它这道)外力,强逼蓝丶紫两珠融合!

第757章 你不是妈

「擦,这只怪手真够恶毒……」

现世中,夜天不停凝壁低语,诅咒着对方,不过咕哝归咕哝,他同时也没忘记琢磨图意,到底夜雪斋当年想表达什麽?

很明显,这张图是在警告后世严防被渗沙子!早在数万年前,夜雪斋已预见会有人(包括檀香圣君)会在「备胎」身上动手脚,混入别的真元,令他变得乱七八糟,成长时无法发挥真正潜力;而按照图二的指示,夜天一旦发现体内被渗沙子,就要马上予以排斥,刻不容缓!

话说回来,第二张图之后,石壁上应该还有图三和图四,只可惜兰空功力不足,即使配合场内条条道纹之力亦未能将之揭晓,最后只好作罢。看样子,图三图四的封印真的极强,非帝级力量不能破解,实在令人纠结……

没办法,既然后续两图未明,夜天也唯有重新聚焦回图二之上,反覆观摩,琢磨它的寓意。无尽岁月前,夜雪斋已经严正警告后世,提防被渗沙子,那麽现实中……夜天体内有没有被混入其他真元,导致血脉不纯?

「这个……」

霎时间,夜天丶兰空两人都立起了眼,缓缓扭头,斜睨着水蓝光球。

有问题!夜天分明是「雪斋再世」,跟天河五煞完全沾不上边,可是现实中,他的躯体内……却怎会从小就寄存着老侯的元神,亦即水蓝光球?莫非,这枚光球就是檀香圣君渗的沙子?

「太匪夷所思了……」

也许你会问,不对,水蓝光球应是「幼年夜天」从母腹中吸走,而不是檀香圣君强加于夜天身上的啊,跟这位巡界使君何干?事实上,夜天初时也确实是如此认为的,然而转念一想,又渐渐发觉这可能并非事实喂喂,哀谣是夜天母亲,这谁说的,可有确实证据?!

事实上,若按照「图一」上的描述,夜天本是从夜雪斋鼻间浮现出的备胎,他的出生,根本不用借助母体,所以不像是哀谣所生!想当初,夜天之所以会误认哀谣是其母亲,完全是因光球(老侯元神)本为哀谣所有,其后又无故弄到了自己身上所致,由此,便假设了它是小时从母腹中转移的,也变相假定了哀谣是其母亲……

可是,这种推断却显然有倒果为因之误,事缘夜天是因自己身怀光球,才假设哀谣是他母亲,这却不是哀谣或接生婆直接告诉他的!正因如此,一旦小光球确是如图二所描述,被檀香圣君强加他身上的,那这前设便会立遭推翻,哀谣也不是其母亲了。

「擦,原来檀香这混蛋不但是『老狐狸』,还是小偷!当年一叶滩大战后,是他摸走了哀谣的小光球,再转移到我身上,害我被追杀了大半辈子,还认贼作母!」

夜天一时咬牙切齿,甚感不忿,不过其后想着想着,又还是觉得事有蹊跷。毕竟哀谣曾亲口证实,小光球是她当年生产时流失的,莫非檀香圣君真的那麽神通广大,能无声无息的混入凌月宫,潜伏于哀谣身边,再算准她产子的一刻,蒙走光球?爱上文学网

这未免太扯了吧,须知檀香虽然手段通天,但在灵气稀薄,专门克制仙阶强者的人界病土,其行动力也会大受限制;故此,这位巡界使君纵要「夺光球」,也犯不着如此迂回……

也在此时,夜天又赫然灵光一闪,眼冒金光,似乎将一切都想通了!

「咦,其实我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人,她就是……小仙子!」

没错,从哀谣流失光球,到檀香圣君将它置入夜天体内期间,很可能还曾经过一个载体,一个媒介,而这个媒介正是萦池仙子!

夜天大胆推断,其实自己并非哀谣所生,萦池才是,当年在母腹中吃掉小光球的,也是萦池!那时小萦池一出生,母亲哀谣便要毙掉她夺回光球,犹幸有御婢于心不忍,将这小女婴偷送出宫,她才得以幸免,而之后呢……

之后,小女婴并没被送上南斗山,也不是被寻常人家领养,而是……很可能于路上,被檀香圣君给夺走了,再将她送到一叶仙岛,送到夜天身边,成为其儿时玩伴!在两人成长的过程中,小仙子(可能是戏玩期间,也可能有檀香推波助澜)又在不知不觉间,把小光球转移到小夜天身上。

所以说,夜天极可能非哀谣所生,小光球也并非在母腹中吸来,而是几经转折,兼获檀香圣君暗助,才辗转被弄到自己身上的!

与此同时,檀香此计也堪称是一石三鸟。一,透过植入光球,将夜天的血统弄乱,降低潜力上限;二,将萦池安插在夜天身边,令他情根深种,毕生得饱受儿女私情折磨;三,将石宫刻图(之主线任务)全改成与萦池有关,那夜天因对其用情至深,为了守护她,便不得不乖乖按图行事,时刻受檀香所摆布!

「原来如此……」

到了这一刻,夜天终于大彻大悟,不再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惑。同时间,原来早在重生之前,夜雪斋便已叮嘱后世严防檀香,不能被置入外物,也不能「儿女情长」,只可惜这一切错误,夜天最后却全都犯了;而且别忘记,目前还未揭晓图三丶图四,说不定连那两张图的提示,自己也未有依从!

不过还好,他总算能在铸成大错前及时觉悟,自行纠正,实为不幸中之大幸。从今以后,夜天就好应谨遵两幅真图指示,一,切莫帮檀香圣君砸岛,二,清除体内杂质,恢复血脉的纯正性,彻底解放潜能……

「清理门户,恢复自主……」

且慢!一说到「清理门户」,夜天顿时便一阵犯难,事缘他要「清理」的,是从小一起共患难,同御外悔,情同手足的小光球金头发啊,你叫夜天如何割舍?

没办法,正所谓「知我者,七生报恩」,要切割金头发,他的确做不到。而与此同时,小光球眼见兰丶夜两人都正怪怪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兼且犹豫不定,便决定抢先开口!

第758章 大切割

「主人,原来是我拖累了你,限制了你的潜力,我……罪该万死!不用顾我的感受,尽管果断切割我,驱逐我吧!」

等等,他在说什麽?!但大家没听错,这番说话,确实是从小光球里传出来的!

很震撼,金头发为顾大局,为了成全夜天,这时居然要主动退出!对此,夜天实在非常感动,而且理智也告诉他,如果将来真的要干大事,当帝君,当天尊,完成夜雪斋当年宿愿的话,就有必要跟金头发(小光球)分道扬镳……

然而现实里,夜天却确实不忍心驱逐光球,毕竟大家是夥伴,是本命共生的啊,夜天怎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遗弃对方?!

「别说了,金头发,你是我团队中的重要一员,大家共甘苦,同进退,我绝不会牺牲掉你!」夜天斩钉截铁,语态坚决。

「可是……夜天,我留下来会妨碍你啊!这世上,只有战魂为主人牺牲,却哪儿有主人为战魂牺牲的道理?假如你不让我走,你这辈子就当不成天尊,也得被檀香那老狐狸继续欺负,你甘心吗?」夜天的掌心上,光球状的金头发同样言恳辞切,主动要求退出。

「你不用说了,我不同意什麽『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大帝之虚名而牺牲夥伴这种忘恩负义的选择,我绝对做不出来!」

夜天已经作出决定,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和光球割席!之前这位夥伴为了夜天被困火域,神魂被灵火所焚,饱尝煎熬,而自己其后为了救他,又负了多沉重的代价!正因如此,自己怎可以为一己野心,遗弃小光球?!

由此,夜天便捏拳道「金头发,我们俩要共同进退。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去斩道,以后大家一同富贵,一同当大帝!」

一言惊醒梦中人。别忘记,夜天这次本是为斩道而来闯塔的,后来却怎麽分了心,把原意给忽略了?还好,他现已看完刻图,也解开了(像自己身世)这些悬疑已久的谜团,不再迷惘,如此,便终于可专心斩道,迎向九阶了……

说实话,夜天不太喜欢一楼这个魔殿,于是又赶紧重登三楼,并着兰空替他护道;接着,他便将在那些战魂的灵位前盘膝打坐,迅速入定,并让神识飘进久违了的修仙大道。

「飕飕飕-」

夜天还记得九阶前站岗的稻草人。这位老兄曾经说过,登九其实不难,夜天只要手起刀落,将其斩碎,便算是成功斩道,晋身成九阶图腾了;再者,稻草人本就脆弱不堪,战斗力近乎零,所以夜天根本不用担心劈其不碎,斩道与否,其实只视乎自己的决心而已……

与此同时,修仙大道上,稻草人看着夜天逐渐逼近,却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夜天,许久未见……」稻草人的声线沙哑而幽微,一如其外表,都是那麽弱不禁风「哎哎,之前你怕违禁被罚,一直不敢动手斩道,但现在……却怎麽又忽然能找来勇气,不再怕九禁令了?」

「勇气?」夜天并不觉得斩道是特别勇敢的事,故此听了后颇感汗颜,支吾着道「草老兄……正如你所说,斩道本身不难,无需像之前登七丶登八时般得跟某某妖兽大战一场,甩胳膊,断手断腿;既然斩道如此舒服,又有何『勇气』可言?」8090小说网

稻草人讥笑道「哈,若真的毋需勇气,你又何必得考虑丶犹豫足足一整年,才终于再次进来找我?」

此言一出,将马上触动到夜天痛处,令其顿感唏嘘。回想起来,他起初之所以没鲁莽(冒险)斩道,完全是因仍对体制内那些选拔存有幻想,以为建制会给自己机会,公平竞逐斩道名额;然而很遗憾,后续的发展,将会证明夜天当初是太天真了……

但,其实幻想早点幻灭也好,至少能令他尽快认清现实,自此不再浪费时间跟仙界打交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从今以后,夜天将可做回自己,毋需再处处讨好圣地,曲意奉迎那票老古董……

命运自决,听起来很洒脱,但纵然如此,修士在未获建制祝福下违禁登九,风险还是非常非常大的,所以夜天一想到这方面,还是得无奈露出苦笑。

「哈,其实我不是『勇敢』,却只是『冲动』而已!」

没错。斩道,除了风险高之外,也意味着要自废一身修为,砍掉重练,一切推倒重来;登九之后,原本各种引以为傲神通丶功法,将会于瞬间清零,令自己变回白板,连小量真气也汇聚不到。斩道,面对的是茫茫前路,种种未知数,也许除勇气之外,还更需要有着大无畏的心态(按亦即「冲动」)才行。

这一刻,夜天正正需要这股冲劲……

有!当他一作好斩道决心,瞬息间,便顿感热血上涌,已把生死置诸度外。接着,他又将一鼓作气,一往无前,斜举着天雷引;在吸取了一道电光后,就旋即朝稻草人身上劈落!

「哧-」

都说「老草」不堪一击,一砍便跪;这次斩道,相信夜天不会遇到任何阻力,很快,稻草人就会解体飞散,而夜天亦会随之功力全失,打回原形……

且慢,现实却好像没完全按剧本进行,事缘当天雷引劈落之际,不知怎地,还是遇到了极大反弹!

「锵-」

蓦地,稻草人体表竟绽放出万丈蓝光,璀璨刺目,迸射向四方,其强度亦几跟夜天之境界相同,达到八阶极限。就此,因有蓝光护佑,天雷引便没法劈碎稻草人,还反遭逆弹脱手!

同时,稻草人完好无恙,也意味着夜天这次斩道失败,未能晋阶成图腾!

「喂喂,老草,你骗人!刚才,你不是说自己会打不还手,任由我劈的吗,干嘛却突然发光将我弹走?」夜天非常无语,当场直勾勾的瞪着对方,甚是气结。但随后他冷静一想,又赫然意识到不对,这道蓝光的气息十分熟悉,绝不是稻草人的,那到底是谁……

第759章 稻草之心

呃,是小光球!

没错,水蓝,正正是光球的专属颜色,不会有错。然而,这却也令夜天大感费解,毕竟光球明知自己正在斩道,却何故偏要反其道而行,从中作梗,出来保稻草人?

正当他要问个明白之际,蓦地,小光球又切换回金发战士模样,并于夜天身旁显化。

「对不起,我也不懂为何会这样子……」九阶的岗亭前,金头发眉头紧皱,神情和夜天一样迷惘,结巴着说「这……似乎全是本能反应,方才天雷引一劈下来,霎时间……我脑海就变得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只知道要自卫,结果便震开了主人……」

「不要紧,这不是你的错。」夜天却当然不会怪罪金头发,此时此刻,他只是一心想解决问题,到底如何才能摆脱小光球,把稻草人解体?

夜天心里没有定案,别无良策,于是也就只能依样葫芦,(心存侥幸的)再试一遍。他手擎天雷引,瞄准稻草人,立劈而下……

「哧-」

用同样的方法,而期望会有不同结果,自然注定徒劳。这一回,金头发纵使已尽量克制自己,但随着神戟劈落,稻草人却还是会呈现排斥,瞬间迸发出万丈蓝光,将之震飞……

很无奈,第二次斩道的尝试亦失败了。接着下来,夜天不信邪,还将继续试第三次丶第四次,可是都无一成功,终会为光球所阻。晕死,斩道,(在稻草人口中)本来只是一抬手,一举足,轻而易举的事,然而执行起来,阻力却怎会这麽大?!

金头发见状,便趁机向夜天提议「嗯,可能是斩道的顺序倒反了,必须由战魂先斩,然后才轮到主尊。这样吧,下次不如让我先劈稻草人,我成功后,你才跟着我劈,你看如何?」

老实说,夜天自己也没其他办法,于是便同意尝试。就这样,他便把天雷引递给金头发,让他试劈一次。

「来吧。」

金头发斜举神戟,深深一呼吸,然后手起戟落。这次由他亲自操刀,劈落之时,便应不会再现排斥,亦即自己反弹自己了吧……

可是夜天又错了,结果还是不行!

「锵-」

很邪门。这次神劈刺落,将触及稻草人时,蓝光无疑再未出现,但同一时间……却竟另行触发出一团紫光,迸溅四方;它蕴含着接近八阶大圆满的能量,结果金头发的神戟还是给震飞了!

「怎会这样?!」夜丶金二人同时皆感不可置信。

晕死,想不到换了顺序,让战魂先斩道也不行,仍是会出现排斥!不过仔细一想,这次金头发终究乃被紫光反弹,而紫色又象徵什麽……?

没错,紫丶小紫珠,这是夜天的专属颜色;所以显然易见,金头发这回是被夜天元神所弹走的!

不是吧……晕死,这麽一来,岂不代表夜天与金头发是会互相排斥?夜天斩稻草人时,会遭到金头发的阻拦,而金头发斩道时,则轮到夜天潜意识地排斥,这样如何是好?!

到了这一步,大家似乎是别无选择,必须喊分手了……

「主人,现在事实已证明,我确实会对你构成妨碍,你若不甩掉我,便注定无法斩道,无法再在修仙道上走下去!」稻草人身前,金头发忽然将脸一沉,再次郑重劝告夜天「所以,主人你必须对我狠心一点,放弃我,才能激发你的真正潜力!」

「别说了。」夜天却当即摆手,断然拒绝了对方「我夜天早就说过,将来不管发生什麽事,纵是仙域崩塌,万界寂灭,也绝不会遗弃金头发你。现在……排斥就排斥呗,不斩道就不斩呗,大不了再等一百年,一千年,反正我寿元够高,可以耗!」

金头发听了,此刻感动归感动,却仍未放弃游说。

「主人,请你先冷静一下。老实说,我老侯微不足道,又是败军之将,你真的没必要为我自毁前程……」

「别说了,我不会牺牲你的!」

僵局。眼前这一人丶一魂,一个甘愿退出,成全主君,一个却很讲义气,坚拒切割,顷间谁都说服不了对方;现在看来,除非有第三方现身游说,否则他们还会继续僵持一段时间……

也在此时,这位「第三者」出现了,她居然是卡琳特!

「主人,其实你平时……不是杀伐果断,很冷静丶理性丶决绝的吗,这次却怎麽不顾大局,婆妈起来啦?」自登八后,卡姐每次在修仙道上显化,都必会化作蓝色人形光影,而这回也不例外。此时此刻,她因一心替兵主着想,便也想劝夜天果断切割「主人,你千万别忘记,现在还有许多大仇未报,许多该做的事未做啊,而这些事,这些仇,都需要你先变强才能报!假如你真的不想斩道,那当初又跑来封仙塔干嘛?!」

霎时间,夜天与金头发皆一阵侧目,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丶神经大条的卡姐,居然懂「晓以大义」,说出这番大道理来。

不过说真的,这些道理,夜天理性上自然也懂,他只是恪守着「七生报恩」之信条,不忍心割舍光球而已。在他眼中,这绝不是婆妈,也并非迂阔,而是重情重义,负责任的表现!为了金头发而放弃(或顺延)斩道,他决不后悔!

话分两头,夜天等人此时顾着争论,却恐怕还未知危机正悄然临近。

没错,夜天纵使斩道失败,没真的「违禁」,却可要知道,擅闯封仙塔(这禁地)亦同样是大罪,一旦被揭发,便势必大祸临头!现在,便正正有好事者要为此来找他麻烦!

事实上,早在夜天与无相踏出仙域,出发赴封仙塔的那一刻,檀香圣君便已暗中派人通知了昆仑圣地;适逢他们的白圣主素欲立功,故此一接获消息,便已急不及待……请缨往封仙塔捉拿夜天!本来白念香是负责守灵山的,但因事关重大,箫立晴还特准换人,让她改去封仙塔,其原来岗位则由白汐圣主蓝海珈所取代。

就此,昆仑白圣主便将亲率衍空丶段攸希这两名嫡系弟子,昼夜兼行,全速赶赴封仙塔抓人。正当夜天还犹豫着应否放弃光球之际,人家圣地三人已快将赶抵塔门!

第760章 种帝魂

不过话说回来,由于从仙界前往封仙塔路途遥远,动辄就得用上两丶三个月,所以白念香丶段攸希丶衍空三人在路上的话题,也没有仅仅局限于夜天和抓人之事,更多时候,他们都是在交流修练心得。

事实上,衍丶段两人也不愧为当世妖孽,斩道后才短短数月,他们的境界便已直抵十阶顶峰,是为准帝,亦即与帝君境只差半步;也就是说,两人目前已经和白圣主平起平坐!而对于被后起之秀追上,白念香倒算较看得开,毕她已卡了在准帝境逾五万年,这种事早就见惯不怪,习以为常,不会心理不平衡;对她来说,即使这辈子难登帝境,得不断被人追上,她也决不会跑去哭爹唤娘的……

相较之下,衍空之心态却大不同,年轻(按相对上)热血,初生之犊不畏虎,正是他目前的写照。老道素以天纵奇才自居,心比天高,自然不甘停滞于准帝境;不管环境如何艰难,条件如何不利,他都矢言要登十一,成为仙界第九帝!

「但话虽如此,帝君境却确实是一道天堑,衍空始终领略不到窍门,还请师尊指教提点。」说起来,衍空自从登仙以后,修练之途便一直顺遂,未遇瓶颈,要直至(现在)跑到帝境前夕,才算是首遇难题;这,亦不免令其甚感困扰丶苦恼。不过衍空老道雄心万丈,却当然不甘心长期卡关,于是连忙不耻下问,向白圣主讨教。

「哈,其实为师也不是大帝,缺乏亲身经验,恐怕帮不上什麽忙;不过根据传说,欲成大帝,就必先在修仙道上自种十魂,随后,只要做到十魂合一,那个人便算是成功登十一,成为新帝了。」

白念香展颜一笑,试图向两名「弟子」详述封帝之法,然而衍空却马上表示,这一切,自己其实都已照办。他曾不只一次尝试种魂,却始终无法将其固定,同时,新魂也最多只能维持两天,之后便会光速消散,化为虚无,令自己前功尽弃!

呃,慢功出细活行不通,那麽速战速决,一下子连种十魂又如何?原来也不行,事缘衍空每次只要开始种第四魂,先前(第一魂的)魂意便会消散,换句话说,修仙道上根本无法同时容纳超过四魂,「三」之数已经是极限,这实在叫人气馁。

白念香闻言后,却马上着他不用沮丧,事缘在当世的法则限制下……能同时种下四魂,原来已经堪称逆天,可自傲了。白念香援引自己为例,这五万年来,她曾尝试「种魂」不下百次,但都无一成功,而且「二」之数已是极限……

至此,段攸希又不禁奇问「噢,为何魂意会这麽容易消散,到底是我本身天赋不足,还是后天努力未够?」

「都不是。正如为师刚才所言,这是当世法则出的问题……」白念香连忙解释,自从五万年前那场大破灭战役,导致众界主集体神隐以后,天下各界便一直极缺灵气。种魂,却需要大量天地灵气支援,没灵气支撑,魂意便会消散;这,亦正正是为何在大破灭后,仙域迟迟未见第九帝诞生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白圣主又向两人微微一笑,柔声安抚「你们俩的志气,为师甚为欣赏,奈何天地法则确实不容新帝诞生,你们再努力也是枉然。老实说,不仅你们,其实很多准帝当初都不服气,都一心想证道封帝,但经过几万年的沉淀后,大家却似乎看开了,放下了执着;时至今天,还在寻求突破的十阶准帝,相信只属于凤毛麟角……」1号小说

白念香这番话用意明显,就是让衍丶段两名妖孽死心,自此安安份份替昆仑办事,而千万别再存任何不设实际的「封帝」野望。她此言一出,段攸希当下倒没强辩,看来愿意(暂且)接受现实;然而衍空却大不同,老道野心勃勃,自然不会甘心原地踏步。

「帝境无门?荒谬!」蓦然间,衍空紧攥拳头,双眸折射出两缕寒光,阴冷冷的续道「哼,以前在人界,人们都说人极路尽,六阶只是梦幻空花,着我不用奢想……但最后呢?一转眼,贫道如今已经是准帝了,当初说好的人极境路尽呢?」

白念香当场嘿然。说实话,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时至今天,衍丶段两人的境界其实已跟自己不相上下,甚至隐然有超前之势,在这情况下,还能期望他凡事「听话」吗?以后,衍空的野心恐怕将越来越难遏制,白念香的「圣主」之位,真不懂还能再坐多久……

幸好,他们师徒仨都没再在此话题纠缠。这一刻,三人已经赶抵封仙塔,但见任天命丶无相正在远处搏斗,同时塔门亦告大开;结果,衍空等人想也不想,便随即当机立断,进去抓人。

这个时候,身处三楼的夜天仍未察觉有人闯塔,就只懂得和兵魂们你推我让。金头发丶卡琳特皆力劝兵主顾大局,弃光球,然而夜天却一直将义气丶原则挂嘴边,誓死不从,宁愿统统搁下变强丶报仇丶守护小仙子等主线任务,也不肯无情遗弃自小跟他共生的小光球。

没办法,看来两张嘴还不够,仍无法说服夜天,而得放入第三张嘴,再加一点眼泪才行……

这「第三张嘴」,竟然是身处「妖灵八转」转轨上的叶长诗!

「霍霍霍-」

话说回来,现在的叶大姐,其实仍未血肉再生,还是一具骷髅。老居士曾经说过,这世上唯有(登十后的)夜天才能帮她,只可惜这小子迟迟未斩道,结果便得委屈大姐继续当骨头了。

「大妹子……」夜天每次看到她这样子,心里都会酸酸的,痛痛的,不断自责之馀,也会藉此鞭策自己发奋,好让她早日血肉再生。只不过,现时自己若还一直犹犹豫豫,拒绝斩道变强的话,叶大姐便岂非重生无期?!

第761章 谁牺牲谁

实际上,夜天只要一瞥见她的骨架,便会不期然垂下头,面露愧疚之色……那麽叶大姐呢?作为骷髅,叶长诗没有「脸色」,故若要表达情感,除了拳打脚踢外,也就只能靠……靠哭!这一刻,她的眼洞竟变得水雾迷蒙,未几泪水更将夺眶而出,淌落两颊;一具头骨梨花带雨的样子,其实颇为怪异……

「大妹子,你怎麽啦,是否很讨厌金头发,非赶他走不可?」夜天最怕就是眼泪,此时眼见大姐哭个不停,除了摸头安抚(并讪笑)外,也确实是束手无策……

然而他不停摸头,却不但未令大姐破涕为笑,半晌,她还将开始擂打夜天!没错,是在转轨上一边回旋,一边挥动着骨拳,弱弱的捶在夜天身上。

「呜呜呜,老大你欺负我,欺负我……」

夜天当场哆嗦,咕哝道「呃,我今天哪儿有欺负你?」

「呜呜,还说没有?现在你不斩道了,那大妹子岂非要一辈子当骷髅?我不能接受,呜呜呜,这样丑死了,呜呜呜呜呜……」转轨上,叶长诗边说边挥拳,初时是弱弱擂打,渐渐又变成了狠狠暴打,越来越暴力!。

「咚咚咚-」

那边厢,夜天却讪笑不语,并没推开大姐,只是任由她打。他其实是怔住了,方才大姐这麽一闹,刹那间,竟然让他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现实里,自己原来要「照顾」很多人,背负很多责任,而这些任务,某程度上又是互相矛盾的!比方说,夜天现时若要力保光球,就会让叶大姐失望,他对甲有情,就得有负于乙,鱼与熊掌,注定无法兼得……

夜天不禁长长叹气。

「唉,以前人界时期的我,不是很洒脱随性,了无牵挂,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吗?事隔只是一年多,却怎会添了这麽多的牵绊,想翻个身也难,唉……」

夜天沉吟良久,想了很多。到最后,他还是点停了转轨,缓缓抬手,轻摸着叶大姐的头(骨),并再一次郑重承诺「大妹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斩道,将你治好的。也许不是今天丶明天,但也绝不会拖太久!」

说罢,他又将赫然一转焦点,把小光球接引过来,托于掌心,一边摩娑,一边轻语「小家伙,这段日子里,你有没有看上哪一位大神丶战神或者老梆子,想拜他为师呢?」

静默。

夜天这麽一问,似是完全出乎意料,结果小光球呆了很久,才终于咕哝着传声「主人你是雪斋再世,纵观六道三界,还哪儿有比你高潜力的存在……咦,你这麽问,是否代表已改变主意?」

老实说,夜天本身也很矛盾,然而到了这关头,他也终于不得不表态,必须在道义与情谊,在叶长诗与小光球间作选择。

「小家伙,看来你我缘份已尽,是不得不分手了;但纵然如此,我也决不会随随便便把你踢走,令你露宿街头,过苦日子的!我……会帮你找一个新主人,更强大的主人,直至能确保你将来会过得更好,才会让你离开!」看齐小说

三楼的众灵位前,夜天眼神坚定,说得斩得截铁。在这一刻,也许他还认为此事不急,还可慢慢替小光球找新东家,谁知道却不然;实际上,危险正在迅速逼近,白念香丶衍空丶段攸希三人现已进塔,随时都可冲上三楼,捉拿夜天,但夜天却仍顾着念叨,浑然未觉!而且别忘记,士别三日后,白丶衍丶段三人如今皆全是准帝,修为登峰造极,而夜天身边却只有一个兰空护道,以一敌三,形势实在不妙……

「夜天,危险,下面有人!」

兰空乃魔尊化身,终究非省油灯,自然能(比夜天)先察觉危险,却恐怕仍为时而晚。就在他出声示警之际,白丶衍两人已先后登上三楼,并倏地现身!

「变!」

霎时间,兰空如临大敌,立刻隐去真身,并改以一团紫雾绕体,以免被认出真正身份,令其魔尊惹上麻烦。同时间,他也深谙以一敌二形势凶险,自保尚有难度,更别论要兼顾别人,由此,便旋即一抬手,将夜天打向石梯那边,试图传送他到下一层……

「霍霍-」

兰空貌似成功了。乘着白圣主和衍空才刚现身,还未定神,措手未及之机,夜天竟真的能从两人中间……嗖的穿越而去,杀回二楼!就这样,兰空接着纵要以寡敌众,也可放手一搏,不用怕因夜天而分心。

至于白念香,不得不说,这些所谓「正道中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在动手前必须先念对白。此时此刻,她明知夜天已经走脱,却还是没立刻从后直追,而是选择了先瞪眼喝斥兰空「哎,你是何人?也可知道,擅闯封仙塔乃死罪?」

「我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个墓园哩,今天,我是特意来祭拜先祖的!」紫色雾团中,传出了一道沙哑而阴寒的男声,兰空看来有意调侃,顺道换取一些时间。

「不知道?!」霎时间,白念香眉心煞气一凝,变得脸如严霜,嗔道「依本圣主看……你不像是仙界中人,莫非……是来自别的位面,想挑起位面大战?」

兰空并没正面回应。说真的,他向来都不喜嘴炮,而方才念叨两句,也不过是为拖延时间,藉以布下防御结界而已;故此当结界一成型,兰空便随之不再废话,改为直接动手了……

「以一敌二,你有把握吗?别以躲在一团紫雾里面,我们就不敢碰你!」众神位前,白念香不认为兰空有何胜算,当即出言相讥。然而她却会马上发现原来现场并非以一敌二,而只是一对一!

衍空呢,他跑到哪儿去了?!

「这座封仙塔……果然是宝地!这里封存着的,全是顶级战魂,若能随便拿走一层……帝境便不再是梦!」

很无语。原来衍空早已被现场众战魂分了心,此时此刻,他已没再管兰空,反而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些神位,开始自言自语。

第762章 真实的我

这场面甚是讽刺。一方面,作为圣主的白念香正全心斩妖除魔,捍卫仙界正道;另一方面,其弟子衍空老道……却远远没那麽「迂阔」,他只顾着观摩战魂,伺机夺宝!

没办法,须知封仙塔就是个大宝库,旷古绝今,空前绝后,谁看见都会动心思,更何况正剑指帝境的衍空老道?眼前的战魂,目不暇给,各擅胜长,难免会令衍空动容;他扫视数遍后,也终于锁定了一个拿算盘的死鬼。

「噢,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天机子吗?神算逆天,上知百年,下知百年,洞悉天下大势……」

这瞬间,衍空已几乎着迷(着魔),也完全无视了身后对峙中的兰空和白念香。白圣主见状究极无言,当下只好当头棒喝「衍空,别碰那些战魂;过来,我们先毙掉这个妖人!」

只不过……没有反应。白圣主悲剧地发现,衍空根本不听指挥,她再怎麽大喝也不管用!但老实说,衍空本来就心高气傲,谁都难以约束,更何况其功力现已全面追上,试问还哪儿会听你的?!

白念香当场气结,但却也无可奈何;现时大敌当前,衍空既不合作,她便唯有硬着头皮独战兰空……

「霍霍霍-」

「锵锵-」

「匡当-」

事实上,就在白丶兰二人在三楼酣战之际,夜天亦乘势夺路而出,奔下了二楼;但千万高兴得太早,一踏出二楼,他便会随即大吃一惊事缘段攸希早已在前面恭候。

没错,别忘记,方才杀上三楼抓人的好像只有衍空与白念香,而段攸希却迟迟未现身。原来,白圣主早已安排他殿后,负责截停所有漏网之鱼。

「呵呵,段兄你好,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嘛。」夜天此时一瞥见段攸希,内心便顿时冷了一截,不过表面上却强装镇定,若无其事,还笑嘻嘻的跟对方打招呼。

至于段攸希,却当然无意跟夜天开玩笑。霎时间,但见他脸色一滞,手按「天锋」剑锋,严肃地开口「夜天,封仙塔乃仙界禁地,未获准许不能擅进。你到底是不知有这条法规,还是故意知法犯法?」

夜天摸了摸鼻,耸肩笑道「在修练界,包括仙界在内,向来都是谁拳头粗,谁就可定规矩的。试想想,假如我可包走这里所有战魂,那从今以后,夜天就是全仙域最牛的人,任何规矩都将由我来定!好……现在本尊宣布,段攸希你因违禁擅闯本塔,将被仙府治罪,罚抽鞭子一百遍!」

「夜天,你可知道犯禁的严重性?又还是……」段攸希没心情开玩笑,夜天越是轻佻,他的脸色便越发沉凝,冷道「这麽看来,你确实是不知悔改,那就只好从速拿下,转交箫女使发落了!」趣读小说

听段攸希的口气,似乎的确没将夜天看在眼里。不过这倒不能怪他,毕竟现时的段攸希,已经贵为准帝,可以呼风唤雨,三界罕逢敌手,反观夜天却一直原地踏步,仍属八阶小辈;两人身份修为悬殊,姓段的自然可不把他当回事。

然而,就在段攸希行将动手之际,蓦地,他又惊觉眼前这个夜天……好像和和先前仙界那位有些不同。在段攸希的认知里,夜天只是个毫无章法,招式单一,只懂拿同一柄天雷引乱劈的小混混;然而眼前此人,却邪气凛凛,身周还有八口魔兵盘转,已彻底改头换面,实在令他暗暗吃惊……

莫非在这段日子里,夜天也有奇遇?

同一时间,夜天看见对方这个表情,亦不禁大声邪笑起来,讥道「呵呵呵,段老兄,你以为七州总选时……你真的是凭真本事赢我,是青年第一,很了不起吗?错,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夜天,我身上有妖灵八转丶仙灵七转……那时候我让赛,连一宗都没用上,你居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哈,真是愣子!」

没错,夜天的潜台词就是你今天的成就,全是老子让给你的,有什麽了不起?!这,无疑是对段攸希极无情的打击,也令他顿感错愕;然而,这名准帝却没因而自卑消沉,还迅速认清了现实,深谙夜天纵有魔兵附体又如何,他终究仍未斩道!至于自己,却是货真价实的准帝啊,有何足惧?!

事实上,就连夜天自己,也从没奢望转轨能吓退对方。他心里明白,段攸希一经回神就会立即出手,那既然如此,还倒不如先发制人!

「段老兄,你敢轻视妖灵八转,轻视魔兵,是要付沉重代价的!」

不过夜天虽反覆念叨着「魔兵魔兵」,用它来压人,然而现实里,却倒没真的去碰转轨。这时他真正打算催动的,其实是「白狼之憾」。

「呜呜呜-」

白狼之憾,已久违的雪亮弯刀,也就是传说中的「回忆之刀」,擅长透过痛苦记忆来打击敌人;修抵八阶后,它不但可勾起回忆,还可「制造」回忆,非常邪异。

说实话,夜天今日单挑段攸希,不论拼拳头丶拼神识丶拼力量皆毫无胜算,因此一般兵器不会管用,就唯独这柄「白狼之憾」,拼的并非硬实力,而是「心理素质」,正好用来招呼段大圣人!

就这样,二楼的灵堂里,夜天不禁翘嘴冷笑「嘿嘿,相信段老兄……自小便集万千宠爱,成长时又一帆风顺,顺顺利利,从来没挨过鞭子,被打过屁股,也不晓得『挫折』是何滋味。呵呵,未经过失败,其实是人生一大缺憾啊,不如……就让小弟帮你制造些相关的回忆吧!」

夜天可不是只说不做。话音刚落,他竟真的掐诀施法,激活刀柄上的泪珠符印,令它瞬间幽光四射,透发出无尽愁绪,务要教段攸希陷入消沉!

「呜呜呜呜呜-」

这一刻,夜天其实已脑洞了很多极腹黑的情节,包括段攸希被打屁股,被全仙界骂他伪君子,被打废修为,流放病土等等;这些片段,只要一和姓段的神识衔接,就可马上以假乱真,成为其回忆之一部份!

第763章 大倾城

「夜天,你这柄是什麽邪刀,是谁送你的?」段攸希是「年轻人」,未听说过白狼之憾不足为奇,因此一时间惊疑不定,未敢妄动。

同一时间,夜天也没有答话。这时候,他正绞尽脑汁,尝试制造更多更多回忆,并将之植入段攸希的神识里。不过当然,人家段攸希作为准帝,也决不会自缚双手任人鱼肉,回神之后,就必会发招反制……

一将倾城。

在不知不觉间,段攸希原来已把战体撑大,达至丈半,魁梧伟岸,比夜天高一倍有馀。这一刻,他俯视着夜天,因视平线高,就宛如天神俯视苍生一样,非常非常超凡脱俗,云淡风轻;反观夜天,因要抬头仰视对方,便难免会心生自卑,结果光是心理上已先输一截……

「一将倾城,圣光无上,净化世间万物,复归本源!」

此言一出,霎时之间,但闻仙道伦音四起,各种净世咒文响辙天际,无远弗届。一将倾城果然是绝世神通,效果决非单单变巨人那麽简单,那麽肤浅;很快,夜天便悲剧地发现对方自进化成准帝后,「一将」的场域原来也跟着进化,比以前难应付十倍丶百倍!

「淙淙淙-」

蓦地,段攸希的身周……竟幻化出一片圣境,有灵山丶有仙泉丶有奇花,瑶草铺地,灵鹤翩舞,非常祥和安谧。这种仙境,其实夜天上次和他交手时也曾见过,不过它那时只属「幻境」,却不会显化体外;而当前却大不同,「一将」的仙境,居然能像夜天之八转转轨般,在段攸希身周幻化成型,不仅如此,它还会不断扩展……结才晃眼功夫,那片草地已差不多伸延到夜天脚尖了!

夜天马上腹腓「擦,这地方被大仙们白化得太快了,我的长弯刀不及它悲情啊!」

严格来说,「白狼之憾」其实是在跟「一将倾城」拼速度,后者想净化前者,前者则欲黑化后者。在这一刻,正当仙境飞快扩展之时,原来白狼弯刀(之「痛苦回忆」)也同样影响着仙境,忽然间,夜天发现那道仙泉正开始变黑,快速变黑,最终更被污染成一潭浑水,无数死鱼丶死虾在上飘浮……

如此看来,「白狼之憾」还是能造成一点破坏,只可惜……力度仍远远不够!乍看之下,所有「魔气」似乎都被段攸希局限于仙泉内,并没外泄;仙泉外,则几乎完全不受影响!那就是说,白狼弯刀纵然也在量产「惨痛回忆」,却因不断被「一将」场域净化丶中和,以致收效甚微!

夜天见状,又不免再次吐槽「呃,看来黑化的速度太慢了,而且又是冰山一角,破坏力有限,远远不如人家的草地扩张得快!」

没办法,这其实并非白狼弯刀品位太低,或招式落入下乘,意境不如「一将倾城」所致z难;而只是段准帝自身境界太高,能直接凭境界间的差距压制夜天罢了。老实说,假如彼此间等级相若,「白狼之憾」应该有力一拼,即使不能黑化全域,造成赤地千里,也至少可烧光一个山头吧,而哪儿会像现在般不痛不痒?!乐书吧

不过没法子,人家终究是准帝,你的招式再出格,再新颖又如何,最后也注定必败。而且祸不单行,骤然间,夜天又发现随着「一将」场域扩张,仙音四起,净世咒文越念越响,自己心中的「恶念」……亦会随之迅速减退!

糟糕。事缘「白狼之憾」必须靠邪念支配,假如夜天遭白化了,它就没法再释放愁绪,自制痛苦回忆;反之,还可能会化出各种「美好」回忆,弄巧成拙!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马上意识到事态严重,事到如今,看来必须当机立断,果断弃刀换招,否则将必死无疑!

「段孙子,算你厉害。好,既然回忆不能将你弄哭,那就试试别的,看看我的鬼火能不能把你烧哭……」

这一刻,夜天自语之馀,其实也在暗暗盘点其他神兵。别忘记,他身上还有冥火丶天痕及血狼之觞这三道圣级杀着,对准帝境高手可有一定震慑作用,而现时情势危急,便正好拿来保命……

「且慢!」

然而,正当夜天准备换兵之际,段攸希却蓦然喝止了他!

「等等,夜天你到底是谁,师承何人?一个没背景的人界小修士,怎会身藏这麽多的邪兵?」说真的,段攸希虽则貌似超脱,其实还是犯了一般圣地弟子的通病太执着于念对白!

这个时候,他的「一将倾城」既已稳稳压制夜天,那就好应乘势手起刀落,一举将其擒住才对;但,段攸希也许是见夜天来历神秘,且一直深藏不露,唯恐有诈,便决定暂且罢手,先弄清其底细才下杀着。

「你到底是谁,背后受何人指使?」的确,这位段天神还未意识到已犯致命错误,当下仍一边负手而立,一边质问夜天。

「呵,真荒谬,我背后如果真的有人,那这辈子还用如此命苦,斩道过程还会这麽一波三折吗?我背后若有人,你总选时哪儿能赢我出线?」夜天当即啐道。

「段某不信。你奇遇再多,运气再好,也没可能捡获这麽多神兵圣器,除非是背后有人配给!」

「对对对对对,你猜得太准了!」听着听着,夜天竟越发无语,甚至是被逗乐了,便不禁自嘲性的鼓起掌来,讪笑着说「对对对,我承认我背后的确有人,这你满意了吗?我背后确有靠山,只是这二十多年来,他并不想骚扰我修练,故一直没有现身,你说讽刺不讽刺?!哎哎,段老兄,其实我真不明白,为何你总是说我背后有人?难道,你是因从小有幸能获重点栽培,凡事有师尊照应,所以眼红小弟这个没背景,没靠山,单凭一双手一双腿也能练到八阶的混混,觉得成就不如我?你是自卑,是心理不平衡,对不对?」

第764章 难舍难离

「随便你,你喜欢怎说便怎说。」事到如今,段攸希(在再次领教嘴炮**后,)大概已意识到很难从夜天口中套出什麽,于是,便也决定正式作个了断。蓦地,但见他手按天锋剑柄,看来……这回将不再「一将倾城」了,而是要变招用剑!

夜天见状,初时亦微微变色,不过很快便豁出去了,瞪眼喝道「你想逼我动真格是吗,好,那小弟也不客气了,就如你所愿,将『靠山』送我的神兵全抖出来,让你看清楚他是何人!」

说罢,他还真的如数家珍,陆续从丹田处掏出神兵,一宗接一宗,一具接一具,仿如在炫富,直教人瞠目结舌。定神一看,但见妖灵八转如常绕体盘旋,白狼之憾丶天狼之罚丶真狼之焰丶天虹仙弓和小光球等瑰宝亦悉数悬定身前,阵容浮夸(虽然终究只算虚张声势);在这一刻,基本上所有具名的宝物都显化了,就唯独那三宗圣级杀着仍未祭出,将留待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夜天向众兵轻唤「天虹仙弓丶小光球,现在任命你们为先锋,帮我打头阵。但切记任务只是扰敌,只是转移视线,方便我之后放火而已,千万别无脑死磕!」

两宗灵宝立刻领命。老实说,它们自从转入仙界后,便一直因身份敏感而不能露脸,憋很久了,现在自然急不及待要出来「舒展筋骨」!

先说天虹仙弓。这瞬间,随着夜天运劲于指,向它倾注真气,没多久,一道道璀璨的蓝色光箭便先后在弦上生成,蓄势待发;紧接下来,夜天又将迅速扳弓,数箭连射,一口又一口……

「哧哧哧哧哧-」

卡姐的蓝箭对准着段攸希,目标明确,然而怎麽看,对方都不像有把这批箭当回事。修为达准帝境,应付仅仅八阶的光箭可谓绰绰有馀;霎时之间,天锋出鞘,劈手横扫,即使剑锋未至,剑气先抵,便已将所有光箭噼啪噼啪的粉碎了……

「噗!」

光箭被毁,夜天登时大口咳血,天虹仙弓更是剧抖不已,甚至再有龟裂迹象。很恐怖,毕竟段攸希方才只是挥剑砍箭而已,完全未触及弓体,却仍能令卡姐重创!所以当初的设想果然没错,一旦放弃心理战,单纯拼战力的话,夜天就根本无从招架!

「擦,卡姐,小家伙,你们都别逞强了,速度退后,主人我直接放火就是!」夜天急嚷。

事实上,他当初让光球和仙弓当先锋,也不过是为转移视线,方便放火罢了,而并非相信双魂真的能击伤段攸希,故此现时一见形势不妙,便随即着他们速撤。

「是……」

卡琳特(天虹仙弓)刚遭重击,自然未敢造次,当即退到了最后排,由白狼之憾丶真狼之焰丶天狼之罚等神兵掩护,以免真的被天锋剑气劈碎。至于小光球……令人诧异的是,其反应竟是截然相反,小家伙不懂是听不到还是刻意没听到,此时不但没退,还似乎想一马当先的撞向段攸希,夜天喊也喊不住!

「咻-」和顺小说

晕死。小光球太勇猛(冲动)了,它这样在毫无掩护下孤军深入,实在跟送死无疑!另一方面,段攸希也显然不会被光球的勇气「感动」,眼见它冲来,便旋即照劈不误;刹那间,但见天锋横扫,卷起罡风,这回同样是剑锋未至,剑气先抵,便已赫然将小光球割成两半!

「啊啊啊啊啊-」

霎时间,现场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小光球一分为二,显然已遭重创,不过他却不挠不屈,顽强得很,接着依然凭藉神通「万源归一」,艰难的试图重组。还好,小光球几历努力后,最后总算是成功了,能重新合二为一,不过刚才那一刀,却仍在其晶莹的体表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疤痕,也令他黯淡了不少,光芒不再……

夜天见状,便再次急令光球撤退「小家伙,不要作无谓牺牲,从速撤退!你打不过这孙子的,还是让我点火吧!」

说真的,此刻敌强我弱,且战力悬殊,而小光球又要孤军深入,身处浪尖,处境确实是非常危险,有必要速推。然而不知怎地,他却似乎仍没听到夜天的话(更可能是装作没听见),结果不但没撤,刹那间,还要第二度无脑撞向段攸希!

「哧-」

到了这一刻,夜天也终于立起了眼,恍然大悟。其实小光球哪里是没听见,而百分之百是故意的!事实上,光球自从发觉自己会成累赘,妨碍主人斩道后,便一直存心想退出了;既然夜天始终于心不忍,下不了决心,小光球此刻便(趁机)自杀,试图借段攸希之手,逼主人切割自己!他这可是用心良苦啊,自我牺牲,只为求成全夜天!

「喂喂,小家伙你无需这样,快撤!」忽然间,夜天竟发现双眸有些湿润,亦忙不迭再叫光球速退,只可惜没有用……

这一刻,小光球似乎是一心求劈,所以根本没尝试规避天锋,反倒还直扑向人家剑尖,就像生怕段攸希刺歪似的。就这样,但见神剑一扫,小光球便再次给先抵的剑气剖开两半,片刻后,凄厉的惨叫声也将随之而来……

夜天的规劝没用。第二度挨劈之后,金头发依旧不屈不挠,毫无退缩之意,继续挨第三剑丶第四剑丶第五剑!同时他每次分体后,虽然最终都能凭「万源归一」勉强重组,然而却是一次比一次吃力,一次比一次暗淡,体表上的疤痕亦将逐次增多……

也在此时,夜天竟忽感胸口纳闷,大口吐血!

「噗-」

别误会,天锋其实并未扫中夜天,他之所以连连咳血,大概是因为自己仍与小光球有连系,于是光球被劈,便等于夜天被劈,两人同时重创!小光球有见及此,便马上向夜天传音「主人你快点和我切割,踢我走!你若不对我狠心,就是对自己狠心啊!」

若换成平时,夜天当然很难狠下决心,然而他此刻重创咳血,头昏眼花,头晕目眩;蒙矓中,也不自觉的想推开小光球……

第765章 回归我冢

只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这根本办不到!夜天跟小光球的关系,绝对可用「藕断丝连」来形容,不论主人还是战魂,都无法单方面完全将对方切割,(其实严格来说,即使双方同意也不行);在这一刻,小光球不是不想藉天锋剑气「摆脱」主人,然而不管他如何挨劈,却仍「无奈」发现自己还是与夜天有着微妙连系,那就是说,想牺牲也不行!

「主人,既然自己来行不通,那就唯有借外力帮我们了!」

小光球口中的「外力」,自然是指段攸希。小家伙此时主意既决,便马上重走旧路,即第六次冲向天锋求劈,要借段攸希这名准帝之力量,切断与兵主的全部连系!

「咯嚓-」

夜天身在后排,欲阻无从,只能睁眼看着天锋一剑贯穿光球,令其断开两截;剑气一抵,厉啸声亦随之从小光球里传来,叫人不忍。这一回,夜天当然亦有吐血,不过却好像比上次轻微,看来段准帝连砍数剑后,确实是令主仆俩变疏离了……

「主人,我们继续!」

与此同时,小光球眼看此法有效,于是艰难地重组后,又马上准备(第七度)冲向天锋求劈,求切割。没多久,夜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终于出声喝止……不过不是喝止光球,而是喝止段攸希继续挥剑!

「且慢,我有话说!」封仙塔二楼,夜天喝停了段攸希后,又蓦然转脸,向着小光球传音「小家伙,其实你不用白白牺牲……我不是说过,即使你必须离开,我也绝不会亏待你,至少会帮你找新主人吗,现在……我找到这个人了;以后你跟着他,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不用说,夜天口中的「明主」就是段攸希,不过后者此时身处灵堂彼端,其实根本听不清楚主仆俩在私语什麽,还顾着指责夜天体内私存战魂,实为犯禁之举,罪加一等哩。段攸希哪儿能料到,夜天竟会突然低声下气开口,有求于他!

「段兄,我有一事相求……」蓦地,夜天点指着小光球,神色凝重,言辞恳切的说下去「段兄,这个蓝色小球,是从小就跟我出生入死的好夥伴,好战魂。小弟如今朝不保夕,最放不下的也就是他了,所以打算将他交托给你,段兄以后要好好待他!」

静默。

段攸希顿时一怔。听夜天的口气,竟俨然有「托孤」之意!没错,夜天确实一直舍不得小光球,幸好现在……已帮他找到一位相貌堂堂,受万众景仰的「准帝」,那自己的责任也完成了,终于可(问心无愧的)跟其切割,然后径自去斩道了……

这一刻,夜天是真心送光球给段攸希的,然而,对方却居然不肯收下!

「夜天,段某刚才已三番四次强调,仙界禁魂,谁都不能擅收战魂;如果我收下这蓝球,便岂不是知法犯法,以后如何服众?!」三二小说网

灵堂彼端,段攸希正气凛然,一口回绝,这也令夜天十分无语,当即插腰反呛「妈的,别那麽迂好不好?!你可知道光球是谁,你得到他,就等于如虎添翼,说不定可一举登十一丶当大帝啊。届时你是天下第一,法律便由你来定,还哪儿用管别人说长道短?」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那段攸希会被说服吗?

别妄想了,当然不会。他跟夜天显然是三观相冲,所以不但不会同意收留光球,当下还严正喝斥「段某素凭正义感召天下,却不如你,只懂抄捷径,剑走偏锋,实为仙界一大危害。所以今天必须把你拿下,再转交箫女使惩处!」

没办法,听段攸希的口气,看来和平解决之路已绝,夜天那把火是不得不放的了。而事实上,夜天刚才一边「怂恿」之际,其实亦一边乘着对方不察,不断碎步(悄然)移向「天河五煞」的灵位那边,越来越靠近辰灭丶枯藤双魂……

「嗯嗯,正所谓有备无患,假如待会儿连火攻也阻不了段孙子,就尝试放这两头恶鬼出来闹闹事吧!」

恶寒,夜天还真腹黑,竟在打辰灭丶枯藤的主意,可真唯恐天下不乱!而同一时间,段攸希亦开始渐失耐性,这回恐怕不会再一剑丶一剑的慢砍小光球,间接协助他们主仆俩「分手」了;反之,其「天锋」神剑将会乾脆俐落,直取夜天本体!

「哧-」

「主人,危险!」小光球旋即传音示警,然而天锋剑速快如疾风,可谓世间极速,夜天能来得及闪避吗?

答案不大可能!

正因情势危急,千均一发间,小光球便再度挺身而出,「嗖」的速移到夜天身前,打算替其挡剑!这变故,也可谓完全出乎段攸希的意料,霎时间,他也许是出于震撼,也许是被光球的忠诚「感动」,结果手一抖,天锋便竟然刺歪了,没有砍中夜天,却在无意间……把在前阻拦的小光球扫向了五个灵位那边!

「啊啊啊-」

这瞬间,小光球一边惨叫,一边倒飞,通体还沾上了大量「天锋」剑气!不过无巧不巧,他此时倒飞,却既不是向着枯藤丶辰灭的灵位,也非向着泰洛伊丶仓孝嘉之空灵位,而偏偏正飞向自己的灵位,看来……此乃光球刻意而为!

「小家伙,原来你……」这一刻,夜天正身处辰灭的神位前,看着小光球这举动,忽然也灵机一触,眼冒金光,终于明白其想法了!到了这关头,原来光球仍一心想着(跟自己这主人)分手,不过这一次,他也不会再让段攸希一剑丶一剑的慢慢劈,相反,却要借势冲进那个写着他名字的神位!

没错,大家没眼花,这个神位既然刻上「侯加利亚」四个醒目大字,那就是说,它本就是为小光球而设,是它的墓冢,一直等着亡魂入主;现时光球冲向神位,也不过是「回家」而已,顺理成章,顺其自然,绝不会被排斥!

第766章 噬魂火

「咻-」

事实上,小光球倒不用担心进不了去。若单凭其个人力量,也许还需怕不够力破开结界,没入神位,然而此时此刻,他通体却缭绕着由「天锋」所施加,达到准帝境之剑气;蒙此加持,当下就宛如顺水推舟,结果一晃眼,大家便再也看不见小光球了,他已经入驻神位,正式回到他的归宿里!

「小家伙……」

很奇怪,随着光球离去,夜天体内便顿时有了种空洞感,就像被剜出了一块肉,一个内脏,一个器官那样,令他隐然感到空空的,颇为不踏实,不适应。小光球确实走了,夜天再也感应不到他,感应不到金头发,无法再像从前般随意召唤,一经运劲,便马上于掌心幻化出来……

「我……」

实际上,不论夜天适不适应也好,事到如今,侯加利亚确实已不再是他的战魂,不再隶属于他,而是正式属于封仙塔的了。革命夥伴离体而去,夜天自然倍感落寞,幸好因祸得福的是这一回,夜天似乎真的成功切割了小光球,双方不再藕断丝连,换句话说,他大可放心去斩道了,不必再怕举戟时会跟对方相冲!

「这个……」

也在此时,在灵堂彼端,段攸希眼见小光球忽然选择自我牺牲,成全兵主,当下也是大感震撼;霎时间,便竟然凝剑不前,停止了狙击夜天。

「原来……」段攸希凝视着侯加利亚的神位,像梦呓般呢喃「原来,这个小球就是当年名震人界的『天狼战神』,夜天大概……也是凭这个真元,才能一举打破病土诅咒,于人间破凡入仙的吧。」

至此,段攸希才终于渐信夜天没撒谎,其背后可能真的没人,而他之所以能从白板一路练至王者,很大可能,便是因获「天狼元神」相助,而并非受某魔尊操纵。

段攸希略为释怀,然而,也就在他琢磨着应如何处置夜天之际,眼前却蓦然起火了,面前无故刮风,接着火势还将迅速扩散,火光冲天,四处弥漫着浓重的硫酸味!

「夜天,是你……你在放火?」

霎时间,段攸希一阵惊疑,要直至确认是夜天,而不是暗中有大能在放火,这才算稍为放心;毕竟夜天仍未斩道,他放的火,应不足以烧伤自己这名准帝吧……

「嗨!」58读书

蓦地,段攸希一声轻喝,挥剑横扫,在他的盘算中,眼前的大火应该只达八阶,因此只需一抡剑,擦出一片圣光,便能够迅速扑灭……

且慢,好像不然!段攸希勃然惊觉这绝非寻常火种,而是冥火,它温度奇高,噼啪沸腾之馀,更不但能针对肉身,还可燃烧灵魂;一旦身陷其中,就连自己的准帝宝体也不能完全绝缘!也在这时,段攸希的神识海深处已开始隐隐灼痛,看来这场火确实比想像中诡异!

「夜天,你放的是什麽火?」段攸希初时确是惊疑不定,然而一经判断后,却又发觉冥火虽猛,对他仍不致命,于是随即话锋一转,打算寻根究底,弄个明白「夜天,这火种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单凭你的八阶肉壳,怎可能收纳这种神火而不被反噬?」

这时候,因现场冥火滔天,段攸希其实已瞧不见夜天,只能听到他的笑声,隐约从火光里面传来。

「哈哈哈哈哈……」夜天素来看段攸希不顺眼,现在自当趁机奚落「废话,冥火从哪儿弄来?当然是从血界火域弄来的喽!也别问我干嘛擅闯血界,你以为我是你,征仙之路处处有各种大能大帝保护,以致不会被妖兽袭击,被恶魔掳走?告诉你,我夜天走过的路……可算是惊险万分,有泪有血,也是单凭我自己双腿闯出来的,哪儿像你这朵温室小花般一帆风顺,每一步都有敬爱的长辈替你安排?哈哈哈……」

段攸希听了当然不服,但他正欲反驳之际,却才发觉夜天的声线,好像已越发幽微丶渺远。原因只有一个,他放这把火,显然并非要**寻死,而是要阻挡段攸希,好能乘乱夺路而出,逃出封仙塔!

「别跑!」段攸希暗呼上当,一时气结,就要动身直追过去,然而冥火的威力终究不能小觑,虽不能(直接)烧死他,却仍大大降低了其机动力,变得寸步难移。其后,及至他终于能控制火势,杀出血路,赶抵通往地下的石梯前时,夜天却早已不见踪影,可能已逃离封仙塔了……

「追!」

作为当今最瞩目的明日之星,段攸希自然不能眼睁睁坐看「重犯」逃离,不然以后必遭笑柄,有损名声。此时此刻,他并非不想急起直追,只是事情总有变数,这回又轮到衍空赫然杀出,把他拦了下来……

「段贤侄,你还管那小子干嘛?」老道此时双拳紧攥,青筋暴突,双眼甚至在湛湛发光,看来甚是激动「难得他放火,弄得封仙塔大乱,就好应趁机搬走几缕战魂,否则你我日后必定后悔!」

「什麽?」段攸希一阵侧目。他向来以「正义之师」自居,以身作则,自然不能表示认同「师祖,我们是奉命来抓人,不是来洗劫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说实话,他以「洗劫」来形容衍空此举,倒是贴切得很,不过老道闻言后却不但没生气,还将继续使劲游说,表明要干大事,就必须不择手段「段贤侄,如今事实放在眼前,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单凭个人之力种魂封帝。若你坚持洁癖,就可能得永远卡在十阶,当不成大帝,试问你甘心吗,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结果吗?」

恶寒,无巧不巧,衍空与夜天……竟然都同样在怂恿他抢战魂,不过在段攸希眼里,衍空这是叫雄心万丈丶心比天高,夜天则是「阴险狡诈」丶「旁门左道」,非常相重标准!再者,段攸希虽坚拒参与行动,但同时亦表明自己敬重衍空,尊重他的选择,事后决不会跑去告发他;两人一时的意见不合,不会影响长久以来之革命情谊……

第767章 争夺夜天

「噢,糟了!」也在此时,段攸希又惊觉刚才顾着激辩,竟差点把「抓夜天」的主线任务给遗忘掉。他随即瞪眼道「不好,不能让夜天跑掉,不然如何向圣主交待?!」

段攸希身具极速,一晃眼,便已像开启了空间转移之法,自原地消失了。

「嗖-」

衍空老道没追过去,还不断抚颚冷笑「不急。这小子还未登九,哪里能横渡大虚空,就让他在塔门前乾着急吧。」

说罢,他便没再管段攸希,还重新扫视起二楼那几个神位,一时间眼冒金光,垂涎三尺。现在,衍空的确可趁火打劫,趁现场火光熊熊,再加上白念香被兰空缠住,分心不下之际;便在无人知情下……把寄存二楼的老侯丶辰灭丶枯藤三魂悉数据为己有!然而,他在仔细考量后却还是有所顾忌,至少,辰丶枯两魂是万万碰不得的……

无他,只因衍空再不敬天不礼地,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得不提防檀香圣君。别忘记,辰灭丶枯藤是檀香亲手封进来的,而他一旦察觉双魂丢失,便一定会展开调查,明查暗访,以他这麽神通广大,兼举止思路出格,相信总有办法揪出他这劫匪的……

所以不行,辰灭丶枯藤绝不能动,三魂当中,就唯独老侯的战魂可放心拿;那是因为后者才刚刚归位,檀香对此也不知情,即使摸走了,人们也不会知道他(老侯)曾来过。

「呜呜-」

就这样,衍空便随即探手,向神位施法,将老侯的魂魄攫夺过来。过程中,老道也没遇到多少阻滞,结果不用半个时辰,才刚刚归位小光球便又得匆匆离开,入驻衍道的准帝宝体,成为了其战魂。

对于二楼发生的事,夜天毫不知情,也不会知道衍空摸走小光球其实对自己很不利。试想想,檀香圣君当初强逼夜天与光球融合,就是要令前者血脉不纯,变成四不像,以致终极潜力受限……结果在不对自己构成威胁之馀,同时又保留着极高下限,不会沦为庸人!如此,夜天才可当起檀香的称职打手,檀香也会放心让他成长起来。

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一旦让檀香察觉小光球已离体,再无人负责压制夜天上限的话,届时,他便可能会对夜天不利了。正因如此,光球转移之事,最好就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天下间只有夜天丶衍空丶段攸希三人知晓,这样夜天才最安全……

与此同时,衍空当然也明白战魂不能跟自己全面融合,否则会弄乱血脉,因此,小光球暂时只会充当着其打手,而不会有任何深交。

好吧,到了这一刻,衍空在「安顿」好小光球后,亦终于肯动身尾随段攸希,去「追捕」夜天了……

事实上,衍空刚才料定夜天因境界太低,不能独闯混沌,以致难以走远,最后亦不幸言中。现实里,夜天只要一赶抵塔门,面向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虚空,便随即倒吸了几口凉气,显得束手无策;凭他目前的修为硬闯混沌,无疑是死路一条,故只能驻足不前。爱你电子书

但纵然如此,这却不代表夜天只能站着等死。别忘记他还有援兵,除兰空以外,其实仍有任神算与无相居士;此时此刻,夜天见两人还在混沌里激烈火并,没留意到自己,便马上圈嘴大喊「喂,你们俩别打了,先过来带我走!不然我一旦被段攸希抓回去,恐怕又得在大牢里浪费十年八年!」

经过一轮呼喊,任天命和无相终于都发现到夜天了,然而,夜天却还是未能脱险,事缘这两人互相敌对,却又同时想带(拐)他走,结果……转眼又将为「争夺」夜天而大打出手!

「夜天该跟我走!」

「不,你居心叵测,绝不能让夜天落入你手中,任你摆布!」

「……」

夜天十分无语,须知现在情势危急,这两名老梆子还只顾着自相残杀,万一段攸希突然杀到怎办?然而不论他如何喊破嗓门,无相与任天命却依然私怨至上,不顾大局,结果夜天便只能于塔门前乾着急……

也在此时,夜天突然惊觉被定了身!

「喂,什麽状况?!」他霎时大惊,不过不用说,此人既能令自己在毫无知觉下被定身,一动不能动,便肯定修为极高,非段攸希莫属!

「你……」正当夜天惊疑不定之际,段攸希也果然从后现身了。这一次,他也决不会重蹈覆辙,因顾着「念对白」而被对方忽悠,乘势走脱,所以甫出现便先施法定身,令夜天插翅难飞!没多久,段攸希又留意到无相丶任天命还在塔外激斗,且相信是敌非友,便马上从塔门边缘大喝「你们是谁,难道就是夜天背后那势力派来的人?!」

霎时间,段攸希露出狐疑之色,眼珠转了几转,反覆打量着眼前这两名老古董。本来,他还开始相信夜天是真的只身一人,没任何大势力在幕后操纵哩,直至在这里看到两老,又不免会(再一次)改变想法。

「你们是受何人指使?」塔门前,段攸希脸色一凝,誓要寻根究底,甚至把整个邪恶集团连根拔起。不过他热血归热血,人家却当然不会静静丶乖乖的坐等你来「捣毁」;刹那间,两老居然一下子团结了起来,不再互劈互砍了,看来大敌(妖孽)当前,生死攸关,终于能令他们暂搁私怨,合作御敌,否则只会被段准帝坐收渔利,谁都别想要活下去!

「嗨-」

这一刻,任天命丶无相皆没回答段攸希的质问,反而二话不说,便随即杀向塔门,施技狂轰,把刚才用来互虐的狠招,瞬间全转移到段准帝身上。

「哧哧哧哧哧-」

先说无相居士。他的杀器是太极图,此时阴丶阳两极皆同时迸发神光,璀璨刺目,纷纷激射向段攸希,要藉大道之力牢牢困锁对方。当然,鉴于老头还未达十阶中段,要独力禁锢一介准帝自有难度,但……若只是负责扰敌,替(作为主力之)任天命换取时间空间的话,却还是绰绰有馀的。

第768章 天命五算

「霍霍霍-」

的确,因有太极图支援,得以以二敌一,任神算便顿感压力大减。这瞬间,他掌端枫木算盘,五指不停拨珠,试图推算段攸希的移动方位;而同一时间,段准帝亦意识到神算子才是主力,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便决定先专攻他,之后才处理老居士……

「锵-」

蓦地,天锋神剑猛然出鞘,寒芒乍现,强横的剑气令众人一时心悸。这回因面临强敌,天锋也刷出了久违的金黄光束,但见它迅若惊虹,一闪而没,正正面席卷向任天命;他一旦被扫中,便恐会被一波带走,直接悲剧!

「咻-」

任天命却不会束手就擒。在千钧一发间,他算准金黄光束下一刻的轨迹,便随即挑出一枚算珠,并指一点,将其悬定空中,亦即光束将扫过的方位……

「咔嚓!」

任神算料事如神。片刻后,金黄光束果然不偏不倚的击中算珠,咯嚓一响,令它瞬间粉碎;然而这颗算珠非比寻常,万万不能轻看,它内蕴着无穷的法则力量,玄奥而诡异,只要一崩碎,便会随之释放出道道数字状的纹络,将金黄光束团团包裹起来!就此,它便骤然减速转折,无法正面扫中任天命了,神算子也得以(暂时)化险为夷……

他却千万别要松懈,须知天锋既为可令天下强者色变的绝代神器,攻势便自然不只一波,因此才刚解决第一道金黄光束,马上第二道丶第三道丶第四道就会接踵而来,叫人喘不过气!强敌当前,任天命见状亦赶紧狂舞五指,算准方位,再先后挑出,并于虚空悬定第二颗丶第三颗丶第四颗算珠……

「噼啪噼啪噼啪-」

任天命神机妙算,四枚算珠,全部都能准判金黄光束,落在其轨迹上拦截,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但同时间,他亦看似一次比一次吃力。四剑过后,段攸希依旧神情若定,云淡风轻,任天命却渐渐失去了方才战无相时的从容,这瞬间,其额头在冒汗,掌心在冒汗,全身都仿佛在冒冷汗……

塔门前,段攸希有见及此,竟自信十足的微笑道「神算子,段某剑意无穷,阁下的算珠却终究有限,以有限战无限,阁下恐怕不得其法……」

任天命冷冷应道「非不才自夸,然而只要时间存在,在下便可算无遗策。剑气招意有限,时间却无穷。」

段攸希笑而不语,也许他明白不论说什麽,神算子都能预先感知,那便倒不如不发一言。紧接着,他将继续挥动天锋,气定神闲,反观任天命,却好像越算越见窘迫……追文小说网

事实上,之前从第一到第四算,算珠均能不偏不倚,准确无误的拦截金黄光束,但由第五算开始,任天命便开始出现误差;其实这一算还好,虽未能命中正中,却总算能擦边,令金黄光束转折航道;然而其后的第六丶第七算……算珠却完全算歪了,与轨迹差达半吋,以致未能拦住光束!

这就糟了。之前任天命推演大局,预判落点,占尽先机,自然能无往而不利,但,随着算盘上剩馀的算珠买少见少,其准确度便将逐次递减,一旦拦不住金黄光束,他自己便危矣……

那边厢,段攸希眼见任神算越发狼狈,又不免重覆起自己刚才的话「算珠有限,剑意却无限,以有限战无限,阁下哪怕会落入下乘。」

他一边说,亦没停止挥舞天锋,大开大合,金黄光束纵横激荡,一道接一道,气势凌厉。相较之下,任天命的算盘却开始变得黯淡,越来越难算,他左支右绌,正犹豫着是否应果断速撤……

不用,幸好还有兰空。就在这危急关头,本在三楼苦战的他……也终于摆脱掉白念香,可抽身而出了!分秒必争,兰空随即冲下二楼,再直奔塔门,在那里,他一眼便锁定已被定身,给放置一旁的夜天;这时段攸希正遭两人围攻,虽渐渐重占上风,却终究无法同时兼顾,就此,兰空只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便轻而易举地卷走了夜天!

「嗖-」

这一刻,由于兰空有紫雾绕体,令无相丶段攸希看不清其真容,搞不懂其身份,结果在一息间,便都不约而同的微微一怔,拿不定主意。同时间,兰空也不愧为魔尊兰天之第一化身,进退果断,只要你一发呆,他便会随即把握好这刹那契机,揪住夜天,夺路冲出塔门!

「嗖嗖嗖-」

一走出封仙塔,眼前丶身边便顿变成无尽无远的大虚空,大漆黑,幸好有兰空施法护佑,夜天才不致瞬间粉身碎骨。接着下来,他们俩又将头也不回,以极速穿越混沌,远离封仙塔,有多远逃多远;期间夜天惊定未定,甚至不敢(扭头)查看段攸希有否追来。在正常情况下,这位段准帝是绝不会放过他的,然而现在有任天算和无相帮忙扰敌,希望能成功拖延一会儿吧……

「嗖嗖嗖-」

还好,过了许久,也许是三天,也许是十天,也许是三周,后方还是没任何动静,看来夜天是成功脱险了,终于可长出一口气来。其后,当他回顾起在封仙塔的(冒险)历程,也可谓既惊心动魄,亦如梦似幻,一切仿佛都不真实。如今劫后馀生,仔细盘点起来,他此番进出神塔,到底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

说到收获,好像是没有,或者说不明显。首先,夜天没有捡获神器,也没机会打包一魂半灵,那些什麽天机神算,古罗马十圣雄等等,全部都可见而不可触;其次,他也没能完成这次闯塔的主线任务-斩道!白走了两个多月,最终还是没能问鼎图腾,实在可惜!

同一时间,说到损失,夜天此行倒是失去了金头发。这位从小便跟他出死入生,战妖孽,共患难的夥伴,这次将会永久性的离体而去,回归神位;虽然金头发这麽做,目的完全是为成全兵主,解放其潜能,不过话虽如此,夜天在忠诚战友去后,却难免会感到空虚落寞。

第769章 请妳离开

但,或许夜天应正面一点去想,毕竟金头发这次牺牲,其实也意味着自己终于已扫除斩道的最后障碍,从今以后,便可无所顾忌,想斩就斩,随时皆可动手!

「嗯嗯……」大虚空中,夜天扭头回望,在确认段攸希没追来后,便忙不迭问兰空「前辈,如今四野无人,大混沌里连半只鸟都找不到,不如就趁机斩道,行吗?」

当然不行。夜天其实忽略了一个重点现场是大虚空,大混沌,灵气稀缺,哪儿能承托他去斩道?想斩道,就必须先找个主流位面,即便不然,也得去像「封仙塔」这种灵气充盈的地方出手。老实说,若大虚空真的适合斩道,夜天当初又何必长途跋涉,横渡混沌闯封仙塔,随便找个暗角不就行了?

「既然不能在此斩道,那咱们下一步应该去哪儿?!」想着想着,夜天又不禁眉头一皱,呆呆的盯着兰空;前路未卜,令他开始感到迷惘。

能返回封仙塔吗?当然不行,先别说白念香丶衍空丶段攸希等准帝可能还在现场,贸然回去俨如送死;而即使退一万步,假设他们仨均已离去,然而仙界宿老在这次「被盗墓」后,日后相信必会加强布防,甚至派重兵守塔,以防同类事件再次发生;正因如此,夜天下一次回去时,难度只会更高,不会降低……

好吧,不能回封仙塔,难道要回仙界?也别傻了,此时此刻,全域应该都在缉捕夜天,再加上……他在仙界实在有太多不快回忆,对它印象太负面,所以根本不想回去!

在这情况下,兰空倒是提出了一个方案去妖界避风头!须知妖界广袤,各势力间之关系也错纵复杂,相信必有容人之处;而且,即使夜天届时待不下去,也还有血丶咒丶冥这三个附生于妖域的残界可供选择!

「哎,我怎麽都忘了二妹丶三妹她们?」

没错,一想起冥界,夜天便登时眼冒奇光,不再迷惘,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事实上,他早在征仙以前,便已在冥界的「雪斋馆」遗址上重建起一叶茶居,并交予宋心盈丶石天凤两名女仆打理;那就是说,他在世间还有亲人啊,若要找栖身之处,冥界自然就是首选!

就这样,夜天便终于没再犹豫,并立刻知会兰空,速赴妖疆,再通过妖疆转入冥之界。现时唯一遗憾的是,妖丶冥丶咒三界同样严格执行着「九禁令」,不容修士斩道;如此看来,登九之事的确急不来,也许要静候三丶五年,留待风声转松,夜天才能伺机返回封仙塔再斩一次。

三年丶五年,确实是极漫长的等待,而实际上,若只由十阶圣者带路,单单是从封仙塔到妖界,便已经要用上接近一年,可谓长路漫漫。在接着这一年,夜天总不可能天天想着斩道之事吧,偏偏兰空又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不多喜欢讲话,那夜天逼于无奈,也就只能多和体内诸魂交流。

「铮铮铮-」

忽然间,天虹仙弓又在微微波动,卡琳特仿佛有话要说。而事实上,自从脱险之后,这好像才是夜天首度重回天虹幻界,重回那个荒漠上的古堡。

「主人……」

卡姐看来闷闷不乐,是为了小光球吗?

说起来,夜天确实从未问过卡姐对光球离队的看法和感受。老侯殒落金滩后,虽然早已不是卡琳特的兵主,然而在此之前,两人毕竟曾共处过四千年,四千年的主仆情谊,不可能一下子被抹杀;正因这样,卡姐不可能对旧主之离去无感,现时金头发重归灵位,在封仙塔当囚徒,全失自由,一定会令她于心难安。

「卡姐,关于这事情,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讨论……」古堡内,夜天初时不停搓手摸脸,状甚腼腆,然而说着说着,其眼神又逐渐严肃丶郑重起来。半晌,夜天深深吸了口气,才一字字的续道「其实,我不是你的兵主,你走吧。」

「什……什麽?主人难道……也想像赶走阿侯那样,赶走卡卡?」卡琳顿时一阵错愕,直勾勾的瞪着夜天。

「我不是有心要驱逐你,而只是说出事实。夜天……确实不是你真正的主人,回妖界后,你随时都可离开。」

「哎哎,主人是不是嫌弃卡卡啦,觉得我没用,什麽事都帮不上忙?」卡琳特霎时间无法接受,唯有继续幽怨的瞅住夜天。

「我不是这意思,卡姐你想多了。」这一回,夜天既没一贯的嬉皮笑脸,也没尝试各种拥抱,安抚卡姐,反而还显得无比凝重「卡姐,其实阿侯才是你的主人,我不是。记得当初在人界,你重伤垂死,迷迷糊糊之时,完全是因为感应到小光球……即是阿侯的气息在我体内,才会误将我当成主人。但其实严格来说,阿侯才是你真正的兵主,而我不是,如今小弟既已和阿侯解除关系,你便再也没责任,没义务留下来追随我了。回妖界后,你随时都可选择离开,我不会怪责你的。」

夜天并非瞎说。正所谓「兵魂只侍一主」,故此卡姐(包括天虹仙弓)既曾侍候侯加利亚,就本不应另投夜天怀抱,并随他征战三界!之前夜天与老侯共生之时,这种安排也许还说得通,但如今夜天既逐光球,若仍坚持强留卡姐的话,便变得情理上俱不合了。一方面,他自己已不好意思再委屈人家留下,而另一方面,卡琳特的「变节」之举也会被全天下所鄙夷,称她作婊子!

「卡姐,当初你是因误会才被逼黏着我的,现时这个误会既已理清,你便也自由了。事实上,我这兵主如今前路茫茫,又朝不保夕,你跟着我除了会被拖累,经常身陷险境之馀,也确实没任何前途可言;那既然如此,又何不乾脆海阔天空,从今以后过些安稳日子?」

老实说,夜天平时很少会这麽认真的,然而刚才那番话,却是语重心长,每字每句皆为肺腑之言,说着说着,他心情还越来越沉重……

那麽,卡琳特到底会不会「被感动」,「听话」离队?

第770章 黑白大棋

当然不会!其实始自人界时期,当仙弓还是七痨八伤,卡琳特本身也昏昏沉沉之时,她便已一根筋的认定夜天,并立誓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不会走,几近狂热!到了今天,纵使兵主身上再没光球加持,她也决不会改变初心!

这一刻,卡琳特跟夜天相顾对视,美眸子渐变通红,屡欲扑入兵主怀中。她呜咽着道「主人你不用说了,即使你嫌弃我,即使你遇到极大困难,卡卡也绝不会自己跑路。你是我的主人,现在是,将来是,永远也是!卡卡要跟你征战三界,我义无反顾!」

夜天闻言后却心情复杂,当场嘿然。一时间,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感动,还是愧疚。自从(仙弓的原主)光球去后,夜天便一直自觉名不正,言不顺,不配再拥有它(她),若继续强留人家,自己的罪疚感亦会随之陡增……

就此,他便不禁长长叹气,满脸惆怅的道「唉,这以后再说吧。反正这段路要走接近一年,我总不能动辄将你遗弃在混沌里。卡姐你的去留,可以容后决定。」这一回,当卡姐又再(循例)飞扑入怀,要求亲热之时,夜天却本能的推开了她。没办法,在他的潜意识里,卡姐与仙弓已不再属于自己,所以若不想徒增罪恶感,便唯有谢绝拥抱。

那边厢,卡琳特眼见兵主如此生疏丶抽离,也旋即各种撇嘴瞪眼,幽幽的咕哝道「主人你不能遗弃卡卡。终有一天,卡卡会证明我的价值,我会成功感动你的!」

这一天,正当兰空丶夜天两人仍在拼命穿越混沌,赶赴妖疆之时,无相居士原来已回到仙界,并正在云端上向檀香圣君覆命。

「无相……有辱使命,请圣君降罪。」话说回来,老居士的任务本是要护送夜天往封仙塔,并监督他斩道,然而现实里,夜天却不仅斩道不成,最后还遭「神秘人」给掳走了,(按无相并不知兰空的真实身份)至今音讯全无;这样看来,老头无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最终也只好赶返仙界「请罪」,再看圣君有何对策。

「老头起来,本尊怎会降罪于你?」这一次,檀香身前又换了别的水晶琴,琴面之上,黑白方格交替,与其说是「琴」,它倒更像一个棋盘。

檀香圣君没有怪责无相,而只是怔怔的凝看着那些黑白方格,似有所思「本尊在下一盘大棋。既然是大棋,棋局就一定错纵复杂,一波三折,而不会一路顺风。计划受阻不要紧,最重要是懂变通;老头,你说下一步应怎办?」

「这……」霎时间,老居士也是微微一怔。他惊讶,却不是因主尊大发慈悲,选择不予追究,而是自己还没正式禀报,对方便像已对封仙塔发生之事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哈哈哈,老头你发什麽呆,何必大惊小怪?!」

云端上,檀香忽然开始抚琴,梅花间竹的点按着黑丶白方格。蓦然间,一阙战曲启奏,其节奏澎湃紧凑,俨如在演化古战场,现场有千军万马奔腾;琴上的黑丶白两色,其实也代表着两种意境,黑格为进,白格为退,若点按黑色,旋律会越发激昂,甚至肃杀,白色,则象徵退兵,令绷紧的气氛缓和下来。

「蹬蹬蹬-」庙街小说

一曲之半,檀香圣君又突然连按白键,令节奏渐变平缓;他这麽做,原来是要趁机解释,自己为何能预知封仙塔发生的事。

「老头,本尊不是预言家,但封仙塔的真相根本不难猜出。试想想,夜天若成功斩道,就必会触发出惊世劫象,即使身处万里以外也看得到;可是现实中,劫光迟迟未现,这小子也没跟你回来,那就代表他失败了,同时也被另一势力的人给劫走了。」檀香圣君抚琴冷笑。

天空彼端,老居士赶紧拱手盛赞,不停在拍马屁「圣君神机妙算,洞悉一切,老头实在自惭形秽。只是不晓得,圣君下一步打算怎办?」

「怎麽办?!哈哈哈……」檀香忽而狂笑,未几更接连点按黑键,令渐归平淡的战曲再一次紧凑起来,「古战场」瞬间重现。他冷问老居士「夜天被哪些人带走了,你有看清楚吗?」

「无相惭愧,看不清楚,那人一直有紫雾绕体,且举止诡谲,实在不易判辨其身份。」老居士讪笑道。

「看不到不要紧。你说,他跟上次劫狱的可是同一伙人?」

「可……可是能吧。毕竟那时候,任天命也有在封仙塔外围离奇现身,还跟我大打出手呐。说不定,这次带走夜天的也是同一批人!」

檀香圣君并没马上表态,既未称是,也没出言反驳。接着下来,他将会继续自顾抚琴,五指在黑丶白两色方格间来回交替,令曲调时而亢奋,时而缓和……

他仿佛正在深思。

「嗯嗯,我们毕竟在夜天身上投资了这麽多时间丶心血,如果说弃用便弃用,好像有点可惜。再说,这世上就唯独夜天能毁蓬莱法阵,放弃他,又哪儿找第二个夜天?这样吧……」说到这儿,檀香又蓦然仰首,眯眼遥望星空,并迅速锁定了万里外的妖界,沉声道「现在风声紧,我看那人一定不敢带夜天回仙界,回蓬莱,反而很可能会转赴妖疆。这样吧,你马上出发去妖界找那小子,一旦找到,并确认他未开始怀疑刻图真伪,便应继续按原定计划,好好利用。」

「是,在下告退!」老居士未敢造次,马上动身启程。其实他好应拜谢上苍,毕竟自己三番四次行动失败,檀香却不但没治罪,还继续委以重任,实在跟其个性大相径庭……

话分两头。说来奇怪,这片空域近来可真繁忙,老居士离去后没几天,便又轮到神女阿箫有事启奏。

事出必有因,原来衍空丶段攸希丶白念香三人当日在追丢夜天后,经过商议,最终决定独留白圣主守塔,其馀两人则速返仙界交待。这一天,衍丶段二人终到到步,便随即找上了箫立晴,请她定夺,不过阿箫若未得圣君首肯,却哪里敢自作主张,于是又马上过(上)来请示。

第771章 闷骚位面

这一刻,檀香圣君在半空一边抚琴,一边置若等闲的冷笑道「哈哈,这种小事,阿箫你其实可自己作决定,我没意见。」

事实上,箫立晴也正正是在等圣君这句话,她根本早已有通盘部署,只待主尊默许,便会立刻娓娓道来。按照其计划,衍空和段攸希会前往妖界秘密缉拿夜天,这是由于他们俩都是新生准帝,在妖疆知名度低,不易被认出,因此最适合执行这项任务。

与此同时,阿箫亦听取了段攸希的建议,决定加派六名强者驻守封仙塔,人选包括东津白念香丶丁晚慧丶还有西越丶中州丶始南及远南大陆的准帝各一。段攸希确信,只要有高手守塔,「盗墓」事件便应不会再发生,不过檀香与阿箫却远没十足把握,事缘这世上有种事,叫监守自盗……

一年。

长路漫漫,大虚空似没尽头,兰空丶夜天真的走了接近一年,才终于抵达终点。其后,随着两人降落妖界北端的「通仙口岸」,大家便也是时候说分别了。说到底,兰空终究是魔尊兰天的第一化身,俗务缠身,之前他不在妖疆长达两年,回来时,便难免会有大量琐事待处理,而不能长期保护夜天。再说,夜天在妖疆并未被任何势力通缉,行动自如,所以也根本用不着由一名圣级大能,全天候守护……

就这样,夜天再三向兰空道谢过后,两人便会正式分道扬镳。紧接下来,夜天将飞向天邙山,再通过那里的位面枢纽,转入冥之界;回想起来,他一别冥界已差不多两年半,如今重游故地,自己的修为却几乎是原地踏步,实在唏嘘……

话说回来,冥之界跟外面妖疆一样,都是长年不见日光,只有黑暗,而且这里阴风阵阵,寸草不生,四野皆为荒地,便令人倍感苍凉丶萧索。

两年半过后,幸好当年重建的「一叶居」还在,石天凤丶宋心盈二女也安好,并未因自己长期失踪而遭敌对势力针对,一切无虞。唯一感可惜的,就是冥界人流太疏落了,结果茶居即使已开业超过两年,知名度却依然极低极低,长期门可罗雀。在广袤的妖疆和三残界里,它基本上没任何存在感。

只不过客人虽少,(这段日子)女仆们却绝非零收获;毕竟在废土做生意,环境恶劣,而顾客又多半是各类夜叉丶冥兵,叫人放心不下,结果石天凤为了守护茶居,便唯有「逼于无奈」发奋修练,彻底释放潜能!时至今天,她已经一举破入八阶初段,而同一时间,紫翎弓及其兵魂雪刃亦不甘后人,急起直追,同样已达八阶!

事实上,在修练界里混,最重要是拳头够粗,底子够厚,茶居现有两名八阶王者坐镇,一般恶棍丶魔兽自不敢来闹事,由此,它才能屹立两年多而没遭破坏……

不过说到底,石天凤本就不热衷修练,所以当主仆们聚旧畅谈之时,也没多提及这方面。久别重逢,夜天倒觉得有必要先让叶长诗和两位「妹妹」相拥哭诉,尽抒当骷髅的郁结,哭完过后,才再改聊别的话题。电子书屋

此时此刻,夜天其实最想涮「血底捞」。由于仙域禁血禁腐,他已经两年多没吃过血,憋很久了!幸好宋心盈实在贴心,一见主人回来,不用任何暗示提醒,转眼间便已经准备好血锅了,给大家围炉享用。

「哇-」

当腥腐味袅袅升腾,夜天便顿时精神一振,涮锅喝血,确实可令人心情舒爽,并将近年所有的不快都暂且抛诸脑后。老实说,如果让夜天自由选择,他一定会毫无犹豫的拥抱妖疆,毕竟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而不像仙界般有那麽多繁文缛节丶烂规矩,平日连呼个吸也得担心是否受犯禁,多郁闷!

夜天不禁吐槽「嗐,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仙界比位面间的大混沌还闷骚,还犯贱哩。那片大混沌,至少是真的因啥都没有而闷骚,而哪里像仙域,条件好,分明可以很多采多姿的,却偏偏要自我束缚,自我规范,非将自己弄成大闷瓜不可!」

不过无论如何,一轮宣泄过后,夜天总算是(暂时)消了气,便没再在此纠缠下去。一别两年,他也总不能只讲自己的事吧,接着下来,自然也得关心女仆们近况如何。

「哎哎,其实你们闲时有没有外出走走看看?好歹也在这儿呆了两年多,相信已踏遍整片冥界荒土了吧。」夜天不禁奇问。

「当然还没!老大,你以为我们姊妹俩真的那麽有空?!」石天凤告诉夜天,其实她们即使偶尔闲着,也不会有什麽动力闯荡冥界,事缘就如夜天刚才所言,冥界「荒土」真的是一片废土,四野荒芜,死气沉沉,且人迹罕至,实在令女仆们提不起劲外出游览。再者,冥界深处据传还有不少恐怖存在蛰伏,危机四伏,那就更不宜深入。

随后石天凤甚至笑称,由于她经常要往邻近的咒界办货,所以对咒界的了解可能比冥界还多。

「咒界?它是什麽地方,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往那边逛逛!」夜天顿时立起了眼。这一年来,他大概是在沉闷的大虚空里憋疯了,所以一想到能换新环境,到别处探险,(即使那儿是绝地也好),亦会显得非常兴奋。

那麽,咒界到底是什麽地方?

石天凤说,咒界域如其名,是被「诅咒」之地,龙蛇混杂,不过却不像外头妖疆般到处有异兽丶血妖丶骷髅横行,而是以人族占多数,就连咒界最着名两大世家也是属于人族。石天凤同时亦强调,千万别以为两大世家会因彼此间同族同宗,不是妖兽,便向两女展现出任何善意。现实里,这些大家族都是以量产纨絝子弟见称,如果你是人族的话,他们可能只会霸凌得更凶狠!

第772章 咒之界

「岳家丶古家,这两个古老世家在咒界可谓无人不晓,据说他们在大破灭前,即是五万年前已经存在,换句话说,那些霸凌行为也存在了足足五万年……」

夜天忽然发现石天凤原来也有些幽默感,便不禁摸鼻阴笑「那麽,你有没有帮忙教训那些剑二代,将被霸凌的受害者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哇,老大你不在,二妹哪儿敢?别以为那帮剑二丶修二全是好吃懒做,不会掐架的花拳绣腿;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图腾,可将我一拳打晕!再说,即使我只教训那些较菜鸟的,他们背后也有岳夫人撑腰,万万开罪不起啊!」石天凤马上嘀咕。

「岳家丶岳家,好像在哪儿听过……」事实上,二妹这时提及岳家,却倒是勾起了夜天一些极久远的回忆。思来想去,蓦然间,他终于记起「岳家」曾在哪儿出现了,那就是……战魂拍卖坊!

对,那时夜天前往拍卖坊,本来是要为叶长诗和雪刃赎身,谁知半途却杀出了这个姓岳名枫的纨絝子弟;此人气焰嚣张,除了各种呛声,还企图凭「大撒币」跟夜天抢人,到最后,夜天自然也狠狠教训了对方一顿!

也在此时,夜天又似乎联想起什麽,竟马上瞪眼急问「嗨,二妹,那你在咒界转悠时,有没有听闻过……这位岳枫少爷的种种劣行?!」

「当然有罗,这混蛋在咒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可谓声名狼藉,只可惜他是岳家的嫡系传人,有岳夫人撑腰,没有人敢碰他。」

「咦,瞧你一提起他便牙根痒,莫非也曾被欺负过?嘿嘿嘿……」夜天又再邪笑。

「嘘,二妹我有老大当后盾,他们才不敢呐!」

石天凤忽然发觉,夜天这种「用口」调侃,可能比岳枫真正「动手」调侃还更可恶,由此,便不禁狠狠擂了老大一拳!她这一拳,也不是像叶长诗闹别扭时那种软弱无力,纯撒娇性质的粉拳,而是内蕴着八阶真气的,若非夜天本身战体强悍,便一定会落得跟岳枫当天的同样下场……

「二妹冷静!」夜天见她发飙,当下除了摸鼻讪笑之馀,也忙不迭转换话题,转移视线「咦,其实你经常将这位『岳夫人』挂嘴边,那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又是另一个丁晚慧?噫,我最讨厌就是这些不讲道理的老女人了……」

在夜天的想像中,这位岳夫人必定是位小器丶偏私丶敏感丶护短的老腐女(注即是丁晚慧二号),这也令他不觉打了个大激灵。不过石天凤却马上解释,岳夫人的名声其实远非那麽不堪,她因多年来守护咒界人族有功,早已建立威信,某程度上,甚至可算是德高望重,没有人敢随便批评的伟人,夜天绝不能把她跟丁晚慧相提并论。

「德高望重?伟人?」夜天一听到这六个字,旋即挑眉侧目,甚至差点喷水(喷血),片刻后,又满脸不屑的吐槽道「呸,这位岳夫人纵容子孙霸凌弱小,居然还能当伟人,德高望重?嘿嘿嘿,看来本尊平时也要多欺负欺负,霸凌霸凌你们两姊妹,这样你们才会更尊敬我……」梦生小说

「嗐!」

不用说,夜天又得马上挨拳了。

「咚丶咚丶咚-」

还好,石天凤很快便已「冷静」下来,并向夜天详述起咒界……尤其是岳家的背景。在当世,岳家辈份最高的是家主岳雄,而那位「岳夫人」则是其元配道侣。据称,岳家家主为人宽和(有说是懦弱丶没主见),很少出头,反观岳夫人则强势无比,所以家中事无大小,不论对外丶对内,一般都是由她作决定的。这位岳夫人也绝不是空心菜,其修为本身已达准帝,道行高超,加上办事精明,因此全家上下大部份人都服她……

听到这里,夜天却又不服气了,毕竟不管你如何精明,如何能干,曾立过什麽大功也好,也必须好好管束子孙,而决不能纵容他们到处为非作歹啊。单凭岳枫的骄横跋扈,已足以令岳夫人之形像大打折扣!

「老大,这叫树大有枯枝嘛……」很奇怪,石天凤仿佛是被岳家收买了,此时竟抢着替人家辩护洗白。她不断强调,根据传言,强势的岳夫人管教子女(大致上)还算严格,只可惜做不到一视同仁,有一名宝贝小儿子,从小被过份溺爱,没好好管束,结果长大后便成了混世魔星。自此以后,老幺这一脉便始量产纡絝子弟,岳夫人自己也不是没尝试纠错,只不过小儿子就是命根,就是心肝宝贝,她终究还是舍不得骂,结果……

「结果,便造就了千千万万个岳枫,四处横行霸道,恶事做尽啦。」夜天立即抢白并且捂脸。

老实说,经过石天凤丶宋心盈的简介后,夜天因岳家之故,基本上已对咒界失去兴趣。算了吧,不渡界游历了,还是乖乖呆在冥界这「安舒区」中,静待重回封仙塔斩道的时机呗。

「哈,小夜你这麽想就对了,咒界是绝不能乱入的,千万别过去。」也在这时,久没作声的宋心盈又忽然半掩着嘴,压下声线,故作神秘的道「小夜,你知道那里为何会被称为『咒』界吗?二姐曾听说,咒界是不祥之地,诅咒之域……」

「不祥?我夜天素来不敬天不礼地,从来只有我诅咒别人,而没有被诅咒的回事,我为何要害怕?」夜天当场侧目。

「小夜,话可不能这麽说,据说只要你长期定居咒界,身上就会沾染咒气,这股咒气,会令你永远踏不出这个位面……」茶居内,宋心盈继续压下声线,故弄玄虚「换句话说,谁沾染了咒气,这辈子就注定只能在咒界,以及附近的妖丶冥丶血三界里活动,而不能远赴仙域或其他位面!」

「哇,真的有这回事?!」夜天耸了耸肩,稍微一思量后,又不免缓缓转脸,直勾勾的瞅住了石天凤,并低语道「那麽……她怎办?二妹经常往咒界买茶叶,应该算是『长期定居』吧,如此,她身上岂不是已积累了大量咒气?!」

第773章 祖宗找上门

石天凤初时腼腆一笑,点了点头,不过转眼又表示自己其实看得很开,不会介意的,更不会归咎老大当初派她留守茶居之决定。

「呵呵,其实就只是离不开妖丶血丶咒丶冥四界而已嘛,又不是去坐牢,又不是生离死别!再说四界合起来也这麽大,我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完,无所谓啦!还有,老大你把仙界描述得那麽恐怖,那麽黑暗,如此即使我去不成仙界,也好像不是什麽损失喔,对不对?!」

的确,在三名女仆当中,就以石天凤最大气,最爽朗,最不拘小节,纵然身中咒气也可一笑置之。这方面,或许连夜天本人也自愧不如。

在这晚的馀下时间,这三主仆又聊了许多别的事情,别的话题,不过讲来讲去,却似乎总跟咒界有关。到最后,大家都得到了一个共识在夜天足够强大(如迈入帝境),能自行解除咒气之前,他都不适宜踏足咒界。

原因很简单。石天凤可以不去仙界,夜天却绝对不能!将来,他还要择日重回封仙塔斩道,也还有小仙子在灵山等他哩,试问又怎能将自己困在咒界?所以没办法,夜天若不想沾上咒气,以后就只能乖乖呆在茶居涮锅……

不得不说,冥界实在是个极沉闷的位面,万里荒土,了无人烟,气氛抑压,茶居可能每隔几天才出现一丶两个客人,而且还多半是不爱讲话的鬼夜叉。在这里过日子,时间非常缓慢,其实和大虚空不遑多让;一个月过去,就仿如过了一年,若不是有两名女仆相伴,夜天恐怕已再一次被闷死了。

这一天,茶居却难得来了名人族客官。

他是个中年男子,头戴草帽,黑瞳黑须,应该属东方族。同时,由于此人扮相神秘,踏进「一叶居」后又一言不发,没打招呼,敌友难辨,因此石天凤丶宋心盈都立时提高了警觉,并开始蹬蹬后退。至于夜天,他初时也隐隐感到不妥,攥紧了拳头,要直至(无意中)瞥见神秘人腰间悬着枫木算盘,双眸才骤然一亮,并辨认出其身份……

「神算子前辈?」

夜天有点惊讶,须知自从封仙塔一别后,他跟任天命已经一年未见,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一直追踪到冥界,甚至能锁定「一叶居」之方位。不得不说,这位任神算实在神通广大!妙书吧

「哈哈哈……」任天命却随即搭着夜天肩头,叫他不用大惊小怪,不用冏嘴,并再次强调自己是神算子,通彻世事,自然能推演出夜天所在何方;或者说,除非夜天本身是无上帝君,能够隔绝天机,否则其行踪在在神算子面前必无所遁形。

「哇,算天算地算尽天下事,前辈的神通未免太夸张了吧……」夜天一阵翘嘴,觉得这实在太扯了,毕竟任天命若真的能通晓世事,无所不知,当初又怎会算不到「封仙塔」之行会以失败告终,也算不到金头发会是斩道障碍?很明显,夜天的行踪并不是算出来,而是兰空通知他的,这神棍吹大气也不脸红!只不过,任神算既然对夜天有恩,自己便也不好直接拆穿人家吧,面子要紧哦……

想着想着,夜天又像记起了什麽,竟蓦然扭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任神算,问道「哎,既然前辈会算,那能否告诉我,我什麽时候才适合重回『封仙塔』斩道?!」

「回去?唉,这哪怕不好办,毕竟彼一时,此一时啊。当前的封仙塔,绝不会再像之前般守备空虚,可让我们随意进出!」一提起封仙塔,任天命却马上紧皱眉头,看来甚是犯难「仙界诸帝,之前大概从没想过有人会敢擅闯禁塔,这才疏于守备;但经过被你我打脸后,他们会怎麽想,怎麽应对?会不会立刻加派强者驻守,堵塞所有保安漏洞?所以说,上一次的机会……实在是可一不可再,错过了便再没有第二次!」

夜天当然晓得最近风声紧,而事实上,在任天命找上门前,他本来也因深谙斩道之事急不来,而渐渐丢淡了,毕竟单凭他个人之力,根本无法横渡大虚空,更枉论和守塔的变态交手!但,随着任天命这位圣者突然亮相……瞬息间,冷却已久的宿愿便将死灰复燃,夜天这才发现自己仍未认命,他不甘庸庸碌碌的了此馀生,也实在不想再等,恨不得马上就能斩道变强!

活祖宗既在身边,事不宜迟,机不可失,夜天便赶紧追问「前辈既然会算,又能不能算出现时谁在守塔?只要不是一票猛忠,前辈便应有力一战,届时用你的算珠,把他们算个尿流屁滚,如何?!」

「罢罢罢,罢了。」任神算却马上变色丶摆手,叫夜天最好尽打消念头「别别别,小兄弟,我劝你千万别心存侥幸,你认为上回被打脸后,仙界诸帝还会容许同类事件再发生一次吗?即使你我敢去,塔外也必会有大量准帝等着我们,任某双拳难敌四手啊!」

「不是吧。」夜天顿时满腹牢骚,暗槽神算子好歹也是一代圣雄,之前助他劫狱丶闯塔时也没退缩过,但如今却怎麽忽然变了鼠胆?说实话,封仙塔卫兵多,准帝多又如何,我方也同样可找兰空(甚至魔尊兰天)帮忙,召唤大批妖兵死磕嘛……

「嘘,兄弟你小声点!」

这提议非同小可,这次任天命不仅变色,还立刻捡出了一颗算珠,一掌推进夜天嘴里,令他顿变哑巴,莫能再胡说下去。神算子严正警告,如果魔尊兰天高调插手此事,并调派妖兵攻塔的话,将随时会酿成位面大战!在这个界主神隐,灵气稀缺的年代,后果随时会是毁灭性的!

再者,兰空上回之所以会暗助夜天,说到底,也不过是为阻止他被檀香圣君利用,以防这位野心家继续坐大,试图颠覆三界秩序而已。说到底,妖界既无义务,亦非真心想帮夜天「重振雄风」,故上次的帮忙……便无疑是一次性的,可一不可再!

第774章 夜天大托孤

「这……」

好吧,既然任天命已把话说死,那夜天也可死心了吧……等等,似乎没有!

突然间,他竟开始不停眨眼丶游目,在桌子上扫来扫去,看来是在盘算什麽。夜天俯首沉吟,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很久很久,蓦地,才貌似终于有了主意,便竟猛然趋前,紧抓着任天命双臂,并变得极度认真。

「前辈,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问吧。」

「根据前辈的演算,你觉得仙界会否派高手来妖疆抓捕我?」

「会。而且他们很可能是圣者。」任天命不假思索,随即说会。

「那麽,当这些捕快抵达妖疆后,又有没有本事查出我身处一叶居,并找上门来?」

「会。」十阶圣者神通广大,总有办法查出夜天行踪,因此任天命又再度说会。

「好吧,当他们找上门来之时,咱们反抗不反抗?!」

「反抗。」

「好。既然横竖要打,那在这里打,跟在封仙塔那边打,又有何分别?」

「嗯……还是有分别的,不过不大。」至此,任天命终于露出了疑惑之色。

打铁趁热,夜天便趁机追问「前辈,万一真的要跟捕快动手,那我们要不要将这些龟孙子打残丶打废?!」

「应该往死里打,必要时留活口。」

夜天接着又问,假如打死了一名「捕快」,消息传至仙界,那他们还会另派一人过来(报仇)吗?这一次,任天命也同样答「会」。

夜天又问,既然梁子都结下了,那与其在茶居呆等再逐一收拾,倒不如主动出击,往「封仙塔」将他们团灭?任天命想了想,也认为夜天所言有理,不过却没信心能「团灭」这伙准帝。

「前辈放心,这倒不成问题……」好看小说网

紧接着,夜天又再一次游目不语,似是在反覆思量丶琢磨一些细节。过了许久,也许有半个时辰吧,他才终于缓缓抬头,眸泛寒光,并重新紧抓着任天命双臂,正容道「必须问前辈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办到此事,团灭也就没困难了。」

「问吧。」任天命微微一笑。

「假如前辈被一名准帝锁了身,你之后有没有办法自行解锁?」夜天继续认真追问。

「当然有。」任天命一跃而起,抖出了枫木算盘,一边扬指拨珠,一边自信满满的道「任某乃神算子,懂得预测封印真气的流向,只要不是大帝施封,要金蝉脱壳倒没难度。」

「那就行!」这令夜天十分兴奋,未几亦同样腾跃而起,眸泛异彩,攥着拳道「我们可马上起程,往封仙塔斩道了。同时,前辈不是也算过……仙界的老不死很快就会找上门吗?」

「没错,仙界会派人过来缉拿我们。」

夜天立刻翘起姆指,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一个人……哦不,是两个人寂寞的上路了,而可以叫那些捕快护送,妙!」

「护送?如果咱们落入仙界大能手中,恐怕性质已不是护送,而是押送吧。」任天命不禁挑眉。

「呵呵,管他们是护送还是押送,总之能送我们到封仙塔那批大大那里就行,全部人聚在一处,这才方便团灭啊!」说到这里,夜天又将冲出茶居,在荒原上伫立,仰望漆黑晚空。他看着看着,眼神也越来越坚定丶决绝「前辈,我们别在此呆等了,应该主动去找那些捕快『自首』,好让他们带你我去封仙塔!」

任天命狐疑的盯着夜天,正怀疑这小子是否长脑洞了。半晌,他见夜天仍然状甚坚决,似乎不像是开玩笑,便不禁眯眼问道「你……认真?那些准帝全非等闲之辈,我们此行九死一生啊!你……确定是认真的?!」

「认真。」

「当真?」

「当真。我已经想出万全之策,择日便出发!哼,这次我必定斩道成功,即便失败了,也得让仙界那些龟孙子全部陪葬!」

说真的,夜天平时嬉皮笑脸,爱开玩笑,实在很少会如此认真丶坚决,并露出这种「视死如归」的眼神。没错,他这次回去斩道,许胜不许败,如果遇到任何阻拦,那就神挡诛神,佛挡杀佛!假如一死难免,也该当焚体爆发,拉上所有人同归于尽!

这,大概也可视为夜天(对仙界)种种怨念的总爆发。但幸好他热血归热血,却总算没失去理性,他心里清楚,任天命并没说错,此行确实是危险万分,自己随时会遭数名准帝围杀,陷入绝境,被逼跟人家同归于尽……关键就在这里,届时夜天纵要(无奈地)走到这一步,他想坑死丶带走的,也只是仙界那帮混蛋,而并非自己人啊,他要团灭的是仙界,而不是体内诸魂!他自己或要牺牲,却不想所有亲人丶战友也陪他一并牺牲!

正因如此,夜天在出发前便必须进行「托孤」,将部份(尤其是非关键的)神兵丶魔兵和战魂留在一叶居这儿,不用一起去当炮灰!

宋心盈丶石天凤两名女仆最易安置。她们本已在冥界落地生根,后者更甚至身中咒气,注定不能出远门,那就正好继续留守茶居,而不必随夜天赴塔。说真的,两人虽然都舍不得老大离去,但还好这两年来……早已适应了「没夜天的日子」,故此并未呼天抢地,拼死挽留,而只是呜咽着他小心,好好保重。

安置好活人后,接着便轮到打发众战魂了。幸亏莎蔓华也同样好处理,毕竟她修为太低,「渣妖」称号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所以没必要同行(去送死),而交托石丶宋二女代为照顾就行了。至于另一缕残魂段攸方,夜天本来有想过带在身上,必要时祭出来当人质,令守塔诸强投鼠忌器;然而三思过后,夜天最终仍是打消了念头,毕竟他曾发誓,今后还要狂虐渣男千年丶万年,所以决不能带去闯塔,以免被人家伺机救走!反之,夜天应该把渣男留在茶居,然后着石天凤每天虐他出气……

第775章 太巧合

在此之后,夜天还得决定一众神器丶魔兵之去留问题。首先「妖灵八转」与「仙灵七转」皆不能动,事缘转轨上众兵,全属修道法宝,跟自己命连一线,随意斩掉……便就等如自斩修为,万万不可!正因如此,转轨上的兵器全需留队,一宗都不能少,而一经这麽薛选,瞬间便仅馀天雷引及天虹仙弓了……

天雷引很好安置,给石天凤!先前闯荡仙界时,这柄神戟虽因其馀众兵不便「抛头露面」而被逼暂成主力,立过不少功劳,有感情,但却终究存在两大致命问题。首先,它并非认主灵兵,其次,也不像妖灵八转般本命相连,那就是说,届时守塔诸强可轻易夺走它!既然如此,那与其便宜那些老不死,便倒不如交给石天凤代为保管吧,别忘记,二妹可是「一叶居」的唯一护法哩,因此手中神兵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到最后,夜天终于要处理最棘手的「天虹仙弓」了。其实他之前已说过无数遍,自老侯离队后,自己已再没资格当卡姐的兵主,因此她可以选择离开,而不必陪他冒险。然而现实里,这位热情且忠心的金发兵魂却哪儿有这麽好打发,不管夜天好言相劝,还是直接来硬都没用,卡姐就是铁了心丶一根筋的黏着兵主,不停嚷着要同生共死……

夜天别无办法,结果还是得重施当天「赶」走雪刃之法,搬出石丶宋二女挡驾。

「卡姐,难道你没听到她们诉苦?」蓦地,夜天把石天凤卷到身前,再一边指着她,一边向悬空的仙弓晓以大义「知道吗,茶居的客人……多半可不是正常人,而是丑恶的鬼夜叉和阴兵啊,二妹和三妹天天就受着他们骚扰,你忍心吗?相比我,其实她们更需要妳,妳不如就留下来帮她们吧……」

但可以想像,卡琳特一定不会同意,接着还马上要发飙了,一边哭嚷「主人你不要卡卡了」,一边各种擂打胸咬胳膊,咬耳朵,几近失控……

「呃,请冷静。」荒地上,夜天既无语,亦腼腆,全身甚至起了层冷疙瘩,最后只好讪笑着柔声道「卡姐你误会了,我哪儿是要『赶』你走?其实我需要你,但,二妹她们好像更需要你啊……」

「我不听不听!」

都说了,温言相劝完全没用,还只会令卡姐越趋激动「主人,如果你不忍心她们被骚扰,那就乾脆关掉茶居吧!茶居倒了,你那两位妹妹就不会再被骚扰啦!」

语罢,卡琳特还将夜天拉进了仙弓幻界,跪伏下来,死抱兵主小腿,粉脸则摩娑着其大腿,并渐渐哭肿了眼。她的举止,也令到夜天一阵寒战哆嗦,连起鸡皮疙瘩,甚是腼腆;至此,他亦终于认清了事实卡姐绝对没雪刃那麽好打发,若自己坚持逼其离开的话,她恐怕真的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算了吧,此事容后再说!」夜天逼于无奈,只好暂时让她留在身上,但其实暗中已有定夺。

好吧。「托孤」完毕,夜天与任天命是时候出发了。石丶宋二女皆在茶庄门外挥手送别,眼泛莹光,依依不舍。

「小夜,保重啊!」奇书小说网

「老大,你一定要变强回来!」

「放心,我夜天向来就像蟑螂般命硬,死不了的。一天不斩道,不当帝君,就誓不回一叶居!」

夜天曾经明言,他不会坐等仙界的缉捕使找上门,而要主动「自首」,主动「自投罗网」;而要达成此目的,现在就得刻意制造一些线索,让人家「发现」自己行踪……

噢不,反覆琢磨后,夜天甚至觉得其实不必这麽迂回;此时此刻,眼看缉捕使应该还在横渡混沌,未抵妖界,那自己就不如抢先一步赶赴「通仙口岸」,再在那边恭迎人家到临!

就这样,夜丶任两人便乾脆坐在口岸监视,每位登陆妖域的域外来客,都难逃他们法眼。而实际上,鉴于横渡混沌需要圣级修为,故此渡界者本已是少之又少;谁是来自仙界的缉捕使,任天命基本上一眼就能认出。

十三天。

夜天在口岸附近转悠了近半个月后,这一天,混沌那边……终于出现了两个小光点!接着下来,光点又将会逐渐变大,化成人形,并迅速靠近妖疆,看来极可能是来自仙界的缉捕使,且修为强绝;而夜丶任两人一见他们出现,亦随即如临大敌,在口岸附近埋伏起来。

「呃,真想知道这两个瓜是谁?!他们明知小弟是雪斋再世,终有一日会称霸天宇,打爆万界诸神的,也还敢跟我作对,难道不怕哥将来大报复吗?」

老实说,夜天在仙界驻留的时间并不算长,见过的强者也不算多,所以在未看清两名巡捕使的样子前,也不认为自己会认识他们,而只等着任神算作「介绍」。只不过……且慢,这两个家伙好像很面熟,不仅轮廓熟悉,身影熟悉,就气机也非常熟悉,肯定不是某某隐世大能……

恶寒,居然是段攸希和衍空!

夜天没有眼花,果然是这两名妖孽,接着下来,他们也将继续(悄然)逼向口岸,快速靠近,最终低调登陆。与此同时,夜天与任天命虽已存心「自投罗网」,但为免对方起疑,倒也不宜直接在关口里「打招呼」,未经一战便自首就擒;正所谓演戏演全套,夜天便更应于现场留些蛛丝马迹,先让衍空他们享受一下「追缉」的乐趣,才正式被拿下……

依计行事。在接着的一天,衍丶段两人将会先后「巧遇」各种路人丶小孩丶店小二丶妖精,皆一致声称曾在通往天邙山之干道上,见过一名「身周有魔兵」盘旋的人族修士。之后,衍空和段攸希也许是自恃身为准帝,修为高绝,便也不虞有诈,当即隐了身直追过去;结果……还不到半天,这两名妖孽便已「顺利」追上了夜天和任神算。

第776章 自行禁言

「奉箫女使之命,缉拿你们俩回仙域受审!」

段攸希脚踏神虹,身具极速,此时一下子便超前了夜天,再在其身前徐徐降落。接着,这名白衣天神也不由分说,便无比郑重,无比严肃的列出了两人罪状,并声言要将其带(绑)回仙界。

「呸!」干道彼端,夜天却显得十分不屑,当即反呛「段攸希,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仙界地盘,可以横着走?我要是不跟你走,你又能怎样?」

段攸希轻轻摇头,淡然道「修行从来不分疆界。你们俩触犯仙禁,纵使逃到天涯海角,段某也必缉拿归案!」

「嗐,多老套的对白,段兄你才几岁?!」夜天随即咕哝。

事实上,一经同场比较,段丶夜两人不论造型还是气质,乍看下都可谓南辕北辙。段攸希雅正,夜天则邪气;段攸希一袭白衣,长发飘飘,堪比天神,夜天则有「妖灵八转」绕体,魔威凛凛;段攸希不齿夜天离经叛道,举止乖张,夜天则鄙视他故作清高,一身洁癖,甚是恶心。

正因如此,一番对峙之后,夜天又禁不住出言讥讽「哎哎,你没听说过入乡随俗的道理吗,人在妖疆,身上好歹也得挂几宗妖兵,几具骷髅啊。段兄你还穿白衣,还拿剑?真够作!」

不过可以想像,段攸希必没兴趣互呛互讽;在这一刻,但见他背负着手,白袍猎猎,非常郑重的作出回应「夜天,修道者应当心无杂念,如明珠照世,即使身在妖疆,也能将魔道净化为仙。入乡随俗,亦意味着同流合污,在下只怕不能同意。」

这麽看来,这两人确是各走极端,三观不合,紧接下来,双方既然话不投机,便也只剩下动武一途了。

按照剧本,夜天丶任天命都是要「不敌被擒的」,只不过执行起来时……跟上次一样,为免引起怀疑,他们便有必要象徵式抵抗一下,也好让对方享受享受战胜的爽感……

「呜呜呜-」

「锵锵锵-」

老实说,还未登九的夜天这时根本帮不上忙(按只要不用圣器,便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负累),故严格来说,他们一方其实只有任天命在一对二,单凭一面算盘,独战对方的绝世神通天锋丶一将倾城,还有一气化三清。夜天甚至有种感觉,即使能临场复制出一个神算子出来二对二,也仍不会是人家对手;所以,他们其实也不用刻意「佯败」,徒招怀疑,而只需「正常」出招,正常的输便行了,最后无论如何,己方都是会因技不如人被擒,达成目的的……

「匡当-」

「锵锵锵-」20小说网

最终,夜天他们还是轻易的被拿下了,同时,由于返回仙界路途遥远,故段攸希为免囚犯中途开溜,亦随之把两人都锁了身;而再之后,这名白衣准帝似也无意久留妖域,便马上押解着囚徒前往口岸,准备归航。

过程中,两名缉捕使都始终保持低调,没有引发轰动,也没造成腥风血雨。没法子,毕竟他们虽对妖疆没好感,倒也明白当前条件容不下任何位面大战;正因如此,仙丶妖两界便有必要维持河水不犯井水,互不侵犯的现状,现在两位仙域准帝越界抓人,亦自然不宜太过高调。

「走,押你们回仙界,听候箫女使发落!」

就这样,事隔不到两个月,夜天与任天命便又得再次踏上征程,横渡大虚空回仙域了。只是这一回,他却不幸成了囚徒,全程被监控,也不能动弹,全身就只有嘴巴没被封印对,此时段攸希限制其行动,却没有限制他说话,但纵然如此,夜天最终还是自我禁言了,毕竟只要段攸希在他身边,他就会大感纳闷丶没趣,而跟任天命私语,又怕被窃听,所以便乾脆沉默不语。

「闷闷闷!」

夜天发觉段攸希真的是闷骚男,沿途纵使没风景看,闷到发慌,也仍能一直维持着「扑克脸」,(即是那超然脱俗丶云淡风轻的招牌表情),而不会打呵欠,面露不耐之色;也许,这就是修道者该有的心态吧。至于衍空,他以前毕竟曾在神虚境枯坐过几百年,早已适应与虚空为伍,跟寂寞为友,故此亦没多抱怨……

不,老道虽然没有喊闷,却忽然牢牢的盯着夜天,眸泛奇光,目测在打其主意。别误会,衍空当然并非暗恋夜天,而是对其身上的大量神兵丶圣器动了心思。

「喂,老头你看什麽看?」夜天固然理解衍空的真正意图,还好,老道有本事拿的「非认主」法宝(如天雷引)都统统早「托孤」了,没带过来,不然实在是白白便宜了他!

「哼,人虽无罪,怀璧其罪。夜天,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身上就是一个宝库……」

衍空当前是以黑袍主尊示人,其馀黄丶紫丶白三缕化身皆未亮相。此时他伫立于段攸希身边,两人的反差亦非常明显,后者朝气勃勃,英武神俊,兼超然物外,前者则已届中年,同时各种野心丶霸气亦完全外露,毫不掩饰。衍空既觊觎夜天的法宝,便直接动手抢,而不会假假的诸多托词……

「夜天,你落入我手中,身上的东西便注定保不住了。这样吧,都主动交出来,好让你路上少受苦头。」蓦地,衍空气机陡升,双眸亦射出两缕寒光,大有恫吓之意。

「哈,你身为堂堂准帝,居然抢劫一名人族小辈,难道不觉得有**份?」夜天不禁歪嘴冷笑,状甚不屑。

「你没说错,你确实只是小辈,因此哪里配拥有这麽多的神兵?人本无罪,怀璧其罪;修为低下,却坐拥绝世凶兵,注定会招人眼红,我不拿,也必有其他人来抢。今日,就让贫道当起这个黑脸,取一丶两宗来傍身吧!」

「随便。」很神奇,夜天却竟然没说不,也没反抗护宝(被锁身的他确实反抗不了),而貌似想大开中门,随便老道索取,难道是空城计?!

不过老实说,是又如何?在衍空眼里,衍空是准帝,夜天则只是微尘,根本不足为惧,如今这小子既不设防,他便也乾脆老实不客气,当仁不让了,直接抢!

第777章 宝物搬不走

「咻-」

只不过,这位黑袍老祖很快便碰了钉子。「妖灵八转」上之头骨丶骷髅丶天痕等魔兵原来是拿不走的,一经触碰,它们便会马上虚化,令衍空的指头穿透而过,却无法将实物攥到手中,这种感觉……竟有点像捕风捉影,水中捞月,可见而不可得,非常诡异!

同理,夜天腰间的小黑蟒也是无法带走。这条小妞,向来以忠心不二(按性格乖僻)见称,任何人试图突袭兵主,她皆会不问因由,像发疯般狂咬,有时甚至连夜天也阻止不了。所以可以想像,当衍空尝试夺蛇之际,小黑蟒奋起反抗的样子……会有多麽慓悍!

不过当然,衍空老道既为准帝,神功盖世,也不会真的怕咬。实际上,他只要随手一甩,便能「噼啪」一声,将黑蟒重重摔在夜天的胸膛上,痛得她呲牙咧嘴,连连吱吱惨叫;同时间,老道也基本上绝缘蛇毒,毕竟修抵准帝境后,区区小毒根本不会产生影响,他但需一点指,任何蚀骨剧毒均可瞬间净化成清水……

既然如此,那麽衍空最后为何仍得吃瘪收手,无法收服黑蟒?

这,还不是因她太「吓人」了。衍空甫靠近她,刹那间,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个黑寡妇般的女子;她神色哀戚,不停呢喃自语,眸光更是无比凄厉,仿如利刃,仿佛可剖开你神识海,再在里面划出无疮疤!

寒颤。很幽怨的女人,衍空长居深山,大概甚少有跟这类怨妇打交道的经验,所以竟不期然哆嗦起来。接下来,这位黑袍老道只要一想起她,便不免会大打激灵,并因而对黑蟒失去兴趣,可转移目标了……

「霍-」

衍空双眼微眯,转眼又锁定了天虹仙弓,并露出一副志在必得之相。只不过,这把七色宝弓跟黑蟒一样,也是认主灵宝,只要一攥于手中,它便会马上挣扎丶剧颤,拼了命的甩开衍空。正所谓兵魂只侍一主,所言非虚,卡琳特根本不会容忍老道那满布皱纹的脏手乱摸自己……

「铮铮铮-」

虽然,卡琳特目前只有八阶战力,与衍空相差甚远,压根儿震不开对方,然而她的激烈抵抗,却无疑是在呛声「你得到我的人,却不会得到我的心」,令衍空意识到「勉强没幸福」。事实上,若兵魂不合作,老道便根本无法开弓搭箭;使唤不了,天虹仙弓便也等同报废……

或许你会问,衍空可不可以毙掉卡琳特,并抹除其印记?可以,然而失去兵魂的灵宝,价值将会大大降低,黑袍老道恐怕已看不上眼……

到最后,衍空为免自讨没趣,还是放弃了夺宝的念头。六号小说

同时间,衍空虽曾恐吓夜天若不合作呈交宝物,便会于路上「多吃苦头」,不过放心,须知同行的段攸希素以「正人君子」自居,只要他在场,便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容忍师祖在自己面前动私刑的……

就此,衍空既没法狂虐夜天,以严刑逼其就范,便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夜天,其实自从人界时期,当贫道见你手执『天虹仙弓』,便已觉得你不简单;谁知道……原来天虹也只是冰山一角,你还有更多更多的宝,算老道看走眼了。」

「呵呵,你想知道这些宝贝的来历吗?」夜天由于已被锁身,不能摊手耸肩,便唯有瞪眼讪笑「哇……关于这方面,其实小弟之前已跟段兄说过。我……不是天赋开挂,而是运气开挂,好像每天一睡醒,就会有法宝自动从天上掉下来。手气这麽好,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啊!」

衍空寒声应道「哼,你平时或者运气很好,但一落入贫道手上,便注定倒霉!」

这个时候,夜天其实有点心不在焉,因此并没认真听老道在说什麽。他正在暗暗心悸,也暗自庆幸,犹幸仙界派来的两名缉捕使(衍空丶段攸希)皆为「年轻人」,对雪斋之往事一无所知;相反,来者若是像白念香丶丁晚慧那些超过五万岁的老古董,便一定会立刻认出「妖灵八转」,从而怀疑夜天跟雪斋有关,令他招来杀身之祸……

还好,段攸希与衍空都对这段上古历史太不了解,如此夜天还暂时可松一口气。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衍空丶段攸希两人大部份时间都在闭目冥想,期间仅凭直觉于虚空中前进,拖拽着夜天前进。他们俩进入入定状态,当然是为了修练,或许说准确点,是「种魂」。

没法子,须知若要迈入帝境,就必须在神识道上同时自种十魂,而一直以来,段丶衍两人皆没法令超过四魂同步出现,每一次,只要数目超过上限,魂意便会自主消散,前功尽废,实在令人憋屈。但纵然如此,两名妖孽向来毅力惊人,却当然不会轻易言弃,即便一时未成功,也依然会不挠不屈,再接再励,继续再种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而横渡混沌时,既然枯燥乏味,无事可干,不易分心,便正正是修练种魂的大好时机。

那麽,妖孽们到底会否在渡界期间突然大举爆发,迈入帝境,成为新的帝君?

答案是难。毕竟就连灵气相对充沛的仙界……尚且难以同时承托十魂,故此,若要在灵气稀缺的大混沌中干同样的事,便更可谓逆天而为,难上加难!在这情况下,也难怪两人连月来皆无进展,事实上,谁若能于大虚空里同时种下双魂,便已算是出类拔萃,足以傲视同侪了。

话分两头。夜天当前毕竟仅达八阶,尚未斩道,故此跟他讲各种登十一,种魂之事,便无疑是跟夏虫语冰,为时尚早。但,夜天纵与妖孽们(在层次上)相差甚远,不过在长期同行,长期浸沉,长期耳濡目染之后,渐渐地……却居然产生了共鸣,开始能感应到两人的修仙大道,实在不可思议!

「飕飕飕-」

第778章 暗黑衍空

段攸希的神识内,朗日高悬,晴空万里,仙气氤氲,不存在半点邪魅气息。通常,这位白衣天神都会盘坐于一座圣城上空,深度入定,闭目冥思;在他身前,亦不时会悬立着一缕化身,只是其状态极不稳定,时实时虚,若隐若现,气机也比本尊薄弱得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消散……

这缕化身,大概就是闯帝境需「种」的魂吧。欲成帝君,事前得先种十魂,然而,瞧瞧段攸希连「第一魂」也种得这麽吃力,便不难体会种魂到底有多困难了。

再谈衍空。他的修仙大道,原来竟跟一般人截然不同。乍看之下,它总共被分割成一大三小四区,其中大区由黑袍主尊占用,处于正中央,至于黄丶白丶紫三缕化身则环绕主尊,各据外围一个小区。

这一大三小四区,景观也各不相同。象徵「法」的紫区,耸立着一座大雪峰,经年飘雪,银装素裹,半空中,更常有无数飞轮丶法器在霍霍飞旋,感觉上非常仙幻。至于象徵「道」的黄区,则俨然是一片竹林,密林中央,更有清澈的小溪分隔着左丶右两岸,流水淙淙,环境清幽而安谧。

白区象徵武修。顾名思义,此区自然是一个演武场,乍看下,不少虚影正在场中扭打丶厮杀,影影绰绰,皆在施展浑身解数……

到最后,自然不得不提位处正中央,象徵衍空本尊之「黑区」;很震撼,它居然是个活火山,但见滚滚岩浆不住喷涌,漫过全域,所淹之处,寸草不生,赤地千里,可谓触目惊心!

忽然间,夜天竟觉得衍空有点人格分裂,怎可能外围(尚算)祥和丶宁静,正中央却如此幽森恐怖?!也许,老道可被视为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不过两者却绝非五五开,甚至四六开,而是由魔鬼占绝对主导,稳稳压制着天使,令后者只能沦为陪衬!

好吧,说回衍空本身,他既然无时无刻都在种魂,那麽看起来……又究竟会是怎麽样的情景?

「哇-」

夜天不禁咋舌。事缘人家段攸希种魂,乃拼尽全身之力合种一魂,而这位衍空老道种魂,却要同时种下四魂,那就是说,本尊与三缕化身均一起在种魂!乍看下,火山上有一缕黑袍虚影,竹林上有一缕黄袍虚影,雪山上有紫袍虚影,诸如此类,老道的修仙道上,正有四魂同时出现,无怪夜天会如此惊撼……

不过别误会,衍道让化身们一同种魂,其实并不能令难度降低,还刚刚相反!现实中,并非众化身合共凑足十魂便可达标,而是每人都各自要种下十魂,换句话说,是十加十加十加十,总共种四十魂,全部实化后才能实现突破!

「晕死……」

夜天再度咋舌。不过老道虽看似是舍易取难,自讨苦吃,但实际上却不然;万丈高楼,不可能建筑于浮沙之上,衍空的用意,就是不抄捷径,不贪图一时之快,却务要令所有化身都打好基础,待至全人根基稳固,才一举「登十一」。这种稳健的筑基之法,虽然更耗时,但好处亦不胜枚举,至少可令登帝后的潜力上限提升一大截,实在有远见!

所以衍空一点儿都不焦急。魂意消散了,他便再接再励,重新再种,锲而不舍,这种毅力实在无比惊人!说实话,这几个月来,各缕化身的魂意合加起来……哪怕已消散了过百遍,但,这却完全无损衍空要登帝的决心,每次皆能重新入定,卷土重来……

这一天,当衍丶段两人同样在凝神种魂时,却赫然感到颇不对劲。按道理,大混沌中空空如也,连半只鸟丶半只苍蝇也找不到,应该不会出现异常才对,然而此时此刻,衍空他们却确实是不踏实,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暂停种刀,睁眼一看。

「咦?!糟了!」

霎时间,两位准帝皆一阵傻眼,难怪会有种「空虚感」了,原来一直押解在身边的两名囚犯……居然已在不知不觉间走脱,现时亦不知身在何方!

「竟然……?」

段攸希甚感错愕,毕竟任神算与夜天均已被锁身,而自己又是准帝,灵觉无比敏锐,有此双重防范,何故他们还能溜掉?

大虚空上,衍空抚颚沉思,想了许久,才终于沉声道「看来,我们俩还是低估了神算子。这家伙凡事都能先算一步,占得先机,故此解锁脱身……对他来说应该只属雕虫小技;反观你我,目前都还不熟稔时空如何操作,便难免会后知后觉!」

接着,老道又随即明言,现在绝非追究责任的合适时机,当务之急,还是应先追回两名逃犯,而段攸希亦点头同意。就此,他们便立刻闭上眼,开始仔细感应,用心感应,尝试推演神算子的去向。

「嗯嗯-」

说实话,任天命本身擅于操控时空,功力深厚,对他来说,短暂隐藏气机绝非难事;但同一时间,他却似乎忽略了夜天,毕竟这小子修为不足,很易暴露身份,哪儿能这麽容易瞒天过海?结果没多久,衍空便已经锁定了其方位。

「我感应到夜天了。噢,看来他们根本无意回头,而是要直闯……封仙塔!」忽然间,衍空老道双拳紧攥,立起了眼,微显惊讶。事实上,他初时还以为夜丶任两人在脱身后,必会选择逃回妖疆,远避追缉;谁知夜天却偏要往虎山行,居然仍敢觊觎封仙塔那些战魂,实在大大出乎意料!

「追,不能让他们得逞!」

话说回来,封仙塔此时正由六大准帝镇守,其实衍空倒不用怕战魂失窃,但,万一让那帮准帝得知……夜天是自己看管不严而走脱的,老道便会非常丢脸,因此无论如何,他都要抢先一步追上两名逃犯,以堵塞悠悠众口!

封仙塔。

六名守塔大神,共包括东津丁晚慧丶白念香,以及来自西越丶中州丶始南丶远南之准帝各一。他们自从受命出发以来,至此已在塔外呆守了超过半年,期间一直风平浪静,没发现任何闯塔者。也许,这是因檀香圣君重兵驻防的消息已经传开,结果那些不法之徒,一听闻闯塔得同时面对六大准帝,便都马上打退堂鼓,知难而退了;亦因如此,一众守塔大神平时难免闷得发慌,有人为防闷死,便纷纷仿效衍空丶段攸希般闭目冥思,甚至开始尝试种魂,总之就越来越松懈……

第779章 请妳离开

「呜呜呜-」

这个时候,夜天与任神算已快将赶抵封仙塔,而夜天为免被诸准帝认出他是雪斋再世,亦把「妖灵八转」统统藏入丹田,而只拿一把「天虹仙弓」迎敌。未几,他又将有意外发现原来守塔人数虽多,且全是猛将,其警觉性却非常非常低,及至两人距离只差半哩,对方才终于有人察觉不妥,开始扫视起大虚空。

「谁?!」

最先警觉的是丁晚慧。现场六准帝当中,就以她最熟悉,也最憎恨夜天,因此最先觉察丶并认出这小子的,也自然是她。

「夜天,居然是你?!」蓦地,丁晚慧脸一沉,眉心煞气一凝,同时亦大感不可思议「畜牲,你先前首次闯塔一败涂地,差点送命,现在还居然敢来第二次?哼,你这小子也果然是心术不正,幸亏我当天果断将你驱逐,不然定有许多弟子因你而学坏!」

「哇,丁圣主还真看得起小弟哦!」说实话,夜天最讨厌就是她这种自以为是,自命清流的嘴脸,因此马上按捺不住反呛「只不过,你有否发现自己正在倒果为因?须知小弟本来纯如白纸,只是因被南斗无理驱逐,流落外间遇人不淑,才误入歧途学坏的?又或者更早一点……小弟在南斗山时,便已被圣地的不良风气,被同门师兄姐的陋习所黑化了?!所以说,我夜天变成这样,南斗才应付最大责任!」

丁晚慧(与南斗)被如此侮辱,不免勃然大怒,当下就要一如往昔……把夜天当成顽劣弟子般狠狠教训一顿。只不过,身旁的白念却马上劝止了她,这位白圣主总算比较冷静,已留意到夜天背后还有个任神算,深浅难测,实在不宜轻敌。

「依我看,夜天明知守备森严也还敢贸然闯塔,必定是有备以来,暗中可能还有其他高人护佑,大家不能不防!」神塔门前,白念香郑重告诫。

事实上,她的判断是对的。此时此刻,夜天身后确实正有人在暗中监视,不过此人却并非夜丶任两人所请来,现实里,他们甚至不懂有这名「第三势力」存在。

这名存在,似乎是一名女血妖,而能够只身横渡虚空,且一直无声无息,不被察觉者,相信至少也是一名准帝。表面看来,她的目标应该不是封仙塔,而是夜天;只是她跟踪夜天,却未知有何动机?

很难说。唯一可肯定的,就是她应该无意现身,此时此刻,即使夜天已和六准帝对峙起来,女血妖却依然潜伏于大后方,并没介入。

说回封仙塔前的情形。这一刻,丁晚慧应该仍想痛扁夜天,不过却被谨慎的白念香给阻拦了。这名昆仑女圣主一直担心有高人暗中潜伏,所以便提议静观其变;先别动手,而应该打探一下夜天口风。

「夜天,我知道你仍对总选之事耿耿于怀,不甘心失去斩道机会,只不过……」塔门前,白念香微微一笑,语气平缓,表面上并没把眼前的夜天视作逃犯「不瞒你说,登九与夺魂是两码子事,即使你能包走这里所有战魂,据为己有,也不会对斩道有丝毫帮助,知道吗。」

夜天嘿然不语,眼珠正不停游动。不过别误会,他一言不发,却不是因要(反覆)琢磨白念香的劝诫,而是因为……这一刻,他正在天虹仙界内,与兵魂卡琳特进行激辩!我爱中文网

「卡姐,在你面前有六名准帝,统统是举世无双的超级大神,你跟上任何一位,都可保证以后日子无忧。现在,请你随便选其中一位!」

夜天的话不难解读,很明显,就是因他自知一战难免,生死未卜,故此不想拖累卡姐,要赶她离开。然而这麽一来,卡姐又难免会再哭闹了,紧接下来,她还将死死抱着兵主大腿,不停磨脸,令夜天极端无奈……

可是不行!如今六大准帝就在眼前,随时都会向他动手,形势危急,夜天实在没空与卡姐纠缠!事到如今,既然好言相劝,讲道理皆无效,他便唯有来硬了。

「滚!」蓦地,夜天一改作风,竟狠狠踹了卡琳特一脚,正中其胸膛,令她连滑带滚的倒飞而去!其后卡姐满脸委屈,正欲踉跄站起之际……谁知道,却又马上再挨了第二脚!

「轰隆-」

「主人,你为什麽……」

「走……滚……卡姐,现在我正式赶你走,你以后别缠着我!」

「主人……?」在卡琳特的印象里,夜天不仅从来没「家暴」过她,甚至连狠话也鲜会说半句;正因如此,当兵主忽而发飙,踢出第一脚时,她便难免猝未及防,瞬间大惊失色;踢第二脚之后,卡姐更是吓得脸如土色,瑟缩了在古堡一角,一副可怜小女人的样子……

「滚!」不远处,夜天却杀气腾腾,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继续一步一步的逼向卡姐,貌似要再踹第三脚。

「别别别……」卡琳特不禁越发缩后,一边伸手护胸,一边啜泣「主人,你为何不要卡卡了,为何如此狠心,呜呜呜……」

这一刻,夜天看着卡姐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内心确有动摇;还好,他同时总算未失理性,并深谙在这关键时刻,自己绝对不能心软丶妥协,否则便等如害了人家……

到最后,夜天终于深深吸了口气,指着卡姐,一脸决绝的道「好,你知道主人为何要赶你走吗,那是因为……你确实会拖累我!如今大战在即,假如我将你留在身边,就一定赢不了那帮龟蛋,所以……为了让我能赢,你就必须离开!」

至此,夜天便真的狠下心肠,再无心软,说到做到!接下来,他将赶紧冲出古堡,退出幻界,还返现世,再果断的把天虹仙弓攥到手中,面迎六大准帝,看似毫无惧色。

塔门那边,丁晚慧却以为夜天想扳弓搭箭,便马上摆手冷喝「夜天,我劝你还是别抵抗了,没用的。说到底,你的宝弓也只有八阶威力,又怎可能伤到现场六位准帝?」

第780章 一生反套路

夜天觉得她很肤浅,便不禁冷笑道「哈哈哈,你错了。今天,我的天虹仙弓不是用来射你们的,而是……要送给大家的!谁有兴趣,都欢迎将它领回家,以后也请好好珍惜丶保管。接着吧!」

说罢,他竟真的弯腰举臂,瞬息间,将天虹仙弓扔向了六名准帝那边!

「霍-」

这把上古灵弓,七色璀璨,流光溢彩,通照混沌,若让它流入妖疆,就势必引发全域竞逐,炙手可热;然而仙界情况却有不同,此时此刻,「天虹」大概是因与斩道大逆侯加利亚有关,身份敏感,结果竟被众准帝当成烫手山芋,就任凭它飘凌虚空,没有人敢伸手拿。

丁晚慧也不敢拿。她瞄了瞄宝弓,双眸曾一度泛现异彩,但最后还是莫敢擅取,而只敢噘嘴怒瞪夜天,叱道「夜天,我不懂你想耍什麽花样,却必须再强调一遍。首先,封仙塔的战魂对你没用,其次,宝塔有我们六名准帝镇守,你休想踰越雷池半步。依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说实话,这批准帝若非顾忌暗中有人埋伏,唯恐生变,便恐怕早出手了,而哪会跟夜天理论,磨磨蹭蹭?不过也好,正因为丁晚慧等人跟他嘴炮,夜天才会知道这些大能原来都是空心菜,都很肤浅,居然连自己的真正动机也弄不清……

「哎哎,丁圣主,真不好意思,你又弄错了。」六名准帝面前,夜天轻轻摇头,再长叹了一声,仿佛在讥笑他们肤浅「你错了。各位以为我千里迢迢而来……是想抢战魂吗?错错错,大错特错!我这次来拜访,目标根本不是战魂,而是要借这个场地斩道,斩道!」

斩道!

对,这两个字,如雷贯耳,回荡许久仍未消散。霎时间,众准帝皆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甚感错愕。夜天太出格了,其一举一动往往出人意表,实在令人无从捉摸;这一刻,他们都没法理解,这小子为何竟敢(于众目睽睽下)公然斩道,视在场六大能为无物!

然而,就在诸强短暂发怔之际,蓦地,混沌上空竟劈落了一道电光!

「咯嚓-」

「轰隆-」

很诡异。须知这里是大混沌,属于不毛之地,四野除封仙塔外长年空寂,试问又怎会忽现电光,委实邪门!而且一经细察,这一束也似乎不是普通电光,而是……劫光!

对,是劫光,有人在渡劫。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夜天;稍前,他已经趁众准帝犹豫丶分神时斩了道,如今正在渡紧接出现的九阶之劫!

「轰隆-」

话说回来,对于斩道,夜天也可真是屡败屡试,「经验丰富」,在今天前,他已曾三番四次闯入修仙大道,欲斩那稻草人,但最终皆因各种理由放弃。只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时至今天,所有斩道的障碍其实已全被扫除,夜天面对着稻草人,只要够狠心,对自己够绝情,手起刀落,它会瞬间散架……三月中文

「好!」

就这样,夜天便鼓起勇气,缓缓抬手,准备一举「掐死」稻草人。这一次,也鉴于「天雷引」早已留在妖疆,并未随身携带,那夜天既然无戟可用,便乾脆改为用手!

「哧-」

霎时间,但见他一并指,再轻轻向前一点,不费吹灰之力,稻草人就已经(邪乎的)应声倒地,彻底散架了!看来这家伙没骗夜天,它确实是脆弱不堪,毫无防御力的,只要你下定决心去斩,它就会瞬息解体,碎禾散落遍地。而在稻草人散架后,夜天亦宣告登九大圆满了!

图腾。

九阶,亦称为唯心境,是修道者斩道成「图腾」后之第一个大境界。唯心,亦意味着跟以前主修战体的自己说再见,从现在起,夜天便等如已砍掉重练,得从零开始重新努力,重新凭心修道……

且慢,若仔细一想,「功力归零」其实还未算是夜天当前的最大麻烦;接着下来,他首先仍需面临恐怖天劫,其次,就是得设法摆脱六大准帝!而且祸不单行,此时衍空和段攸希已经追了上来,跟六准帝完成包抄合围;那就是说,夜天得与任神算独战八大准帝,双方实力如此悬殊,胜算可谓是零!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仍满腔热血,夷然不惧,决心迎难而上。紧接下来,他将会迅速撤离修仙大道,让神识返还现世,「面对现实」。

「好,我夜天回来了,马上全灭那些讨厌的龟孙子吧!」

这一刻,夜天咬紧牙关,神色坚决,斗心绝对不成问题,唯独战力差距依然是大问题。此时环顾四周,但见六帝在前,两帝在后,早已将他团团包围,并布结了滴水不漏的无上法阵,封困着十方。这,无疑是夜天出道以来所面临最凶险的大决战,而刚刚斩道的他,还得面对「武功清零」的窘境!再过片刻,只待天劫结束,其神力就会开始陆续挥散,换句话说,夜天纵要一战,也只可以速战速决!

「来!」

事不宜迟。趁现在仍能催动「妖灵八转」,便得把那些密藏多时的「圣级杀着」一波祭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未几,随着夜天掐诀结印,妖灵转轨亦马上显化,八宗魔器霍霍盘旋,尤以冥火丶天痕两兵最为抢眼……

片刻后,他二话未说,便将劈手摘下那团(来自血界第六重火域的)冥火,再骤然转身,扔向大后方的段攸希与衍空!

「熊熊熊-」

取自地心处的无上冥火,噼啪作响,炽烈无比,一经扩散,相信足可困住段丶衍两人一段时间;如此,夜天便能暂解被夹击的困局,抽身而出,专注对付塔前的六大准帝了。

话分两头。虚空彼端,当丁晚慧丶白念香等人一看到「妖灵八转」面世,当下也是各种侧目,各种狐疑,刚刚才回神的他们……转眼又再度发怔起来。妖灵八转,难免会令众人联想起一些上古传说,他们想起了数万年前的那个人,那些事,而夜天又到底和那人有何关连?

第781章 反系统

「夜天,你究竟……」

但很遗憾,丁晚慧等人虽则满腹狐疑,却不会有时间,有机会仔细琢磨。别忘记,夜天斩道后其实仍未渡劫,而正正在这一刻,大规模丶大范围的劫海终于要来临了……

「轰隆隆隆-」

顷刻间,万丈电光轰落,密密麻麻,通照虚空,令这片大混沌瞬间变成了金黄色。乍看下,天劫大致可分成八道,每道都伴随着一宗「劫光魔兵」,迅速从天而降,当中有骷髅,有招魂幡,有妖甲,亦有魔蝎等等;很明显,便是与「妖灵八转」遥相呼应,每一束劫光,都象徵着一宗魔兵!

「轰隆隆-」

天雷轰体,恐怖电光漫过全身,再加上八大魔兵同时来犯;可以想像,夜天此刻正受着怎麽样的折腾丶煎熬,其意志力哪怕脆弱一点,便随时会气绝而亡,神形俱灭。

「不会!」夜天却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艰危,如何痛苦,他都会咬紧牙坚挺过去。这种坚毅,也基本上全是由怨念支撑,没法子,毕竟仙界欠夜天太多了,他有太多的仇要报,而透过斩道来变强……则几乎是唯一出路,所以无论怎样都不容失败,他必须坚持完成!

「轰隆隆隆-」

「啊啊啊啊啊啊-」

天劫浩荡,神罚之力无情,很快,夜天便已弄得遍体鳞伤,焦头烂额。他不断咆哮,不停厉啸,咬着牙誓死不屈,但纵然如此,八道天劫却依然没减弱的迹象;此时此刻,「劫光骷髅」挥动着骨剑狂砍,「劫光招魂幡」召唤了海量幽灵,进行神识攻击,「劫光魔蝎」则不住啃咬肌体。这令夜天苦不堪言,屡次几乎昏倒,但到了最后,无尽的怨念丶怒火还是支撑着他(勉强)挺了过去……

「轰隆隆隆-」

说回那票准帝。劫海以外,所有人此时其实都极度震撼,正各种冏嘴咋舌。事实上,这群老古董活了逾五万年,毕生见证过无数修士斩道,可以说,没有「斩道天劫」是不触目惊世,震动全域的,因此他们早已见惯不怪;但现在却似乎不同,夜天招惹出的八道劫光……竟远远超出了变态们对「渡劫」的认知,这种规模可谓史无前例,旷古绝今,空前绝后,就连衍丶段两人之前渡的「妖孽级」天劫亦难比拟!

亦因如此,准帝们这时便都有点六神无主,犹豫不定,不懂该进还是该退。

他们分成了两派。丁晚慧鼓动众人乘虚而入,趁夜天虚弱,便一举冲进劫海将其擒住;白念香则认为这种天劫非同小可,其威力之强,可能连一众准帝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因此不宜妄动。然而,她之后却立遭前者反驳,指出天劫既杀不死仅八阶的夜天,便自然不会对准帝构成威胁。

「不,还是谨慎点好,这天劫可谓前所未见,有太多未知数,殊不简单;而这小子的来头,则可能更不简单……」

丁丶白二女似乎都无法说服对方。讨论了老半天后,白圣主依然坚持立场,并屡劝丁晚慧保持克制,幸勿妄动。半晌,她又貌似是灵光一闪,于是便随之转身,抱了抱拳,再向其馀四帝提议「各位,其实我们没必要以身犯险。看天劫这麽凌厉,这小子很有可能挺不过去……如此,既然上天收得了他,我们便省得亲自动手。再说,即使上天收他不走,我们也可待天劫消失后才动手啊,这样风险会低很多!」爱我小说网

冷静一想,其实白圣主所言甚是,毕竟夜天此时逆世斩道,为法则所不容,上天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因此,夜天千万别以为能挺过第一波就没事了,可松一口气了,紧接着,第二丶第三波还将陆续有来,而且一次比一次迅猛!

「咯嚓-」

「轰隆隆隆-」

突然间,夜天傻眼了。先前的第一波,每道电光内还只会出现一宗「劫光魔兵」,然而第二波却恐怖得多,每束电光……将不只有一缕丶两缕丶三缕,而总共会带着八宗「劫光魔兵」劈落!换句话说,夜天将要同时面对八八六十四具魔兵,光想也觉得可怖!

「轰隆-」

夜天却不会就此挂掉。他一生反套路丶反系统,若上天真的要破格厚待(针对),他便自当还以颜色,以更出格的方式应劫!霎时间,全场所有准帝均傻眼了,但见夜天同时面对八八六十四具劫影魔兵攻击,却不仅没后退,没吓尿,也没蜷缩在地,而是直接迎难而上……此时此刻,他高举着天痕,将其全面张开,似乎要将上天赐赠的劫光力量全数收纳;这个画面,震惊着现场每一位大能!

「咯嚓-」

没错,天痕与劫光目测系出同源,因此不管天劫再猛丶再恐怖,也不会将其烧焦,反之,天痕还能把这些神罚之力,源源不绝的收纳!乍看之下,天痕正中心……竟俨然是一道深赤色的恐怖裂口,内有无尽邪血涌动,几近沸腾;而与此同时,这道血河也绝对不可小觑,在吸纳过劫光后,它居然生成了重重魔兵虚影,在邪血上盘桓着,当中有骷髅丶有幡子丶有蝎子丶甚至有几道小天痕,实在匪夷所思!

「天啊,这到底是什麽邪兵,竟能收劫光为己用!纵观以前各大界主,也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这小子究竟有何来历?」

「他令我想起了一个人……不过不会是他,当年檀香圣君曾信誓旦旦保证,他,还有那位存在,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回归的!」

这一刻,在劫海之外,众准帝皆惊疑不定,议论纷纷,部份人更因对电光(尤其是虚影)有所顾忌,便开始蹬蹬倒退,甚至缩回了封仙塔内,毕竟神塔也是与世长存,不朽不腐之物,有它护佑,大家才能够安心一点……

「咯嚓-」

「轰隆隆隆-」

但不管怎样说,自从那八八六十四具「劫光魔兵」悉数亮相以后,众准帝内便无人再敢贸然闯劫海了,没有人,一个都没有,就连先前最大声的丁晚慧亦不免越发缩后。没办法,毕竟这道天劫可谓空前绝后,前所未见,充满着未知数,故此没有人敢以身犯险。

第782章 借劫

就这样,因着准帝全退,夜天便得以不受干扰的继续单机渡劫,继续凭天痕吸纳电光。

然而,如果夜天心存侥幸,认为天痕可助他彻底无痛渡劫的话,他就大错特错了;毕竟天痕神异归神异,但即便全面张开,也总未致于能覆盖整片混沌,而总会有电光漏网;正因如此,夜天此时其实一点都不比第一波时轻松,但见他皮开肉绽,全身红一片丶焦一片,血肉模糊,基本上已不像活人……

即便如此,夜天却依然历劫不屈,瞪眼怒吼「呸,哥还要跟全仙界的混蛋算账哩,没那麽容易倒下来的!」

可以说,夜天每当被劈一下,斗志就会更旺盛一分,渐渐地,他已经把对仙界的愤恨,悉数转移到老天爷身上;他不理解,为何命运总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为何段攸希可获众星拱月,每段路均蒙前辈祝福,如此受宠,而自己却走得那麽崎岖丶艰难。在当世,他似乎是被诅咒的弃子,天厌世遗,但夜天却偏偏不信命,他要凭藉无比毅力,封帝成圣,赢得普天下的敬重!

没错,这一份信念,这一股执着,将一直支撑夜天顽抗天劫;就这样,大概要再过十五天,对,是足足十五天,天劫才终于渐有消退迹象,而同一时间,夜天的天痕亦告满溢,它盛藏着凌厉无匹之神罚力量,已成了一宗绝代杀器!

「噼啪噼啪噼啪-」

封仙塔内,六大准帝同样看着天劫减弱,一切渐归平静。未几,部份人一见劫海消散,夜天重新现身,便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急不及待杀出塔门,要出招将其拿下!但,他们马上又会发现渡劫登九后的夜天,好像已变了另一个人。

不,这里并不是指他外型上的转变。无疑,夜天此时血肉模糊,形同焦炭,确实是跟渡劫前反差极大,然而准帝们察觉到的变异却不仅限于这方面。除了外表,其实还有气场上的遽变。

「哈哈哈哈哈,各位已错过了杀我的最佳时机,如今小弟斩道成功,你们没机会了!」

不远处,夜天手执已满溢的天痕,杀气腾腾,眸光无比冷咧。但纵使如此,却不是每位准帝都对他有所忌讳,就好像丁晚慧,她自恃为准帝,偏不信治不了一介刚登九的小修。

「夜天你少吹大气,须知道,天劫才是你唯一的屏障,如今劫光已过,我们随便一位准帝都能轻轻松松将你拿下!」

「是吗?哈哈哈,其实你说得对,英雄所见略同啊!」大虚空上,夜天轻摸着手中的小天痕,蓦地,竟露出了一抹极诡异的笑容,道「丁圣主你说得极对,没了天痕护佑,小弟就只是一张纸,一根草,毫无自保能力。也就是说,只要小弟继续渡劫,渡个不停,你们就不敢碰我啦!」

事实上,夜天绝非瞎扯,事缘他此时手执天痕,里面正正积存了无穷无尽的劫光力量;那就是说,他的天痕现实里就是天劫!梦想文学网

此言一出,众准帝皆立时面面相觑,纷纷揣摩着夜天的下一步,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想凭天痕「自制天劫」,继续渡劫,藉此阻止大家进犯。这,也未免太扯了吧……

「自制天劫?唉,你们又错了。一票老江湖,竟被黄毛崽子耍得团团转,这麽容易被忽悠,大家这几万年哪怕都是白活的!」说到这里,夜天又将翘嘴邪笑,缓缓提起天痕,并将上面那道深赤色的恐怖裂口对准诸帝,沉声道「天劫,小弟刚刚渡完,滋味还不错。嘿嘿嘿,都说好东西必须跟别人分享,那紧接下来……就轮到各位了,大家一起渡天劫吧!」

丁晚慧等准帝闻言,顿时皆微微变色,她们吃惊,主因并非怕死,而是万万没想到夜天不但不打算逃,还竟敢反过来强袭诸位前辈,实在是胆大包天,且大逆不道!这种事不论发生在哪个位面,都可谓天理不容!

「畜牲,你岂敢放肆!」塔门前,丁晚慧眉头一皱,脸色一凝,打算厉声喝止夜天,然而这小子却不懂是真的没听见,又还是听见了,却依然选择无视,继续我行我素;突然间,夜天竟将天痕瞄准着众准帝,再狠狠向前一印!

「咯嚓-」

「轰隆隆隆隆-」

天痕倾覆,情景便有如黄河缺堤,水淹四野。霎时之间,先前渡厄时收集的金黄劫光倾泻而出,悉数倒灌向六大准帝,它们内蕴无尽神罚之力,兼有「劫光魔兵」加持,噼啪狂响,磅礴而凌厉。

与此同时,封仙塔门前的众准帝「登十」多年(逾五万年),毕竟已许久未亲尝渡劫的滋味了,故现时劫海漫身……便难免令他们惴惴不安,都害怕要二次渡劫。正因如此,这时从丁晚慧到白念香,从始南到远南的准帝,一见劫光便都无不速退,有人甚至乾脆缩回封仙塔内,真是鼠胆!

「轰隆隆-」

大虚空里,雷声大作,劫海滔天,神罚之伟力恐怖至极。此时神塔内是安全区,然而一踏出门,外头便全是铺天盖地的大劫海,无怪准帝们都不敢冒险,而纷纷龟缩门后,以免遭劫光波及……

但即便如此,夜天若认为单凭天痕倒灌电光,就能全将六准帝封死塔内,追不出来,他就错了。这些人毕竟都是大能,绝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甘于眼睁睁看着夜天逃脱的。事实上,再过片刻,丁晚慧待一回神,便已有感众人龟起来太保守,太窝囊了,甚至可以「懦弱」来形容,因此不禁噘嘴吐槽「哎,大家何必给吓唬成这样子?我们六大准帝,被一名才刚斩道的唯心境小修逼退,究竟成何体统?今天如让夜天违禁斩道且成功溜掉,日后,大家除了无法向使君交待,也必会遭三界疯狂耻笑!所以……追啊,杀出去啊!」

「这倒也是……」在她身后,始南准帝率先面露惭色,接着未经思索,便已经夺步而出,杀进劫海,并扬手示意其他同伴紧随「呸,这小子想借这片劫海掩护,自己溜掉?没门!」

第783章 夜天的伴手礼

没错,逃,确实要比想像中困难得多。现实里,六准帝纵使全被堵于塔内,也千万别忘记,后方其实还有段攸希和衍空,正在进行包抄。此时此刻,天痕正集中「关照」塔门前的丁晚慧等人,便难免顾此失彼,没法同时兼顾大后方,那就是说,段丶衍两人将可不受天劫干扰,乘虚而入,从后拿下夜天!

这方面,夜天当然有考虑过,他乃有备而来;故此,当段攸希斜举天锋,施展一将倾城,令战体暴涨,准备绝杀之际,同一时间,夜天的秘宝亦已经准备就绪……

段攸希这次要失算了。从前在仙界时,他曾以为夜天就只有一柄天雷引,招式单一,容易看破,其后赫见「妖灵八转」,这才惊觉自己一直低估了他,惊觉这小子不简单;而实际上,夜天还有更多更多的秘密,今天,他要再给段攸希一个惊喜。

「嘿嘿嘿……」

段攸希忽然发现,夜天身周虽有八大魔兵,但除却天痕与冥火以外却统统闲置没用。同时,他却袖出了一具全新的,他从没见过的神器,那是一把战矛……

淌血的战矛,血狼之觞。

大虚空中,夜天手拄战矛,厉声冷喝「姓段的,小弟先前游历冥界,曾收录过一支道道地地的夜叉大军,还有血帝的亲卫队。这一份伴手礼,我现在就送给你吧!」

说罢,但见淌血战矛环身一扫,刹那间,竟刷出了一团乌血,并正迅速溅向段丶衍两人。而这两个人毕竟都是准帝,功力强绝,故此当看到有不明血浆来袭时,本能反应……便不是闪避,而是打算直接用手化掉!

「哗啦-」

在两人想像中,由夜天泼出的乌血威力不会太强,一抬手就可瓦解;然而……他们却似乎错了,似乎太轻视血狼之觞了。一经触碰,乌血瞬间竟将无限扩大,无限延伸,形成了血海,铺天盖地,席卷而至。然后段丶衍两人身上,都先后会结出大血茧,把战体从头到脚,霎时皆裹得严严实实。

「破!」

事实上,衍空起初也没太把血茧当回事,心想只要略为运劲,就能迎刃破解,将其捅穿。稍后,但见光用手不行,便又旋即召出三色化身,与黑袍本尊一同运劲劈斩,当中白袍武之化身施以重拳,紫袍法之化身拔出「雪之空」狂刺,黄袍道之化身则尝试反借血光之力。

只不过,血茧竟比想像中还要坚靭,巨拳一挥,却如同轰进了泥浆内,不仅无法突破,自身还反遭牢牢的黏住了,同时间,擅长「御天诀」的黄袍亦像已被某种神秘空间隔绝,没法感应外界,无从借力打力……云南

结果,衍空老道暴攻(挣扎)了超过十招,却依然无法脱困,三缕化身皆被堵于血茧内的狭小空间,非常窝火。至于段攸希,此刻亦抡动着「天锋」狂扫,试图刷出金黄光束,克制乌血,但片刻后再看,其状况却似乎不遑多让,就是全身被团团包裹,短时间内应该难以破茧,甚是憋屈。

「师祖,欲速则不达,我们先冷静一下。」一击未竟之后,段攸希便没再继续无脑乱砍,反而开始凝神观摩,试图找出破绽。他游目自语道「嗯,我看这血茧甚是邪异,恐怕很难一剑洞穿,而必须够细心丶够耐心,一层一层的去皮。」

衍空点头同意。就此,两人便随即改变策略,不再大刀阔斧,反而慢功出细活,真的逐层逐层切削。天锋刷出「刀片」状的光束,一片又一片,对准血茧表层,精准无比的割;白袍衍空放弃重拳怒轰,改为以指尖「削皮」;紫袍化身则更出格,他手中的「雪之空」锋利无比,本来也适合充当刀片一层一层削茧,然而它却没这样做,这把空心匕首……居然在吸血,缓缓抽吸血茧表层上的乌血,实在令人咋舌!

但不管怎样说,这种「愚公移山」式的切割之法,确实要比(当初)大开大合见效。只要衍丶段两人耐心丶齐心批削,血茧便会一步一步被去皮,及后,只待将它削弱到临界点,足够薄脆,就可以一刀洞穿了!这样看来,两名妖孽已经悟出破茧之法,接着能否脱身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同一时间,血茧外,夜天起初见妖孽们狼狈不堪,也曾一度暗喜,后见两人变招削茧,又不禁微微皱眉,情绪渐变焦躁;不过还好,别忘记「血狼之觞」的录像至今仍未释出,夜天仍有后着。

「嘿嘿嘿,两位高人,游戏其实才刚开始,真正的惊喜还在后头……」大虚空上,夜天忽而眯眼邪笑,之前一直在狂舞十指,催动淌血战矛的他,指法亦越发诡谲莫测。血帝的那支亲卫队,是时候出动了。

「哈哈哈,看两位如此看得起小弟,我自然要送一份最珍贵的伴手礼给你们。血帝的亲卫队,千金难买啊!」

他话音刚落,刹那间,血茧内便响起了令人发毛的呜呜叫声,如狼号鬼哭,不绝于耳,没多久,那支血界大军也将陆续浮现,当中有血妖丶有骷髅丶甚至有一具人形裹尸,目测正是老二泰洛伊的影像。这票生物都有个共通点,就是全身长满红毛,是为血傀儡的印记;此时此刻,它们正不停嚎叫,逐渐从远逼近,最后更如怨灵般纷纷缠到段丶衍二人身上……

「岂有此理!」

衍空暴怒,白袍化身当场举拳轰杀,一下子便粉碎了十数名血傀儡,未让他们近身,未几,紫袍的雪之空也同样戳穿了一大群,令其瞬间形神俱灭,永不超生。而与此同时,段攸希的「一将倾城」亦正大展神威,「净化场域」铺展,不但能令血傀儡们大批大批弃械丶噤声,部份甚至开始倒戈相向,反袭身后正赶来的夥伴。

「噗丶噗丶噗-」

血傀儡一个接一个的爆碎,一头接一头的烟消云散,就连最抢眼,以血布裹尸的老二泰洛伊亦未幸免,他缠上紫袍衍空后,正想甩脱尸布,开口念咒,却见对方拈着「雪之空」,随手一割;结果一晃眼……裹尸布便已被割成无数碎块,簌簌坠落!泰洛伊(的影像)惨叫一声,马上形神俱灭,于乌血中逐渐消失。

第784章 血帝的伴手礼

没办法,血傀儡的(单独)战力实在难与衍空匹敌,他们若想构成威胁,就必须集腋成裘丶聚沙成塔丶一窝蜂,不顾个人生死的全扑上来,否则只会遭逐个击破。说到底,血傀儡之数量终究有限,难与内功深不见底,元气看似无穷尽的衍空相比拟,如此再过一会,剩下的傀儡已告买少见少,越发处于下风,在这情况下,夜天若不及时变招,它们哪怕不用多久就会全灭;这样,衍空便可再次不受干扰,全力对付血茧,继续逐层逐层去皮。

「嗯嗯-」

老实说,夜天从没妄想血茧能够彻底封印,甚至弄死两名妖孽,他只求能拖延一下,换些时间,如此淌血战矛便已算超额完成任务。亦因这样,夜天初时也没计划继续(无止境的)加固血茧,然而……他却似乎有点身不由己。

蓦地,其神识海竟出现了一阵异动,那是一股很妖邪,很凶戾的气机,源自灵魂深处;由于事出突然,夜天亦不免吃惊,并连忙凝神探视,原来,居然是那颗平时深藏不露的血种籽在作怪!

「呜呜呜-」

血种籽乃血帝杜克所植,跟血傀儡系出同源,很明显,它此时必是感应到血茧内的同族大军,受其召唤,便迅速激活了过来。幽邪的大血茧,对它而言也无疑是极佳养份,吸取了之后,血种籽很快又茁壮丶强大了一大截,至此,它基本上已能完全自立,不再受夜天控制,可为所欲为了!

「呜呜呜-」

血茧内,段丶衍两人好容易才将表层彻底削去,正要追一步摧毁之际,却忽然惊觉不妥。血茧好像注入了一道全新的,凶戾的,血腥的神秘力量,并正一吋一吋逐渐补完表层。紧接下来,衍空他们当然可继续削皮,却相信要更加费劲……

说实话,衍丶段两人要带走一票血傀儡难度不大,但大血茧在血种籽的加持后,却变得越发坚靭,「去皮」之难度大增,也就是说,衍空一时三刻内应无法将其洞穿,夜天可趁机先逃!

「嘘,先别对付血种子吧。现时大家既有共同敌人,便自当暂且联手,站同一阵线上!如今六准帝有劫光招呼,姓段的则被血傀儡缠住,机不可失,我应快点撤离!」

血茧之外,夜天与一直在后辅助的任神算互使眼色,看样子,应该是已达成共识不宜恋战,先杀出重围再说!然而现实里,他们似乎还是晚动身了一步,别忘记,原本龟缩封仙塔内的准帝们经丁晚慧怂恿后,此时已陆续「出门」,咬紧牙关,横渡门前之那片劫海了,凭他们的功力,相信不用多久便可突围而出。那就是说,夜丶任两人纵能先走一步,也恐会被迅速追上!

「噼啪噼啪-」

夜天心里明白,大虚空就好比一片平原,一马平川,缺乏掩护,没有屏障,若在这种地形独战六大准帝,任人家横冲直撞,自己基本上就跟自杀没分别;要保命,要动手,也唯有在劫海里进行,令大神们束手缚脚,夜天才会有一线生机!8

「噼啪噼啪-」

这个时候,丁晚慧丶白念香丶始南准帝等人已差不多要冲出劫海;在各人的想像中,夜天一定会(和神算子)亡命窜逃,有多远跑多远;然而现实里,他却居然没有落跑。夜天素来行事出格,此时竟不但没逃,还偏要反其道而行,直接冲进(回)劫海当中!

「咯嚓嚓嚓-」

准帝们这可就头大了。毕竟在大虚空里,他们才可无顾忌的出手抓人,令夜天插翅难逃,但战场一旦换成「劫海」,各人便难免会再次自顾不暇。这小子只要呆在劫光中不出来,大家便拿他没办法!

「可恶!」劫海内,始南准帝见状后不禁各种吹胡子,翻白眼,并气恼的向夜天传音「呸,小子,其实你跳进来也只不过能避一时,待劫海消散后,却还不是得束手就擒?!所以你……根本是来送死,自取灭亡!」

「噼啪噼啪-」

「自取灭亡?哈哈哈哈哈……」夜天闻言后却不仅没被震慑,还忽然开怀大笑「老头,我喜欢你的思路。不瞒你说,我夜天既然决定了跳进来,就代表是自绝后路,今日没打算活着离开!小弟这具新图腾的躯壳,也是送给诸位日后作研究的,请好好保管,哈哈哈哈!」

劫海中,夜天的狂笑声萦回不绝,令人发毛,此时众准帝觉得他意在挑衅,都恨不得立即拿下;奈何电海茫茫,兼有大量「劫光魔兵」干扰,令他们始终未能准确判定夜天方位,阻止他叫嚣,实在纠结得很。

最终,始南准帝忍无可忍,只好破口大骂来发泄「呸,混帐!兔崽子,你既然存心自尽,那何不在外头自行了断,死去乾净,而偏要闯进来添麻烦?」

「笑话。我夜天喜欢在哪里死,是我自己的份内事,你管得着我吧?哈哈哈……」万丈电光内,夜天似乎仍不怎麽忌惮六大准帝,尽管继续放声大笑,狂态毕露「各位听着。我夜天今日无疑必死,但却不想孤孤独独的死,而必须拉上你们陪葬。我们就在这里修七座坟,一大六小,我的放在前面,你们那六座小的则在后排并列,诸位看如何?」

「狂妄!」始南准帝勃然大怒,真想一掌拍飞夜天,然而他因受着干扰,却始终锁定不到夜天,非常憋屈。此时此刻,其实令他感困扰的……除了不停狂轰的天罚伟力以外,也包括那些陌生的「劫光魔兵」。老实说,此人长居净化后的仙界,平常惯用正统刀剑,亦已多年未和妖魔交手,难免缺乏对付种种禁忌咒法之实战经验;正因如此,他一旦被海量劫光骷髅丶蝎子丶幡子丶黑蟒丶甚至天痕缠上,便不免会毛骨悚然,也颇感无从入手……

同样身处劫海,夜天却不用面对这些问题。成功渡劫,亦代表他已将所有劫光魔兵都转化成「自己人」,反正大家都是「邪道」,功法同源,操作起来自然更得心应手!同时,若他发现有准帝逼近,亦可立刻催动几杆「劫光招魂幡」,召唤劫光邪物,在方圆半里处形成一个魔阵护身,把众准帝隔绝在外,可谓相当趁手!

第785章 调侃女圣

「来,咱们现在就开始修坟,一个不够,我要七个……噢不,足足九个,连衍空和姓段的矫情男也一并搭进来!」

劫海中,夜天几乎完全不受电光影响,大可随意穿行,步如凌波,口气自然「狂妄」。渐渐地,他甚至觉得只守不攻太被动了;对,他好应主动出击,即使天罚伟力不能真的电死一众准帝,也至少应趁机羞辱他们一番!

就这样,夜天便开始捕捉丶锁定身周的劫光魔兵,再信手拈来,随意舞弄,随心砸向那帮混蛋准帝,乍看下就像在扔鸡蛋,气得人家牙根痒。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赏心乐事,看着那些准帝大大抓狂,他自己则开怀大笑。

「哈哈哈……」

就这样,妖灵八转中的骷髅丶蝎子丶招魂幡丶天痕丶甚至是劫光黑蟒,他很快已逐一「玩」过,乐此不疲,而且别忘记,由于每一「转」皆属虚影,并非实物,因此都能(在劫海内)自主复制,无限复制,生成千百只劫光骷髅丶千百只魔蝎丶千百条黑蟒等等等等;这一刻,夜天可借用的魔兵……其实是无穷无尽的,要多少有多少!

也在此时,他却发现了一点异常。

「咦,奇怪,这是什麽东东?!」

事实上,由于电海里幽浮着的「劫光兵影」统统来自「妖灵八转」,并且万变不离其中,夜天已逐渐习以为常;故此,当眼前骤现了一口「另类」的兵器时,他便难免会为之侧目。

定神一瞧,这俨然是一轮「劫光神弓」……说准确点,是「劫光天虹仙弓」!

这瞬间,但见夜天「嗯哼」一声,眨了眨眼,内心似被一阵触动;只不过,这股波动却只维持了一刹那,他随后很快便回过了神,决定无视劫光仙弓,继续怒呛远方的众准帝「哈哈哈,这段时间你们都一直在欺负我,现时大家不妨尝尝,那是怎样的滋味吧!」

话音刚落,他见丁晚慧就于不远处幽浮着,似乎有意逼近,又赶紧向她投掷「劫光蝎子」,一只丶两只丶三只,接二连三的砸过去,再让它们张口狂咬;这群魔蝎不仅身带剧毒,而且还……带电!

说实话,丁晚慧战体不朽,本身亦懂很多逼毒之法,因此并不太介意中毒;但触电可大不同,事缘蝎子与劫海的电极刚刚倒反,一旦被咬上一口,瞬息间,丁晚慧之褐色长发便会短暂倒竖!虽然这只会维持一下子,然而这位丁圣主素重形像,又怎甘心让人瞥见自己的狼狈相?!

「岂有此理!」丁晚慧怒不可遏,大袖一甩,瞬间已将劫光蝎子悉数扇飞,部份更粉碎掉。但与此同时,夜天却仍未打算罢手,一转眼……他又抓来了两具劫光人形骷髅,再猛然一扔,让他们先后扑向丁圣主!第一

夜天歪嘴邪笑「骷髅哥哥,你们都不用害羞,直接向丁圣主表达爱意吧,告诉她,你们暗恋她就行了!」

晕死,两头骷髅居然「听命」,于是并没出招攻击,也没张牙舞爪,而只是热情的搂住丁晚慧,再亲上了一口!

恶寒,跟一具头骨亲亲,跟眼洞四目交接,丁圣主不免毛骨悚然,也直欲抓狂……

「放肆!」冰清玉洁的她视此举为亵渎,当场暴怒,并猛然抬手,一手掐住一具劫光骷髅的脖子,再把头颅给折下来,发出咔嚓脆响。紧接着,她为免这种尴尬场面再度发生,还赶紧紧攥拳头,瞋目切齿,气冲冲的朝夜天这边逼来,要解决掉这个「祸首」……

「哇,这麽凶,你不会连我的头也想扭断吧。」夜天至此依然嘻皮笑脸,面无惧色。但纵然如此,他却不会笨得直接冲前硬撼丁晚慧,这样必死无疑;反之,却将采用一种流水式的游击战法,先砸魔兵,然后一闪而没,速遁,转换方位,再找下一个目标……就这样,因着他行踪不定,神出鬼没,各准帝便都有点拿夜天没辙,只能睁眼看着他在劫海之内流窜,砸魔兵。

「可恶,必须将这小子给揪出来!」六大准帝当中,就以丁晚慧最为痛恨夜天,探搜丶抓人时也走在最前线,亦因如此,她便难免首当其冲,最常被各种劫光魔兵骚扰,直气得牙根痒;再过一会,丁晚慧更将被一宗很另类的兵影缠住,那就是「劫光天虹仙弓」!

「哧哧哧-」

初时,劫光天虹也不过是在远处张合,射出一口又一口的电箭,而丁晚慧功力深厚,也大可逐一瓦解,没怎麽受伤;但,劫光仙弓却仿佛有灵性,但见此法不通,便立刻开始改换形貌,从劫光仙(电)弓,迅速变成「劫光卡琳特」!

「哇哦-」

事实上,一变卡姐后,它就不会只「害羞」的从远乱射,而会更加「热情」……对,要主动扑过去!再之后,卡琳特平时爱怎样纠缠夜天,这位「劫光卡姐」也会以同样方法死缠着丁晚慧,先是扇耳光,咬胳膊,随后还开始狂扯她的褐色长发!这一刻,劫光卡姐已经把对方当成各种小三丶婊子丶狐狸精般处理,乍看下,也像两个在巿集里,为一点琐事而掐架的疯婆子……

「喂,你疯了吗,滚开!」丁晚慧被人狂扯头发,当下甚是狼狈,也有损形像,实在气恼不已;盛怒之下,她终于迸射出一道强大真气,把劫光卡姐猛然震飞,快速倒飞,最后还跟另一具骷髅撞个正着,大家都痛得呲牙咧嘴,几乎散架……

同时间,丁晚慧在摆脱劫光卡姐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梳理头发,拉高衣领遮胸,第二反应才是搜视元凶夜天,跟他算帐!没法子,毕竟对她这种神女造派的高冷(腐)女而言,仪表始终最要紧,抓逃犯还是其次。

不远处,夜天见状便不禁嗤笑「哇,都是几万岁的老女人了,还好意思化妆装嫩,到底害羞不害羞?你还是省点力吧,在这片大电网里梳洗有啥用,转眼又会被电成大刺猬喽!」

第786章 弃我真身

「你闭嘴!」丁晚慧本身驻颜有术,仙容绝美,闻言后难免气得牙关颤抖,连声娇叱「臭小子,你十恶不赦,罪无可恕……本圣主今天必定要将你抓回仙界问罪!」

「呵呵,那小弟是不是该害怕呢?」

很明显,夜天根本没把丁晚慧的警告当回事,所以才会继续嘻皮笑脸,得意洋洋。接着,他又将一边灵活流窜,一边圈嘴问道「我十恶不赦?哈,敢问圣主一个问题,到底是调侃良家女子的罪名严重,还是违禁斩道罪大?」

丁晚慧能听出夜天意有所指,顿时脸色一凝,脑门冒现黑线,嘿然不语。不远处,那名始南准帝却似乎是大老粗,竟然没听明白,还不识相的认真代答「调戏妇女罪行严重,却肯定不比违禁登九大罪。擅自斩道,等如在挑战三界秩序,实为头等大罪,不论谁当巡界使君都决不会给予特赦!」

这时候,丁晚慧丶白念香皆不停使眼色,想叫始南准帝住口,然而这名老头却似乎没听见,接着还将继续滔滔不绝,骂个不休。糟了糟了,丁晚慧知道自己要悲剧了,接下来,那臭小子的毒舌势必会令她抓狂……

她并没猜错。夜天果然斜睨着自己,一边摸鼻,一边不怀好意的邪笑道「嘿嘿嘿,既然违禁斩道尽是头等二等三等大罪,不能轻饶;这也就代表,小弟这次登九后,不论去行侠仗义,还是杀人放火,也难逃一死,不论我拯救多少个落水小孩,仙庭也不会考虑给小弟一条生路!嘿嘿,那既然做好做坏也是个死,便当然要趁自己未被抓前坏事做尽……调侃神女姐姐是我的癖好,丁圣主,不如你让我完成这遗愿吧!」

「闭嘴!」丁晚慧当场变色,也接连轰出了几道冷电,欲把夜天的「臭嘴」钉合;奈何受着劫光束缚,她最终还是不要领,让夜天走脱了。这令丁晚慧极端窝火,却无从发泄,结果,便只能狠狠赏始南准帝一个大白眼,都怪他多管闲事!

「哼。」

话说回来,在此之后,丁晚慧与夜天还将继续在大劫海里追逐,夜天乃游击高手,声东击西,神出鬼没,屡次突然杀出,砸魔兵,然后一闪而没,可谓极难捕捉。如此围捕了老半天,准帝们又渐渐发觉劫光似乎已有减弱迹象,慢慢减弱,开始衰弱;而随着电光减弱,夜天也好像迟缓了下来,他扔魔兵的频率越来越低,初时是成双成双地砸,逐渐又变成单只,再过一会,甚至会许久许久才丢出一具头骨……

另一重要转变,便是夜天貌似被消音了,原本不住贬损丁晚慧的他,渐渐竟停止了嘴炮,一言不发,就只顾左闪右避,十分反常。然而众准帝却没有想那麽多,夜天禁声,他们倒也乐得耳根清静,还可更专注去探搜丶合围他呢!

「很好!这小子一直倚仗有劫海保护,才会这麽嚣张。但,现在只要劫海消失,他就得马上束手就擒!」准帝纷纷叫嚣。

事实上,不知怎地,本来行踪飘忽,不断东藏西越的夜天,此时(动作)却变得越发迟缓。须知道,他一直是靠游击战术周旋至今,故一旦失去速度,众大能便可迅速压缩包围网,将其团团围住。

「夜天,你逃不了!」

接下来,准帝们初时仍恐有诈,不敢太过逼近,而只敢在后方出招,作遥距攻击;未几,却见夜天没有闪避,没有隐身,还连连中炮,很快战体已被洞穿了几个大洞,看似已无力招架!就此,众大能才终于放胆逼前,尤其是丁晚慧,她最痛恨夜天,此刻自然得一马当先,痛殴丶暴虐他一番出气!

「啪丶啪丶啪-」

丁晚慧方才被夜天(及那些邪物)羞辱,弄得仪态尽失,丢尽了脸,满肚子怨气,此时难免要尽情掌掴,尽情扇耳光,尽情报仇,否则怎能解气?只是扇着扇着,她又发觉这小子好像麻木得很,或者说,是没有知觉,不论她怎麽扇,夜天都没有喊痛丶求饶,也没有闪避。

奇怪!

实在奇怪,毕竟夜天没多久前还那麽嚣张丶狂妄,敢于霸凌(叫板)准帝,现在却怎麽忽然静静,没脾气了?委实反常!

但纵然如此,那群准帝却大概没有想那麽多,他们一见劫光渐褪,便旋即蜂涌而上,向夜天各种拳打脚踢,藉以发泄丶出气。若非夜天身为重犯,必须留活口押回仙界,众准帝就必会往死里打,将其弄死!

「哧哧哧-」

再过一会,劫光终于消散得七七八八,至此,夜天亦已被虐得身形扭曲,不似人形;但不知怎地,六准帝却总是有种感觉,眼前这「夜天」好像全无意识,仿佛只是一具肉壳……

段攸希与衍空也有同感。这一刻,他们在几经「愚公移山」后,亦刚刚消灭了全部血傀儡,强势破茧而出,于是……便在大劫海外会合起六准帝。段丶衍两人凝视着夜天,但见他于空中幽浮,遍体鳞伤,双眸亦紧紧闭合,不像有任何气息,便难免会感到可疑。

「咦,段某总觉得,这个『他』好像只是一具空壳,没有灵识,没有神魂,空空如也。我们……是不是上当了?」说到这儿,段攸希又随即环顾四野,游目思量;片刻后,更像勃然想起了什麽,不禁瞪眼惊呼「对,神算子呢?他跑了?」

「噢,对呀,神算子在哪儿?」

霎时间,众人都被段攸希一言惊醒,纷纷立起了眼,左右顾盼,却始终感应不到任天命的气机;眼前只有夜天那具残躯,却不见神算子,似已消失无踪。

没有,四野都找不到,任神算应该已绝尘而去。

于是,准帝们便纷纷附和起段攸希,有人更加怀疑,莫非眼前这个是假夜天,真夜天却早已跟着神算子逃了?

「不会吧……」大虚空上,丁晚慧双手插腰,先扫了扫众人,随后又点指着零知觉的夜天,总觉得难以置信「各位,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眼前这小子是真夜天,绝不是冒牌货。至于任天命那老头,可能是见势头不对,径自落跑了。」

第787章 鞭错了尸

「不会。」虚空彼端,衍空却狠瞪了丁晚慧一眼,再将她截然打断,冷道「任神算投资了这麽多时间心血在夜天身上,岂会说跑就跑,说放弃就放弃?一定有古怪!」

段攸希点头认同。也在此时,他又突然举目远观,双眼微眯,点指向远处虚空彼岸的仙界星图,朗声道「大家快看!」

霎时间,众准帝皆一阵傻眼。凝神一看,但见仙界星图上……居然有一颗小命星,正在离图他去,飘向妖界星图!

很震撼。那是一颗墨黑的命星,由滚滚魔气缭绕,体表上还隐然有几宗小魔兵在盘旋,甚是邪派,试问不是夜天还是谁的?而话说回来,由于星图上的命星成千上万,因此除了八帝的大星以外,其他小星的动向一般都乏人留意,在此之前,段攸希等人甚至不晓得夜天的命星长成怎样;但,不管是谁也好,不论是高手还是小白,只要看到黑星旁的小转轨,也应该会马上联想到夜天吧!

「这到底是什麽回事……」

八大准帝(六准帝加上段攸希与衍空)当中,部份人瞄了瞄眼前的夜天残躯,再看了看移动中的黑色命星,刹那间,皆显得一头雾水,满脸狐疑,毕竟这小子现已被大家控制,加上既无知觉,亦无意识,像已昏死过去,如此其命星又怎能自主移动,还要是远征别的星图?

实在邪乎!

「各位其实不用吃惊,依我猜测,这其实是他斩道计划的一部份……」大混沌中,段攸希一掌将夜天(之残躯)吸到身前,再点指着他,似有所思的抚颚道「斩道,进入唯心境,顾名思义,就是砍掉过去的修为,以新方法从头再练;别人砍掉重练,一般只是砍掉修为,而夜天斩道,看来却不仅是砍掉一身武法,还连自己原来的躯体也一并弃掉,他要彻彻底底的砍,彻彻底底的重头来过!」

刹那间,众准帝又再次被他一言惊醒,恍然大悟。原来夜天斩道,其实是一种「金蝉脱壳」,即将功力和肉身一起斩掉,只保留着元神。这,也正正能解释夜天方才为何会在砸得起劲之际,突然消音静静,知觉全失;原来,他早已计划弃掉整具肉身,同时元神离体,由任天命寄存并带往妖疆,因此,夜天的命星如今也正在移往仙界星图……

回想起来,夜天刚才不是说要「送」肉壳给众人当研究吗,原来他是说真的!

这瞬间,丁晚慧怒瞪着夜天的残躯,脸色变了又变,同时亦慢慢攥拳,弄得指骨逐渐发白。她噘嘴嗔道「可恶,又给诓了,难怪他刚才没喊痛。原来……我们一直都只在鞭一具空壳,却懵然不知!」

未几,众人又惊觉忽略了另一件事。方才,当大家顾着「鞭尸」之际,任天命应该已(藏着夜天)先走一步,如今不懂逃去多远;加上此君乃神算子,凡事能占先机,行踪不易捕捉,相信他应会比准帝们先抵妖界……作小说

「追!夜天违禁登九,份属斩道大逆,绝不能让他逃之夭夭。不然此例一开,引起修士们争相仿效的话,三界恐将大乱!」

追,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然而大家动身前却必须先商量好到底谁负责追,谁留下守塔,谁回去禀报箫立晴,还有,是否需要惊动檀香圣君,由他亲自抓人……

正当众准帝如梦初醒之际,任天命却早已掌端算盘,御空疾驰,以无上极速逃离封仙塔。及待大劫海完全消散,血茧亦没了,他已经逃到千里之外,准帝们哪怕也拿他没办法。

那夜天呢?他这时已失去肉身,只剩下「元神」,自然无法一如以往,像小跟班般跟在神算子身旁。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任天命的算盘上……竟然有一颗很特别的算珠,别的都是枫木算珠,唯独它是紫珠,还有一些微型魔兵在绕体盘旋!

不用说,这就是夜天的元神了。斩道后,他虽已失掉旧肉壳,却成功把「妖灵八转」及「仙灵七转」之兵意保留下来,乍看之下,微型头骨杯丶微型叶大姐丶小幡子丶小魔蝎丶小战甲丶小天痕丶小冥火等小魔兵俱在绕珠盘旋,至于「七转」之小仙兵则仍深藏珠内。

情况理想。毕竟对夜天而言,躯壳到底还是次要的,纵然失掉,日后只要能「登十」……便可瞬间血肉再生;反观雪斋前世承传给他的这些瑰宝,却是千金难买,弥足珍贵,因此绝对要保留下来,成为来日征战八方的重要倚仗!

妖灵八转丶仙灵七转,合共十五宗神器,这就是夜天目前的家当了。噢不,夜天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近处原来还飘零着一张七色小弓,一直像小尾巴般跟在任天命(和算盘上的夜天)身后。

「卡姐……」

夜天忽感一阵鼻酸(按他此时已失去肉身,没有「鼻子」,因此以「感动」来形容似乎较为贴切)。这样看来,天虹仙弓方才并未「听话」脱队,另投明主,反之却选择跟兵主一起斩道登九,成为了图腾。斩道之后,卡琳特的修为亦告一下子清零,以前她可刷出全部七色,现时却连最弱的红光也有难度。同时间,由于仙弓登九后体积大幅缩小,当前只有巴掌般大(小),加上主仆两人同时修为归零,气机极弱,难怪夜天要到现在才能感应到她。

「卡姐,是主人没本事,这段时间令你受苦受委屈了……」这一刻,夜天无疑是感动的,事缘他这些年来受尽白眼,听尽冷言冷语,可谓天弃世遗,就唯独卡琳特始终不离不弃,忠心追随;由此,夜天还怎好意思再叫她离开……

「主人,请答应卡卡,以后不要再赶我走,好吗?」此时的卡琳特,才仅仅处于九阶唯心境初段,功力犹如白板,因此传音时声线亦几不可闻;但纵然如此,夜天却仍可清楚感应到她在呜咽。

第788章 吾道不销

「好吧……」算盘上,夜天同样虚弱的回应「卡姐,我们以后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吧。登九后的道路,我要和你一起走下去,继续登十丶登十一丶直至成为天宇间最强的人,令那些曾看扁咱们的龟蛋全部静静噤声为止!」

携手猛进,直通帝境,永不割席,永不分离,这就是夜天对卡琳特的庄严承诺。不过现实中,他其实还未可以展开修练,事缘这里是大虚空,灵气匮乏,完全无法练功,因此夜天在抵达妖疆前,恐怕都得继续卡在九阶初段,作刚斩道的白板……

除了功力暂难回复,夜天其实还得同时面对另一威胁,就是那颗血种籽。在斩道前,由于夜天尚算是强者,神念强大,便仍可勉强压制着它,令它纵能悄悄成长,也至少不敢公然露面;但现时却大不同,变回白板的夜天已无力再强压血种籽,结果它便毋需再鬼崇潜藏,而可放心显化了!

「呜呜呜-」

夜天的小紫珠内,一道血色的暗影突兀可见,看来就是血种籽了。没留意一段时间,它此刻貌似又壮大了不少,甚至几可和紫珠分庭抗礼;乍看下,血种籽就像是一颗大黑痣,目前虽然仍因大虚空缺乏灵气,而暂难快速扩张,但却终究是个潜在威胁。待后,只要团队一抵达妖界,灵气一足够,血种籽就能继续茁壮成长,届时势必越发嚣张!

这一刻,就连任天命也留意到血种籽内存有阴影,当下甚是惊讶,问道「咦,这颗黑痣到底是什麽回事?它是何时被种到你体内的?」

未几,当他获悉此乃血帝杜克之所为后,又不禁紧皱眉头,不停捻珠,似乎大感难以置信。

「血帝啊血帝,你这老怪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夜天体内种魂……你可知这小子上辈子是谁,你这麽做,随时会引火**!」

自语一番后,任天命自问已了解血帝之真正意图,便又向夜天解释当夜天在登九丶登十,继续变强之际,血种籽也必会跟着成长;到最后,及至它壮大到某种程度,便会尝试「夺舍」,令夜天成为血傀儡,即一如老二泰洛伊那样,终日浑浑噩噩,没有自主灵识,只能任由血帝操控摆布。

夜天沉吟道「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麽简单,像血帝这种老狐狸,老谋深算,很可能还有别的图谋……但不管怎麽说,我夜天也是吃脑长大的,没那麽易被夺舍;谁敢夺我的舍,我必反夺其舍!」

语罢,夜天又忽发奇想,不如趁已抵十阶,法力通天的神算子在身边时,请他帮自己弄死血种籽?但,任天命却立刻告诉他,这实在不好办,一来小紫珠目前正非常脆弱,几近不堪一击,故此神算子在捏死血种籽时,很可能也会同时伤及夜天(之元神),令他变成白痴;二来,神算子其实也没信心能抹除种籽,现实中,只要其五指一靠近,它就会马上虚化丶隐没,消失无踪,气息全无,难以探搜出来……

对,除非任天命狠下心肠,一手破碎整颗紫珠,否则便没法单独只毁种籽。这,不正正是叫「癌症已治好,不过病人也死了」。

所以没办法,在抵达妖疆前,夜天哪怕还是得(继续)与血种籽共存。

仙界大陆。

准帝们回禀箫立晴后,大家终于有了定案。鉴于这次关乎斩道大逆走脱,事态严重,因此箫女使有必要亲自出马,往妖疆抓人;而跟她同行的,还将包括丁晚慧丶白念香与段攸希,一行共三女一男。

与此同时,由于夜天「登九」时曾触发惊天劫象,故事至如今,恐怕已有无数人得悉此事,而宿老们亦难继续秘而不宣,隐瞒下去。在这情况下,为免令夜天成为一个违禁斩道的「成功实例」,从而引起其他八阶者争相模仿,箫立晴便建议一边高调宣布夜天已经被擒,以儆效尤,同时丁丶白丶段一行,则继续往妖界低调抓捕。

话说回来,丁丶白两名圣主本来负责守封仙塔,她们出发后,其岗位将由衍空接替;换句话说,在未来的日子,老道会与原来的西越丶中州丶始南丶远南准帝合作,继续扼守神塔。

在这里,我们也不得不提另一名关键人物-檀香圣君之取态。

一直以来,这名野心勃勃的巡界使君都在暗中操盘。在原定计划中,他会默许夜天斩道「登九」,再暗中监视,好让夜天继续变强,最终帮自己毁掉蓬莱岛这眼中钉……

但,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当计划执行起来时,却还是偏离了原定轨迹。首先,夜天无疑是斩了道,但他同时却落入了其他势力手上,不再处于自己监视范围,结果现在便得劳动箫立晴出马,以「缉捕」为名将他抓回;其次,夜天的身份似乎也不再是秘密,除却檀香圣君外,如今蓬莱丶血界丶妖界等势力大概亦已知悉他是「雪斋再世」,并且各怀鬼胎,打起了坏主意。那就是说,檀香若要继续利用夜天,便将不得不与其他大能暗中角力……

这一刻,檀香心情复杂,然而困难却不能阻延他的步伐;惯于逆道修真的他,还是矢志要成为一代天尊,雄视万古。

说回封仙塔的情形。时光荏苒,一转眼,衍空已和另外四大准帝在塔外呆守了差不多一个月;而说真的,那四个瓜还算是比较老实,镇塔多时,却居然没怎麽觊觎各层之无上战魂,实属难得。至于衍空,他却当然不会这麽佛系,这麽缺野心,结果才来了不到半个月,便已经开始对宝藏动起心思……

「各位前辈,在下觉得大家太保守了,」封仙塔外,衍空老道双手插腰,冷视着四名准帝,似乎像训话多过对话「咳咳,封仙塔就好比沙漠上的宝山,千里之内尽是不毛之地。我们即使取走几件宝物,也不会被揭发,不会被追究,那诸位又何必如此迂腐?伸手拿吧!」

第789章 佛系守兵

「衍空……」

四大准帝闻言后皆马上变色,并不禁蹬蹬倒退了几大步。西越准帝马上警告「你疯了吗,此举等如监守自盗,我们怎能干这种事?一旦被揭发,更可能会牵连七大帝,引发动乱,后果你我皆担当不起!」

衍空冷笑道「嘘,诸位真迂,还想着要孝顺七帝。老实说,各位总在替七帝设想,他们却可有替你们设想过,可有想过要报答你们,让各位晋阶当帝君,不必再卡死在准帝境?哼,既然没有,既然他们选择自私自利,诸位自然也不必管什麽『动乱不动乱』了,尽管想拿什麽就拿什麽!」

这一刻,四准帝每退一步,衍空便前进一步,步步进逼,声色俱厉。但纵然如此,还是有人想替七帝辩护,指出他们并非刻意压制后辈,而只是因仙界灵气不足,客观条件不容新帝诞生,才会形成当前这个窘局。

「呸,都是借口!」衍空听了,当下却甚是不屑,立刻瞪眼啐道「七帝如果有心报答你们多年来的默默付出,就好应退位让贤,自斩修为,将本身强占的灵气份额分给你们证道,而不是诸多推塘!各位甘心一辈子不突破不晋阶,安守本份,这我管不着;但,这却不代表在下也同样得甘于平凡,庸庸碌碌,总之封仙塔的战魂,我是拿定了!」

老道振振有词,七情上面,令准帝们瞬间嘿然,无言以对。接着,衍空还旋即夺步向前,一举冲进了封仙塔内,电光火石间,其他人想拦也拦不住!

「霍-」

「衍空,你疯了吗?你敢监守自盗,可知道要面对什麽后果?」

「衍空,你想干什麽,快回来!」

四大准帝骇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结果只能睁眼看着衍空穿越塔门。那边厢,衍空却有感众准帝畏首畏尾,尽是鼠胆,十分不以为然,于是亦旋即扭头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是草木皆兵,以为在下现在就要包走整座塔吗?当然不是,我只是进去巡视!哈哈哈哈……」

这一刻,衍空狂态尽露,狂笑声于塔内外萦回不断,经久未散。

虽然衍空声称进塔目的只是「巡逻」,并非打抢,不过其馀四准帝却当然不放心。他们都担心一旦让这位霸气老道取走战魂,并东窗事发的话,自己便恐怕会受株连,被指失职(甚至是同谋)。正因如此,四准帝均不放心让衍空独自登塔,并马上紧随其后监视。

「嗖-」

修为达准帝境,各人都身具极速,身轻如燕,结果转眼便追上了衍空。环顾一周,原来大家已登上神塔第十二层,亦即是顶层。

古罗马十二圣雄。

刹那间,大家都能感受到一股岁月的气息与沉淀。这十二名无上战魂,曾活跃于约二万年前,乃西越当时最具潜力的强者,横扫大陆,万夫莫当。想当年,他们的名声如雷贯耳,就连西洋历法之十二个月份也是跟着命名,最终若非受灵气问题所限,相信各人早已证道封帝。

十二个神位上,分别刻画了十二幅肖像,有男有女,各赋异禀。当中「一月」雅努斯是双脸战神,「二月」萨拜恩擎着暗黑法杖,魔威凛凛,「三月」玛尔斯手执闪电,刚猛魁梧,「七月」恺撒丶「八月」奥古士头戴桂冠,皆有帝王之气,「九月」茱诺则为一代神后,她一手紧拄雷电棒,一手端托石榴,威仪万方;此外还有十月丶十一月丶十二月,都是令人难测深浅的存在。

这就是古罗马十二圣雄,叱咤一时,曾于仙界留下无尽传说,可惜最后还是全部因故殒落,先后被收进封仙塔;这一层,不会有任何空的灵位……

「不对,有问题,我怎麽还是看到空位?!」

忽然间,不仅衍空,就连其馀四大准帝皆同时睁圆了眼,意识到问题严重。按理解,「古罗马十二圣雄」应该已全数入冢才对,然而从现场所见,七月恺撒,八月奥古斯都,九月茱诺的灵位皆空置着,里面的战魂却已不翼而飞……

有一件事准帝们有所不知。在数年前,檀香圣君曾经把「九月」茱诺送给箫立晴,所以这位神后自然会不知所踪,但纵使这样,阿箫拿的也仅仅是她一个人而已,现在却何故连七月丶八月也一并消失掉?

实在邪门!

这瞬间,众准帝皆连连哆嗦,须知战魂丢失,他们轻则会被指失职,重则会被怀疑监守自盗,后果将非常严重!未几,部份人又开始推测七丶八丶九月三人是径自逃出去的,然而却遭到西越准帝截然打断。

「在下对魂体颇有研究,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不,魂体不可能有能力自己逃掉,而是被人盗走的!」西越准帝言之凿凿,同时在不远处,衍空亦再一次双手插腰,面露不屑。

「哈,世事还真讽刺,大家刚刚还因为怕在下盗走战魂,而弄得神经紧张,谁知道……」衍空双眼微眯,扫了扫眼前那三个空神位,似有所指的道「依我看,很有可能是你们四位当中一人监守自盗,通常谁最大声喊抓贼,谁便最有可能是贼!哈,别让我给猜中!」

「衍空,你可有真凭实据?」西越准帝旋即瞪眼反呛,也许在他的观念里,若不出声反驳便等同默认盗魂,因此有必要严正澄清。

只不过,衍空却依然一阵摊手丶耸肩,显得甚为不以为然。

「哼,我刚才只是稍动指头,连碰也未碰,你们便已如此神经紧张,疑神疑鬼。那好,现在当战魂真的走丢了……各位又打算如何处理,该吓破胆了吗?」

西越准帝板着脸道「事态严重,我们必须派人回仙界禀明,而且不仅仅是通知巡界使君;在下觉得,另外七帝也应该对此事有知情权!」

「哈哈,也好,回去通知所有人,让七大帝也一起出关抓贼!」茱诺的空灵位前,衍空老道再次插腰冷笑,言辞间颇带冷嘲热讽之意「哈,相信大家都不会放心让在下单独守塔,那还是派我当这个信使吧。只要我不在场,诸位便不必再终日提心吊胆,怕被株连了,此乃两全其美啊。」

老道行事果断,从来不会犹犹豫豫;一旦作了决定,便也不管其他人同意不同意,转眼已经「嗖」的下楼,踏出封仙塔,重投大混沌之怀抱。这一回,另外四准帝倒没有坚决阻拦,还默许他离开,毕竟大家都深谙衍空不好相处,又是个潜在祸患,自然离这里越远越好……

第790章 玄空

一年。

十阶修士从封仙塔前往妖界,即使全程不眠不休,全速前进,也需要接近一年时间。当前的夜天(小紫珠),没有肉身,无法修练,又无法四处走动,只能在小算盘上发呆,以致闷得发慌;最终,他便决定趁此机会,向任天命求问九阶后的修练要诀。

还记得在斩道前,夜天每次提及这话题时,任天命都会诸多推搪,指出「夏虫不可语冰」云云,拒绝透露太多,以致时至今天,夜天仍对九阶后的道路一知半解。还好,夜天这回终于算斩了道,真真正正的迈进了图腾境,成为一流高手,如此,任天命便也再没借口继续隐瞒,顾左右而言他了。

「好吧,既然你这麽好学,我自然也没理由不跟你说……」

神算子告诉夜天,九阶注重「修心」,所谓修心,也就是锻练元神,因此修士在「唯心境」修练时,除了要致力恢复各种被斩掉的神通丶武法外,最关键的,其实还是培养元神(即小紫珠),让它茁壮成长,打好根基。正所谓神念比神通重要,只要元神稳固,之后修练下去自会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实际上,由于夜天本身是雪斋再世,天赋异禀,因此任天命直觉认为从九阶初段到顶峰的路段……对他而言难度理应不大,终可跨越,唯一变数只是进度快慢而已。夜天需面对的首个难关,大概将是「九升十」之天堑。

好吧,那到底何谓「登十」?

十阶,是为「玄空境」,该境界的绝代强者一般会被称为「圣者」,标志神通则是「血肉重生」之术。任天命告诉夜天,只要他到达「登十」关口,修仙道上便会出现一个全新的自己,一具全新的躯壳,到时候他要做的……就是让元神(小紫珠)没入这具新肉壳,合而为一!

听起来很简单,可是任天命却警告说,合体过程其实非常艰巨,极易呈现排斥,令新肉壳粉碎掉,得重新再来!一般来说,修士们登十前都得尝试(并失败)无数次,无数年,可以是几百,甚至几千年,期间崩掉无数肉壳,才能渐渐掌握窍门,迈向成功。

「登十犹如天堑,难度绝不比之前登仙时低,届时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当新肉壳粉碎时……你很可能会走火入魔,甚至变得痴呆!」任天命再三告诫。

接着下来,他也不忘分享自己的「登十」经验。神算子清楚记得,数万年前,当他首度尝试(在神识大道)入主新肉壳时,头顶便骤现过这麽一个大铁锤,狠砸下来,令其躯体瞬间粉碎,幸亏其元神能在最后关头及时逃出,没被击中,才不致整个人变得痴呆……

第一击功败垂成,任天命却当然不会就此放弃。未几,他又灵机一动,想起可借用自己的「神算」专长,事前算准铁锤落点,再避开它!只可惜,那次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漏了一件事原来锤子也会分体,也会声东击西,结果,任天命又再一次被崩碎躯体,必须择日重来。书袋网

神算子说,晋阶成不成功其实很看机缘。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约三百年后,有次他游历西越时,向某大能借看时空之镜……结果竟无意中登了十。原来该镜能令时间减慢,跟任天命本身的「神算」技能相辅相乘,到最后,他终于能藉此避过铁锤重击,误打误撞下成功登十!

「哈,世事有时候还真讽刺,你越是强求,就越是得不到;反之你若肯放手,它却会突然找上门来……」大混沌里,任天命回想起数万年前的旧事,顷间不胜唏嘘。

与此同时,夜天见对方说得起劲,便自然得打铁趁热,乘势追问「恭喜前辈登十大圆满,不过之后呢?十阶的路段,又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事实上,修士登十成圣之后,下一步便需要巩固成果,在玄空境打稳根基,随后才再向帝境进发。这方面,任天命却倒没太多「成功经验」可以分享……

没办法,毕竟神算子自己只是圣者,从未真正破入帝境,所以缺乏亲身经历。

仙界流传,任何修士欲成帝君,都必须先于神识道上自种十魂,若十魂能同时存在,并进而合而为一的话,那人便算功德圆满。而实际上,任天命以前也不是没试过冲击帝境,在大破灭发生前,还曾一度同时种下七魂,越来越接近成功,只可惜他生不逢时,之后很快便爆发了大破灭战役,令众界主集体神隐,各位面一落千丈,天残地缺,导致灵气不足;自此之后,任天命最多只能同时种下双魂,登十一之大计也唯有无奈(无限期)搁置……

话分两头。至此,夜天已大致了解其后九阶丶十阶的修练方法,并跃跃欲试;不过很遗憾,鉴于现场是大虚空,灵气严重稀缺,所以他在正式抵达妖界前,恐怕还是要耐心等候,而未能起步练功

且慢,可是妖界目前仍非常非常遥远,要走差不多一年啊!没错,这就是现实,不过还好,路上依然有卡琳特和叶长诗作伴,偶尔可聊聊天,打发时间,夜天这才总算挺过了漫漫长路,没被闷死,而能「活着」等到妖疆再次呈现天边的那天。

妖界。

事实上,对夜天而言,妖疆比仙丶人两界都更有亲切感,更加像家;某程度上,明刀明枪的妖域比尔虞我诈的仙庭还更有安全感,故此每次回来……他的心情也只会兴奋,而不会低落。

但,这次情况却似乎有所不同。夜天违禁斩道(并成功)的消息,至今相信已在三界各大势力间广泛传开,不少人已知道其真正身份,正在虎视眈眈,各种不怀好意。因此,任天命这回并不敢高调登陆,甚至不赞同在群魔并立的妖疆久留,以免为夜天招来麻烦;神算子认为,夜天要是想活下去,想平安无事,不受骚扰的隐居(并展开修练)的话,人迹罕至的冥界便似乎比妖疆更适合他……

第791章 天邙之劫

夜天没有异议,毕竟新「一叶居」就在冥界,在那里,他还可和石天凤丶宋心盈两名女仆互相照应,想来总好过于妖疆餐风饮露,朝不保夕。就这样,任天命便随即往天邙山进发,准备透过山上的位面枢纽,转入冥界。

「飕飕飕-」

说起天邙山,大家都懂那是个神秘地域,根据传说,所有登山者都会于山上遇见幻象,而且修为越高,所见的幻象便越凶险,遇强愈强,因此自古以来登山者众,能活着下山者却寥寥可数。

作为幸存者,夜天大概算是异数。不过别羡慕他好像能随意进出山脉,未受限制似的,其实在这风光背后,也带着辛酸与无奈。实际上,夜天在(多年前)首度登山时也曾遇过劫象,犹幸那次成功过关后,由于自己一直都停滞于八阶顶峰,修为未有寸进,山神才没再耍新的花招去留难他。但,这次情况却似有不同,事缘夜天已经一举登九,成为图腾,未知会否触发新的劫象。

也在此时,任天命亦赫然立起了眼,开始拨算盘,喃喃自语,似已警觉到有些不妥。

「糟了,人家没说错,天邙山确实乃不祥之地,我们似乎遇到了大麻烦!」

危险的气机正快速逼近,初时,神算子还以为是山妖现身,要幻化出一些末世凶象,留难诸人,但很快又发觉不像……

噢,不是山妖,而是背后有人跟踪!

不得不说,神算子终究是神算子,最会演算,故此不管谁在背后跟踪,均难逃其法眼。

跟踪者是一名女血妖。此人赤发黑瞳,容貌妖艳,身披一袭黑袍,袍子上更垂悬着几颗血球,再加上两尺长的血色指甲,造型活像暗黑巫女,教人胆寒。同时间,女血妖也透发着强大气机,按初步推测,应该已达到准帝境。

「不好,是水月神姬……被她盯上,咱们有麻烦了!」山道之上,任天命皱眉低语,看来有点忐忑。

「水月神姬是谁?」夜天对妖界各大势力仍不熟悉,不禁奇问。

「她是血帝杜克的道侣……」说到这儿,任天命又蓦然转身,眯眼扫了几遍,直至确保对方不在近处,才掩着嘴下去「嘘,或者可这麽说,水月神姬是血之界的二号人物。由于血帝得长期闭关,她便变相成了当家,现时血界大小事务,都是由她说了算的。」

水月神姬?血之界?夜天顿时一阵哆嗦,倒吸起凉气。他很清楚血帝为何要派人跟踪,那是因为自己体内有对方的血种籽,所以有必要全程监视,再于适当时机现身收割丶夺舍。如此看来,夜天确实有大麻烦!

「任前辈……」夜天唯恐会再度落入血帝手上,便忙不迭从算盘传音「不好,我们必须设法摆脱这个什麽神姬,不然我一旦被血帝拐走,下场就恐怕会跟泰洛伊一模一样,全身长满红毛,终日浑浑噩噩!」85小说

事实上,任天命用不着夜天催促,也会自主加速。这一刻,他已几乎隐去全身气机,变成零存在感,加上本身乃神算子,能预先算出神姬会追向哪方位,因此仍始终能保持一定距离,没被追上。但即便如此,当他们快将赶抵域门之时,变故却还是出现了!

「哧-」

在毫无预兆下,蓦地,一名白袍道士竟于神算子眼前显化,并拦了在域门前。夜天认得他,此人名叫虚天,很久曾经与自己进行过一场正邪辩论,人有点迂,而且也深藏不露,那时竟能看出夜天和「雪斋」有关。不过这一回,虚天却似乎并非冲着夜天(这颗没肉壳小紫珠)而来,而是在针对神算子任天命。

「咳咳咳-」

域门是通往位面枢纽(及冥之界)的必经之路,然而这瞬间,虚天道人却绷紧着脸,眸泛寒光,把门严严给堵死了,令任天命不得不正视起他。而同一时间,夜天亦正从算盘微声传音「嘘,我们不如别管这家伙,绕过他,直取域门吧,不然被那神姬追上怎办?」

「英雄所见略同,任某正有此意。」

事实上,任天命根本不用夜天提醒,便已端起了枫木算盘,不停游目拨珠。紧接着,他更将刮出一枚算珠,并指一点,将其悬定空中,绽放出无数条数字道纹!

奇怪,任天命到底葫芦里在卖什麽药?夜天顷间有点傻眼,不明所以,而同一时间,虚天因顾着留意算珠,也不免分散了注意力,结果但闻「嗖」的一响……很诡异,当老道人定睛再看之时,任天命却已经消失了!

「哼,我任某乃天机神算,棋先一着,还轮不到你来拦我!」任天命能说能做,绝不是吹大气;这一刻,他竟真的隐了身,成功绕过虚天道人,然后……又将于毫无先兆下,在域门前重新显化,抬起腿,准备一举踏进位面枢纽!

等等,这一切好像太顺利了,太顺利,就注定会有暗涌……果然不出所料,任天命只要一起动,试图靠近域门,当下便「哟」的惨呼,如同头撼石壁,被一道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再蹬蹬倒退了几大步!

「擦,什麽回事?!」

神算子张口结舌,甚感错愕。这一回,大概该轮到他傻眼了,事缘刚才眼前分明是一片大虚空,无人拦截,畅通无阻,却怎麽会无法通过?

实在很邪乎!

这刹那,算盘上的夜天也同样惊疑不定,一阵冏嘴。未几,随着他揉了揉眼,向前一瞧,(按夜天其实没有「眼睛」,也没「嘴巴」,而只能「感应」四周环境),这才惊觉虚天道人原来在不知不间……竟飘移了到域门前,继续堵路,令任天命无法过境。更惊人的是,虚天掌上居然也端着算盘,跟神算子一模一样的枫木算盘,实在太邪门了!

「这样看来,老夫还是低估了天邙山,禁域不愧为禁域,绝非浪得虚名!」变故骤现,难免会令任天命大失预算,甚是愕然,但犹幸他身经百战,见惯风浪,因此很快便能恢复冷静,回过神来;紧接着,虚丶任两人将继续于域门前相顾对峙,互不相让。

第792章 唯一的我

「任老头,你说得没错。」域门前,虚天忽然阴森森的邪笑,指出天邙山既被称为天葬之地,又岂会让他来去自如,随意进出?任神算只要一登上此山,便注定得面对恐怖劫象,避无可避。

「你到底想怎样?」山道彼端,任天命却处变不惊,平缓的问道。此时到底应该死磕开路,还是谈判?老实说,神算子本身也没定案,他只知道水月神姬随时会追上来,自己万万拖不起……

到最后,任天命还是没有动手,而是选择先作谈判。

「任某与阁下无仇无怨,你却偏要在此挡路,到底有何用意?」

「哈,你身为仙界逃犯,其身不正,还有资格反问我吗?」

「阁下为何会有算盘,难道你是我的影子?」

就这样,一番互呛之后,任天命才终于道出了重点,就是虚天手上为何也会演算,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哈,我为何也有算盘?」域门前,虚天忽然也把其算盘悬定身前,再展开双臂,冷笑起来「任老头,那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有鬼。这个算盘,你有一面,你的心魔也复制了一面,跟原型一模一样;现在它既转赠予我,贫道便正好用来对付你,令你作法自毙!」

「东施效颦,荒谬!」任天命瞋目冷喝。这个时候,他一来已认定对方是冒牌货,二来也的确担心会被水月神姬追上,心里着急,于是决定速战速决。接下来,他二话不说,便猛然向虚天轰出一掌!

「砰-」

这一掌来得突然,按道理,虚天应该会措手不及才对。然而现实里,老道人却似乎能准确预判任天命的下一步丶下一个动作;当任神算轰出一掌,虚天亦反应奇快,旋即抬手跟他对掌,继续对峙下去!就这样,因着有虚天执意挡路,任天命便始终无法闯关突破,无法穿越域门!

「铮铮铮-」

这一刻,任丶虚二人的算盘皆同时悬浮半空,铮铮剧颤,所有算珠亦在前后滑动;然而,即便双方再费劲演算,却始终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难分高下,虚天见状亦不禁冷笑「哈,贫道岂不是早说了吗,是你心里有鬼,有心魔,并把算盘转送于我;所以我的算盘……跟你的同型号丶同威力,论演算,你不可能算赢我的!」

「哼……」任天命一阵冷哼。至此,他其实已弄得满额大汗,但却完全拿虚天没辙;没办法,毕竟此君行走天下,向来靠的(只)是算盘,而如今这方面的优势却被平抑了,令他一时没法抽身,实在非常纠结。

同时间,虚天见任神算子如此头大,又再一次在彼端叫嚣「任老头,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打吧,别总想绕道了!现在大家都用着同一个算盘,变相你每个举动,包括抬腿丶举手丶甚至眨眼,我都能先一步预知,所以绕路是行不通的,哈哈哈!」久久书阁

这时候,夜天眼见任天命身陷僵局,束手无策,亦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打酱油了,否则水月神姬马上就要追上。由此,他便(果断)决定传声干涉。

「老道人,你的笑声真难听,而且……你说两个算盘同型号,一模一样,这一点,也恕小弟不敢苟同!」说到这里,小紫珠竟开始从算盘上徐徐升腾,迸发出一道妖邪的紫光,同时八小魔兵也将加速盘旋。夜天继续传音「别忘记,任前辈的算盘上……还有我,还有我这颗算珠!我夜天,是你永远也复制不到的!」

「这……」

虚天闻言后不禁一怔,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留意到算盘上原来还有颗小紫珠,顿时很感错愕,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夜天见状,又赶紧向任天命传音「快,趁虚天正陷入混乱,用我来演算!他没有我这颗紫色算珠,一定算不出这一步的!」

老实说,夜天这番话有点玄,甚至语法有点不通,幸好任天命能够心领神会,并马上照办。但也在此时,虚天却赫然摆手劝止了他,并满脸惊讶的道「是……是雪斋主人?你刚刚斩了道?!」

「呃,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夜天见虚天如此吃惊,登时又有些后悔,心想早知「雪斋」之名真的能震慑对方,刚才就不用浪费时间动手拼掌了。同时间,任天命亦咕哝道「嘘,这虚天长居深山,看来早已跟外界脱节,不晓得『雪斋』在外消声匿迹多年,根本唬不了任何人!不过也好,现在知道亦未为晚!」

夜天趁机附和「虚天老头,既然你知道我招惹不起,那干嘛还在挡路,还不退开?!」

「是丶是丶是是是……」

很意外。纵观当世,恐怕真的没几个绝代高手会「害怕」夜天,而这位虚天道人本身功参造化,天不怕地不怕,却居然在连番唯诺他,甚至退至一旁,实在不可思议!同时间,任天命却当然没空考究对方是因什麽原因让开,总之你别再纠缠就好,接下来,这位神算子将随即欺身向前,准备穿越域门,进入位面枢纽……

然而,也就在最后关头,虚天道人却又再一次喝止了他。

「等等!」

域门前,但见虚天板起了脸,一脸不忿,大概是在非常不情愿下才放行的。他负手厉声道「任老头,在下这次是给雪斋面子才放过你,下不为例;以后你若再敢擅闯天邙山,我必和你不死不休!」

任天命旋即反讽「呸,你以为我稀罕?任某乃仙界中人,无缘无故来这片鬼域干嘛?下一次,即使你出动八人轿,天龙车来请送,我也不会再来!」不过说真的,神算子也并不是那麽享受斗嘴,因此话一说完,便旋即跨过了域门,而没在原地久留……

等等,好像有点不妥。事缘任天命虽不喜欢嘴炮,夜天可不一样;这小子向来最爱贬损奚落别人,最爱冷嘲热讽,然而现在……却何故竟会放过虚天,反常地静静?一定有古怪!

第793章 盗珠

「咦,糟了!」

霎时间,任天命双眼一立,连呼不妙。他赫然惊觉夜天不作声,原来并非因受良心责备,也不是因被禁言,而是……因为他已消失了,根本就不在算盘上!

很诡异,须知那颗小紫珠刚才还好好的,怎麽一转眼便不知所踪,仿佛是蒸发了?

「虚天,你……!」小紫珠丢失,任天命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虚天,于是蓦然扭头,要直接跟其对质。然而,这番话最终只是溜到嘴边,便又被神算子突兀收回,事缘他已意识到虚天应该是老实人,不像会做「盗珠」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反之,还有另一个人更加可疑……

没错,是水月神姬!

就是了,隐身术毕竟只需八阶实力便可施展,试问众准帝谁人不会?刚才,神姬定是趁任丶虚二人互呛之际偷偷潜近,再摸走了小紫珠!可悲的是,任天命素以「神算子」自居,对此却居然懵然不知,后知后觉!

「不要紧!」这一刻,任天命倒是十分镇定,一经回神,便马上祭出了枫木算盘,如长琴般横于身前,再开始疯狂捻珠。他正在演算,水月神姬到底已逃往何方,哪个位面?!

「噢,似乎是血之界,快追!」

说真的,任天命不用算也应该能猜到结果,毕竟人家乃血殿当家,是血帝杜克的道侣,如今要逃,最佳选择自然也非血界莫属,故根本不需费神推算!

「追!」任天命未敢迟疑,一经判定,便旋即一边捻珠,一边朝血之界的域门疾驰,誓要在神姬返回其地盘前,将夜天抢救回来……

不过很遗憾,神算子似乎还是来迟了一步;水月神姬劫走夜天后快速逃逸,至此已穿越血界域门,没入门后那片火域。

「熊熊熊-」

没错。别忘记,在域门与真正的血域之间,其实还隔着一片火域;火域共六重天,第一重温度不高,只算微烫,但之后却会一重比一重灼热,取自第六重天的六品冥火,甚至可以烧伤十阶圣者,不久前于封仙塔,夜天便曾经用它来招呼段攸希,成效也不俗……

此时此刻,水月神姬正正是在穿越这片火域,一重接一重,从第一重天到第六重天,但见她身如轻燕,如履平地,仿能完全绝缘于四周猛火;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神姬乃血界中人,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会有办法耐火,而不会遭反噬。228文学网

再说夜天。这时候,他(小紫珠)正被神姬端于掌心,体表上有团团血色真气覆盖,阻隔着热力,然而不幸的是,他同时却也被牢牢禁锢了,不能寸动。不过说真的,水月神姬本身已是准帝,又适逢夜天斩道后修为全失,要监控他,也实在是易如反掌之事,犯不着双重锁身吧……

对,也许是因着这份自信,过了半晌,神姬竟真的向小紫珠轻轻一点,替其解锁,让他可在掌心上滚动!接下来,她也似乎有话要跟夜天说。

「臭小子,本姬劝你还是乖乖呆在这儿,千万别妄想逃走……」作为大破灭前斩道的准帝,严格来说,水月神姬也是一头「老妖」,只因道行高超,驻颜有术,脸上才会完全看不到岁月痕迹。同时间,若以血妖的标准来看,神姬也绝对堪称美人,只是她的造型……黑眉赤瞳,眼角渗血,眉心处有颗弯月状的血痣,长发更紥成了一个大蝴蝶结,几达半尺般高,只能说,一般人族恐怕不会懂欣赏。

夜天没那麽重口味,也不懂得欣赏。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要尽快摆脱水月神姬,否则一旦进入血域,让她有机会坐下来慢慢动手的话,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就悲剧了。没错,只要沦为血傀儡,全身长出红毛,以后就恐怕万难回头,所以夜天必须从速设法脱身!

「神姬阿姨,我好像不认识你呀,而且小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修士,你抓我来干嘛?」此时夜天功力已失,单凭自己根本无法开溜,能倚仗的,大概就只有舌头(按小紫珠没有嘴巴,这里是指嘴炮神技)而已;因此,他必须趁神姬还在穿越火域,还未正式进入血域之际,加紧软磨硬泡,各种怂恿忽悠,尽量拖到救兵到来!

「不认识?臭小子,你的记忆似乎比金鱼还短哪!」蓦地,神姬眉心处的红痣竟在闪烁,貌似很生气,刚才夜天那番话,大概是勾起了她某些痛苦回忆。「呸,你当年对本姬做过的事,怎麽都忘得一乾二净了?这段仇,这笔帐,我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我要永生永世的折磨你!」

「什麽,我?我欺负阿姨你?!」

忽然间,夜天竟感到很扯,很莫名奇妙,毕竟自己才刚刚斩道,武法浅薄,又怎会有能力霸凌一名无上准帝啊?但随后他转念一想,又马上意识到神姬口中的「仇人」其实并非指自己,而是无尽年前的夜雪斋,想当年,他们俩必定曾发生过一些刻骨铭心,却又不堪再提的因果……

看来的确如此。这时神姬只要一忆及那些旧事,便会马上牙关颤抖,几欲抓狂。

「小子,本姬不管你现世的名字叫夜雪斋还是夜天,总之当年的大仇,我必定要报在你身上!」

「哇,阿姨你还真是记仇啊……」夜天闻言后不禁腹腓,寻思雪斋都消失几万年了,那就是说,这笔债神姬事隔数万年仍放不下,可真小器!他不禁嘀咕「呃,看来不是我太『金鱼』,而阿姨你太长情喽。即便换成金龟丶金龙丶甚至是金骷髅,记忆也不可能像你这麽好!」

「大胆,你闭嘴!」水月神姬气极,当即攥拳怒叱,两尺长的血色指甲更欲插向小紫珠,但纵然如此,她因顾着骂人,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减了速,正中夜天下怀。

「阿姨,其实记仇丶生气对身体很不好的,会长皱纹,届时恐怕抹再多血胭脂都盖不住……」夜天说到这里,又突然把话锋一转,续道「再说,事隔几十万年,不论什麽深仇大恨都应冲淡了吧。时至今天,大家毕竟都过起了新生活,不如这辈子就各顾各的,河水不犯井水,和和平平丶快快乐乐共存下去,好吗?!」

第794章 水月神姬

「不好!」

对水月神姬而言,什麽笑泯恩仇,简直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但即便如此,方才「过起新生活」这五个字却还是产生了一些共鸣,不知不觉间,神姬竟已陷入沉思当中,怔怔出了神。

「其实,小子你也并非全无道理,毕竟现在全血界都过得好好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馀;血帝其实又何必瞎折腾,非要抓你来帮他『重振血之界』不可?!唉……」

打铁趁热,机不可失。夜天见神姬略显犹豫,便乘势加紧游说,振振有词的道「就是了。老实说,上辈子雪斋的种种事迹,每位仇人丶恩人,我真的一件也记不起来;既然如此,这辈子大家不如就河水不犯井水,各自好好过日子呗!」

「唉……」火域中,神姬却不禁微微叹息,似有难言之隐「只可惜,此事乃血帝他的意思,还轮不到我来作主。如今,陛下已铁了心要让血之界脱离妖域,独立自主,不再作残界,也唯有你的战体才能帮他这个忙……」

说着说着,神姬的眼神像变得越发复杂,但也在此时,她又突然狠瞪了夜天一眼,叱道「嗐,臭小子,你休想转移视线!不论陛下意思如何,你也仍是那个可恶的夜雪斋,这段仇不可能一笔勾销,你等着被折磨吧!」

「哈哈哈,这又何必呢……」

很诡异。在毫无预兆下,后方竟传出了一道雄亮的狂笑声,并令神姬顿时一怔。她循声回望,并拨开重重火焰,没多久,不远处便出现了个很熟悉的身影。

「神算子?」

没错,确实是任天命。他没有遗弃夜天,明知此行凶险,也穷追不舍,坚持要将其抢救回来,这种精神实在令人佩服!

此时此刻,神算子一瞥见水月神姬(及她头上的大蝴蝶结),意识到自己已追上目标,便马上从火中冷喝「神姬,这小子的前世记忆已被清洗乾净,他压根儿记不起你。在这情况下,你虐待他又有何意思?想出气的话,大可在血殿随便找个血红毛,天天吊打他就是了!」

「呸,你才是多管闲事!」火域深处,水月神姬眉头一皱,旋即反呛「神算子,别忘记这里是血之界,不是你的蓬莱岛,你擅自闯入,难道不怕死吗?」

这其实是废话。神算子既然敢追进来,自然是夷然不惧,早有视死如归的决心了;总之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得带走夜天!

与此同时,水月神姬大概也意识到一战难免,刹那间,但见她在疯狂结印丶掐诀丶念咒语……没多久,身周竟显化了一大票血红毛(血傀儡),有巨熊丶有野狼丶也有几名已被夺舍,眼神空洞的人族强者,正包围着神姬霍霍盘旋。

其后,随着她一声令下,血红毛们又将会悉数扑向任天命!

「吼-」

「熊熊熊-」

「哧哧-」三k小说网

任天命却当然不会站着挨打。火域彼端,他把枫木算盘垂悬身前,不停拨珠演算,幻化出大量数字纹络;只要手持算盘,神算子就可准确预判血傀儡们的每个动作,提前规避,毋需浪费气力丶时间亲自动手轰杀。换句话说,他因深谙「擒贼先擒王」之道,故并无意和一众血红毛多作纠缠,反之,却应一举绕过这票血傀儡,直捣黄龙,直取神姬本体!

「啊啊啊-」

水月神姬见状,当下却未现惧色,反而不禁冷笑出声;道瞬间,她身周将持续幻化出无数血球,垂悬空中,令其看起来无比妖邪丶凶戾。神姬瞪眼叱道「任老头,在这里开打,本姬占尽天时丶地利优势,你必败无疑!依我看,你还是别逞强了,请回吧!」

不过可以想像,她的「劝退」将不会有任何效果,紧接下来,任丶水两人便不得不展开死磕,近身搏斗。乍看之下,水月神姬不仅占尽地利优势,就连武法丶战技也更胜任天命一筹;但与此同时,人家神算子却就是会算,擅于闪躲,结果即使神姬狠招再多,却还是不容易击中对方,更多的是擦身而过……

「熊熊熊-」

「锵锵-」

准帝级的决战,惊心动魄,毁天灭地。激斗了半天后,神姬曾三次崩碎任天命的战体,而自己则只粉碎一次,表面看来,似乎是神姬略占上风;但话虽如此,须知十阶强者皆会血肉重生,因此(一时)碎掉肉壳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一转眼,便能够重整旗鼓,继续再战。此时此刻,实在难说谁占上风……

「轰隆-」

「哧哧哧-」

「嗯,为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此战实在不宜再拖下去……」

这一刻,交战双方其实都有着这个想法,任天命只要救了人就会速遁,根本无意深入虎穴,至于水月神姬,亦担心激斗下去会造成更大破坏丶牺牲;正因如此,两人此刻皆欲速度解决对方,而无意继续纠缠。

话说回来,在火域中开打,神姬最能倚仗的就是地利优势;若她真的想速战速决,就好应(在这方面)加以利用。接着下来,神姬似乎也想通了这一点,于是便开始刻意边战边退,从第四重天退至第五重天,再深入第六重天……

「熊熊熊-」

任天命不是白痴,当然知道神姬有何所图。火域第六重天,就如一个地心熔炉,温度高得恐怖,可焚世间一切有形之物;神算子甫杀进这一重天,很快便已有感热不可耐,无法再全神应付神姬,他若非身为圣者,宝体强如精钢,不灭不朽,哪怕片刻便会化为灰烬……

所以选第六重天当战场,显然是对神姬更为有利,在这里激斗,她可以完全发挥「耐火」特长,反之任天命却难免分心,如此下去,神算子的胜算实在不乐观。

「熊熊熊-」

更糟的是,战着战着,水月神姬甚至更退到了域门前,若再退一步,便能抽身走出火域,进入(真正的)血域大陆了。这样布阵,对神姬来说可谓进可攻,退可守,进则可试图再崩碎任天命,退则可海阔天空,返还广袤无垠的血域大陆;这个「大后方」是神姬的根据地丶大本营,在彼端,她还可召唤各种血傀儡和血族生物出来,再加上种种陷阱,进行反包围!所以说,任天命的战况确实是越发不妙……

第795章 海阔天空

「呃,一旦让这血婆子遁入其大本营,我就注定追不下去。所以没办法,唯有速战速决,一招决胜负!」不远处,神算子连连咕哝。幸好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即使要「爆体」同归于尽的话,也可凭算盘先算一步,教对方防不胜防;而一开始时,神姬也确实颇顾忌他会起爆,然而等着等着,任天命却始终未见起动,貌似想反过来以静制动;呃,肯定有古怪,这老头到底在盘算什麽?!

「奇怪!」

这瞬间,水月神姬甚感不妥,事缘第六重神火极猛,任天命理应消耗不起,会想速战速决才对,然而他却何故安于不动?接着下来,双方真的再胶着丶僵持了大半天,可是神算子却始终选择观望,未有出招,他看着战体一吋一吋被侵蚀,仍然拒绝抢攻;这令水月神姬摸不着头,于是未几又开始低头思索……

「嗯嗯,瞧神算子的举止,看来是想等救兵,又或者……他不动是要买时间?将我锁在这里,好让某些人伺机走远?可恶,本姬是不是上当了?!」

一想到这方面,水月神姬便赤目睁圆,溢出了两行血水。霎时间,她终于意识到问题何在原来掌心上的夜天-亦即小紫珠早已不翼而飞,不知所踪!该死,定是刚才没把他禁锢锁身,而自己又杀得性起,一时忘我,分心不下,结果便让小紫珠趁机偷偷溜掉!

这,也解释了任天命方才何故举止反常,一直宁让战体焚烧,也坚拒速战速决了。原来,他已先一步算准(或者说,是留意到)夜天会乘势开溜,便乾脆不作声,不动手,而只是尽量拖住神姬,好让夜天能趁这空隙,走(滚)得越远越好……

没错,水月神姬选择于域门前大决战,本以为是进可攻,退可守,进可暴攻任神算,退可海阔天空,两全其美,谁知终究还是棋差一着;那时她忽略掉夜天,驻足域门,结果竟导致「海阔天空」的不是自己,反倒是夜天!她给了夜天机会海阔天空,即溜后一举穿越域门,退入广阔的血界大陆,再遁去无踪。

域门前,水月神姬此刻恼极,当下不禁紧攥拳头,弄得指骨发白,并阴冷冷的啐道「可恶,本姬在这里浪费了老半天,而那臭小子又那麽机灵,相信如今早已走远,往那里找?!」

「往哪里找?哈哈哈,这就得看其造化了,或许夜天命不该绝,上天也不忍看着他沦为血红毛啊!」

神姬此时急眼跳脚,反观任天命,却流露出一副任务完成,大功告成的表情,相当轻松。他深信,只要夜天能摆脱神姬,并在不受干扰下展开修练,将来必会进展神速;之后,及至神姬再次找到他时,夜天相信已强大到一个点,届时……普天下能压制他的恐怕已没几人,换句话说,任天命现时也没什麽好担心的了。

由此,神算子又再次端起算盘,向神姬冷笑道「不如我们就此罢斗,你看如何?哈哈哈,但其实你也没资格说不,否则,就只会让那小子逃得更远,届时血殿的天罗地网也不一定能搜他出来!」哈哈文学网

「呸,你少得意!」域门前,水月神姬无比气恼,牙关在咯咯打颤,看来准要发飙。不过片刻后,她却还是勉强冷静了下来,暂且不和任天命计较,以免因小失大「血之界是本姬的根据地,域中到处都是我的爪牙,你以为我真会找他不到?哼,别说远的,可能正正在这一刻,那崽子就已被卫兵所逮获了!」

任天命翘嘴冷笑「好,那我就祝你和你的团队好运吧,哈哈哈哈哈!」

水月神姬被宿敌讥笑,甚是憋屈,但须知抓人要紧,无法兼顾神算子,她最后还是得(无奈)放走任天命,任由他离开火域。就这样,任天命今日虽未真正「救走」夜天,却总算是成全了他,让他可脱离魔掌,展开修练,实为不幸中之大幸;至此,神算子可谓功德圆满,可全身而退了……

血域。

血之界这个位面,虽然号称残界,必须长期依附妖界,而无法独立自主;不过现实里,它的地域仍然超逾千里,非常广袤,绝非蓬莱岛那种一目了然,一览无遗,只需两丶三天便能横跨的小法台。

对夜天来说,没错,他以前确实曾来过血界,但此刻却依然极感陌生;没办法,毕竟一上回……他终究只「参观」过血殿,而且全程也受着血帝杜克监控,根本没机会到处探索。这一趟,小紫珠将(暂)不会再受监视,然而却要在零功力之情况下,于野外自力更生,可想而知,他将要随时面对死亡威胁,异常凶险艰危!

血之界。

这是个赤色世界,血殿之外,四野尽是各种血潭丶血湖与血河,即使偶有荒地,陆上也残存着大量遗骨与腐尸,腥臭味冲天,无比惊心恐怖。跟外头妖疆一样,血之界的生存法则……亦同样是弱肉强食,高阶血妖丶骷髅遇见弱者,基本上可放心啖其肉,喝其血,不用担心后果;除非那被吃掉的倒霉鬼「背后有人」,否则,这种大吃小的丛林法则堪称常态。

如今,在夜天眼前的,便正正是这麽一个血腥世界;穿越域门后,一切仿佛都不同了,夜天将要走出大能们的保护伞,自食其力,自己照顾丶保护自己,他的人生,从此将会进入新的篇章。

这一章,也肯定不会比之前来得轻松。想像一下夜天当前处境,如果他未斩道,便还可撑着八阶肉壳,自恃八阶修为横行霸道,总之或许对付血帝不了,自保却绝对绰绰有馀;然而时至今天,他却已变成「小珠」状,失掉肉身,失掉功力,弱不禁风;这麽一个全新的夜天,以后将要在陌生丶血腥的血之界展开证道之旅(按挣扎求存),可想像有多艰危!都说斩道好比「凤凰湼盘,浴火重生」,然而夜天这头新凤凰却不能马上振翅高飞,而必须先于泥泞打滚,于最凶险的环境中接受磨练;他之一生,看来注定多桀,决不会一帆风顺……

第796章 赤地千里

嘘,其实也不用那麽悲情,此时此刻,夜天表面看是只身一人,孤苦伶仃,但实际上还是有着许多夥伴的八魔兵无限缩小之后,依旧在绕体盘旋;微型天虹仙弓仍黏着他,跟兵主相依为命,至于那颗总甩不掉的血种籽,也当然会继续「不离不弃」,潜藏珠内。

好吧,同为天涯沦落人,如今大家又应何去何从?

说实话,夜天对血界之地形毫不熟悉,因此最初想法就是有多远逃多远,离域门越远越好,总之千万不能再度落入水月神姬手中!幸好,神算子之前似乎曾在不知不觉间……于小紫珠体表上加注了一重无华真气,有助他隐去气机,正因如此,夜天才总算一直没被盯上,而逃到了很远丶很远的地方去。

这里必须说明,夜天的「逃亡」方式,是滚丶游丶飘浮,而不是狂奔。别忘记,此时的他其实只是一颗小珠,没有手,没有腿,所以根本不能奔跑;在陆地上,他只能滚动,在血潭丶血河中,则仅可幽浮,挣扎着前进,期间还得非常谨慎,提防被一些高阶活物盯上灭杀。由此可见,夜天的逃生过程实在是动魄惊心,险象环生;为了生存,他也不得不将自己机智丶滑头的本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到最后,大概过了半个月,经过无数次骇浪惊涛之后,夜天才终于在距离域门很远丶很远的地域……找到了一个小血潭,正因偏远,这里附近似乎并不常有阶位生物出没,故此,便颇适合夜天这种白板暂时栖息。

「呼呼呼……」

好吧,如今生命威胁既已(暂时)解除,夜天不用再亡命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应展开修练,向九阶中段,甚至顶峰进发?

是,正常来说是的,然而夜天的个案却有点不寻常,原因他没有肉身。

事实上,修士斩道时一般会保留肉身不砍,然而夜天那时为求金蝉脱壳,瞒过一众准帝,却连旧体也一并斩掉了,所以当前没有肉身;这情况,恐会在修练时带来一定麻烦……

任天命曾经说过,除非有大能施法庇佑,否则元神在暴露外界的情况下修练是极危险的,随时有粉身碎骨之虞。总之,肉壳就是修道的先决条件,谁没有便不宜练功,也就是说,夜天若要展开修练,最好自带躯壳。

问题来了,夜天目前没有肉壳,想长回肉壳,就必须等到十阶血肉重生;可是如果不能修练,又如何从九登十?这仿佛是个「鸡与蛋」的问题,永远没法解决,除非……

除非,小紫珠自己入主一具肉壳,借它来护体修道。这做法,其实也等同大家所熟悉的「夺舍」。

「没办法,既然我无法靠自己血肉重生,那就只能借壳来修练了。呃,虽然这麽做听起来很残忍,可是血域本来就不是什麽天堂,想活下去,就不能够太天真,太有洁癖,而必须……够狠!」

夜天提出夺舍之计后,他的夥伴们,包括卡琳特与叶长诗都没异议,一切势在必行。然而,夜天自己却倒是有点毛骨悚然,事缘血之界人族稀少,四周的生物……不是血妖就是骷髅,而且多半都是马形丶狼形丶或犬形骷髅,换句话说,夜天夺舍后便得从「人」变成「骷髅」,光想也会一阵发毛。火热电子书

但事实上,可供选择的肉壳(骨壳)也不是十分多,或者说,是极度有限。没法子,夜天本身的问题是修为不足,力量不足,这亦意味着他根本夺不了任何强者的舍,而只能选择一些小白丶菜鸟,甚至是非修道者。

「也对,我总不可能一步登天,一开始就入主神壳吧。还是面对现实,先随便挑一具渣壳当跳板,展开修练,待日后升级了,再慢慢换装备,换神体亦未为晚。」夜天反覆自语。

经过千挑万选,到最后,他终于在一个偏远的血潭边……锁定了一头低阶小狼。乍看之下,小狼只是骷髅,只有骨架,却没有血肉,而夜天之所以会看中它,纯粹因为它气机微弱,动作亦颇为笨拙,走起路时踉踉跄跄丶跌跌撞撞似的,应该不怎麽能反抗。没办法,毕竟夜天是第一次搞夺舍,缺乏经验,自然不应马上向高难度挑战;而这头骷髅小狼战斗力弱,俨如白板,风险低,便不愧为理想对象。

「狼兄弟,真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不过说实话,夜天也真的不用太内疚,毕竟世人欠他的太多了,可能几辈子也偿还不了;因此,夜天实在毋需有道德洁癖,尽管放胆去夺舍吧,这不算是作孽。

「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

只不过,脑补归脑补,这个夺舍计划执行起来却居然困难重重。令夜天吃惊的是,骷髅小狼表面上虽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但神念却要比想像中强大。他轻敌了,本以为夺舍难度不高,一下子便能功德圆满,谁知道……当小紫珠一闯入其神识海,便旋即遇到了一股强大张力,排斥着他,要将其反弹出去!

「额,这头小骨狼分明非修道者,干嘛阻力也这麽大?」夜天不禁腹腓。

乍看下,这里仿佛是一条小河,而夜天则是在逆流而上,间中,小狼之元神-一颗灰色的微型小球-还会飞扑出来干扰,连番撞击紫珠,实在令人不胜其扰!不过说真的,这种情况若发生于斩道前,夜天即使自己不动,身周的「妖灵八转」也会纷纷自主出击,将灰球各种轰飞丶崩碎,只可惜现在的自己……功力全失,招魂幡什麽都召唤不到(只聚了一团空气),冥火火光微弱,不痛不痒,就连忠心护主的小黑蟒亦失却了爆发力,无法锁定灰球,再扑弹出来狂咬。

很纠结,失掉神通,夜天就只能倚赖最原始的纯武技了,这方面,自己的优势却殊不明显……

他不禁再次腹腓「混帐,狼兄弟你明知我是上古天尊夜雪斋,还挣扎什麽,是不是有病啊?!」

第797章 狼人夜天

很无语,这回分明是他霸王硬上弓,恶意入侵小狼的神识海,还竟敢反过来说人家有问题?幸好此言一出,却倒是令夜天灵光一闪,有意外收获;蓦地,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无需舍易取难,跟人家玩泥浆摔角啊!

没错,夜天的招牌绝技是什麽,不正正是嘴炮吗?他斗嘴的本事,并没有因斩道而报废,相反,还可能成了当前唯一可倚仗的绝杀!

很好。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马上没再横冲直撞,而改为跟小狼(灰球)讲起「道理」。

「狼兄弟,请听我一言……」神识海里,夜天忽然于河中悬定,再向灰球微声传音「请你别误会,小弟并非一个横行霸道,十恶不赦之徒,而只是因为要报血海深仇,才逼不得已,借用你的躯壳一下,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吼-」

骤然间,小灰球一阵厉啸。这样看来,小狼似是不多「领情」,夜天的好言相劝像完全失败了……不过且慢!也在此时,夜天又再次灵机一动,记想自己以前每次进行神识大战时,假如进展不顺利,其实是可以念咒语的,例如什麽「一片冰心萨摩月,南州湾畔共沉身」云云;总之只要诵念咒文,即使本身不得其解,不明所以也好,对方都会立遭震慑,瑟瑟颤抖起来,非常管用。

就是了!此时此刻,夜天其实根本不需浪费时间软磨硬泡,磨蹭叽歪,而是应该直接念口诀,乾脆俐落!

「就这样吧,可是我应该念哪一句呢?」匆忙中,夜天一时间记不起「萨摩月」的全文,脑海却反而(潜意识地)闪过了以下这句,于是马上开口诵谂。

「知我者,七生报恩;欺我者,万世沉沦!知我者,七生报恩;欺我者,万世沉沦!」

「咔嚓-」

很震撼。但见夜天话音刚落,小灰珠便莫名爆碎了,裂开了两半,真想不到这句话威力如此之大!看来夜天纵然功力已失,然而念诀时气势犹在,意境犹存,对方一介白板根本万难招架!

「咔嚓-」

与此同时,夜天念完「七生报德,万世沉沦」这句之后,却似乎意犹未尽,未几,他脑海又紧接出现了下一句咒语,在潜意识驱使下不得不念。

「点青灯,登古径,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这一段话,听起来好像很沧桑,很有意境。现场仿佛有个庞然丶伟岸的背影,带着唏嘘,在残阳下逐渐走远,直至自地平线上完全消失,但同时间,他又好像从来没离开过,与世同存……舞神电子书

说真的,夜天其实也是不求甚解,不懂得自己在念什麽,但不管怎样说,这句话的功效却还是立竿见影的。转眼再看,小灰球原来已完全瓦解丶沙化了,连碎片都找不到!

「哇-」

紧接着,夜天又将急忙环视四周,以防有诈,幸好灰球确实是无影无踪,大概真的已神形俱灭,不复存在了。

这情况,就连夜天自己也大感不可思议,没想到口诀如此神异,随便念叨几句,就能直接将人家崩掉,实在惊人!而唯一可惜的是,随着灰球消失,夜天便也从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彻底醒转,口诀全文……都记不起来了。这情况就如造梦,一经睡醒,便将梦境忘得一乾二净。

「第一句好像是『点青灯』,接着是什麽?妈的,为何都忘掉了……」这一刻,夜天十分苦恼,然而抓破头也没用,最后便只好自我安慰「算了吧。反正小狼的元神已经被毁,我短期内相信都不用再进行神识大战,用不着这些口诀……」

说实话,夜天难得入主了一具躯壳,便好应进行测试,舒展一下筋骨,看看是否和自己兼容。不过他很快又会发现小狼的骨架沉甸甸的,异常笨重,操作起来极不灵活,如此看来,这家伙确实不是「修练」的料子,夜天若天天背着这具骨壳,哪怕还会拖慢修练进度!

而且更糟的是,狼骷髅只能四脚爬爬,不能站起来,亦拙于游泳;而也许是爬行太贴地气吧,夜天总觉得自己是「退化」了,由一介灵长类生物,降阶为未开化的脑残蛮兽,甚为憋屈。

由此,他便不禁咕哝「呃,到现在失去了才知道,我那具旧皮囊原来已相当不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呃,始终还是较习惯当『人』,不适应做骷髅!」

然而夜天话音刚落,转轨上的叶长诗却马上纠正他说,他其实不应埋怨这个那个,而好应知足。不是吗,夺舍前,夜天毕竟还只是一颗珠子,只能来回滚动,故现在可以爬行,已可算大幅「进化」了,实在不应要求太高。

夜天却再次咕哝「不,我夜天始终是人,现在当骷髅只是权宜之策,终有一天,我还是会当回人!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当爬兽,尤其是骷髅爬兽!」

乍看下,这头骷髅小狼确实是完全不像夜天,或者说,是绝不会令你联想起夜天。毕竟它身上唯一属于夜天的印记-元神小紫珠-此时已深藏进神识海里,不会暴露人前,加上「妖灵八转」亦只会围绕小紫珠转,而不会在外头(围绕小狼骨体)盘旋;正因如此,它基本上就不是夜天,也难怪夜天会对这新形像大感毛骨悚然,极不适应。

对此,叶长诗却似乎很不以为然。

「呵呵,老大你不用慌,很快就习惯啦!」同为骷髅骨体,叶大姐并没(因身同感受而)去安慰夜天,反而还一派幸灾乐祸,笑道「哎哟,以前你们全都有血有肉,只有我一个是骨头,丑丑的,你可知道我有多眼红,心里有多不平衡!现在可好,有老大你赔我当骷髅,我感到好幸福,好满足,好公平喔!」

恶寒。这位叶大姐真够消极(腹黑),自己「病」了,心态上却不是要设法治病,而是想别人「陪病」,实在无语!

第798章 大爬虫

这一次,将轮到夜天反过来纠正她,指出自己现已斩道,距离十阶,亦即血肉重生之日不远矣,因此叶大姐的想法大可以正面些;相信不用多久,他们主仆俩便可同时复生了,这绝非吹大气!

叶长诗却幽幽的道「嗐,这种承诺我已经听了好几年,还需要再等多久?五年丶十年丶二十年?老大,总之你就别再偷懒,快点开始练功,知道没有?!」

「哎,这种心态就对了。」夜天暗忖,叶长诗肯鞭策他,怎样也好过终日想找人「陪病」,不是吗?再说,如今夜天既已找到一具肉壳,也确实不宜再耽搁,而好应立刻展开修练,向十阶进发!

修仙大道。

劈碎稻草人后,这还是夜天首度返回神识大道。环顾四野,景色似乎已大变样,成了一个全新的紫色世界。在这方天地,举目观天,只见天空是紫色的,俯视下方,河道也是紫色的,就连自己脚下的悬空步道,也是一道紫色的水晶阶!

深紫色的世界,莹光闪闪,如梦似幻,这里再没有蓝天白云,没有青山秀水,也没有稻草人;是一片很玄幻的空间,前所未见,亦与夜天从前所熟悉的修仙大道回然不同……

登九后,一切似乎都变了样;这,其实也正正是斩道的真正意义卸去旧我,脱胎换骨,重新出发,迈向九天十地!夜天甚至有种感觉斩道后全新的丶紫色的神识大道,似乎更具夜雪斋的气质,更能代表自己,那就是说,在这条紫色大道修练,潜力上限甚至可比从前更高!

「事不宜迟,马上起行丶前进!」

悬空水晶桥上,夜天无比激昂亢奋,当下就要一鼓作气,高歌猛进,一口气直闯十阶。在他的经验里,同一境界的路段一般都不会有太大阻滞,唯独晋阶时才有可能卡关,亦因如此,他初时便不免低估了九阶之路,以为难度不高,结果一走起来……便马上连碰钉子,连栽跟头!

「咚-」

很诡异。这时夜天才前行了两小步,却在毫无预兆下……眼前竟突然喷薄出一团紫雾,迷迷蒙蒙,令其双目一阵刺痛,再看不见前路。同时间,前面也仿佛骤现了一张无形大网,很强的张力,夜天若尝试继续压前,张力就会加强,终于令他承受不住,猛然被反弹倒飞!

「哟-」

霎时间,夜天暗暗吃惊,又极感费解,毕竟在他的预想里,同阶的路段一般都比较平坦,而极少会出师不利。但同一时间,这样碰壁其实也不是毫无好处,至少夜天能趁此机会,重新正视自己的处境丶形态。他必须明白,以前修练顺遂,完全乃受惠于自身魂体合一,兼且硬件(旧壳)素质极佳……然而旧日这一切俱已成为历史,在斩道后,客观环境已大不同如今夜天只是借壳重生,而且挺着的还要是一具笨重的骨架,一具不宜习武的渣壳,令局限性大大增加!因此,夜天需要像四足小狼般贴地气,面对现实在血肉重生前,自己将(暂时)不是天才,不能开挂修练,神识道上每一段路,都恐怕会困难重重。

好吧,那能否具体一点描述,夜天的造型丶形态到底跟从前有何不同?

有,而且还非常明显!

回顾以前,从一阶到八阶,夜天都始终是以「人」的状态(在神识道上)出现丶前进的;然而这一次,他却跟现实一样,当真已变成一头骷髅小狼,不能站着走,而只能一拐一拐,跌跌撞撞的爬!造型如此四不像,加上魂体间又相冲,难怪夜天修练时会阻滞重重,总是卡在九阶初段,练不上去了。

然而,正当夜天犹豫着该不该坚持下去之际,突然间,他身边却先后冒现了两道红色光影!

「嗖嗖嗖-」

两个影子,一左一右,左边的是个人形光影,呈鲜红色;未几夜天定神一看,竟然发现她是卡琳特,没有眼花!只不过,卡姐斩道后的状态也明显有异,之前她已能集齐七色,并通常会以最强的蓝光示人,但到了这一刻,却已变回最暗弱的红色;由此亦可见,其战力已随着斩道跌回谷底……

「卡姐你也别焦急,咱们慢慢来。都说慢功出细活嘛,现在小步小步摸着石头过河,长远效果说不定好过横冲直撞哩!」这一回,夜天居然反过来安慰起卡琳特,还施展了摸头功,用狼爪来摸……

好吧,关顾完卡姐,夜天又将转脸看向右边的另一个小红球。但见它只有碗豆般大,却呈现深红色,乌光幽幽,魔气凛凛,明显是邪物,也不像是自己人(如妖灵八转),而更像是某种「恶意软体」。那麽,它到底有何来历?

「这难道是……血种籽?!」骤然间,夜天联想起那颗由血帝所种,连任天命也无法移除的万恶种籽;认出了它,霎时竟哆嗦起来。糟糕,这家伙若能够混进来,便岂不代表从此,自己就得与对方共享同一条修仙大道,而且早晚会被反客为主,遭它反噬(夺舍)?

「不,我绝不能让这情况发生!」紫色水晶道上,夜天咬牙切齿,神情坚决,当下就要抬爪掐杀血种籽,而卡琳特亦不甘后人,马上加入围捕,誓要驱逐这颗「恶意软体」。

只不过,血种籽却狡猾丶灵敏得很,一见狼爪探出,它便会随之缩后,甚至隐遁起来,无声无息,令夜丶卡两人完全捕捉不到其气息。其后,随着夜天开始松懈,这家伙又会重新在远处显化,铮铮波动,及至被发现,又再度虚化……如此重覆又重覆,循环又循环,血种籽就像在玩捉迷藏丶躲猫猫,非常可恶。至于夜天,由于正身披一具极笨重的狼躯,动作迟缓,所以此时就像被牵着鼻走,很快已疲于奔命,连连在喘大气,却始终无法锁定目标。

「呸,你少得意!」无奈中,夜天也就只能放声诅咒,坐视对方继续流窜。只不过,他很快又会觉悟解决血种籽其实还不算当务之急,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想办法突破阻力,继续在这条修仙道上前进!

第799章 富贵险中求

说到底,血种籽也只是潜在威胁,长远威胁,而「卡关」却是眼前的大难题!夜天若无法迅速变强,获得自保能力,他在现实世界(血域)里便会显得脆弱不堪,很容易被猎杀,极难生存下去!

无奈。在这情况下,夜天便只好暂且放过血种籽,退出修仙大道,返还现世再想办法。

「这条路,该怎样走下去?」

一番沉吟之后,夜天终于作出了结论打斗!没错,就是到处撩是逗非,找其他(低阶)生物决斗,让自己无时无刻都处于战斗状态。他深信,唯有连番进行生死搏斗,才能彻底激发潜能,助他冲破重重障碍!

事不宜迟。血潭旁边的荒地上,夜天马上开始左右顾盼,寻找适当的决斗对手。不过当然,鉴于神通全失,他目前还不能挑战任何强者,而只能锁定一些老弱残兵,但即便如此,也并非有百分百必胜把握……

在接着的三天里,夜天先后伏击了一头老狼,一具老骷髅,及一名发育不健全的小血妖,进行殊死搏斗;同时,鉴于他泳术不佳,所以战场也只选陆地,而不敢踏入血池半步。

再说这几场大决战,美其名是「决斗」,但实际上……却不过是泥浆摔角,各种扭打,各种当滚地葫芦而已,水准低下,亦不涉及任何神通绝杀。战到最后,夜天多半也只是凭天生触觉,再加上从前习得的武技险胜,(按其实还包括使诈丶取巧),一点都不轻松;期间,他还扭伤了左后腿,摔断了胸骨,头盖骨上更增添了几道深刻的爪印,可见有多狼狈。

好了,那麽经过连场恶斗后,夜天的修为……到底有没有因而精进?!

严格来说,是有的。都说「不能杀死我的危机,将会使我更强」,长期处于战斗状态,于死境中悟通,夜天一定能有收获;三天过后,当他重返修仙大道时,便将会发觉自己像真的前进了三大步,有所突破!

「哇-」

初时,夜天确实是十分兴奋,但随后转念一想,又渐渐有感这种进度还是太缓慢了。不是吗,现在要经过三整天,三场激斗才勉强能前进三小步,而九阶路段却貌似是漫漫长路,这麽一来,究竟要练到牛年马月?

「不行,这种厮打不但水平低,层次低,就连效率也低!自古以来,相信也没几个大帝是从泥浆里打出名堂来的!」夜天不禁嘀咕。

就这样,他便果断决定不再找人决斗,而改为四处「寻宝」,看看能否找些神果丶神血之类的大补,助其快速突破。夜天用狼爪找啊找,挖呀挖,没多久,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有所发现!

「咦,这是什麽?!」

在一道血溪边,水流竟将一具腐尸冲了上岸,经初步判断,它生前应该是名阶位血妖,却不懂因何丧命,尸身飘流至此。这时夜天一瞧见它,瞬息间,两个眼洞竟湛湛发光,状甚兴奋,就如发现了什麽宝藏一样……

别误会,夜天盯上的并不是肉壳,事缘尸身已严重腐烂,价值不高(按近乎零);而真正令他眼冒金光的,是血妖的元神。乍看起来,它就像一块红魔晶,在脑门处若隐若现,不时透射出缕缕血光;这令夜天怦然心动,暗想只要能吞掉并炼化魔晶,效用可堪比打赢一百场低阶决斗……既然这麽神异,那还不立即行动?!千军万马

然而,就在他开始踉跄爬向腐尸之时,蓦地,血溪里竟传来了一阵厉啸!

「吼-」

那是一条神鳄,身长达一丈,正缓缓自血河游上陆地,并眸泛凶光,看来也盯上了腐尸里的血魔晶。经初步估算,神鳄应该灵智不高,修为也不会超过三阶,但纵然如此,它却绝非当前的夜天可以力敌;所以,他若坚持与神鳄争宝,便无疑是虎口夺食,风险极高……

最后,夜天却还是没打算退让。

「嗐,都说富贵险中求。况且血魔晶又没刻上鳄兄的名字,谁说我不能拿?!」

没错,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现时夜天就蹲在腐尸旁边,血魔晶垂手可得,自然不想眼睁睁看着它被人夺走。于是,夜天便赶在神鳄上水之前,赫然探爪,抢先一步将魔晶据为己有!

「吼-」

神鳄一阵怒啸,血口盘张,看似非常不甘;然而夜天却不会可怜它,一转眼,便已经老实不客气……把魔晶塞进口里,再一骨碌的吞掉,捷足先登!不过当然,夜天并不能期望神鳄会就此罢休,毕竟他方才这种举措,就犹如公然挑衅,公然打脸,还要是一具跛子骷髅公然叫板阶位神鳄,那人家为保颜面,便自然得疯狂报复!

「吼吼吼-」

在这危急关头,夜天却没有打算逃跑。他有自知之明,深谙自己动作笨拙,没可能跑得快过神鳄,那既然如此,便乾脆不逃,而是乖乖蹲在原地……

别误会,夜天不逃,却不代表是已放弃求生念头,只在等死;反之,他还要趁神鳄还没登岸咬死自己前,速度把血魔晶消化乾净!

「吼-」

神鳄见状,当下却恼怒不已,并且更决心要毙掉夜天。这一刻,它或许会这麽认为血魔晶既已被夜天吞掉(和炼化),那自己如果要得到它,唯一办法,便是也吃掉夜天,汲取其精华!正因如此,接着神鳄想也没想,便已一举扑了到夜天(骷髅小狼)身上,将其狠压在地,再张开大口,紧咬颈骨!

「嘎崩嘎崩-」

神鳄力大无穷,白森森的鳄齿亦锋锐无比,谁被它咬上,恐怕都会凶多吉少。霎时间,现场响起了一阵突兀的骨裂声,令人毛骨悚然;在神鳄的想像中,夜天颈骨被咬,应该难挺多久,很快就会断气,谁知道,自己其实忽略了一个重点……

别忘记,夜天现时终究只是借壳,魂丶体两者从未融合;所以这瞬间,当他一见神鳄张口啃咬,霎时间……其元神(小紫珠)便可以,亦忙不迭冲出了小狼骨体,以免被同归于尽!然后,小紫珠又随即飘到暗中隐伏,生怕被发现。

第800章 寻找宿主

「额,想将我的脖子咬断?这条大蜥蜴还真够狠!」夜天暗暗诅咒。

「咔嚓咔嚓-」

然而现实里,神鳄虽不断造出令人发毛的骨裂响声,却始终没把颈骨咬断,事缘它一咬之后,便发现骷髅小狼好像一动不动,没怎麽反抗,甚至气息全无,所以便只是叼着,拖行着其骨架,而没发狠将其解体。但,这阵犹豫其实却正中夜天下怀;小紫珠利用这个机会,再过半晌,已成功把血魔晶消化净尽,接着,他更将重新悄悄潜回小狼体内,重新取回这具骨架的控制权!

「蹬蹬蹬-」

神鳄忽然察觉有异。本来已一动不动丶贴贴服服的小狼,现在又莫名被激活过来,开始颤动,难免令其越发不安。由此,神鳄便开始左右顾盼,搜视起四野,但却始终叼着骷髅小狼,不肯将其吐出……

神鳄今天注定要失算了。至此,它似乎还傻乎乎的,未意识到夜天(小紫珠)已炼化魔晶,完全汲取丶继承了其力量,到了这一刻,也不再是那个才刚斩道,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板废材了,如果要打,随时奉赔!

老实说,神鳄此时若肯松口的话,那夜天为免再添事端,倒也乐于「既往不咎」,就此大和解,以后大家各走各路的;然而现实里,神鳄却似乎偏偏不领情,偏要死咬不放,那夜天别无办法,也唯有操控小狼,大肆挣扎反抗了……

「熊-」

很离奇。突然间,神鳄竟感到嘴里一阵灼热,就像有个火球爆开,喷薄出海量烈焰,奇烫无比!面对变故,这条大蜥蜴大骇之馀,当下亦不停咳呛,痛不欲生;未几,它更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厉叫声,同时亦无法继续紧咬小狼,只好松口……也就是说,夜天自由了!

「呵呵呵……」脱身后,夜天当先倒退了几大步,尽量与神鳄保持一定距离,这才继续耻笑下去「经这把火一烧,相信鳄兄你的味蕾已全部坏死,全部报废啦。这样倒好,反正你以后吃什麽都没味道,那从此就不如只喝白开水,戒吃肉,少杀生;哇哈哈哈,世界太平噜!」

「吼-」

这一刻,神鳄惊怒交加,也始终弄不清那火球到底是啥回事。它不会知道,夜天在悄悄吞掉血魔晶,并迅速吸收其精华后,短期内……其实已作出了几重突破,功力飞跃,一下子从白板恢复至「沐光境」的水平。同时因着兵主变强,「妖灵八转」上的众魔兵亦得以大受补益,尤其是那团冥火,转眼已由先前的小火舌丶小烛光,迅速变回「烈焰」级别。刚才,夜天便正正是趁神鳄咬颈之际,从转轨上释出火球,令这条大蜥蜴的嘴巴顿陷火海的!之后即使它能及时灭火,幸保性命,以后也不免会味觉全失,无缘再享受人(兽)间百味了!

「哇哈哈哈-」

「吼-」

这瞬间,夜天(骷髅小狼)与神鳄的心情可谓一天一地,前者扬眉吐气,无比舒爽,后者则极度不忿,目眦俱裂。神鳄恨不得马上报仇,但同一时间,却也对方才的火球甚有阴影;眼前这位貌似平凡,实际上却会用魔法,深不可测的小骷髅,委实令它深深忌讳,莫敢再妄动。

「哈哈哈,大蜥蜴我走罗,再见!」巴山爱小说网

荒地彼端,夜天为免引起附近的蛮兽注目,因小失大,其实也无意跟神鳄纠缠下。一声长啸后,他将会迅速撤离现场,远离血河,逃得越远越好,再找一个隐密处检视成果,兼安静修行。

很快,夜天已经全人入定,让神识飘进修仙大道。

紫色。

这个虚拟世界,依然是一片深紫,紫色的天空,紫色的海洋,紫晶石铺成的悬空步桥,全都是紫色,一切都还是那麽魔幻。不过夜天这次进来后,却没有急于看风景,他最关注的……始终是自己的修练进度,这次到底又前进了多少大步?

「三步?三十步?三百步?」

说真的,由于夜天上回几历奋战也只前行了三大步,因此他本就没太高期望;别说三百步,这次吞魔晶后若能因而前进三十步,相信已会喜出望外。现实里,他却发现自己原来不只前行了三十步,甚至不只三百步,而是远达三里!很震撼,来血魔晶果然是大补,功效显着,只要吞掉一颗,便好比修行一年,太神异了!

但纵然如此,夜天很快又会发现吞丹其实是有副效果的。因为严格来说,他并未能真真正正独吞血魔晶,而是得与体内的「夥伴」们共享;卡琳特能够分享,甚至血种籽也能分一杯羹!可以想像,血种籽在得到补益后,力量也必会随之暴涨!

「竟然……」

定神一看,此时它已不再是一颗圆圆的,未的小种籽,而是抽出了芽!汲取血魔晶的神华后,看来它已得到海量的生命能量,并开始发芽成长,这对夜天来说,也无疑是极大的潜在威胁,必须正视……

「可恶!」

夜天一想到这次吞丹白白便宜了血种籽,当下便不禁紧攥拳头,各种牙根痒。同时他也很清楚,若不想留后患,就必须把血种籽扼杀于萌牙状态;结果,夜天二话没说,便马上把狼爪探向了那根嫩芽!

「受死吧!」

这一次,夜天自恃已大幅变强,甚至能使出一些神通,便显得自信十足,志在必得;不过很不幸,在夜天变强之际,血种籽其实也会跟着变强,而这家伙变强后,也仍跟从前一样狡猾,每次夜天要抓住它,它都会立即隐遁丶虚化,再逃之夭夭,难以捕捉。

「很过份!」这瞬间,夜天无比气恼,却确实拿对方没辙,非常蛋疼。到最后,他与卡琳特也唯有放弃围捕,而改为继续执行一贯的方针先专注修练丶变强,解决战力低下的燃眉之急;至于血种籽,短期内应该不会发难,可以暂且不管,还是待日后时机成熟时,才再跟它算帐吧!

就这样,夜天便退出了修仙大道,彻底醒转过来。

第801章 骷髅求佳偶

「嗨-」

不得不说,血魔晶的功效是明显的。当夜天回到现世,打算伸展筋骨时,蓦地,竟发现自己灵活丶敏捷了不少,操控小狼的骨壳时也更得心应手。这里也必须说明,基本上,魔晶的精华是被小紫珠丶卡姐和血种籽所全取,至于借来的狼躯……却没分到半点半滴;亦因如此,进化后的夜天(整体上)其实是个怪胎,一方面神念强大,达到三阶水平,另一方面躯体却没跟上进度,依然是个渣壳,不堪一击。

纵然如此,夜天却仍认为这情况暂可接受。毕竟狼躯只属暂借性质,之后随着自己变强,它早晚也是要被换掉的;那既然如此,便没必要浪费资源替它练级……

好吧。都说光说不做没意义,当务之急,还是应加紧寻找更多更多的血魔晶,快速提升实力。就此再过两天,夜天心想风声(大概)已没那麽紧,便决定低调重回那条血河边,继续寻宝。

「唏哩唏啦-」

废土之上,夜天辛勤翻搜,不停翻搜,像拾荒者般,于无数烂掉的枝叶间来回穿行丶发掘。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约半天的努力,他终于再有收获,找到了第二片血魔晶!

这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女血妖,尸身早已腐烂,不过元神却完整无缺,可以放心摄取。经初步判断,这颗魔晶至少已达到五阶「人极境」;那就是说,假如夜天也将它吞掉,相信功力又可以再提升一大截!

不过说来奇怪,须知高阶魔晶一般非常稀有,千金难买,此时却怎会这麽易找,好像满地都是似的?这,或许与夜天曾是八阶强者,底子好,对宝物格外敏感有关;同时间,八转转轨上的小魔蝎丶小黑蟒丶甚至是叶大姐其实也有出来帮忙,而前两者的触觉敏锐,也绝对功不可没……

但不管怎样说,这种魔晶都绝对是稀世奇珍,但能发现一枚,就好应立刻据为己有,别要拱手让人!

「嘿嘿嘿。」这瞬间,夜天垂涎三尺,连连阴笑,就要探出骨爪攫取……不过且慢!也在这时,他身后却又传出了「蹬丶蹬丶蹬」的响声,似乎有人逼近!

夜天不禁腹腓「擦,怎麽我每次挖出魔晶,都会引起争抢?上次招来了一条大蜥蜴,这次又会是谁?」

不过说真的,他根本无需大惊小怪;有句老话说,没有人争夺的就不是宝,所言甚是。如今夜天既挖出了一枚五阶魔晶,可以想像,附近的生物都会立即动心,而决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落入这头怪骷髅手中……

正因这样,夜天便随之提高警觉,进入备战状态,并静待着对方现身。

「吱吱-」

咦,吱吱吱?!很离奇,这家伙若是来夺宝的话,至少也应赏脸嚎叫丶厉声几声,试图震慑一下夜天吧,却怎会一直只顾弱弱的叫,这是在唱歌吗?

「吱吱吱-」29gg小说

奇怪。再过半晌,对方依然没有咆哮,没有厉啸,也没有出其不意突然扑出,企图抢夺魔晶,而只管在后方吱吱呜叫,目测是对魔晶感好奇……过于想把它弄到手。同时,夜天也很好奇此人是谁,于是亦决定循声望去,弄个明白。

「哇,姑娘你是……?」

刹那间,夜天竟一阵哆嗦,事缘他口中的「姑娘」,不是活人,却跟他是「同类」!没错,是一具狼形骷髅,还要是女的,你说诡不诡异,邪不邪门?

「吱吱吱-」

到了这一刻,即使已被发现,母狼却仍没展现任何敌意,看来真的非为夺宝而来。未几,但见她点了点头,便又开始蹑足走向夜天,期间,她眼洞更不时泛现莹光,亦不时垂下头,不不敢跟夜天四目交接,目测甚是娇羞!

「嗤!」

忽然间,转轨上的叶长诗噗哧一笑,终于弄清楚是啥回事了。果然,这头母狼并非为夺宝而来,相反却是正处于发情期,是来求偶的!

「晕,小姐请你自重……」顷刻间,夜天还未意识到自己如今已不是人,而跟母狼成了「同类」,因此不禁连连寒颤。「哇靠,我抚心自问,好歹也是个正常人,有自尊的啊,现在却居然沦落到要被骷髅『追求』,真是情何以堪!」

「嗳,我可不这麽认为!」叶长诗很腹黑,居然立刻纠正夜天「老大,这位姑娘是个大美人呐,跟你也很匹配,郎才女貌!快,还不过去亲亲丶抱抱一下!」

「呃,大美人?」夜天再度哆嗦,同时也要到这一刻,他才终于醒觉到自己亦是骷髅,不再是人,审美观有必要调整一下……

但纵然如此,夜天依然不同意叶长诗的说法,还马上反过来纠正她,道「呵,我看这位姑娘并非有意追求,而只是『仰慕』呗。她是见小弟一方面手无缚鸡之力,同时却能智破那条大蜥蜴,心生倾慕罢了,对不对?!」

不过无论如何,不管人家是否「真爱」也好,这(被骷髅看上)都绝非什麽值得夜天自豪的事。不知不觉间,他又再次全身发毛,结果……在叼走魔晶后,便决定落荒而逃,光速远离现场;这次他落跑的速度,貌似比上回避神鳄时还快!

「嗐,老大你这叫逃婚,真不负责任!」转轨上,叶长诗又再讥讽。

「哎哎,话可不能乱说。都说『有一种爱叫作放手』,人家是好姑娘,但如果跟着我……却注定要奔波一辈子,不会幸福的,我可不想连累她啊!」夜天探出狼爪,搔了搔鼻骨后,蓦地,其眼洞又折射出两道幽光,并邪笑着说「嘿嘿嘿,大妹子,如果老大我真要不负责任,当初横渡大混沌时早就卸掉你啦;如今,你还哪能在我耳边吱吱喳喳?!」

叶长诗嘟嚷道「嗐,还说?你真要负责任,就快点帮我长回血肉……」

不过到最后,夜天还是决定停止跟她吵闹。他找了个僻静处,举目四顾,确定附近无人(尤其是暗恋他的母狼)隐伏后,便连忙掏出血魔晶,开始疯狂炼化。这一回,他亦同样打算只跟卡姐瓜分精华,而无意分给狼躯;至于血种籽,夜天固然不想便宜了它,只可惜这家伙始终依附着小紫珠,无法隔离,结果,便还是得睁眼看着它当小偷,将营养一点一滴的蒙走……

第802章 发情期

「可恶,如果再让这孙子骗吃骗喝下去,终有一日,我必定会被他反制!」夜天不禁扼腕吐槽。

然而,血种籽可恨归可恨,却终究不是当前之头号难题。忽然间,夜天竟发现自己有点「虚不受补」,战体状态有异!

「嘎崩嘎崩-」

很诡异。在毫无预兆下,骨裂声又再度莫名响起,令人发毛;据初步推测,似乎是狼躯有些支持不住,开始崩裂!

「嘎崩嘎崩-」

「呃,原来是这样!」夜天一经细思,马上已明白到是什麽回事。那是因为自己一直拒与骨壳分享魔晶精华,而全留给了小紫珠,结果,便引致整体越发失衡丶倾斜,即是元神非常旺盛,直抵五阶,同时狼躯却仍是残壳,脆弱不堪!

在这情况下,当元神(小紫珠)一释出强大的气机时,残壳便马上承受不住,即将崩裂!真头大,这种只修元神,无视武体的方针终究会造成「长短腿」,短期内或可蒙混过去,但时间一长……问题便会陆续浮现,不得不正视!

「唉,算了吧。」骨裂声此时不停在响,狼躯随时崩碎,在这情况下,夜天也不得不当机立断,咬紧牙道「哎,反正这具骨架也只是暂借之物,弃掉也不可惜,那麽……乾脆斩掉它就是了!」

语毕,他主意既定,便马上施展起「金蝉脱壳」,让小紫珠(及时)冲出脑门,冲出狼躯,果断「分手」,以免在它崩碎时遭波及。其后也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但闻「咔嚓」脆响,那具旧壳便勃然爆碎,瞬间分崩离析了。

「咔嚓咔嚓-」

狼躯散架,碎骨散落遍地,就这样,夜天又再次失掉肉身,令小紫珠被逼暴露空中,妖灵八转也得跟着绕珠盘旋,无所遁形。

「嘘,还好逃得快,我可不想跟一具渣壳死在一起!只不过失去肉身,今晚恐怕又得露宿野外喽!」这一刻,夜天暗暗庆幸之馀,也不免感到有点前路茫茫。

话说回来,都说血之界是个弱肉强食,血雨腥风,各种厮杀无日无之的残酷位面;在这里,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道,各种兽呜丶厉啸声此起彼落,危机四伏。正因如此,夜天此时将元神暴露外界,缺乏肉壳掩护,做法确实不可取;当务之急,自然是应从速另找一具肉壳,入主其内。

「嗯嗯……」

这时候,夜天其实已在不知不觉间破入九阶中段,战力相当于五阶强者,理论上,随着实力提升,「夺舍」的难度也应低过上次才对,但现实却不然。别忘记,境界的提升,也意味着需要一具更强悍丶更坚固的肉壳支撑元神,换句话说,夜天这回至少得锁定一名六阶丶六阶半,甚至是七阶的高手来夺舍,不然自己之后一经变强,旧壳转眼便又不适用了……

同一时间,他亦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就是七阶者稀,选择只有少,没有多,为此,夜天恐怕又得头痛一番。

好吧,这一次,他应该往哪儿寻找猎物?

事实上,鉴于上回的骨壳太笨重,太不耐用,令夜天留下了重重阴影,因此这一次……他已决定不选爬虫,而会改选一只河妖。主意既定,小紫珠便将始在河面飘浮,寻找对象,同时也尽量隐没气机,变得无声无息,以免打草惊蛇。

老实说,六丶七阶生物并不常见,夜天通常得幽浮老半天,千寻百搜,才(好容易)能找到一头。在接下来的数周里,他将先后遇到一具七阶章鱼丶一条七阶神鳄丶以及一名六阶血妖;到最后,夜天或许是对「大蜥蜴」有着特殊感情吧,便竟选定了那条神鳄,准备过去夺舍!

「嘿嘿嘿,我来也……」

说实话,这种操作可谓风险极高,毕竟他目前的战力只相等于五阶修者,而对方却达七阶,彼此间差距甚大,可谓以卵击石!亦因如此,夜天(小紫珠)夺舍前也不敢大肆声张,而只是一直在河面低调潜行,并借血色作掩护,逐渐逼近神鳄。

「吼-」

实际上,人家作为七阶大妖,身长达两丈,道行高深,灵觉敏锐,试问又怎会感应不到夜天?它大概只是好奇看这枚小紫珠境界既低,出招也是不痛不痒的,难以构成威胁,那究竟还(偷偷摸摸的)潜行过来干嘛?亦因如此,神鳄便不免心生轻敌,决定姑且以静制动,看看夜天能闹出什麽样的名堂来。

「呼噜-」

忽然间,神鳄停止了吼啸,也没再向小紫珠张牙舞爪,而只是静静不动,并发出着「呼呼」的微声,几不可闻。这种叫声,也仿佛是在叫夜天过来搔痒,代表着各种轻视丶蔑视……

大蜥蜴却失算了。它万万没想到,眼前这颗看似难成气候的小珠,居然胆大包天,敢以下犯上,夺它的舍!其后,及至神鳄终于了解到夜天的真正意图时……一切却已太晚;但见小紫珠突然发难,才晃眼功夫,便已成功闯入其神识海,再继续长驱直进!

「吼-」

小紫珠此举,确实是大大出乎意料,令神鳄始料未及;但即便事已至此,这条大蜥蜴似乎仍没生出太大的危机感,没怎麽当回事,事缘它自恃已达七阶,远远比小紫珠强,那即使对方能闯进来……又如何?待会儿,神鳄但需稍一运功,爆发真气,相信已可闪崩紫珠,难怪它仍没把夜天放眼里。

然而,神鳄大概仍未发现小紫珠本就不是什麽五阶小修,而是图腾!他是一个逆世重生,违禁斩道(并逃过了六大准帝追捕)的神级妖孽!而话说回来,神鳄此刻若不轻敌,应该还能凭硬实力瞬崩紫珠,但随着它一俄延,并给予夜天机会念诀,便注定要悲剧了……

「呵呵呵-」

这刹那,夜天当然不会笨得直接发招死磕,须知两个大境界的差异是显着的,即使他全数扔出「妖灵八转」,令招魂幡到小黑蟒全数出动,也不会是大蜥蜴之对手,这无疑是送头。亦因如此,夜天现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嘴炮,就是念口诀;硬实力不足不要紧,那几句口诀所展现的无上道境,却绝对足以弥补,震慑大蜥蜴。

第803章 借壳续爆

「一片冰心萨摩月,南州湾畔共沉身……」

这时候,夜天只要一进入空灵状态,专心致志,不存杂念,脑海便会立刻涌出这句口诀。同一句话,分别由凡人和图腾念出,效果却有天壤之别;听着听着,神鳄竟然大受触动,禁不住全身剧颤,开始不由自主。结果夜天念完「一片冰心萨摩月」的上联后,没多久,它便竟(梦呓般)在续对下联!

「一片冰心萨摩月。寒江畔,点点篝火势渐微,我身已成灰……」

我身已成灰。光凭这五个字,已可听出神鳄渐有寻死之念。这刹那,但见它的元神不断退后,光芒越发黯淡,看来真要应验所说的话……

且慢,神鳄终究不是菜鸟,决不会任人鱼肉的;到了最后关头,当生命危险一出现时,它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及时觉醒过来!

「等等,小珠你到底是谁的元神?一片冰心萨摩月,这七个字道韵深远,高深莫测,一介无名小血妖怎能展现当中意境?」这一刻,神鳄内心惊疑不定,即便能成功醒转,全身却仍在瑟瑟发抖。

「我……我只是无名小血妖?嗐,这是谁告诉你的,如此不识宝。告诉你吧,我夜天不是什麽小妖,而可是货真价实的图腾啊!」

事实上,夜天初时甚至想搬「雪斋」之名出来唬人,但很快就发现没此必要。突然间,他心血来潮,思如泉涌,脑海响起了那句经典的「点青灯」,并不停在回放!

「点青灯,登古道,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这十八个字,字字珠玑,道韵深远,意境无穷,也仿如一柄魔刃,内蕴毁灭性的能量。犹记得上回此言一出,不到片刻,小狼的元神便灰飞烟灭了,可谓恐怖绝伦。这一轮,未知神鳄身上会否也发生同样情况?!

「蹬蹬蹬-」

嗯嗯,似乎没有,它没立即粉身碎骨。没法子,夜天此时终究未复颠峰,无法发挥口诀的真正威力,而人家神鳄又是七阶大妖,自然也不会像小狼般不堪一击。由此,夜天看来便更不应停口,而必须继续诵念,反覆诵念,毕竟这口诀每念一遍,就等如雷击神鳄一次,自然该念下去!

「点青灯,登古道,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点青灯,登古道,星尘旧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夜天立刻依计而行,只是念着念着,神鳄还是没有粉碎,但,如果它因而认为危机已过,夜天已不足为患,那就大错特错了。对,它的元神暂时无疑仍没崩碎,但却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被定了身,一动不能动!

很邪乎。点青灯,登古径,虽然没令神鳄粉身碎骨,然而还是成功禁锢了其元神,瞬息间,它就如被全面麻醉,动弹不得,彻底失掉对肉壳的控制权,非常诡异!同一时间,夜天亦当然会趁此良机,赶紧夺舍,正式成为这具七阶鳄躯的新主人!

「哈哈哈……」

经过千挑万选,夜天终于入主了一具强大的新肉壳,当下难免喜不自胜,放声长笑。未几,他又将急不及待进行测试,霎时间,但见鳄头猛晃,长尾一摆,竟掀起了千重血浪!

很好。表面看来,这副新鳄躯还算称身,没太多兼容性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具七阶宝壳,非常牢固强横,夜天以后披着它纵横血域,相信就不必再东躲西藏,避这个避那个了!

「哎哎,谁不怕死,就尽管放马来咬!呵呵呵,我最艰难的日子看来已过完啦……」七阶啊,一想到这方面,夜天又不禁再大笑不止,狂态尽现,还令方圆十里的生物颤抖不已,纷纷膜拜。

但,夜天即使对鳄躯再感满意,却仍无意让魂魄跟它(彻底)融合。毕竟对他而言,「血肉重生」才是终极方针,所以在目标未达成前,他入主的肉壳皆只会是暂借性质;换句话说,既然是「借」,自然就没必要浪费魔晶去锻练丶培养了。

同一时间,夜天也发现自己道行未够,无法真正摧毁大蜥蜴的元神,更枉论要炼化它汲取精华;此时此刻,也就只能勉强将其禁锢。于是,他为防大后方生变故,便连忙严令卡姐(全天候)监视对方,一旦封印有松动迹象,便当马上念诀,凭藉那句「点青灯」的威力再行定身!

「是,遵命!」

这无疑是一项闷差,但忠诚的卡琳特却毫无抱怨,马上领命。就这样,夜天既再没后顾之忧,便可以放胆四出找魔晶了,同时间,附近的生物一见有高阶神鳄出没,亦纷纷退避三尺,莫敢近身……

对夜天来说,诸妖慌忙走避却绝非好消息,除了得浪费时间追捕丶猎杀之外,这其实也揭示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随着夜天越变越强,打败废材目测已无助突破,反之,他好应四处挑战六丶七阶的高手,攫其魔晶,如此修练之路才能续走下去!

只不过……说来容易,都说仙阶者乃稀有物种,决非随便砸个花瓶,都能击中一票之大众脸,在这情况下,夜天可能要苦寻数周,才能勉强锁定一头「合资格」的强者,很易令人失去耐性。

「呃,平均一个月才能打上一场,还不保证必胜,这种进度是不是太慢了?」血河深处,夜天不禁腹腓。

「主人,你先别急……」卡琳特此时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后,又赫然向兵主传音「嗯,我看血之界还是与外头妖疆有些不同,但凡六丶七阶的大妖,一般都已成了某地域的领主。既然如此,咱们与其总想着要四处伏击人家,还不如堂堂正正去登门踢馆,你看如何?」

「有道理。」的确,夜天现有强大肉壳,元神亦不再是刚斩道的状态,说实话,根本就无需再鬼鬼崇崇,总想着靠偷袭维生。于是,他这次便依了卡姐,改变策略,改为「光明正大」地下战书,挑战各大河道丶地域之领主。

第804章 我身已成灰

「吼吼吼-」

「噗噗-」

就这样,在接着的两周里,夜天又将凭锋锐的鳄爪与鳄齿,再加上卡琳特不时在后放暗箭,及小黑蟒丶小魔蝎骤然扑出辅助,先后挫败了一头六阶八爪怪,一条六阶神鳄,还有一具七阶骷髅。同时,这几场大战都是于水(血)中进行,这对于向来嗜血的夜天来说,无疑是如鱼得水,边搏斗边饮血,还可以补充体力,令精神为之一振!

战胜后,他对手(爪)下败将的处理手法也不一致轻则逐出领地,重则攫夺元神,再行炼化,然后吸收净尽。就此,经过这三场恶斗以后,夜天已经突破到九阶中段,亦即相当于斩道前的七阶顶峰。不过很不幸,就在夜天不停吞丹精进之际,同时部份精华还是流向了血种籽,令这小偷也得以跟着突破,实在教人纳闷。

话说回来,夜天在「换壳」之后,他在神识道上……也将换作另一种形态出现,不再是小狼,而变成了一条巨鳄!这一刻,当「巨鳄」晃头四顾之时,又赫然惊觉血种籽在得到滋补后,亦同样已(再次)改头换面;此时的它,不仅抽出了芽,还长出了根,正牢牢紥根于紫色的水晶阶上,茁壮成长!这情况,也令夜天恨得牙根痒,郁闷不已;他最不忿就是自己付出血汗,激战连场后,到头来……却得白白便宜血种籽,徒作他人嫁衣!

「妈的,这混蛋根本没出力,有啥资格分享战斗成果?再说,血种籽无论如何也是隐患,今天非除不可!」

不过当然,各种口杀脑杀容易,然而现实里……这颗血种籽却滑溜得很,哪有这麽容易被擒?只要夜天一探出鳄爪,它就会马上拔地而起,迅速空间转移,再不然,就是乾脆虚化隐没,令人无法捕捉,只能乾瞪眼……

到最后,夜天还是得无奈放过血种籽,改为专注修练。到了这一刻,他其实已越来越接近九阶顶峰,只要「唯心境」一圆满,就等如能全面恢复从前八阶颠峰时的战力了;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先别管血种籽,而赶快到别处找强者决斗吧。

「走!」

这里也不得不说,巨鳄夜天在修抵七阶(顶峰)后,同阶对手已无法再满足其胃口了,他视之为浪费青春!没错,夜天想加快进度,从速突破,亦因如此,就不得不找八阶,甚至八阶大圆满的王者对决!

可是,相比起六丶七两阶,八阶大妖却更加稀有,亦决不会满街爬,满街跑;同时间,夜天又偏偏已将方圆百里内的敌对势力大致肃清,所以这种强者实在不容易找。他很快已意识到,偏远地区决不会有所需对象,在接着的日子,自己恐怕要开始向「血殿」那边进发,毕竟越接近帝京,就有越多大妖盘踞……

「老大,你难道不怕水月神姬?」

叶长诗忽然向兵主传音,劝其三思。她大概是认为,现在只要呆在偏远地区,远离血殿,大夥儿还尚可过些「安稳」日子,但一旦走出安舒区,迈向帝都,便恐怕得迎来新一轮的血雨腥风!事实上,血殿附近不仅龙蛇混杂,而且,鉴于神姬正在搜捕夜天,相信还会有大量血侍卫四处巡逻,兵主实难低调下去……炫书文学网

然而,夜天只需说一句话,便马上令叶长诗静静了。

「妹子,你要不要血肉重生?如果你不介意当骷髅,老大我也自然可继续当这条七阶大鳄,天天去巡河,吃杂鱼!」

无奈的是,叶大姐很介意。结果,她也唯有同意随兵主去「冒险」,走向血殿,叫板八阶王者……

话说回来,其实大姐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夜天自知此乃逆级作战,难度高,所以决不会轻举妄动;他每次发难前,均会先作些风险评估,以免枉然送头。

动手与否,其实取决于三项主要因素。首先,那对象最好别要是某地域的领主,不然夜天将其推倒以后,便势必轰动一时,引起血侍注目。其次,那人也千万别要有任何背景丶靠山,否则夜天此举便等同向背后那位「大人物」宣战,日后只会招来无尽麻烦……

好吧,若撇除以上两类高手,那还剩下谁可放挑战?没错,就是第三类一些独行老妖,且要是快将油尽灯枯那种。扳倒一个无亲无故的潦倒老头,相信应不会为夜天拉仇恨吧。

就这样,夜天主意既决,便马上开始搜寻这类「糟老儿」。老实说,八阶王者本已不多,而夜天还要排除掉这麽多人,自然就得耐心点找。这一回,他可是寻遍了大小江河,足迹遍布血域,期间还要不断逃避血侍追捕……如此几历艰辛,事隔前后半年,才终于锁定了一名合乎条件的老骷髅。

「蹬蹬蹬-」

这是一具人形骷髅,境界几达八阶顶峰,修为强绝,也跟颠峰时期的夜天相差无几。但与此同时,他也有着不少缺陷(或可称为短板),首先是年纪大,以致骨体黯淡无光,还遍布裂纹;其次,是四肢残缺,他的掌骨丶腿骨俱被无上**打断,无法愈合,导致难再正常走路,甚至连爬行丶蠕动也有困难。一旦与人激战,这两项因素都对这老跛子相当不利。

「嗯嗯……」这一天,已变巨鳄的夜天暗伏于密林中,观察了许久,至此终于能作出结论,便自语道「嘿嘿,这老头其实还有第三项短板,就是没靠山!」

没错,据夜天猜测,眼前这老骷髅也许曾是囚徒。无数年前,他可能曾因犯禁被抓,并被大能们折断手脚,再流放到这里……换句话说,老头既是血殿弃徒,便也代表他(应该)没背景,没靠山,甚至于世上举目无亲,夜天大可安心过去暴打!

「且慢……」

说实话,此时此刻,夜天切忌头脑发热,掉以轻心。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老骷髅虽则气血虚弱,重伤濒死,却终究已修抵八阶顶峰,高夜天一个大境界;老头临死前,一旦决定爆体逆袭,仍足以重创,甚至毙掉夜天,所以万万不能轻敌!

第805章 一起装逼

同一时间,卡琳特丶叶长诗两名兵魂也同样劝他慎重,切莫贸然出击。或许是心理阴影作崇,她们都不太赞同跨阶突袭八阶王阶,即使一战难免,事前也必先从计议。

「七攻八,比之前的五攻六,六攻七难度高很多啊。主人,除非你能像之前般,从六重天那里收集一团神火,再一把火烧死老头,否则哪怕不太乐观……」

「就是了,老大你身上法宝虽多,却貌似没半件是八阶的,届时就怕人家不掉血,只当你在搔痒!」

「不如这样吧,主人,待会就将转轨上的神兵全押,务求聚沙成塔,将伤害值最大化,好不好?」

她们俩的意见,夜天当然会听,但在全押筹码「梭哈」之馀,他也打算作两手准备,双管齐下,以求万无一失。

一方面,夜天会沿用先前万试万灵的「夺舍」之法,先冲进骷髅之神识海,再疯狂念口诀,希望那句「点青灯」能起作用,将老骷髅唬住。另一方面,所有神兵丶魔兵也会各自就位,准备就绪,在必要时全砸出去。也唯有这样,才能将风险降至最低!

「来吧。」

别忘记,夜天是苦苦找了半年,好容易才锁定这具老骷髅的,因此现在一旦蓄势待发,便不想再无了期呆等下去,而好应速战速决!

「嗖-」

密林深处,但见一条(蹲伏已久的)巨鳄赫然起动,并以腐烂的枝叶为掩护,迅速穿行废土,迅速逼近在树下歇息的老骷髅。而说实话,夜天(即是巨鳄)此时也不肯定对方是否已感应到他,想来老头比自己灵觉敏锐,当前纵在休息,也不应毫无意识才是……不过正因这样,夜天才更觉得要速战速决,而不给对方机会反制!

「嗖-」

到了这一刻,巨鳄已经无限逼近老骷髅,和他只差尺许;机不可失,夜天随即果断出手!

「锵-」

他将兵分两路。第一路是小紫珠,负责夺舍,第二路则是卡姐,她现时身化微型天虹仙弓,已可重新刷出紫色光箭,威力不容小觑,待会儿十箭连发,说不定还可炸断几根骨头!

好吧,先提小紫珠的战线。刹那间,(在毫无预兆下),他便已经冲出鳄体,再飞纵向老骷髅的脑门,咻的一响,眼看就要没入对方之神识海……

一切看似顺利,就连夜天也开始怀疑是否高估了老头儿;但,就在紫珠即将触及头骨,并准备念口诀之际,蓦地,这位看似老耄丶衰残,一直没作声的糟老头却突然被激活了,并向小紫珠厉声传音!

「鳄兄弟,看你一直鬼鬼崇崇,偷偷摸摸的,原来不仅是想偷袭老夫,还居然敢夺我的舍?!」

老骷髅的声线沙哑丶低沉丶难听,但同时却颇具威严,完全不像行将入木之人;他这时突然出声,结果亦令小紫珠措手未及,霎时一怔,只能支吾着回应。言情88

「老前辈……我对你没恶意……请不要误会……」

「没恶意?!外头有这麽多人,这麽多爬虫走兽,你都看不上眼,却偏偏要欺负一名伤残垂死的老头儿,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你……是懦夫!」

「我不是!」小紫珠极不服气,当下就要反驳,但也在这一刻,他又赫然惊觉其实不管对方的指控是否属实,自己是否懦夫也好,这都已不再重要;那是因为,老骷髅在发觉被偷袭后,已及时把神识海和脑门严密封堵,小紫珠根本进不了去!

晕死,若是这样,现在仍该硬闯吗……

等等,千万别鲁莽,须知小紫珠比老头低一个大境界,故此偷袭可以,正面硬撼却万万不可,不然就等同自杀!

「呃,马上重新部署!」夜天吃惊之馀,瞬间亦当机立断,命小紫珠急撤,远离对方头骨,退回鳄躯旁边,好与微型天虹仙弓(卡姐)重新会合。幸好,这回过程还总算顺利,至少紫珠没被老头抓获,暂且无虞,仍可继续指挥大局……

但纵然如此,他仍未容片刻松懈;事缘那边厢,老骷髅在被小辈偷袭后……亦同样火冒三丈,他为保尊严,看来决不会任由夜天(巨鳄)从容撤退,而必会大肆报复!

「哧-」

是的,老骷髅虽然手脚伤残,行动不便,兼气息微弱,却不代表当前只能等死;须知但凡八阶修士,皆非泛泛之辈,纵是病猫,单凭猫眼也能重创一票强者!

没错,这里说的是「眼」,事缘老头手残,腿残,眼却未残;刹那间,其眼洞竟折射出两道乌光,目标正是鳄躯!

「霍霍-」

这两道乌光,内蕴无穷法则之力,恐怖绝伦,几可与全盛期的夜天相比;可以想像,此时七阶巨鳄若被其击中,纵然不立刻死亡,哪怕也会步老头后尘,终身残废!有见及此,巨鳄便忙不迭摆尾闪躲,最终成功避过,但废土上却因而凿开了一个大洞……

「轰隆-」

很震撼。现场出现巨洞,画面震撼,而同一时间,老骷髅亦感到极度震撼,原因是巨鳄之元神(即小紫珠)分明已经离体,无法继续操控肉壳,但为何其躯体依然能动,依然能闪避?这一定有古怪!

「还有一个问题。区区七阶爬虫,元神为何能随意离体,还能夺人之舍?莫非……你不是普通七阶修者,而是图腾?」老骷髅不愧为高人,见多识广,头脑也清醒,这个小狼与巨鳄之前都没注意到的关键点,顷间竟被他一语道破。

没错。第一,但凡修道者,都只能在斩道登九以后,才能真正超脱肉身,摆脱躯体的束缚,让元神随意进出,所以夜天必不会是寻常修士;第二,小紫珠刚才既已脱离鳄躯,鳄躯顿变无主之物,何故它仍能及时闪避,没被击中?

此事实在离奇!

老骷髅却有所不知,其实夜天(小紫珠)本就不是鳄鱼,这具鳄躯只是借来之物,而它的原主……也未崩碎,而只是一直被禁锢了!刚才夜天一见老骷髅眼洞冒光,便马上解放了巨鳄的真元神,让它恢复躯体之控制权,可以闪避,甚至和老骷髅互磕起来!(当然,这位鳄兄本身本领有限,要它做到「互磕」未免是强人所难,但至少能拉一下嘲讽,拖延一下老骷髅也好)。

第806章 老跛子

而事实上,正正是因为老骷髅出现犹豫,举棋不定,夜天才得以安然退走,并获得喘息机会。接下来,小紫珠便姑且在鳄躯旁悬浮着,静观其变,并伺机重整旗鼓。

「卡姐,这老头好像比想像中活跃,你看怎样?还应该继续扁吗?」夜天轻声传音。

「扁,当然得继续扁!」卡琳特并没被老头的眼洞吓怕,还连连鼓动兵主进击「咱们反正已经动手,骑虎难下,没退路了,那就全押吧,往死里打!」

夜天见她忽然比自己还更冒进,又不免嘀咕道「哎,之前不正是你说要万事小心吗,怎麽现在又忽然不怕了?!」

「嘘,那也得看情况。你看,老头现在像不像在喘气?!他刚刚小爆一轮之后,怎麽好像又停手……噢不,是停眼了,是否后劲不继呢?」

事实上,别看卡琳特平时大大咧咧的,这次倒是看得比兵主透彻。这,也许是因夜天刚才顾着飞遁,心有馀悸,而卡姐一直却只需在大后方射箭,并未受惊,亦能总览全局有关。

就这样,卡琳特便言之凿凿,百分百肯定的指出,根据其观察,老骷髅必是重伤之躯,将残之火,刚才那一击……也不过是回光反照而已,虽然震撼,同时却也抽空了全身气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接下来,他恐怕得调息丶聚气一段长时间,才能再续发第二击,因此夜天大可乘虚而入。

「有道理。」事实上,夜天亦注意到老骷髅(在雷霆一击后)状态有异,这厮吃惊之馀,亦仿佛已内耗过度,以致没再乘势追击,瞬杀巨鳄,反而给了对方机会四处逃窜,可见方才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很好……」

夜天有见及此,又逐渐笃定过来,心想老头儿果然是强弩之末,行将就木,难以续爆;就此,便果断决定转守为攻,部署反击……

「主人别犹豫了,趁老头儿还没恢复过来,全押法宝暴攻吧!」

在卡琳特的连番鼓动下,夜天终于不再迟疑,毅然起动。这时他其实有三种选项,一丶是进行神识攻击,即重施故技,让小紫珠冲过去夺舍;二丶是纯物理攻击,把全身法宝通通砸过去,有多少砸多少,就连巨鳄本身也可参与,一起张口狂咬;三丶则是双管齐下……

「三!」

夜天最后决定双管齐下,不过这一次,元神紫珠却不会与天虹仙弓分头行动,反之,两者都将立即缩回鳄躯之内,借其鳞甲掩护。接着,小紫珠更将冲入神识海,念法诀,重新禁锢起巨鳄的「真元神」,并夺回肉壳之控制权!

「吼-」

被夜天入主后,这条大蜥蜴瞬间气势像翻了倍,蓦地,但见它巨爪探前,鳄口盘张,想也没想,便一举直扑向老骷髅!

「你……你……放肆!」大树旁,老头儿也许是因手脚残缺,不便移动,结果便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巨鳄,叱道「咳咳咳,小子,你没看到那个大洞吗?你明知境界丶战力低老夫一大胆,还居然敢扑向来,难道不怕死?」

「怕,我当然怕!」老骷髅话音刚落,一道轻佻丶调皮,而又略带邪气的声线,已马上从巨鳄的灵魂深处响起「老前辈,本来我好怕你那双眼的,然而听了你这一席话,就不怕喽!」

夜天的逻辑很简单。须知老骷髅的大境界比自己高,战力比自己强,他若要制止夜天扑来的话,其实直接出招轰杀就是,根本犯不着磨磨蹭蹭,不用叽歪;但,他现时既然没这样做,却选择出言恫吓,便只代表……

没错,老骷髅确实是外强中乾,刚才一击亦仅属一波流,轰出之后,将需要大量时间回复元气;同时,夜天见他只动口不动手,当下亦放心了,并且冷笑起来「嘿嘿,前辈快动啊,你若只说不动,便只能有两个可能。一丶是你真的出于善心,想教化我这个不良少年……哦不,不良蜥蜴;二丶是你已经消耗过度,再也杀不动了。呵呵,请你告诉我,实情是前者还是后者?!」

老骷髅颤身怒道「你要是敢过来,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夜天却早就看穿了他,老头若继续只说不动,便只会令夜天更无所顾忌,放胆出击……

「咬!」

突然间,巨鳄夜天撑开大口,露出了白森森的鳄齿;紧接着,他二话不说,便已经直扑到骷髅身上,巨爪掐脖子,鳄齿则牢牢咬住头颅,仿佛要将头拧脱!

「死蜥蜴,你会后悔的……」

这一刻,老骷髅似乎正犹豫着是否应该隐身规避,不过他既行动不便,现时又被咬头,此举想来也是无济于事。于是,老头儿又立刻改变策略,放弃隐身,同时眼洞深处却出现了一阵异动!

「铮铮铮-」

事实上,由于回复需时,聚气需时,两个眼洞相信已很难像上次般起爆,而最多只是剧颤罢了;但纵然如此,夜天却不想冒任何风险,也不想给老头任何机会,总之,他一见眼洞异动,便旋即先发制人,要令其彻底失去攻击力……

「哇啊啊啊-」

忽然间,在毫无预兆下,老骷髅竟发出了一道源自灵魂深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原来,刚才随着鳄口一咬头骨,顷刻间,天虹仙弓及小紫珠转轨上的八魔兵亦同告出动,集火起那两个眼洞,令老骷髅瞬间眼残,遭到重创!

「哧哧哧-」

「咻咻-」

夜天杀伐果断。霎时间,微型仙弓不停张合,瞄准眼洞,射出了无数紫色光箭,密密麻麻,一口又一口,誓要将里面炸碎;同一时间,八转中的「冥火」亦被灌进了眼洞内,一把火狂烧,火光熊熊;小黑蟒丶魔蝎在外围攻击,前者施展「老藤缠树」,后者则于头骨上爬动,并专挑裂纹,吐出剧毒;至于招魂幡及微型「水雾战甲」,此时亦在眼洞前全面张开,充当起防御网,以防里面忽射乌光。

第807章 大念咒

总之,这次「妖灵八转」(与卡姐)是难得地同心合力,集火起一个目标。他们单独计算或许只达七阶顶峰,然而一旦组成团队,集腋成裘,同时间各种暴攻狂轰,威力却绝对不容小觑,足以破坏一具八阶肉壳!再加上,老骷髅的骨体上本就布满裂纹,七痨八损,在这情况下,八转团队其实也(可能)只算是在伤口上洒盐,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啊啊啊啊-」

但不管怎样说,「妖灵八转」不论是始作俑者还是雪上加霜也好,它分工后之破坏力依然是惊人的,是毁灭性的,现时双眼洞被它这麽一砸……便恐怕要报销了,再也射不出之前的恐怖乌光。这变故,也顿令老骷髅极端不忿,禁不住疯狂怒啸……

「可恶,卑鄙,啊啊啊啊啊啊!」

没办法,毕竟这老头应该寿数极高,是个「前辈」,并曾经称雄血界,自尊心强;正因如此,如今一旦虎落平阳,而欺侮他的还要是条低阶爬虫,(或者说,是蜥蜴时),试问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老骷髅不能解气,因此今天无论如何,纵要自爆**也好,他都得拉上这条大蜥蜴,同归于尽!

「不好,大家小心!」

夜天忽感不妥。这一回,将轮到老骷髅的胸骨出现异动,初时乃微温,随后却逐渐加剧,到最后……更终于爆发出一股极强大的气机!

「咯嚓-」

刹那间,夜天心知不妙,同时也不想鳄躯成为其葬身之地,于是便当机立断,忙不迭将元神(小紫珠)抽出体外,以免在老头爆体逆袭时被波及,炸个粉碎。接着……也果然不出所料,忽然间,那根胸骨竟被老头抽了出来,变成了利刃,再朝鳄体狠劈过去!电光火石间,但闻咯嚓一响,鳄尾便赫然给割断了,霎时血花四溅!

「吼吼吼-」

很恐怖,须知巨鳄的鳞甲非常坚硬,然而这关头仍保它不住,一下子便已遭贯穿。其后凝神一看,这条大蜥蜴真的已被一分为二,乌血汨汨而流,触目惊心,而且伤口上还留下了几道白森森的烙印,貌似有禁法加持;那就是说,巨鳄本尊最后纵能侥幸不死,那根断尾也肯定无法接合了……

说回夜天。他早在老骷髅起爆之前,便已毅然决定弃鳄躯,莫恋栈,而让小紫珠冲了出去。紧接着,他也当然不会只打酱油,而是趁老骷髅顾着劈鳄,分身乏术之际,便再一次偷袭其神识海!

「嘿嘿嘿……」

实际上,老头本已是重伤之体,而刚刚为勉力起爆,就势必再损元气,更加无力兼顾脑门;结果这一次,夜天的奇袭过程竟远远比上次顺利,不到片刻,便已成功杀进神识海内,长驱直进,再锁定了老骷髅的元神!

「嗯,是你。」唯一中文网

夜天定神一瞧,但见这颗元神是个灰球,却色泽暗淡,明灭不定,看来老头确实已届油尽灯枯,此刻即使能勉强燃体起爆,亦已是最后馀晖,之后很快就会寂灭。看见这情景,紫珠夜天也马上壮了胆,迅速深度入定,并开始念他的招牌口诀……

「一片冰心萨摩月,南州湾畔共沉身。点青灯,登古道,星尘往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知我者,七生报德,辱我者,万世沉沦;一片冰心萨摩月,南州湾畔共沉身。点青灯,登古道,星尘往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这一刻,他深谙口诀才是自己的最强绝杀,所以便持续念,反覆念,疯狂念,不敢停下来,也莫敢走出入定状态。此时的紫珠夜天,并不懂外界发生了何事,也不晓得口诀对灰球产生了什麽影响,总之就只知道要继续念诀,唯有念诀才能保他不死,并对老骷髅施以致命打击……

再过不久,蒙矓中,夜天似乎又听到了方一声叹息。

「老夫猜测……你可能是图腾,是一位落难的大能,想借我的躯壳来助你恢复力量。可是你不敢叫板血殿,专攻老弱,却无疑是欺善怕恶,毫不光彩……」

「哼。」

夜天闻言后却没表态,没反驳,也没有丝毫内疚。他很清楚,在血之界,弱肉强食就是无上法则,甚至是这里的信仰,而老骷髅本身当初为了练到八阶,相信也杀过无数无辜的人,双手沾满不义的血;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所以夜天并不需要感到愧疚。总之为活下去,尽管继续念诀招呼老头就是!

「点青灯,登古道,星尘往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念着念着,紫珠夜天又发现灰球(渐渐)已没再作声,气机也越来越微弱,到最后,他甚至完全感应不到对方,就此,才终于停止碎碎念,走出入定状态,再环视起整片神识海。

「咦,小灰不见了?!」

忽然间,夜天发觉老骷髅的元神已不在了,它不像是在隐伏,而是真正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沙化了,自此将不复存在。此后,即使紫珠夜天终止念诀,不再左一句「七生报德」,右一句「万世沉沦」,灰球也没有重现;换句话说,老骷髅很可能已真正油尽灯枯,坐化掉了……

「呼呼,这一战还真惊险,差点被一个日薄西山的残血老头弄死,如此看来,跨阶作战终究不容易啊!」

这一刻,紫珠夜天心悸之馀,也再度凭空飘移,撤出老头的神识海,往外头看看。接着,他便将看到一个极震撼的画面……

是那具鳄躯。定神一瞧,只见它已被切成四大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巨鳄本尊的元神也应该被崩碎了。这样看来,老骷髅刚才在临死前……确实曾大肆(垂死)起爆,紫珠夜天只是因身处神识海内,顾着念诀,四周又无风无浪,才一直没注意而已。

但不管怎样说,至此鳄躯都已算四分五裂,彻底报废,再无使用价值;而同一时间,夜天既然也对它没感情,那就乾脆弃掉吧,总之别(让元神)回去就行了……

没错,随着修为精进,夜天其实需要不断更换更高阶的肉壳,亦因如此,七阶鳄躯的确已可「功成身退」,下一步,则自然是要好好利用刚到手的老骷髅。

第808章 大速推

「嗖-」

事不宜迟,机不可失。紫珠夜天随即再一次冲进骷髅体内,开始炼化它的精华。不得不说,这个老头虽则衰弱丶残血,却始终仍是货真价实的八阶顶峰强者,汲取其精华,好处是巨大的。这一刻,夜天正在突飞猛进,脱胎换骨,冲破重重桎梏,没多久,便更已直抵九阶「唯心境」的顶峰!

这,对之前因斩道不成,卡关多时的夜天来说,无疑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九阶顶峰,战力相当于八阶大圆满,换句话说,他此时已回复至登九前的水平,可向全天下人宣告,夜天回来了,已重拾昔日的雄风了!

「哈哈哈……」

老骷髅躯体内,接连传出了夜天的狂笑声。这时的他,心情无比舒畅,积压多时的郁闷亦将一举扫空;唯一遗憾的是,鉴于老骷髅在死前连番起爆,以自毁为代价重创鳄身,结果,其骨体便因而更趋残破,令紫珠夜天难以入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看来小紫珠又得暴露外界,四处幽浮,寻找另一具合身的新肉壳了。

幸好,他这次要找的,依然(只)是八阶肉壳,亦即是同阶肉壳。这对已经回复颠峰的夜天来说,难度并不算太高;没多久,他就在附近扳倒了一具八阶人形骷髅,再旋即进行夺舍!

过程相当顺利。这一回,夜天同样在念法诀,但也许是自己升华了,能真正彻悟口诀中的道境,结果……他甚至不用「点青灯」,而光是祭出了「一片冰心萨摩月,南州湾畔共沉身」那一句,对方便已经承受不住,完全崩溃,灰飞烟灭!就这样,夜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一具满称身的新壳!

「呵呵,虽然只是人形骷髅,而非有血有肉的活人,不过不要紧!反正现在距离十阶,距离血肉重生就只差一步而已,那就姑且忍让,暂时住进去吧。」

不过说真的,夜天其实也不用太感委屈,虽然这具外壳只是骷髅,却绝非之前小狼那种货色,而要比它耐用丶坚固百倍丶千倍。披着它,小紫珠也总算能有栖身之所,而不必终日在外餐风饮露,极易引人注目……

慢着,夜天大概是斩道降阶太久了,居然已忘掉八阶修士其实还有一项专属神通,那就是隐身之术!也就是说,他在入主这具骨体后,有需要时是可以隐遁起来,无声无息,避开血侍搜捕的。对,只要能重掌这项绝技,日后便可肆意进出各大地域,无所顾忌!

「嗖-」

一晃眼,夜天便彻底消失了,目前他要做的,就是从速远离战斗现场,再另找僻静处,闭目入定,好让神识飘进修仙大道,从而检视成果。这一回,他由于入主了一具骨体,便也将以「骷髅」的形态在此显现。

紫色。

修仙大道,这个如梦似幻的世界,一如上次,依然是一片深紫,紫色的天空,紫色的水流,紫光灿灿的水晶阶……在连场激战过后,即使夜天又在不知不觉间走前了一大段路,这方天地似乎还是一点没变,展现着同一色彩……

「咦?!」

也许不然。事实上,只要你凝神观察,就会发现修仙大道还是跟上回有些不同。以前看来,这是一条无止境,无边际,无尽头,不懂要走到何时的漫漫长路,然而这一次,前方却终于呈现出一番新景象,不远处,夜天可以看到「九升十」的关隘!而且不仅如此,关口里还悬浮着一个很面熟的少年……勾股书库

很离奇。乍看之下,这少年居然是「夜天」,跟自斩肉身,金蝉脱壳前的夜天长得一模一样!

「竟然是我?!」

霎时间,夜天一阵愕然,但,其实只要你凝神细看,就会发现此人双眸空洞,神情浑噩呆滞,没有表情,目测并不像有灵魂,因此严格来说,这只是一具肉壳,而并不是真正的夜天。

只不过,此时大家却一定会问他的肉身,为何会莫名在修仙道上出现?

「我明白了……」

事实上,夜天只要稍经琢磨,便已马上恍然大悟。没错,他此时正处于从九登十,从「唯心境」迈进「玄空境」的关口,而玄空境之秘诀,就正正是「血肉重生」!也就是说,紫珠夜天现时只要入主这具肉壳,现实世界中的他……便也能随之长回血肉,同时正式迈入十阶,成为圣者了!

「十阶啊。我若能变成圣者,就能立刻回去吊打丁晚慧丶段攸希他们,光想也令人兴奋啊!」

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眼冒金光,无比雀跃;这时他虽说得有点夸张(人家丁晚慧终究已修道数万载,又是准帝,刚登十的夜天恐还不是对手),不过不要紧,能看到登十关口,能找回战体,就代表曙光已现,黎明将近,接着相信不用多久,他就能正式回仙界报仇,也不用再避这个那个,怕遭老梆子们霸凌了!

「事不宜迟,来吧!」

夜天十分果断,话音刚落,便随即把小紫珠挤出骷髅骨体外,再咻的一响,割破长空,直扑向前方的新肉壳。今天如果一切顺利,能成功「魂体合一」的话,其登十大计便算是提前完成了,而且,他还要是在血之界这种鬼地方晋阶的,实在是奇迹!不过当然,都说每个大境界之间皆为天堑,冲关时必定一波三折,所以夜天千万别高兴得太早……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小紫珠一没入肉壳内,变故便出现了!

「铮铮铮铮铮-」

「擦,什麽回事?!」

忽然间,夜天发现自己状况有异,不管是紫珠元神本身,还是刚入主的躯体,都变得极不稳定,哪怕是融合时发生了一些问题;而同一时间,四周亦在毫无预兆下骤现异动,气压正在上升,急剧上升,一股很霸道的力量……正从四方八面辗压过来!

「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十阶绞肉器?!」

慌乱中,夜天突然想起了任天命的话。这位神算子曾告诉他,玄空境是天堑;修道者在「九升十」,试图融合新肉壳时,一般都很难一蹶而就,反之,四周却会出现一具无形的绞肉器,进行疯狂辗压,令融合功败垂成。如今,夜天便正是面对着这台凶器!

第809章 下一道天堑

「混帐!上天啊上天,你为何老是要针对我,才刚刚给我希望,给我曙光,转眼却又来扑灭?你太无聊了,我不服气!」

老实说,小紫珠此时才刚冲进新肉壳,还未站稳阵脚,还未做到「魂丶体合一」,甚至还没机会尝试举手丶抬腿丶眨眼等简单动作,那具恐怖的无形绞肉机便生成了,并开始疯狂碾压,夜天若再不逃的话,哪怕真的会遭绞碎,神形俱灭!

「留得青山在,快撤!」

这一刻,夜天其实十分清醒,深谙融合之事勉强不来,也不急于一时;因此,他为免与新肉壳玉石俱焚,便决定面对现实,速令小紫珠撤出,有多远飞遁多远,切莫被碾碎!没法子,紫珠终究是其元神,乃本命之物,如果它毁掉,夜天也将不复在世上存在了,故此必须保住!

「咻-」

还好,他近期因进行过无数次夺舍操作,经常得进出别人的神识海,经验丰富,驾轻就熟,因此该撤退时……便也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撤出肉壳,而不会于爆体时被波及。这一回,小紫珠亦总算能勉强逃出,有惊无险;而随着他一折返骷髅体内,刹那间,现场又响起了阵阵骨裂声!

「嘎崩嘎崩-」

很突兀丶诡异的脆响。关口上的新肉壳果然正遭辗压,正在爆碎,很快,它便已变得支离破碎,就如刚被五牛分尸一样,看起来像一团肉泥,恐怖至极!

「擦,原来登十这麽凶险!自古以来,相信有无数天才都是过不了这一道坎,在修仙时殒落的……」

骷髅体内,紫珠夜天看着彼端的「自己」逐吋逐吋崩碎,当下也是胆颤心惊,阵阵心悸;没办法,即使他早已逃出生天,然而由于对方长得太像自己,因此看着「碎尸」的过程时,还是不免会毛骨悚然,连连发抖。这一刻,夜天其实很想冲前力阻,甚至摧毁那绞肉器,奈何人家乃大道法则所化,相比之下,自己的力量便显得无比薄弱;到最后,他也只能睁眼看着「自己」彻底粉碎,碎骨簌簌散落紫色大海,然后不复存在。

「真恐怖……」

水晶道上,夜天一时间瞠目结舌,阵阵心惊,说不出话来。再过半晌,他又突然大感不妙,寻思那具新肉壳既被崩碎,便岂不代表自己永远无缘十阶,永难血肉重生?!

不过还好,情况并未致于那麽悲观。正所谓天道循环,周而复始,再过一会,关口那边又将再度生成新的肉壳,乍看之下,也长得跟夜天本尊一模一样!这样看来,冲击十阶大概是可屡败屡试,再接再励的,失败一次不要紧,及后还有机会卷土重来,再试第二丶第三次;破碎后可以重生,故此夜天根本不必气馁,不必绝望!

「呜呜呜-」读书楼

但纵然如此,肉壳的重铸速度仍是略嫌缓慢,此时它无疑是重生了,看起来却非常模糊,如虚似幻,要再过很长很长时间,才终于再实化了一点点。而与此同时,夜天却忽然有感晕眩丶虚脱,不懂因何,其双腿(骨腿)竟一阵发软,就连挥拳时也软弱无力,实在邪门!

「这……这……为何会这样?!」

一经思量,夜天又想起了神算子的话来。都说九阶非常诡谲,尤其是到达顶峰之后,修士的状态便会开始起伏不定,战力时强时弱;原来,这都跟尝试冲关时肉身爆碎有关,肉身一碎,夜天就会进入衰弱状态,战斗力减半,及后,大概要等到肉身(重生并)完全实化,才能回复到颠峰状态。

「呃,我现正处于低谷,那就更不宜妄动……」

没办法,看来十阶确是天堑,决非一朝一夕就能闯过,而所谓的无痛修道也只是传说,纵是全天下最聪颖丶最妖孽的奇材,在大境界前恐怕也得下些苦功。因此,夜天不能妄想一步登天,而需要更多耐心,静待机缘来到。

老实说,夜天也不是不愿意等,只是修仙道上同时存有「恶意软体」,是个隐患,却委实令其于心难安。没错,这里说的是血种籽,这时只要转脸一瞧,就会发现它又茁壮了,从前种籽只是抽出了芽,现时却已经开花,是一朵暗红色的血花,非常妖邪。

「可恶!」

夜天深谙,自己绝不能坐视血种籽(现在是血花了)成长下去,不然终有一日必会反过来被夺舍。只可惜,这株血花却一如往常,狡诈滑溜得很,只要一尝试靠近,它就会马上隐遁无踪,令夜天如感捕风捉影,非常气结。最终,他也唯有无奈放弃,并退出了神识大道,返还现世。

在接下来的数天里,夜天都不敢高调走动,而是找了个极偏远的血潭,静静休养调息。如此又过了半个月,修仙道上的新肉壳才终于完全实化,由此,夜天也得以回到颠峰,可以出关了。

好吧,那麽他出关后,又应该何去何从?

老实说,自从流落血之界,修为一落千丈以后,夜天就一直只能为生存和变强而搏斗,在各种泥泞与血浆里滚爬;人穷志短,根本没空,也没本钱去想什麽报仇啊,继承雪斋遗志啊之类的远大目标。不过彼一时,此一时矣,现在他既已精进到九阶顶峰,便大概可想长远些,有「大志」一点吧,至少,他应该把眼光放回外面的世界,毕竟在血域厮混这麽久后,也是时候离开了。

「不,我还是离不开这里。」

夜天忽然意识到一个难题。对当前的他来说,血之界似乎已变成牢笼,决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事实上,只要夜天一天不血肉重生,长出一具属于自己的武体,就注定难以穿越火域,踏出域门;因此当务之急,还是要从速登十!

那好吧,既然要晋陛,夜天也就唯有立刻入定,重回修仙大道,并且打起那具新肉壳的主意。这一次,他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不让万恶的绞肉器将其碾碎;不过很遗憾,现实里,他顾着入主新壳之时,似乎也忘了自己以前常引用的名言不要用同样的方法,做同样的事,却期望有不同效果……

第810章 势如破竹

没错,紫珠夜天在战力丶身体素质丶策略皆没进化的情况下,再次强闯肉壳融合,便注定只会重蹈覆辙。到最后,他终究还是难敌辗压,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撤出肉壳,二度败走。

「郁闷!」

闯关失败的后果,就是会立刻陷入衰弱,之后半个月都不能出动,直至第三具新肉壳长出,并完全实化后,才能再一次挑战十阶。就这样,夜天便唯有(无奈的)蛰伏十多天,慢慢调息,而在这段期间内,他也想了很多很多,不断思索之后的路向。

「嗯嗯,都说修仙是逆天而为,九死一生的状举,而绝不是在渡假,也决无捷径可言。那就是说,假如我还认为光是念些口号,打些手印就能无痛晋阶,那就未免太天真喽……」

是的。夜天忽然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真的想再上层楼,就必须走出安舒区,(再次)到处找强者决战,从死境中悟道。与此同时,那些盘踞血域外围的众大妖哪怕也是层次太低,总无助他达成目的,因此,走向帝都,迈向血殿貌似已是他的唯一选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幸好夜天会隐身,潜藏虚空,实在可为他省去大量麻烦。事实上,随着他日益接近血殿,四周也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血侍巡逻,当中大都超越仙阶(六阶),部份还直抵八阶!须知夜天是通缉犯,一旦被察觉,后果将不堪设想,可见隐身术对其有多重要!

话说回来,夜天初时为省时间(或者说,是揠苗助长),是曾打算找十阶血侍来练手的,及后,也只是因十阶血侍委实少如凤毛麟角,极不好找,他才唯有退而求其次,改为叫板八阶大圆满者。在接着的三天里,夜天将先后伏杀三名八阶血侍……没错,重点是「伏杀」;他的对象皆为落单者,乘其不备,便忽从血潭中杀出,再瞬间全砸「妖灵八转」,进行速推。在绝多数情况下,遇伏的血妖都还没弄清是谁出手,便不明不白的挂掉了……

呃,但若是如此,若每次均能一击得手,便岂非达不到「浴血搏命,从死境中悟道」的效果?对此,夜天也不能确定,而若要检验成效,唯一办法……就是再一次返回神识大道,三度尝试入主肉壳了。

「嗖嗖嗖-」

这一回,由于血肉尚未重生,夜天仍只能以「骷髅人」之形式显现。说实话,跟上两次相比,他此时并未感到神念特别凝练,气机特别强大,状态有何不同,似乎仍是原地踏步。但纵然如此,他又暗想横竖也进来了,那就不妨一试;结果,才晃眼功夫,小紫珠便已再度脱出骷髅体外,再掠过长空,直接飞向悬垂关口的肉壳那边。

「咻-」

不幸的是,夜天真的感受不到自己有何进步。小紫珠没入新肉壳后,魂丶体两者之融合过程并不比上次顺利,然而绞肉机……却一如以往全面开动,其威力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呜哇哇哇-」

结果,小紫珠才在新肉壳里待了片刻,便已告承受不住辗压,当下剧痛难当,直感元神将崩!到最后,夜天无可奈何,也只好第三度弃体速撤,先保住小紫珠;至于被重重辗压的新肉壳,则很快便四分五裂,碎骨四溅,再簌簌散落紫海。书香小说网

「唦唦唦-」

夜天见状不禁吐槽「妈的,我已经很努力找人决斗了啊,干嘛这次还是毫无进步,关不掉绞肉机?为什麽,我到底错在什麽地方?!」

这一刻,他确实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其实每遇这种瓶颈,最需要的就是顾问,奈何任天命此时不在身边,那夜天还可问谁,还可请教谁?

别苛求叶长诗了,她根本是大白板,对修练之事一窍不通,问了也等于白问。没法子,夜天身边就是缺乏高人提点,若勉强要算,卡琳特或许可滥芋充数,当作半个,此时此刻,也就只能跟她商量了……

「卡姐,我已经很努力去寻衅滋事……噢不,是寻找机缘啊,但到底做错了什麽,以致一直都没灵感?」水晶道上,夜天不忿的看向卡姐,甚是费解。

「卡卡觉得,那是因为你还未跟真正的高手互磕。你之前伏杀的三个瓜,都是本来就有十足把握收拾的,因此不能算为『考验』;反之,主人你应尝试挑战一些没把握能赢的人,将自己逼入绝境,也许必须这样,才能真正激发你的潜力啊。」卡琳特寻思。

「嗯,你倒是没说错,我始终太惜身了……」水晶步道上,夜天闻言后想了很多。在最近几天,他无疑是走出了安舒区,并开始接近帝都,不过却忽略了重点他终究只是「靠近」帝都丶靠近血殿罢了,而不是真正「进入」帝都,潜入血殿!卡姐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兵主深入虎穴,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大战,在九死一生的危局中悟道突破!

但话虽如此,夜天又是否真的敢勇闯血殿?

「我明白,修仙乃逆天之举,非同儿戏,正因如此,要我伏击一个落单的十阶圣者,没问题!但说到闯血殿……却是另一回事啊,万一给水月神姬抓回,届时就不仅是九死一生,而是万死无生呐!」

一想到血殿丶水月神姬和血帝杜克,夜天又不禁连连哆嚓,连连寒颤。这瞬间,他其实十分矛盾,一方面满腔热血,想速度登十,另一方面又对血殿甚为忌惮,不敢贸然行动。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快要精神分裂了……

「嘘,我该怎麽办,该怎麽办?」

纳闷中,夜天不禁仰首呐喊,随后又从步道上刮出了一片水晶,再将它扔向关口前,正在缓缓复现的(第四具)新肉壳,以作发泄。

「咚-」

夜天点指着新肉壳,瞪眼怒道「兄台,你就是我的新肉壳吗?嘘,不过是也好,不是也好,既然你早晚都是会被绞肉机磨成肉泥的,如此我也没必要怜惜你了,乾脆……就由我亲手砸碎你吧!」

第811章 以毒攻毒

他此刻满腹怨念,刚才一砸,明显是带有发泄之意,而并非真的要自毁肉壳;到最后,小晶石也当然没将其砸碎,而只闻「咚」的一响,便彻底没入进肉壳里,消失不见了。其实,夜天是可把这颗小晶石……视之为小紫珠的,先前小紫珠甫进肉壳,便会马上激活绞肉器,大肆辗压;那麽,小晶石现时被投进肉壳里后,未知又会否遭遇同一命运?

「呜呜呜-」

奇怪,似乎没有。小晶石消失后,绞肉机居然毫无动静,不懂是没感应到它的存在,还是对它并不「反感」,因此没遭激活。夜天见状,当下感甚好奇,于是又陆续扔出了第二颗丶第三颗丶第四壳紫晶石……全数投进新肉壳里,再凝神观察。随后,跟之前一样,这三颗小晶石皆没刺激到绞肉器,它依然没有开动,毫无动静,委实离奇。

「咦,会不会是因为……」

这一刻,夜天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其新肉壳,似有所思。几经琢磨后,他也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绞肉器大概只会针对自己的元神(即小紫珠),别的「外物」它却一概不管;换句话说,入主肉壳的若是夜天,绞肉机便会发了疯似的启动,然而若换成别人,它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理。

「嗯嗯,但知道了又如何,对我有帮助吗?」夜天忽然反问自己。说真的,他初时并不觉得这个「大发现」有什麽用,毕竟现时最逼切的……是要设法关掉绞肉器;至于绞肉器会否攻击别人,夜天并不关心。再者,他也没天真到认为只要让小紫珠冒充另一个人,就能成功忽悠绞肉器,瞒天过海,令它静静;说到底,自己(尤其是晋阶时所展现的)的气机始终十分独特,难于掩饰,所以不值得冒这个险……

「嗨?!」

但也在此时,夜天竟然在无意中,瞄了身边那株血花一眼;正正是这一眼,令他霎时间灵机一动。

外物?!没错,都说绞肉器不会针对外物,那麽血花又算不算是「外物」?

假如你问夜天,他便当然会回答「不是」,而只视之为「恶意软体」,为隐患;然而现实里,他们俩却像已形成「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格局,谁都没法撵走对方,(至少,夜天便完全拿血花没辙,)故在这情况下,这家伙还算不算是外人?假如还算,夜天又应否好好利用它这个「外人」身份?

「哈,还是那一句老话,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最重要是懂灵活变通。血种籽啊血种籽,既然我弄你不死,那就好应加以利用,让你反过来帮我登十,哈哈哈哈……」

忽然间,夜天发出了极邪恶的笑声,响彻整片神识海,萦回不止。这瞬间,不仅是那株血花,相信就连绞肉器也能感应到这阵狂笑,并被他震慑……

且慢,好像有些问题。突然间,夜天竟感到危险正迅速逼近,而且它并非源自修仙大道,而是从外界传来!这变故,也令其警觉性随之陡增,于是连忙撤出神识海,返回现实世界,看看是谁在捣鬼。

「谁?!」美丽小说

此时的夜天,外壳是「骷髅人」,正盘坐于一片密林当中,不远处有道血河,河水颇为湍急。在这危险关头,他其实还未看清来者何人,弄清是谁在突袭他,便已当先锁定了那道血河,方便在必要时投江逃生……

「咻-」

「是谁,谁偷袭我?」

一道怪风掠过,惊心动魄。在千钧一发间,夜天一边怒喝,躯体亦已本能的横移两丈,从而避过了「刺客」的雷霆一击。紧接着,他本来已打算跳河速遁,但到了最后关头……却又勃然改变主意,决定先弄清对方身份,才再考虑孰战孰逃。

「哼。」

一人丶两人,眼前共有两名刺客。噢不,只要仔细再看,就会发现他们都不是鬼鬼崇崇的「刺客」,而是光明正大,开宗明义来抓人的血侍!

血侍,顾名思义,便是血殿的忠诚卫士,只听命于杜克与水月神姬。而这两名血侍,五官四肢皆像人族,只是因眼角溢血,眉心亦长有血痣,才能辨认出是血妖;与此同时,他们身周也各有两枚血球盘旋,大概就是其血傀儡了。据夜天的初步评估,两人修为俱达八阶顶峰,决非菜鸟白板,恐怕难以一掌拍飞。

「两位大人……」血河边,夜天扫了两名血侍几遍后,终于决定暂不出手,而是先弄清对方来意「在下是血域的良好公民,从没触犯过什麽王法,敢问两位兵大哥是为何事而来?」

「因何事而来?」血侍们听了,都马上灵出鄙夷之色,冷笑连连「骷髅,你别要装蒜了,近来你连番出没杀人,难道都忘掉了吗?再者,有人死前暗中留字,明言是被『妖灵八转』之魔兵击杀……换句话说,你就是神姬大人所追缉的夜天,不会有错!」

夜天霎时打了个大激灵。他平时虽胆大包天,却最怕被人认出真正身份,事缘一旦如此,便随时会被押往血殿,再次落入水月神姬(甚至血帝)手上,后果严重!幸好夜天在哆嗦之馀,未几也意识到对方只是同阶,而并非十阶圣者,(应该)应付有馀;所以,他目前大概仍未需落跑,还是一边运功,一边静观其变吧。

然而,只要他一开始掐诀运劲,却又马上会察觉不妥!

「有问题,我怎麽会忽然浑身乏劲,难道是被暗算了?」霎时间,夜天又再度全身寒颤,惊疑不定。不过别担心,他忽感虚弱,其实并非因被暗算,而是正常现象来的;须知修仙道上的旧肉壳才刚爆碎,新肉壳又尚未实化,而每次出现这情况时,夜天均会暂时陷入衰弱的,这回亦不例外。问题只是假如他发挥不出颠峰战力的话,如今便恐难以一敌二,同时力战两名血侍了。

「哼。」同时,就在不远处,两名血侍亦欺夜天状态不济,不禁翘嘴冷笑「夜天,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在血之界,神姬大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线眼更遍布每个角落,无远弗届,无孔不入;她若是要抓你,你逃到海角天涯都没用!」

第812章 血游击

「是吗?」夜天闻言后,却仍尽量保持镇定,没有尿裤,也没面露惧色,反之,眼洞还射出了两道极凌厉的紫光。他阴冷冷的应道「你说神姬的爪牙遍布全域,连老鼠苍蝇都难逃法眼,这请恕我不敢苟同。不瞒两位,小弟被通缉后,其实已经流窜了超过一年,一直活得好好的,从没被血侍拿下。如此看来,神姬的法网也非想像中般滴水不漏,它渗水哟!」

说实话,两名血侍都是老粗,一定不如夜天般思维缜密,擅长嘴炮。正因如此,他们俩霎时皆反应不过来,就只能瞪眼怒喝「少废话。你如今状态不稳,战斗力跌至低谷,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那就还是束手就擒吧!」

「就擒?」夜天摸了摸鼻骨,冷笑着道「两位兵大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们一个逻辑问题。」

「呸,有屁快放!」血侍们虽然明知不应与夜天嘴炮,但出于好奇,却还是放任他问。

「问题很简单。假如我反抗,必死;不反抗,『束手就擒』,接着也必会被押往血殿,再遭神姬处决。两者都是个死,那假设你们是我,又会如何抉择?!」

「呸,胡说八道,鬼话连篇!」血侍们一听便知道上当,旋即双目睁圆,就连眉心间的血痣亦在噗噗跳动「小子,就知道你想拖延时间,不过没用的,今天你被咱们左右包抄,必死无疑!」

他们俩此刻气极,说罢,便马上开始运转玄功,准备向夜天动手,往死里打;却怎料到……这小子行事出格,竟打算先发制人,结果自己还未发招,眼前已接连有蓝色光箭射来!

「哧哧哧-」

「混帐!」箭如雨下,血侍们勃然大怒,电光火石间,皆本能地抬手格挡,把蓝箭悉数粉碎。未几,他们的红痣中……又将先后激射血箭,此起彼落,铺天盖地,藉此还以颜色;另外那些血球亦纷纷化成人形,并依从主人吩咐,扑出去招呼夜天。

「吼吼吼-」

很明显,此时不论血侍还是众血傀儡,头脑都并非十分清醒,他们要在乱射丶乱抓一轮之后,才赫然发觉大家根本是在射空气,夜天却早已遁去无踪。说到底,刚才那轮蓝箭也不过是幌子丶烟幕,目的是为转移视线,而及至血侍们终于觉悟时,夜天已不见了……

「龟爷爷的,他一定是跳河了,快追!」

其中一人匆匆环视四周,只见附近既有密林,亦有血河,似乎两个方向都有可能;不过一经观察,他还是能透过水面上的波纹变化,咬定夜天必是跳河逃逸。于是,两名血侍二话没说,便赶紧跟着「投江」,急起直追。

「噗通-」欧欧电子书

一进水,他们又马上恍然,为何夜天方才没选择逃进密林,却坚持要「水战」了。一方面,河床原来比想像中深,达到几丈,要藏起来相对容易;其次,满河的血浆亦令能见度大降,血侍们根本没法看清前路,就只能把灵觉运转到极致,尝试感应夜天的气息。

「呸,这小子真狡猾!」血河中,血侍们无比气恼,皆不禁扼腕诅咒。

说回夜天。此时此刻,他其实已隐了身,并正深藏水底,顺流而下。从肉壳粉碎到新躯全面实化,大概需要半个月,在这段期间内,夜天就只能不停逃窜,而决不能正面迎撼血侍;因此,他现时的策略……其实可用一个字来概括拖。拖,夜天要有多远游多远,靠拖延来买时间,直拖到自己回复颠峰状态,届时才可上水反袭!

只不过,他其后一经思量,却又会意识到疯狂亡命决非上策。

「嗯,不行,我若拼命的逃,逃之夭夭,脱离了人家视线范围的话,他们就必定会去搬救兵;到时候,一旦血殿封锁河道,并发起大规模搜捕,我的处境恐怕将更不妙。」夜天沉吟。

就这样,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调整策略不要逃太快,改用「拉打」。拉打,顾名思义,就是要给两名血侍希望,引他们来追,同时又不能让两人太靠近,以免要进行最没把握的近身搏斗……

「就这样吧。」

至此夜天主意既决,那再过片刻,两名本已感应他不到的血侍们……便又重新能感应到他了,顷刻间,还暗呼起「真是天意」!说实话,他们因夜天走丢,本来正挣扎着到底应继续追,还是先上岸知会同伴,为此,更一直犹豫未决;幸亏这小子忽而现身,他们便也不必想破头了,总之直接追击就是……却哪里晓得,这其实已正中夜天的「拉打」圈套。

没错,天上无缘故掉下馅饼,必定有古怪。很快,血侍们就会发现这小子非常可恶,他基本上是在水底游击,借血浆为屏障,时隐时现,行踪难定,有时更会用化身干扰;如此敌在暗,我在明,便只会令血侍们疲于奔命,却始终万难近身。再者,他们即使偶尔能拉近距离,也会马上迎来一轮箭雨,随后,及至两人悉数拨箭,并大举反射之际,夜天却早已转换方位了,非常恼人!而且不知怎地,他的箭雨仿佛还一次比一次强,一波比一波迅猛……

「哧哧哧-」

原因很简单。不论是夜天还是天虹仙弓,先前的衰弱都只是暂时性的,只要能拖上数天,他们就能逐渐回血;同时若换上正常人,要在腥臭熏天的血河中长期逗留,哪怕早就忍受不住,各种呕吐,各种昏死了,但夜天却不是「正常人」,他训练有素,腐血味道不但不会令其恶心作呕,还反而会精神大振。因此,这种游击战略可谓是为他天造地设!

「噗噗噗-」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夜天和血侍们转眼已在水底拉锯了七天,好几次,血侍都曾考虑暂弃夜天,先上水召援兵;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拉打战术实在成功得很,他始终没逃出血侍们的感知范围,始终给人家假希望,结果便藉此纠缠了一整周,期间对方渐感身心俱疲,自己却一路回复元气,此消彼长……

第813章 五爪一族

今天,即是第八天,夜天如常在边战边撤,继续顺流而下,游啊游,走啊走,却不知因何,他竟渐渐感到有些不寻常。

在之前七天,夜天身处血河上游,期间水中的生物一直不多,由此,他才大致上未受干扰,偶尔放箭时亦不用怕伤及无辜。然而,今日的情况却有点不同,水中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五爪怪,其修为虽则多半未达仙阶,也感应不到隐身中的夜天,并不直接构成威胁,但仍难免令夜天心生警惕。

「有问题……」

初时,他曾咬定这票五爪怪都是间谍,都不怀好意,发现他后也会向血殿通风报讯,不过一经思量,又渐渐发觉实情并非如此。

这里似乎是五爪一族的领地,故此,与其说他们欲对夜天不利,还不如说是夜天擅闯(误闯)了人家地盘。渐渐地,夜天也有感五爪一族其实并无恶意,不过它们既能长期盘踞于此,没被其他生物驱逐,那就代表……该族多半会有个「王」,负责指挥和保护族人;这个「王」及其卫士,很可能就驻紥在附近。

这一刻,夜天正犹豫着应否找出五爪王,跟其打个招呼,并为自己过境时造成的干扰赔罪。这样做好处不少即使没法和五爪族结盟,也至少能确保该族一路上别留难他;但同一时间,正严格奉行游击战术的夜天,却最忌于同一地点停留太久,结果他思来想去,却始终未有定案。

「嗯,趁暂时仍跟五爪族相安无事,就好应当机立断……」

这一刻,夜天正一边沉吟思索,一边于水底浮游,不断摸路前进;蓦地,前方竟出现了一块大礁石。

「哇,好大的石头……还有个洞口!」

夜天一阵傻眼,也立刻止住脚步,凝神观察。这似乎是个海洞,也非常庞大丶纵深,乍看下可能达到半里。同一时间,夜天虽已一直提醒自己别「多管闲事」,但到了最后……却终究难抑好奇心,不能自制,结果便开始蹑足直走过去。

「这麽大的洞,里面到底藏着什麽,我能否得到什麽机缘?」

进洞前,夜天由于一直保持隐身,存在感近乎零,因此附近的五爪卫兵还没开始怪叫;但,只要他一深入海洞,情况便马上有变,除了「人口密度」将大幅提高,现场原来也布有不少法阵!霎时之间,但见法阵陆续激活,开始呜呜作响,迸射血光,纵横交错;在乌光照射下,很快,夜天的方位便已经无所遁形,洞里的五爪怪都能够看到他!

「呃,一时疏忽了!」夜天当场腹腓,还好他久战沙场,经验老到,并没因而自乱阵脚;随后一晃眼,便已将微型仙弓(从神识海)搬到眼洞前,神箭生成,弓弦扳动。这刹那,其眼洞将暂时充当「箭台」,眼看十数口蓝箭齐发,如无数惊虹,纷纷割裂长空,唏哩哇啦的,很快已将洞壁上的法阵全炸个稀巴烂。

「轰隆隆隆隆-」

「噼啪噼啪-」

夜天忽感无语。事缘这些法阵虽看似诡奇玄奥,却原来尽是水货,经不起狂轰滥炸;这麽看来,它们大概都不会超过七阶,夜天方才(进洞时)若非一时疏忽,相信也不会不慎暴露真身。第八书库

「嘘,原来是虚惊一场,我居然还被吓了一大跳,真二!」通道上,夜天摇了摇头,摸了摸鼻骨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戒心,继续无顾忌的深入海洞。

「吼-」

话分两头。刚才法阵粉碎,造成了震天巨响,全洞剧颤,碎石纷纷坠落;这种场面,对曾经穿梭三界六道丶圣山鬼域,亲睹各种「末日」景象的夜天而言,或许不足以大惊小怪;然而,人家五爪怪却终究是井底之蛙,现时法阵被爆,便无疑是「震撼弹」!转眼间,整个海洞已经全面沸腾,陷入混乱,甚至惊动了那位传说中的「五爪王」,得立即出面安抚军心;而它一到场,亦自然会和夜天碰头……

「咦,兄台就是五爪王?失敬失敬。」

一打照面,夜天竟发现它是个老王,全身毛色暗淡,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大概已统治这个河底小国数千年了,因而积劳成疾,老态毕现。五爪王的境界也不怎麽高,极其量只达七阶顶峰,不会构成重大威胁;有见及此,本来还打算谈「结盟」的夜天,便不免产生了轻慢之意。

那边厢,五爪王眼见有人擅闯海洞,还把法阵全毁,当下亦不免勃然大怒;刹那间,它竟将前爪紧抓着的血杖狠杵于地,再瞪眼冷喝「骷髅,我族素来极少与人结怨,你今天直闯王宫闹事,所为何意?」

「王宫?」夜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大洞就是五爪族的「王宫」,难怪方才毁阵之举会被视为严重挑衅。说实话,他本就与五爪族无仇无怨,加上亦自身难保,所以当初并没打算叫板人家全族;至于刚才毁阵之事,就乾脆赔个不是,希望就此一笔勾销吧……

不过很遗憾,「赔罪」目测只是夜天的一厢情愿,而五爪王此时怒火中烧,却根本没心情去讲道理,而只管在杵杖叱喝。

「骷髅你少得意,毁我海洞,是要付代价的!」

「付代价?什麽代价。」夜天本来一心言和,谁知对方却蛮不讲理,还装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结果,他也不禁被惹毛了,并旋即厉声反呛「没错,本骷髅是不慎毁了法阵,那你要我怎麽赔?赔你头骨丶鼻骨丶还是掌骨?」

「都不是,我要你死!」

什麽,死?!很无语,五爪王本身只有七阶,却以为自己真是万界主宰,可以为所欲为,横行无忌了吗!对于这番狂言,夜天当然不会被震慑,而只是置之一笑。

「老兄,我不是不肯一死谢罪,只是同一时间……你也总得给点诚意,提供超过七阶的战斗力啊,不然我怎能死呢?」

「你闭嘴!总之凡冒犯我族者,当诛!」

很无言。看来这位五爪王确实是老顽固,凡事一根筋,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的。紧接下来,它不由分说,便号令起在场所有五爪生物,冲前向夜天动手!

第814章 大箭台

「各位子民,给我拿下这头大言不惭的死骷髅!」老王一声令下,众部将皆莫敢有违,当即纷纷冲向夜天,并吐射出各式血箭!

「哧哧哧-」

「好吧,和平看来无望了,小弟唯有奉赔!」

没办法,既然人家不识趣,夜天也只好用拳头来解决。接着下来,他深谙擒贼先擒王之道理,因此基本上是无视了众多低阶卫士,只当他们是来搔痒;夜天的攻击对象,由始至终都只有那个老王……

「嗨-」

这位五爪王不愧为老糊涂,眼看境界不如人便乖乖求和吧,逞什麽强?那些虚无飘缈的面子丶尊严,难道真的比小命重要?不过没法子,老王既然坚持抵抗,那就得为此付出代价初时,那口血杖是被它擎着的,未几就变成由夜天擎着;老王一直都瞪着眼,不过初时是愤懑的瞪眼,稍后却改成因惊恐而瞪眼……

「咻咻咻-」

「锵锵锵-」

到最后,五爪族完败了。别忘记,他们的对手是夜天,一个毕生都在逆级挑战,而对低阶者未尝一败的妖孽,在他面前,老王根本就没胜算;它的血杖,夜天也可不费吹灰之力,信手抢来。

「嗯,看看是什麽货色?」

说实话,夜天本来还对血杖略感兴趣,不过一到手后便失望了,不禁啐道「废铁我不要,还你!」

此言一出,现场霎时变得鸦雀无声。什麽,这柄被全族视若命根的血杖,夜天却竟完全看不上眼!对五爪王来说,这无疑是极无情的奚落丶打击,他心有不甘,当下又不免连声哮啸,目眦俱裂,已几乎歇斯底里;到最后,它更终于忍无可忍,再一次(不自量力的)扑向夜天!

「糟糕!」

忽然间,夜天竟然心中一凛,莫名涌现起恐惧感。他恐惧,却当然不是因为老王,而是发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

没错,任何游击队,都始终应坚持流水式作战,在血河中流窜,而切忌走进某种碉堡,更万万不可走入死胡同!然而,夜天此刻却正在做什麽?他深入这个易出难出的海洞,便岂不等如走进死胡同,同时把退路堵死?!万一血侍们选择在此刻进洞抓人,就会立时形成「前无去路丶后有追兵」之困局了!

「走!」正因如此,夜天不敢恋战,他当即舍弃老五爪王,并打算转身突围;只不过,一切却似已太迟……这一刻,夜天已能感应到血侍的强大气机,且是源自洞口方向,这令他立即暗呼不妙,心里更升腾出一股寒意。

「夜天你真狡猾,居然耍了老子整整七天……」洞口那边,赫然传来了两名血侍森寒丶阴冷的声线。在来回追逐七天之后,他们均已对夜天恨之入骨,现在难得将其逼入绝路,便自当往死里打,有仇报仇。其中一人叱道「不过还好,最后居然是你犯二,闯入此洞,自己堵死自己。今天,即使你能有十道丶百道化身也好,亦插翅难飞了!」

「哼。」牛牛中文网

夜天却不想跟他们罗嗦。若换成平时,他一定会试图藉嘴炮来拖延时间,但现时情况却有不同。战术不能总是铁板一块,不知变通的,现在此刻,他似乎更应趁血侍们正冲进来,还未站稳阵脚之际,先发动一波攻势,攻其不备……

「卡姐,准备!」

「是,兵主。」

瞬息间,无数蓝箭生成;微型仙弓借夜天的眼洞为箭台,然后在毫无预兆下,突然连发十箭,全部射向洞口方向,哧哧作响!

「什麽回事?!」霎时间,在场所有五爪怪皆目瞪口呆,各种咋舌。方才他们只看到夜天的眼洞井喷蓝箭,却不晓得箭是天虹仙弓所发,因此顷间都吓呆了,有人更以为眼前这骷髅是何方妖帝!

「很恐怖的手段啊……」

五爪怪此刻各种惊撼,但说回夜天本身,其实却远远没那麽自信,那麽笃定;他不肯定箭雨能否同时拦下两名血侍,万一只能拦住一人,却被另一人成功突围,再冲过来近身施袭的话,自己便危矣!

「还是别管那麽多了,按原定计划,冲……」

按原定部署,夜天是会借箭雨为掩护,试图夺路逃出海洞,海阔天空的。但很可惜,他之前的顾虑至此亦不幸言中;两名血侍当中,蓝色箭海最终只能拖住其中一人,第二人却成功突围了,结果夜天还未真正起动,蓦地,眼前便先掠过了一道黑影,一股危险的气机正在迅速逼近!

「想偷袭我?没门!」

千钧一发间,夜天想凭大喝震退对方,但却显然没那麽容易,毕竟人家乃八阶大圆满的血侍,修为强绝,又岂会因三言两语而吓尿;夜天若想逃出生天,哪怕就得使出真才实学,用拳头,凭血汗来打退血侍。

现实里,对方也当然不会给夜天时间慢慢去想,慢慢闪避,一晃眼,血侍便已分出了一道化身,本尊在左,化身在右,均各持一柄血剑,再猛然劈落!

「哇靠!」

夜天得同时以一敌二,当下不禁大声骂娘,犹幸他是神装控,身上法宝多,故此一见血剑砍来,亦可立刻(本能地)全数抖出「妖灵八转」,分别对付两人;当中晶膜状的「水雾战甲」凭其靭性挡下血剑,小黑蟒勃然扑出,牢牢套缠化身的脖子,而四杆白骨幡则于血侍本尊身周插落,符印闪烁,呜呜作响,开始召唤怨灵。同一时间,天虹仙弓亦继续借眼洞为箭台,连发蓝箭,尽量拦下另一名血侍,免得被两人同时围攻。

「哧哧哧-」

先说化身那边的战况。水雾战甲弯曲成新月状,挡下血剑之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小黑蟒已大举扑前,把血侍化身的脖子牢牢卷缠,再张口狂咬,吐射剧毒。

「吱吱吱-」

说实话,小黑蟒目前的战力仍不及血侍化身,若光是缠颈咬头,恐怕难以致命;正因如此,血侍起初也有点轻视她,还打算运功将其震飞,只不过……也在此时,他脑海里却突然冒现了一名怨女的影像,令其不禁哆嗦发毛。

第815章 看谁控备多

这位「怨女」是八妹姬月寒,小黑蟒的女主人;乍看下,但见她脸色哀怨,眸光更是无比凄厉,就如一道能剖开神识的利刃。血侍化身虽不认识八妹,但霎时之间……还是被其凄然的神色吓倒,竟不禁蹬蹬倒退了两小步,手一松,血剑便随之飞脱。同时,他也被小黑蟒趁机咬了一口!

「啊啊啊……可恶!」

至此,夜天总算是(暂时)击退了血侍化身,但纵然如此,他却仍未可丝毫松懈丶喘息;事缘本尊那边的战线,可还要惊险得多。

事实上,刚才那一刻,本尊与化身的血剑……虽同时被水雾战甲拦下,但两者的后续反应却完全不同。化身被逼弃剑倒退,反之本尊却锲而不舍,疯狂催动着血种功,让剑锋继续压逼新月状的战甲晶膜,誓要将其洞穿!同一时间,他身周的血球也不会一直只打酱油,很快,它亦会在本尊催发下化成人形,再一举扑向夜天!

「吼-」

这就是血傀儡。显化人身之后,但见他体格魁梧,气机强大,不过全身却长满红毛,眼神亦相当混浊,明显没有自主意识,而是全由血侍本尊御控。

可以说,操纵傀儡作战大致上是「零风险丶零成本」的,事缘傀儡与本尊之间彼此独立,血脉互不相连,所以即使傀儡被灭,也不会连累本尊吐血。同时,这些血傀儡本身虽不值钱,可随意被牺牲,掐起架来却格外不要命,实在令人头痛!

「吼-」

幸好夜天纵横血域多时,对血傀儡之弱点早有了解,可作出针对性攻击。对付这种不要命丶不怕痛的蛮牛,最好别跟其硬碰硬,扭打作一团,而是要切断他跟本尊的连系!只要一切割成功,本只听令于人的血傀儡便会立刻开始怀疑人生意义,停止死磕了……

「招魂幡,现在看你表演呐!」

夜天一声轻喝之后,瞬息间,四杆白骨幡已经各自就位,转移到血傀儡的前丶后丶左丶右四个方位。幡子猎猎,符印闪闪,随着夜天不停施法,它们也将迅速凝聚出海量怨魂,当中有血虫丶有血头骨丶甚至……也有长满红毛的血傀儡!

夜天再度冷喝「伙伴们,你们都给我上,反包围这个大红毛!」

事实上,这票怨魂落单时力量虽弱,但只要现场怨念够重,其数量就能够不断复制丶增多,变得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血之界乃血光之地,本身阴煞气重,看来不管在哪个地域,都很适合进行聚魂。没多久,本来打算扑到夜天身上,疯狂撕抓其护体战甲的血傀儡,便已(不幸)被成百上千的血虫血毛缠上,并各种啃咬;这瞬间,他就像正被一群毒蜂螫体,脱不了身,极度困扰,近欲发疯……

乍看下,这画面其实颇为讽刺。血侍本来正欺夜天只是「骷髅」,不懂血种之法,便分出血傀儡作夹击,试图形成数量上的优势;却没料到,原来不光他会操纵血傀儡,其实夜天也会!结果,反是夜天取得了数量优势,反缠得血傀儡接近窒息……

好吧,事到如今,血侍本尊大概已不能再任傀儡自生自灭,而有必要介入了。

「夜天,你少得意!」这一刻,血侍在盛怒之馀,也忙不迭向血傀儡传输真气,好让这个「大红毛」迸发血光,甚至爆体,把满身的血虫震飞。但也在此时,血侍却突然惊觉到大红毛好像不怎麽听使唤……

没错。刚开始时,他的确倾输了一团真气,却发现成效不彰,血傀儡并没能全身爆发,而只是双腿起爆;第二次,他传输了两团真气,傀儡则只能双掌起爆;到第三遍,他倾注了三大团真气,最终却只能换来一阵嗯哼……

很邪门,到底什麽回事?

呵呵,还不是招魂幡在作怪。事实上,幡子(大致上)是与血种功同根同源,故随着头骨符印闪个不停,乌光四射,形成出它的场域,阵中的血傀儡便会立受干扰,开始怀疑究竟应听命于本尊,还是招魂幡?这关头,招魂幡其实是在争夺大红毛之控制权,它更好像渐处上风(至少没处下风);就这样,大红毛便自然越来越难起爆……

「呜呜呜呜呜-」

这一刻,血侍正犹豫着应否放弃其傀儡。在他眼里,大红毛终究不值钱,实在没必要为了他而反陷泥沼;因此,随着大红毛开始不受控制,血侍亦当机立断,毅然割断一切连系,这样便可集中力量催动血剑,他就不信捅不破水雾战甲!

「夜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的宝甲也不过是薄纸一张,受死吧!」

局势骤变。霎时间,水雾战甲竟开始蹬蹬剧颤;正被血剑直刺,已几乎由新月屈曲至满月状的晶膜,看来已快将承受不住强压,快被洞穿了。同时间,夜天也越来越感吃力,很快已弄得满额大汗。

这刹那,他其实只有两个选择一丶同样运劲加固宝甲,保住战体;二丶先完全降伏血傀儡,才再回头管水雾战甲。一番思索过后,夜天也许是有感整体战力不如对方,若全押宝甲之上,纯拼力量的话,便未免落入了下乘;就此,他便果断选择后者,先降服大红毛再说!

「红毛兄,过来!」夜天一声轻喝,同时十指亦加紧掐诀,霎时间,令幡面上的骷髅符印幽光大炽,比先前更为邪魅;这时候,由于血侍已完全弃掉大红毛,故此夜天也不用怎麽费劲,便轻松把它夺了过来,受自己所操控。紧接着,夜天也当然不会只让大红毛候命,或到场边休息;相反,他却立刻命令这家伙……连同身上那些血虫丶血毛,一起反扑向血侍本尊!

「吼吼吼-」

这下子,夜天其实是在跟血侍拼速度。他要赶在后者(的血剑)洞穿战甲前,先将大红毛弄到其身上,大肆纠缠,如此自己便可伺机脱身,夺路杀出海洞。

那麽,他们两人当中,到底谁能先得手?!

第816章 因血而生

很难说。这是因为两人都在争分夺秒,当大红毛终于缠上本尊之际,几乎在同一时间,血侍亦终于排除万难,把水雾晶膜给刺穿了……

「噗-」

大家必须明白,水雾战甲是夜天的重要屏障,而他之所以能拖到现在,这道防线功不可没;但,随着它一失陷,夜天便马上危矣!

「妈的!」刹那间,他不禁骂娘诅咒;而在最后关头,为免自己的骨体全面爆碎丶散架,也唯有硬着头皮,抬起右掌格挡……

「咔嚓-」

喀嚓一响,掌骨与剑锋交错而过,一切都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之后,夜天就只感到一阵剧痛,近乎撕心裂肺的痛;他金星直冒,甚至看不清右掌伤成怎样,到底是整只手被砍断,只是指头被砍断,还是什麽都没砍断,就只是骨折而已?

不晓得。夜天此刻眼目模糊,根本无法确定,不过说真的,他的手伤其实并非关键,事缘手残了不要紧,臂断了也不要紧,最重要是双腿没事,能奔跑,才有机会逃出生天!事实上,就在水雾战甲刚才被洞穿时,几乎同一时间,大红毛也猴了到血侍身上,瞬间各种打脸丶捂眼;结果,血侍由于短暂眼残,便也再无法兼顾夜天,由此,夜天就正好钻空杀出!

「走!此时不走,恐怕以后都再没机会走!」事实上,他也不用别人提醒,但见血侍被缠住,分身乏术,便已旋即捂着右掌,忍着痛,开始朝洞口方向拔足狂奔;期间,其眼洞也会继续狂射蓝箭,帮他开路……

但这个时候,前方却赫然传来了一道阴冷冷的男声「夜天,别忘记还有我,你休想就此逃掉!」

不错。别忘记血侍共有两人,夜天刚才只是摆脱了其中一人,至于另一人,则一直还在洞口那边殿后;现时夜天急欲突围,此人自然也会挺身而出,正面拦截,而决不会静静任他离洞。

「夜天,你功力本未完全回复,如今又废掉一掌,试问如何能打赢我?别异想天开了,待会儿……待我师弟一摆脱那不中用的血红毛,你还会立遭前后夹攻!」

这名血侍(二号)非常乾脆,话音刚落,便随即拔出血剑,斜指夜天,其神情无比狰狞;至于夜天,当下若不想束手就擒的话,大概就要马上先发制人。他乃装备控,在正常情况下,是好应全押「妖灵八转」,身上有什麽……都悉数砸过去的,有什麽扔什麽;然而不懂因何,此时当他一被剑锋指着,蓦地,脑海里却浮现了以下这四个字一剑凝雪!肥猫

对,就是一剑凝雪,这当年由斩魔窟血妖所「传授」,再经夜天自行优化过的邪功!此招本被称为「一剑凝血」,吸的是敌人的血,然而被夜天仙化后,则只会吸透明血清,观感上没那麽邪气,亦因而易名为「一剑凝雪」。在这一刻,夜天也许是出于本能反应,也许是因血剑刺激了修仙道上,那株由血帝所栽植的邪花,结果电光火石间……他还没来得及全砸八大魔兵,手中便已先形成了一柄透明长剑;一剑丶凝雪!

「噗噗噗-」

忽然间,血侍竟莫名感到一阵晕眩,脚步虚浮,有种失血的感觉。不过他终究是血妖,本身也会施展「一剑凝血」,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一招……

「呃,一剑凝血?夜天你现在是骷髅,并非血妖,居然也会使一剑凝血?!」霎时间,血侍眉头一皱,前额冒现出大量黑线,状甚不满。他大概是觉得,一剑凝血分明是血妖的专属神通,只有血妖一族才配施展,而现在……夜天竟敢在他面前一剑凝血,便无疑是在打脸,是对该族红果果的羞辱和挑衅!

正因如此,血侍此刻难免会勃然大怒,瞋目喝斥「混帐!夜天你这行径,是对血妖族先祖的公然侮辱,将会付惨重代价的!」

「嗯哼?什麽,又要付代价?!好害怕哦!」夜天当场侧目,只可惜他已变骷髅,便难以展现那种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招牌表情。但纵然如此,夜天的语气却仍满带嘲弄之意「再说,干嘛只有血妖族才可一剑凝血?你们有拿专利吗?现在手长在我身上,小弟既学会了,想用就用,干嘛要顾及你们先祖的感受?」

血侍怒不可遏,再次愤然喝斥「你闭嘴,不准你出言侮辱先祖!」

「哇,我只是讲事实,你凶什麽凶?」夜天耸了耸肩,正想装无辜,却又发现自己这副骷髅脸难以传神表达,便只好改为捂脸,连连喊冤「再者,小弟其实也无意冒犯你们先祖……那好吧,就烦请你,将这位祖宗的尸首从坟里挖出来,好让我出招前先请示他老人家,以免被视为不敬。噢,其实也不对,我这招终究不是一剑凝『血』,而是凝『雪』,是我自创……呃,改良的啊,专利在我手上,我爱耍就耍,干嘛事前要挖坟问准你们祖宗?!」

夜天说了这一车子的话,尽是挖苦嘲弄之意,难免会气得血侍青筋暴突,连连跳脚。但也在此时,夜天又赫然灵机一动,寻思自己战力不如人家,纵然全押身上魔兵,亦恐怕难言稳胜;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忽悠血侍跟他互拼「一剑凝血」,也唯有这样,他才有机会设坑……

就这样,夜天便忽把话锋一转,不再奚落,反而还试图讲道理(加游说)「老兄,老实说,小弟从不认为任何势力可霸占丶独享一种神通,而硬硬不让人家模仿的。都说学无前后,达者为先,不如这样,现在你我就纯以『一剑凝血』拼个高低,谁赢了,谁就有这个资格,好不好?」

「哼……」

这时候,血侍仍处于盛怒当中,头脑并非十分清醒。在他眼里,夜天的「一剑凝血」决不会比真正的血妖族人娴熟,所以他选择限招对决,便无疑是舍易取难,等如献头。就这样,血侍因不虞有诈,亦爽快答应了下来。

第817章 无真血

「一剑凝血?夜天,即使你用上全部八转,哪怕仍不是我的对手;现在限招作战,更无异于作茧自缚,你必死无疑!」血侍瞪眼怒呛。

「错了。我只是想证明给大家看,一剑凝雪绝非血妖族的专利;别人模仿,也绝非对你们不敬!」

夜天说罢,手中的透明长剑又再次抖动起来,继续吸血侍的血(清);同一时间,血侍手中亦同样化出了透明长剑,开始催动血功,试图吸夜天的血。这一刻,但见两柄长剑分别垂悬空中,相信不用多久,剑中的「水位」就会快速上升,夜天的剑呈乳白色,血侍的则呈鲜红色;届时哪一把剑涨得较快,就代表谁棋高一着……

血侍此刻自信十足。一来,他的修为本就比夜天为高,二来,也自问对「一剑凝血」驾轻就熟,对面那臭小子必不会是其对手。在血侍的预想中,其红剑的水位很快就会迎头赶上,超越夜天的白剑,并取得完胜;只不过……现实里,血侍却似乎遇到了一些阻滞,以致这期待中的画面迟迟没有出现!

「什麽回事,我的剑为啥吸不到血?!」

霎时间,血侍都大傻眼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不知因何,此时白剑的水位正不断上涨,持续涨高,然而红剑却完全没变化,没吸进任何鲜血!白剑水位在涨,代表血侍正不停失血,生命精华不断流逝;而红剑没涨,则意味着夜天似乎能够免疫,不受对方的「一剑凝血」影响!

很邪乎。血侍见状,起初是无比惊愕,未几更流露出惶恐之色。他心里明白,如果只有白剑在涨,红剑却不涨的话,那就代表自己会不断衰弱下去,相反夜天却能安然无恙,完全未受打击;没错,只要继续此消彼长,相信不用多久,夜天便可以反过来吊打血侍!

「这……是什麽回事?!」这刹那,血侍露出了惊恐之色,颤颤巍巍的道「不可能!小子,你分明是骷髅之身,跟血妖族没关系,却怎会既能施展『一剑凝血』,同时又不被吸血?」

「二货。事到如今,居然还完全不懂是啥回事。」海洞彼端,夜天却只顾暗笑,而并没出声嘲弄。

为什麽他没被吸血?很简单,那是因为自己体内没血,自然就没血让你吸喽!别忘记,骷髅族本身已是「死物」,全身乾枯,只剩下骨头,却没有血液循环;再加上夜天目前只是「借壳」,元神跟躯体本未受一,「一剑凝血」便无法伤及他了……

太迟了,及至血侍终于恍悟之际,其精血却早已大量流失,战力大幅下滑,变得与夜天相差无几,他先前(实力上)的优势,至此已可谓荡然无存;乍看之下,夜天的白剑已差乎满溢,收获甚丰,反观血侍的红剑却空空如也,半滴血也没吸到,血侍自知被坑了,当下竟气得双眉倒竖,直欲抓狂!

「夜天,你卑鄙……」

这一刻,血侍的牙关不断打颤,不过没用的,现在才懂发飙已太晚了;说真的,即使他马上停止「一剑凝血」,并改用血剑或血球继续攻击也好,却鉴于双方势力消长,相信已无法重创夜天;换句话说,夜天只要别让身后那(另一名)血侍摆脱大红毛,直追上来,暂时便没性命之虞。

那麽,夜天当前应该怎办?马上全押魔兵,放倒眼前已弱化的血侍二号,又还是趁机逃命?!

「嘘,其实我犹豫什麽,当然是逃命喽!」事实上,夜天虽然刚愚弄了血侍二号,小胜一局,却还是相当清醒,并没因而冲昏头脑。他心里明白,血侍终究只是打手,跟自己没深仇大恨,所以根本犯不着完虐人家;反之,若他因顾着痛揍二号而遭一号追上,脱不了身,便无疑是一足失,千古遗恨喽,真不值得!正因如此,夜天现时确实不宜恋战,而只需紧记一个字撤!

「哈哈哈哈哈……」

撤。突然之间,夜天竟开始无脑大笑,声震全洞,回声不绝;未几,其眼洞也将开始连射蓝箭(当然不是眼洞本身会射,而是天虹仙弓借它为箭台放箭)。在这瞬间,血侍们都以为他想发飙扁人,因而如临大敌,将血功运转到极致,严防突如其来的魔兵丶凶器!两人却万万没料到……这轮箭雨一如过往,都只是用来转移视线,掩护夜天撤退的;再过片刻,及至蓝箭全部消散,洞窟内回复平静时,夜天却早已去如黄鹤,不知所踪了。

「可恶,又上当了!」顷刻间,血侍们都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发青,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是诡计多端,令人摸不透;其实他们好应想想,夜天既能从水月神姬手中逃出来,再屡度避过追捕,便可见绝非泛泛之辈!血侍们今日遇着他,要算是倒霉透顶了……

说回夜天。他在一轮乱射掩护之后,当下亦未敢造次,赶紧夺路而出,朝着洞口方向撒腿狂奔。这一回,由于两名血侍皆被牵制,因此其突围过程亦比想像中顺利,不用多久,夜天便已杀出海洞,重见光明了……哦不,他其实并没真正见到「光明」,事缘此处为血河河床,故此离洞前一片黑暗,离洞后,也只会见到四周是血,都是血水……

「呼呼呼,终于逃出来啦,回家了,方才好惊险啊!」

在一般人眼中,血象徵着死亡,象徵着凶暴;然而夜天却不是「寻常人」,他这辈子,仿佛就是因血而生,所以一能重投血河怀抱……便不懂何故,霎时竟感受到无限的亲切感丶温暖感,宛如真的「回家」一样。回家真好,霎时,夜天竟禁不住在洞口振臂高呼!

「终于逃出来了,我夜天还活着,哈哈哈哈……」

但不得不说,夜天此刻狂笑归狂笑,大喊归大喊,却千万不能有丝毫松懈。严格来说,他其实仍未完全脱险,而唯有在真正远离海洞,走出五爪族的领地,并彻底甩掉血侍们后,才可以稍作喘息,休整!

第818章 血色小妖

正因这样,在接着的两天里,夜天便将继续(在河底)极速潜行,顺着水流,越过了一个又一个岔口。两天匆匆而过,直到此刻,他终于再也感应不到血侍们的气息,大概已成功摆脱两人,至此,才总算敢长出一口气来。

「呼呼呼-」

危机暂过,接着下来,就是夜天检伤的时间了。别忘记,他的右掌曾在洞内挨了血侍一剑,当时夜天但闻咔嚓脆响,且剧痛难当,却一直没瞧清楚到底伤成怎样。那好,趁现时可暂作休整,便去检视丶包紥一下吧。

在夜天的预想里,右掌此时定是血肉模糊,不堪入目的样子,谁知现实中却不然。这,却不是因伤势比预期轻,而是因为他是骷髅,身上既没血脉,也没肌肉,那自然就不会「血肉模糊」丶血流不止了;然而不流血,却不代表不会受创,实情是右掌已被砍掉三根指头,掌骨上也留下了一道触目丶深刻的裂纹,难以接合。

那就是说,这一只手恐已报废。

「呃,血侍说过要我付代价,看来绝不是胡扯喔……」夜天暗叹。

这里必须再次强调,血肉重生术,实为十阶「玄空境」之专属神通;修士们只要未达十阶,就难以治愈各种断掌丶断肢,总之一旦断了,便注定长不回来。换句话说,除非夜天沿路折返,往海洞里找回三根断指,否则就会沦为单手怪,终生残障。

「嗯,手残了,是否代表我又要再换一具肉壳?」

幸好,夜天毕竟从未与躯体进行「魂体合一」,加上对它也没感情,由此,便随时可以更换新的肉壳。此时此刻,骷髅骨架既已半残,那他自然也无谓留恋了,换一具新的吧……

等等,暂时还不可。别忘记,夜天在(修仙道的)十阶肉壳爆碎后,至今还未回复颠峰状态,哪怕仍要再静待四丶五天;而在此之前,他都不宜跟人动手。就这样,夜天便唯有继续潜行河床,一边耐心调息,如此再过五天,及至修仙道之新肉壳终于完全实化,他彻底复原了,这才敢重新浮升水面,并开始寻找猎物来「换壳」。

合适的新壳却不易找。首先,它必须耐用,必须(至少)是来自八阶绝颠的生物,而且最好是人族。夜天却不能总奢望会有猎物上门,如今,也就只好继续向血殿方向进发,碰碰运气……

但也在此时,猎物还未找到,他的神识海却先出现了一阵异动!

「蹬蹬蹬-」

忽然之间,夜天竟感到了一股危险气息,目测是源自修仙大道;于是他想也没想,便趁现在没受外物干扰之际,赶紧盘膝入定,让神识飘进里面。

「呃,是谁在捣鬼?!」

一进入修仙大道,夜天便随即瞪眼冷喝。初时,他因之前感到危险气息,还以为里面已经闹得翻天覆地,惊涛骇浪,谁知道却不然。现实中,这方天地竟是反常的平静,天空一片深紫,未见乌云,海面波平如镜,水晶步道也没有龟裂痕迹,就连新生的十阶肉壳,也正静静的垂悬于关口前方,总之一切都貌似正常……163小说网

那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是他,那株血花……现在已不再是血花了!」

忽然间,卡琳特竟在夜天耳畔惊叫,并点指着血种籽曾经的紥根之处。很震撼,夜天在连场激战后回来一瞧,竟发觉它又变异了,这一次,它已不再是种籽,也不是血花的模样,而是真真正正脱胎换骨,化成了一个血色小人!化人之后,这家伙也不会再像从前般(尽量)保持低调,从不闹事,凡事只会被动闪避;相反,他却貌似要有所作为,兴风作浪!

「嗖-」

蓦地,在毫无预兆下,小血人竟开始朝关口方向拔足狂奔。

他干嘛要逃?卡琳特初时认为,这混蛋应是在图谋什麽,只是因被发现了,才马上撒腿逃跑的。但,夜天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他从「逃亡」路线推断,小血人根本不是要逃,而是要采取主动,企图先一步入主关口的新肉壳;而一旦事成,他便不仅能晋阶登十,同时还可成功夺舍,令本来的「夜天」从此消亡!

「嗐,这龟蛋真狡猾丶阴险!」

卡琳特被夜天一言惊醒,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这名女兵魂向来忠心,当然无法忍受兵主被人夺舍,便马上挑眉叫嚷「主人,我们绝对不能让它得逞,不然大家就完了!」

夜天却搔了搔头,问道「卡姐,你打算怎样?」

「我怎样?哎,主人你等什麽,当然追过去啊,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肉身,甚至元神被夺?这厮一旦成功,以后世上就再没有夜天了!」卡琳特霎时大感不可思议,并不理解兵主为何迟迟不动。

夜天暂且不动,却固然有其道理。他讪笑道「卡姐你先冷静,别把这具肉壳说成真是属于我的好不好。擦,实情是,只要小弟我敢碰上一碰,绞肉机就会立即将他爆碎!所以,既然东西暂时不是我的,也用不着,又何必要拼死捍卫?」

事实上,夜天一直都有意将血种籽诓进肉壳,再看会有什麽反应。假如绞肉机如常发动,疯狂碾压肉壳,并将小血人炸死在内,便无疑是最理想的结果,此乃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策啊!而即使绞肉机没反应,让小血人成功占据肉壳,结果也是……

「嘿嘿嘿!」

这样看来,夜天确实是应将计就计,完全放任小血珠的,而卡琳特几经思量过后,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同意依计而行。不过不懂因何,及至卡姐都同意了,却又轮到夜天改变主意,决定终止计划!

「不,现在时机不对!况且我若拦也不拦一下,这孙子便更可能会生疑!」骤然间,夜天却又像想起了什麽,竟认为时机未成熟,也必须制止小血人占据肉壳。就此,他话音刚落,便已在第一时间起动,从后急起直追,其后眼见已被甩开一段距离,唯恐追不上时,便又立命卡姐变回天虹仙弓,在后方狂射蓝箭!

第819章 捡血尸

「哧哧哧哧哧-」

霎时之间,乱箭连发,箭如雨下;说实话,若非夜天及时放箭,小血人因占得先机……哪怕便早已闯进肉壳中了;但这阵突如其来的箭雨,却令他显得投鼠忌器,最终,小血人为免万箭穿心,便毅然放弃夺舍,改为隐身闪避,在虚空中纵横滑步,移形换影,先保命再说。

「龟蛋,即使这具肉壳不让我拿,也不代表就属于你。总之我进不了,你也休想进!」步道彼端,夜天再度厉声冷喝,霎时声传全域,老远皆可听见。

与此同时,他也不是只顾嘴炮,未几,随着小血人为避箭海,开始东闪西藏,移离了「登十」关口之际;夜天便趁机箭步冲出,抢到肉壳身前,再张臂掩护,大有一夫当关之势!如此,因有夜天亲自镇守,那小血人除非愿意血战一场,不然其夺舍计划便眼看要泡汤了。

小血人却不会动手。一如以往,他始终只逃不战,拒绝硬撼夜天;这麽做,大概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免两败俱伤吧。但无论如何,只要夜天继续扼守着「登十」关口,时刻高度戒备,小血人便注定只能四处流窜,而始终接近不了肉壳……

到最后,夜天眼看对方开始泄气,关口已经无虞,便也退出了神识大道,重新醒转。

「现在,我的首要任务就是更换肉壳;在事成前,都不宜在修仙道上做任何事。」夜天一边沉吟,一边踏上陆地,并隐遁了起来。随后他左右顾盼,竟发现自己已非常接近帝都,而在每条进出城池的主干道上,各类生物骆驿不绝,同时亦有不少血侍巡逻;幸亏夜天早隐了身,不然一旦像之前般被认出,便恐怕又得大逃亡十多天了。

事实上,越接近帝都,强者就越多,变相合适的「借壳」对象也不再如先前般罕见。但,夜天的任务却没因而变得简单;事缘随着人口密度增加,遇上落单高手的机率亦会随之骤降,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夺舍(对象若还要是八阶顶峰修士,便可谓难上加难了)。

接着下来,夜天将不停在城外潜行丶徘徊,搜索了很久,却始终苦无出手机会。这天下午,帝都城外某处……却倒是发生了一阵骚动。

「匡当匡当-」

「锵锵-」

定神一看,前方居然有一群人在群殴,或者说,是一群骷髅与血侍在互磕。这令夜天微感惊讶,事缘他自堕入血域以来,基本上是没见过大规模的械斗;这位面的生物大都习惯单独行动,即便偶尔联群结队,也一般不敢集体打斗,以免被血殿-这个统治全域的唯一势力-视为威胁。

「匡当-」

「啊啊啊啊啊-」

大群骷髅火并血侍,这种情景,在血之界确实是颇为罕见。经过观察,那票骷髅应该都是囚徒,因不堪受压逼,便决定大规模起义反抗,结果亦招来统治者一方(即血殿)派血侍来镇压,双方就此激战起来。墨雪文学网

「咦,这队骷髅看来都不是脓包,难怪胆子这麽大,敢集体造反!」

不远处,夜天忽然一阵侧目。他发现,骷髅们绝多数都是仙阶强者,不少更直达八阶,破坏力惊人,于是血殿为了应对,亦派出了大量八阶血侍招呼对方。同时间,由于双方实力相差不远,结果一经交战,很快便已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无数小丘被崩碎,到处都是残骨丶断肢,情景恐怖而血腥。

至于夜天,他从一开始便只是隐伏着,在暗中旁观,却无意正面介入丶干预。期间,他脑海里虽然也曾闪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八个字,暗想横竖自己正缺肉壳,那又何不趁机往尸堆里捡,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合用,且尚有气息的强者?不过到最后,夜天还是制止了自己,事缘战况太激烈了,此时冲入战团,随时都有被误伤之虞;况且他身为通缉犯,也确实不宜于这麽多血侍前露面,一旦遭揭穿身份就麻烦了……

因此,现在决不是逞英雄的时间,还是先静观其变,待大战尘埃落定,才再找机会出去「捡破烂」吧。

「匡当匡当-」

「锵锵锵-」

就这样,骷髅们很快已和血侍激斗了一个时辰,其中前者乃为自由而战,可谓非常奋勇,甚至不要命,奈何敌方血侍却不断有增援,结果随着时间过去,还是渐渐落入了下风。

「走!」

骷髅们看来并非乌合之众,他们当中有首领,一见己方气势转弱,恐有被团灭之虞,便随即当机立断,下令速退,改为采取游击战略。就此,交战双方便不再在同一片荒地上死磕,反而将转入密林,转战血溪,越来越流水式;而随着大军转移,原地转眼便会空无一人(地上新增的遗骸除外)。这,其实也正正是夜天最想见的画面,只要四野无人留守,他这个「拾荒者」便可伺机出动,在遍地的遗体中精挑细选了……

「不错不错,很不错……」

密林中,夜天仔细翻搜,决不会放过任何残躯。死者当中,居然不乏八阶大圆满修士,既有骷髅,亦有血侍!但某程度上,这却为夜天带来了选择困难,事缘心仪肉壳虽多,他却只能入主一具,实在难下决定……

「哎,其实我应该当骷髅,还是血妖?」

老实说,夜天每逢联想起自己变骷髅的样子时,都不免会寒毛倒竖,全身鸡皮疙瘩;反观那些血侍,虽则面相狰狞,眉心处也长有血痣,却终究长得较像人类。所以,如果让夜天自由抉择的话,他一定宁当血妖。

「咦?!」

忽然间,夜天竟从尸堆里锁定了一名很另类的血侍,乍看下,但见其肚腹已被剖开,肠道外露,无尽乌血汨汨而流,伤口非常恐怖。不过当然,这还不算是「遗体」最吸晴之处,一经细察,就会发现此人其实未死,而且还透发着一种很独特的气机;表面上,他的修为只有八阶初段,于尸堆中比他强者大有其人,但同一时间,其体质丶血脉和气机却确实与别不同,非常的超然,甚至有点难测深浅……

第820章 伏击老古董

「图腾!」

这两个字呼之欲出,夜天几经观察丶琢磨后,终于得到了这个结论。没错,他本身也是图腾,唯有真正当过图腾的人,才会了解图腾到底是什麽回事;夜天可以肯定,地上此人……也跟自己一样,都是已经斩道,并修抵九阶「唯心境」顶峰的无上高手,无怪其表面战力虽不出众,气质却如此超然绝伦!

「嗯嗯,这家伙应该是个老古董,在大破灭前已经斩道,不过其后却因某种原因,一直被卡于九阶顶峰,登不了十……」密林中,夜天凝视着重伤倒地的九阶血侍,不禁自语。

是的,他没有猜错,这老头的处境其实跟自己颇像,皆为卡在九阶顶峰,已能看到新肉壳,却始终无法「关掉」绞肉机,进行融合,一举「登十」的可怜人;夜天基于身同感受,故根本不用多想,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图腾,而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也可称为「半红不黑」……

且慢。其实这老头再落魄丶再潦倒也好,亦终究是货真价实的图腾啊,却怎会如此不济,被一群小辈刺伤,并几乎死于乱军当中?难道有诈?!

应该不是吧。随后夜天稍一思量,便恍悟了个中原委。跟自己一样,这老不死大概也是刚刚冲关(登十)失败,导致修仙道的肉壳爆碎,战力暂跌谷底的;无巧不巧,他偏偏却在此时奉召讨逆,因状态糟透,结果便中剑重创,倒地濒死!

但无论如何,夜天都是不会可怜老头儿的。当他确定对方已达九阶,确是图腾之身后,霎时间,双眸便不禁湛湛发光。这其实不难理解,毕竟他一直都在搜寻肉壳,而眼前这具……却不仅仅是高手,而是图腾壳,是大宝,是千金难买的啊;更重要的是,老头目测已受重伤,命悬一线,没什麽能力反抗,那夜天便正好趁火打劫,乘虚而入了!

「嘘,血之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这老不死在斩道前,哪怕也曾吞吃过无数倒霉鬼;所以说,今天你也只能自怪倒霉,而没什麽道德不道德的!」

这一刻,夜天冷视着老血侍,自语一番后,终于渐渐攥紧拳头,拿定了主意。就此,才晃眼功夫,他的元神小紫珠……便从骷髅脑门中冒了出来,再「咻」的一响,赫然横渡虚空,迅速闯进老血侍的神识海里!

「呜呜呜-」

说实话,夜天此前已进行过无数次夺舍操作,经验丰富,可堪老手,然而其猎物终究皆为八阶以下;这一回,还要算是夜天首次见识图腾之神识海,一进来,立时竟眼界大开,就如迈进了一片全新领域……

「哇-」

实际上,在色调方面,老图腾的神识海跟一般血侍分别不大,总之都是一片赤色世界,血纹处处,兼不时有幽灵凄泣;其主要的差异,乃在于纵深度。

翘首四顾,只见这方天宇无比广袤,似无尽头,夜天若不走运的话,哪怕随时要找上半天,甚至几天,才能够锁定老图腾的元神方位;一路上,他甚至会屡遭伏击本来静静的……却突然有各种血球弹出,杀你一个措手不及!幸好,老血侍此时似乎正处衰变状态,发挥不出正常威力,反观紫珠夜天已经回复峰值,故他只需一闪烁,一剧颤,再加上几道蓝箭辅助,便(转眼)已能粉碎血球,扫除障碍,继续高歌猛进。

「嗖嗖嗖-」老友书屋

也许是夜天走运。小紫珠闯入神识海后,也真的只是找了半天,便已经感应出对方元神,知道其身在何方。上!紫珠夜天毫无犹豫,一往直前,再过半晌,便已在一个血窟般的地域,找到了老图腾。

血窟。这是一片大凶之地,四周都有怨灵盘旋,呜呜怪叫,同时四野亦弥漫着腐血味道,令人头晕欲吐;不过当然,须知夜天一向嗜血,只要能闻到血腥味,就反而会精神大振,战力有所加乘,因此这种场景其实对他有利。

「前辈,请借你的肉身一用……」

说回老图腾的元神,乍看之下,竟是一颗呈深赤色,体表粗糙,色泽暗淡的圆珠。或许是因身受重伤,状态不济吧,红珠的气机竟变得相当微弱,就连遭外敌闯入,他(看来)也是后知后觉,很晚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

说真的,红珠此刻气若浮丝,几近虚脱,根本就不想(亦无力)多言;然而如今神识海被入侵,命在旦夕,他却总没法置诸不理,于是,便唯有勉力运劲传音。

「咳咳咳,你……只是个黄毛崽子……居然敢夺我的舍?你可知道,老夫已活了六万多年,而你……恐怕还不到六百岁,我走桥……多过你走路……崽子,你竟敢向我动手?」

「呵,活得长又如何?」夜天耐性不高,最讨厌别人说话时慢吞吞,因此不免越听越感浮躁;到最后,他更禁不住插话纠正对方「而且前辈猜错了,小弟还没有六百岁……噢不,说准确点,其实是连六十岁,甚至二十六岁都不到。不错,年轻人是差点经验,但胜在有朝气,有活力,有冲劲,前辈当心追不上时代啊。」

「小子你……也是图腾?!」

忽然间,红珠的声线竟然满是惊讶与不解。对,都说只要做过图腾,就会明白图腾是啥回事,所以老血侍此刻虽然虚弱,然而还是能感应出夜天的不凡……

这发现,却顿令老血侍极度震惊,须知自从大破灭后,因各位面都严守着九禁令,故此,近五万年来的新图腾可谓寥寥可数;而眼前这小子(小珠)……不仅能逆世斩道成功,还要不到二十六岁,那无疑是妖孽!这种人,他应该招惹吗?

事实上,就在老图腾惊疑不定之际,夜天也正在向卡丶叶两名兵魂秘密传音。

「卡姐,你到底比较资深,那能告诉我……向图腾夺舍有什麽风险吗?」

「嗐,话不能这麽说,卡卡可年轻着呢!」

卡琳特显然对「资深」这两个字非常敏感,觉得兵主是存心嘲讽她老,便立刻严正澄清,同时也没正面回答问题。这令夜天十分无奈,结果,便也只好婉言相劝,明言自己只是「虚心求教」,别无他意;如此,卡姐才总算勉强消了气,并言归正转,指出图腾其实也不是什麽洪水猛兽,不必顾忌太多。

第821章 资深图腾

「主人,反正咱们都进来了,这老头也成了网中之鱼,莫非你现在想退出,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卡琳特不禁反问。

夜天却没她那麽自信。老血侍毕竟(自称)活了六万多年,既然是老狐狸,就必会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没预想中好对付。而且,即使老头真的技穷,已无力出招也好,万一他选择爆体**……后果也是极严重的!正因如此,夜天便始终有所顾忌,不敢冒进。

「哇靠,爆体啊……一旦老头选择同归于尽,拉上咱们,还是忒恐怖的……」

卡琳特一想起对方可能自爆,顺道一波带走自己,霎时便不免哆嚓起来,莫敢再鲁莽冲前。然而难得说服了卡琳特,一转眼,却又轮到紫珠转轨上的叶大姐不甘被忽视,开始在碎碎念。

「老大,千万别忘记我!」没办法,毕竟叶大姐目前仍是骷髅,爱美的她最着紧的,自然就是能快点长回手脚丶秀发丶美眸子……还有胸。在这情况下,她便难免变得鼠目寸光(也可说是不顾大局),就只管催促夜天动手「老大,告诉我,既然这家伙是图腾,那是否代表一夺了舍,你我就能马上长回血肉了?」

「是的是的,快了,快了快了。」夜天对其肤浅甚感无语,但却没空去纠正她,便只好连连敷衍。

「既然是,那老大你还等什麽,难道想等人家伤好才『公平』决战?这不像你喔!」

很无语,看来叶长诗听不出夜天是在敷衍,结果他越敷衍,她便越以为自己有理,于是继续念叨下去。到最后,夜天终于被她纠缠不过,便赫然向红珠动手!

「小黑蟒,这任务交给你啦。」

眼看老血侍状态欠佳,大概不必全押八大魔兵,由此,夜天这回便只是抛出了小黑蟒(在神识海里,她更进一步缩小成微型黑蟒);霎时间,但闻「吱吱」一响,黑蟒便已将红球牢牢卷缠,就如同藤蔓缠树,一圈又一圈;很快,大家就只能看见黑色,而再没有红色!过程中,老血侍却一直没有反抗,既没挣扎,亦未见有爆体意图;也许他是太虚弱了,压根儿不是夜天对手,结果就只能坐以待毙……

「很好,看来红球已经不能动了,下一步,自然就是夺舍……」

进程非常顺利。没多久,紫珠夜天便已成功把红球禁锢,不过也只是禁锢,而没尝试将它消灭。一来,他还是担心对方会在最后生命的最后一刻自爆,因此不宜彻底逼人入绝路;二来,夜天也清楚记得辰灭曾这麽说但凡图腾,皆能永存于世,纵然一时寂灭,日后也总能换另一种形态复生,而自己(即夜雪斋)就是最佳例子。正因如此,扼杀图腾便变得毫无意义,怕复仇吗,人家早晚也是能复生并找上门的。

「嗐,这家伙杀不死的,还是先禁锢吧。嗨!」血窟内,紫珠夜天再次念诀运劲,稳稳压制着红球,并切断它与神识海之连系;如此再过片刻,随着红球越发暗淡,夜天便全面夺取了肉壳的控制权,可以挥拳,可以抬腿,甚至是眨眼,这令他瞬间兴奋无比!

「霍霍霍-」

「唏-呵-」

说起来,这还是夜天成为图腾之后,首次能(真正)操控一具图腾壳!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没有肉身,只剩元神,所以并不全懂作为图腾是何滋味……

好吧,那麽这具图腾壳,到底与一般八阶之躯有何不同?

「感觉上,分别还不大。」说实话,老血侍毕竟只是九阶图腾,并未真正「登十」,成为超脱八阶战力的圣者;正因如此,其躯体不论在强度丶坚固度丶甚至是灵活性等方面,俱未与八阶顶峰时有明显差异。但纵然如此,它仿佛仍内蕴着某种灵性,某种特殊气质;夜天可明显感到这是一具经过淬练,经过天劫洗礼,已冲破无数桎梏,并将潜力彻底解放的黄金宝体。斩道前,八阶顶峰就是极限;斩道后,战体的潜力却是无上限,无封顶的,只要继续练,有朝终可触摸苍穹,傲视九天十地!

在这一刻,夜天对现况,对将来,都充满了各种憧憬,甚至有点飘飘然。由此,他亦不免放松了戒备,没注意到……危险原来正悄然临近。

就在此时,变故出现了!

「当当当当当-」

忽然间,在毫无预兆下,神识海的上空,血窟的上空……竟有大量黑影掠过,就如乌云盖顶。夜天顷间还未弄清是啥回事,就只听到一连串的「匡当」脆响,便忙不迭环顾四周;原来,现场正有无数铁柱从天而降,它们没直接砸小紫珠,却纷纷插落于四面八方!就这样,没过多久,血窟便变成了一个大笼牢,各方向皆有铁柱,紫珠夜天却被封困在正中央!

「擦,果然是陷阱,这老头说自己活了六万多年,吃盐多过我吃米,看来绝非瞎扯!」

霎时间,夜天惊疑不定,也开始暗呼后悔。不过还好,他在短暂吃惊之后,总算能迅速回神;他不想坐困愁城,任人鱼肉,于是旋即生出了逃跑念头,眼看那些铁柱间有些隙缝,不如就尝试钻出去……

不过没用的,别浪费气力了。老血侍为坑夜天,相信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哪儿有这麽容易脱困;事实上,小紫珠只要稍一飞近铁柱,便会立遭一股无形力量所阻,给逆弹回来,非常邪门。

「啊啊啊-」

与此同时,老血侍的元神-那颗红珠-也将在刹那间大变样。本来他正被小黑蟒团团裹缠,表面看来只有黑色,不见红色,谁知在铁柱插落,牢笼形成后,其气机却倏地攀升,威势大涨,结果一转眼……已只可见到红色,而黑色却消失了。本来红珠色泽暗淡,现时却赤光四射,同时粗糙的体表也顿变光滑,十分神异。

「妈的,这老狐狸果然是一直在装,我方才太轻率了!」

夜天没有猜错。老血侍之前的各种「诈伤」丶「衰弱」丶不反抗丶任由小黑蟒缠绑,其实都统统是假象,只是「请君入瓮」之计;及至夜天完全上当,这名老图腾便会立即收网,露出真面目了。仔细一想,甚至可能整场「骷髅起义」,整场血战都只是一场戏,是演来引夜天上鈎的,而枉夜天向来自命机智,却居然完全不防有诈,也实在太逊了……

第822章 骷髅大起义

神识海里,老血侍不禁冷笑「嘿嘿嘿,依我看,小子你还是太嫩了,对『血之界』的理解也不够深入啊!实情是,帝都方圆百里内的所有敌对势力,都早已被血帝与血殿肃清,那试问一群低阶骷髅……又哪有本事造反?小子,你不觉得这场『骚乱』有问题吗?」

说罢,血侍(的红珠)也将马上起动,喷薄真气,将紫珠夜天严严封锁于笼牢中央,不能动弹;就这样,因着小紫珠已受控制,莫能再干预这片神识海,红珠便趁此良机,迅速与躯体接引,重夺了其主导权。而与此同时,老血侍对紫珠的后续处理却很奇怪,似乎只是进行禁锢,却没完全切断他与肉壳的联系,以致夜天虽不能控制四肢,却保留了(对身躯的)感知打他会觉得痛,经火会感到烫,同时也能(透过瞳仁)看到外界景物……

「该死!」这一刻,紫珠夜天不能寸动,不能飞出笼牢,惊恐之除,也确实难抑心中怒火,于是不禁大喝「老头,你这样做有何目的?给我保留视角丶触觉,方便之后虐打小弟?!」

「哈,你只猜对了一半。」蓦地,老血侍的红珠飘到夜天面前,再冷笑道「没错,你马上就会被虐打,不过不是我来虐打,而是神姬大人要虐打你。」

听到这里,夜天也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场「骷髅起义」全是水月神姬所布的局,老血侍也是她派来诓夜天的,如此看来,自己很快就会再次落入这名女魔头的手中,凶多吉少了……

「哼。」

这一回,紫珠夜天却没挣扎,没大肆反抗,而只是静静的悬浮于笼牢中,静观其变。不过别误会,他这种「消极」并不等如认命,他只是心想既然老血侍乃受水月神姬指使,那老头在回禀神姬之前,就一定不敢妄下杀手;既然如此,自己反正一时三刻内死不了,就姑且以静制动,瞧瞧老血侍会带他往哪儿吧。

接着下来,夜天又马上会见证到另一「奇迹」,就是本来腹部重创,几近「肠穿肚烂」的图腾躯体,将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康复,伤口不但止血愈合,而且还不留创疤,真是神迹!没过多久,地上不少本已「气绝」的「遗体」亦纷纷踉跄站起,再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跟老血侍会合,彼此搀扶丶搭肩;这些人不久前仍在「生死相向」,谁知转眼便转化成「老战友」了,真不愧为专业演员,其演技之逼真,连擅长装逼的夜天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呵,真辛苦各位兄弟们啦,为了演这场戏抓小弟,弄得自己七痨八伤,辛苦喽。」笼牢中,夜天不禁苦笑着传音。

「他们不辛苦。」蓦地,红球血侍又操控着躯体,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瓶子,再逐一递给那些伤员,冷笑道「小子,你别轻看神姬大人,她法力通神,事前早有安排。先前各种受伤丶断气其实皆为假象,只需涂一下药,兄弟很快就没事了。」

「呵,难怪痊愈得那麽快。」夜天再度讪笑。至此,他亦已从刚才短暂的惊惶中恢复过来,并部署起下一步行动;现时被禁锢,无疑为他带来了极大不便,不过不要紧,须知夜天素以灵活变通着称,只要时机一到,他就有办法奋起反袭,杀人家一个措手不及。118小说

「嗯嗯嗯……」

接下来,老血侍将会押上(被困神识海内的)紫珠夜天,和其他骷髅一起走出密林,折返帝都。这一趟,还要算是夜天首度进入皇城,不过这里却没带来太大惊喜(或惊吓)。城中的特色就是骷髅装饰极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而且卖血的商店亦是琳琅满目,以致四处弥漫着血腥味,寻常人恐怕会吃不消;只是在夜天眼里,这街景……却终究跟「阴马」等妖域大城相差无几,事实上,除却独一无二丶宏伟壮阔的血殿以外,其他建筑群都挺难入夜天法眼。

但正如上文所述,血殿是例外。自从界主神隐之后,血帝杜克便成了这方世界的统治者,唯我独尊;为求彰显帝威,其宫殿便自然修得卓尔不凡,壮阔触目。它的主宫,是一个血红色丶楼高三层的巨殿,殿门铭刻着一个鲜红的「血」字,笔迹诡魅,而在其左丶右两旁,则分别垂悬了两只血眼。别小看这两只眼,它们皆内蕴着帝级法力,凡人若正视超过五息,便将感到头痛欲裂,元神将崩,非常非常恐怖。

据说,血帝杜克近年需要重新闭关,不便露面,所以全域大小事情已转交水月神姬裁决,凡事都是她说了算。在主殿东边,相隔着一条小河,便是这位神姬居住的副宫了;这是一座五层高的血色方塔,四面墙身有无数水纹垂落,仿如血幕;若定神一看,更会发现它有不少血魂环绕丶盘旋,令整枝方柱格显魔幻。

很明显,老血侍此时是打算把夜天(小紫珠)带回血殿,请示水月神姬,因此老头几乎不用通传,众卫兵便已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接下来,神姬将会在一个地洞里「接见」他们。

「咚丶咚丶咚-」

地洞深处地底,不见天日;岩壁上,则不断有水珠滴下,发出「滴答」脆响,若仔细观察,更会发现这其实并非水珠,而是血珠,十分幽邪!一连串的血水,凝造出阴森恐怖的氛围,水月神姬选择在此处理夜天,大概光是心理上便已占优。

「夜天,小崽子,你别来无恙吧。」

事隔一年,水月神姬的造型跟上回并没太大分别,同样束着蝴蝶(大)发髻,眉心处有颗弯月状的血痣,双眸亮如明珠,但眼角却在渗血,饶是妖娆;在血妖的圈子里,她应算是绝色美人,却恕夜天身为人族,眼光品味回异,因此不懂欣赏。

此时此刻,水月神姬正在跟夜天「打招呼」,不过后者却似乎没听到,就只顾游目四顾。不知不觉间,夜天的视线……竟被神姬身边的侍女吸引了过去;很意外,这名姑娘居然不是血妖,而是人族,是个梳着大浏海丶身材丰满丶明眸如水的大美人。这也难怪夜天,为何一进来便无视了要虐待他的水月神姬,反而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侍女。

第823章 血帝宫

「嘘,大姐,你觉不觉得……」蓦地,夜天又像想起了什麽,竟连忙向紫珠上的叶大姐传音,道「嘘,你觉不觉得……老妖婆身边的美女,长得很像你?」

「长……长得像我?老大这是什麽意思……想说我是美女?」霎时间,叶长诗竟有点不懂反应。严格来说,她是应该要脸红的,只可惜作为「头骨」,却显然反映不到这种表情;再说,叶长诗深谙老大最喜欢明褒实贬,话中有话,所以实在无法确定他是否在暗讽自己,还是别高兴得太早吧。

夜天见状,当下不禁腼腆一笑,同时着她别想得太复杂「呃,你想得太多了。我的意思是……这位美女长得挺像你……噢不,是长得像从前的你,不是现在的你……不对不对,我是想说,现在你的样子也好看……不,还是以前好看……」

晕,夜天居然发现自己越说越乱,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万一叶大姐误解了其意思,在这时候闹情绪就不好了……

幸好,她的情绪还没有朝负面方向发展。

「哎,老大我没有生气,我好高兴啊。」蓦地,叶长诗竟然摸了摸她微型的骨脸,颇为腼腆的道「其实你说得对,这位姑娘确实长得像我,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像。呵呵,我们都是大美人呐!」

「都美都美,都好看,总之你不反感就好……」夜天听了,也要在确认这并非反话之后,才终于敢松一口气。

但纵然如此,有一件事,不论夜天丶叶长诗还是卡琳特都觉得不合情理。别忘记,水月神姬可是逾五万岁的「老女人」呢,而任何腐女,一般都看那些花季少女啊,艳女啊不顺眼;既然如此,神姬又怎会让一名有身材丶有美貌的年轻女子来侍候自己?这看来颇不寻常!

「不,看来我过虑了……」

也在此时,夜天又转念一想,终于明白侍女为何没遭「妒忌」。很简单,还不是因为彼此间种族不同,以致眼界与品味不同!侍女是人族,同族的夜天自然会认为她是美女,但水月神姬这位血妖却不一定会这麽想;在她眼里,侍女说不定是奇丑无比,不成「威胁」的,因此不会各种眼红!

对了,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大妹子,只要老大我能成功『登十』,以后……你就不用再空羡慕,而可以变成跟她一样美啦!」恍然大悟后,夜天又将毫无顾忌的继续调笑,完全无视掉神识海外的水月神姬。

叶长诗却旋即咕哝「嗐,老大你每次都光会吹牛,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现在咱们被这老妖婆关在这个鬼洞,正自身难保,自顾不暇哪,还讲登十?」

「嘘,你别要这麽悲观负面。这头母老虎凶就是凶了点,但她不敢吃咱们的,我们就静静等,耐心等,再一举拔掉她的虎牙!」夜天轻语。

话分两头。这个时候,水月神姬眼见夜天(紫珠)居然只顾撩妹,而无视掉她这位女皇,也不免纳闷起来,越来越不是味儿。她的脑门开始冒现黑线,未几,更终于按捺不住,决定瞋目插话「夜天,臭小子,许久未见,你别来无恙吧!」

「嗨,老妖婆,是你在说话吗?小弟被关在这大铁笼里,真的听不清楚啊,还望见谅。」不得不说,这个夜天还真的是异类;别人面圣,只要一感应到神姬的准帝气机,一般不是跪伏瑟抖,就是吓尿,哪有夜天这麽气定神闲,不但毫无惧意,还胆敢跟对方开玩笑!

「哎哟,谢谢神姬关心,小弟没事,还是一年前那个夜天,只不过是功夫精进了一点点而已,呵呵呵!」

地洞彼端,水月神姬的脑门却早已长满黑线,不过仍勉强能沉住气,并未大肆发作,而只是在嘲讽「臭小子,你以为自己很机灵,真的能从本姬指缝里逃出是吧。呵,那就请你睁大双眼看清楚,如今正身在何方,被谁抓回来了?」

「是吗……」对此,紫珠夜天却非常不以为然,只是冷冷回应「神姬阿姨,你可曾想过,小弟既然有本事潜藏一年而不被发现,那只要愿意,就一定有方法继续隐身下去?这一次,其实实情不是你抓到我,而是我有事要找你,才故意让你们发现的?」

「呸,胡说八道。」

水月神姬却当然不会当真,而只视之为扯谈。说实话,她自恃在血之界神通广大,爪牙遍布全域,反观夜天,却只是个未登十的黄毛小子,凭什麽跟她斗?夜天说他是刻意被抓,自愿进宫的,鬼才相信!

与此同时,夜天其实也不明白血殿为何总要针对自己,便趁机追问道「阿姨,你毕竟是血界的统治者,平时日理万机的啊,干嘛要浪费时间丶心血管我这个闲人?再说,我这辈子真的没招惹过阿姨你,大家无怨无仇,你们血殿就不能放过我吗?」

水月神姬翘嘴一笑,冷哼道「臭小子,你这分明是明知故问;抓你,本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血帝下的圣旨。说真的,本姬倒很乐意维持现状,然而陛下却不是这麽想,他总想借你之手来复兴血界,重建血域,那我也别也无办法,只好折磨你一番罗。哼……」

紫珠夜天闻言,霎时竟不禁失笑,连连讥讽「哇,原来阿姨你有这麽多的苦水,是『被逼』来抓我的,那真是委屈你喽。」

「我受过的委屈,你哪里会明白!」水月神姬似乎有着无尽郁结,霎时间,其眼神竟变得无比凄怨,连同那大蝴蝶发髻也逆冲起来。她幽幽的道「夜雪斋,你现在都重生了,失忆了,哪里会懂本姬当年受过什麽委屈,作过哪些牺牲?我牺牲这麽大,都是因为你!」

水月神姬告诉夜天,其实她在大破灭战役之前,也曾是无上帝君,跟血帝杜克同境界;在那个久远的年代,血之界双帝并立,曾经风光一时。不过很遗憾,经过五万年前那场毁天灭地,惊神泣仙的大战以后,鉴于血界之灵脉重创,再也不能同时承托双帝存在,因此,那时若不想整个位面毁于一旦,杜克与神姬两人之间……便注定只能活一个人。

第824章 我要做炉鼎

到最后,神姬不忍血界崩坏,便毅然牺牲自己,自斩修为,从帝境跌落十阶顶峰,从而释出其灵气分成。自此以后,杜克便也成了血域(残留)的唯一大帝。

「臭小子你可要知道,从十阶到十一阶,需要修练多长时间,经历多少磨难?本姬当初可是历尽艰辛,排除万难才成帝的,因此那时要自斩修为,牺牲实在很大!」不说不知,神姬虽然外表凶戾丶强悍,背后原来却有这麽多的辛酸,有泪有血;她一讲起这些往事,脸色便会变得幽怨无比。

「哇,真是可歌可泣,孝感动天耶……」地洞彼端,夜天听了神姬这一车子的话,当下只感到不可思议,却没多少「感动」与同情;未几,还反问了她一个问题「神姬阿姨,小弟知道你苦命,也为这个位面付出了很多,可是……这些历史都跟我有何关连?你受了委屈,想宣泄,也应当找那个年代涉事的老梆子来报复,而不是我呀!我只是个小辈,涉世未深,哪里懂这些几万年前的恩怨呢?」

「呸,你冤枉,你无辜?」没办法,水月神姬似乎总要将夜天当成昔日的雪斋主人,因此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立即莫名火起,再连声叫嚣「夜雪斋,你一点都不无辜;想当年,那段血海深仇……你恐怕被虐十辈子都难偿还!」

恶寒,十辈子?夜天闻言后,霎时竟大感莫名奇妙。在他眼里,「夜天是夜天,雪斋是雪斋」,前世与今生互无关联;这道理简单显浅,却不懂神姬为何总是没法理解,总是这麽执着,非要将自己往死里虐才行。由此,他也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唉,神姬阿姨,请恕小弟年纪尚轻,又没读过血界历史,实在不懂夜雪斋当年跟你有何恩怨;但,假如他真的是我,就一定会跟小弟一样,都是恩怨分明,是非分明的人,而绝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欺负血之界的,对不对?换句话说,当年的雪斋既然扛上你们,那就代表……你们可能也有地方没做对!」

这番话,夜天无疑是说得言之凿凿,掷地有声,然而听在神姬耳里,却只会觉得是噪音,格外刺耳。没法子,这毕竟是积压了数万年的怨念,仇深似海,哪儿有这麽容易化解,结果夜天越是试图开脱,对方便越发恼怒!

「你闭嘴!当年的深仇大恨,岂能善了;今天,本姬定要痛快的虐你一番!」说到这里,神姬的新月血痣便开始剧颤,透发出一缕准帝之威。很强大的神念,刹那间,老血侍与神姬身畔的人族侍女皆被波及,不禁全身瑟抖,无法站直,就唯独被困神识海笼牢内的紫珠夜天没事……

噢,差点还忘了,夜天一向都免疫于这类神念攻击,即使是帝君盖临,他都仍可夷然不惧,昂首挺胸的应对。然而水月神姬见他无恙,当下却越发气愤,越发不爽,于是接着下来,便再不光是神念大爆发而已,而是会喷薄出大量真气,令整体上气机陡升,直达准帝境所容许的极限,非同小可!这麽一来,夜天也将不再免疫,而会立遭庞大的场域辗压,痛苦不堪,甚至连小紫珠也开始变形……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自恃体内有血种籽(现在该改称小血人了),便依然有恃无恐,敢于在神识海里呛声「呸!我夜天是血帝的炉鼎,老妖婆你要是杀了我,将如何向血帝交待?我一死,他就没办法再『振兴』血之界,而是永远都得黏着妖疆,腐生于别人身上喽!」菡萏文学

水月神姬却冷笑道「哈,你说得对,本姬不会杀你,但却不妨碍我虐待你;总之,记着留你一口气给血帝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神姬竟一阵仰首大笑,笑声阴森诡异,近乎狂态。夜天丶卡琳特丶叶长诗等人见状,都开始从当初的有恃无恐,渐变忐忑,渐感不安;他们纷纷暗槽看来这老妖妇确是要动起真格,出手施虐的,如此,众人便恐怕得受些皮肉之苦了。

「哈哈哈哈哈……」

随着神姬十指狂舞,运劲施法,没过多久,便竟给她隔空吸来了一个青铜古鼎,再「隆咚」一响,镇落石地之上。至于夜天,他一瞥见大鼎,亦已马上明白对方要干什麽了……

烧。神姬肯定是想引火,将自己虐个半死!

「熊熊熊-」

果然不出所料。但见神姬驻足于古鼎前,蓦地,又点出了一股赤色真气,先把老血侍的躯体牢牢禁锢,然后一并指……将他(连带神识海内的紫珠一起)扯到身前,再劈手投进了大鼎里!恶寒,这位血界神姬果然不是闹着玩的,说烧便烧,刹那间,夜天纵只是身处神识海内,但由于保留了触觉,便仍能确切感受到温度正急速攀升,越来越热,并开始超出承受范围……

「哇靠,炉中的神火……肯定是从火域所收集,而且至少是第五重的,当心闹出人命啊!」这一刻,夜天吐槽之馀,也不忘向鼎外的神姬叫嚷「喂喂,阿姨你这是在干嘛?你放火烧我一个人也罢,可现在……你的血侍也同样在火炉里啊,你怎忍心连自己人也一块儿烧?!」

水月神姬闻言,却不但没立刻灭火,还一阵挑眉,露出极端鄙夷之色,阴冷冷的反呛「臭小子,你少在分化离间。谁都知道,在血之界……所有人,所有兵器宝物,都是我跟血帝陛下的财产,咱们喜欢怎麽用就怎麽用,怎样处置都行,还犯不着你这小子来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哈哈哈哈哈……」

霎时间,夜天与卡姐皆不禁哆嗦,真没想到神姬如此冷血,竟会说出番话来。夜天亦趁此良机,赶紧劝老血侍反水,事实上,神姬既然只当他是棋子(甚至是弃子),没给他留点尊严,那老血侍便自然没必要卖命啊,赶紧觉悟反水吧!

第825章 究极奴性

「啊啊啊啊……」

说实话,老血侍此时也正陷大火炉中,同受着第五重神火灼身之苦,乍看下呲牙咧嘴,咬牙切齿;但纵然如此,夜天如果认为他会因难忍痛楚而变节,那就大错特错了。实情是,这家伙的「奴性」,将会远远超出预料。

「能为神姬大人效力和受苦,是老奴的荣幸;小子,你还是省口气吧,不用挑拨离间了!」

「晕,这厮奴性还真够重!」夜天不禁腹腓。不过没办法,老实说,即使老血侍真敢反水,也绝不会是神姬这位准帝的对手,既然如此,就无谓白白因抗命而送头了。

到最后,夜天还是放弃了挑拨离间;他已经意识到,与其专耍小聪明,就还不如咬紧牙关,挺过去吧,反正第五重神火终究死不了人……

噢不,千万别高兴得太早。接着下来,温度还将会持续急升,起初尚为第五重,但很快就会转化成第六重了;此时此刻,整片神识海都被极端高温所笼罩,热气蒸腾,就俨如一个大熔炉,在这情况下,小紫珠若只是红果果的暴露在外,而没宝甲护体的话,相信不用多久就会被熔成灰,当真惊心恐怖。

「嗯,这恐怕不是逞强的时候……好吧,妖灵八转,全部候命!」没办法,温度越来越高,至此夜天已感到吃不消,便只好果断祭出水雾战甲,让它裹覆着自己(紫珠);同时间,他心里亦将会不断默念口诀,演化冰川。奇异的景像出现了,本来呈深紫色的小紫珠……体表竟逐渐在结霜,未几,珠内更形成了一道雪白的小冰柱,在正中心缓缓盘转!

「呜呜呜-」

「哇啊啊啊啊-」

就这样,随着冰柱出现,本来快将着火的小紫珠便冷却了下来,夜天也可以暂时喘一口气;不过很奇怪,他此时分明已经降温,却为何还是会听到惨叫声?

原来是卡琳特。这一刻,微型仙弓正悬浮在(紫珠的)不远处,并不停在厉叫;须知小紫珠乃多面手,可用宝甲裹身,并演化冰川降温,但卡姐却终究只是「一张弓」,光会射箭,以上神通却统统不会,结果……当第六重神火一至,她很快便抵受不住,开始叫苦连天了。

「噢,不好意思,刚才忽略了你!」夜天甚是腼腆,随后亦赶紧将仙弓吸进小紫珠内,如此,卡姐便跟转轨上的叶长诗一样,均能被水雾战甲和冰川保护,逃过被烧熔的命运。她的惨叫声,接着也将被喘气声所取代……

只不过,这阵喘气声还没有维持太久,便又马上变回惨叫声了。原因很简单,原来水月神姬乃心理变态,故此一见他们停止挣扎丶呻吟,便会极度不爽,并随之调高温度,直至再次能听到惨叫声……才感满意。结果,卡琳特又难免得活受罪了。

夜天担心她难以承受,便立刻安抚道「卡姐别怕,让我马上运功加固冰柱,帮大家降温!」人人读小说网

事实上,由于他的玄功先前仍未运转到极限,故此即便火势加剧,冰柱便尚有强化空间,去中和高温,减低痛苦。但,纵然冰川加固了,痛感缓解了,夜天却依然在继续厉叫;这是因为他了解神姬,知道她一定要听到叫声才行,不然就会心里不爽,再度加热……于是,夜天虽然已不觉得痛了,但为了满足神姬,还是依旧在呱呱大叫。

「哇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天不停惨叫。事实上,他初时还只是假叫,只是在装痛,可是装着装着,各种假叫又(似乎)逐渐成了真叫;对,很不幸,实情是夜天本来已经无恙,可是再过半晌,刚刚那种痛感又突然回来了,并正逐渐加剧。这样看来,水月神姬还是没因听到惨叫声而放过他,依然会持续加热,直至神火超出其承受范围为止……

「哇啊啊啊……」到最后,夜天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怒呛神姬「好吧。现在我已被你虐得半死不活,你什麽仇都报了……那你满意了吗,可以放过小弟了麽?」

「满意?哈哈哈哈哈,当然……」忽然间,神姬又开始凄然狂笑,眉心间的新月血痣亦闪个不停,并迸发出大量血光。她幽幽的嚷道「我当然不会满意!当年那笔血债,你即使活上千世丶百世亦难偿清!」

「妈的!」夜天甚是无语,然而他此时痛不欲生,已再没心情理论丶嘴炮,便只好长叹一声「唉,那你想怎样?难道要继续烧一千年丶一万年才满意?」

「不,肉身上受苦,只算小惩,而好戏还在后头。接着下来,本姬要折磨你的灵魂,毁你三观,毁你人格,令你整辈子都带着遗憾,在你的女眷面前抬不起头!哈哈哈……」

说着说着,水月神姬又再次眸泛戾光,放声狂笑,其声线更渐趋凄厉。至于夜天,当他听到神姬要「毁其人格」之时,霎时间,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大激灵,并连连吐槽这老妖婆真是变态!

同一时间,水月神姬看来也不仅是说说而已,而是来真的,此时此刻,她正盘算着进行某种极腹黑的「游戏」,要令夜天在众兵魂面前出洋相!

「哈哈哈……」忽然间,神姬竟露出了一抹邪笑,诡异而狰狞,大概谁看到都会立刻发抖。接着笑声刚落,她便又冷咧的续说下去「夜天丶卡琳特丶叶长诗,你们现在都被烧得很痛苦是吧;不过不用害怕,谁只要肯求我,本姬就可考虑帮谁脱苦海……但与此同时,也请切记名额只有一个,先到先得哦!」

「老妖婆,这次轮到你想挑拨离间?」夜天有感神姬居心叵测,极不对劲,便立刻厉声喝问。

「呵呵呵,别说得那麽难听,本姬不是挑拨离间,而只是想帮大家脱苦海而已……」青铜鼎外,水月神姬继续阴笑,似乎已想出一个更邪恶的念头,可想众人虐个半死「噢不,让本姬改一下条件。我要你们……自相残杀。卡琳特丶夜天,你们两人当中只能活一个,谁能杀掉对方,本姬就放过谁,哈哈哈哈哈……」

第826章 互鞭

恶寒,很腹黑的想法,水月神姬居然想挑唆兵魂们反水攻击夜天!虽然,夜天相信卡丶叶二女皆忠心耿耿,一定会宁死不屈,然而神姬正威胁她们若不从命便再加热,施展酷刑逼其就范,那自己又忍心吗?

但无论如何,当卡琳特一听到「自相残杀」四个字时,便已旋即勃然大怒,剧颤不已。

「呸,兵魂只侍一主!卡卡的天职就是保护主人,我宁愿寂灭,也绝不会伤主人一根头发!」卡琳特语态坚决,说得非常斩钉截铁。

水月神姬听了,却当然不会(因感动)而放过她们,反之,还将会一边狞笑,一边继续调升温度「好,既然你嘴硬,那就准备接受酷刑吧,本姬不客气了!」

她可是说到做到的。话音刚落,炉中的神火便已被调节到第六重(六品)的极限,霎时冥焰滔天,温度高得恐怖;夜天甚至隐约觉得,它其实可能已迈入第七重(七品)……

这瞬间,受着高温影响,他已逐渐变得意识涣散,迷迷糊糊;蒙矓中,眼前仿佛出现了重重叠影,夜天好像看到身穿全黑战衣的卡琳特,正身处熔炉深处,被烈焰所吞噬。接着下来,先是黑色长靴被烧熔了,然后轮到皮手套,黑外套,短裙等等衣物,都将逐一被神焰熔掉,化作飞灰;同一时间,卡姐亦露出了极惶恐的眼神,不住呱呱惨叫,教人不忍卒睹……

「卡姐……」夜天见状,当下甚感痛心,也很不忍心,便咬着牙向其传音「卡姐你还行吗,别逞强了,承受不住就投降吧!」

卡琳特却依旧斩钉截铁,宁死不屈,咬着牙道「主人,就算卡卡身化飞灰,也绝不会投降,更不会攻击伤害你!老妖妇想看我们俩自相残杀,乃异想天开!」

水月神姬闻言,霎时却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几近狰狞。这样看来,只要夜天与卡琳特不就范,不开始互磕互轰的话,神姬便很可能会继续加热,向着七品,甚至是八品神火进发;届时,他们俩都肯定会被烧成灰……

然而,水月神姬最终却没有马上加热,而只管继续狞笑。

「哈哈哈哈哈,很痛苦是吧。只要你们快点互磕,将对方歼灭,就立刻不用再痛苦了!怎样,还不动手掐架?」

「呸,老妖婆你闭嘴!」此时此刻,卡琳特不仅全身衣物已被烧光,就连秀肌亦一片熏黑,显然正处于极度痛苦当中,已差不多要昏厥。但即使如此,她仍然毫无屈服之意,并且怒呛「你……你尽管烧死我吧。卡卡就是牺牲掉自己,也必须保护主人!」

神姬歪嘴冷笑「你这是何苦呢?空有愚忠,徒令自己白白受煎熬!听本姬说,干掉你的主人,那就马上能脱苦海了……」

谁知道,这回她还未说完,便已遭到卡琳特严正驳斥。

「一派胡言!老妖婆你可知道,我是从人界时期便开始追随主人的,一直同甘共苦,共患难,不离不弃!那时主人还不到四阶,老实说,卡卡若是真有不满的话,早在人界时就离开了,又何必一路等到今天?」人人读小说网

至此,神姬大概已明白卡琳特不大可能动摇,于是便放弃游说她,而改为怂恿夜天另一名兵魂-转轨上的叶长诗。只不过,这次神姬却同样碰了钉子,事缘叶大姐跟卡姐一样,均对夜天忠心不二,坚拒反水,而实际上,即使叶大姐真的(用其骨掌)拳打兵主,哪怕也会因彼此间实力上的差异,不会有用;正因如此,神姬的离间计看来又失败了……

「哼。」

但,须知她的怨念已积压了逾五万年,又哪儿会善罢甘休。今天,神姬是无论如何,都要疯狂折磨夜天等人的,纵使他们不肯主动互磕,她也会有办法让各人厮杀起来,大家恐怕要再吃些苦头了!

「哼,你们这些小辈,果真当本姬是吃素的。以为自己很团结,我就耐何不了你们吗?肤浅!」忽然间,神姬眸泛寒光,并流露出一抹邪魅之色;很明显,她已想出了某些极邪恶的念头,可令夜天与众兵魂互相火并,他们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嘿嘿嘿嘿嘿!」

「呜呜呜-」

蓦地,水月神姬把环身的血球都摄到手中,再逐一扔进古鼎里,围观着老血侍的躯体。接下来,众血球都将陆续幻化成各种「血红毛」,有人状,有狼形,有虎形,总之全都凶相毕露,杀气腾腾,仿佛随时都要向血侍及其躯体内的夜丶卡两人动手。

「吼-」

这一刻,夜天凝看着这票血红毛,顷间还未致于瑟抖发慌。只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这批血傀儡似乎只是装饰品,重点却不在它们身上,神姬大概还有后着。

「小崽子,让你见识见识本姬的控心术吧。很快,你们自己就会打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很邪异的笑声,在地洞中不住回荡,直教人毛骨悚然;看样子,神姬应该不只是吓唬吓唬而已,而是真正擅长摄魂之术!紧接着,但见她话音刚落,便将马上开始掐诀丶结印丶十指狂舞,并且念念有词;霎时间,就连眉心间的新月红痣也在绽放乌光!显然,神姬这是要控夺夜天与卡琳特的神识,令两人失去自主,再在迷糊中展开厮杀……

「卡琳特,你要化成神弓,用蓝箭狂射你的兵主;夜天,你则要祭出天痕,朝小弓那边印过去……」

不得不说,神姬的控魂术已届炉火纯青,驾轻就熟;因此,当她那道尖锐而邪魅的声音响起后,不用多久,这便仿佛成了这片天地间的唯一,是真理,是绝对权威,任何人都无法违逆。在卡琳特眼里,夜天的身份将逐渐由「兵主」,变成十恶不赦,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我……该死……我要报仇!」

摄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会一蹶而蹴,过程中,卡琳特也会出现犹豫,咬牙切齿,试图挣扎,试图摆脱那道声音,拒绝执行命令;不过遗憾的是,随着时间过去,她的反抗之力却会越趋微弱,越趋无力,未几,天虹仙弓还会开始转向,瞄准夜天,缓缓拉弦,蓝箭蓄势待发……

第827章 必须表忠

至于夜天自己,刚才其实也有听到神姬的恶意呼唤,幸亏他神念强大,向来对这类攻击抗性较高,才没落得像卡琳特般的下场。当神姬命令他「祭出天痕,印向天虹仙弓」时,他便旋即念起口诀,抗衡魔音。

「吾道永存。知我者,七生报德,欺我者,百世沉沦!吾道永存。知我者,七生报德,欺我者,百世沉沦!」

知我者,七生报德。这七个字,将在夜天脑海里萦回不住,重覆又重覆。实际上,只要牢记着要「报恩」,他便自然不会被忽悠去攻击卡琳特,所以在这一刻,夜天一片坦然,从容自若,根本就不用理会水月神姬,总之她所说的话,全都当废话就行……

「混帐!小崽子,本姬让你掐死卡琳特,你居然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水月神姬相当不忿,接着下来,又将会加紧掐诀,召唤出更多的血红毛,同时其说话亦将越来越具震慑力。在夜天的脑海里,此时正有两道声音并行,一道属于神姬,正不断催促他「祭出天痕,印向天虹仙弓」,另一道则源自内心,重覆着「知我者,七生报德」的口诀;念着念着,「七生报德」似乎却越趋微弱,「祭出天痕」则越趋响亮,并大有盖过前者之势,再这麽下去,夜天还是会有彻底迷失丶沉沦的可能……

且慢!作为一名再生界主,夜天终究保留了极强大的神念,基本上,外人除非能像血帝杜克般深耕细作,栽植恶意软体(血种籽),否则还是万难操控其元神的。而水月神姬也不例外,就在此时,正当她要全面摄魂之际,夜天也近乎本能地联想起他的经典口诀,并旋即进行反制。

「吾自洪荒踏戈行。点青灯,登古道,星尘往事俱往矣,只有我还存……」

旧事俱去,唯我独存。这一句话,夜天从前虽然已念诵过无数遍,但基本上都是一知半解,只懂刻板的照念,而并未完全彻悟其意境。但这回却有所不同,神姬试图夺其魂魄,控制其思想,顷刻间,竟反令他想通了这口诀的真正意义!

没错,都说洪荒粉碎,天宇崩坏,苍穹尽毁,我仍永生;夜天乃从上古而来,与世同存,万载不朽,试问区区一介已自毁修为的(前)帝君,区区摄魂之术,又怎会有能力令他失去自我?没门,夜天就是夜天,他的命运唯独他能自决,别人决不能干预得到!

突然间,夜天的境界就像是升华了,即使还未正式入主神识道的肉壳,实际上,却俨如已超脱九阶,仿佛随时都能迈进十阶「玄空境」的殿堂;这种感觉,可谓玄之又玄,晋阶的前夜,总是能叫人兴奋莫名……

等等,夜天千万别忘掉可怜的卡琳特!此时的她,不仅未脱苦海,正受着极限神焰焚体,而且还被神姬控魂,蓝箭瞄向小紫珠,难以自拔!在这危急关头,夜天必须尽快设法想她清醒过来!

「卡姐,快清醒过来,别再被这老妖婆愚弄了!」

夜天向卡琳特厉声传音,宛如当头棒喝,不过却不懂能否见效。在这一刻,卡姐正被水月神姬严加操控,神识依然涣散;天虹仙弓初时瞄准着夜天,一经他冷喝后,又曾一度缓缓转向,不过最终还是二度逆转回来,再次瞄向夜天。未几,随着弓弦拉响,十口蓝箭搭在弦上,看来,卡姐这回是真的要狂射兵主!

「喂,卡姐,等等,你冷静一下!」七界小说网

夜天再次当头棒喝,不过看来真的没用,没多久,但见卡琳特赫然娇叱一声,仙弓剧颤,然后十几口璀璨的蓝色光箭……将如雨般向夜天齐发!

「哧哧哧-」

夜天顷间骇然,没想到卡姐竟真的会箭射自己,当下不免瞠目结舌;然而箭终究已射出,现时纵要阻止,亦恐怕太迟了。

「卡姐,你……」

电光火石之间,夜天甚感错愕,有点儿手足无措,慌乱中,也确实不懂应如何格挡。然而更令其错愕的是,那批光箭最后竟没有射中他,其实他根本就不用闪避!

没错,变故骤现了,这是一幅极震撼的画面。刚才那一刻,十数口蓝箭分明已经射出,可是却没击中夜天,而是只飞到一半,便在毫无预兆下赫然煞停!这瞬间,卡琳特似是短暂清醒了过来,并正在用最后一口气,跟水月神姬角力;神姬想将箭轰向夜天,卡姐却在后拼命扯拉!接着一番挣扎过后,蓦地,这批光箭又凭空翻了个大回环,然后纷纷调头;也就是说,它们目标将不再是夜天,而是会逆射回天虹仙弓身上!

「卡姐,你……」顷刻间,夜天心里无法平静,此时他正呈紫珠状,没有眼睛,但如果有的话,也必定会一阵湿润丶酸涩。无他,只因卡琳特确实是忠心不二,到最后,她宁愿自戕自残,也决不肯伤害兵主,这固然令夜天感动不已。

「卡姐,我知道你此刻不论身丶心俱无比痛苦,那就尽管射向我吧,何必偏要自残?」

「咳咳咳……当然不可以,卡卡宁愿死,也决不能攻击主人!」

看卡琳特的神情,显然是斩钉截铁,无比坚决;因此,十数口篮箭方才纵已射出,也会很快遭她运劲煞停,再调头逆射回来,袭向自己……

「噗-」

微型仙弓被无数神箭同时击中,顷刻间,除了剧烈摇晃,摇摇欲倒之外,弓胎上也马上增添了大量触目的烈纹;毫无疑问,卡琳特此时一定在大口大口咳血,想来她本已全身熏黑,衣服被烧光,痛苦不堪,而如今再遭重击,更可谓雪上加霜,眼看快要翻白眼了……

「卡姐,你不行就喊不行,千万别勉强!」

说实话,此时此刻,夜天真的不懂可怎样减轻卡琳特的痛苦;或许他可以输出真气,替卡姐疗伤一下,或许他可强行阻止卡姐再射下去,继续自残,但无论如何,这些小动作都注定是治标不治本,于事无补的,事缘神姬只要一天不放下执念,拒绝饶人,就一定会陆续想出别的花样来折磨他们!

第828章 血色夜天

好吧。若是如此,那如何才能真正「治本」……?没错,就是要晋阶丶变强!也唯有精进到跟神姬同一境界,才有本钱跟她决一高下,不用再像扯线偶般受人摆布,任人鱼肉!在这一刻,夜天需要迅速晋阶,马上变强,而于不久之前,他岂不是正正看到登十的曙光,得到窍门了吗?既然如此,那与其继续婆婆妈妈,扭扭捏捏的与卡姐「争死」,你推我让,还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是立刻变强,藉拳头来自救!

「对,就这样吧,马上回去冲关!卡姐委屈你了,麻烦你再忍一下痛!」

机不可失。夜天主意既决,当下便立刻全面入定,重返修仙大道之上。和之前几次相比,这片深紫色的世界并没太大不同,夜天的新肉壳依旧垂悬在关口前,并被恐怖的绞肉机包围着;但,纵然场景没变,难度没变,这回夜天的自信却提升了,他确切相信,就在今天,他将会登十成功,成为货真价实的圣者!

「嗯嗯嗯,好。」

事不宜迟,冲关目测势在必行。但纵然如此,在未确定能关掉绞肉器前,夜天还是不敢直接以身犯险;相反,他将会好好利用一直在(和他)争入肉壳的小血人,去当这只白老鼠!

「嘿嘿嘿……」

没错。可别忘记,紫珠夜天之前一直都是挡在小血人与肉壳之间,严阵以防,以力阻前者冲进里面,进行夺舍的;然而在这一刻,小紫珠却又突然莫名弃守,他将会退到一旁,让出一条大直路,大概是要诱敌深入!

至于小血人,此刻大概也不期有诈,他眼看夜天不再从中作梗,当下喜出望外,于是想也没想……便立刻起动,「咻」的一响,划破长空,再迅速没入夜天的新肉壳内!

「吱吱吱-」

「呜呜呜-」

想起来,这还要算是小血人首度真真正正的冲进肉壳;在此之前,基本上每次都是夜天(小紫珠)自己在冲关,之后又每次都触动了绞肉器,被它所辗碎,无一例外。那好了,现在轮到小血人强闯肉壳,试图进行融合,那未知绞肉机又会否「一视同仁」,同样被大肆激活,再强势爆碎肉壳与小血人?

老实说,即使这情况真的发生了,对夜天来说,也是相当相当不错的结果,毕竟这等如「借刀杀人」,是借绞肉机之手,一举除掉小血人这个心腹大患!不过现实中,情况却似乎刚刚倒反,在小血人进入肉壳之后,绞肉机仍然(反常地)静静,毫无动静,没有全面启动,去阻止小血人和肉壳融合;那就是说,只要他们「神丶魂」成功合一,便算是「登十」大圆满了!

夜天见状后不禁腹腓「呃,这个绞肉机还真偏心,对小血人,对血帝,它可以不吭半声;对我,却非要往死里整不可,这分明是搞针对啊!」

不过说真的,他其实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为何绞肉机会对小血人零反应。也许,这是因为后者乃血帝杜克所种,本就不是夜天之一部份,属于「外物」,正因如此,绞肉机才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管真相是怎样也好,此时只要绞肉机不作干预,变相默许,接着小血人便将开始迅速蜕变……爱薇小说

他正式登十了!

「呜呜呜-」

很震撼的画面。不用多久,小血人便已成功和肉壳融合,将它据为己有,合一后,全新的躯体更会快速变色!没错,是变色,新人虽然长得仍像夜天,然而皮肤却呈血红色,甚至连瞳仁丶头发丶眼眉等等,其后也将逐渐变红,变成一个由小血人直接操控的「赤色夜天」。未几,这个「血种夜天」的气机亦会陡增,乍看下魔威凛凛,并到达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层次!

如此看来,「血种夜天」确实已超脱九阶,迈进十阶,并完全血肉重生了;而同一时间,身旁那具绞肉机在完成历史任务后,亦将会迅速散架,甚至沙化,最终不复存在!换句话说,小血人已经(在无心插柳下)替夜天瓦解了恐怖的绞肉器,他「功不可没」啊……

「咦,什麽回事?!」青铜鼎外,神姬此时也察觉到鼎内出现异常,因而不禁脸色一凝,一阵挑眉。作为准帝,她的灵觉非常敏锐,所以若有人在附近突破登十,神姬必定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得到;但,即便她能先知先觉又如何,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依然会令其暗暗吃惊丶傻眼。

蓦地,有人正尝试从古鼎中爬出来,而且此人并不是老血侍!

「蹬蹬蹬-」

很邪乎。在不久之前,神姬分明只丢了老血侍(一个人)进古鼎,却不懂因何,现时爬出来的……竟然不是他,而变成了气机强绝,神武不凡的「血种夜天」;而至于老血侍其人,则早就不知所踪了。

到底什麽回事?还好,神姬本身毕竟是准帝,见闻广博,所以转眼已明白到是什麽回事无他,这还不是因小血人「登十」所致;方才,随着他入主了关口前的夜天肉壳,完成夺舍,一举迈进十阶……结果瞬息间,其血肉便全都长出来了,可以全新面目示人!而这位新生的玄空境圣者,便正正是眼前之赤色「血种夜天」!

水月神姬彻悟之后,其反应却令人有点摸不着头。说实话,小血人这时夺了大仇人夜天的舍,她「大仇得报」,理应会面露喜色才对;然而不懂因何,神姬此时却眉头深琐,貌似是感到不妥……

「不可以!时机还未到,现在夺舍是太早了!」

原来如此。很明显,血帝当初选择夜天当炉鼎的原因,就是看中其战体潜质奇高。按原定计划,血帝是(至少)要培养夜天到帝君境,即十一阶后才夺舍的,如此这个「炉鼎」才能展现出最大潜力,可以助他「振兴血之界」;相反,若于现在(仅十阶初段时)便提前收割,则变相是压制了其上限,这个炉鼎,修为恐怕将就此止步。对血帝来说,一具十阶废壳又有何用?

正因如此,水月神姬决不能让小血人过早夺舍,太早收割;为免血帝的前功尽弃,在这一刻,她果断决定介入……随后一晃眼,其元神便已闯入夜天的修仙大道!

第829章 被天劫

「咻-」

不说不知,神姬的元神原来是个大红球,体表上有道触目新月状血痣,而同一时间,其身周亦有无数微型血珠盘旋,应该都是血傀儡。此时此刻,当神姬(大红球)一闯入修仙大道,举目四顾,又会马上惊觉原来这是一片诡异的,深紫色的天地,在她眼前,除却「血种夜天」以外,便是微型紫珠与仙弓了。

「小血,不许到处乱跑,出来!」神姬此时正悬浮在水晶步道之上,这番话,也显然是跟「血种夜天」说的。「小血,你不能强占人家躯体,快出来,将这具肉壳还给夜天!」

「吱吱吱-」

这位「小血」看来并不服气,因此只管不停怪叫,而并未从命。水月神姬见状,当下自然得再三劝小血出来,而随后见他毫无反应,又将会转看向紫珠夜天,讽道「崽子,现在你太弱了,还不是时机,即使小血夺舍成功,这具废壳血帝陛下也用不着。哼,还你!」

神姬这麽说,大概并非在忽悠夜天,而是真正想阻止「小血」夺舍,但纵然如此,夜天目测却不领情,还冷笑着回应「老妖婆,我的无上战体,是让你们血殿中人随意进出的吗?他尽管想撤,也得先徵求我同意呢!」

霎时间,红球神姬一阵剧颤,似乎已察觉到不对劲。她不禁惊问道「崽子,你……你这是什麽意思?」

夜天连连冷笑「嘿嘿嘿,都说这里是我本人的修仙大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得遵守我的法则。好,现在小弟先问两位,一名修士在『登十』之后,通常会出现哪种异象?」

「异象?难道是天……天天天天天劫?!」刹那间,红球神姬接连倒吸了几口冷气,也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如此看来,现在这一刻……夜天应该是在等天劫降临,而他方才容让小血人入主肉壳,原来也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夜天可借小血人的「外人」身份避开绞肉机,无痛完成登十;事成后,更可借晋阶衍生出的天劫力量,一举灭杀血种,斩草除根!这名「小崽子」果然不简单,原来早就将计就计,布好了局,请君入瓮;而神姬既然上当进来了,紧接着,就恐怕得面对一些麻烦……

「可恶!小崽子,你居然敢愚弄本姬,难道是不想活了?」水晶道上,红球神姬此时无比气恼,也正犹豫着是否应及早撤退,返回外界重新部署。不过很遗憾,她大概已没机会慢慢思量了,事缘随着夜天的笑声消散,上空便已在不知不觉间……聚拢了大量魔云,当中有紫色丶有红色丶甚至有金色云团!不用说,天劫马上就要降临!

「混帐!」在这关头,红球神姬大概已发现来不及逃,不过却没因而发慌,或方寸大乱;反之,还自信十足的高声反呛「呸,纵是天劫又如何?别忘了本姬当前是准帝,数万年前,更曾经成功渡过帝劫,即十一阶的天罚!臭崽子,我走的桥多过你走的路,又怎会怕区区『九升十』的小劫?」

「是吗。」夜天闻言后不禁嗤笑,暗忖这老妖妇还真是傻逼,居然没注意到他的身份。在这瞬间,天劫降临在即,雷声隆隆,当中亦传出了夜天的狂笑声「哈哈哈哈哈,血妖婆,你还真无知!我究竟是谁?可是雪斋再世,是上天的『宠儿』啊;上天赏给我渡的劫,可是要比一般高手恐怖百倍丶千倍的啊。我夜天的劫,你敢渡吗?」

「你……这是什麽意思?莫非……想借你的天劫来劈本姬?」水月神姬开始惊疑不定。西施文学

「聪明,正是如此!知道吗,小弟登九时渡的劫,已足以令一帮准帝尿流屁,哭爹唤娘;现在我倒很期待,到底在下登十之劫……可会恐怖到哪个程度,又能将你们这帮自以为是的准帝们虐成哪个样子?万众期待啊,哈哈哈哈哈!」

夜天绝对没有夸大,他的笑声刚落,劫象便马上要展开了。

「轰隆-」

「轰隆隆隆-」

霎时之间,雷声大作;举目观天,但见紫丶红丶金三色云团,皆有狂暴而触目的电光劈落,转眼便形成了三色劫海,景象非常震撼。这瞬间,其实连夜天也颇感意外,毕竟之前不论登六丶登七丶登八丶登九时所渡的劫,都未曾出现过不同颜色;如此看来,十阶之劫将会更加凶险丶恐怖,也充满着未知数!

「轰隆-」

三色劫光劈落,伴随着无穷神罚之力,而由小血人主导的「血种夜天」既是今日之晋阶主角,便难免会首当其冲,被老天爷重点招呼。接着没过多久,他便已被几重电光劈中,头发全部逆冲起来,并且呲牙咧嘴,厉叫连连。不过说真的,这一击其实还只算是前菜,好戏尚在后头;根据以往经验,相信很快……便会有八名「劫光夜天」从天而降,并各持魔兵,朝「血种夜天」各种砍劈!

「嘿嘿嘿……」水晶桥上,紫珠夜天仰视上空,这一回,还应算是他首次热切期待着「被天劫」「喂喂,那几个『天劫』夜天……请快点出现,快掉下来吧,给我将这票混蛋都烧成灰!」

这方面,紫珠夜天倒是不用担心。说实话,只要天劫一经触发,接着这些「劫光夜天」就必定会随电海现身;而再过片刻,他们也的确亮相了,不过画面还是跟预想有些落差……

「咦,这次来的人……好像比登八丶登九时还多,不只有八个夜天啊,到底是我眼花还是……」霎时间,夜天竟不禁侧目,事缘这次(在空中)呈现的劫影影影绰绰,重重叠叠,来者肯定不只八人;再者,这批劫影不仅人数上超越上次,而且乍看下也不尽是「夜天」!

「哇……」

经仔细观察,空中的三色云团,原来会根据颜色,各自化出不同的劫影。紫云乃夜天之专属颜色,因此幻化了八道劫光夜天,并各持一宗魔兵;红云似跟血种有关,结果便生成了两头「劫光红毛」;至于最后的金色云团,则会化出「劫光金头发」……对,夜天没看错,确实是貌似侯加利亚的光影!

第830章 断月

「擦,金头发不是离队了吗,干嘛还是会在此出现?」对此,夜天实在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天劫大作,四野飞沙劈石,电光隆隆,也确实不是考究的时间;现在,还是先看看神姬与「血种夜天」被劈成怎样吧!

「轰隆隆隆-」

「锵锵锵-」

实际上,鉴于「血种夜天」本身是晋阶者,此举亦被视为欺天僭越,故此当劫影纷纷降下之后,主要集火的也就是他;而红球(神姬)丶紫珠(夜天)两人身处附近,本来也难免会遭波及,但犹幸有前者吸走大半火力,故还不算非常吃力。纵观一众劫影,六名「劫光夜天」,两头「劫光红毛」,以及「劫光金头发」,此时都跑了去招呼「血种夜天」,而红球和紫珠则只需分别面对一人,自然相对轻松……

血种夜天却可惨了。但见六名劫影夜天才刚降落,便随即分持头骨丶天痕丶冥火等魔兵,不由分说,向着前者乱砸乱劈;在这窘局下,血种夜天虽已成功登十,战力大涨,也不免会有「双拳难敌四手」之感觉,结果,他很快便已顾此失彼丶左支右绌了。没法子,神罚之力始终非同小可,而这时的血种,还受着劫影狂砍再加电光疯狂轰体,双管齐下;可以想像,他转眼便已经吃不消,乍看下焦头烂额,遍体鳞伤,恐怕快要跪了……

「啊啊啊啊啊-」

在这一刻,整片紫色世界均能清楚听到血种的厉叫声,可谓撕心裂肺,惨不忍睹;而事实上,红球神姬若再不过去支援,被围观的血种还真的会被砍成肉酱,横死当场!正因如此,神姬便当机立断,毫无犹豫,立刻「咻」的纵身而出,誓要拯救丶保护血种!

「小血,你先坚持一下!陛下不会有第二次种血机会,所以你绝不能死在这儿,不然血界的复兴大业便宣告完了!」

水晶桥上,神姬此刻一边叫嚷,一边冲过去加入战团。也许她自恃身为准帝,又曾经渡过帝劫,大概可视众劫影为无物,所以初时还有些轻敌;但,她马上就会惊觉夜天终究是超级妖孽,他触发的天劫……乃绝非想像中那回事。没错,就如夜天之前所言,他「登九」时的劫光尚能用来招呼准帝,令他们脸绿,更何况现在「登十」!很快,神姬便意识到这片根本不是寻常天劫,而是老天爷在发飙,他正将其怒气,藉劫海的形式疯狂倾倒,可谓恐怖绝伦!

「啊啊啊啊-」

「哇呀呀呀呀-」

不用多久,现场除却血种之厉啸声外,还将混入神姬刺耳的惨叫声,两种叫声此起彼落,均无比凄厉;未几,女声似乎还有盖过男声的迹象!而实际上,神姬此时也绝不是在假喊丶装痛,而是真正承受不了神罚轰体;乍看下,但见她(身周盘旋着)的血红毛已崩掉一大半,那道新月血痣亦断裂了,现时可被称为「断月」!至于夜天,他在不远处旁观着这一切,说实话,心里是飘飘然的,无比痛快;之前他被神姬折磨了这麽久,如今可好,终于翻盘了,轮到他反过来施虐了,可想而知,夜天此时有多兴奋!

「哈哈哈哈哈,老妖婆啊老妖婆,小弟不是早警告你了,我的劫非常非主流,绝对颠覆想像,是你从前见所未见的!怎麽啦,害怕了吧,不服来辩!」在这一刻,夜天难得能扬眉吐气,尽释闷气,便自当有仇报仇,大肆耻笑神姬一番取乐!鱼鱼小说

「小崽子,你……」与此同时,神姬也对劫象惊撼不已,顷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就只能结巴着失声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界主之劫?唯独界主才有这一种规格啊……噢不,据说血祖当年『登十』时的劫象也没这麽恐怖,小崽子你……果真是超级妖孽!」

夜天趁机挖苦「老妖婆,枉你还自称一代女帝,原来只是井底之娃,连像样点的天劫都没见过。哈,以后多到外头走走逛逛,见识见识大世界吧,别再深归不出喽!」

「混帐!」神姬被夜天肆意挑衅,当下暴怒,因此,她虽然正不断被劫光电断,浑身(球)剧痛,却仍决定咬紧牙关,厉声反呛,以正视听「崽子,你……你也别小瞧本姬,我不是吃素长大的。现在,看我如何去收拾你!」

神姬绝对没吹大气,语罢,她便旋即开始运劲念诀,施展出一道玄奥诡异的功法;霎时间,身周已爆碎的(微型)血红毛又纷纷复生,与此同时,她亦似乎与部份劫影建立了连系……

「你们都别再缠着我,听见没有?」忽然间,神姬的红球又再度铮铮剧颤,并传出她尖锐的声音「诸位劫影,都给我过那边去,给我弄残那颗紫珠,快,快点快点快点!」

夜天闻言后不禁哆嗦,寻思神姬还真不能小觑,她即使被劈,也决不会坐以待毙,同时还竟能策反劫影,即赶他们过来……攻击自己!

「吼-」

神姬这绝非吹牛,而是能说到做到!没多久,「劫影红毛」与「劫影金头发」便都听了她的,突然放弃围殴血种,并回头奔袭紫珠!眼看他们俩杀气腾腾,这亦意味着紫珠夜天将同遭三人围攻,除上述两者外,还有老早已盯上自己,持招魂幡的「劫光夜天」!

紫珠夜天急嚷「呃,喂喂,你们都过来干嘛?我不是晋阶的主角啊,小红他才是,各位找错人呐!」不过没办法,眼看劫影们来势汹汹,夜天也确实不能袖手旁观下去了,接下来,大概还是不得不恶斗一场;换句话说,一战已经难免,但求神姬别突然过来落井下石就是……

「嗨嗨嗨-」

夜天勃然大喝,声传百里,同时间,紫珠转轨上的各大魔兵也将会加速飞旋,严阵以待。他已经决定了,待会儿劫影们一冲过来,自己便会将八魔兵全砸出去,试图先声夺人!

然而也在此时,隐约里,他又仿佛能感应到小黑蟒向他传音。

第831章 策反上天

「吱吱吱-」

「咦,你的意思是……要我抬头看看?」夜天马上依令照办,举目观天,结果当场就愕住了。苍穹之上,居然呈现了一个巨宫,方圆达半里,并正从远方逐渐飘近!

「隆隆隆-」

没多久,巨宫已经飘到夜天头上,他定神一瞧,便又会发现严格来说,这「巨宫」其实是个大庄园,并由八个独立园区组成……这是不是似曾相见?没错,夜天顿时灵光一闪,认出了它,庄园就是自己已久违的道宫-「雪斋馆」了!

真的久违了。还记得那时登六(亦即闯仙阶时),夜天为求不被劫海劈死,便曾以放逐道宫为代价,换取神秘人帮其挡劫。到最后,夜天无疑是活下来了,但却因而得坐看道宫(以及八大美女宫婢)飘走,神人那时曾说,雪斋馆要到九阶以后才能重临……现在,它终于回来了!

「噢,真的是『雪斋馆』!」这一刻,夜天举目观天,凝视着这片华丽壮阔的大庄园,心中难免一阵激动。但同一时间,他其实亦正受着三大劫影围攻,根本没法进宫享受,故此,又不禁连连咕哝「晕,我正被这些鬼头缠着,自顾不暇,即使『雪斋馆』出现又有啥用?你早不来,晚不来,到现在才出现,是否来得太晚了?!」

确实如此。这时他话音刚落,便已经被三名劫影包围了起来;劫光红毛挥动血剑,连连劈斩,劫光金头起天狼之罚,疯狂扫射铁钉,而劫光夜天则以招魂杆为兵器,将它当成大棒般砸。总之,众劫影都在各施各法,起劲的发招攻向紫珠,令其疲于应对,老实说,夜天现在确实没空管他的「雪斋馆」……

不过还好,夜天如今成了微型小珠,优点是够灵活,够细巧,所以纵被三宗兵器围攻也不用怕;在这刹那,他其实无需反击,总之尽管专注闪避,不停左右穿插,在隙缝间钻空就行,一时三分内,相信劫影还是无法抓住他的……

「呃,但虽然死不了,但我看起来还真狼狈,现时天空上那些姐姐们都盯着我一举一动,不能失形像啊!」

是的。他没忘记自己的真正身份是「雪斋主人」,也就是说,八大神婢皆为其「女仆」;在侍女们面前,又怎可如此狼狈失态?不错,光逃窜似乎太窝囊了,他是否应大逞神威,出招反袭?

「对,必须顾及形像……」夜天自语着,当下眼看就要全押魔兵砸人。然而,于最后关头,他却又突然换了心态,不禁梦呓般道「慢,女仆的天职是什麽,就是服侍主人啊!如今主人有难,岂不是应召唤她们下来帮忙才对?」

哈,夜天倒想得美,实情是,宫婢们似乎都受着某种限制,不能直接从空中跳下来;不过还好,纵然如此,这仍不妨碍她们以别的方法援助夜天。在这一刻,当夜天仰视着「雪斋馆」之际,面迎他的便正正是北门,亦即是七妹的「雪樱泉」与八妹的「天幽祭」;两名神女,分别身穿白丶黑纱裙,正俏立于宫门上,圈着小嘴,试图向地面的紫珠传话。

「主人不用担心!难道你忘了,雪斋是可以随心调节天劫的?」

「什麽,调节天劫?」夜天甚感诧异,顷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便连忙抬头追问「什麽回事,这片劫海不是老天爷给劈的吗,居然可以调节?即使能,又该如何调节,谁来调节?!」

八妹马上圈嘴回应「主人放心,这简单任务交给贱婢就行。你只需要告诉大家,现在,到底想赶走哪一道劫影?」

「我……还可以选?」夜天大感不可思议。69书包

「当然可以,主人说一声,贱婢就马上为你弄走。」

「好的。那……你就给我踢走红毛和金头发吧,如何?」

「遵命!」

不得不说,修仙道上的八妹姬月寒虽然只是幻影,然而其外貌丶造型丶神绪等方面,却倒是跟真人没分别,都是一袭黑衣,眼神幽怨,脸如严霜,宛如黑寡妇般冷艳;至于她的服从性,亦同样是不可思议地高……

「霍-」

没错。在这刹那,随着主人示意不要劫光红毛与金头发,接着才一晃眼,这两人便倏地虚化了,是真的不见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其后,若你肯凝神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八妹的纤指正在冒烟;这样看来,她确实有调节天劫的本领!

「哇,果然是说拿走就拿走,可自行调节天劫难度,这种神通是不是太逆天了点……」两名劫影消失之后,紫珠身边就只剩下持招魂幡的一人,由此,夜天既不用再被围攻,便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他瞄了瞄那口劫光幡子,又不禁抬头追问「哎,八妹,如果我不爽这招魂幡,是不是也可以换个对手?」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原来竟然可以。姬月寒明言,只要夜天一出声,她就会马上安排「换人」「当然没问题,主人乃本园之主,可自行选择渡什麽劫,哪一种劫。那麽,请问主人想换上谁?」

夜天想了半想,又低语道「嗯,不要招魂幡了,换蝎子吧,我想跟蝎子玩玩……」

「好,换!」

姬月寒话音刚落,接着奇景便出现了。在电光火石间,之前咬牙切齿,来势汹汹,手攥招魂幡的「劫光夜天」便告勃然消失,而取而代之的劫影,将一如夜天「要求」……掌端着金蝎子!

「哇,还真是有求必应啊。」夜天当场咋舌,大感匪夷所思。

「吱吱吱-」

紧接着,小紫珠便将开始与新出现的蝎子纠缠,不过未知谁占上风?

不用说,肯定是紫珠夜天,须知他之前需同时以一敌三,而目前则变成单挑,自然游刃有馀;再说,别忘记小紫珠坐拥「妖灵八转」全体,而劫影则只有单只蝎子!只要蝎子扑前欲咬,紫珠便会立刻祭出水雾战甲护体,令其吐毒不成;怎麽看,都是紫珠夜天稳稳压制着劫影……

第832章 天宫送劫

「锵锵锵-」

就这样,由于难度不高,夜天很快便玩腻了,于是又开始打呵欠,并向空中的八妹呼唤「哎,这蝎子好像太脆了些,再换一个吧……嗯,换战甲好不好?」

「是的。」

不得不说,八妹的服从性还是真心的高,总之不论夜天吩咐什麽,她都会立刻照办,从不质疑;就此才晃眼功夫,蝎子劫影便沙化了,眼前的对手已换成(劫光版)水雾战甲。

「呵呵……」夜天转眼就发现,战甲似乎比金蝎子还好对付,事缘后者尚且会咬人丶施袭,而金战甲则只擅长防守!至于紫珠夜天,此时其实也只是带着玩票心态,根本没打算将劫影往死里弄,在这情况下,因双方皆无意抢攻,结果便演变成闷战一场。很快,夜天又会要求换人了……

「八妹,给我弄走战甲,换成天痕好吗?」

「是,遵命!」

「哗啦-」

「锵锵锵-」

「匡当-」

「呃,天痕也玩腻了,再换一人……嗯嗯,就给我小黑蟒吧。」

「是!」

恶寒,太无语了,夜天居然可自行选择渡什麽劫,若看哪一劫不顺眼,还可要求老天爷(按其实是八妹)换另一劫,实在叫人咋舌!但不管怎样说,随着姬月寒连连掐诀,纤指冒烟,劫光天痕便将迅速被收走,改换成劫光黑蟒……

「吱吱吱-」

没错,确实是小黑蟒,八妹自己的宝贝终于登场了。不过很奇怪,这条劫光黑蟒看来跟别的劫影不同;她十分温驯贴服,几致反常,出场后,竟既没目露凶光,也没张嘴狂咬,而一直只是呆呆的盯着小紫珠,最多只会「吱吱」微叫几声罢了……

夜天见状,霎时真想伸手摸她的头,只可惜他现在是小珠形态,没有掌指,无法摸头,但也不禁夸起对方「小黑真乖,你这种才是正确的态度嘛,转轨上其他哥哥姐姐应该以你为榜样!」不过话虽如此,夜天也不免感到奇怪,毕竟其他劫影都这麽凶猛,要跟自己不死不休似的,而小黑蟒却怎会如此反常?!

雪斋馆宫门上,姬月寒眼见主人满脸不解,竟旋即紧蹙双眉,脑门子亦冒现了大量黑线。她幽幽的嘟嚷道「主人……你这是在怀疑贱婢的忠诚度吗?贱婢对主人忠心不二,又怎会让宝贝小黑去攻击你?」

八妹最后还郑重表示,主人决不能将她和其他宫婢相提并论,即使其他宫婢都反水了,她也绝对不会;正因如此,在她监督下,小黑蟒纵是「劫影」,仍会在夜天面前服服贴贴……

「哈哈,小黑还真乖!」夜天腼腆一笑,谢过八妹之后,又将开始部署下一步行动。事实上,小紫珠此时仍处于劫海范围内,受着神罚之力轰体;犹幸他远离了劫海中心,加上「劫光黑蟒」一直静静不动,没扑过来咬他,由此,紫珠夜天目前便只需专注迎挡电芒,还不算太吃力,甚至可分一下神,去对付不远处的血种和水月神姬。墨雪文学网

「好,就这样吧,天痕给我出来!」再过片刻,夜天终于拿定主意,便果断解下转轨上的微型天痕,迎向上空,让它开始吸纳漫天的恐怖电芒。

「轰隆-」

「哧哧哧-」

实际上,天痕的本质就是一道血河,里面满是各种怨魂,不停在搅动翻腾,致令乌血噗噗作响,甚是幽邪;现在,随着它汲取了十阶的天罚力量,那些家伙得到滋补,霎时便更是如虎添翼,邪气陡增。刹那间,天痕开始铮铮剧颤,血河几近沸腾,里面亦如有万千幽灵咆哮,恶鬼厉啸,直教人毛骨悚然。夜天现时若将它印向神姬等人,绝对可制造一个大惊喜……

「嘿嘿嘿-」

话分两头。当夜天正和八妹及众劫影互动之际,红球神姬其实亦冒着被天雷轰体之苦,试图抢救血种;她驻停于(已被血种暂据的)肉壳前,几历思量后,终于决定直冲进去,进行翻搜,而到了最后……其努力也总算没白费红球神姬成功锁定了血种,并明言此地不宜久留,着其从速撤离肉壳,返回水晶道再作打算。

「吱吱-」

血种却似对肉壳恋恋不舍,极想抗议,结果神姬见状,别无办法,也唯有立刻催动真气,将其禁锢,然后两人黏着一起冲出肉壳外。在这一刻,但见一个红球丶一个小血人同时从天灵盖中冒现,当中前者不断催促,后者则仍在咕哝,情景其实颇为有趣。

「呵呵,是你们。」

不远处,紫珠夜天正于半空悬停,亦目睹了两人撤出肉壳的一幕,不禁吃吃冷笑。只不过,随着他逐渐移向肉壳,开始近劫海中心时,身周的各种劫光丶电光却将愈见密集和猛烈,再加上四周雷声大作,飞沙劈石,实在跟末世无异;在这情况下,夜天已经没法再像先前般从容不逼……

但幸亏有小天痕,只要将它全面撑开,那道血河便不仅可挡劫,还可把神罚之力源源收纳!

「淙淙淙-」

「轰隆隆隆-」

与此同时,神姬与血种撤出肉壳之后,也在第一时间见到了眼前的小紫珠。本来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不过她此刻遍体鳞伤,状态极不理想,所以也没立刻出招,而只是隔着漫天电光,对峙了起来。

「哼,夜天,你有本事。」劫海中央,红球神姬咬紧牙关,冷哼了一声「你果然是妖孽,现时不过『登十』而已,却竟能招来这麽恐怖的电光,纵是几万年前的那些界主们,恐怕也自愧不如啊。」

夜天冷笑道「哇,听你这麽说,原来劫越难渡,就代表潜质越高,上天越眼红。哈哈,那小弟有希望喽!」

「哼,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据说那些真正真正最逆天的界主,最顶尖的界主,都是不怎麽会遭天劫的。你……还差远了!」红球神姬冷哼。

「此话怎说?」

「哼,别告诉本姬你重生后失忆了,连你的大祖宗是谁都给忘了。有人说,他从来都视天劫为无物,也有人说,这位存在一辈子都没渡过劫。至于你?距离这层次还差不远了!」听神姬的口气,似乎已从当初(遇劫时)的短暂惊吓中恢复过来,并想极力打击丶奚落夜天,致令他心绪不稳。

第833章 无劫

「哈哈哈,是吗?」夜天闻言后,语态却依然轻佻,表面上似乎没怎麽当回事,不过实际上,神姬这时忽而提及大祖宗「这位存在」,还是有令他内心一凛,并暗暗哆嗦起来。

过了半晌,夜天又决定转换话题「神姬阿姨,先别说我,而看看你们自己吧。刚才,血种不是入主小弟的新肉壳了吗,只要他能站稳阵脚,我就等同被夺舍,从此不复存在,两位也大仇得报喽!可是,你们干嘛进去后又跑出来,是无聊,还是看见什麽被吓尿了?!」

「轰隆隆隆-」

「咔嚓-」

也在此时,天空又勃然响起了一阵惊雷,水月神姬便趁机咬紧牙关,于雷声中放声狂笑「我们为何出来?哈哈哈哈哈,崽子,那是因为你躯体的潜力太逊了,并非陛下需要的无上神壳!所以,这具废壳咱们不要了,还你!」

在她的设想中,只要血种让出肉壳,并退避三尺,小紫珠(亦即真夜天)就应会急不及待取而代之,抢着进去与之融合,再检视成果,谁知却不然。现实中,小紫珠却貌似对其肉壳不屑一顾,并没朝那边移动,反而对神姬这大红球更感兴趣!

「喂喂,臭小子,你到底……」夜天的举措,难免令神姬心生不安,于是她当即冷喝「哼,本姬已经将肉壳交还了,你还发什麽呆,还不进去?!」

「呵,小弟又不是阿姨的男仆,干嘛要听你的?我进去还是不进……完全得看心情,高兴就进,不爽就不进,就这麽简单;阿姨你可对我怎样?」夜天嗤之以鼻。

「呸,小子你少得意,我……」水月神姬被夜天羞辱,当下固然极度不忿,就要厉声反呛;却不懂因何,她竟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不仅没念叨下去,还赫然拉着血种,准备起动!

「咻-」

「阿姨你急什麽,老人家太着急……当心心脏负荷过重,对身体不好啊!」

也在此时,夜天眼见红珠即将动身,当下想也没想,便本能地跟着冲前。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战力上)仍和神姬相距甚远,目前之所以能勉强战平,乃全仗有天劫掩护,将她击成重伤才行!然而,一旦让神姬脱离神识大道,不再受天劫制约的话,届时,自己便决非其对手,随时性命难保!是的,在外面世界,达准帝境的神姬取回肉身后,要吊打夜天翻盘,可谓易如反掌,因此,他如今决不能放对方出去!

就这样,紫珠夜天便当机立断,倏地动身,划破长空,拦了在红球面前,再阴笑道「嘿嘿嘿,我知道阿姨你想落跑,可是……你觉得我会同意吗?在这里打,小弟可获天劫加乘,可是一旦出去,形势就马上大逆转了!阿姨,你凭啥认为我会放你走?」

「呸,小子你少猖狂!本姬是准帝,即使在神识海里受限制,你也决不是我对手!」说罢,水月神姬一声轻喝,红球便蓦然冲前,连残影都没留下,可堪极速。可是,若她认为光凭高速就能摆脱夜天,她就大错特错了;不用多久,她便会猛然惊觉原来……小天痕早已在面前恭候!258小说网

「混帐!」神姬终究是上古大神,对妖灵八转,尤其是「天痕」之来历早有所闻,因此,她不可能不晓得它有多变态。而事实上,小天痕在狂吸电光,酝酿多时后,一经爆发,画面也可谓惊天动地!

「哗啦-」

在毫无预兆下,夜天将小天痕印向了对方(神姬);刹那间,但闻「噼啪」巨响不绝,无尽乌光倾泻而出,妖邪绝伦,结果一转眼……便已完全淹没了大红球!登十后的天痕,威力也明显有所增进,首先劫光进去时分明是金色的,但经过它转化后,出来时却已变成极幽邪的乌光,摄人心魄;而同一时间,天痕内的怨灵也不再仅仅是装饰品(或声优),在这一刻,它们均会主动出击,纷纷扑到红球之上,并不断发出令人发毛的呜呜厉啸;也别小瞧这些叫声,一人(魂)哭嚎也许效用不大,然而一经百魂丶千魂叠加,人人都在惨叫,形声回声时,却绝对能令人心神剧颤!

「蹬蹬蹬-」

突然间,神姬竟感到一阵晕眩,甚至开始精神错乱。初时,那些扑到球体上的怨灵还只是在咆哮,但未几……却纷纷开始说人语,各种打击丶诋毁神姬!

「吼……小妹你是谁,居然敢视『妖灵八转』为无物,闯入雪斋的修仙大道?」

「无知妖妇,雪斋的修仙道是可随便擅进的吗?乱入者,必遭上天多重诅咒,你这辈子也等如毁了!」

「嗐,依我看,小妹你也不过是区区准帝;在雪斋面前,准帝又算老几?告诉你吧,纵是有界主来了,他也可以轻轻松松打发,更何况是你?!」

很无语,须知神姬虽则驻颜有术,也终究活了逾五万年,是个老妖啊;而天痕的这批怨灵……却居然称呼她为「小妹」?这未免太荒唐了吧!至于神姬本人,她此刻被一帮(她瞧不起的)恶鬼公然侮辱,也难免会勃然大怒,准要发飙;瞬息间,但见大红球铮铮剧颤,未几,就连身周的血红毛也被重新激活,通体大炽,再与众怨灵厮打起来!

「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票血红毛虽则初时气势不俗,却注定只属一波流,难以续爆下去。这是因为一来,小天痕还在疯狂倾注乌光,源源不绝,而众红毛一旦触及,便会瞬间灰飞烟灭,尸骨不留;其次,别忘记天痕的背后还有一颗紫珠夜天,他一直都在静待时机,现在,随着血红毛陆续崩碎,再无人掩护红球神姬,时机已成熟,夜天便将冲前补刀了……

「嗨!」

但话虽如此,他即使(看似)已占上风,却没因而自视过高,头脑发热。夜天很清醒,深谙神姬底蕴深厚,万难轻敌,所以出手前必须谨慎三思,而一旦决定了出手,更必须毫无保留,把八魔兵全砸出去才行。就这样,小紫珠便在零预告下蓦然起爆,刹那间,转轨上的冥火丶蝎子丶头骨丶黑蟒和招魂幡皆倾巢而出,冲向红球,不要命的起劲砍劈!

第834章 已残血

「咔嚓-」

「锵锵锵锵-」

说实话,水月神姬大概已有很久很久……不,是接近五万年未曾这麽狼狈了。此时此刻,她却是确确切切的感觉到,生命精元正迅速流逝,死亡正在逼近!在危急关头,神姬不是没尝试过迸发真气,大肆起爆反击,奈何却受制于电海丶劫影丶天痕丶还有其他魔兵的团团围攻;再加上,她同时还得拼命保护血种,结果便格显有心无力,左支右绌。水月神姬成名多年,除却大破灭前被夜雪斋「霸凌」的少数事件外,还真是罕有这麽窘迫。

「呜哇哇哇哇-」

到最后,现场赫然响起了一道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是神姬在厉叫,刚才她逆袭无效,红球终于被众人肢解,斩裂成三大片!不过当然,须知十阶圣者皆精通血肉重生之术,神姬相信也不例外;所以夜天若要彻底将她打残,一了百了,免留后患的话,就必须竭尽全力阻止红球重组!

这项任务,却目测比(光是)劈碎它还更艰巨;境界上之差距确实不可忽视,不用多久,小紫珠便已弄得大汗淋漓,几近虚脱,最终只好无奈放手,姑且暂让红球重组,然后自己再召集魔兵,倾尽全力,把它二度砍碎。这似乎是个无止境的轮回(挣扎),先劈碎,再重组,再劈碎,再聚合,重覆又重覆,循环又循环,到最后,及至红球第五度重组之际,紫珠夜天已经被掏空了,乾涸了,再也使不出任何神通;不过还好,红球看来亦同样是强弩之末,刚刚纵能勉强重合,其体表亦已伤痕累累,加上所有血红毛全告爆碎,无法复生,可见状态极度糟糕。夜天今日逆级作战,恐是杀不死神姬的了,但能将她弄成残血,大概已值得自傲……

「呼呼呼,这老妖婆还真恐怖,她有一千条命,我却只有一条,怎麽杀?!」夜天不禁腹腓。红球第五次重组后,他由于已经气竭,亦唯有暂时撤离劫海中心,避开这电光最密集的场域,去稍作喘息丶休整。同时他亦暗忖神姬现时伤成这样子,纵能逃出修仙大道,也恐怕要闭关疗伤一段时间,不能再扁人吧,如此,是否代表自己已安全了?

「嗯嗯……」

没错,夜天的判断是正确的。受重创后,神姬当前确实只能移动,只能逃,却已无法施展神通;夜天有见及此,便不禁松了口气,当下警觉性大减。然而,正因这一时疏忽,他却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呜呜-」

此时此刻,红球正黏着血种(可视为互相搀扶),缓缓移出劫海,再直飘上半空。初时,夜天还以为他们(下一步)是要撤出神识大道,返回现实世界,故此也没多在意,而尽管放任着;谁知道,他却因而失算了。

对,神姬她们确实正飘上半空,只不过……却原来并非要通往出口,而是要杀向云端上的「雪斋馆」!但,即便红球勃然改变航道,夜天起初仍未意识到事态严重,还一度寻思神姬都暂失战斗力了,又能弄出什麽名堂来?假如她敢于园中闹事,也会被宫婢们出招打发离开,那还怕什麽?

夜天却哪里晓得,神姬根本不是想进馆「闹事」或「掐架」,而是要制造污染!

「你……你……」

忽然间,夜天目瞪口呆,心中一凛,他发现上当了。很诡异,红球本来分明已(五度)重合,不再四分五裂,却不懂因何,当她飘抵「雪斋馆」上空之后……蓦地,又将会再一次(第六次)离奇解体!这一次解体,也并非因她受创不支所致,而是自发的,恶意地解体!大红球自行崩碎后,瞬间竟然溢出了大量魔血,溅向全殿,以极速污染起这片净土!

夜天见状当即吐槽「擦,这老妖还真腹黑,『雪斋馆』里不仅藏有重宝,还有那些宫婢姐姐啊,她连她们也不放过?看来,神姬确实对我恨之入骨!」

然而,夜天骂娘归骂娘,却鉴于当前浑身乏力,已不可能升上高空帮忙「清洁」,几近没辙;与此同时,神姬毕竟在自斩修为前曾为帝君,因此其血液……原来竟带有帝级魔力,腐蚀性强得邪乎;一经沾染,园中花草将迅速枯萎,水池极速变黑,各大楼阁亦逐一被腐蚀,然后轰烈崩塌,再这样扩散下去,「雪斋馆」很快就会只剩颓桓败瓦,沦为废土!

「轰隆隆隆-」

在这一刻,夜天眼看着道宫迅速崩坏,委实无比痛心,也很不甘心,毕竟它自从六阶时被放逐后,至今,已经足足事隔四个大境界!夜天好容易才盼到道宫回来,自然珍而重之,不想再失去它;谁知道……自己还没机会进宫好好享受,它便已被神姬付诸一炬了,试问夜天怎不扼腕?

而且,更令人心痛的是,八大宫婢似乎都受着某种限制,无法踏出「雪斋馆」半步;而正坐困愁城的她们,对魔血却不绝缘!一旦沾上,仙躯便会迅速腐蚀,从脚到头逐一溃烂,最终尸骨无存,只剩一滩血水!此时此刻,八婢都在各种尖叫,有些人搂作了一团,有些人则尝试帮忙「清洁」净园,可是却不管用,因为魔血实在扩散得太快了……

至于夜天,他亲耳听着凄厉的惨呼声,当下很想阻止,并将八宫婢从血海中拯救出来,奈何却有心无力。同时间,神姬还不停在半空中阴冷冷的邪笑「哈哈哈,崽子你害怕了吧,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你既敢侮辱本姬,她们就都得死!哈哈哈哈哈……」

「阿姨,你……怎样才能放过她们?」夜天看着八婢呲牙咧嘴,面容扭曲的样子,心痛之馀,也确实有点六神无主。

「我想你怎样?哼,本姬平生最痛恨夜雪斋,真没想到,今天竟有机会火烧他的『雪斋馆』,报仇出气,哈哈哈哈哈……」雪斋馆上空,神姬继续狂笑,其沙哑而森寒的声线不停回荡「好,夜天,如果你肯求我,向我磕头,当本姬的男奴,被我虐待一年,然后再乖乖去当血帝陛下的血傀儡……这样,只要本姬心情好,也许还可考虑帮你还原『雪斋馆』。否则,你的美眉们便统统要死!」

第835章 神姬的逆袭

夜天随即冷喝「神姬,你这算是胁持人质吗,以为拿下那些女眷,就能逼我投降?」

「呵呵,本姬知道你舍不得让她们死,不过别担心,只要你同意我的条件,被我暴虐一番,那这票妹子就没事罗!」

说罢,神姬又继续大肆向园区泼血,此时她不住狂笑,宫婢们则不住惨叫;北门附近,夜天甚至还看到七妹丶八妹二女**开始溃烂,痛苦不堪,呲牙咧嘴的情景,实在惨不忍睹。

老实说,夜天就最讨厌别人藉人质来要胁他,而且同类事故……也非首次发生在其身上,前有小仙子丶叶大姐被胁持,现时则轮到「雪斋八婢」。那,夜天这次又会否就范?

根据往绩,夜天在绑匪面前,一般都会表现得极「冷血」,不管谁被劫持也好,他也必定坚拒谈判,坚拒让步,并且拒绝对方一切要求。夜天坚信,在任何「人质事件」中,双方拼的其实就是谁筹码多,而绑匪的唯一筹码便是人质,故一旦撕了票,基本上手中就再没本钱(去威胁夜天)了;由此,既然绑匪不敢真的撕票,夜天又何需向其妥协?

不过话虽如此,水月神姬却终究不是寻常绑匪,她凶残嗜血,灭绝人性,毫无底线,可能还真的敢一拍两散!当前性命攸关,夜天可真要三思啊……

但也在此时,他却突然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等等,性命攸关?不对啊,现在谁快要死了?」蓦地,夜天灵光一闪,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思路有误。没错,不说还忘了,雪斋八婢其实都是现实人物,真身正处于外界啊,而眼前这妮子……则不过是幻影而已!因此,夜天又何必为一批「影像」而心软,栽在绑匪手上?想想也觉得荒谬!

与此同时,水月神姬眼见夜天仍不动摇,又再次向地面大喊「臭小子,看你盼穿秋水,苦候多年才终于能重夺道宫;莫非,就甘心让它轻易毁掉吗,难道不觉得可惜吗?今天,只要你肯侍候我,当本姬的男奴,这悲剧就不用发生了,那你还犹豫什麽?嘿嘿嘿……」

「可惜?我觉不觉得可惜?」在这一刻,夜天仰视着黑化中的雪斋馆,看着它逐寸逐寸崩毁,老实说,即使他人再冷静(冷血),也不可能完全无感,毫不惋惜;但幸好他惋惜归惋惜,痛心归痛心,却决不会愚蠢到向神姬称降!

「可惜?失去道宫,固然令人惋惜,但也不及栽在血殿手中可惜。我的大好人生,绝不能这样浪费掉!」到最后,夜天终于一锤定音,坚决表明寸步不让。

「呵,既然如此,你就准备好跟道宫说再见罗。」水月神姬冷笑。

「不要紧,再见就再见,不见就不见呗,我不稀罕!老妖婆,你无需再用道宫来威胁在下,我已经想清楚了……」城

大家没听错,这绝不是反话;事实上,夜天是真的已决定(忍痛)放弃雪斋馆!不错,这个道宫宏伟壮阔,藏宝极多,手笔极大,无疑是弥足珍贵;不过怎麽说,它终究也只是一笔遗产,是前世留下的,而非夜天今生靠双手所建立,不是他的血汗!

忽然间,夜天竟生出了一种想法若一切注定无法挽回,那就不如推倒重来吧,乾脆焚掉旧雪斋馆,摆脱旧思维,再重新打造一座新雪斋馆,一个由自己设计,真真正正属于夜天的新道宫。夜天确信,它决不会比旧宫逊色!

「上辈子的道宫,再见。」到了这一刻,夜天其实已下定决心壮士断臂,并大可扭头离开……不过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多看了空中的道宫一眼,而正正是这最后一瞥,令他又见到了八妹那凄怨的眼神,那痛不欲生的表情,那正逐渐腐烂的仙躯;在这情况下,夜天会不会二度心软……?

「不会!」夜天却依旧斩钉截铁,没丝毫动摇。他很想向神姬高喊你休想借八婢来逼我就范,她们纵是大美女又如何,自己也是不会心软,不会去救人的!此时此刻,夜天非常清醒,深谙神姬这种邪魔毫无信用可言,故若为救人而妥协的话,最后一定不但救不了人,而且就连自己也活不了,最终大家死在一起。

所以,夜天是绝不会求神姬放人的!

「臭崽子……」这个时候,水月神姬也仿佛能够读心,竟于同一时间想起丶并锁定了姬八妹。蓦地,她还向八妹喷出了一口魔血,令其右掌瞬息化掉,打算藉此(按藉八妹)来要挟夜天,道「小子,本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答应,这位妹子就马上得悲剧,从头到脚都化成腐血!」

「哼。」夜天闻言后,当下只是嗤之以鼻,甚至还想将刚才的「人质理论」照念一遍,表示自己决不心软。他只是没想到,姬八妹原来也对神姬的话反应甚大,结果自己还未说出口,便已被她率先抢白!

这一刻,当八妹一听到神姬想胁持她时,便立刻强忍痛楚,幽幽的狠瞪了对方一眼,再转脸向夜天高喊「八妹……只是一介贱婢,死不足惜,主人不必刻意来救我。总之,你千万别让这贼婆娘的奸计得逞!」

神姬旋即娇叱「闭嘴,你难道不怕死?哼,再吵……本姬就向马上向你多喷十口魔血,令你全身溃烂,最终尸骨无存!」

「哼,我就是不让主人上来救我,如何?」姬八妹相当倔强,当下又再白了神姬一眼,令对方瞬间暴怒。

「好,那本姬就连你左手也化掉,然后整个人都化掉,看你还敢不敢再乱说话!」

别轻看水月神姬,她心狠手辣,此时恐怕也不只是恐吓恐吓,而是真的会照办。只见她话音刚落,想也没想,便旋即向八妹身前的北门狂喷魔血,令其瞬间陷入血海……再过片刻,但闻连声「轰隆」巨响,北门更彻底塌崩了!

神姬这麽做,很明显是要警告姬八妹,她若再乱槽的话,便会遭到同一下场。在神姬的设想里,八妹一定会立即蹬蹬倒退,并且噤声静静……噢不,谁知现实里却刚好倒反。姬八妹是烈女,她被神姬出言恫吓,不但未见退缩,反而还自行纵身一跃,直接投进了血海中!

第836章 血淹七军

「噗-」

霎时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被怔住了,没想到八妹居然如此壮烈。同一时间,她投身血海之后,仙躯亦将开始迅速溶解;乍看下,但见八妹渐变模糊,很快,众人已不能再看到她的倩影,而只能听到从血海中传出,极度凄楚的悲鸣。

「嗐,我姬月寒一介贱婢,怎可反成了主人的包袱?贼婆娘,我不用你推,也应当要自发了断,以免连累任何人!啊啊啊……」

太凄厉了,众人顷间都是各种错愕,各种不知所措。紧接着,震撼性的画面还将陆续有来;蓦地,血海海面……竟然伸出了一条藕臂!

很明显,藕臂是属于姬八妹的。在这一刻,她先是从水(血)中突兀伸手,然后又于零预告下,勃然抓住了附近另一名宫婢的淡青纱裙,似要将她扯进血海,同归于尽!

「二姐,进来!咱们贱婢死不足论,牺牲又何妨,只求别要负累主人就是;这,才是诸位应有的心态!」语罢,八妹还将继续不由分说的猛扯,而青衣神婢由于猝不及防,站得不稳,当下亦不禁失足栽倒;到最后,两人都一起沉进了血海里,从此未再露面……

「哗啦啦啦-」

很震撼的场面。但老实说,其他神婢纵没立刻跟着「投奔血海」,事后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接下来,魔血仍将(继续)像狂涛般迅速扩散,血淹全园,各大楼阁全被腐蚀,纷纷轰隆倾塌,一片狼藉;身处其中丶坐困愁城的雪斋八婢,最后自然亦无法幸免,将悉数葬身血海,彻底悲剧。

「嗯嗯嗯……」地面上,紫珠夜天此时目视着道宫全线崩坏,最终沦为废墟,心里却是出奇的沉着。他没歇斯底里,没有目眦俱裂,而只是冷冷的盯着神姬,再沉声传音「老妖婆,你以为杀光烧光就能重重打击我吗,其实根本影响极微。说到底,这些妮子只是幻影,并非真人,道宫毁了,也随时可以重建;你这麽做,只是徒为自己拉仇恨而已。终有一天,我会认真报仇的,届时你必定后悔……」

水月神姬嘿然。本来她还以为只要摧毁「雪斋馆」,虐杀八婢,就足以令夜天捶胸顿足,只要看到夜天痛苦,她就痛快;却怎料到,这小子竟好像毫不在乎似的,实在令其无比憋屈。就是了,枉她刚才费煞苦心,解体溅血,到头来还是没法令夜天动气,可谓白忙一场,神姬当然气结!

「可恶!」

老实说,若换成平时,神姬一定会立刻发飙,再将紫珠夜天碎尸万段;然而在这一刻,她的伤势却确实非常严重,已无法发动任何神通,甚至连重组红球亦很吃力。没办法,形势总是比人强,在这生死关头,神姬最后还是得面对现实,深谙应先自保,而无谓跟夜天继续抠气。

「哼,臭小子,你走着瞧!」蛋疼小说网

此时此刻,神姬脑海应该浮现了「此地不宜久留」这六个字,然而碍于面子,便没有直说出口,而只是骂了几句脏话取代(发泄)。未几,红球在勉强第六度重组后,也终于果断起动,开始飞向修仙道出口,远离已变血海的旧雪斋馆;临行前,她还先后白了小紫珠及其身边的肉壳一眼……

「夜天你少得意,我今天没有输!告诉你吧,即使你能跟这具肉壳完美融合,圆满登十,也决不是本姬对手;我要灭你,就像捏死蚂蚁般轻易,不信来试试看!进去啊,哈哈哈哈哈……」

高空之上,神姬再次爆发出令人胆寒的邪笑声,于天际间不断萦回,摄人心魄。只不过,夜天却目测没怎麽当回事,而只管仰首冷笑「嘘,本阁主就是不要进去,如何?再说,我就不信你有真的本事杀我,阿姨假如真有力气,哪怕早已有行动了,还需要落跑吗?没有行动,却光会嘴炮,就证明你确实伤得很重。想来阿姨满街都是仇家,实在伤不起啊,呵呵呵!」

不过夜天鄙视归鄙视,神姬的恐怖笑声却无疑是真实的,且刺耳的。她撤出修仙道后,回音依然存留,于这方世界回荡不止,如此要再过半个时辰,才终于开始消散。笑声消散,「雪斋馆」的遗迹亦跟着逐吋逐吋沙化;「雪斋馆」沙化,漫空的天劫也将跟着慢慢止息,连同它生成的「劫光红毛」,「劫光金头发」等人,一个接一个消失,让大地回复平静……

「轰隆-」

等等,实在很诡异,须知劫海分明已在消退,夜天干嘛仍会听到雷声?

初时,他也确实是大惑不解,但其实只要向左一瞧,真相便大白了。原来,现场除却夜天外,还有其他人在渡登十之劫……

是卡琳特!

先前,一直有说夜天丶卡姐这一人丶一魂本脉相连,先晋阶者会自动补贴滞后者,看来非虚。方才,夜天只要一成功登十,战体大幅强化,形式「长短腿」的情形,之后便会(不自觉地)开始向滞后的卡姐源源传输十阶真气,大大滋补着她,帮助她从后追上。很神异,记得她不久前还因引箭自戕,以致胸口重创,血流不止,然而一转眼……随着十阶精气不住的流向她,这些伤口便都神迹般迅速愈合了,甚至不留疮疤。不仅如此,卡姐顿时也精神大振,有感体内百脉沸腾,精气涌动,不停冲击着各种桎梏,这无疑是晋阶的先兆!

果然不出所料,奇景出现了,再过半晌,夜天的肉壳身边……竟幻化了第二具人型肉壳!

大家没眼花,没错,确实有第二个人显化。此女初时无疑还很虚淡丶蒙矓,但随后却会快速实化,变成伸手可触丶有血有肉的!乍看下,这是个西方族女子(熟女),金发碧瞳,身穿全黑战衣丶黑色皮手套丶黑色长靴,外貌像极了卡琳特;目前唯一的分别,就只是肉壳眼神空洞,没有灵魂罢了。

很明显,这具就是卡姐晋阶所需的新肉壳,接下来,只要她肯进去合体,便等如跨越了十阶关口,当会脱胎换骨,战力骤增,直追兵主夜天!

第837章 第八色

不过当然,无痛晋阶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刚才当卡姐一下定决心,入主新肉壳后,天劫亦将随着她「登十」而降临。这片紫色世界,今天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天的惊世大劫才刚止息,谁知转眼便又轮到卡姐,当真人人有份儿……

「轰隆隆隆-」

十阶之劫,破坏力不容小觑,老实说,卡姐此刻若是单独渡劫的话,哪怕还真的有机会死在当场;但,幸好有兵主在她身边,之前卡姐豁出自己去救夜天,如今,便好应轮到夜天投桃报李,挺身替这名熟女兵魂挡劫了。

「卡姐不用担心,只要我在,上天是劈你不死的!」

登十之后,夜天实力大进,底气大增,故确实不是吹牛,而是真正有此能力。方法一,是召唤宫婢们帮忙调节天劫,降低它的难度,让卡琳特好过些……噢,都忘记道宫已被神姬所毁,那麽没办法,看来只好改用方法二,即是自己亲身冲进劫海,替卡姐挡劫了。

咦,夜天岂非在激战后浑身虚脱,尚未回复吗,干嘛还敢自告奋勇?别担心,一来卡姐的劫在他眼里只算小道,二来,别忘记还有「妖灵八转」!

「小天痕,出来!」

没错,只要一遇天劫,天痕便马上大派用场!这刹那,夜天毫不犹豫,立刻把它全面撑开,迎向上空,也同时遮盖着卡琳特,帮她阻挡劫光。不得不说,这面小天痕实在非常趁手,现时可用来当保护伞,而所汲取的劫光,将来还可拿来砸人,真是一物两用!

但不管怎麽说,只要夜天(尤其是小天痕)肯出手,卡琳特的劫便等同是渡完了。闪电劈下来吗,天痕会挡着,「劫光卡琳特」现身吗,夜天会帮忙解决掉她;及至天劫快将结束,绞肉器骤现时,「妖灵八转」之其馀七转也会立刻出动,将它拆碎。总之,卡姐现在基本上是什麽都不用做,尽管乖乖躲在天痕下休息便可。本来无比凶险,人人见之色变的大劫海,如今竟像变了其「安舒区」,实在匪夷所思!

「谢谢主人。这次轮到卡卡拖后腿要你保护,真不好意思……」卡琳特也有自知之明,分明是自己的劫,却要别人替她来渡,她难免会感到腼腆。

「小意思。而且这是我欠你的,之前你为我受了那麽多苦,我一直还没报答呢。」夜天同样感到腼腆。

「嘘,主人这样说太见外啦。兵魂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哪儿有反过来要主人来保护的?卡卡太丢人了!」卡琳特连忙红着脸纠正兵主。

但无论如何,在这一刻,他们主仆俩互相说客套话的情景若被其他修士目睹,那人也定会各种无语。没法子,毕竟对一般人而言,天劫乃非同小可,稍一不慎,便随时会万劫不复的,因此好比生死关口,必须如临大敌!然而在这双奇葩主仆眼中,这片劫海却好像只算一菜小碟,可完全不当回事,试问教人家怎不咋舌?!微微

接下来,紫珠夜天还在劫海中一边吹哨,一边自语,仿佛若无其事「哇,这个劫还真的没啥特别。回想刚才被神姬暴虐时,多惊险喔,现在正好靠渡劫来松弛一下,休息一下喔!」

太无语了。夜天居然视渡天劫为喘息机会,这句话若传了去,又不懂会令多少修士晕死!但,不管他们吃力也好,轻松也好,天劫亦总会有渡完的一刻,而随着广阔的电海消散,卡琳特便算是登十大圆满,于「玄空境」这片全新领域站稳脚跟了!

「锵-」

霎时间,但见她通体大炽,再迸发出一道金色神光,直冲霄汉!紫珠夜天见状,此刻也不禁啧啧称奇,毕竟天虹仙弓素来只以红丶黄丶青丶绿丶橙丶紫丶蓝这七色着称,之前每晋一阶,就能恢复一种颜色,而夜天也曾(因而)以为八阶之蓝已是极限;却怎料到,原来「登十」竟能令卡姐刷出第八色-金色!

「哇,金色的神箭啊,真令人期待,不如你试试射看……」初时,夜天还真想马上见到金箭,不过转眼又变了主意,并出声制止卡姐「呃不,还是怕它破坏力太大,故别在神识海里试验。待会儿出去后,咱们可将神姬娘娘当靶子!哇,光想也觉得兴奋!」

是的,不过兴奋的原来还不只是他,还包括卡姐卡琳特。这一刻,她同样在磨拳擦掌「对对对,一出去,卡卡就马上万箭齐射,射射射,射得她全身长洞!她方才那麽卑鄙可恶,我一定要尽情出气才行!」

说实话,水月神姬身为准帝,作为血之界的第二把手,之前就好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只能仰视,却莫敢亵渎;亦因如此,夜丶卡两人早前被她折磨之时,大概也没想过这麽快便有机会报仇。只不过,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谁能料到才仅仅事隔一天,他们便已经脱胎换骨,战力提升了一大截;如此看来,神姬当初确是严重失算了喔!

「爽啊,痛快啊-」

在这一刻,夜天无比兴奋雀跃,正急不及待要重返外界,瞧瞧神姬(的本体)到底伤成怎样……不过还不急!在正式离去前,他其实还必须先处理一个人,就是血种,那该死的混蛋!

「嘘,我们的一切麻烦都是因你而起,所以今天……必须趁机斩草除根,永除后患!」水晶道上,夜天坚决立誓。

没错,自从被血帝钦点为炉鼎,并植入血种籽后,夜天就一直对它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这家伙无比狡猾,之前总是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以致尾大不掉,夜天为此亦纠结多时。不过现在情况却有不同,神姬重伤受限,已无法同时兼顾丶保护血种了,若还不趁机根除血种,更待何时?

事不宜迟。紫珠夜天马上催动玄功,全神贯注,今日誓要彻底消灭血种,一了百了!只不过……它却在哪里呢?

不晓得。在这瞬间,夜天纵已运转起极限灵觉,无比专注地观察,却依然没法锁定血种,或者说,是完全感应不到其气息;它仿佛已不存在,似乎再找下去也是白找……

第838章 星图动

「擦,为何血种就像是蒸发了,零存在感?」夜天一时间摸不着头,再想下去,也就只能归纳出两种可能。

一丶是血种已在刚才的混战中阵亡,或被狂霸的劫光劈死了,崩碎了;而他若真的殒落,便可彻底算是一了百了,夜天从此亦不用担心会(随时)被人夺舍!至于第二种可能,则是神姬撤退时顺道带走了血种,现时它正身处体外;这若属实,夜天也同样可(暂时)松一口气,只是以后靠近神姬时却务必小心,慎防被她再一次植入血种。

「嗯,其实会不会还有第三种可能,即是血种依然潜藏体内,未被清洗?」也许是心理阴影作崇吧,直到这一刻,夜天仍始终无法完全放心,总觉得这家伙奸诈狡猾,可能只是装死,而并未真正崩灭。不过卡琳特却认为这可能性不高,毕竟夜天现已「登十」,成为「玄空境」的圣者,灵觉乃前所未见的敏锐;因此,如果血种仍在潜伏,夜天没可能完全捕捉不到才对。

「但愿如此吧。我只是有预感,这龟蛋应该没那麽容易甩掉,他恐怕仍藏在某暗角里;日后,我可能还需跟他长期纠缠……」没办法,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蝇,夜天始终留有心理阴影,就是没法百分百放心。

「嗐,主人你别杞人忧天了,一起冲出去,痛殴神姬报仇雪恨吧!」卡琳特还是比较直爽,不太会瞻前顾后,想这个那个。若她能作选择,就必会立刻揪兵主出去扁人。

「好吧……」

到最后,夜天寻思血种既没影踪,如此担心下去亦不是办法,只会徒令自己精神紧张。那麽,便不如依卡姐所言,先出去「处理」水月神姬。

等等,夜天倒不能就这样冲出去!此时此刻,他其实仍只是一颗紫珠,没有五官四肢,故此,在离开修仙道前,还必须先让血肉重生才行!

「这我知道。」

紫珠夜天瞄了瞄身边的空肉壳,但见它不论轮廓丶容貌,都跟斩道前的自己一模一样,不由得打了个小激灵。而事实上,今天较早前……小紫珠亦曾有无数次机会可冲进去,与之合体,甚至连神姬也「鼓励」他这麽做;只是不懂何故,夜天却一直爱理不理似的,完全不着急,要直到现在此刻,当现场再没其他(敌)人跟他争时,小紫珠才终于慢条斯里的,开始缓缓飘向肉壳,再没入天灵盖里,正式进行融合……



话分两头。正当夜丶卡这主仆俩在努力渡劫丶晋阶之际,九天之上,血界星图其实亦在(不知不觉间)快速变幻。

这幅残图,本来主要是由一颗大红星,一颗中红星,再加三颗小星所构成。回想血之界仅有五名图腾,所以很明显,大星就是血帝杜克,中星为准帝神姬,小星则是血殿其馀三位妖圣,修为大致达十阶初至中段。其实在大破灭之役后,因着全域实施「九禁令」,严限后辈斩道,故此,血界星图大概已有逾五万年未现变化了……直至今天。今天,夜天成功「登十」,却令血之界诞生了第六名圣者,很快,星图上便将出现第六颗星,是属于夜天的星!

新星诞生,旧平衡瞬间瓦解,星图内势力消长,风云变色。夜天的命星,外形上也跟其馀五星回然不同。须知血帝丶神姬和众血侍的都是红星,象徵着血族,而夜天的则呈深紫,是紫得发黑的那种,同时在它身周,还有八宗微型魔兵不停盘旋,看起来甚是魔幻!至于论体积,紫黑星虽然说不上「大」,未足以跟血帝丶神姬分庭抗礼,却至少大过其馀三星,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馀了。

星图异动,昭示着各大能的势力消长,在大破灭后讲究平衡的修练界,这随时可引发轩然大波。虽然血之界份属残界,被关注的程度远远不如妖丶仙等超大位面,然而若其星图出现变化,鉴于不寻常,相信还是会引起修炼界众大能注意,而难以低调下去。

在这一刻,檀香圣君丶魔尊兰天丶仙界七帝,甚至是正赶赴妖疆缉捕夜天的箫立晴丶丁晚慧丶段攸希等人,都不禁纷纷看向了血界星图;看着这颗魔幻的新星强势诞生,他们有的心情复杂,有的则暗暗心惊。这些大能当中,不少曾经各出奇谋,倾尽全力阻止夜天斩道,但最后都统统失败了;从黑命星(在星图内)的扩张可见,事到如今,这小子的崛起似乎已呈不可逆转之势,那麽诸强又应如何应对(或适应)?是默认,并谋求与他共存,还是趁其才刚登十,未成准帝,火喉未足之际,乘此最后机会将之灭杀?

不晓得。这方面,大能们相信很难达到共识,不过倾向后者的……还应是占多数,至少水月神姬便为当中之一。

这时候,神姬其实并未远去,还一直留在副宫的地底秘洞里,一边静养,一边由貌美的人族侍女陪同,静观(夜天被困的)那古鼎。初时,鼎内似乎仍未见动静,然而现实里……已告强势晋阶,夺回肉壳的新夜天,又怎会安于长期蛰伏?结果不用多久,但闻「噗」的一响,鼎口处便赫然冒出了一个人头!

没错,大家没眼花,先是人头,然后是勃子丶胸腹,双手丶双腿,到最后,整个人都出来了。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夜天,自斩道以来,这还算是他首度以「人」,而并非球体的姿态亮相!

「我回来了,我夜天回来了,哈哈哈……」

没错,在自斩后曾长期低落,相当憋屈的夜天,此刻终于强势回归了。乍看之下,其相貌跟从前倒是分别不大,而他素来有「仙」丶「魔」两种型像,在仙界时被逼包装成仙,返回妖界则又会重新魔化;现在,未知夜天会以哪种版本示人?

答案是魔化版。此时他正身处血之界,便自当以魔性造型亮相。定神一看,但见夜天银发紫瞳,气质非常邪派,转轨上盘转着的也尽是招魂幡丶头骨杯丶天痕丶冥火等等魔兵;片刻后,夜天大概是想作个试验,于是又运劲掐诀,摇身一变,切换成「仙灵七转」,让邪幡丶邪骨这些凶器,瞬间由血狼之觞丶天狼之罚丶白狼之憾等仙器取代……

第839章 帝幕

夜天满意吗,又或者说,他更喜欢哪种造型?呵,不用说,那自然是「妖灵八转」了,须知这小子向来都很看那些圣主不顺眼,觉得他们既伪善,又迂阔,试问机灵跳脱如他,又怎会想当仙人?怎麽看,都是银发丶紫瞳丶黑袍,还有魔性转轨更加适合自己吧;亦因如此,他转眼便已摒弃仙装,变回「魔性夜天」,脱困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正正是要大喝几醰鲜血(这种魔性举止)……当然还有痛打神姬出气。

「嘘,主人,咱们应该先收拾女魔头,然后才找血喝啊!」夜天现身后,未几天虹仙弓也跟着冒了出来,只不过,其兵魂卡琳特的优先序次却显然跟兵主有别。她貌似不大嗜血,反而对神姬恨之入骨;因此,当她一踏出古鼎,瞧见对方竟就在眼前时……顷刻间,便不免火气上涌,瞋目切齿,再扬声娇叱「呵,原来老妖婆就在这里,那咱们毋需犹豫,马上暴打丶狂射她就是了!」

夜天并没有阻止她。按其初步判断,神姬的状态确实极糟,难以发招还击,因此,卡姐此刻若要射她发泄的话,就让她射好了,不必担心太多。

「嗨嗨嗨-」

「哧哧哧哧哧-」

卡姐果然是满腹怨气,一转眼,仙弓弓弦上原来已凝聚了大量金色神箭,全部蓄势待发。紧接着,只要兵主一同意,弓体便将不停开合,每次几支几支的怒射而出。乍看下,但见无数金箭正如流星,快速割裂长空,一往无前,直飞向水月神姬……

「哧哧哧哧哧-」

刹那间,整片空间金光四绽,璀璨炫目,金箭内蕴超越十阶的神圣力量,净世力量,威力已远远超越从前的八阶蓝箭;因此,被射的若换成是普通修士,哪怕不仅会万箭穿心,还得全身爆碎!然而神姬毕竟是前帝君,是老古董,法力通神,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秒吧……

当然不会。故此,当那十数口金箭快要近身之际,刹那间,现场便响起了一连串突兀的声响。

「当当当当-」

不,这不是神姬的爆体声,被爆碎的,却目测是那十数支箭。水月神姬并非等闲,这个地洞里,原来早已布下重重帝级结界,它们无形无色,没有痕迹,难以被觉察,但现实里却坚牢如铁,牢不可破;换句话说,神姬只要躲在幕后,结界便可以护她周全,而仙弓刚扫射出的十阶金箭,也会被它悉数拦下,实在匪夷所思。

「当当当-」

「呃,难怪女魔头这麽镇定,分明受了大道创伤也没逃去,还敢留在鼎旁面对我们……」至此,卡琳特才终于恍然大悟。同时间,她本来一心想痛扁神姬,谁知人家却早有防范,有恃无恐;可想而知,卡姐此刻定会瞋目切齿,十分不甘心。

「哼,你还真肤浅……」结界彼端,水月神姬既然安然无恙,毫发无损,便也不禁耻笑起对方来「告诉你吧。这个**阵,是我在大破灭前还是帝君,还没自斩修为时所修的。妹子,此乃帝级结界,怎会怕你那区区几口烂箭?」

「呸,老妖婆,你死到临头,还敢在吱吱喳喳?」卡琳不信邪,接着还将继续(咬紧牙)开合神弓,浪射金箭,务要洞穿结界;只不过,这麽做也无异于「用同样的方法,却期待有不同结果」,最终,卡琳特当然是不得要领,众金箭将纷纷撞墙崩碎,令她徒遭神姬耻笑。

「小妹,你还是太嫩了。哼,本姬活了几万年,想杀我的人多如牛毛,若不留些手段,恐怕早已被你们这些不肖后辈所灭。所以,杀我绝对没那麽容易!」结界后面,水月神姬再度嘲笑卡姐肤浅,幽邪的笑声不断回荡空中。

与此同时,卡琳特却忽然心中一凛,意识到极不对劲。就是了,神姬明言她身前的结界属于帝级,万法不侵,牢不可破;仔细一想,这岂不是代表……出口那边可能也布有同样的帝级封印?一旦神姬将其激活,自己岂非会被长困于此?

转瞬间,卡姐的心情已从暴怒转成惊恐,万一出口真的被封印了怎办?糟了糟了糟了,若是如此,相信不出数天,神姬就会回复元气,直达准帝境,届时她跟兵主岂不是会二度被虐?

「老妖婆,你……你快放我们出去!」顷刻间,卡琳特惊疑不定,开始颤声叫嚷。

这一回,神姬却选择不发一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身边那名大眼侍女会意,便旋即收腹挺胸,展现曲线,再螓首反呛卡姐「放了你?想逃?哈,恐怕太晚了。很快,娘娘就会启动结界,封闭出口,届时你们将会插翅难飞!」

「卑鄙……呸!」结界前,卡琳特惊怒交加,顷间又想再一次狂射金箭,阻止神姬激活洞口封印。不过没用的,这道结界是经过帝级法力加持,牢不可破的,劝她出还是省口气,并快点转身逃吧……

只可惜,就如那名人族侍女所言,一切都太晚了。事实上,就在卡琳特方才顾着乱射之际,洞口的结界其实已开始徐徐垂落,只是她并没留神,还只顾继续骂街,继续发箭,后知后觉而已;就此再过片刻,一重血幕已经完全实化,严堵着出路!太迟了,事到如今,卡姐应已错过逃生的黄金时机……

「呜呜呜-」

很邪异。帝级血幕,内蕴恐怖绝伦的禁忌力量,非同小可。而且不仅如此,乍看下,幕中还有无数「血红毛」丶血傀儡在幽浮着,他们不住呜呜哀鸣,既阴森恐怖,亦教人头皮发麻;俟后,若这些大小红毛均被释出,卡琳特便当真大祸临头了!

「呸,我就是不信邪,主人快逃!」

现实里,这名金发熟女却是一贯的神经大条,行动前从不经深思熟虑;这一刻,洞口的帝级血幕分明已经成型,非其所能破,她却偏偏仍要冲过去撞墙,实在教人无语……

第840章 再次送头

「匡当-」

「呜哇哇哇哇-」

不出所料,帝级血幕仿如铜像铁壁,自非刚登十的卡姐所能穿越;撞墙后,她亦登时痛得嘶破嗓门惨叫……等等,这不是很奇怪吗,其实卡姐不过是撼头而已,却怎会痛成这样子,就像正被五牛分尸一样?莫非,这片血幕果真比想像中还恐怖?!

是的,十一阶之禁忌神力,绝对不容低估。方才血幕一被冲撞,一经激活,便立刻盯上丶牢牢锁定了卡琳特(即天虹仙弓);刹那间,这把七色宝弓已被禁锢了,定格了,就垂悬于血幕中央,一动不能动,未几,它更像是触了电般,弓体将开始剧烈晃动丶抽搐,这……也正正是卡姐持续惨叫的原因!

「铮铮铮-」

「呜哇哇哇哇-」

别忘记,幕中还有大量血红毛在幽浮着。他们皆如兀鹰,只要一嗅到血腥味,嗅出猎物,便会成群成群的扑过去,疯狂撕扯起来;就此没多久,天虹仙弓便经已被团团红色覆裹了,其气机正在迅速减弱,越趋微弱,七色弓胎亦变得明灭不定,渐渐地,甚至连惨叫声也被淹没,不是太能听到了……

再说夜天。他素来强调「知我者,七生报德」,故如今卡姐落难,弓胎遭万虫啃咬……这位兵主便自难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下去。结果一转眼,他整个人亦扑进了血幕中!

没错,就是撞墙。夜天为了「救人」,顷间竟(看似)不顾后果,跟着卡姐,毅然直冲向这片帝级结界!不过当然,到最后……他自然亦同样未能穿越,未能脱身,而且还反遭血幕给禁锢了,定身了,开始遭帝级伟力电击,以致全身抽搐!同时间,那些血红毛也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夜天,很快,他们便将蜂涌而来,疯狂啃咬,在这小子的战躯上钻出一个一个大洞,可谓触目惊心。

「嘎崩嘎崩嘎崩-」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一直静静,没有惨叫,没有厉啸,甚至没有挣扎,看起来已自我放弃;而在地洞彼端,人族侍女眼看主仆俩先后送头丶被虐,当下亦不禁幸灾乐祸起来,向神姬冷笑道「娘娘,这小子还真是不自量力,以为登了十便天下无敌,可视血殿为无物了吗?真无知,到最后,他不还是栽在娘娘手上?」

「咳咳。」

很奇怪,神姬此刻却不置可否,而只是乾咳了两声。軒軒書吧

「噢,难道是小婢失言?夜天终于被娘娘收拾了,应该值得高兴才对啊。」美侍女甚感不解,连忙拱手求问。

「我不高兴。」说着说着,神姬的脸却居然越拉越长,她冷冷的瞅住那幅血幕,轻声道「我……我没有收拾到他,他再次逃逸了。」

什麽?霎时间,人族侍女都怔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不可能吧,夜丶卡两人分明已被(幕中的)帝级神力全面吞噬,快要身死道销,神姬干嘛却说他已走脱?

「是真的,这个小夜子……从来都不简单,三界大能要围剿他,越剿,他却越变越强大……」神姬凝视着血幕,眉心间的新月红痣不住跳动,甚至有乌血溢出,看来正感阵阵心悸。她沉吟了很久,才终于微微点头,再向侍女详细解释「你知道吗,对十阶圣者而言,肉身不过是装饰而已,崩碎了也无所谓,反正血肉随时都可再生。真正重要的,是元神;这崽子的元神早已逃出地洞,留下的肉壳……不过是分身,是用来迷惑本姬的。」

神姬没说错,其侍女闻言后也终于恍然大悟。对,她们都被愚弄了,夜天之真身,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爬出古鼎,并趁血幕落下之前,顺利携仙弓逃离了古洞。神姬当时之所以没觉察到,一来,是因夜天(包含本尊及元神)早隐形了,将气机降至最低,不动声色;其二,则是因他派化身(按严格来说是卡姐的化身)留在现场狂轰滥射,并各种嘴炮,成功转移了视线。随后,及至神姬终于靠血幕崩碎化身,美侍女还沾沾自喜时,夜天之真身却早已逃出生天,正身处数百里外了。

「不简单,不简单啊。小崽子,你厉害……」水月神姬瞄了瞄血幕,再瞄了瞄自己的血色指甲,自语片刻之后,也终于从惊疑中回过神来。蓦地,她又将紧攥双拳,流露出坚决的眼神,郑重说道「这小子绝非等闲,今天一旦让他逃脱,日后若想抓回,便恐怕得花上百倍丶千倍资源,而且还不一定会成功。看来……」

说到这里,神姬又忽而略顿一下,眼冒金光,然后……更露出了残忍丶狰狞的微笑。她身边的美侍女见状,霎时亦不禁哆嗦起来,连连瑟抖,要再过一会,才终于能鼓起勇气,颤着声结巴问道「娘娘……是想动用那件血藏……来对付他?」

「哼。」神姬一声冷哼,再微微螓首,似乎已陷入沉思当中,回想着一些无尽年前的事。良久,她才再长长叹了口气,轻语道「那是血祖当年留下的神藏,屈指一算,都已经五万年未曾维修了,事到如今,不懂还能否催动。不过不要紧,反正这小子目前才刚刚『登十』,应该没那麽快能证道成帝的;对付现在的他,一个残阵相信足矣……」

「娘娘圣明,小婢这就去安排!」一番拱手欠身后,美侍女便即「告退」,透过秘道离开密洞,去作她的「准备」。

说回夜天。真身逃出之后,他此刻正脚踏神虹,腾云驾雾,八百里加急般的向前疾驰,以全速赶赴血界域门,并因而逐步远离血殿。

没错,在「登十」之后,鉴于血帝杜克闭关,神姬又身负重伤,夜天目前在这方世界已鲜有敌手;不过别忘了,他在鼎中搏斗时亦曾过度消耗元气,至少仍未回复,再加上……刚才被爆碎化身,对他也不可能是零影响!正因如此,夜天深谙四周危机四伏,并不敢在此久留,唯今之计,还是应先赶赴域门,再转入冥之界;那里有一叶居,才真正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地盘。

第841章 再别血疆

「嗖嗖嗖-」

不过还好,夜天现已是「玄空境」圣者,速度比从前不懂要快多少倍,只见他御空飞纵,日行千里,才晃眼功夫,便已经能从远瞧见域门了;在域门后,其实仍有六重火域,之后夜天与仙弓必须也给穿越,才算是真正逃出血域,海阔天空。

好吧。在这一刻,夜天正驻足于域门前,沉吟着是否应头也不回,跨越而去,还是应回眸再看(这片世界)最后一眼……

「对于血之界,我真的没什麽好留恋,没什麽好看的,走!」

半晌,夜天终于变得坚定,决定头也不回,果断过门离开。说实话,他在血之界逗留的年月,可能比从前于妖丶仙丶冥三界合加起来还长,理应会有较多回忆才对;但很可惜,这些却几乎尽是痛苦回忆,血之界俨如炼狱,在这里,夜天没有夥伴,也近乎每天都在逃命,没几天是安稳的,可想而知,他一定不会对血界有任何留恋。

「主人,如果将仙丶血两域都放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一界?」卡琳特理解兵主,知道这两位面他都不喜欢,只是不懂哪个更讨厌些,便趁机好奇追问。

「两个梨子,两个都烂,两个我都不会选。」夜天微微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如果必须选一个呢。」很明显,卡琳特并不打算让兵主含混过去。

「两个都厌恶,真的很难选……」到最后,夜天还是被纠缠不过,只好无奈的仰视血月,道出其见解来。「嗯嗯,也许是仙界更令人讨厌吧。血之界虽为罪乱之地,永无宁日,但所有生物到底还是明刀明枪,快意恩仇的,就好像神姬一样,不爽我就直说出来,大家用拳头解决,这种三观小弟可以接受。但仙界却可不一样,那里有太多太多伪善者,除了叶道主等少数高人选择了不问世事,其他人……却多半都只会在你背后捅刀子,多阴损啊。」

夜天的想法其实不难理解。在血之界,他就「只需」被追杀而已,然而在仙界,他除却被追杀外,还会受尽各种白眼与屈辱,如感天弃世遗,仿佛整个位面丶各大圣地都要针对他丶算计他似的!在血之界,夜天受的是皮肉之苦,是战体在淌血;在仙界,他受的却是心灵之苦,乃心在淌血……

不过话虽如此,就正如夜天先前所言,实情是「两界都烂」,都不值得恋栈;由此,这时他驻足于出口前,深深吸了口气后,便终于决定头也不回,毅然纵身过门。

且慢。就在夜天准备踏前之际,蓦地,却觉察到一股极危险的气息!

「是谁?!」

夜天心生不祥,于是霎时将眼一立,并开始暗暗运功,以防不测。初时,鉴于对方仍潜藏着,并未现身,故此夜天还有点惊疑不定;不过还好,只要仔细一想,便不难明白是啥回事了……

「呵呵呵,原来诸位都在隐身,一位丶两位丶三位,都出来吧。」域门前,夜天初时将脸绷紧,不停游目四顾,然而其后想了半想,却又不禁歪嘴冷笑起来,并且语出惊人。好看小说网

同时间,在他的预想里,暗中的神秘人(现时)理应会立即现身才对,谁知却没有,四周许久仍未见动静。很奇怪,现场分明有圣者隐伏着,不过他们目测都极谨慎,在没弄清夜天的状态前,大概是不会贸然实化的。

「龟蛋们,以为隐了身,小弟就搞不懂你们的身份了吗?肤浅!」对此,夜天却相当不以为然,还继续摸脸冷笑「哼,各位以为我是白痴,不会自己看星图?清楚可见,血之界共有五颗红星,除了血帝和神姬的大星外……还有三颗,即是三名圣者。呵呵呵,你们的身份,小弟又怎会猜不出来……」

没法子,事到如今,那票神秘人大概都(明白是)藏不下去了,便只好纷纷亮相。三人当中,一人正置身域门后的火域里,一人在夜天身后,最后一人则伫立于九天之上,其身影以血月为背景,显得魁梧而阴森。

「现身就对了,呵呵!」夜天扫视四周,先后白了三名神秘人一眼,然后又继续抱胸冷笑「几位兄台,既然我知你们是谁,你也知我是谁,那就不必再鬼鬼崇崇搞隐身了,现着身打吧。再说,小弟理解大家只是各为其主,不会恨你们的;现在,还请诸位都使出真本领,咱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如果小弟侥幸赢了,之后也会帮忙向神姬捎个口信,叫她别留难你们……」

这最后一句,却分明是红果果的冷嘲热讽,三名血殿圣者听了,当下自然不爽。

「废话少说!」

「别假惺惺!」

「我们三人不会败的。届时向神姬大人传的,将会是你的死讯!」

说实话,夜天起初并没将这些喷子当回事,直至听到最后那一句时,却又不禁噗哧一笑,觉得这家伙还真风趣。不过他笑归笑,却没因而放松戒备;而事实上,笑声刚落,决战便已经一触即发了……

「霍霍霍霍霍-」

在这一刻,夜天大概是觉得自己需以一敌三,人数上处于劣势,所以转瞬间……便也化出了三缕化身。三个银发夜天,三把天虹仙弓,各自面迎一名十阶血侍,蓄势待发。

「来吧……」

三名夜天同时在勾指头,挑衅着众血侍,而对方见状,也自然是无法容忍,当即果断出招抢攻。三名圣级血侍,一起手便用上了血傀儡;大大小小的血红毛,成百上千,有人族,有异兽,有血妖,顷间皆蜂涌而上,分别扑向三名夜天。傀儡们单独时或许本领不高,然而此刻联群结队,铺天盖地而来,再加上获主尊施法加持,战斗力便将呈几何级数陡增,极不好打发!与此同时,夜天鉴于状态欠理想,浑身虚弱,无法将他们抬手扇飞,便难免一阵头大……

那麽他应该怎办,什麽都不做,就站着等被肢解?

第842章 招魂新法

当然不会!

「哼,我虽然虚弱,犹幸身上还有妖灵八转,还有魔兵!好,你们喜欢放血红毛是吗,那小弟也不客气罗,同样还你们一批!」三名夜天同时冷笑。

嗨,夜天也能放血红毛?不用说,这一定是靠招魂幡(来生成)的。不说不知,原来他「登十」以后,转轨上的幡也亦随之有所进化。从前它虽可聚魂,前提却是该处必须有怨魂存在,否则便无法办成,而只能召唤出一团空气;十阶后,招魂幡却毋需再管怨灵是否存在,即使没有,它也能根据地形属性,生成各式邪物出来!

「哇哈哈哈……」

就这样,夜天便凭藉他仅存的气力,摘下招魂幡,向它倾注丹气,令其迅速激活过来。霎时间,但见幡面上的骷髅符印乌光大炽,呜呜作响,不用多久,已同样召出了一大票血傀儡!跟血侍的相比,夜天这一群「血红毛」看来同样慓悍,同样凶猛,结果一加入战团,双方瞬息便扭打得难解难分,各种咬耳朵,撕胳膊,堪称大混战。乍看下,还真不易分出谁属于谁的部队。

夜天见状,当下不禁抚掌大笑「呵呵呵,原来我的幡子能够无中生有,真厉害!」

没错,夜天这票血傀儡确实是无中生有,从空气中变出来的,你不得不翘姆指表示佩服;但,亦正因它是虚幻体,故此只要时间一长,其缺点便会悉数浮面,表露无遗。首先,血侍的傀儡大军是真人,是实物,战力自然比夜天之虚物略胜一筹;其次,夜天现时共分出了三缕化身,三口招魂幡来迎敌,以致力量分散,它们所凭空生成的血红毛……便因而难达峰值;反观人家血侍,此刻都是全押家当,把体内最凶悍的傀儡全数祭出的,可想而知,只要再打下去,他们的傀儡大军便肯定能逐渐重占上风,夺回主导权。

「吼-」

「呜哇-」

且慢,局面虽渐对夜天不利,他却仍没投降之意!别忘记,他身边还有一把(按若算上化身,是三把)天虹仙弓,仙弓的特技是各种十连发丶百连发丶万箭齐发,因此只要让其加入战团,乱射起众红毛,夜天还是有力翻盘的!

「卡姐,都看你啦!」

「是,主人!」

老实说,即使没主人下命令,卡琳特也会自发性作好准备。定睛一看,弓弦上原来早已显化了无数金箭,紧接着,它更将不停径自开合,十口十口的连发,制造出箭如雨下,血红毛纷纷中箭的壮观画面!

「哧哧哧哧哧-」

「噗噗噗-」

「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正因获卡琳特救驾,夜天便得以暂挽颓势,暂且止血了。不过很遗憾,这把七色神弓却不是零弱点的……7问小说

首先,她经常误伤友军。在红毛们进行大混战,敌我难分的情况下,乱射看来确非理想策略,再加上,还得考虑到「友军」一方本就体质较弱,实在是伤不起!再者,卡琳特本身亦远远未回复颠峰状态,故此要她聚气射出十箭丶二十箭丶甚至是一百箭还可以,但一旦超过一百箭,她便会开始「手抖」,越来越感酸软乏力。

没法子,手一抖,卡姐曾引以为傲的十连发,也很快会沦为五连发,三连发,二连发,到最后,她甚至要耗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勉强强射出一箭;初时仙弓射的全是金箭,未几,又将渐变成金蓝交杂,再变成蓝箭多于金箭,到最后,更几乎清一色是蓝箭……

完了。乍看之下,夜天团队似乎已越来越难支撑下去。想当初,他自制的血红毛还总算能与敌方「混战」,形成势均力敌局面;但再过片刻,随着卡琳特开始手抖,射不出金箭来,「混战」便将会迅速恶化成「屠杀」,是夜天的众红毛被屠杀,正一头接一头的爆体而亡,这样下去,相信不用多久便会团灭……

「噗丶噗丶噗-」

「啊啊啊啊-」

在这一刻,惨叫声此起彼落,血红毛买少见少,已逐渐失去「屏障」的功用。大屠杀还要进行下去,初时,是夜天的「虚幻」红毛被屠,但屠着屠着,随着血红毛差不多死光,便将轮到他自己被宰!没错,现场三名夜天,一旦失去屏障掩护,便会直接遭殃,被血侍的傀儡部队成群成群的扑到身上;接下来,这票邪物想也没想,已旋即开始疯狂撕扯,扯胳膊,扯双腿,扯银发,誓要将夜天各种分尸……

「嘎崩嘎崩-」

刹那间,现场响起了突兀的骨裂声,此起彼落,惊心动魄。夜天眼看快不行了,然而,纵然生命受到威胁,他此刻却是反常的安详,并没疾呼,并没厉啸,并没露出惶恐的神色,甚至没尝试奋起逆袭,一副已认命的表情。

「噗-」

也在此时,三名血侍亦先后动了!

没错,他们都动身了。在此之前,三子一直都只是在远处御控红毛,本体却没动,要直至这一刻,他们眼见夜天已奄奄一息,快将不行了,才终于纷纷冲前补刀!

一晃眼,众血侍便已混入了红毛海中,闲庭信步,强渡虚空,迅速杀到夜天(们)身前,再出其不意的拍出一掌!试想像,三个夜天本来已危在旦夕,何况还要再挨这雷霆一掌,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噗丶噗丶噗-」

战果似乎毫无悬念。到最后,三名夜天都先后爆碎了,而他一散架,附近的众红毛亦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紧接着,他们都将像兀鹰般蜂涌扑来,争啖其肉;就此,这些夜天很快便已被咬得支离破碎,最终尸骨无存!

「嘎崩嘎崩-」

不过别担心。都说修士只到练到十阶,掌握血肉重生之术后,某程度上……已可仅视战体为装饰品;爆碎掉不要紧,只要元神无恙,便随时都可再生。果然不出所料,接着再等一会,三名已解体的夜天,便将在零预告下赫然「复活」,在不远处重现!众红毛见状,当下亦不禁厉啸连连,并再次成批成批的飞扑过去。

第843章 极限神焰

与此同时,血侍们倒显得比较冷静。他们皆为十阶圣者,战斗经验丰富,自然深谙光灭肉身无用,揪出元神才是王道。那麽,夜天的元神(或者说,是那颗滑头的小紫珠)到底在哪儿?

不晓得。在这瞬间,血殿三子纵已运转起极限神识,凝神仔细探搜,却不懂因何,始终是一无所获。小紫珠大概真的藏得很深很深,以致气机几乎归零,乃完全搜不出来……

「又或者,那颗珠根本就不在现场?」突然间,血侍们均同时立起了眼,相顾冏嘴,看似已恍然大悟,惊觉上当。

慢,到底是什麽回事?

没什麽,倒是有一句话,叫作「人类总是爱犯同样的错误」;刚才,血殿三子便正正是重蹈了神姬的覆辙,却还不自知。说到底,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夜天那三名化身,显然是用来转视血侍视线,吸火力的,好让真身乘乱突围,再逃之夭夭!现实里,此计也貌似相当成功,及至三子终于醒觉之际,夜天(的真身)却早已穿越域门,逃老远了……

「可恶,又上当了。待会儿回禀神姬,咱们不被她喷死才怪!」

「呃,若光是被骂还好。我们这下子放走这大魔星,后果将非常非常严重,弄不好,随时连整个血之界也会被毁!」

「没错,这魔星重获自由后一旦成长起来,咱们谁都挡他不了。届时,即使神姬大人不杀我们,他也必会回来索命!」

「那我们该怎办?!」

「追……看来是追不上了,但,这却不代表我们只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自救!」

在这一刻,众血侍的神色都无比凝重,他们都知道闯了大祸,事态严重,而且还可能无法弥补……

说回夜天。老实说,他的真身虽已成功脱困,但同时间……却也得付出沉重代价,毕竟三缕化身被爆碎,他势必进一步元气大伤,不会好受!再者,在穿越域门后,眼前出现的却不是仙界净土,青山秀水,而是六重火域;接下来,夜天还得咬紧牙关,以重伤之躯强渡这片险地!换句话说,前方依然险障重重,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熊熊熊-」

第六重的神火,各种烈焰火舌噼啪作响,温度奇高,灼热无比,决非什麽「休憩区」;理论上,重伤中的夜天是绝不宜久留的,他应该趁血侍们还未觉察之前,从速跨越火海,逃到彼端(即位面枢纽)才对。然而现实中,夜天却看似无意速遁,还一直在第六重神火深处徘徊,似乎在搜索什麽。

「这次离开后,还不懂何时才有机会再来。如今我的『雪斋馆』毁了,里面的各种温泉也没了……嗯嗯,我若要把道宫重建起来,就得先在此搜罗一些火种……」夜天自语着。暖才文学网

原来如此。他是看上了这片火域,想用它作为温泉,以及转轨上那团冥火的火源。而实际上,第六重神火之威力也是众所周知的,纵是准帝,若不能像夜天般心中演化冰川,中和高温的话,便也不能逗留太久!没错,只要明白这一点,大家就能理解夜天为何对其如此重视,即使明知有危险,也非要采摘来当火源不可了。

「熊熊熊-」

「噼啪噼啪-」

幸好,这已不是夜天第一次收集火种,经验老到的他,只要全神贯注,专心致志,还真不难完成任务……

噢不,应该说,是难度太低了!夜天渐渐又会发现第六重神火,已不完全能满足其胃口,他……还想收集传说中的第七重火。夜天相信,第七重火(七品)将会远比第六重(六品)猛烈,甚至可克制帝君,真是光想也令人心动!

不过问题又来了。都说血界这片火域只有六重,他又如何能脑洞出本不存在的第七重来?

「呃,话可不能这麽说。只要用心找,七品神火还是能寻到的……」

咦,为何夜天会这麽有信心?原因很简单,还记得夜天当初被困在古鼎中时,曾被神姬放火焚体?那一团火,表面上是属于六品,但偶尔还是会夹杂一丶两根已超越六品,并无限接近七品火舌;要不然,夜天当时也不会被灼得痛彻心扉!所以,他确信七品神火是存在的,来源也必是这重火域,只要细心去找,就定能有所收获!

「噼啪噼啪-」

就这样,夜天便开始聚精会神,眯眼观察着这片火域。七品的火舌,虽然极度稀有,可能找一整天还捕捉不到半根,但幸好夜天非常耐心,不会因一时间没发现就放弃,他仍会继续仔细搜索……

皇天不负有心人。如此再过一个时辰,夜天终于有所发现!有这麽一根火舌,红得发白,也仿佛蕴有某种净世神力,明显跟周边的烈焰相异;相信它就是七品的火源!霎时之间,夜天兴奋无比,心中怦怦乱跳,当下就要伸指据为己有……不过请冷静,他此时太冲动了,结果便马上碰钉子!

「哇啊啊啊-」

真恐怖。第七重的火舌,看似可焚世间一切有形之物,炽烈无比;一经轻触,夜天的指尖转瞬便已化灰……对,是化灰,不剩任何残骨!乍看下,整根食指就像被生硬的砍断了,指头不知所踪,实在令人心寒。

「痛啊……不过不要紧,马上给我重生!」

登十后,夜天的境界无疑是精进了,可随时血肉重生,化灰的指头,也只需片刻便能长回;但话虽如此,七品火舌却终究非同儿戏,尤其一旦波及元神便坏了。前车可鉴,他还是有必要小心谨慎,保持高度警惕。

看来,用手攒火是注定不行的了,接着下来,夜天将会换个方法,不再靠血肉之躯,而改为摘下转轨上的冥火,靠它来接引。是的,由于冥火本身也是火种,比较「耐火」,不会被轻易付之一炬,因此这麽做好像较靠谱;只不过,夜天还是得保持耐心,紧记「欲速则不达」,勿焦急,总之继续逐小逐小的取火便可。

第844章 信有明天

「噼啪噼啪-」

「熊熊-」

就这样,要再过半个时辰,七品火源才终于在转轨上稳定下来,夜天成功了!这过程虽然惊险,同时漫空的烈火也令其伤势进一步恶化,几至送命,不过正所谓风险越大,收获也越大;七重天的神火可克帝君,弥足珍贵,取下它,将来绝对能派上用场,绝对值得!

大功告成。接下来,妖灵八转将会开始隐遁,渐渐虚化,直至不能复见。火域中,夜天勉强撑开了疲惫的眼帘,自语道「走吧。火域的确不宜久留,我该拿的都拿了,接着,就好应返回冥之界,回茶庄,真真正正地休息……」

「嗖-」

第六重丶第五重丶第四重丶第三重丶第二重丶第一重。六重神火,以第六重最猛烈,第一重最低温,如今夜天既是从内往外,呈反方向走,便当然能越走(飞)越轻松,越走越舒适。到最后,当他终于赶抵第一重,能瞧见通往位面枢纽的域门时,刹那间,竟有感双腿发软,肩头一沉!

很明显,这是他脱险后的本能反应。没办法,在血之界这段挣扎求存丶没有明天的日子,终究是他一生中最艰苦的经历,而如今既能活着离开,第一反应……就当然是如释重负,并全面松弛下来!不过说真的,他此时其实不应立刻瘫软,而好应张臂仰天,向着全世界高喊我夜天终于活着踏出血之界,我自由了。这样才够痛快!

「哈哈哈哈哈……」

位面枢纽的大虚空,一片漆黑,没任何怡人美景;在此以前,夜天每次都几乎是匆匆路过,很少会停下脚步,仔细「看风景」的。但这回却大不同,也许是心境变了,以致四周即使仍是那片混沌,夜天却仿佛能看到蓝天白云丶如画风光!对,位面枢纽无疑只是混沌,然而这片混沌……却能让他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这是多麽可贵。

逃离绝境,恍如隔世,在这一刻,夜天遍体鳞伤,亦几近虚脱,但同一时间,他又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卡姐,你相信我,最艰难的日子已过去了。登十后,我们的翅膀已经长硬,从今将可单独在三界立足,无需再凡事仰人鼻息!从今,夜天和卡姐都不用再为别人而活,我们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是的,夜天没有遗忘卡姐。他没忘记,自从早前大战一起,天虹仙弓便一直跟在夜天身边,形影不离;刚才穿越火域,在第六重天深处时,她也有一起挨烧,跟兵主共患难。正因如此,如今既脱险了,夜天便自然得好好慰劳卡姐一番。

「卡姐,没事了,我们安全了,你以后都不会再被伤害……」大虚空上,夜天轻轻摩娑着七色弓胎,心里也有着无限感触。这段日子里,卡姐的确为他而受苦了,因此在解脱后,这时的她……也一定是深深地「如释重负」,感受甚至还会比兵主强烈!

被神姬焚弓折磨,为救兵主而自戕,化身一次爆碎,二次爆碎,进入第六重火域……这一切一切的磨难,都绝对是不堪回首;不过还好,现在总算是脱险了,而且仙弓的修为也同样再上层楼,得以迈进玄空境,可谓因祸得福!19楼文学

片刻后,奇景出现了。

夜天赫然发现,登十后的天虹仙弓,居然可以幻化成人!在此之前,仙弓兵魂(卡姐)虽然也是有血有肉,有五官四肢的活人,不过却只能生存于幻界,而无法走出这片空间。但十阶后却可不一样,现时的天虹仙弓,可以直接从「弓」状幻变成「人」,即切换丶并实化成卡琳特的模样!这变故,也令其兵主顿时怔住,目瞪口呆,大感太匪夷所思。

「卡姐,你……」夜天一时语塞。

眼前这个「卡琳特」,模样儿倒是跟从前幻界中那位一点没变,皆为金发碧瞳,且装束全黑,从皮战衣丶皮手套到高筒长靴,全都指定使用黑色,令她看起来英姿飒爽。与此同时,卡姐脸上的雀斑也似乎消失了,现时的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气息可算是前所未见的「青春」;一转眼,她就像年轻了十多年,从「熟女」顿变为……「冻龄」熟女!

不过话虽如此,近期连经各种狂轰丶火吻的卡姐,这时应该仍未回复理想状态,所以化人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在捶背,大概是伤势未愈,还有点腰酸背痛吧(按这种动作非常不『年轻人』)。接下来,她便一直在捶背,直至眼角无意中瞥见兵主夜天,这才又立起了眼,并流露出极夸张的表情。

「主……主人……呜呜呜……我们终于没事了……那老妖婆的手段很恐怖啊,呜呜呜……」

瞧卡姐的表情,就像是有着无尽委屈,急欲向兵主诉苦。最初时,她还只是眼泛莹光,但很快泪水就会夺眶而出,未几更变成梨花带雨,到最后,卡琳特甚至一举扑入了夜天怀中,一边啜泣,一边和兵主深深相拥。

「呜呜呜,终于从鬼域中逃出来啦……」

这次相拥,绝对是大难不死,劫后馀生的真情流露,乃出于自然,毫不矫揉造作。卡琳特双臂环抱兵主,紧紧扣锁着他,而同一时间,夜天也(用嘴)来轻抚着她的前额……

「卡姐-」

「主人-」

渐渐地,卡琳特又不哭了。她的心情,先是渐趋平缓,然后又渐变激情,渐变狂野。和兵主相拥时,紧密的身体接触,也令卡姐变得越来越放肆,她的纤手,将开始扯夜天的衣领,解它的钮扣,然后秀脸不停摩娑兵主胸口……

夜天并没有推开卡姐。平时他一定会这麽做,然而今日的夜天,一来心怀感激(甚至是感动),二来刚刚大难不死,劫后馀生,情到浓时,于是,便居然反过来主动「配合」起卡琳特!不知不觉间,他的动作也愈来愈越格,两人愈来愈缠绵……

大虚空上,他们发生了因果。

第845章 冻龄弓魂

没错,夜天与卡姐,本来只是兵主与兵魂,互为主仆,可是在今天,他们却确确切切的进行了这种混帐「互动」,关系因而更进一步,更加「亲密」。那从此之后,卡琳特的身份依然是兵魂吗?

迷乱中,夜天一时间仍没想到这个层面,可是不懂何故……他却突然心中一凛,恢复了清醒,并马上中止了这场互动!夜天哆嚓,是因为干这种事……是很讲究「**」,即必须「偷偷摸摸」丶且无人在场才能做的,不然一被撞破便尴尬了;然而四野虽则是大虚空丶大混沌,黑暗一片,他却可真的能保证……没人在旁窥视?

答案是肯定有人!没错,即使位面枢纽刚巧无人路过也好,也别要忘记,夜天身周还有「妖灵八转」;转轨上,骷髅叶长诗一直都在绕体盘旋。晕,那就是说,方才发生的糊涂事……她都一五一十,全部亲眼目睹了!

「呃!」一想到这里,夜天便当即全身发毛,饶感尴尬,双手亦不期然微微一缩。晕死,当初还以为无人在场,无人在窥看,谁知现实里……那双眼睛原来就长在自己的转轨上,她还要是最小心眼,最善妒的叶大姐!可想而知,刚才大姐目睹着「事发经过」时,情绪肯定会不断朝负面方向发展……

「咳咳,哼。」

老实说,叶长诗若只是乾咳丶冷哼两声,并没叽歪,也没讥讽,便已算是非常克制和识大体了,甚至可谓出乎意料!至于夜天,他只要一瞥见骨骨的叶大姐,就禁不住自赏了一个大爆栗;对,这麽重要的事情,怎能因一时情难自控就给忘了?

「大妹子,这段日子里你也受了许多苦,老大没忘记你,一定会守承诺的……」大虚空上,夜天腼腆一笑,接着也马上「接拾心情」,轻轻推开了卡琳特,改为先处理正事。

就是了,叶大姐自从当年被掳走,再在拍卖场弄丢肉身,变成骷髅之后,一直日盼夜盼的是什麽?就是老大早日「登十」,掌握血肉重生之法,好帮她长回躯体啊。至于夜天,之前不是也曾多番郑重承诺,只要一有突破,便会第一时间履行责任,治好大姐吗?然而现实里……刚登十的夜天正在干嘛,竟是顾着风花雪月,试问惭愧不惭愧?

刹那间,夜天阵阵心悸,也连忙自我警惕「呃,金头发当年就是为了女色而误大事的,我当引以为鉴!这种事,以后绝不允许发生,否则当自罚挥刀自宫,当太监!」

「嗐,假假……」转轨上,目前仍是骷髅的叶长诗未知是否偷听到了,霎时竟瞪眼啐道「嗐,对现在的你而言,自宫也算惩罚?十阶后,不是说身体哪一部份坏了,丢了,都能马上长回来吗?」

「噫,大姐你的思想……原来这麽不纯洁!」夜天一联想起她描述的画面,顷间只感恶心,还不禁打了个大激灵,全身发毛。于是,他也立刻向大姐狂赏爆栗,再迅速转换话题「先别说这个,我们还是动手术吧。不过话说回来……大妹子,你只顾着脑洞下体,是不是等于脸蛋丶美腿丶脚丫儿等其他器官,都通通不要啦?!」燃文小说网

「要,要要要,老大你快点开始!」叶长诗气急败坏,生怕又会再次被老大戏谑。

不过还好,夜天大概是自觉有负于叶大姐,所以此时并没打算捉弄对方。很快,他就会开始闭目凝神,掐诀结印,再运劲于指,向叶长诗(的骨架)源源输送真气;今天,他一定要信守承诺,将大姐「还原」回以前的风骚熟女!

只不过,弄着弄着,夜天又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原因,就是叶长诗已变成骷髅太久了,现时谁一提起她……基本上都只会联想到那具头骨,而忘了大姐本来长什麽模样,甚是无奈。由此,鉴于印象模糊,看来夜天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疯狂翻搜回忆海,尽量回想从前戏弄丶调侃她的种种片段……

咦,这方法好像有效!再过片刻,在夜天脑海里,叶大姐之脸庞竟真的重现了,纵然仍很蒙矓,但用来当样板足矣。就此,夜天便将开始依这个「印象」重塑大姐,源源倾输真气,让她长回脸蛋丶长回眼睛丶长回头发丶藕臂和莲足,而且也不是光吹牛,而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淙淙淙-」

很神异。在过去三年多,叶长诗基本上都是一具冷冰冰的骷髅,然而一经十阶的夜天施法,现时竟真的能长回血肉,重新成为活人,你实在不得不点赞佩服!但纵然如此,夜天高明归高明,厉害归厉害,这个「还原手术」却始终不是十全十美;没错,很遗憾,新人的脸形丶身形似乎都略有偏差,无法百分百像从前的叶长诗;乍看下,倒更像一个「整形后」的叶大姐……

而且有趣的是,手术期间,夜天其实一直都是闭着眼,深度入定中的,所以就只能凭感知,却无法亲睹「新人」到底像不像,大姐到底满不满意。

她明显是不满意,事缘在过程中……竟不住投诉各种「胸太小了」丶「腿太粗了」丶「手指不够纤巧」丶「我以前不是长这样的」云云,弄得夜天既无语,也不得不连忙设法调整,尽量满足大姐要求……

「呼呼呼-」

经过几近半天的微调,到最后,叶长诗终于彻底被还原了;梳着浏海丶大眼睛,鲜红的唇丶丰满的身型丶还有一件紧身的红花彩衣,模样跟从前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相像了吧!但纵然如此,悲催的是,大姐两颊的几颗小雀斑原来亦同遭「还原」了;夜天别的很模糊,倒是深刻记得她从前一边长雀斑,一边尝试用厚厚妆粉掩饰的情形,因此,便坚持要把它「保留」下来,无论大姐怎样叫嚷念叨都不管用……

还是算了吧,别抱怨太多了,叶大姐自己可是经历盼穿秋水丶希望落空后再等,等了又等,到今天才终于血肉重生的,应该为此高兴才对!然而,也就在她狂喜之际,夜天却貌似是虚脱了。

第846章 还原叶大姐

「呼呼呼,好累啊。」

说到底,他毕竟才刚刚迈入十阶,也是首度操刀同类手术,火喉未够,因此完成后……便难免会有感全身虚脱。不过累不要紧,只要看着转轨上的叶大姐长回躯体,变回有血有肉「人」,一切就值得。

再看看叶大姐,须知血肉重生是其近年最大心愿,现在老大替她完成了,眼下自当喜极之泣。未几,她甚至也同样「唏哩哇啦」的梨花带雨起来,得劳驾夜天弄停转轨,轻轻替她拭泪……

「好吧,没事了,没事了。以后老大会好好保护你们,不让大家再受任何委屈……」夜天为了令大姐平伏下来,只好不停扫背安抚。

半晌,叶长诗也终于不哭了,不过却开始抚摸全身,左扫右扫,左瞄右瞄,似乎对其新造型还未完全满意,就总觉得欠些什麽。夜天随之恍然,想起大姐以前爱美爱装扮,总是簪花插柳的,尤其是手腕的羊脂玉镯,以及水滴状耳坠子最令人印象深刻;想来,她身上就是缺了些金饰吧。

夜天便讪笑道「呃,麻烦你忍耐一下。听说二妹经常要到咒界办货,待会儿回到茶居,就将买手饰的任务转交她呗。」

对,世上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还不算多,至此,夜天大概会认为大姐已摆平了……谁知还是不能。不懂何故,她又突然在毫无预兆下,开始连声惨叫!

「呜哇哇哇哇……怎麽还是这样,还是没好?!」

夜天眉头一皱,心想大姐一定又是大惊小怪了,故此初时并没理会。然而,大姐的身体却确是出了问题,随后夜天只要扭头一瞄,便将惊觉她那身影……已变得若虚还实,明灭不定,非常不稳!接着,夜天也沉吟了许久,才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原来,叶大姐目前仍然属于「战魂」状态,那就是说,她只能乖乖呆在转轨上,靠兵主的灵气维持生命,而一旦移离半步,就会马上开始虚化,直至完全变回幻影为止!唉,没办法,须知叶大姐的境界终究是太低了,她作为魂体,除非能像卡琳特般真真正正修到十阶,凭自己的本事长出血肉,否则,便注定无法脱离兵主独活!

「呜哇,怎会这样?!」叶大姐的心情其实不难理解。毕竟她康复后,本来还以为能马上脱离转轨,往外走走丶逛逛,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却怎料还是不行,以后仍得继续与头骨丶冥火丶黑蝎子等阴森森的魔兵为伍,一起转下去!本来,大姐还一度因肉血长回来而欣喜,可是随着手脚开始虚化,她的心情转眼便又沉下去了……

「老大,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这样,你现在已练到玄空境,是大圣者了,难道没别的办法帮我吗?」叶长诗再次幽幽的瞅住夜天。

「呃,你老大我现在只是圣者,而不是界主啊。我要是界主的话,你想重生一百丶一千次都不成问题!」夜天闻言后,顷间不禁摆手搔头,歪嘴苦笑;但话虽如此,他也无意太过打击大姐,令其绝望,于是想着想着,又赫然把话锋一转「嗯嗯,办法倒是有的,不过肯定非十全十美,你恐怕要退而求其次,张就一下。」阅读书吧

「老大……你有办法?」叶长诗初时眼冒奇光,但随后见夜天用上「屈就」这词,又开始半信半疑。

「有。」夜天微微点头,眼神渐渐变得坚决,再捏拳道「还记得神姬身边,那名长得很像你的侍女?我现在就去拿她的躯体,送给你,你穿上这具肉壳,以后就可以离开转轨喽!」

「这丶这……」

叶长诗当场嘿然。夜天的提议大概是太出格了,已完全颠覆她对「人」丶对「肉身」的认知,结果大姐顷间毫无概念,就只能支吾着发怔……

但,再过半晌,她却似乎又发觉不妥,竟突然立起了眼,再直勾勾的瞅住夜天,失声道「老大,你……你若要抢那具肉壳,便岂不是得杀回血殿?擦,咱们好容易才逃出生天,又怎能动辄回去送死哪?」

「别怕。」大混沌中,夜天脚踏神虚,轻轻伸手,掠了掠大姐的大浏海,再着她尽管放心「大妹子,我这不是送死,而是去治好你啊,你难道就不能对老大有点信心?」

「老大,你丶你……」叶长诗一阵更咽。她见夜天奋不顾身的要救自己,甚是感触,便不禁再度泛泪「阿叶……不要成为你的累赘。我知道……老大这些年在血界吃尽苦头,最终是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再者你现时也虚脱了,身上还有伤,因此……你千万别回去自投罗网!我相信,卡姐也不会同意你去冒这个险!」

叶长诗没说错。卡琳特毕竟对整个血之界,尤其是心理变态的神姬带有阴影,自然不会同意回去送头。只不过,夜天这时却貌似主意已决,便仅仅置之一笑,接着还拧了拧叶长诗的脸颊。

「你们都放心。我这是回去杀人,不是去送头!登十后,夜天已不再是小孩子了,无需每走一步路都怕仆倒,怕被人伏击;相反,现在应该轮到血妖们害怕我才对!我现在取了七品神火,再配以天痕中的劫光……想去哪儿,想带走谁都已不成问题,零难度了;纵然有伤在身,也没有人再能够阻止我,大家等看表演好喽!」

夜天这番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刹那间,叶长诗与卡琳特皆嘿然不语;而夜天见她们不作声,也马上起动了!本已走出险地的他,转眼已再度横渡域门,投身火海,重返这个曾令其遍体鳞伤,几乎送命的血腥位面。

在别人眼里,夜天也许是疯子,但他自己却可不这麽想;他一诺千金,把承诺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故此,自己既曾答应帮大姐变回原来的她,那就不管冒多少险,付多大的代价也得设法完成。夜天不要落得一个信口雌黄丶光会乱作承诺的污名!

第847章 善意禁锢

水月神姬那名人族侍女,长得真的很像叶长诗,同样是东方族丶大眼睛丶梳浏海丶身形丰满却穿紧身衣服;这亦难怪夜天会看中她,并将其躯体当成大姐二号(按:替身)了。

这一天,这名侍女正如常在血殿穿梭,张罗大小事务,也没发现任何异常。老实说,她大概想也没想过宫中会有危险,毕竟纵观三界,血帝杜克之凶名谁人不晓,水月神姬之残忍谁没有听说过,试问有谁会斗胆叫板血殿?而侍女作为神姬的贴身随从,正所谓打狗看主人,平时自然亦鲜有人敢招惹。换句话说,侍女平日只要不踏出血殿半步,理论上是百分百安全的……

然而,今天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同。

没错,都说打狗看主人,血帝丶神姬在一般情况下无人敢惹,没有人敢质疑;但别要忘记,他们最近却招惹了一位绝世魔星,此人不敬天丶不礼地丶不遵从世俗教化,视世间各种潜规则为无物。试想想,这魔星尚敢得罪神姬,又怎会忌惮区区一名小侍女?

侍女恐怕有麻烦了。

这个晚上,当她在外办完事,正如常赶返副宫侍候神姬期间,蓦地,却竟在路上眼前一黑,莫名失去了知觉。

很邪乎,须知侍女本身也是高阶修士,本领不俗,然而那人却可不动声息的将她劫走,可见修为如何恐怖!其后,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侍女才终于缓缓醒转;她马上游目四顾,却又惊觉:自己原来已被一名大能提上半空,并且全面锁身禁锢,一动不能动!

这位「大能」,自然是夜天,而人族侍女眼尖,也旋即认出了他,并且当场一怔。

「你……你居然敢回来?想……想对我干什麽,挟持我当人质吗?」

就如先前所言,正所谓打狗看主人势,侍女之前大概想也没想过:竟会有人敢在血殿「撒野」,并对她这名神姬的左右手不利;而且出手的人,还要是稍前被血殿虐个死去活来的夜天!因此,侍女此时的吃惊不难理解。

「夜天……你好容易才能逃出血殿,捡回一条命,干嘛不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却偏要回来找死?」事实上,侍女大概是服侍神姬久了,早已习惯和超级高手同场,所以此刻纵被夜天胁持,也显得从容不逼,面无惧色。

夜天见状,却不禁一阵皱眉,再厉声道:「姑娘,你觉不觉得自己语气很冲?你连小弟是敌是友也未弄清,就只管乱槽乱喷,乱得罪人,那万一我真的没恶意,是来帮你的呢?」

很无语。没恶意,那岂不等如「善意挟持」了?夜天此刻实在太扯,结果侍女当然不信,还当即瞪眼反呛:「阁下哪里是善意?你既然是神姬娘娘的敌人,便也是我的敌人!」

「哇,妹子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只可惜,你当她是神,哪怕她只将你当成狗呢!」这次轮到夜天嗤之以鼻。

不过老实说,侍女的修为终究与夜天相差太远,加上又被禁锢了,不能寸动,所以即使表现得再从容,心里亦难免会忐忑不安。未几,她又再一次瞪眼娇叱:「夜天,你抓我来到底想干什麽,想威胁神姬大人吗,你不会得逞的!」

夜天听了,初时还真的打算道明来意,不过随后转念一想,又发觉没此必要,还歪嘴冷笑道:「哇,姐姐想我向你解释?呵呵,我还一直以为,解释只是那些『下人』才需要作的!小弟现在强大了,喜欢做什麽就做什麽,凡事无需向别人解释,更轮不到你来质疑,说三道四,对不对?」

他忽然发现,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不必再靠嘴炮大技来解决(或拖延)问题。接着下来,他甚至也懒得多作解释,而是直接点出真气,将侍女二度弄昏!

没错,侍女确实是一点便昏厥了,整个过程轻轻松松,毫不费劲。事不宜迟,夜天立刻并指取出叶长诗的元神,悬于指尖,再将它轻轻推进侍女的天灵盖。

「呜呜呜-」

夜天处理叶长诗时,却必须十分小心谨慎,放轻柔点,而决不能用力过猛。无他,只因大姐武法低微,若单凭她自己,元神根本就无法自行离体,无法暴露外界太久,更枉论夺人之舍!正因如此,夜天全程都得以无上大法多加「呵护」,否则稍一不慎,大姐的元神便随时会崩碎掉。

幸好,整个过程总算顺利,并没出现任何波折。没多久,夜天便成功固定了叶长诗的元神,让她与新的躯体融合为一,并取得指挥权,可以眨眼丶举手丶抬腿丶以及做其他简单的动作了!然而不知怎地,夜天却总是觉得怪怪的,毕竟侍女虽然长得像,却终究不是真正的叶大姐,乍看下很难以假当真……

但不管怎样说,现在大姐既然已得到新肉壳,便总算可外出走动,而无需长期呆在转轨上了,如此,也正好能减轻对夜天的依赖。好吧,眼看「手术」大成功,夜天固然对此非常满意,可是,却不懂大姐是否同样满意?

很遗憾,看来……不是。

事实上,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姐碍于功力不足,因此纵能操控躯体,可以举手抬腿丶眨眼瞪眼也好,每个动作却都甚为吃力。就比如简单抬腿,人家只需一秒,她却需要足足五秒,且事后还得喘气,令胸口起伏不停!瞧大姐一边御空「步行」,一边呲牙咧嘴的样子,看来确实活得很痛苦……

没办法,叶长诗的修为终究太低,以致操控起一具本不属于她的外壳时,便会力不从心,倍感艰难。而且说真的,这还不是她(不喜新躯体)之真正原因!

「老大,自从被塞进这具新皮囊后,我就觉得……当下控制着的不是自己,阿叶像变了另一个人,感觉满怪的,很不适应啊。」叶长诗跟一般兵魂不同,她在老大夜天面前无所不言,从不会只求迎合,而掩饰掉自己的真正想法,如今也不例外。

第848章 戏谑女仆

「呃,这次我真的尽力了,再没其他办法……」半空中,夜天眼看叶大姐不收货,当下也甚为犯难。接着,他扫了扫她全身,一番沉吟后,又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唉……好,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丶继续穿着肉壳,尝试适应;二丶则是放弃它,变回原来的容貌,但妳若这麽决定,以后就注定得长呆于转轨上,以免身体虚化。哎,一还是二,你可得想清楚喔!」

叶长诗的眼珠转了几转,蓦地,又不禁讪笑着问道:「两个选择,好像都是权宜之策,没真正根治我身体的毛病嘛。我……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晕。」夜天见她如此扭捏,霎时竟有种晕死的感觉,但却没直接表露出来,而只是似笑非笑的连声说有。

「有,你还可以走第三条路。第三个选择,就是彻底打回原形,变回骷髅,做回真正的你……哎哟,干嘛踢我?!」

「踢,就是要起劲的踢!」叶长诗又被老大「调侃」了,当下气得牙根痒,先是踢,未几更开始疯狂擂打,非常暴力。

「哎哎哎,大妹子你冷静,这里是半空中啊……你再打,万一我的手累了,那就……」

在这一刻,夜天的表情虽然可恶,但却绝不是在瞎吓唬她。事实上,叶长诗并非修士,本身并没御空能力,故现在之所以能站立在云端上,没飞坠下去……乃全仗老大刷出的一片结界,承托着她。但,随着大姐继续踢踹,结界便突然晃了起来,开始摇摇欲坠,令她瞬间心都要掉出来!祸不单行,片刻后,(犯畏高的)叶大姐又无意中朝地面一瞧,这一回,她更将吓得全身发软,连连翻白眼……

「大妹子,你决定冷静下来了吗?」夜天又再吃吃坏笑。

「冷静……我冷静……不敢再暴力了……」

很神奇,叶长诗只要一停止擂打,并答应「冷静」下来;瞬息间,结界便也不再剧颤了。大姐脸色唰白,接着亦好容易才能站稳,并捡回三魂六魄。

半晌,夜天见她已经回过神来,便再次邪笑着问道:「好吧。你可以再选一次。一丶二丶还是三?你若再发飙打人的话,我就假设你选的是『三』,马上还原成骷髅喽!」

「别别别……你也冷静,我……我选二。」大虚空上,叶长诗即使还喘着气,还心悸着,也不得不立刻喊止夜天。没办法,毕竟劫后重生的她,只要一回想起之前当骷髅的经历,就会马上全身发毛,甚至抓狂;所以无论如何,叶长诗都是不肯再当一遍骷髅的,她宁愿被锁在转轨上,暂失行动自由,也决不会走回头路!

在这背景下,大姐最后便无奈选择了二。

「霍-」

这个时候,夜天其实正正是在等她说「二」,因此当「二」字一出口,这名银发魔星便随即动了。刹那间,但见狂风一吹,半空中的侍女(躯壳)便已骤然消失,就如同蒸发了;随后定睛再看,叶长诗(之本尊)更于不知不觉间……重新出现在妖灵转轨上!此时的她,已在夜天协助下再次元神合一,并开始缓缓盘旋。

很震撼,刚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足以令人头晕目眩!

再说叶长诗,她虽已铁了心选「二」,不会反悔,但还是没忘再白老大几眼,连连撇嘴。说真的,夜天已许久没欺负叶长诗了,在之前数年,他大概是因间接连累大姐惨变骷髅,心中有愧,便不敢拿她开玩笑(说实话,夜天调戏一具骷髅的意欲也近乎零)。但,随着她现时长回血肉,老大的「罪疚感」相信亦会骤减,将来,各种捉弄丶调侃恐怕会接踵而来……

「哼……」

但无论如何,叶长诗既然嫌弃其新躯体,宁愿长留转轨之上,如此,夜天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短期内,除非他能大爆发破入帝境,各种登十一丶登十二,否则就实在束手无策,没别的法子。接下来,由于夜天也没什麽诱因留在血殿(及血界),故此在丢掉侍女的肉壳后,便打算从速离开。

现实里,他却似乎早已被血侍盯上。那些人……大概一直都不动声色,在远方监视着,如今夜天既将人质扔掉,他们亦再无顾忌,立刻决定压缩包围网!结果一转眼,夜天的前丶后及下方,都各自冒现了一名十阶血侍。

「嗯,你们是……」

很明显,鉴于血之界除杜克和神姬外,就只存有三名十阶高手,因此,眼前三子(跟之前在域门遇到的)必是同一批人,不会有错。说实话,三血侍自上回追丢夜天后,本来已经逐渐死心,谁知这小子却居然没走远,还敢折返血界送头,实在是出乎意料!机不可失,这一回,血侍们自当布下天罗地网,严阵以防,势将夜天一举擒获。

「小子,上次咱们一时疏忽让你的真身走脱,这一回,却绝不会重蹈覆辙!」高空之上,三名血侍都露出了阴森而狰狞的笑容,看来自信十足。「夜天,你束手就擒吧。在汲取教训后,这次我们事前已布下法阵,封困十方,你休想再金蝉脱壳!」

血殿三侍并非吹牛。夜天瞄了瞄四周,竟随即发现:这片天地确已布下重重结界,威力达至圣级,决非一介重伤之躯能轻易突破的;今日,夜天莫非果真如三侍所言,乃插翅难飞了?!

幸好,大家还无需太替他担心。夜天看来也胸有成竹,故纵遭十面埋伏,也仍未因而吓尿。

「哈哈哈……」没错,他此刻不仅面无惧色,还突然仰首狂笑起来,再朗声道:「嘿嘿嘿,你们说布下此阵,是为了严防我故技重施,金蝉脱壳;但,诸位又怎肯定我的真身还在现场?大家眼前的这个『我』……说不定也只是化身?」

血殿三侍瞬间嘿然。就是了,眼看夜天一脸从容,夷然不惧的样子,说不准来者真的只是化身;若然如此,三侍哪怕崩碎他一万次亦无意义……噢不,但也在此时,其中一人却突然眸泛奇光,目测已瞧出破绽!

第849章 第七品

「小子,你本就是重伤之躯,若只派来化身,力量根本不足以帮你的凡阶女仆夺舍;所以,你不用吹大气了,咱们不会再上当的!」

其实这种心态很正确。对付夜天,听他嘴炮丶忽悠实为大忌,而应该别想那麽多,也别管来者是到底孰真孰假,总之直接往死里打就对了。即使来的只是化身,但将其爆碎掉,三侍也没有损失啊!

正因如此,他们便决定不由分说,立即动手,并同时大喝道:「小子,咱们不跟你废话了。杀人本就不需藉口,难道要等你念叨完,准备好,梳洗好,我等才能动手吗?荒谬!」

没错,血侍们要出手了。三名圣者叠加起来,威力恐怖绝伦,刹那间,但见他们掌心……都分别化出了一个大血球,圆周几达半丈,兼透发着无尽煞气,半晌,三侍更会猛然一扔,将球同时推向正中央的夜天!

「隆隆隆-」

很快,三个血球便会在阵中央相遇丶交错,并渐渐合并成一个大球。试想像,这些球单独时圆周本来已达半丈,而在三合为一之后,体积更将会无限扩大,最终超过丈半,乍看下是个庞然巨物,几可压塌天地!至于身处正中央的夜天,老实说,初时大概也有想过要逃,然而三个血球却委实合并得太快;电光火石间,他根本就走避不及,结果转瞬间便被吞噬了……

没错,夜天的确在里面消失了,同时间,这大血球似乎也无比深邃,兼内蕴恐怖魔性,谁被吸进去,都休想能活着出来。而实际上,片刻后若再从外头看,夜天的身影甚至想找都找不到!

「哈哈哈……」

霎时间,三血侍皆放声大笑,尽露狂态。不过当然,他们都明白夜天并非菜鸟,不可能单凭一个血球便足以淹死他,由此,三侍接着便打铁趁热,召出了大量血红毛。再之后……随着大旗一挥,一声令下,这票傀儡又将像蛮牛般,立即前仆后继,没脑儿的冲进血球「寻找」夜天,务要把其碎尸万段!

三血侍里,其中一人一边掐诀,一边对球冷笑:「哼,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里面的夜天是本尊,不是化身。他本尊既在,元神便在,这就好办;今天这小子身陷血球,元神纵然没被绞死,众红毛也能将其吃清光,吃乾净,哈哈哈哈哈!」

在他眼里,夜天此时大概已成了网中之鱼,瓮中之鳖,无异于一个死人,所以才会笑得这麽嚣张。现实里,血球中初时也确实是喊声振天,傀儡们都誓要将夜天揪出来咬,不死不休;然而不知怎地,随着它们一边搜,一边咬,叫喊声却居然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小声,甚是离奇!难道,是众傀儡已经吃饱,以致煞气大减,又还是真的遇到什麽问题?

「有古怪……」半空中,三血侍初时还在嚣张狂笑,但随着傀儡消音,他们也逐渐敛去了笑颜,再笑不出来,甚至纷纷露出疑窦之色。到最后,鉴于事有蹊跷,那为免生变故,其中一人便当机立断,决定亲自进去察看!

「熊-」

霎时间,这名血侍却会大吃一惊,全身剧颤。进去前,他还预期里面会是一片血海,谁知现实中却成了火海;进球前,他一心以为会闻到血腥味,怎料球内弥漫着的,却是焦糊味道!实在邪乎,毕竟这球是血侍所生成的,他也对其属性无比熟悉,可是现实里……它为何却像被掉了包一样,夜天到底施了什麽妖法?

「咦,这烈焰……应该是来自火域的,那小子……如何把火源混了进来?!」

顷刻间,血侍也是不得其解,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一能辨认出火种来源,心里便笃定了,还马上厉声大喝:「呸,老子本身是血域中人,又怎会怕自家的火?小崽子,你是烧我不死……哇啊啊啊啊啊!」

噢,看来他是自信过度了。没错,这家无疑是在「在火域里成长的」,对此神火有一定抗性;这方面,夜天当然也懂,所以他放的决不是第六重之普通火种,而是达七品的无上猛火!

「熊-」

这里必须补充,七品火焰其实也于火域存在,只是它极度稀有,修士们随时得在第六重找上几个时辰,才能偶尔捕捉到一丶两根属七品的小火舌;正因如此,三血侍在此之前,基本上是没见识过铺天盖地的七品神火。这里也不得不向夜天点赞,事缘其(转轨)上回只收集了少量火舌,然而一经演化,却竟能弄出这片高纯度丶红里透白的七品火海;结果血侍一踏入大血球,感觉便如进了一个地深熔炉,而不是预想中的血海,再这样下去,他的血躯必定会被烧熔!

「熊熊-」

血球外,其馀两血侍虽然没听到叫喊声,却依然有着不祥预想,觉得不太对劲。太安静了,他们看不见血球内发生了什麽事,就只觉得平静得反常,甚至令人心寒。最终,两人为求心安,便也先后冲了进去,如此既好弄个明白,也可(在必要时)支援另一名血侍……

不过当然,两侍这样毫不设防,红果果的直冲进去,最后就必会落得跟其同伴同一命运:立即身陷火海,遭第七重烈焰焚体。

「熊-」

就这样,三血侍闯入血球之后,便再也没出来了。如果从外头看,一切似乎还是非常平静,血球悬浮于半空中,一动不动,没传出任何火焰声丶打斗声丶呼喊声,表面平和;但里面实际上情况如何,却恐怕已无从得知……

噢不,方法还是有的。在这一刻,若你抬起头,仔细观察血界星图,便不难发现:它其实正呈现着微妙变化。

事实上,此时除了那两颗大红星,即血帝与神姬的星没变外,其馀四星均在逐渐变暗:先是第一颗小红星,它由最初的鲜红,渐变暗红,及后更开始虚化,直至彻底失去光芒!接下来,第二颗小星亦将跟着变暗,越发暗淡无光,未几……它甚至会剧颤起来,在图中摇摇欲坠,并与相邻的第三颗小红星发生激烈碰撞。没错,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故后者受此波及,很快亦会一起抖动,由起初微颤,到其后在剧抖,令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第850章 无妄之火

幸好,血域还有血帝和水月神姬。他们之命星,皆为超级庞然大物,稳如泰山,因此未遭波及,否则相信整个血之界都会受此影响,翻天覆地!不得不说,这双星的存在,实在俨如星图之定海神针,不可或缺……

这里也必须提及第四颗小星:夜天的命星。乍看下,其体积虽然(相对)较小,无法与血帝之大红星比拟,然而,由于它本身乃紫黑色,体表上亦有微型魔兵盘转,状甚妖邪,因此,便还是相当吸晴的,显然易见。好吧,那麽夜天自从身陷大血球后,其紫黑星又有否跟着转暗?

答案是:有的;而实际上,紫黑星还是四颗小星里面,第一颗出现衰变丶转暗的,比其馀三小红星还早!但与此同时,紫黑星的弱化速度却相当缓慢,当「红星一」完全殒落时,前者仍维持着九成亮度;当「红星二」寂灭时,紫星尚有七成亮度;到最后,及至连「红星三」也完全消失时,紫星则依然未灭,尚有四成光芒。而事实上,更惊人的变故还在后头……

突然间,小紫星居然着火了!

没错,夜天的命星确实着火了,而由于它本身色泽深沉,故此一旦着火,被无数赤红火舌缭绕丶侵蚀之时,便会显得格外触目,甚至堪称惊心动魄。但纵然如此,这颗小命星依然非常顽强,再过半个时辰,竟尚能维持三成亮度,并未化成灰烬!不仅如此,随后它为了抗火,紫星中心处……还会化出一道雪亮的微型冰柱,它光芒四射,圣洁而纯净,靠着它,小星或许真的能将神焰压制下去!

「锵-」

说回半空中的大红球,沉寂多时的它,至此亦终于出现了异动;蓦地,其体表上竟呈现了一道人影,似乎有人将要从里面走出!

很震撼,须知在此之前,大血球基本上是能进丶却不能出的,就俨如一个黑洞;夜天丶血侍一丶血侍二丶血侍三丶还有那批血傀儡都先后进了去,最终却统统在里面被消失,没有一人能再次踏出,究极邪门。然而在这瞬间,血球中却确实浮现了一道黑影,目测终于有人能打破宿命,行将浴火重生,强势回归!

「我回来了,夜天回来了……」

半晌,球中那个人终于「破茧」而出了,先是腿,接着是手,是胸膛,到最后轮到头,都逐一重现了。大家没猜错,这个人确实是夜天,但不懂何故,他此刻却已变成一个火人,七品冥焰正燃烧着他每寸肌体!而与此同时,夜天丹田深处……亦同样化出了一口冰柱,它晶莹璀璨,纯净而雪亮,跟小紫珠那根形同倒模;在这一刻,小冰柱圣光四绽,神芒照穿了夜天的肌肤,即使从外也清楚可见(它的模样)!

「我是夜天,我回来了。四个人进去,成千上万的血红毛进了去,却只有我一个能够回来。别人都死了,我,还活着……」

大血球前,全身披火的夜天,正在脚踏神虚,一步丶一步的离开,走向远方;乍看之下,他的冰柱亦跟神焰一样璀璨触目……

******

冥之界,一叶居。

自从夜天约三年前出发远征以后,他两名女仆:石天凤丶宋心盈都一直留守茶庄,尽忠职守,并没因老大久没音讯便弃楼而去。不过也很遗憾,鉴于冥界人流稀少,茶居的生意额三年来均无甚改善,总之就是欠缺人气;即使偶有来宾,也多半是过路的鬼夜叉,这些家伙一般脾气臭,架子又大,实在不好招呼。

这一天,「一叶居」便正正来了这麽两名夜叉,定神一看,只见其中一人的左臂严重扭曲,亦目测较为暴躁;至于另一人则似有血灵缠身,以致气色不佳。他们俩一坐下,便马上呼喝起店小二(即宋心盈)去奉茶,语气甚为恶劣,这种态度很易令人神经紧张。

「客官请稍等。」

宋心盈身穿淡黄纱裙,声如银铃,面带浅笑,即使客人再不礼貌,其心情亦貌似没受影响(纵然有,她至少能做到不形于色)。不懂何故,她今日总觉得有些异常,茶居里仿佛正弥漫着一股既神秘,又熟悉的气息;也正因熟悉,她便不仅未因而忐忑,没有不安,反而还更加心静神宁,可浅笑着替两名夜叉沏茶。

「客官请品茶。」

水已经煮沸,几缕轻烟袅袅飘升,茶香四溢。与此同时,夜叉们的态度却依旧恶劣,他们没耐心等宋心盈端茶过来,当下竟施展起隔空御物,一劈手,便粗鲁的将茶杯攫到手中。

「咻-」

「哼。」

没法子,夜叉们当中终究一人臂残,一人为血灵纠缠,心情难免欠佳。至于宋心盈,也毕竟自知武法低微,难以真正彻悟「御茶术」之精萃,由此,今天所冲的也不过是普通茶水而已,不带任何药效。然而现实里,随着夜叉俩呷了几口,他们的转变……却又将令宋心盈大感诧异!

「咦?!」

忽然间,两名夜叉都感到有暖流漫过经脉,令他们浑身舒爽,无比快意;这变故,亦令两人顿时眼冒金光,并好奇的扫视起宋心盈。怎麽看,眼前这名黄衣少女都不像曾习武,而茶水也只是普通料子,却怎会有此奇效?

「姑娘,你这是什麽药茶?一叶居已在冥界开业几年,可从未听闻过你们会治病啊。」其中一名夜叉问道。

「见笑了。小妹确实只略懂制茶之道,哪里会治病。总之,两名客官喜欢味道就好,不必多加考究。」在这一刻,宋心盈其实也是摸不着头,不得其解,不过眼看夜叉们在品茶前脾气暴燥,态度欠佳,品后却竟呈现起一百八十度转变,也不再呼喝和刁难她;由此,她便自然乐见其成,没有再深究了。

接下来,宋心盈又将轻轻转身,走回炊房干忙她的事,暂时再没理会两位客人;她却哪会料到,约半个时辰后,当自己再次扭头看时……夜叉们的身体竟呈现了极大变化,并直教她瞠目结舌!

第851章 宁心茶

「哇,这是什麽回事?!」

宋心盈傻眼了。她清楚记得,其中一人喝茶前左臂乃严重扭曲的,几至残废,然而在品茶后,这条臂却神迹地被调正过来,乍看下气血畅通,可活动自如,应该已彻底复原!至于他那被血灵缠身的同伴,灌茶后,亦同样摆脱(或者说,是扑灭)了全部怨魂,在这一刻,但见他面色大有改善,精神大振,也不再心浮气躁了。

「哇,这……」刹那间,宋心盈杏目睁圆,一阵错愕咋舌,未几还将反覆检验起双手来,寻思自己是否练成了什麽魔法。太不可思议了,她泡的茶,竟然能治好人家夜叉族的奇难杂症?

「咦?!」也在此时,宋心盈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瞬间眼珠儿转了几转,并连忙追问:「两位,你们刚才喝过茶后,到底有没有看到什麽,或出现什麽幻觉似的?」

「有!」这一回,夜叉们竟然不约而同的点头,眸子亦泛现异彩。

「我看到一名披斗蓬的神秘人,脸很模糊,瞧不清长什麽模样。那时他缓缓向我走来,抬起手,再向我肩头猛然拍出一掌;紧接着,我这条残臂便奇迹地复原了。」那名残臂夜叉抢先发言,状甚兴奋。

「对,我也看到了这麽一个神秘人,不过是穿白袍的,身周也缭绕着一重薄雾。那时他问我身体有啥毛病,我便如实回答,说是因被血灵缠身,以致浑身不舒爽,甚至晚上不得安睡。随后,神秘人只需一抬手,在我身周轻轻一扫,那些血魂瞬息间便全消失了,真神奇!」另一名夜叉原来亦有相类经历。

幻觉成真,这委实是匪夷所思;宋心盈听了后,当下也不禁啧啧称奇,并貌似想起了谁。不过老实说,都说「能抓鼠的猫就是好猫」,不管茶水有何药效也好,夜叉俩总算是被治好了,此时此刻,他们自然不会多作深究,而只管连声向宋心盈称谢,并表示以后会多跟夥伴们宣传「一叶居」。

「谢姑娘!」

夜叉们向宋心盈抱了抱拳,便先后踏出大门,绝尘而去。就这样,茶庄内又只剩下了三妹一人,她无聊的打扫起来,要一直等到黄昏,二姐石天凤才终于从外头返回。

「来,吃晚饭吧,菜和汤都准备好了。」

这一晚,女仆们却可不是吃家常便饭,而是一起在涮「血底捞」!原来,「一叶居」还有大量鸡血存货,都是石天凤之前到咒界买的,只可惜茶居生意淡薄,鸡血锅滞销,眼看再不吃(喝)就会变坏丶变腐了,由此,宋心盈便决定今晚全拿来涮锅,以免浪费掉。

话说回来,石丶宋二女毕竟跟叶大姐不同,她们对「血」均不反感,不会一闻到血腥味便翻白眼,再加上在冥界待久了,经常得为客人弄「血底捞」,所以早就习以为常;或者说,二女是既不嗜血(能喝,却不会像夜天般热衷),但同时也不讨厌。

「二姐多吃一点,也把鸡血喝光呗。今晚哪怕没别的客人了,吃不完也得丢,那大家还不如吃个饱,嘻嘻。」

乍看之下,宋心盈吃相斯文,乃慢慢夹菜,小口小口的吃;相反石天凤却要「豪爽」得多,她是大口吃,大口大口喝,故此锅中的鸡血,这位二姐基本上是喝了八成,三妹却只分到些许。

「咕噜咕噜咕噜-」

就这样,女仆们转眼便吃光丶喝光了肉和血。宋心盈掏出帕子,轻轻抹嘴,不懂何故,她总是觉得今天这锅「血底捞」很不一般,便不禁奇问道:「哎,二姐,你这些鸡血……真的是从咒界『血老王』那儿买来的?」

「当然是他喽。」石天凤一阵瞪眼,满脸不解的续道:「三妹妳没听说过吗,岳夫人一向不喜欢,并禁止岳家子弟喝血,所以血在咒界销情不佳,除了血老王,卖血的店还真没几家。我不光顾血老王,还能在哪儿找血?」

「是吗……」砂锅前,宋心盈星眸微眯,若有所思的道:「二姐你觉不觉得,这锅鸡血好像特别香浓,味道甚至不像鸡血。妳肯定,真的是从血老王那边买的?」

「哎,我为什麽要骗你。再说,你都晓得二姐我并非特别喜欢喝血,也没你老大那麽有研究;什麽鸡血猫血狗血狼血,对我而言味道都是一样的,根本喝不出分别来。」石天凤摊手道。

「嗯嗯,那就奇怪,也许是小妹的味觉比较敏感,又或者是我今天太累了吧……」

说真的,宋心盈其实不用狐疑,事缘不是其味觉出问题,也并非鸡血变坏了,而是……它根本就并非鸡血!再过片刻,怪象出现了,同一时间,石丶宋二女都能感到有暖流漫遍全身,令她们顿感舒畅;这是一种很温润的感觉,就如刚吃进大补,令体内气血畅通,而石天凤是修行者,感觉更尤其强烈,片刻后,她的掌指间……竟慢慢化出了一头小灵兽!

「哇-」

霎时间,宋心盈一阵傻眼丶冏嘴,就连石天凤本人也大感不可思议。初时,由于小灵兽还是虚影,蒙蒙矓矓,瞧不清楚,因此她还以为这是一头小鹿哩;然而看着看着,她又渐渐发觉不像,没多久,虚影也终于完全由虚转实,彻底实化了,石丶宋二女这才惊觉:原来它不是鹿,而是一条小龙!换句话说,她们俩的「血底捞」果真被动了心脚,「汤底」并非用鸡血丶也并非鹿血,而是如假包换的龙血!

「哇,是一条小龙龙……」顷刻间,宋心盈亮出了心心眼,竟一边以娃娃腔惊呼,一边蹑着足走近二姐,再缓缓伸手,试图轻抚这条(她觉得很)可爱的小龙。不过很遗撼,小龙才出现半晌便消失了,宋心盈探手欲摸,结果却只能摸到空气。

「噢……」

她有点儿失望。不过说实话,宋心盈也真的不能要求太高,毕竟石天凤只是喝了龙血,而并非消化掉整条真龙,故此刚刚显化的龙……明显只是龙气所聚,不能维持太久;刚才光是它能成型,便已可看出石天凤功力不俗,值得她自傲了。

第852章 我是神医

「咦?!」短暂的失望过后,宋心盈很快又出现疑惑,并认真思索起来。就是了,究竟鸡血为何会无故变了龙血?

可能一丶是血老王弄错,不过想来这绝不合理,事缘人家只是小店,哪有本事抓一条龙来炼血?在这情况下,其实便只剩一种可能……

「是小夜!」霎时间,宋心盈眼冒金光,并不禁惊叫出声。没错,三妹很了解老大,能肯定是他干的;正因如此,她此刻才会激动起来,美眸子也越来越湿润:「是老大,他……他真的斩了道,并活着回来了!」

石天凤随即点头:「对,这肯定是老大的杰作,只有他才会这麽……无聊!嗐,既然来了,却迟迟不现身,总想着要制造那些所谓『惊喜』……」说到这里,她也终于忍俊不禁,噗哧而笑。

好吧,问题却来了。女仆们都说夜天已经回「家」,可是在这一刻,他到底正身处何方?

「小夜,你在哪儿啊?」

几乎是出于本能,石丶宋二女皆马上游目四顾,誓要把夜天给找出来。初时,她们还真的毫无头绪,只见茶居大厅空空如也,空无一人,就连蚊子也难找到一只;随后,她们也必须在聚精会神,非常非常专注的状态下,如此……才终于能在最暗角的桌子那边,隐约勾勒出一道轮廓!

「唦唦唦-」

对,只要你目不转睛,凝神观看,那道身影就会慢慢在你眼前浮现……是夜天!女仆们没眼花,他的确是夜天,不过这名「老大」此刻正在干嘛?

无他,当然是喝血了!

别忘记,夜天一向嗜血,然而在斩道后却一直苦无机会痛饮一场,大快朵颐。现在,他既然已获解放,并且「回家」了,便自当第一时间找血来喝,尝尝已久违的鲜血味道!在这一刻,只见夜天正坐于暗角,拿着(来自转轨的)头骨杯,一口一口细味品血,并不时露出「大满足」之表情。

「小夜……」大厅彼端,宋心盈只要一瞧见夜天,便马上无法自已,飞扑过去,倒入他的怀中。接着,她亦同样无法控制泪水,瞬息将如江河般夺眶而出,淌下秀脸,梨花带雨。可以看出,三妹此刻真的非常激动。

「呜呜呜,我就知道小夜你会回来的,而且修为还能再进一步。什麽斩道啊丶登九啊,都一定难不到你,你会成为天宇间最厉害的大神……」

「呃,别说得那麽夸张,现在我还只练到十阶初段而已,上头仍有一票大帝比我强。不过……」夜天腼腆一笑之后,又不禁瞄了瞄怀中的宋心盈,但见她双眼都哭肿了,便开始各种揉脸丶摸头丶安慰。未几,他的眼神也渐变坚决,并正容道:「不过,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小夜,确实比以前任何一个版本都要给力。以后,相信不会有人再敢欺负我们啦。」

宋心盈哽咽道:「呜呜呜,听你这麽说,这段日子里,小夜你一定是吃了许多苦头……」

「呃,小事,小事,想变强就总得流点血;这方面,小夜我还算承受得来,不用大家担心。」夜天再度讪笑。而也在此时,他又像突然想起了谁,于是,便把宋心盈轻轻推开,再拧了拧她的琼鼻,道:「三妹,其实不仅是我,更重要的……是你们大姐也回来了。来,快跟她打个招呼……哦不,是深情拥抱一下!」

语罢,夜天的八转转轨便随之开始显化,上面可清楚看到小天痕丶小战甲丶小魔蝎丶小冥火……当然,还有旋转中的叶大姐叶长诗。记得上次离别时,叶长诗还是一具骷髅,骨骨的,身上更弥漫着死亡气息;然而一别三年之后,叶长诗却终于血肉重生,变回大熟女了!先前她很「骨感」,现时则是肉肉的,美美的,不仅如此,叶大姐身上也不缺各种手饰:羊脂玉镯丶钻石耳坠丶金项链等等,全都价值连城;就是了,这个才是真正的大姐嘛!

「大姐,你也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宋心盈眼浅,很快又再次泪如雨下,在这情况下,夜天为了让姐妹俩深情相拥,便不得不并指一点,暂且弄停转轨;也必须这麽做,她们才可以身贴身的抱抱,同时又不被其他魔兵击中。

不过别忘记,大姐此时其实仍未百分百复原;比方说,只要她一离开转轨尺许,肉身便会立即开始从实变虚,变回一道影子!故此,当宋心盈一试图把大姐搬出来时,很快,她搂着的藕臂便会逐寸逐寸消失,变成在搂空气……

「不要紧啦。」宋心盈知道大姐的心情一定不好,便尝试安慰她说:「嘘,看小夜这麽的天赋这麽高,破入帝境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届时他成了帝君,通天彻地,一定能治好你的!」

「哼。」叶长诗随即一阵撇嘴,嘟嚷道:「三妹,如果你真的想我尽快没事,那就拜托……平日多督促他练功。你我也晓得,这个混蛋一向最懒散了,一旦失去危机感,日子太安逸就会开始不思进取,到处胡闹;所以,日后请你们帮忙多鞭策他,谢了!」

「哇……」

宋心盈当场各种哆嗦丶腹腓,未几还装了个鬼脸,心想大姐你人就住在转轨上,最亲近老大的正是你,却干嘛不亲自念叨,而偏要把这苦差交托别人……

叶长诗见三妹不买帐,便随即瞪向二妹石天凤,啐道:「你听着,以后这混蛋若不勤加苦修,你就拿你的长鞭鞭他,逼他加把劲儿,听到没有?!」

「是丶是是是……」石天凤究极无语,当下瞄了瞄夜天,再瞄了瞄叶长诗;忽然间,竟有感自己有些两边不是人,便只好不停搔头苦笑。

******

话说回来,叶长诗的语气虽然是飒了点,却倒是一针见血。修大道,战九天,终究是一条艰苦而凶险的漫漫长路,到目前为止,夜天(极其量)只算是走了一半;眼下他仍未无敌,绝不宜就此得意自满,懈怠下来。

第853章 战九天

没错,他需要立刻修练,勤加修练,闭关苦修。夜天仇家多,单凭目前十阶初段的实力,恐怕仍未能稳稳护他周全,更枉论要保住身边的美眉们;接下来,他需要于最短时间内从初段直闯顶峰,亦即经常听到的准帝境才行;也唯有精进到这水平,(鉴于诸帝平时不能随意出手,)准帝夜天才真正算是「安全」!

夜天心里明白,自己的时间其实不多。他有哪些仇家?纵观血之界,血帝杜克纵因残脉之故,不可随便踏出血之界,但水月神姬却不受此限;只要她一复原,大道之伤一经愈合,相信就会第一时间跨界过来寻仇!因此,夜天便好应乘神姬养伤,无暇兼顾他的契机,(在不受干扰下)速度突破,直冲准帝境;只要成功了,那以后不管是神姬,又还是仙界那些准帝及老梆子找上门,他都可以自信十足的直接送客,而不用多作磨蹭!

「事不宜迟,马上闭关修练!」

霎时间,夜天满腔热血,露出了坚定之色;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次闭关都必须破入准帝境(即十阶顶峰),不然决不出来!就这样,夜天便立刻深度入定,让神识飘回修仙大道之上。

「飕飕飕-」

久违了。自从渡完大劫,并正式取回躯体,血肉重生之后,这倒还是夜天首次重回神识大道。跟以前一样,这里仍是个紫色世界,不论天空丶海洋丶悬空步道,都依然呈现着一片深紫。

「嗯嗯,十阶后的路该怎麽走,仍然当跟以前一样,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吗?」

在这一刻,夜天举目观瞻,眼前确实仍有一条蜿蜒曲折,貌似直通九天十地的悬空水晶步道。接下来,他似乎只有两个选择:一丶向前冲,一往无前地冲,直至遇到阻碍再行打算;二丶就是别轻举妄动,而先去找高人指点,毕竟十阶之路很可能危机四伏,风险高,稍一不慎,更随时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故若能有前辈从旁指导,瞻前顾后,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但话虽如此,夜天此时却似乎更倾向前者。

「嗯,找高手帮忙虽较稳妥,但问题是……这位高人在哪儿?我没有时间慢慢去三顾草芦,去找去请啊!」水晶步道上,夜天眺望着远空,顷间甚为纳闷,亦不禁长叹道:「唉,我认识的老古董或许为数不少,然而会真心帮我的,大概就只有任神算一人而已;而且,也不懂他现时身处何方?如果他已经回仙界了,回蓬莱岛了,那我们可是有着足足一年的距离,一整年!」

夜天说得没错。如今,他正迫切要赶在神姬伤愈前破入准帝境,确实没时间去慢慢访寻神算子。正因如此,夜天其实别无选择,就只可走第一条路:即是靠「自学」,并不顾一切丶不顾后果的向前冲!

「嗐,别想那麽多了!若总是怕这个那个,畏首畏尾的话,我这辈子终必一事无成!」

就这样,夜天便马上起动,拔腿就跑,像一匹脱缰野马般无脑狂冲。初时他一边跑,体内还会同时传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大概是修练闯关时经脉沸腾,真气涌动,从而不断冲破桎梏所致。能够突破重重障碍,高歌猛进,固然是喜讯,然而不懂因何,随着夜天跑着跑着,冲着冲着,在「咔嚓」声中……却又渐渐夹杂了一些「噼啪噼啪」的杂音;很邪门,到底是什麽回事?

「擦,原来我着火了!」

不错,夜天确实又(再一次)着火了。在这一刻,他不懂是否因跑得太快,导致脚步轻浮,修练根基不稳,便竟开始「走火入魔」;眼下他全身浴火,亦正正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夜天不禁吐槽:「不好,十阶后似乎每一小段都是逆天之路,像我这样不顾一切的无脑冲前,不出现副效果才怪哩!」

到了这一刻,他才总算深深体验到「修仙无捷径丶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玄空境后,每一步都极关键,所以必须步步为营,从头建立牢固的基础才行;而自己这麽疾驰丶狂冲,则无疑是揠苗助长,操之过急了,只要根基不稳,其战体便迟早会无法承受,遭到心魔反噬!

「妈的,现在我走火入魔了,该怎麽办才好?」在这紧急关头,夜天确实有些惊疑不定,并正犹豫着是否应先停下,先灭火,又甚至乾脆掉头折返登十关口,从头再修练一次,好打稳根基?然而,这些考量最终却被他全盘否定了,原因只有一个:别忘记,夜天正在和水月神姬拼速度,他没有多馀的时间去消耗!

「我的确没时间!血之界,还有上天……既然不给我足够时间,我便唯有拼了这条命,逆天而行!」水晶道上,夜天忽然满怀愤懑,开始仰首咆哮。在这瞬间,他不仅是身躯着了火,就连双瞳也仿佛在冒火,应是觉得上天待他太不公平了!在这种心态下,夜天最后竟作了个很出格的决定:无视「走火入魔」症状,一边被烈焰焚躯,一边向前跑下去!

「继续!」

哇,大家没听错,他当真是这麽说的。不过当然,夜天绝非脑残,绝不只是一时间头脑发热;他在决定狂奔之前,其实已经想好对策,随时皆可付诸行动。蓦地,在其丹田深处……竟再次浮现出那道冰川!

「淙淙淙-」

在这瞬间,夜天双手不停掐诀丶结印,演化着他的寒冰柱;纯白的冰柱,晶莹璀璨,圣洁而雪亮,光芒瞬间便照透了肌体,从外头也可清晰地看到它。还记得,当夜天上回身陷第七重火海之时,便曾(成功)借冰柱来抵消高温,如今,他似乎又想故技重施,靠它来灭火,避免自己走火入魔!

「熊熊熊-」

「呜呜-」

在这里,你不得不佩服夜天的无上勇气。须知「走火入魔」之后果可大可小,轻则只是折损修为,重则会令心智全失,令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而且这些迹象一旦呈现,以后一般都极难逆转,可谓无药可治!幸好,夜天的冰川看来也相当神异,它既能中和第七重神火,此刻自然也可压制心魔,助夜天稳住心神,不致发疯……

第854章 无惧魔瘴

但纵然如此,冰柱却绝不是万能的,它始终只能限制火焰扩散,而无法完全将其扑灭;渐渐地,这一冰丶一火……貌似已达致某种平衡点,换句话说,就是互相僵持,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实际上,夜天也没耐心去慢慢扑火;他心里想,只要心魔烧其不死就好,只要自己还清醒,就好应趁机跑下去,持续跑,坚毅不懈的跑,直至抵达准帝境为止!在这份信念的驱使下,紧接着,这个「火人」便将继续在水晶道上速奔,他跑得越快,身上的火焰就会越烧越猛烈,而同一时间,矗立丹田中心的冰柱……亦将(因而)越见光亮,两者继续斗法下去。

「蹬蹬蹬蹬蹬-」

夜天没有算时间。他就是这样无脑狂冲,冲啊冲,冲啊冲,一往直前,一冲便是一天丶两天丶三天丶十天丶半个月,到最后,都不懂自己已经跑了多久,甚至多远了。这段期间,夜天也从未停歇,未曾出现片刻犹豫;无他,只因他很清楚「一鼓作气丶再而衰丶三而竭」的道理,一旦停下来,其信念就会开始减弱,冰柱亦将难以持续发亮。由此,现在绝不是歇息的时间,他必须续爆下去!

「蹬蹬蹬蹬蹬-」

「熊熊熊-」

「咔嚓咔嚓-」

一个月匆匆而过,事实上,若没有人提醒夜天,他还真的不懂已过了这麽久。

然而,今天却确实是值得庆贺的日子,事缘在经历漫长而沉闷的征程后,此时此刻……前方终于呈现了新景物!骤然间,眼下将由那条无止境的紫晶大道,切换成一个偌大的,悬空的方形法台;对,夜天没眼花,这的确是「登十一」的关口!

「呼呼呼,我……完成了吗?」

历劫不死,金枪不倒,夜天唏嘘。忽然间,他还有点热泪盈眶:「哇,看到这关口,代表我的努力终于有回报,总算不枉此行!再说,什麽无痛修行也果然是扯谈,任何境界上的突破,都是必经血与火换回来的……」

其实不难理解他为何如此感慨。在这刹那,即使到了终点……夜天的四肢丶五官丶乃至全身,原来依然被烈焰笼罩着,仍未扑灭。也就是说,他从十阶初段到大圆满,全程都是在火海中走过来的,可想像有多艰险丶多痛苦!如今隔世回眸,夜天虽然亦感兴奋,但更多的,是感触。

「我……」

言归正转。在这一刻,终点既然只有咫尺之遥,夜天就更应一鼓作气冲线;乍看下,但见他眼神坚毅,步履沉稳,未几,便终于踏上了那个象徵十一阶的方形法台!过程中,他甚至亦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准备面迎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及挑战。

那麽,冲击帝境,「登十一」之时,到底又得通过什麽考验?

等等,先别着急,十一阶恐怕还言之尚早;须知夜天现时全身着火,这种状态哪里适合冲关?于是,他接着又花了近半天的时间,不停掐诀运功,好让战体慢慢冷却下来;而实际上,「过热」现象毕竟是因刚才狂奔,即修行时揠苗助长而出现的,故此,只要他一止住脚步,不再暴走,身上那些火舌亦会随之消失,逐根逐根熄灭,到最后,他甚至不再需要靠冰来「消暑」了。

夜天继续自语:「好。火灭了,下一步……自然就得好好研究『登十一』乃什麽回事。」

十一阶,是为帝君境。换而言之,夜天如今既能看到「登十一」之关口,便代表他已练到十阶大圆满,即成为「准帝」了,以后能跟水月神姬丶兰空丶衍空丶段攸希等巨擎平起平坐;作为准帝,距离(真正的)帝境也就只差这麽一小步而已!(按:不过当然,都说每个大境界之间存有鸿沟,故纵只是一小步,也随时会卡上数百丶数千丶甚至是数万年。部份准帝参悟一生,也依旧触摸不到对岸,不可谓不悲情)。

夜天从没妄想可一步登天,在这一刻,他其实只是想观察观察「登十一」的关口,看看是次考验到底有多困难罢了。夜天赫然发现,这个悬空法台(的地面)上……居然有十个圆洞,它们形状丶大小相同,正一字排开,形成了一条长蛇;那麽,这些圆洞究竟又有何特殊含意?

夜天悟性高,转眼便已推敲出来。他清楚记得任神算曾说过,谁欲证道成帝,就得先在修仙道上自种十魂,及后,十魂也必须同时存在(并实化),那人才算大功告成。再看夜天的情况,如此类推,脚下这个法台便显然是其帝台,只可惜它目前有十个缺口,并不完整,这亦是夜天目前仍未成帝的原因。他若要登十一,接着便也需按教导种下十魂,让每一缕魂,对应着一个圆洞,将它填满;到最后,十洞必须同时被填满,如此帝台再无缺陷,方能助夜天跨越十阶,再于帝君境站稳阵脚!

「原来如此……」

夜天瞬间彻悟。然而种魂填洞说来容易,现实中却肯定是难于登天,否则历来也不会有这麽多准帝有此卡关。

而实际上,「登十一」早在大破灭前便已被视为逆天之举,大破灭后,鉴于诸界灵气极端匮乏,容不下更多帝君存在,因此,大能们冲帝境就更加无望了。根据准帝们的口述,时至当世,被种下的新魂……基本上都会于半炷香内消散,难以持久,更枉论要再种第二缕丶第三缕丶第十缕;而像衍空丶段攸希般能种到第四魂,已可被视作妖孽!

晕,说得「登十一」这麽困难,如此看来,夜天今日纵已成功灭火,令战体攀上颠峰状态,也恐怕难以打破宿命,同种十魂,证道成帝了……

但,纵然成功机率渺茫,夜天却并没打算立即退走,还寻思反正自己不来也来了,一试又何妨?从中,他也可测试出自己的水平,到底跟衍空等妖孽相比孰高孰低啊。事实上,夜天若能种出超过五魂,超越妖孽,还可藉此暗爽一下,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855章 开挂种魂

事不宜迟,马上种魂!他夺步而出,移到最左端的圆洞前,驻足看了两看,接着便开始运劲掐诀。都说聚魂不难,最难是维持魂意,正因如此,夜天起初还算是相当顺利;他把紫色真气点出,引指糊了两糊,很快,这团能量便会自主凝聚丶化形丶成魂……不过很神异,这缕魂居然不是「人」状,而是一柄弯刀,紫色的弯刀!

「这……是种刀,而并非种魂啊!」夜天霎时冏嘴。没办法,毕竟这柄紫弯刀的形成,实在颠覆了他对种魂术的认知,因此他不吃惊才怪。而同一时间,紫刀的实化……亦等如把最左端的圆洞给填满了;换句话说,夜天现已完成考核的十分之一,随后只要继续种下去,一柄接一柄,逐一填洞,而同时刀意(魂意)又不消散的话,那麽,今天冥界便能见证一位新大帝的诞生了!

「拜托拜托,刀儿请你不要消散……」

说实话,夜天对自己并没太大信心,因此,当他凝视着垂悬于坑上的紫弯刀时……双手丶双腿居然在抖!他发现自己有点杯弓蛇影,正因没把握,便担心它会随时消散,再这样看下去,早晚必弄得神经紧张!

还好,随后半炷香时间已过,刀意还非常实在,毫无消散迹象。如此看来,夜天种的第一魂(第一刀)总算是稳定了,接下来,便好应继续种第二刀。

「来。」

夜天移步到左二的圆洞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再点出紫色真气,准备依样葫芦,让它化刀。

紫,是夜天的专属颜色,未几,这第二张弯刀亦告成型,但见它垂悬于左二的圆洞上,缓缓盘转,紫气袭人,所透发的刀韵,也将迅速把坑填满,再无缺口裂缝。至此,考核已完成十分之二,亦即百分之二十,夜天距离登极一刻,就只剩下八张弯刀,八个破口而已!

「刀儿刀儿,小弟快能当大帝了,拜托你固定下来,别要消散……」

这个时候,夜天正一边紧盯着两柄弯刀,一边合十祈愿,状甚虔诚;看起来,他对于其种魂(刀)术依然欠缺把握,时刻都担心它们会消散,结果,便弄得自己惴惴不安,有点神经过敏……

幸好,这也只是虚惊一场。第二张弯刀最后并没消散,纵然过了半炷香丶一炷香丶甚至两炷香的时间,它依然好好的悬立在圆洞上,刀芒四绽,紫气逼人。枉夜天还弄得自己神经紧张,大概是过虑了。

「很好,继续!」

眼看刀意毫无消散迹象,渐渐地,夜天也添了底气,再没刚才那麽战兢了。事不宜迟,紧接着,他便马上开始种第三刀丶第四刀,而且过程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错,随着紫色真气点出,没多久,这两柄新刀已能完全实化,将各自的圆坑填满;同时间,它们也没和第一丶第二把刀产生排斥,一切都比想像中简单。第四刀成型后,夜天亦变相已追平衍空的(近代)纪录,成为种魂数量最多的准帝;或许,自己才算是当世第一妖孽吧!

但,纵然进展远超预期,夜天却依然有点摸不着头,甚至感到不踏实。他呢喃道:「嗯,人们皆说当世种魂非常困难,新魂难以久持,可是……这诅咒却麽没发生在我身上?眼前这些刀都很坚实,完全不像会虚化啊!莫非,我其实是一个古人,活在另一个时空里?」

夜天不懂。但无论如何,不管是他特别妖孽,是开了挂,又还是其他原因也好,反正四把紫刀不种也种出来了;接着下来,他便自当打铁趁热,一鼓作气,立刻种第五刀!

这一回,夜天继续依样葫芦,不论手法丶力度以致心态,都跟之前四次种刀时如出一辙。同样地,他只是随意点出了几缕真气,再将其凝定于圆洞之上,接着不用多久,这团真气便会自主聚合,幻化成第五把刀。过程中,夜天一直都显得轻描淡写,无需多费劲,正因这样,他初时还以为这一次也很成功……

且慢,似乎有些问题!

「咦?!」夜天忽然立起了眼,觉祭到异常。不错,第五把刀无疑是种出来了,看起来亦相当坚实,没任何破裂迹象,然而,只要你仔细看,便不难发现:它的颜色竟与之前四刀有别,这是一柄红刀,而非紫刀!

很诡异,很邪门。不懂何故,夜天在接连种出四张紫刀之后;第五次,居然弄出了一把煞气极重的血魔刀!

「奇怪,怎会这样?」霎时间,夜天实在大惑不解,毕竟这一回(第五回),他所用的功法跟之前四次并没两样,种刀时,体内也没异常反应,所以可排除是因(连种四刀后)体力不继,丹田虚脱,才令新刀变质丶变色之说。好吧,既然跟气力无关,那这柄血刀到底又是什麽回事?

「算了吧,管它是红刀丶金刀还是神经刀;总之不会碎,兼能用来填坑就行了!」

到最后,夜天还是决定停止考究,并继续种第六刀。就是了,今天只要能成帝君,异日还哪儿有人管刀的颜色,对吗?

「来,继续,下一刀……」就这样,夜天便旋即冷声一喝,面露坚决之色,并开始掐诀运劲。然而,就在他准备结出第六刀时,变故却出现了!

「呜呜-」

「蹬蹬蹬-」

突然间,之前那五把刀……竟(终于)呈现了问题。这所谓「问题」,也并非指它们突然龟裂丶爆碎,或开始虚化消失;相反,这五柄弯刀,四紫一红,此刻刀体其实仍相当坚牢,气机仍相当凌厉,但只不过……这气机看来就是太凌厉了点,结果,它们彼此间竟开始互相排斥!

「蹬蹬蹬蹬蹬-」

蓦地,五柄弯刀都同时波动起来,初时只是微颤,但很快就越发躁动,变成剧烈抖动;到最后,它们目测均无法隐忍下去,而彻底被激活了!

刹那间,但闻「锵」的一响,寒光乍现;这五张魔刀都是凶物,妖煞气重,可想像一经开光,便哪儿有这麽容易善了。紧接下来,它们都将接连迸发极刺目的刀芒,在空中纵横激荡,哧哧交错而过,并爆发出大量火花!

第856章 刀变

「咯嚓咯嚓-」

电光火石间,身处不远的夜天眼见五刀似是在互相攻击,当下未免急眼,便趋前摆手嚷道:「哎哎,你们都冷静,有话好说,有事情慢慢商量,别自相残杀啊!」

只可惜其「劝喻」无效。在这刹那,五柄弯刀正越趋浮躁;起初它们还只是在原地波动,小爆一下而已,然而再过片刻,这批魔刀却越看对方不顺眼,结果……便竟然互劈起来,不过不是进行近身交锋,而是在隔空虚劈!四柄紫刀,刷出了重重紫色刀影,挥向前方,妖异而幽邪;那边厢,第五把红刀亦当然不甘后人,只见它躺平一扫,顷间竟划出了一个血圆,这个圆,充满着血煞之气,随后更将迅速扩大,向外辐射,按此势头,大概真的有力割碎其馀四刀!

「霍霍霍-」

就这样,众魔刀便不断在隔空互劈,各种刀气丶刀影冲腾激荡,影影绰绰,惊心动魄。说准确点,这时其实只是颜色相异的刀在互轰;换句话说,四张紫刀彼此间「同气连枝」,可以兼容,但同时却与血刀势成水火,非将其砍碎不可。至于血刀,也许是自知孤立无援,得以寡敌众,便竟展现出背水一战之决心,杀得格外凶戾慓悍!即便是以一敌四,血刀却越战越勇,再加上其战技似比紫刀高明,结果,便丝毫未占下风,实在叫人望而生畏!

「哧哧哧哧哧-」

老实说,众魔刀这般不要命的互轰,最着急的……就肯定是夜天。正在试图打破魔咒,冲击帝境的他,自然不希望其努力最终败在「内哄」之上。但很遗憾,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兵变,却又确实令他束手无策。

夜天不是不想介入制止,不过他若只作好言相劝,光嘴炮,不动手的话,便根本无人搭理;若搭上绝对力量(即打出无上真气)来劝架呢,则恐会用劲过猛,反令刀儿加速粉碎,这可称为「癌症被治好,不过病人却死了」;好吧,那麽温柔点出手行不行?不,眼看还是不行,须知这几把刀现时都杀红了眼,拼了老命似的,夜天若温柔点,则恐会轮到自己双手被劈碎,实在纠结……

「哧哧哧-」

到最后,夜天还是投降了。看来,紫丶红两色魔刀乃从本质上相冲丶相排斥,因此只要同处一个小区,便会马上大打出手,不死不休,难以摆平。至于夜天,说到底,却不过是个卑微的旁观者而已,他根本没被众刀「尊重」,更枉论要逼其停战,从而终结这场倾轧了;而他有心无力的结果,就是紫丶红双方「两败俱伤」……

没法子。夜天看着血刀以一敌四,拼死逆袭,初时还以为它真心想赢,想血杀四方,却怎料到,血刀的心态原来(只)是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它不是想笑到最后,而只是要挽回尊严!

只不过,玉石俱焚的局面……却无疑是夜天最不想看到的,事缘众魔刀全部粉碎,便意味着他前功尽弃,得从零再来一遍;登十一,当大帝,看来还是遥遥无期,没那麽容易啊!

夜天不禁暗叹:「唉,难道真是宿命难违,当世没有人能自种十魂,单凭个人的力量成帝?」

确实如此。在混战过后,很不幸,那五张魔刀不论红紫,均全部彻底粉碎掉了,一柄残刀丶一点痕迹都没剩下来;至于(法台)地上本已被填补的坑洞,也将随着刀意消逝,重新被暴露出来,十个圆洞,再一次一字列开。看来,夜天今日确是一事无成,实在令人扼腕……

「嘘,欲成帝君,怎能因着一次小败便放弃?再来一遍!」

也在这时,夜天又骤然改变了心态,从沮丧变成坚决。他决定要再接再厉,重新再种一遍,就不信在汲取过教训,并全程加紧防范的情况下,还是种不成!

「来,开始。」

这一次,夜天依然用着同一功法种刀,而他在凝结第一至第四刀时,过程也相当顺遂,甚至还因有了经验,结果比上回还更轻松。就这样,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刀一丶二丶三丶四都相继形成了;它们非常坚实,不会动辄碎裂,而且因皆为紫刀,同质同源,便没有互相排斥……

然而,当夜天随后一种起第五刀时,问题就出现了。即使他事前明知这一刀会有变数,因而尽量注意力度,调节真气;却不懂何故,还是始终种不出紫刀来。一起手,新刀便会自主化成血色,实在令人头痛!

「擦,难道果真是这时代的宿命,没有人能够证道成帝?」法台上,夜天冷视着那柄血刀,当下甚感无奈,不禁作此悲鸣。

但不管怎样说,只要血刀一经生成,他今日便肯定要悲剧了。紫丶红两色,注定天生相冲,无法共存,因此不用多久,这五把魔刀便已经完全失控,顷刻间刀芒四绽,无数刀影冲腾而出,横空挥劈,拼个你死我活。且时跟上回一样,这票妖刀也不是想消灭敌营,而是要同归于尽,所以到最后……结局自然是团灭;夜天辛苦种刀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究极无奈!

「可恶,又得重头再来……」十个坑洞前,夜天此时咬牙切齿,非常不忿,但却仍未打算放弃,接着还得继续种刀;在下一回,他大概也意识到不可再「用同样的方法处理问题,而期望有不同结果」了,故此,便决定改一下掐诀手势……

夜天没再画圆,反之,这次还点出了「星」状真气,以期能作出转变,生成别的魂体。然而现实里,似乎不论他如何结印,是结出「米」形真气丶「星」形真气,或者乱揉作一团的真气也好,结果却仍分别不大;到最后,真气还是会自主化成弯刀,根本不由得夜天来控制。再者,之前的刀色问题也没随着手法改变而解决,这次头四张仍为紫刀,一切无恙,但只要一种到第五把,它便会自成血刀了……再之后,便是各种大破灭丶大爆碎,希望幻灭。

第857章 时代的悲歌

「唉……」

试尽各种方法都失败后,夜天也就只能捂脸叹气。没办法,这魔咒似乎真的无解,纵然自己再妖孽,再天赋异禀也好,也总没法彻底无视天地法则,逆世成帝吧。不过想想(其失败原因)也合埋,毕竟夜天才刚刚成为准帝,哪有这麽容易一蹶而蹴,连过两关「登十一」?真正封帝前,他哪怕还得先于现阶段,即准帝境巩固根基,厚积薄发,而不能操之过急啊。

「可惜了。方才种出第五刀时,我还真的有这麽一刹那……以为自己能立刻封帝;不过当然,帝君哪有这麽易当,看来我还是太天真喽。」夜天无奈搔头。

到最后,他大概是发现继续种刀(或参悟)也难有重大突破,徒劳无益,便决定暂且退出修仙大道,先去管别的要事。

******

出关了。夜天缓缓睁眼,彻底醒转,再环顾四周,现场还是熟悉的冥界「一叶居」。

事实上,夜天这次从血之界归来后,除了修练,却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就是重建道宫「雪斋馆」。

别忘记,他身处的这座茶居,其实本是无尽年前那个旧「雪斋馆」的遗址。旧雪斋馆共有八馆,包括茶庄丶香园丶陵园丶祭台丶古玩丶书斋丶画馆,还有称为「雪樱泉」的温泉区,手笔甚大,宏伟壮阔,只可惜时至今天,这些旧建筑均已敌不过岁月洗礼,先后风化成尘,结果夜天只能透过修仙道上之幻境,略窥一二……

噢不,其实就连幻境中的「雪斋馆」也被水月神姬毁了,正因如此,夜天那时才会矢言在原地(遗址上)将它重建起来!在设想中,新的「雪斋馆」将以旧馆为蓝图,值得模仿的便保留,但同时也会按实际情况(毕竟年代不同了),必要时作出改动,并且添加一些个人化元素。总之今日出关后,夜天既然有空,又没受外敌干扰,便好应趁机动工,逐一还原八馆,让新「雪斋馆」尽早重复旧观,重拾昔日辉煌!

「一叶居」大概不用多作修缮。石丶宋两名女仆终究已经营了好几年,经验丰富,且表现理想,那就让她们继续管理吧,而无需拆卸重建……

但话虽如此,这倒不妨碍夜天趁现时修为大进,替它优化一下。首先,夜天觉得必须添置一些头骨杯,不然茶庄便略显平庸,缺乏特色。其二,一叶居冲的茶,又怎能不用「御茶道」?这种功法秘方,乃由幻境中的绿衣宫婢传授(严格来说,其实是传自当年的雪斋主人),能沏出像药花丶冥花丶情花等秘制古茶。今日,夜天正打算将「御茶道」传授给石天凤,如此一叶居以后便不用只靠「卖血」,而可重操本业,真正用回「茶」作招徕了。

说实话,在雪斋八馆里面,茶居此区还算较好处理,然而像香园丶陵园丶古玩丶书斋及祭台等五馆,夜天却可谓毫无头绪。尤其是书斋,什麽,念书?他一联想到要念字……便会觉得特别困,马上要打瞌睡;这,再加上自己也没收藏什麽经书丶古籍之类的习惯,典藏不够,就此看来,书斋建馆哪怕还是遥遥无期。

好吧,书斋没戏,但夜天倒是对重设画廊有些想法。千万别误会,出身巿井的他,绝不是突然想学绘画装品味丶装高尚,而是确有实际需要。还记得那几幅石宫刻图(这里是指雪斋当年留的原图,而并非被檀香篡改过的伪图)?没错,刻图不止一幅,到目前为止,夜天其实亦未能全数破译;下一幅,唯恐要等到「登十一」封帝以后才有机会解密。在这背景下,他便打算认真成立一个画廊,说不定日后作画经验多了,能有助提前破译刻图呢!

「画廊画廊,该怎麽弄?」

想着想着,夜天全身竟起了层冷疙瘩。他猛然记起,在幻境中主持画廊「知华院」,人称六妹的褐衣神婢……是一名艺文青,特别多愁善感,别扭拧巴;夜天平时就最怕女人闹情绪,所以一想起六妹,全身便不期然哆嗦起来。

不过话虽如此,这名文青女倒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夜天先前便曾在遗迹里捡到她的凤羽仙笔和判官神笔!只要有笔,他便可以施展「控图御物」,也变相能建画廊了!以后,这两支笔也将成为镇馆之宝,希望它们能为夜天带来灵感,早日破解刻图吧。

也在此时,他又发现「知华院」还缺一名馆长。如今六妹芳踪杳然,不懂身在何方,看来,夜天便得从女仆们当中寻找一人顶替。

找叶长诗?说实话,一向喜欢穿金戴银,涂脂抹粉的她,似乎是太庸俗了点,有欠品味丶气质,再加上这位「大妹子」难以长期离开转轨,便确实不是合适人选。思来想去,夜天还是决定从「一叶居」抽调宋心盈,事缘石天凤如今已获传授「御茶道」,能够独当一面,反倒三妹因不通武法,恐难协助泡茶,那就改派她去作画吧。再说,宋心盈平日一袭黄衣,外表淡朴,人又聪敏灵慧,跟画廊的气质倒也相衬;说不定,她随后也会喜欢上作画呢!

「小夜,你就放心将画廊交给我吧,小妹日后定会将它发扬光大,同时帮助你发找灵感!」看起来,宋三妹也对其新职务甚感雀跃。

就这样,「知华院」既已处理完毕,便终于轮到八馆中的最后一馆,即温泉「雪樱泉」了;今日,夜天务必要令这个当年享负盛名的温泉区重新面世!

事实上,夜天当日闯仙阶时,也曾泡过道宫幻境中的雪樱泉;不过那是个「冰火两重天」,即寒泉丶温泉相邻,一冷一热。这一刻,夜天不是不想重现该泉,然而很不幸……他现时手中就只有取自火域中的火源,只可用来作温泉泉眼,却没有冰泉泉眼之材料。由此,夜天便不禁紧皱眉头,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寒泉;毕竟新雪斋馆总不能完全照搬旧图则,而总得按实际情况适时修改,或进行个人化啊。那就是说,全新的雪樱泉,将既没雪,也没有樱,却只会有热气蒸腾的(超高)温泉!

第858章 古烛台

「噗噗噗噗噗-」

但,夜天纵然跟寒冰无缘,只能开凿温泉,他的「雪樱泉」却依然非常壮观吸晴。原因:新泉居然不只一池;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丶六丶七,一经盘点,原来共开辟了七个,在泉区内呈一字列开!

与此同时,这七个新泉,其实都是仿照火域中每一重天而成的;也就是说,「第一汤」之形态丶温度像火域第一重,「第二汤」像第二重,「第七汤」则是由第七重神火生成,如此类推。这麽一来,因着园区共有七汤,「难度」又俱各不同,夜天及其女眷泡以后想泡温泉时,便可因应身体状况而调节,各适其适。夜天是准帝,战体强悍,自然可多泡第六丶七汤,八阶的石天凤可尝试第四丶五汤,至于宋心盈,由于本身不曾修武,便恐怕得长留在第一汤了。

「噼啪噼啪噼啪-」

在这一刻,七汤热力四散,令附近温度急升,再这样下去,便随时会波及茶居及画廊,将女仆们各种焖死丶呛死;结果,夜天便不得不在为泉布设结界,阻止热气外泄。至此,整个雪樱泉才总算叫竣工,但话虽如此,他其实还得派人打理……

派谁好呢?事实上,鉴于石丶宋二女已获安排其他职务,而叶长诗又只能休息,造成人手短缺,由此,夜天便只能打发剩下的兵魂去管温泉。这位兵魂……当然是指卡琳特了。登十之后,卡姐已可从弓丶人之间自由切换,随时可化成人,再无需时时刻刻黏着兵主,正因如此,便正好被派去雪樱泉,干些粗活。

「卡姐,以后雪樱泉就靠你啦,只不过……你生气时,却烦请离这些热池远点,以免闹出人命!」夜天讪笑着道。

话分两头。雪樱泉落成后,夜天亦旋即盘桓而起,升腾到半空之上,俯瞰起他的新雪斋馆。须知冥之界设有禁制力量,会令修士们的身躯异常沉重,飞不起来;然而夜天如今既已练到准帝境,便当然不受此限。这一回,还算是他首次于冥界升空,开上帝视角,去细心欣赏自己的杰作。

「呵呵,进度不错啊,我的『雪斋馆』八区里已复建其三。以后若有机会游历三界,一定也要多留意丶多搜集各式奇珍异宝,好尽早完成其馀五馆!」

话说回来,到了这一刻,该建的丶能建的馆其实都应该已竣工,但不懂因何,夜天却貌似还未满意,他在茶居丶画廊与温泉间扫来扫去,就总觉得欠缺了些什麽……

不知不觉间,夜天竟渐渐入定了。噢不,观其神色,还好像有点古怪,但见平时灵动跳脱的他,此时正逐渐变得呆滞,目光空洞;乍看下,夜天貌似正受着某种神秘力量操控,甚至催眠,因此其一举手一投足,大概已经不由自主了。

「呜呜呜-」

也在此时,其丹田深处……竟出现了一阵异动!

没错,就在夜天变得呆滞之际,其丹田却截然相反,居然开始翻涌激荡。片刻后,那座沉寂多时,兼壁上刻有『飞仙图』的小石宫,竟嘎然受到激活,拔地而起,再一举飘出了夜天体外。接着下来,石宫更会和夜天一起徐徐降落,落在雪斋馆正中央的空地上,瞬息间传出巨响,声震四方。

「轰隆-」

回想起来,小石宫这段日子都一直跟着夜天「流浪」,转战三界,居无定所,然而在这一刻,它却牢牢的矗立了在雪斋馆中央,纹丝不动;乍看之下,石宫虽然只是刚刚落地,却浑若天成,仿佛是从太古屹立至今一样,再也无法撼动,谁也请不走它。看来,它今天确实已找到自己的新「家」,从此不会再四海飘流了……

不仅如此,落地后的石宫,其实也将不再是「小」石宫。在这一刻,但见它正不停扩大,越发扩大,到最后,更会还原至从前座落「一叶仙岛」时的大小!再说夜天,他目视着这一切发生时……却不知怎地,竟一直神色浑噩,呆若木鸡,由始至终,都只是一瞬不瞬,呆呆的盯着石宫,应该仍未完全醒转。

奇怪。夜天以前每对小石宫(如今应改称石宫)感兴趣,通常都只是为看壁上刻图,不过这一次……他的焦点却并非这些图,而是旁边的一口古棺。

没错。大家可还记得,人界旧「一叶居」曾有过这麽一个禁地,非常的神秘丶诡异,在它里面,便正正密藏着这口古棺。数年前,当夜天要离开人界时,古棺则被收进了石宫内,并从此极少曝光,只是低调的跟着穿越三界。然而在这一刻,随着石宫决定落户「雪斋馆」,那口古棺也终于不再神隐,而赫然重现了,此刻就悬浮于夜天眼前!

「尼摩丶尼摩……」

在这一刻,夜天依然受着那股神秘力量干扰,正面向古棺念念有词,且念的都是古语,当代人哪怕难以听懂;同一时间,他双手也不停在结印,这种功法玄奥而古怪,当世恐已失传,因此能看懂者相信更是寥寥。但,大家却千万别以为夜天是在胡来,随着他不停念诀丶掐诀,很神异,棺材板居然被(隔空)缓缓掀开了!

「尼摩尼摩-」

很邪异。这口棺外表平平无奇,并不吸晴,然而一经开棺,却会旋即透发出海量煞气,显然是邪物。未几,在毫无预兆下,棺中又传出了一连串的「尼摩」声响,仿佛正有神秘人在内传音,对象则是浑噩中的夜天;也千万别小瞧此人,他虽然始终没露面,其声线却甚为深沉冷咧丶凛然可畏,甚至还蕴有魔性。此时他一边呢喃,棺内的羚角马丶小石板,还有一具墨色烛台,都将会逐一(缓缓)飘升,脱出小棺,再飘浮到夜天眼前,让他伸手轻抚。

「尼摩尼摩-」

老实说,夜天真的许久没见过羚角马了,故此,他此时纵仍被神秘力量操控着,并未醒转,却依然懂得……(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头!瞬息间,夜天竟微露溺爱之色,轻轻摩娑,不停在摩娑,摩娑完过后,其双目还迅速锁定了那具墨色烛台……

第859章 帝之汤

「嗯嗯……」

继续摩娑。烛台仿佛有某种亲切感,令夜天只要一瞥见它,便会立刻(同样)按本能摩娑起来,不住摩娑,反覆摩娑。但话虽如此,只要你细心观察的话,便还是不难发现:夜天两次的表情……其实也略有不同,他对羚角马是溺爱,但对于烛台,却似乎总带着愧疚之色。

很奇怪,这盏墨色烛台到底有何来历?

「放心。我可以再一次向你保证,我会好好保护夜家,保护我们的女儿和孙儿。只要有我在,她们就会活得好好的……」忽然间,夜天除了摩娑之外,还向着黑烛台自语起来!在这一刻,他貌似有很多话要说,不过却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小声,到最后,更是变得声细如蚊,几不可闻了。

好吧,再过许久,眼看该说的都说了,至此夜天才终于没再那麽愧疚,神色缓和下来。棺中的神秘人见状,亦将旋即停止「尼摩」,他赫然变调,发出了些奇怪音节;接着,羚角马丶小石板和墨烛台便都受到招引,先后飞回了棺内!

「砰-」

封棺了。忽然间,但见棺板砰的盖上,自此便再没打开,棺中海量的邪煞气也再没外泄半分。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夜天也眼前一亮,骤然清醒了过来,并且摸了摸脸……只不过,他却似对刚发生的事毫无记忆,不记得曾见过羚角马,对墨烛台零印象,更忘了曾向它说过什麽。

不过不要紧,随着他日后功力再进一步,各种登十一丶甚至登十二后,相信总会能恢复印象,弄明白小棺到底是啥回事的。现在这一刻,夜天反倒是对刻图更感兴趣,于是便立刻微眯起眼,专心致志,凝神细看起来;然而很遗憾,这回他依然没任何新发现,仍是看完图二,即(夜雪斋)劝后世慎防被弄乱血脉那张图后,便猛然撞上了封印,踢到铁板,发现再看不下去了。

「噢……」

夜天有点无奈,不过说实话,这结果也是早料到的,毕竟封印力量并非一般的强,故自己在封帝前,恐怕都注定束手无策,还是别浪费时间在它身上吧。

说到底,夜天当前该作的,便是继续修仙,继续参悟。雪樱泉建成后,不说不知,他其实还有了新的修练渠道……就是泡温泉!没错,夜天若把整个人浸沉进第七汤,藉着达帝级威力的第七重火种来洗髓练骨,说不定还能助他突破哩!事不宜迟,那就马上开始泡吧。

「哇靠,烫,烫烫烫!」

第七重的帝火之泉,温度却可是高得恐怖,如同沸腾的岩浆,非同小可。夜天虽能靠演化冰川,自行降温,免被烧溶,但仍无法在池中逗留超过半个时辰;一旦逾时,他便会开始「七窍生烟」,此时若再不离场,则将进一步恶化成「全身着火」,万难承受!说到底,夜天现时只是练功,并非自虐啊,因此只要一发现不妥……便好应迅速出浴,转往第六汤,甚至是相对低温的第五汤「稍歇」。

这一刻,夜天凝视着沸腾中的第七帝汤,不禁腹腓:「呃,修行果然艰难,什麽无痛修练,无痛封帝,哪怕都只是传说,连妖孽们都无法享受此特殊待遇……」

不过还好,夜天也并非只懂吐槽;就在他肌体滚烫,痛得咬牙切齿之际,蓦地,却居然灵机一动,联想起修仙大道,想起了种刀种魂之事。

「咦,如果我选在『第七汤』里种刀,结果会否跟上次不同?」一想到这方面,夜天便不禁眸泛异彩,顷间兴奋无比。就是了,须知第七重乃帝境之泉,远非一般准帝能抵,故此种刀时若能获它加持,届时,若刀魂们再敢互砍互劈的话,夜天便可尝试引这「帝火」进来吓唬它们,稳住场面!

夜天的想法确实出格,这一轮,姑且看看众刀魂还敢不敢不合作?

「嘿嘿嘿,果然是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能转啊。刀魂们,你们不怕我,不听我的话是吧,那就请尝尝这帝境之火,瞧瞧还敢不敢闹下去!哇,小弟这次若能成功,相信必可名留青史,成为天宇间首名从温泉里泡出来的帝君哩!」

事不宜迟,趁现时不受外敌打扰,夜天便好应马上进浴种刀。虽然很遗憾的说,他到最后仍然是会失败,跟帝境无缘的;但正面点看,这种新尝试也非全无收获,至少在过程中,夜天总算作出了一些突破,悟出了一些道理。

什麽突破?

「噗噗噗-」

登十一的关键,从来都取决于第五刀,即能否让它变成(回)紫色。在七品帝汤内种刀,结果,原来仍然是不行,那就是说,头五刀「四紫一红」的顺序和格局,并未因获帝汤加持而改变;不过别气馁,随后当刀魂们一开始互磕时,帝火便大派用场了!

「熊熊熊-」

霎时间,整个法台皆被烈焰笼罩,温度正急速提升。当然,夜天此时只是让帝火覆盖着五把刀,而没真正烧下去,不然五刀恐怕都会化灰,变相「治好了癌症,病人却死了」!而现实中,这票刀魂平时虽则桀骜不驯,不会听夜天这位准帝使唤;只不过,原来只要附近烧着一团帝火,它们便会立遭震慑,老实起来。

乍看之下,紫丶红双方虽然仍很不爽对方,但因受着帝火影响丶干扰,五刀的气机便明显弱化了,无法再劈出像上回般凌厉无匹丶摧枯拉朽的刀影;在这情况下,被弱化的五刀即便仍在互磕,仍想着玉石俱焚,但各自的破坏力丶杀伤力却已大不如前,更像隔靴搔痒,而无法互相毁灭了……

很好,只要无伤大雅,就让他们继续小打小闹吧;机不可失,夜天自当继续种第六丶第七丶甚至是第八刀!

他成功了。接着下来,夜天确实能顺利连种三刀,而且统统属于血刀,赤芒四绽,没有一柄是紫色的!这三柄新刀生成后,鉴于与紫刀属性相克,随后便也会迅速锁定对方,开始劈斩,并砍出了一些裂纹!不过别担心,幸好,三血刀终究受着帝火压制,气机不会太强,结果砍归砍……却还是没能粉碎紫刀,而仅能互相(在对方刀体上)画纹罢了。

第860章 九魂倾轧

「锵锵锵-」

就此,八刀既然无恙,夜天便立即开始种第九刀!这一回,新刀也将会如常生成,如常实化,然而色泽方面……却出现了异变。它既非紫色丶也非血色,而居然是海蓝色的!

「晕。什麽,还有第三色?」

霎时间,夜天竟有种晕死的感觉,事缘紫丶红两色互搏本已令他极度头痛,只能勉强控制住局面了,更何况还出现第三色:蓝色?而且悲剧的是,这柄新蓝刀似乎亦与其馀八刀属性相冲,看它们全不顺眼;结果,蓝刀自身才形式不久,便已经遭卷入紫丶红两色的激斗中,令局面由两色混战,变成现在的三色混战……

「锵锵锵-」

再说,现场蓝刀只有一柄,而紫丶红两色却各有四柄,故此前者若要以寡敌众,是理应处下风的。然而现实中却不然,须知道,其馀八刀经过先前连番激斗,虽因彼此(受帝火压制以致)刀芒减弱,杀伤力减弱而仍未散架,但随着时间一长……亦难免会渐现裂纹,处于破碎边缘;反观蓝刀才刚刚横空出世,以逸待劳,最终便能凭此优势扯平!

这种局面,却貌似对夜天最为不利。本来在蓝刀出现前,紫丶红双方还正处于某种极微妙的平衡,彼此都残而不碎;但随着蓝刀加入战团,很不幸,后者便成了「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骤然间,现场传出了「噼啪」巨响,火花迸溅,这九把刀最终还是「成功」互相毁灭,统统散架粉碎,刀魂消散;看来,夜天又得重头再来了。

「轰隆隆隆-」

「唉……」

夜天十分无奈。就如上文所言,看来这「第七汤」虽能带来突破,但距离真正封帝登十一,哪怕还是差哪麽一点点火喉,因而功亏一篑。不过即便失败了,夜天这时似仍未想放弃;接下来,他又突发奇想,寻思横竖自己有七个泉,那除了「第七汤」外,也不妨在「第六汤」里试种一遍?

「来,种!」

「噗噗噗噗-」

第六重神汤,乍看下同样滚烫,温度奇高,就连准帝也不能长期在内泡浴;但纵然如此,其威力却终究未达帝境,并非帝火,因此难有跟「第七汤」相等的震慑力。没错,当第五刀(即血刀)生成时,它仍可勉强镇场,暂阻刀魂破碎,变相给了夜天继续种第六刀的机会;然而,随着第六刀(也是血刀)亦逐渐实化后,局面便将迅速走向失控……

没办法。还记得若温泉不存在,当五刀(即四紫一红)互劈时,占少数的红刀魂……因比较慓悍,便尚能和多数的紫刀战成均势?可想而知,当第二把血刀出现增援,将形势从「一对四」扭转为「二对四」后,血刀一方便会立刻气势大涨,抢占上风。刹那间,四把紫刀皆被双血刀劈得东歪西倒,并呈现严重龟裂,眼看都快要散架……

且慢!也在此时,紫刀因着「死亡」逼近,却似乎全面激起了求生意志!它们之前或许是太温顺,但只要一陷入劣势,进入「背水一战」状态,就会瞬息激发潜能,战力加倍。在破碎边缘,四紫刀皆纷纷奋起逆袭,紫光大炽,此时此刻,他们大概已自知必碎无疑,因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拉上血刀,同归于尽!

「锵锵锵-」

就这样,六张弯刀经过一轮拼死相搏后,还是全部给粉碎了,一柄不剩。今日,夜天虽在第六丶七汤内花了不少心血种刀(及其后尝试摆平两大阵营),只可惜统统没用,最终刀数依旧归零,前功尽弃,得重头再来,实在令人纠结。

「嘘,往第五汤试试看!」

看来夜天还是不死心。于第六汤种刀失败了,便竟想改往第五汤再种一遍。不过老实说,第五重神火根本未达准帝境,不论温度丶破坏力还是震慑力,都万难与第六汤相提并论;故此,试想若于第六汤(种刀)尚不成功,那换成更弱的第五汤……结果又会有分别吗?

结果,当然是再次失败。夜天很快便会发现:第五重神火实在太弱了,根本无力干扰一众刀魂,阻止他们自毁;现实里,紫丶红双方基本上可以直接无视火焰,继续互劈就是……

总括而言,第七汤,可助夜天一口气连种九刀;第六汤,可种到第六刀;至于泡最弱的第五汤,则只能如常种出头五刀,作用几乎是几。或者该这麽说,「温泉种刀」之法虽能带来突破,决非一无是处,可惜却仍未能保送夜天闯入帝境,终究是功亏一篑……

不过当然,夜天本身是倔性子,是决不会甘心就此放弃的,于是在试遍五丶六丶七汤皆失败后,便居然打起了其馀四个「渣泉」主意!

渣泉,这麽贬称第四泉,对它似乎是不太公平;事缘其泉眼始终是取自火域,温度亦非常高,绝非一般人能抵受的。但话虽如此,准帝夜天却不是普通脓包,他是正冲帝境的明日之星!故对其而言,第四汤便只能算是「室温」,称之「渣泉」绝不为过……

说真的,夜天此时对头四泉也没抱什麽期望,不过现实里……他甚至还没机会跳进池中,变故就出现了!

「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半空中竟响起了一道极邪异的笑声,回荡不断,经久未散;夜天循声望去,心里顿时竟打了个大激灵。

这名不速之客是个女血妖,但见她头束蝴蝶发髻,眉心处有颗新月状的红痣,身周也有不少血球作伴。很明显,这若不是水月神姬,还能是谁?

「呵呵,老相好,想不到这麽快便又见面啦。」夜天仰视着上空,耸肩一笑。说实话,他的修为早已追上神姬,刚才之所以没留意到她,大概只是因顾着种刀,太过专注,才会让其近身而未自觉。

由此,夜天便不禁搔头讪笑:「哇,真神奇,阿姨上回不是被电光劈昏了吗,竟复原得这麽快,可以出关而不用拄拐杖?看来,小弟的道行确不如你……呃,又或者你其实仍未复原,现在只是带伤而来?若是如此,那我还跟阿姨客气什麽,马上关门打狗呗!」

第861章 帝级结界

水月神姬听了,顿时脸色一凝,眉头一皱,再冷咧的应道:「小子,看来你进步神速,现在已经是准帝了;怪不得这麽自信,不但不怕我,还敢反过来主动开战!」

「呵呵,难道阿姨吓尿了吗?说起来,小弟的『一叶居』最近重新开业,店中就缺几颗当杯子的头骨,正想着该往哪里买;没想到心念一动,头骨就自动送上门噜,真巧!」

夜天边说,整个人其实仍浸泡在第四汤内,无意跃上半空对质,状甚轻佻。那边厢,神姬此时被一名小辈肆意挑衅,其实也好应立刻发飙才对;但不懂何故,她的真实反应却异常沉着,没有暴怒,没有怒发冲冠,而只是微微白了夜天一眼,再加半声冷哼而已。

「哼,该献上人头的,恐怕是崽子你。」神姬的声线非常阴冷,很易令人发毛。

「此话怎说?」夜天手抱着胸,不禁侧目。

「哈哈哈,像我们这种境界的人,说好听点叫『准帝』,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两头不到岸,不上不下的夹心修士罢了,有苦自知。准帝不是光天赋高就能作的,而你,不能。」说到这里,神姬先是扫视了「雪斋馆」全园一遍,然后,又再突然指着夜天,说他没资格当准帝:「小子,看,你有这麽多的女眷,全部都是脓包,本姬随便绑走一个就能胁迫你就范了。告诉你吧,作为一个小准帝,你此刻还是不上不下,远未无敌,正因如此,身边便绝不可有任何羁绊累赘!你看三界那些准帝当中,有哪几位是妻妾或男宠成群,儿孙满堂的?在大破灭之前,娶妻生子,曾经只是天尊们的专利,就连诸帝也不敢存此幻想!」

其实神姬这席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过夜天听了,却似乎完全没当回事,而只管在摸鼻冷笑:「哗,听阿姨这麽说,当准帝就得绝子绝孙,还真是悲哀啊。那麽,小弟也该劝阿姨快点自废修为,别当准帝了,去寻回自己的幸福吧……再者,你光会说小弟女眷多,容易被人挟持,也不如真的试试看?」

「哼,你以为本姬不敢?」水月神姬冷哼。

「你就是不敢。」夜天继续抱胸挑衅。

至此,神姬大概是真的怒了,顷间竟眸泛凶光,并先后扫了茶居丶画廊及温泉几眼。到最后,她终于锁定了画廊内,不懂武法的宋心盈,并眯眼阴笑道:「她。现在本姬就向这妮子动手。小子如果你不想她死,就跪下来求我吧。」

「你试试看。」温泉中,夜天吹着哨,一脸若无其事,即使神姬现时剑指着宋心盈,亦未有令他心慌意乱。「呵呵,忘了告诉阿姨,三妹平时只是隐藏了实力,实际上却是高手中的高手,你试一试就会明白。」

「呸,鬼话连篇!」神姬心想这夜天还真够扯,当下嗤之以鼻,并朝着画廊方向迅速降落。在她的预想中,宋心盈因不曾习武,想必也逃不出其手掌心了……但怎料却不然,就在神姬降落之际,蓦地,她就像踩着了一个无形火圈,瞬间竟大声喊痛,并反弹回高空之上。

「呜哇,这……」

「哈,阿姨我早警告你了,你就是不听!」夜天见她满脸疑惑,一时间觉得有趣,便不禁歪嘴讥笑:「嘿嘿嘿,阿盈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真正的高手有两种,一丶是本领真的很高;二丶就是身边有个本领高的打手。事实上,能找一个高手替你出头,也是一种本领啊,嘿嘿嘿!」

「哼。」

水月神姬是大破灭前已得道的前帝君,见闻广博,绝非愣子,自然明白那无形火圈是啥回事。事实上,夜天早已料到(自己斩道后)会有仇家找上门,找女仆们麻烦,为此,便决定借用其七品火源,于「雪斋馆」外布下结界,保护众人。除非你本人是帝君,修为登峰造极,又或者能获得夜天放行,否则还真不易逾越这道防线,闯入园中哩;神姬方才便正正这样踢了铁板,得自讨没趣!

「哼……」

说回神姬。在这一刻,她扫了那无形结界几眼之后,大概亦意识到七阶帝火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孤身犯险,于是,便随即退回高空之上,没再强行硬闯。初时,神姬眼珠还转了几转,大概有点惊疑不定……但,她随后却会迅速回神,并且板起脸,冷冷的瞅住夜天。

「小子你先别嚣张。须知道,你现在是以一人之力叫板整个血之界,整个位面啊,你觉得有胜算吗?说实话,只要你再踏足血域,我们就还有大量手段来招呼你,保证你有去无回!」

这一刻,神姬的声线无比凛冽丶森寒,然而夜天却仍没被她吓怕,而只是继续一边吹哨丶摸脸,一边若无其事的道:「呵,我也知道血域里机关多,那麽……小弟这辈子都不回去,只呆在冥界和雪斋馆不就行了?别以为我不懂,血帝他老人家得长期闭关,难道敢以真身渡界抓我?即便他敢,也不怕触发跨界大战吗?」

那边厢,神姬见夜天如此有恃无恐,便立刻厉声反驳丶打击,告诉他三界远远没想像中简单。

「小子,我知道你现在成了准帝,很是自信,不过别以为区区一个火圈便能护你周全。我说过,准帝境本身只是不上不下,根本远未无敌,尤其在一众大帝面前,什麽都不是。也别忘记,夜天你当初是在未获仙界祝福下,违令斩道的,是为斩道大逆;对此,仙界八帝一向立场明确,就是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但凡违禁登九者,虽远必诛;故此,待到他们采取行动时,试问你还能逃到哪儿?再说,『九禁令』乃天下共识,即便本姬不动手,也会有其他大人物要收拾你,届时他们一来,恐怕整个冥界都保不了你!」

夜天顿时嘿然。对方拿八大帝来压他,确实令他无话可说;同时间,神姬眼见夜天略现犹豫,没再反驳,当下也就像舒了一口闷气,倍感爽快。至此,她也终于决定不再纠缠下去,还开始仰天长笑;随后,在阴寒而邪魅的笑声中,其身影将逐渐变小,逐渐于地平线上消失……

第862章 与弓魂生娃娃

事实上,水月神姬忽然提及仙界八帝,也令夜天因而想了很多很多。没错,如今的他,虽然已晋升准帝,也初步重建了「雪斋馆」,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个逃犯丶是个大逆而已,依然得时刻背着「违禁登九」的原罪,被三界所缉捕,为世人所不齿!神姬说得对,准帝远非无敌,在其之上还有帝君;也就是说,夜天必须在封帝以后,待到拳头粗了,翅膀硬了,普天之下再无人比他强,才有望能抹除「大逆」这重标签……

「为了活下去,我确实不能于准帝境里停滞。也唯有从速登十一封帝,以后才没有人再敢动我,我才算真正自由!」温泉中,夜天此时看着神姬之身影远去,不禁咬牙立誓。

只不过,封帝却终究非一蹴而就的事,如果八帝现在真的渡界抓人,那他又该如何应对?

幸好,这方面夜天倒可(暂时)放心。现实里,仙界八帝虽已知悉他违禁斩道,但到目前为止,却应该仍无意御驾亲征,亲自来抓人;反之,这任务早前已被「外判」给箫立晴丶丁晚慧丶白念香及段攸希,由他们当先头部队,渡界缉拿夜天。现在这一刻,这四人大概仍身处妖疆某处寻人,并未搜到冥之界这边来……

总之,只要不是帝君亲至,夜天当前便还可以喘息一下……

******

神姬去后,夜天复又闭关了一段时间,只可惜过程中并无突破,经过反覆试验,他最多也只能(靠第七汤)种到第九把刀,而总没法再进一步,一举封帝。到最后,夜天亦只好重新睁眼,暂停修练,先到处找女仆们聊聊天吧。

他来到雪樱泉区,正想呼唤负责管温泉的卡琳特,却发现她根本不是在打扫,而是已从人身变回弓状,并佣懒的倚着墙边歇意。

「呵欠……」

登十后的天虹仙弓,依旧七色交织,璀璨夺目,然而不懂何故,乍看下……其弓胎却好像变得异常粗大(按:是肥大),这是在从前各境界,不论是三阶丶四阶丶五阶还是八阶皆未出现过的情况。夜天见状,顿时也一阵侧目,并连忙趋前敲打起仙弓弓体。

「咚咚咚-」

「哇,卡姐,近期不用四处亡命,生活安逸,看来你长胖了!」一番嘲弄过后,夜天仍不饶人,还在不停拍打弓体,谁知道……这回却目测把卡姐给惹毛了。刹那间,仙弓竟然剧颤起来,似想震开夜天!

「铮铮铮铮铮-」

这一刻,但见仙弓各种颤动丶波动,而它抖着抖着,又会渐从弓状「抖」回人形。夜天凝神一瞧,又马上发现到:原来卡姐连真人也长胖了;她的腿长粗了,双臂变了蝴蝶袖,双颊有些浮肿,而最突兀的,是肚皮似乎有点异常……

卡琳特幽幽的,翻着白眼的瞪着夜天,抿着嘴,心情看来有些复杂。接下来,她更要支吾丶犹豫许久,才终于把话吐了出来;这句话,却堪称是石破天惊。

「卡卡……卡卡怀孕了。」

什麽?

夜天扫了扫她全身,再斜睨着其肚皮,顷刻间,他居然连下巴都跌将下来,看来是极度错愕。这里也不妨回想一下,夜天与卡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麽因果?

「呃,难道是……」

蓦地,夜天想起了当天在位面枢纽里,自己因劫后馀生,思潮起伏,便情不自禁的,和这名(已化人的)金发兵魂激情缠绵起来;随后,两人更(不幸)发生了因果。

真没想到,那次……也就是他们俩之间的唯一一次互动,居然成了「致命」互动!可以想像,夜天此刻甫听到「我怀孕了」这四个字,由于事出突然,霎时便难免会一轮冏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真不懂应如何反应。

他是否应该高兴?理论上是的,然而水月神姬才刚刚嘲讽他女眷多丶羁绊多,看来,自己不论是心理上还是修练境界上,都完全未(为此)准备好啊。再说,卡琳特的身份又当如何处理,从今以后,她似乎已不再单纯是兵魂,而会升华成……小妾?!

只能说,夜天确实是毫无心理准备,以致顷间百感交杂,只能发怔,却完全不懂如何回应卡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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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还记得衍空当日在「封仙塔」巡逻时,竟惊觉有同伴(皆为七州准帝)监守自盗,导致「古罗马十二圣雄」中的恺撒丶奥古士都及茱诺失窃;其灵位空空如也,战魂却已不翼而飞?其后,老道因有感事态严重,便于第一时间折返仙界,向檀香圣君禀报。

「噢,居然有这种事情发生?仙界本身已经严格禁魂,得物无所用,而且这家伙想要战魂……竟然不去妖界搜寻,却偏要偷封仙塔的,莫非是想找死?」

檀香圣君听完衍空的汇报后,却没露出半丝吃惊之色,而只是继续自顾抚琴,气定神闲;他对那盗魂者,也明显颇感不屑。接着下来,衍空见圣君只顾讥讽,却没作任何表态,便自然得再三追问,究竟应如何处理(战魂失窃)之事。

「通知七大帝,大家一起赴塔调查。此事是哪一只乌龟干的,一查丶一看就有分晓。」檀香圣君带着自嘲的说,此案他本不打算「惊动」其馀七帝,但既然盗魂者极可能是七州自身的准帝,攸关诸帝面子和声誉;故此,檀香为免被指徇私,便决定知会丶并召集全部准帝,在阳光中(按:严格来说是混沌中)进行调查,这样,大家便再没借口指檀香怀有私心,偏袒任何一方了。

「呸,这所谓仙界七帝,在我眼里,却不过是一票不思进取,胸无大志的老不死;他们最关心的,就只是自己那份灵气配给会不会被后辈夺走,多没志气!这批窝囊废,本尊最瞧不起,我还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够朝气,够阳光!」

这个时候,相信谁若(偷)听到檀香丶衍空这番对答,都肯定会一阵愕然。其一丶檀香竟敢公然指摘七帝尸位素餐,难道不怕日后传到他们耳中,会引发轩然大波吗?其二,他称呼近一千岁的衍空老道为「阳光丶朝气的年轻人」,也确实令人无语!不过细心一想,檀香终究是大破灭前得道之人,寿元是以万年为单位的,一经比较下,衍空就只能是黄毛小伙子了,所以有此描述亦不希奇。

第863章 暗涌

此后,檀香圣君很快便已集齐七帝,包括东帝海光丶西帝查克里特丶南祖辛诺等人,全部整装待发,剑指封仙塔。不过当然,七帝因着灵脉问题,真身得长期闭关,所以均只能派出化身(唯独巡界使君不受此限,可出看动真身)。这一趟,七大帝都是只身赴塔的,唯独一人例外:东帝海光。他大概也是有感战魂失窃事出蹊跷,恐怕别有内情,由此,便坚持带同最聪慧的小女儿随行……

温雨荷。这名东帝帝女,平日虽深居简出,不喜热闹,也不曾修武,但却能对各州政局洞若观火,见解精辟,由此,东帝便非要她同行不可,好在必要时提意见。

「宝贝女儿,你必须多加留神,若在塔中发现任何不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之父王。我就总觉得,此事绝非表面上般简单……」一踏出仙界域门,投奔混沌,东帝便得用无上大法护佑着温雨荷,以免她粉身碎骨。其后,他又将向女儿暗中传音,再三叮嘱她多加留神。

谁知道,温雨荷的回应却更加出人意表。

「父皇,女儿懂的。但说到不寻常,其实又岂只是『封仙塔』不寻常;依女儿看,整个仙界现在都很不寻常。」

「此话怎说?你觉得此事幕后有人操盘,牵连甚广?」东帝海光不禁侧目。

「嗯。女儿觉得所有人都不寻常,而巡界使君……就最不寻常。」忽然间,温雨荷眉头一皱,再拭了拭她雪白的袖子,才续说下去:「檀香这个人手腕高明,要是他真心为仙界好,肯认真管治,仙界自能像先前五万年般不出乱子,没有人敢胡来。换句话说,仙界如今既出乱子……那就代表,此事即使并非檀香亲手策划,也是他默许的。」

「檀香为何要这麽做?」此时此刻,东帝其实亦有着相近想法,不过还是决定先听女儿说完。

「肯定是为一己之私。」温雨荷紧咬着唇,顿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他也许是觉得,先前天下太平,自己却一点儿好处都没挣到,还经常被质疑怀有私心,当真是吃力不讨好。试问天下若没大破,又岂能大立,乱,反而对他这种雄心勃勃的枭雄有利。」

「吃力不讨好,被质疑?」东帝却不认同这种观点。在他眼中,檀香圣君完全是自找的,若不是他特立独行,经常语出惊人,说些令人「不放心」的话,其馀七帝也根本没空去质疑他。不过话虽如此,东帝亦认同檀香极可能跟(封仙塔)此案有关,故此必须全程多加提防,以免被利用了却不自知。

接着下来,东帝也想问问闺女对仙界局势的意见。须知道,近年青年一辈抢尽风头,在「七州总选」后,段攸希与衍空两名妖孽更是进境神速,直抵准帝境,在未来日子,真不懂会否对各大旧势力产生威胁。为此,东帝亦有意听听温雨荷的看法。

「父皇,女儿不晓得这两个人是否安于现状,或者说,是有没有封帝之野心,不过却可百分百肯定,檀香圣君一定会借此事……挑拨青年一辈反对七帝,指你们忌才。所以,衍空他们的取态其实并不重要,最要紧的,反而是应避免有人藉故离间丶分化新老两代,并从中取利。」

东帝顿时嘿然。须知仙界灵脉不足以承托第九大帝,也就是说,假如有新帝诞生,就会导致一名丶甚至是多名旧帝崩坏;正因如此,七大帝一直都很提防有人冲击帝境,说好听点,这当叫「维系平衡」,说难听点,就是忌才,是自私,是七帝千方百计要保存自身利益。在灵气配给有限的大背景下,严格来说,新旧两代之利益是(天然)冲突的,零和的丶对立的;这重矛盾,也很容易会因小事而激化浮面。这,亦正正是温帝女为何告诫父王,要严防有人藉此生事的主因。

「闺女,你恐怕过虑了。」东帝毕竟也是帝君,也时刻担心其灵气配给会受影响,由此,他对段丶衍二子的取态便难免会较暧昧。接着,东帝显然不想在这方面多言,便连忙转换话题。

「说起青年一辈,到目前为止,孤王觉得衍空他们还算可控,然而……有一个人却非常可疑。夜天横空出世,违禁斩道,却一直没被拿下,能避过所有大能追缉,背后疑似有某大势力撑腰。看来,我应派人彻查清楚这小子的背景,他是否真的一如传闻,只是个无门无派的小修士那麽简单……」

温雨荷淡然道:「夜天来自人界废土,这方面,其他渡界者都可替他作证;试想废土连六阶强者也容不下,又能存在什麽大势力?所以他的背景,应该没父皇想像中复杂,大概只是个天赋稍高一点的小修而已。」

「没错,他确实是来自废土,但这却不能证明什麽。有些渡界者说,他在人界时便已是来历不明,神神秘秘的了;而同一时间,他与同样来自人界的守脉神女,关系也不寻常。总之这个人肯定可疑,必须派人彻查其背景,尤其是否和檀香有关……嗯,不,也许他得死,七帝才可以彻底放心……」

在这一刻,东帝既然坚持己见,那温雨荷也不好再说什麽。就这样,父女俩便马上紧随其馀七大帝横渡虚空,出发往封仙塔;说来诸帝作为帝君,身具极速,赴塔所需时间亦自然大为缩短,准帝们一般得花上四十多天,众帝却只不用一个月便走完了,确实惊人!

再谈那些留守「封仙塔」的准帝们。自从衍空去后,他们鉴于行伍中有「内奸」(窃贼),便一直小心翼翼,互相提防,互相猜疑着的过日子,同时也担心当衍空带人回来之时,又不懂会搞出什麽名堂,闹出什麽风波来……

今日,老道终于强势回归神塔,准备向众准帝兴师问罪了。事实上,即使众人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当衍空真正现身时……他们却还是会各种掉下巴,各种瞠目结舌,震惊得无以复加。原因:大家本以为老道只会去找檀香圣君评理,却万万没料到,现时不仅檀香来了,就连其馀七帝也一并被揪来了!

第864章 监守自盗

对那(些)盗魂者而言,这却无疑是一大噩耗,事缘若只有檀香一人前来,他们或许还可以蒙混过去,甚至设法说服使君通融;但,如今八大帝却一齐来了,想来这群老不死全都金睛火眼,谁盗了战魂,相信他们都能给瞧出来,可谓法网难逃;再说,封仙塔战魂又是七帝命根,关系仙界存亡,可以想像,他们决不会从轻发落!

不过老实说,八大帝毕竟已大军压境,而盗魂者即使胆颤心惊,各种尿裤也改变不了事实,那既然如此,就不如故装镇定,任由诸帝检视各层,再随机应变吧。只不过,随着七帝一巡起来,大家才又惊觉:原来还有更多战魂失窃!

上一回,还记得只是丢了「古罗马十二圣雄」中的七月恺撒丶八月奥古士都,以及九月茱诺三人,然而这次回来再看,却居然连一月雅努斯也不见了,不翼而飞了;好戏仍在后头,很快,八帝又会发现……原来其他楼层也有战魂被盗!

「哈。」衍空见状后不禁暗笑。有塔魂在他不在场时失窃,某程度上,已可印证他上回并非「贼喊抓贼」;真小偷应是另有其人,而且还可能不只一人!由此,这名黑袍老道亦不禁歪嘴冷笑,心想这次一定非常精彩!

经点算过后,八帝终于确定了失窃数字:共有五魂,而且貌似都是镇塔侍卫所为。监守自盗,知法犯法,实为重罪中的重罪,正因如此,帝君们这时都一致认同必须严惩……不过且慢,到底谁是窃贼,而刑期又应由谁决定呢?

到最后,大家都一齐看向了檀香圣君,毕竟他才是共认的巡界使君,「勉强」算能服众,便自当负责调查丶断案。

「出去吧。有什麽话,在塔外说比较妥当。」

就这样,檀香圣君便将海光等其馀七帝,以及在场所有准帝(嫌疑人)都揪了出封仙塔,返回大混沌中。随后,诸帝又将于大虚空上围圈而立,准帝们则全部在圈内,逐一被审问。

「诸位大帝,像战魂失窃这种小事,本来檀某自有能力侦查,而无需惊动各位。只是……」虚空中,檀香圣君先瞄了每名大帝一眼,接着,又缓缓掏出他的灰琴,一边抚弦,一边冷冷的说下去:「只是你们都很好强,很爱面子。假如本尊查出是西越准帝偷的,西帝就会骂我偏私,若查出是东津衍空偷的,便轮到东帝不服气,说是我栽的赃。所以没办法,本尊为表公允,便只好把七州的大帝们全给召来,大家一起查,一起审,那就再没有任何借口了!」

这番话,明显是对仙界诸帝的热讽冷嘲,话中有音,然而七帝不懂是心虚还是别的原因,霎时竟都敢怒不敢言,而没直接骂回。未几,七帝又将焦点转到(被围着的)准帝们上,东帝狐疑的盯着西越准帝,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同样,西帝也没放过出身东津的衍空,其双瞳宛如利刃,仿佛能穿透战体,直视丹田,故此,这名黑袍道人若真的藏起了任何战魂,便会迅即无所遁形,人贜并获。

衍空顿时捏一把汗,事缘侯加利亚的元神-海蓝光球确实在他体内,老侯虽则不是塔魂,然而在仙界擅藏兵魂,同样犯禁,一旦被搜出,老道士岂不就完蛋了?

「哼……」

不过很奇怪,西帝扫了几遍之后,倒是没发现异常,不懂何故,小光球居然未被金睛火眼的他给搜出来。好吧,现在西帝搜东津,零发现,那东帝搜西越呢?

假如,有人认为西越准帝也同样可瞒天过海,他就大错特错了。这家伙体内的战魂,终究难逃海光法眼!

「你!」

突然之间,东帝脸色一滞,双瞳更折射出两道寒芒。不出所料,这缕帝威确实能穿透战体,将对方的丹田照个通明,里面若藏着什麽,霎时皆无所遁形!

完了完了。清楚可见,西越准帝体内,果真寄存着一名头戴桂冠,手执法杖的西方族战魂;此人神情肃穆,不怒自威,颇具帝王之相,不用说,肯定是传说中的「七月」恺撒!可以想像,西越准帝被海光当场揭发,顷间也是百辞莫辩,哑口无言,就只能向西帝露出哀戚的眼神,求他替自己出头……

且慢。在这一刻,东帝海光虽已揪出了一名盗魂者,却貌似还未满意,仍未肯就此停手;转瞬间,他又眯起了眼,牢牢锁定西越准帝身边的远南准帝,看起来,后者身上亦应该藏着什麽,以致引起东帝怀疑。

「也是战魂!」

没错,远南准帝原来也是窃魂者;他盗走的,正正是另一名「古罗马圣雄」,八月奥古士都。这刹那,被揭破的远南准帝脸色发青,连连倒吸着凉气,他知道自己完了,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哀求南祖辛诺出面力保;然而……这家伙可是在众目睽睽下人赃并获的,也令南祖脸上无光,人家当真会为他出头吗?

不晓得。在这瞬间,南祖的眼神有些飘离,似乎正在急思对策,而他既然语塞,东帝海光便正好乘势发难!

「哼,别告诉孤王,你们西越和远南是早就串通好的?」大虚空上,海光先是各白了两名准帝一眼,接着,又将牢牢锁定南祖辛诺,寒声续道:「真岂有此理,私藏战魂本身已是大罪,而南祖的弟子……居然还敢打封仙塔的主意?此塔乃灵脉备胎,它一旦弱化了,你我随时都得搭上性命;这道理,南祖你不可能不懂!」

南祖瞬间嘿然,被质问得无言以对;结果东帝见状,便更加得势不饶人,趁机把凌厉的目光扫向西帝查克里特,阴冷冷的问道:「西帝老儿,此案你们西越也脱不了关系,你当如何解释?」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升腾出一股意。对,东帝说的无疑都是事实,他大可抢占道德高地,理直气壮的指摘别人……但问题是,其语气这麽冲,今日之事便肯定难以轻了!温雨荷亦深谙此道,由此,便忙不迭向父王使眼色,劝他先沉住气,切勿将话说死。

第865章 帝级喷子

「这……是的。」东帝赫然会意,于是也不再多言。没错,即便窃魂乃仙界重罪,然而此案毕竟牵涉诸帝颜面,兹事体大,故此他还是有必要保持心平气和,切莫因一时头脑发热,与其馀六帝发生冲突,危及各州多年来得来不易的微妙平衡。

「好……」

没错,东帝是及时觉悟了,但正所谓覆水难收,话不说也说了,烈痕已经形成,纵使他道歉亦恐怕难以修补。在这一刻,言者或许无心,但听着却肯定有意,虚空彼端,查克里特总觉得东帝这席话……是要暗指自己才是幕后主使人,才是主谋,由此便不禁恼羞成怒;瞬息间,但见他青筋暴现,满头金发全都逆冲,然后还点指着东帝,瞪眼大骂起来。

「怎麽了,海光老儿,即使是孤王指使的,那又如何?如今你们东津的小伙子抢尽风头,抢光了总选的斩道名额,在这情况下,其馀六州的年青人已经再没出头机会,他们全都心怀怨望。现在,孤王只是想帮忙平衡一下,难道也不行吗?」

南祖辛诺当即附和:「对对对,对极了,东津当日全取三席,一州独大,做法也未免太霸道了吧。仙界向来讲究平衡,但东帝你却带头破坏这潜规则,如此,实在不能怪其馀六州的青年人不服气!」

那边厢,东帝本来已冷静下来,但一经两帝挑衅,又禁不住要严辞驳斥:「呸,亏你们还是堂堂西帝南祖,原来只有这般水平,竟说出这种话来?查老儿,辛诺老儿,你们作为全仙界七帝之一,功参造化,若真的要提拔年轻人,相信也有很多别的途径。然而你们……却统统无视掉,而非要来偷封仙塔的封印禁魂不可?你觉不觉得,西越和远南好像太过份了?」

「什麽,偷?」这个时候,东帝其实是说了一车子的话,然而西帝却仿佛没听进去,就只针对着一个「偷」字,觉得格外刺耳。霎时间,西帝竟本能地指着自己鼻子,瞋目反呛:「哈哈哈,偷,很好很好。如果我这叫偷,那你们东津当天在总选时作弊,靠着偷鸡摸狗的阴招,战败其馀六州的青年人才,那又当叫什麽?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啊,现在是否只有东津的人才能斩道爆发,而我们小小西越的小修士,却连修练一下都禁止了?」

静默。气氛正急转直下,其馀诸帝都不禁在暗抽冷气。他们琢磨着查克里特的话,很明显,西帝这是要翻旧账,重提当日会武时「回光之镜」疑似被暗中破坏,无故碎裂,终令其门生饮恨之事。那场比武,由于最终是由东津胜出,故该州作为既得利益者,嫌疑便不免最大;亦因如此,西帝刚才那番话……矛头显然是直指海光和东津的,是要讥讽他们只许州官放火,却不容百姓点灯。

「父皇……」在这关头,帝女温雨荷其实有点急眼,就怕东丶西两帝再争论下去,局面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造成(两州间)无可挽救的裂痕;东西互搏,到头来只会便宜了冷眼旁观的檀香圣君,却对东帝毫无好处,由此,她便马上再使眼色,欲劝父皇隐忍,暂咽下这口气。

「不行。」然而这一次,东帝却认为绝对不能示弱,否则便等同默认「作弊」。人家诬赖东津,他好应严辞反驳,以正视听:「西帝,你可不能捏造事实。当天会武之时,巡界使君丶箫女使丶沈仙子丶以及各州帝君皆在场,大家皆没发现有人作弊!查老儿,你干嘛就拿证据出来,干嘛就言归正转,先处理盗魂之事!」

说实话,假如诸帝再吵下去,伤及和气的话,便无疑对檀香最为有利;故此,后者便一直无意调解,反之还有心煽风点火,坐视局面失控。只可惜其用心被温雨荷识破了,霎时间,东丶西两帝皆被一言(眼)惊醒,决定不再作意气之争;当务之急,还是应先对如何惩处「窃魂者」达成共识,至于别的问题,大可从详计议。

「嗯……」

檀香圣君微感失望。本来他希望借题发挥,造成乱局,谁知诸帝却临崖勒马,不但没继续互呛,反而还言归正转起来,委实教他纳闷。同时间,只要一提起「窃魂」之案,众人的目光……又不免会(重新)焦聚回檀香身上;大家都在等他表态,到底应如何惩治窃贼?

在这一刻,大概有超过十双眼睛盯着巡界使君,若换成别人,就一定会倍感压力;然而檀香却远比常人超然,你越是逼他表态,他便越不屑一顾,爱理不理。到最后,檀香只是嗯哼了这麽一句。

「那,各位觉得怎麽罚才算公平?」

此招果然高明。本来诸帝已冷静下来,但随着此言一出,他们便随之(又)展开了激辩,闹个不停。西帝丶南祖因有门生犯事,便建议小惩大戒,从轻发落;然而东帝却不同意,他认为封仙塔关乎全界命运,因此绝对不可轻判,反之,西帝丶南祖他们还好应趁此机会大义灭亲,清理门户,肃清潜藏各州内的害群之马。

至此,檀香圣君眼见诸人你一言丶我一语的争论不休,难达共识,便断然决定插口。

「肤浅!」大混沌中,圣君一边低头抚弦,一边不客气的嘲弄诸帝:「哼,你们就只想着抓人,却从没打算去了解……为何会有这麽多人当贼,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还真肤浅!抓贼,只是治标,然而问题根源一天不解决,贼就只会越抓越多。今天抓了一个西越准帝,明天,还会陆续出现南越丶东越丶北陆准帝,今天他们在偷封仙塔,明天就会偷封妖塔丶封魔塔丶封帝塔,总之贼就抓之不尽!」

此言一出,七帝全都嘿然不语;他们虽则心中不服,却无人愿意冒被喷的风险,直接顶撞檀香圣君。过了许久,才终于有南祖辛诺「鼓起勇气」……去不耻下问,究竟(檀香认为)问题根源是什麽。

第866章 无禁

然而,檀香圣君却没直接回答,还反问起在场诸人:「那你们认为,何故会有这麽多贼?」

海光丶辛诺等七帝皆没作声。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没有人想挨喷丢脸,因此都不愿当先表态。就这样,七帝便只顾面面相觑,弄得场面尴尬,也许谁也想不到……最后先发言的,居然不是七帝之一,而是衍空这名后辈!

「贼为何越抓越多?据晚生拙见,原因很简单……」在这一刻,黑袍衍空纵要面对八名帝君,却面无惧色,还很从容的直抒己见:「贼多,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后辈缺乏上流机会所致。仙界有很多很多『年轻人』,分别于八阶或十阶顶峰卡了百年丶千年丶万年,他们不能继续晋阶,并非因为资质不足,而是因上头不许。时间一长,这些人就会心怀怨望,甚至为求突破……去挺而走险,抢夺封仙塔的战魂。晚辈不怪他们,诸位若易地之处的话,也多半会因长期卡关而发疯,从而产生非份之想!」

这一席话,既豪情万丈,亦石破天惊,同时间,也必然会触动众帝君的神经。忌才,七帝就最讨厌听到这两个字,如今衍空虽没明言,却明显是在指桑骂槐,试问他们又岂能一笑置之,这麽看得开?

不能。霎时间,七帝(包括衍空的「祖师爷」海光)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沉凝;衍空恃才傲物丶不守本份,已开始令他们心生不安,纷纷暗想:是否应及早除此(潜在)大患?

说实话,此时若非有檀香圣君在场,衍空哪怕还未说完……便会先一步被和谐了,幸好前者愿意保他,老道才得以活命。等等,在这一刻,檀香不仅在力保衍空,似乎还对他颇为赏识!

「本尊认同。修练界缺乏上流性,确实会令新老两代产生磨擦,这是个深层次的矛盾,必须正视。东津的年轻人,不妨说说你的见解,如何才能彻底解决这问题,一劳永逸?」忽然间,檀香居然抬起了头,没再埋首抚琴,还装出一副求才若渴丶礼贤下士的姿态相邀发言,实在大异其常。

「谢使君……」衍空见檀香未现愠色,不用说,接着便自当打铁趁热,道出其心底话:「晚生胆敢请求……使君宣布取消『禁魂令』,给予全域修炼者一个希望!」

静默。他这一席话,可谓比之前的更大胆丶更破格丶更石破天惊,也势必招来七帝更强烈的反对。这一回,眼看需要两个丶三个丶甚至十个檀香圣君才能保住衍空……

不用!其实檀香根本没把七帝放眼里,因此一个他便足矣。在这瞬间,七帝皆对衍空怒目而视,就唯独檀香力排众议,予以赞赏。

「诸位,请听本使一言……」封仙塔前,檀香圣君扫视一周,先后白了七大帝君一眼,再扬声道:「在这里,本使必须强调,仙界是惜才的,绝不能予人一种封闭丶霸道丶不思进取丶光会闭门造车的印象。如果开放魂禁,能令全域修练界重现百花齐放的现象,本使将第一个出来赞成。」

七大帝闻言后,霎时间都面面相觑,没有人愿先作表态。没错,檀香虽然说得大义凛然,然而众人都不得不怀疑其真正动机,所以别说要背书,其实就连发个言也要三思。

檀香圣君见状,便不禁抚颚冷笑:「嗯,开放魂禁事关重大,本使也不想独断独行,把一己之意愿强加于人,所以才要徵询各位意见。这样吧,我很开通的,不如大家投个票,只要反对者不过半,本使今天就宣布魂禁取消!」

檀香非常腹黑。他选择进行投票,表面上是从善如流,实际上却是要逼一众兵魂表态,不能再支支吾吾,中立骑场。然而,此举却顿令七帝甚感为难,事缘「开放魂禁」会对旧势力构成威胁;但同一时间,他们却不想露出丑态,在一众准帝面前显得心胸狭窄(或忌才),真是纠结。就这样,七帝便又不免私语起来,而且均面露难色。

东帝海光似乎最是决绝,他斩钉截铁,表明「禁魂令」是仙界五万年来的共识,不能更动;北帝今日没被窃魂事件牵连,于是也颇坚决的反对解禁;但至于西帝丶南祖两人,虽然也深谙开放魂禁会引入竞争,引致后患无穷,却已明显有所动摇。

檀香圣君见状,便趁机藉此游说两人:「我建议,不如在禁魂令取消后,再宣布特赦先前所有的犯禁者丶窃魂者,既往不咎;如此,便相信可令年轻修士稍为消气丶降火,同时也可避免同类事件再度发生。西帝丶南祖,你们看如何?」

这时候,东帝海光一听到「特赦」两字,便已马上把脸一沉,寻思檀香当真死性不改,又想藉故分化离间大家了。幸好,被怂恿的西帝总算能保持理性,没那麽好忽悠;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顾全大局,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禁魂令是共识,不能说改就改。至于拙徒,他既然犯下重罪,且证据确凿,孤王也绝对不会护短,直接交送使君发落就是。」

「哼,很好……」

檀香圣君闻言后,也凝视着其灰色长琴,微微摇了摇头。说实话,他此刻虽则未形于色,也没破口骂人,但心里肯定正腹腓着这两个字:肤浅。

还好,檀香始终没宣之于口,最终只是着七帝快点投票,而投票结果,至此也应该无悬念了。檀香圣君自己没投,结果是零票赞成,七票反对,解禁议案惨遭一致否决。

「不意外。」对此结果,檀香似乎早已预计得到,故当下只是翘嘴冷笑,却没面露愠色,接着更将重新垂首抚琴,而不再搭理七帝。

相较之下,衍空老道却肯定没那麽看得开。初时他铁青着脸,显得极度不满,不过未几还是沉住了气,而没真正发泄出来;到最后,他还转脸面向诸帝,抱着拳朗声道:「诸位请听晚生一言。事实上,只要炼魂之术存在,只要新生代存在不满,这种事就禁不胜禁。仙界越是要禁,便只会激发更多修士铤而走险,最终反成常态。故此,晚生认为解禁还是有必要的。」

第867章 风光背后

这番话,七大帝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并认真琢磨,已恐怕无从得知;此时此刻,他们都似对如何判决「窃魂者」更感兴趣,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了檀香圣君。然而檀香却说,他至此依然未想好刑期,所以打算先把犯人押回仙界,再作定案(按:从另一角度来解读,就是拖);结果,七帝由于都不想跟檀香争论细节,徒自劳神,便唯有依了他的……

且慢。刚才不是说,封仙塔共丢了五条战魂吗,那岂不代表,窃魂者极可能不只远南和西越两名准帝,而还另有别人?事实果然如此,随后一经搜查,大家便会发现:原来始南和中州的准帝也私藏着封仙塔战魂,当真是胆大包天!也好,这麽一来,檀香圣君便要同时押解四名犯人回仙域了……

「还要加上第五名重犯,夜天!」也在此时,西帝查克里特又突然趋前抢白,指出夜天其实也是重犯:「哼,这小子体内一直密藏着侯加利亚的天狼元神,此事在他斩道时已被揭发,你知丶我知,众所周知。海光老儿,虽然这小子曾是东津子弟,但相信你总不会徇私吧。」

「哼。」东帝当即冷哼一声,满脸鄙夷,仿佛觉得他很无聊:「大家都知道,夜天早已被逐出东津,只是本州的弃徒。后来,他不是成了远南叶知秋的徒弟吗,方才那番话,你应该跟南祖说才对吧。」

不好。如此看来,一场骂战已经在酝酿当中,一触即发。不过这一回,随着大家一提起夜天,檀香便马上意识到……矛头早晚都会指到自己身上,正因如此,他这次便不打算等骂战慢慢发酵,而是果断打断。

「大家听着,夜天的罪名岂只一条,不论是违禁斩道,还是私藏战魂,都足以关起他一千年丶一万年。同时也请放心,本使早已派箫立晴丶丁圣主丶白圣主等人前往缉拿,夜天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被抓回仙界问罪!」

檀香声如洪钟,声震全域,他这麽表态,明显就是要终结话题。就此,其馀七帝也不好再说什麽,甚至已再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紧接下来,他们都将会先后打道回府,远离封仙塔。

檀香与衍空却是最后离开的。及至七帝均已绝尘而去,再见不到背影时,檀香竟突然并指一拽,把老道士隔空揪了到身前。

「衍空,你还真够大胆……」檀香圣君再次祭出那张灰琴,把它横于身前,然后轻轻一抹琴面。很神异,一颗水蓝光球竟渐渐从琴弦间显化而出,再在灰琴上来回滚动着。檀香沉声道:「哈,原来侯加利亚的战魂被你拿了,你还明目张胆,公然寄存它在体内。幸好本尊机警,刚才及时发现你有古怪,并把战魂摸走;不然的话,只要被他们其中一个看到,你都会死得很惨。」

老实说,若换成别人被檀香训斥(按:严格来说,是冷嘲热讽),都应该会立刻吓尿,或面如土色,但衍空却没有。反之,他还将挺直着腰板,理直气壮的应道:「宁化飞灰,不作浮尘;我衍空活着,不是为了做一条小杂鱼丶小角色。晚生一定要登十一,当帝君,这缕战魂,请使君还我!」

此言一出,就连檀香圣君亦不禁侧目,毕竟这种语气,通常只有他才敢用,其他人却绝对不会敢用。刹那间,但见这位巡界使君眉心一凝,左手继续抚琴,右手则将小光球挑了起来,再滑到掌心之上。

「衍空,我欣赏你是个人才,所以不跟你计较,不过……」檀香揉捏着小光球,忽然间,声线竟变得非常森寒:「你要帮本尊办一件事,回仙界后,想办法劝服七帝支持解禁。要是你成功了,我自然会把天狼元神还你。」

衍空当即狠瞪了檀香一眼,拱手道:「晚辈本来就很乐意为尊者效劳,尊者何必以此物来威胁我?」

「小道人,你这是在讨价还价吗。」檀香把小光球捧于掌心,轻轻一吹,接着才一晃眼,它便已蓦然消失了。这位巡界使君若无其事丶漫不经心的说:「记住,纵观整个仙界,就只有本尊能够保你。所以你别无选择,干嘛帮我去游说七帝,干嘛拉倒,就这样了。」

不得不说,檀香圣君作为当今仙界第一把手,作风实在霸道,然而衍空会因而屈服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事实上,这名老道也绝非易与之辈,其作风同样凌厉丶强悍,自从出道以来,就从来没向任何人低过头。故此,当檀香拒绝直接保送他「登十一」封帝时,衍空便随之反感,觉得对方身居上位,人太离地,还是难以真正体悟「年轻人」被封顶的窘境。随后,这名黑袍老道又直指,檀香当年斩道之时,仙界既没九禁令,也没灵气问题,后辈晋阶封帝可谓容易得多,需付出的努力也相对较少;所以,圣君根本没资格凭此自夸,向自己颐指气使。

「嗯哼?」事实上,檀香本身脾性古怪,兼我行我素,本来也没打算跟一名小辈争论。只不过,当他一听到「当年容易」这四个字时,还是禁不住拉长了脸,觉得衍空经历太少,不知实情,故有必要以正视听。「小道友,你还是太嫩了,当年檀某首次冲帝境时,恐怕连你老祖宗也未出生呢。哼,说当年斩道容易丶轻松,无需付出努力?这是谁告诉你的?」

檀香似乎有种(格外)阴冷丶忧郁的独特气质,当他一皱眉时,就连衍空也不禁打了个大激灵,当场嘿然不语。这位巡界使君见状,亦一边垂首抚琴,一边冷冷的说下去:「告诉你吧。本尊当年刚开始修道时,师父已嫌弃我天赋低,并咬定我必在三阶止步,毫无前途。但纵然如此,檀某还是一步一步坚持了下去,若前后合计,我想我总共努力了二十万年,对,是二十万年,期间历尽艰辛,才终于能迈入帝境!二十万年啊,告诉本尊,这就是你口中的『容易』丶『轻松』丶『付出较少』吗?」

第868章 小夜心

衍空无言以对,当场语塞。檀香圣君接着又说,他其实也不是在第一世便成功封帝的,在真正「登十一」前,自己共失败丶殒落丶并轮回重生了十四世,其后要苦候到当世,亦即第十五世时,也许是其坚持感动了上苍,才终于能得到回报!亦因如此,他便自然鄙视衍空口中的所谓「努力」;那些在第一世便一击登顶,兼自以为下过「苦功」的妖孽们,在他面前都没资格出声!

但也在此时,噤声已久的衍空却又像想起了什麽,竟勃然开口反驳:「圣君的毅力固然可敬,但你似乎也忽略了一项要素。须知道,二十万年前没九禁令,没灵气问题,封帝前也无需先获上头首肯;但如今却大不一样。在当世,即便你再妖孽也好,也必须先渡劫啊,当今你若不蒙诸帝祝福,如何能平安渡劫?」

这一刻,衍空或会自觉言之成理,自我感觉良好,但檀香却只是置之一笑,仿佛在讥笑对方肤浅。他一边轻抚琴弦,一边微微摇头,说道:「渡劫渡劫……真有趣。本尊都不懂已说过多少遍,我这辈子,都从来没真真正正的渡过劫。也许,连老天爷都认为檀某资质太糟,难成大器,瞧我不起吧,便一直放任我晋阶而不劈雷……小道友,总之你就别罗嗦了,快回去帮我游说七帝,若魂禁可以开放,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

夜天与卡姐的女儿出生了,夜天替她起名为「夜心」。从夜心一岁到十岁期间,夜天都没有到处游历,而是一直留在「雪斋馆」内,陪着她成长。说来夜心虽然是混血儿,长得却较像东方族人,一袭白衣,清秀脱俗;但她漂亮归漂亮,其性格却是非常孤僻丶清冷,平日经常都泯着唇,神色幽怨,极少开口说话。

夜心的老妈卡琳特,本身大大咧咧丶神经大条,与女儿可谓反差极大;她平时也经常想逗夜心,不过夜心一般都是酷酷的,不会有什麽反应。至于作为父亲的夜天,却反倒觉得女儿这样怪怪的「很可爱」,因此更不会刻意去调教她。

说起来,由于夜心是人族与仙弓兵魂的结合,承袭了双方血脉,所以,即使她还未修到十阶,也可从「人」丶「弓」的形态之间自主切换。不过夜心就是这麽有个性,她首先已不喜欢「练弓」,有时你愈是逼她,她便愈是噘着嘴不肯切换,不管母亲如何劝告或催逼都不管用。之后,随着夜心逐渐长大,她又逐渐培养了新的喜好,就是绘画;这小妮子寡言鲜语,极少开金口,有时更会直接用绘图代替讲话,来表达意思。某一天,夜天见状时竟灵机一动,心想不如乾脆叫女儿长驻画廊「知华院」,并把珍藏着的「紫翎彩笔」与「判官神笔」都给了她,让她自己去摸索。

话说回来,夜天在夜心强褓之时,其实还作了个极出格的决定,就是让宝贝女儿尝血!那时他觉得,自己这名大魔星既然嗜血如命,那夜心作为女儿,自然也不可滴血不沾;而现实里,夜心居然也不抗拒喝血,随着她慢慢长大,习惯成自然,有时甚至会直接到「一叶居」跟石天凤(阿姨)讨!说来夜心本身一袭白衣,气质清纯,却竟会捧起骷髅头骨,酷酷的呷血来喝,倒也跟其形像格格不入。

但无论如何,由于冥之界这十年都无风无浪,尚算太平,如此,夜心便总算能在温室里健康成长,而无需经历太多波折。不过对夜天来说,他在尽责作「好父亲」的同时……自身其实却得付出代价,就是十年来修为一直原地踏步,没有寸进;没办法,他总无法一方面深闺不出,长留「雪斋馆」,同时又奢望修为能大进吧。欲成大帝,就总得征战四方,于绝境中悟道……

到最后,夜天还是决定趁女儿已经(稍为)长大,便毅然走出安舒区,去游历冥界,寻找机缘。在他出门那一天,夜心和所有女仆都在雪斋馆外一字排开,挥手道别;尤其是夜心,她虽则一言不发,且双眸泛着莹光,却一直在挥洒着凤羽彩笔,凭空作画……

她所绘的,是父亲那伟岸的背影,仿佛在祝福他要平安回来。这令夜天心头一暖,不过还是没停下脚步,他心里明白,一旦自己心软回头,腿便恐怕再走不动了。

说起来,夜天自从成了准帝以后,还倒是没深入过冥之界;然而这一回,他却会花上数个月时间,真正走遍全域南北,尝试更了解它。

冥之界乃不毛之地,四野均一片荒败,乱石穿空,寸草不生。纵观全域,就只有座落最深处的「冥府」较有看头。冥府,掌管着众生轮回,天宇间所有凡阶亡灵,死后俱会自主被此间招引,等候发落;同时,亦因冥府有着这重功能,来头太大,力量也极神秘,以致于它……甚至整个冥之界虽已成了残界,几万年来却一直无人敢动,准帝级或以上的大战绝无仅有。

这一刻,夜天正横渡着奈何桥,朝冥府主殿进发。不过,也许是夜雪斋当年曾真的跟冥祖交情甚笃,与冥界甚有渊源吧;结果,夜天现时才一踏上大桥,冥兵们便已(第一时间)认出了其气息,并对他倒履相迎,尊者前尊者后的称呼,未几,他们更请出了冥府的最高领导-冥尊-出来招呼夜天。

「阁下……就是冥尊?如果你就是冥之界第一把手,那麽冥帝呢,还有……冥界内会不会也有一位什麽『冥姬』丶『冥月神姬』丶『水月冥姬』之类的恶女人?」

夜天扫了扫眼前这位「冥尊」,但见其装束与一般夜叉冥兵无异,修为也仅仅达准帝境,强不过自己,便不禁眉头一皱,寻思冥界难道出了什麽问题?

冥尊其后却告诉他,是的,其实早于大破灭战役之前许久,界主冥祖和所有冥帝便已经离奇失了踪,犹幸冥祖那时早已把全域「托孤」给夜雪斋,它才得以运作下去;但及至大破灭战役一经打响,却就连雪斋也一并消失了,自此以后,冥府中还能一战的人物便只剩冥尊这位准帝,他亦顺理成章,在池中无鱼的情况下成了第一把手。

第869章 冥界游

接下来,冥尊又建议夜天抬头一看冥界星图。原来此图只有一颗帝星,并占去了接近百分之九十的空间,至于其馀众星,却没半颗能超越准帝境。冥尊说,帝星就是冥府本身,它也不愧为庞然大物,光是一颗星,便已占去全界大部份的灵气分成;换而言之,冥之界由于再没多馀灵气,就根本养不起另一名帝君。不过还好,由于冥府一般只负责管凡阶(即六阶之下)亡灵,至于仙阶强者甚至图腾,却不在其管辖范围内了,所以暂由一名准帝代管足矣。

「噢,你们当中居然没半个大帝压场?不行,怎可让冥府积弱下去,我看这样吧……」夜天见冥府竟没帝君坐镇,当下既感匪夷所思,同时亦趁机劝说:「嗯,反正我以前就是雪斋主人,而你们又这麽敬重他,不如这样,大家都一起支援我登十一,好能带领冥府重振声威,好不好?」

随后,夜天又腼腆的告诉众人,自己在种刀时遇到了麻烦,例如刀与刀之间会互劈等等,因此希望冥兵们能给些提议,甚至借出冥府的力量便最好不过。谁知道,当冥尊一听到「登十一」这三个字时,却勃然变色,并表示恐难配合。

「大破灭后,帝君境已然路绝,这年头……能登十一者绝无仅有,尊者想也别想啊。」冥尊以「尊者」来称呼夜天,并且表示,如果夜天想喝血的话,冥府可以取出各种上等龙血丶麒麟血来招呼他,喝多少醰都行,然而帮忙「封帝」却万万办不到。

「自从大破灭之后,天下灵气就只足以容纳十四大帝,当中包括仙界八帝加蓬莱岛丶妖界三帝丶血界一帝,还有冥府也算一帝,共十四帝。帝数是守衡的,也就是说,天宇间每诞生一名新帝,就会导致一名旧帝殒落,天翻地覆。久而久之,大家渐渐都宁愿求稳定,不想再乱一遍;老实说,如今在三界六道当中,『平衡』就是共识,是最大的公约数,而尊者执意封帝,便注定得扛上所有势力,没有人会支持你的。」

冥尊说尝试封帝会开罪全部旧势力,平时提也不可提;对此,夜天却明显不以为然,毕竟他自修道以来,仇家就一直只有多,没有少,所以从来不会刻意为讨好谁而放弃破境。于是夜天向冥尊摆了摆手,郑重的说:「老梆子们喜欢讲的『平衡』,都是屁话;毕竟这世上『长江后浪推前浪』,谁不思长进,就注定要被人淘汰,没有人能例外。十四帝拉不出屎却强占茅坑的做法,我夜天觉得太霸道了!」

冥尊急道:「可是尊者封帝是等同否定共识,必定引致天下大乱,届时连冥府亦难幸免啊!」

「擦,原来冥府也只是想求个安定,吃老本吃一辈子,真没大志……」夜天闻言后,不禁腹腓冥尊还真消极,事缘乱不一定是坏事,它也可能会带来机遇,冥府或可乘乱坐大啊。由此,他便尝试纠正对方想法:「老兄你放心,我在封帝的同时,也一定会力保冥府不受侵害。现在,你倒不如告诉小弟……自己最看哪位大帝最不顺眼,那麽我封帝时就先『取代』他呗!」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冥尊再度支吾。

其实很无奈,即便夜天已信誓旦旦保证,冲关时不会波及冥府,他的宏图大计似乎仍未获认同。没法子,这些人终究是安逸太久了,没有人愿意走出「安舒区」,更没有人肯承受夜天冲帝境时所带来的风险。他们可把夜天视为上宾,请吃最好的兽肉,请喝最好的兽血,然而一谈到「登十一」,所有人便会立即顾左右而言他,面露难色,总之就无人愿意指点迷津丶提供灵感。不过夜天倒是没怪他们,他深谙勉强没幸福,现在始终是自己有求于人,若人家不肯帮忙,他也就只好败兴而归,再另觅办法了。

「唉……」

「尊者请别沮丧,大家其实都很敬重你,也很想帮你的;只可惜当世法则实在难容新帝诞生,而冥府只是残界,便更无能为力……」众冥兵纷纷拱手「请罪」。

「呵呵,不怪大家。小弟终究为三界弃儿,一路走来,不是被追杀就是排挤,而你们不但不追究我『斩道』之罪,还设宴款待,为此夜某已经很感恩了。」夜天当场腹腓,真搞不懂是自嘲还是真心感动。

不过老实说,此时此刻,众冥兵其实都很乐意挽留夜天这位「尊者」的,部份人甚至还劝他住上十年丶八年,只可惜夜天明言不能安于现状,去意已决,大家才放弃了游说。但纵然如此,冥府依然有为夜天饯行,并送了他大量蔓陀罗,聊表心意,也希望在路上有用。

「再见!」

登十一丶当大帝,看来还得靠自己,而不能太依赖别人。就这样,夜天便头也不回,轻身远去,至此由于他已踏遍了冥界每个角落,却没什麽重大发现,便决定先回「家」看看。

「嗖嗖嗖-」

「咦?!」

夜天一飞抵「雪斋馆」上空,竟发现所有人都在家门前恭迎着他。女儿夜心还是酷酷的,一直抿着唇,既不言,也不笑,就只顾拿着画笔凭空比划;不过当她一瞧见夜天降落时,还是有马上趋前请安,算很「听话」丶孝顺的了。至于卡琳特丶石天凤丶宋心盈等女仆,这次亦未如上次般哭个死去活来;也许,这是因夜天如今已经变强,有力自保,故即使要出远门,大家亦无需太担心他了。

「父亲,你既然已回来,就别再出远门吧。」画廊前,夜心忽而幽幽的瞅住老爸;她难得开口说话,不过提出的却是这个甚令夜天为难的愿望。

「嗯。」夜心又长高了。夜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装出一副很溺爱的表情;然而,女儿的请求他却恐怕无法答应,于是,便着母亲卡琳特先带她到别处玩。

第870章 集体斩道

宋心盈人最灵慧,一见夜天支开女儿,已马上能猜出其真正想法。霎时间,她闪扑着一双星眸,于老大耳畔悄语:「小夜,难道你已决定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这次回来只是为辞行而已?」

「哈。」夜天眼见瞒不过宋三妹,便不禁微微点头,苦笑着说:「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即使我安于现状,甘心当女儿奴丶小男人,然而我不去找麻烦,麻烦也早晚会找上门来。我还有选择吗?」

「噢,但冥界……现在不是很平静吗?麻烦还没有找上小夜你呀。」宋心盈一边继续眨眼,一边噘嘴嘟嚷。

「不,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夕。」画廊前,夜天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再遥望向天边,若有所思的道:「我违禁斩道,此举乃为天下所不容,必遭清算。相信再过一阵子,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数百年,终有一日,仙界还是会找上门来抓我的,届时他们一旦出动帝君,我夜天就完了。所以我不能安于现状;变强,绝对是刻不容缓。」

这番话,宋心盈也许并非完全理解,但见其眼珠转了几转,琢磨了一会儿,才再次轻声问道:「嘘,那你打算用什麽方法变强?」

夜天沉吟道:「嗯,或许修仙真的没捷径,唯有打,不断打,不断与强者战斗,陷入死境,置诸死地而后生,才有机会悟出什麽……」

宋心盈听其口气,初时还以为夜天又要出远门,四处找准帝境高手来挑战了;谁知却不然,正如这位「小夜」刚才所言,他看来更倾向等人家找上门来。

「与其费劲逐一登门踢馆,还不如想办法让那些准帝亲自过来找我,以逸待劳!再说届时他们来了,我等也不光是被动挨打,反之,还能令人家自己打起来!」夜天遥望向地平线,说着说着,竟逐渐攥起了双拳,目光亦越发坚定。

好了,说了老半天,那夜天到底有何妙计?

「很简单!」忽然间,夜天竟向门外的石天凤招手,并着她把紫翎弓一并拿来。「我们要在这里生事,只要够轰动,自然就会有准帝,包括仙界那些龟孙子找上门。至于怎样才够轰动?自然是渡劫,渡超级大劫喽!石二妹,现在你就和紫翎弓的雪刃姐一齐斩道,斩道时渡的劫,够轰动了吧?!」

「什麽,斩道?斩……斩斩斩斩斩道?」石天凤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便凤目睁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老大疯了吗,「九禁令」可是全宇宙通行的啊,她可没老大那麽大胆,敢完全无视天规哩!

「别这麽紧张。二妹妳很快就能当十阶圣者……哦不,圣女了,应该感兴奋才对啊!」夜天翘着嘴说,什麽九禁令,人家视若真理,他却从来只当作是口号一个,无需认真:「妳不用慌。反正一个人斩道,违禁;两个丶三个丶三十个人斩道,也是违禁。现在我本身反正都违禁登十了,跑不掉了,那横竖要受罚,就不如趁机找上更多人一起陪我斩道,不然实在太浪费喽!」

石天凤听了,当下依然半信半疑的盯着夜天,真搞不懂他是否在开玩笑。不过这位老大似乎是认真的,语罢,他竟立刻把石天凤赶到温泉那边,并着她跳进「第五汤」中,准备动手斩道。

「真……真的要斩道吗,登……登登登九可是要渡劫的啊,万一劫象太恐怖,吃不消怎办?」很无语,石天凤先是怕违禁被抓,现在又搬出了劫象,总之就是没胆登九,为了推搪,更会用上各种各种借口。

「嗐,你好歹也是高阶修士,勇敢点行不行?总之师父会尽全力罩着你的,即使天劫太猛,也有我替你来挡,你还怕什麽?」夜天实在无语得很,回想他当日斩道登九,可是在强敌环伺丶九死一生的绝境下完成的,反观这位表面大气飒爽的石二妹……却连在温室内斩道也呱呱叫,未免太鼠胆了吧。

没办法,夜天最后为了逼其就范,便唯有祭出她的紫翎魔弓。接下来,夜天将会连番拍打弓胎,向兵魂雪刃传音:「嘘,雪刃姐,现在我决定让你斩道丶登九;只要能晋身为图腾,就能永存世间,不灭不死,你可愿意接受挑战?」

「当然!这可是所有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大机缘哪!」

雪刃的反应跟其女兵主可谓南辕北辙,截然相反。前者一听到「斩道」两字,刹那间,整把紫翎弓都在剧烈波动,铮铮作响,可见她有多兴奋!未几,雪刃又(无意中)瞥见了石天凤那「没出息」的样子,这一回……她却将倏地将脸一凝,露出鄙夷之色,并向夜天抱怨:「主人,雪刃当初是因为不甘平凡,想办大事才追随你的。请你将我带在身边,雪刃不想再受一个没本事的小娃指使!」

此言正合夜天之意。他趁机狠狠白了石天凤一眼,再冷笑道:「哈,二妹你看!大家都对你很有期待,你可不能令人失望啊。」

「老大,我……」

石天凤揉捏着指头,犹豫了许久。到最后,她大概也明白只要自己再不(装得)长进点,雪刃姐便会马上反水了,由此,她为免捱喷,便只好勉为其难同意。

「那……那好吧。不过老大你看紧一点啊,小妹就最怕挨劈,假如天劫太厉害的话,你可得帮我挡着!」

其实夜天也颇无奈。须知斩道本是轻而易举,指弹间功夫的事,谁知石天凤却扰攘了这麽久;不过还好,她最后总算合作听话,如此夜天便也没再计较了。

「事不宜迟,二妹你快点运功入定!」

嗖的一响,夜天元神离体,小紫珠转眼已冲进石天凤的神识海里。他这麽做,当然不是为了「夺舍」,而是担心二妹会在斩道时发生事故;不过只要有他(紫珠)压场,届时即使出了乱子,自己也可在第一时间挺身介入。

「嗖-」

第871章 斩凤

石天凤要斩的道,原来也跟夜天的不尽相同。夜天斩的是稻草人,而且还是个超级脆脆,一劈就会散架的那种;至于石天凤,她要砍的虽然也是「草」,不过却并非稻草人,而是一头由稻草编织成的凤凰。此时此刻,草凤凰正高悬于半空上,静静的,一瞬不瞬的瞅住石天凤,它的命运,可谓全系于石二妹的一念之间……

「吱吱吱-」

这头凤凰大概并不畏死,但见她不断闪扑着草制大眼,吱吱怪叫,似乎还想「诚邀」石天凤将其斩碎!

斩道,当图腾,成为傲立天地间的超然存在,对多数修者来说都无疑是致命诱惑,然而当一斩下去,却也代表一身修为将会瞬间清零,所以风险甚大。不过石天凤却不用担心这些,她是幸运(福)的,有老大夜天在旁护道,故即使功力瞬失,没了自保能力,也不用怕被执法者登门围捕!而同一时间,夜天这样「过份」地保护石天凤,揠苗助长,其实也会严重影响她日后的修练上限,不过仔细一想,须知这位姑娘本来就非当大帝丶天尊的料子,故如今能走到斩道这一步,已可算远超预期了,实在没什麽好可惜的;正因如此,夜天还是别犹豫了,尽管放心保送石天凤登九吧!

「二妹,手起刀落,爽快斩下去!」

修仙道上,夜天此刻连番催促,不过还好,由于草凤凰本身也在相邀斩道,而没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令石天凤心软,如此,她才总算能狠下决心,猛然劈了下去……

「轰隆-」

霎时间,现场传出了轰隆巨响,而夜天初时不明袖里,还以为此乃石天凤斩道后旋即触发出的天劫,谁知道却不然。别忘记,这个时候……其实并不只二妹一个人在斩道,而还有雪刃姐;她为人一向争强要胜,因此刚才甫获夜天首肯丶祝福,便已经急不及待动手了,且比石天凤还要爽快!此时仰视上空,纵观整条修仙道上铺天盖地,倾盆而下的劫海,原来都是她所触发的!

「轰隆隆隆-」

没错,雪刃姐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人家闻劫光而色变,她却将此视作机缘,人家渡劫时都是战战兢兢,心惊胆颤的,她却会咬牙切齿,迎难而上,即使弄得皮开肉绽丶血肉模糊亦不在意;对一般人来说,渡劫是折磨丶是痛苦,他们只能看到炼狱,但雪刃则大不同,在炼狱里面,她仿佛能看到劫后重生,风光无限的自己……

话分两头,就在雪刃开始渡劫后没多久,石天凤亦难幸免,其劫象正接踵而至。霎时之间,但闻雷声大作,电光狂劈,劫海茫茫,情景恐怖得难以用笔墨形容。只不过,这一切原来仍只算头盘,在接受雷电的洗礼后,紧接着还有劫影;在这刹那,一头劫光凤凰丶一名劫光石天凤正迅速在云端上成形,然后俯冲而下,剑指身处电海中心的石天凤!登九之劫,果然非同小可,难怪自古以来会有这麽多人挺不过这道坎,身死道销……

「轰隆隆隆-」

「咯嚓-」

老实说,石天凤若单凭个人之力渡劫,今日便哪怕要饮恨了。但幸亏有夜天,这小子别的也许还不敢自夸,但渡劫却绝对是其专长;抚心自问,石天凤这种「小劫」与夜天所经历的相比,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因此夜天纵要挺身挡劫,亦可谓不费吹灰之力,毫无难度。同时,他甚至还有空祭出天痕,让它趁机汲收一下劫光,进行自我补强!

「老大,你专注一点,别让我给劈着啊!」这个时候,石天凤只觉天劫恐怖绝伦,惊心动魄,却见夜天好像若无其事似的,还有空给魔兵「充电」,便不禁咕哝道:「哎哎,而且你别只顾保护我,也去看看雪刃姐呗,她的劫象好像比小妹的还恐怖呢,真不懂能否挺住!呜哇哇哇……」

夜天当真拿她没辙,便唯有将八魔兵全部秀出,好让二女心安。只不过,「妖灵八转」其实也并非悉数合用,例如叶大姐丶小头骨和魔蝎子便明显派不上用场了;结果,他得经过精挑细选,才终于锁定了水雾战甲,将它摘下,再在石天凤丶雪刃头上全面撑开,仿如从前的水蓝光幕那样,把劫光全面隔绝……

就这样,在水雾战甲与天痕的双重加持下,石丶雪二女基本上连碰也不用碰电光一下,便能无痛完成整个渡劫过程,实在教人欣羡(侧目)!

老实说,夜天此时确实是在揠苗助长,长远而言,对二女皆百害而无一利;但就如他稍前所言,她们都不是妖孽料子,如今若能超限练到十阶,还夫复何求?因此,夜天在帮二女渡完劫,成功登九之后,接着还会继续揠苗,协助冲击十阶!

严格来说,「九升十」的路段其实也不易走,而到达登十的关口后,眼前更将出现另一道天堑;但或者这麽说,十阶关口对二女来说或是天堑,然而在准帝夜天眼中,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有他在场护道,保送二女「登十」倒没太大难度……

「蹬蹬蹬-」

石天凤从九阶的起点风驰电制,全速飞行,顺利直闯登十关口;蓦地,在她面前将会出现一具新的肉壳,它与旧壳虽则身高相同丶容貌相同,不过当然……无论在承载力丶潜力丶靭性等方面,都肯定不只高出一个层次。此时此刻,石天凤的任务其实也非常简单,就是不顾一切直冲上前,入主肉壳,若能成功,冥界今日便有一名新圣者诞生了!

噢,别忘记还有传说中的无形绞肉器。入主新壳,简单,但要在里面长留,避过被碾碎的命运,却可谓难上加难。亦因如此,这里便必须强调石天凤是幸运(福)的,毕竟不是每名修士斩道时,都能有一名变态准帝在旁贴身照料,再于必要时关掉绞肉器的……

第872章 保送破境

且慢,石天凤千万别高兴得太早,事缘夜天并没打算从一开始便替她「关机」!现实里,他倒想先试验试验,这位二妹到底有多少能耐,可否单凭个人之力抵下绞肉器(按:其实夜天的动机也不单纯,正所谓「女人尖叫,男人欢笑」,他大概早知石天凤不会成功,但还是想看看对方尖叫时的样子取乐);就此,在石天凤冲进新壳之后,师父夜天便仍未有动静,没有作声,没有帮忙关机,却只管于大后方袖手旁观……

「哇啊啊啊啊-」

结果将毫无悬念。石天凤终究只是老大保送上来的,一身修为就像盖于浮沙之上,根基不稳,故此全没可能单凭一己之力登十。绞肉机一经激活,没多久,石天凤便已(被弄得)呲牙咧嘴,蓬头垢面,当下亦忙不迭向夜天呼救。

「救……救救救救救命啊,呜哇……」

夜天不禁搔头讪笑:「噢,不好意思,刚刚走了神。不过没想到你这麽脆,才给人家磨两下便呱呱叫了?」

石天凤急嚷道:「呜哇,这不公平!老大你……岂非也在十阶前卡了近一年吗?干嘛只有你才准卡关,我却不准?」

「呃,我那时确实也很怕绞肉机,但跟你不同的是,我一见形势不妙便马上会跑出来;而哪儿像你,就只懂得呱呱大叫,等别人救,自己却懒得动一下,唉……」

不过夜天挖苦归挖苦,却终究不宜对石天凤太苛刻,毕竟十阶本就超出了其潜力极限,所以夜天一旦撒手不管,她便恐会马上崩溃,神形俱灭了。如此看来,这位师父还是快快帮石二妹关机呗。

「好,那麻烦你稍等一下。」没办法,夜天始终需要石丶雪二女从速登十,好将那些执法者全引出来,而他这几天好经折腾,为的也岂不是这个?故此,夜天为免功亏一篑,还是有必要立刻撑开水雾战甲,牢牢覆盖着那具新肉壳,好让石天凤免受干扰丶辗压,继续(无痛)登十。

「淙淙淙-」

很好,绞肉机被关,魂体顺利合一,两名新女圣,至此即将强(弱)势诞生。不过当然,二女这样逆道修真,强闯十阶殿堂,就必定会引起上天侧目,所以随之而来的,便自然是重重天劫。

「咯嚓-」

「轰隆隆隆-」

登十之劫,一点儿都不比斩道大劫轻松,试想像假如没有夜天,没有天痕,没有水雾战甲的话,二女便恐连半个时辰都挺不过,而将快速灰飞烟灭。但幸亏有夜天挺身掩护,他此举其实也是一举两得,一方面,既可帮助两名女眷登十,另一方面,自己的天痕亦能趁机补充劫光;总之,渡劫就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轰隆-」

「锵-」

「嗖嗖嗖-」

良久,劫光终于散尽,修仙道回复清明。石天凤终于登十了,在这瞬间,她就像一头历劫重生的凤凰,双眸炯炯有神,气机比斩道前强上百倍;与此同时,其肌体也如刚被水银浇铸,乍看下宝光晶莹,圣洁无暇,吹弹欲破,像羊脂般完美。

登十了,刹那间,石天凤还当真兴奋了那麽一阵子,然而一转眼,她便马上会被坏消息所击沉:很不幸,原来十阶初段已是极限,她这辈子都(恐怕)得止步于此,难再寸进,更休想继续挑战准帝境了。原因:在毫无预兆下,石天凤眼前……竟骤然筑起了一堵墨黑色的高墙,高达千丈,几可通天,正将前路截然隔断!

很诡异,这幅黑墙形成,正正意味着修仙路断,除非石天凤能攀越高墙,甚至将之拆除,否则便将于此止步……

等等,夜天如今已是准帝,修为通天彻地,难道就不能帮忙拆墙吗?原则上是可以的,但此举终究乃「治标不治本」,而没真正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石天凤的缺陷,是自身根基浅薄,且潜力有限,却仍强行在上盖高楼;可以这麽说,她盖得越高,便越是摇摇欲坠,越容易倒塌,故此,夜天此刻若帮她拆墙,便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反令石天凤走火入魔。

其实除了石天凤,雪刃姐的处境原来亦不遑多让。此时再看紫翎弓之修仙大道,就会惊觉它同样有高墙堵路,横断桥头,令雪刃难再前行半步。看来(果然)不出所料,都说修仙无捷径,练功还是得靠自己,而不能太倚赖外力,像石丶雪二女般揠苗助长,最终定会造成极大的副效果,大家好应引以为鉴。

与此同时,夜天也明白二女定会感到沮丧,尤其是雪刃姐,她心高气傲,恐怕不会甘心十阶路断。然而现实就是这麽残酷,夜天与其试作安抚(哄骗),大开空头支票,给予一些不切实际的假希望,还不如劝她们尽快接受。

「呵呵,二妹子,雪刃姐,你们确实不是当女帝的材料,那就请屈就一下,安安份份当个小女圣呗!」

******

话分两头。石丶雪二女刚才斩道时所渡之劫,可谓惊天动地,举世触目,虽然「当事人」因有夜天护佑而浑然未觉,难以真正体悟劫象有多恐怖,然而,旁观者们却肯定不是这麽想的。须知在「九禁令」生效后,每逢有修士斩道,均属数千年一遇之罕世盛举,必致三界震动,所以在这一刻,整个修练界……从仙界八帝,到妖疆三帝,到血界水月神姬,甚至是咒界的岳家与古家,皆正密切注视着冥界的这台斩道大戏,难以移开目光。

在这些大能里面,部份人只是抱着看戏心态,却并没想太多,但同一时间,也会有些人再思考得深入点,因而发现异常,并为此深感不安。他们这重忧虑其实不难理解,事缘石丶雪二女已是近十年内的第五丶第六名斩道者了,频密得极不寻常;先前衍空丶万崇天丶段攸希丶甚至是夜天斩道时,劫象纵然触目,间距也极短,然而(当时)终究是适逢仙界「七州总选」会期,由此,大家还能把四子都当成是总选优胜者,乃合法斩道的,无需生疑;但这回情况却可不同,冥界份属残界,试问哪有资格保送修士登九?由此推测,石丶雪两人十居其九都是违禁斩道的,此事事态严重,一弄不好,便随时会触发出大动乱,大破灭!

第873章 我们的祖宗

此时此刻,三界的修士们大概可分成两批,第一批只顾看戏,却并未想得太深入,从中发现问题;至于第二批,却会为冥界的变故深感不安。而咒界岳家的岳夫人,便正正属于后者。

事实上,岳夫人在天劫出现前,由于当晚要会见宾客,还忙着(在寝室)梳洗丶上妆呢;整整一天里,她都一心在筹备晚宴,试问哪儿能料到,居然会有人选择于这个大日子,在相邻的冥界斩道?!

好吧。以前经常听石天凤提及岳夫人,却不懂这位在咒界鼎鼎大名的岳家女当家,到底长什么样子?光听「岳夫人」这名号,大家也许还会以为她真人是个凶巴巴丶诸多挑剔丶且身材已走样的中年大妈(或腐女),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没错,作为一名大破灭前斩道,活了逾五万年的「老太婆」,这位岳夫人的寿龄固然高得叫人咋舌,但同一时间,由于她驻颜有术,保养得宜,故此看起来……其实倒像个三十出头,容光焕发的美少妇。

现实中,岳夫人雍容贵气,高雅庄重,而且对仪表衣装也很讲究。她穿的是天蚕宝衣,涂着淡紫眼影,不论项链丶耳坠子还是手鈪,都全是由精金所铸;为了准备晚宴迎宾,她此时正在上妆,梳妆台上,共横陈着六种腮红妆粉,一字排开,当中有深红丶鲜红丶浅红丶浅浅红丶浅浅浅红和浅浅浅浅红色……说真的,一般人恐怕很难看出这六种妆粉的分别来,然而岳夫人就是这么一位完美主义者,凡事都一丝不苟,连化个妆也不例外,亦会极其讲究。

好吧,再说回石丶雪二女斩道之事。那时岳夫人正在上妆,只顾着看镜中脸影,却万万没料到……外头竟会突然雷声大作,响彻苍穹;结果,她与岳家家主岳雄,还有两名儿子岳平丶岳正均当场受惊,并忙不迭走到户外,瞧瞧到底是啥回事。其后,及至岳夫人发现劫光乃来自冥界,而斩道者则是一头凤凰……还有一把魔弓时,很快,她便作出了二女是「违禁斩道」的结论。

「哎,冥之界难道是疯了吗?这些年来,冥府都很有自知之明,深谙自己既属残界,便只能安安份份,但求不出乱子般过活……但现在,他们居然敢保送两名后辈登九,展露野心,莫非想造成天下大乱?」在这一刻,岳夫人遥望着远方惊心动魄的劫象,竟不禁眉头一皱,扼腕道:「再说,这两个女人到底有何来历?乍看之下,她们貌似一个是血妖,一个是人族,都不像冥兵。会不会……两人其实只是借地斩道而已,冥府对此事也不知情?」

在她身边,家主岳雄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毫无头绪。同时间,两名儿子岳平丶岳正似乎也是木头,从一开始就只管垂着手,愕愕的,没有作声;两人皆没仔细思考,而是一直在等母亲开口表态,提供解说。

至于岳夫人自己,她一向为人强势,此时大概也没期望父子仨能提供什么精辟见解,于是,便乾脆继续自说自话:「阿枫经常外出妖界,消息灵通,从他近月捎来的小道消息推测……那头凤凰应是人界征仙队的成员,后来却不懂何故滞留妖疆,没跟着去仙界。至于那血妖,更好像只是拍卖场的战魂,天赋潜质皆不突出;嗯,若是如此,她又怎可能走到斩道这一步,此事岂不离奇?」

至此,家主岳雄也终于决定打破沉默,抚颚应道:「听夫人你的意思,她们俩背后应该有人撑腰,而那个人,很可能在部署什么阴谋?」

岳夫人沉声道:「嗯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着不祥预感,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但无论那个人是谁也好,但求他能为大局着想,千万别在冥界丶甚至咒界触发起一场大动乱……」

语罢,岳夫人便再没作声,眼看是心事重重,而岳家诸人见状,接着亦只是面面相觑,却未敢多言。但纵然如此,岳夫人方才提及斩道者「背后有人」,还是不免令岳平丶岳正心生好奇,由此,兄弟俩在迟疑片刻后,便终于鼓起勇气,建议母亲派人往冥界调查一下。

「母亲……大姐跟我们不同,她最喜欢四处游历,不如就派她往咒界走上一趟,打听打听消息?」

「不行!」刹那间,岳夫人竟从沉思中醒转过来,并狠狠各白了两名儿子一眼,叱道:「嘘,叫你们大姐……切莫多管闲事!我们岳家基业得来不易,千万别无故惹祸上身!」接着她又明言,自己无意妄猜那位「幕后主谋」之真正身份,同时也请各人安份守己,别要胡乱揣测,更别跑去咒界闯祸。

「凭你们这点本事,若能管好自己就很不错了,还敢去理别的位面?也请叫你们大姐……别自作聪明,到处乱跑;我们岳家,甚至整个咒界都没帝君撑腰,自保尚且勉强,更没本事去招惹其他大势力,知道没有?!」

岳平丶岳正听了,霎时皆唯唯连声,莫敢再多言,只不过……此事看来还是有人有异议,她就是兄弟们口中的「大姐」,亦即岳雄和岳夫人之大女儿:岳宁!岳宁刚才一直没在现场,直至岳夫人说起她的坏话,才又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再严正反驳母亲。

「嘘,如果事态当真像你说得那么严重,那女儿便更应该到冥界查个明白,好让大家未雨绸缪。母亲,别总以为我们不主动去找麻烦,麻烦就会主动远离岳家哦!」

放眼一瞧,但见岳宁面容清秀,双眸灵动有神,兼束着两条长辫,外表甚是大气;和两名木头弟弟不同,这位岳家长女看来也满有主见,并敢于和母亲唱反调,无怪岳夫人刚才总是用「你们大姐」来称呼她,而并非其真名「阿宁」了。

「母亲,请你不用再劝阻我,冥之界此行,阿宁是去定的了。」岳宁此时一边说,岳夫人的脑门亦不断在涌现黑线,不过前者却视若无睹,未几,她还忽然黏到父亲身边,掩着嘴轻声道:「嘘,父亲,依你看……这个斩道者,会不会是老祖宗?莫非……老祖宗终于回来了?」

第874章 魔尊兰天

「嗯,他?!」岳雄闻言后,一时间未及反应;然而岳夫人甫听到「老祖宗」这三个字,却不懂因何……瞬息竟脸色大变,抿起了嘴,并忙不迭过来插嘴:「嗐!岳宁,斩道者肯定不是你外公,这两个女人也肯定跟他无关连!」

岳夫人斩钉截铁的指出,由于两名斩道者皆为女人,便铁定不是岳宁口中那位「老祖宗」了,而是另有其人。随后她还再三强调,此事应该是其他(神秘势力)在背后操纵的,并着众人勿再胡乱臆测。

与此同时,岳宁只要一想起「老祖宗」,便竟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崇拜之色,并再一次依偎在父亲岳雄身边,轻声道:「噢,不知道外公现时在哪儿?阿宁很挂念他啊。」

「不用担心他……」岳雄拍了拍女儿藕臂,微笑着说:「老祖宗这么厉害,他说过会重生回来,就一定会过来的。依我猜想,事隔这么多年,他很可能已经重生了,只是不懂为何迟迟未现身罢了……」

不过很不幸,他们父女间之对答,还是(再次)被岳夫人偷听得到,于是她又开始撇嘴了,片刻后,还更决定过来插话:「阿宁,你外公迟迟不出现,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想避开我!」

「呃,不是这样的……」岳雄眼见夫人心里有气,便连忙尝试打圆场,微笑道:「夫人,岳父大人他那么疼你,又怎会故意避开你?我想……」

很悲剧,这回他同样没机会把话说完;突然间,岳夫人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截然打断道:「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父亲以前就最不爽你这个女婿,是因为你,他才连女儿我也一块儿不想见了,哼!」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能看出岳雄非常「尊重」夫人(按:畏妻),因此才仅仅被白了一眼,便已经心领神会,莫敢造次,而只管在唯唯苦笑。

可以这么说,他,还有岳平丶岳正两名儿子都非常「听话」,岳夫人说东,他们便不敢说西,不敢顶撞;纵观全家,除却强势的岳夫人外,就唯独长女岳宁较有主见,此时此刻,她貌似已铁了心独闯冥界,哪怕母亲再反对丶再不爽都不会改变主意。

「说起老祖宗,哼……」在这一刻,岳夫人的脑门子又再度满布黑线,到最后,她大概已不想再和岳宁呕气,便改为瞪着岳雄,咬着唇道:「你看阿宁,便正正是被她外公宠坏的。幸好之后的儿子我拿回来亲自教养,不然也会跟她一模一样!」

「是是是……」岳雄再次唯唯苦笑,但心里却也许在暗槽:老祖宗正正是为这件事避见你的,与我无关,你却偏要推到我身上来……

******

话分两头。石天凤与雪刃那时违禁斩道,可谓惊神泣仙,举世触目;故此正关注此事的,也肯定不只岳家,而还包括仙丶妖两界的各大势力。

先说妖疆。随着第一道劫光劈落,妖界的巡界使君-魔尊兰天便当即被惊动了。很明显,他(对此事背景)要比一知半解的岳家知道得多,掌握得多,也能猜出是谁在幕后指使。但亦因如此,他才会更感震怒,并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将兰空与任天命两人召来训话。

「神算子,你们蓬莱族需要给我一个交待!」妖界某处,魔尊兰天遥望着远方的恐怖劫象,同时脸色已变得极度阴沉。他此刻似是怒不可遏,觉得必须向任天命讨个说法。「那时妖界与蓬莱谈好的条件,是你们尽力帮忙遏制檀香这老狐狸,而作为交换,妖界则会默许夜天斩道,默许你们蓬莱壮大。我兰天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一概依约照办,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得寸进尺,越来越离谱!他自己违禁也就算了,现在还敢怂恿其他女眷斩道,破坏平衡?!我等一旦被卷入此事,试问谁担当得起?!」

魔尊兰天的语气很重,兰空作为其第一化身,当下自然莫敢吭声;至于任天命,此刻大概也自知理亏,所以便不敢正视魔尊,而只能支吾以对,指头还不停在画圈。

「我……我……我们……」

「混帐,你们蓬莱太过份了!」魔尊兰天见对方眼神飘离,无言以对,便尽管继续破口大骂:「神算子,在我们谈好的条件当中,只是同意让夜天一个人斩道,却没包括他的女眷!之前这小子一路登九丶登十,我基于尊重协定,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他若继续肆意破坏三界的潜规则,本尊便无法再哑忍了。知道吗,这票女娃今日违禁登九,仙界丶甚至妖疆其他大能都不可能坐视不管,而势必引发轩然大波;届时一旦追究起来,神算子你们蓬莱是否打算负全责?」

任天命丶兰空两人再度语塞。说起来,神算子本人还算挺无辜的,事缘他早已(在血域)和夜天失散,其后亦一直联络不上,无法给予指引;再者,他大概也万万没想到……夜天竟敢公然无视法规,去怂恿女眷斩道,而且还不只一人,而是两人!他这么瞎搞,随时牵连甚广,包括会搭上自己人啊!

对此,任天命着实无奈,当下唯有支吾着问魔尊兰天:「现在……哪怕米已成坎,还请尊者明示补救之法。」

「补救?嗐,这是你们蓬莱族闯出的祸,自当由你们自己来收拾残局。难道,此事你还想牵扯妖界进去?」蓦地,魔尊兰天眉心煞气一凝,再寒声训斥道:「神算子,现在你马上给我滚去冥界,先将那两个屁娃正法,再警告夜天别再胡来。从今以后,这小子若肯安安份份当他的准帝,之前的事本尊可假装没看见;但,假如他有非份之想,还敢冲击帝境,或安排更多小修斩道的话,就休怪本尊不客气!」

魔尊的气机凌厉无匹,非常吓人,霎时间,兰空与任神算俱被唬得全身瑟抖,唯唯诺诺;被训斥一大轮后,他们俩也未敢造次,当下「嗖」的一响,便立动身往冥界找夜天,去「收拾残局」了……

******

第875章 太冒进

冥之界。

夜天不是愣子,在石丶雪二女「登十」之后,他也深谙事情已经(如其所愿)闹大,各界执法者不可能善罢甘休,由此,便立刻着令众女提高警觉,准备随时迎敌。经过盘点后,他又发现「雪斋馆」的战斗力其实已大幅提升,相当不赖,甚至可算得上人强马壮。除却夜天这名准帝,宫中还有卡琳特丶石天凤丶雪刃三位十阶圣者,若再加以配合茶居丶温泉和画廊中的神通,相信足以和任何帝境下的势力一战!有此为倚仗,夜天这时可谓自信十足丶踌躇满志,他在坐等仙界那些执法者出现!

「嘿嘿,我夜天能不能当上帝君,就全看这票龟孙子了……」

事实上,在他的设想中,像箫立晴丶丁晚慧这些麻烦女人,应该不出半个月就会杀到「雪斋馆」,然后先说一大车子的废话,再动手抓人。可是现实里,仙界的执法者却似乎姗姗来迟,结果先赶抵冥界的,反倒是兰空与任天命两人。

「噢,是你们?」

夜天一瞧见两位恩人,霎时不禁喜上眉梢,说起来,自从当天于火域失散后,自己还机会没好好答谢任神算呢。接下来,在各种鞠躬丶敬茶之馀,夜天自然也不忘向两人请教封帝之法,毕竟他们都是超级老古董,若能帮忙指点迷津,自己心中不少迷团相信便能迎刃而解!

「咳咳咳……」

然而,正当夜天满怀期盼之际,兰空却忽然把脸一滞,并冷冷的指出,他会错意了,自己此行并非来「帮忙」的,而是要严正警告夜天:其举止已经严重触犯三界底线,着他好自为之。

「魔尊已经作出批示,妖界会全力制止你登十一,以免破坏三界平衡。同时间,石天凤与雪刃违禁斩道,亦为尊者所不容,你必须将她们交出正法!」

「哎哎,等等,兰前辈你……变脸还真快!」夜天闻言后,顿时便犹如被浇冷水,心中冷了一截。但随后他稍一琢磨,又意识到兰空终究只是暂时盟友,并不能对他期望太高,反之蓬莱任神算的取态才最关键。然而,此时似乎连神算子也对夜天有所不满。

「唉,你闯大祸了……现在你干了这件事情,闹出轩然大波,如此所有位面,所有大能都必要跟你算帐,跟你没完。外头风声正紧,夜天你必须暂停封帝计划,否则一弄不好,不仅你自己危险,随时连蓬莱岛都会遭牵连而被连跟拔起,还白白便宜了檀香圣君!」晕死。看样子,任天命这回将与兰空同一口径,而不会力挺夜天。

「前辈,你……」夜天闻讯后自然失望,原本还以为神算子(加上真蓬莱族)乃「自家人」,必定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谁知他最终选择了「顾全大局」,实在大失夜天所望。老实说,论战力,夜天极可能已赶超任天命,故无需再观其脸色做人,然而,鉴于后者曾有大恩于自己,夜天语态上便仍相当客气:「前辈,假如我们就在此止步,不冲帝境,那么蓬莱族呢,不用复兴蓬莱了吗?」

「唉……」

一轮静默后,任天命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眼神亦甚是复杂。看样子,他(暗里)其实仍是站在夜天这一边,很想帮忙的,然而夜天那种极激进的作风,他本身却实在无法认同,由此,便只好无奈劝其「临崖勒马」。

「老夫确实一心向着蓬莱,所以之前助你斩道丶劫狱丶逃亡,我都在所不辞,然而局势现已变得复杂,你若仍执意强闯帝境的话,便请恕我们无能为力了。唉……」雪斋馆外,任神算凝看着夜天,眼神中尽是无奈,同时也隐现着关切之色。至此,他又不禁长长叹气,过了许久,才继续语重心长的劝说下去:「你太急进了。大破灭后世间灵气不足,谁想要封帝,都无可避免得强抢现存十四帝的配给,并引发起大动乱。所以请答应我,为了大局,为了你的未来,立刻暂停打帝境的主意。还有……这两位违禁斩道的姑娘,你必须交予魔尊惩处。」

夜天当场嘿然。事隔十多年,任神算好像变了,在他背后,似乎正有不少大势力在强烈施压,令他不能再像从前般异无反顾,全力相助;也许,神算子也是身不由己,有着他的难处,有着他的考量,所以夜天思来想去,到最后……为免神算子为难,还是没强逼丶甚至怪责对方了。

「唉……」

未几,夜天也长长叹了口气,任丶兰两人的来意,他自己其实十分清楚。严格来说,他们只是(被逼)来替魔尊传话,而目的一天未达,亦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否则实难回去交待。在这情况下,夜天若不想两名恩人为难,甚至被逼动手,看来就只好让步(又或者说,是假意让步,敷衍两老,好换取一点时间)……

「两位,我并不想为你们制造麻烦,所以……好吧。」夜天再度长长叹气,然后仰视起星空,满脸无奈的轻语道:「我答应你们。作为报恩,从今天起,夜天绝不会主动去抢大帝们的灵气分成,也绝不会主动破坏平衡,此誓日月可证,说到做到,决不违诺!如此,两位应该可放心了吧,只要小弟日后规行矩步,魔尊就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

在这一刻,任天命眼看夜天信誓旦旦,肯作出庄严承诺,便也不好再说(劝)什么。但与此同时,身旁的兰空却似乎仍未满意,蓦地,他竟狠狠瞪了夜天一眼,再乾咳两声,冷咧的道:「哼,我们两老刚才的话,你好像只听进了一半。听着,魔尊对你共有两项批示,一丶立即停止冲帝境,二丶交出那两名小妞请罪,尤其是第二点,你休想蒙混过关!老实说,小子你没任何选择,若不照办,明年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夜天当场腹腓:「哇靠,你态度还真恶劣,这是在威胁我吗?别忘记,小弟现在已是准帝,跟老兄你平起平坐,假如我狠下心肠……向你丢出一团七品帝火的话,明年丶后年丶大后年丶后后后年今天,被祭拜的便恐怕是你才对!」此时此刻,夜天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却没宣之于口;没办法,人家毕竟有恩于他,当日若没兰空挺身护道,自己又哪里能成功斩道?故此,夜天现时若直接骂回,甚至大动干戈,便可谓是恩将仇报了……

向恩人动手,这种事夜天绝对做不出来,所以对方纵再蛮不讲理,他也不会反驳。到最后,夜天一如从前,也就只能长长叹气。

第876章 画仙

「对,登九丶登十,这两个大境界,都是我夜天欠你们的,所以于情于理,晚辈都无法抗命。但,关于石天凤她们……」说到这里,夜天先是向石二妹扬了扬手,将她凑到身边,然后,又轻轻摩娑起紫翎魔弓,并显得满脸不舍。良久,他才再度缓缓抬头,露出极坚定的眼神,扬声道:「听着,她们俩是『雪斋馆』的人,即便要惩处,也只能由馆主我来执行家法。给我十五天时间,时限一到,晚辈就会废去她们修为,给魔尊一个交待。」

静默。

在这瞬间,但见兰空铁青着脸,冷冷的瞅住夜天,也许在想:呸,你这臭小子算老几,竟敢和本尊讨价还价?若换成从前,相信兰空必会毫不犹豫,举拳便轰过去;可是他现在不敢,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矣,如今夜天光是「准帝」这重身份,已足以令兰空投鼠忌器,出现犹豫。所以说,在修练界要吃得开,拳头就得够粗,境界就得够高,缺一不可啊!

「哼……」就这样,兰空冷哼一声之后,本已紧攥着的拳头又缓缓松开了。而同一时间,任神算眼见气氛闹得有点僵,亦便趁机趋前打圆场,微笑道:「兰兄,我看你不妨卖在下一个人情。现在我们先回去,十五天后,如果这两名姑娘的命星没从星图中缩小,你我才再回来讨个说法,你看如何?」

「哼,如今魔尊已明言要插手,谅你这小子亦不敢再瞎搞……走!」兰空明显十分不忿,但由于夜天早已突飞猛进,今比昔比,变得极度难缠,那他最后也别无选择,只好同意各让一步,并拂袖而去。

片刻后,任天命也跟着转身离去,不过他却并非气冲冲走的,期间还回望了夜天几眼。神算子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神……却仿佛正闪烁着这两个字:保重。

「小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忍辱负重的重要性,希望你能明白……」

静默。夜天举目远观,看着兰丶任两人的背影逐渐在地平线上消失,心里也有着无限感触。本来,他还一度以为自己修到准帝境后,日子会好过点(至少能开始为三界主流所接受,不用再天弃世遗,流离奔波)……谁知道却不然,现实里,就连神算子这位忠实盟友也在劝他顾全大局,放弃封帝,并牺牲掉两名女仆!如此看来,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夜天为圆封帝之梦,还是得(继续)与全天下为敌啊。

「嘘。」也在此时,石天凤竟轻摇起夜天手臂,再掩嘴轻语:「老大,你不是真的会将小妹……交出给他们吧?」

「嗯。」夜天闻言后,却只是微微一笑,而没直接表态。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宋心盈亦(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猴了过来;半晌,又见她眼珠儿转了几转,漾出酒窝,翘着嘴道:「哎,二姐你放心,小夜又怎会出卖我们呢?刚才,他应该只是在敷衍人家,好换取一点时间,却不是真的要交你出去……」说到这里,宋心盈又轻轻一撞夜天,眯眼笑道:「小夜,我猜得对不对?」

夜天摸了摸鼻,这回仍只是微笑不语。但到了这一刻,其实就连石天凤也渐渐能明白其想法了,于是她也翘着嘴说:「老大,方才你若只是敷衍他们的,那之后有何打算?我们毕竟只有十五天而已,时限一过,那两个老人家又会回来找碴了!」

「其实不用十五天。可能只需五天,甚至更短时间,麻烦就会自动找上来噜。」这一回,夜天却忽然向石丶宋二女摆手,并决定打破沉默:「我有预感,仙界的执法者目前已经在路上了,随时都会出现。只要他们一来,咱们就请这些龟蛋喝杯茶呗,嘿嘿嘿嘿嘿……」

说着说着,夜天竟禁不住邪笑起来,然而他笑归笑,邪笑完后却没再作任何明示,结果便令众女有点摸不着头,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在打谁的坏主意。再过片刻,她们但见老大似是存心要卖关子,不屑解释,便也纷纷耸着肩退回馆内,继续(若无其事的)如常过活。

第二天,「雪斋馆」已是风雨欲来,然而馆内众女却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沏茶的沏茶丶绘画的绘画丶碎碎念的继续碎碎念……噢,说明白点,是卡琳特在碎碎念,而且对象竟不是夜天,而是夜心。这时候,卡姐见女儿终日只顾醉心作画,有点不满,便想催促着她快点「变身」成弓,到野外练射箭。

「阿心,你已经画了一个早上,也总该练练射箭。来,跟我出去呗。」

不过悲催的是,卡琳特却被女儿无视掉了。在这一刻,夜心就好像完全没听到母亲的话,而只顾拿着画笔,专注的凭空轻扫,扫啊扫,扫啊扫;事实上,在母亲现身前,她便曾先后画了几只蝴蝶丶几朵荷花丶几道小溪,心情看来还不错,然而随着卡姐开始念叨,夜心的画风亦随之骤变,只见她噘着嘴,画起了各种乌云丶妖雾丶瘴气……总之从始至终,她都是不发一言,甚至没瞄过母亲一眼。

卡琳特见女儿不理睬她,接下来,便当然得继续碎碎念,你越不听,她便越要念叨,越是罗唆烦人。

「阿心,你本身是一张宝弓,不是画笔啊,首先当然是要熟练射术,然后有空才管别的。来,别偷懒了,快出去练习!」

「女儿,咱们夜家可是修练世家来的,而你却已经整整半个月没变弓了,这怎么行?别终日呆在画廊,埋首画堆中,也出去走动走动呗。」

「嘘,你若不好好练箭,长大后谁来保护你?你父亲平日不是闭关练功,就是得到处征战打怪,哪儿能无时无刻守在你身边?」

在那些疑幻似真的黑云与瘴河旁边,卡琳特絮絮不休,念叨个不停;不过很悲剧,不管她好言相劝,还是直接骂人,各种强逼也好,夜心都始终没打算搭理她,而只是继续自顾在画,陶碎于这片幻想空间里面。到最后,及至直的执拗不过母亲,她才终于冷冷的抛出了以下这两个字……

「不练。」

第877章 大疏散

很无言,小夜心太个性了,卡琳特实在拿她没辙,结果,就只好召唤其父亲过来「管教」。

不过等等,夜天平时这么溺爱女儿,又将她这种酷酷的态度视为「可爱」,当真能狠下心严加管教?答案:当然是不会,初时卡琳特还期望他会板起脸,插着腰,充公画笔,再赶女儿出去练弓呢,结果,这些夜天都统统没做,而只是在……伸手摸头!

可以想像,卡琳特此刻一定被会气煞,她的脸色将越发难看,情绪也越来越负面……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依然选择站在女儿那边,而没因卡姐生气而勉强去迎合她:「算了吧,反正她这位老爸……好像整辈子都没拿过几枝笔,难得女儿喜欢绘画,就尽量发掘她这方面的潜能呗,别强逼她练什么弓箭了。」

好吧,如今夜天既已表态,将妈妈的命令给推翻掉,那么,夜心也应会展露笑颜了吧……然而现实里却没有,不懂何故,她依然幽幽地瞪着父亲,仿佛正满怀心事,又或者对他有啥不满似的。

「哎,谁又令你不高兴啦?」夜心今年十岁了,换句话说,夜天已经供养了她十年,自然对这位女儿的古怪脾性甚为了解。乍看下,但见她这回同样是噘着嘴,一言不发,没有直接回答,未几还重新捡起彩笔,继续凭空作画。

「嚓嚓嚓-」

夜心凤笔轻挥,于空中比划着,其画风精致细腻,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她作画时似乎无需油纸,大虚空就是她的画纸,即是可在随时随处绘图!如此看来,夜心在这方面确实天赋甚高,若继续苦练画功(再加上一些玄功配合),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像夜天般施展起控图御物!而与此同时,正因她作画唯妙唯肖,妙笔生化,故光是一个图像,便已可反映出其心情了……

那么,夜心此时到底在画什么?

「嚓嚓嚓-」

这是一具人形骷髅,其眼洞无比深邃,头骨甚为狰狞,全身更闪烁着乌光,令人不寒而栗。正因画像逼真,故夜天一看便明白,女儿此时心里定是满怀恐惧;至于她为何惶恐,在担心谁?很明显,这也跟自己有关。

「父亲……」忽然间,夜心搁下彩笔,咬着唇,瞪着眼,拽了拽夜天的衣袖,再幽幽的道:「父亲,女儿知道你很快就要出远门,找人家决斗。可是……你可以不去吗?」

「不去?」画廊里,夜天扫了扫小夜心的长发,复浅笑道:「其实……父亲我别无选择。这世上不怀好意的人太多,即使你不去招惹他们,然而人家只要见你好欺负,就会主动找上门来。嗯,所以我们若要好好活下去,不被欺负,就必须令自己更加有本事,如此,那些恶人才会知难而退。」

小夜心嘟着嘴,继续幽幽的瞅住父亲,显然不希望他与人决战。至于夜天,他也晓得女儿此举是着紧自己,当下甚感窝心,然而现实中,夜天扛上的……却终究是仙丶妖两界的大势力,是魔尊兰天这些无上帝君;面对围剿,他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已不可能一如从前,继续安逸的隐居下去。

「阿心你不用担心我,我这回不但不会有事,而且还能作出重大突破;也许不用很久,世人就能见到一个全新的父亲了……」老实说,夜天当初将仙界那票大神引来,目的就是要让他们当自己封帝的垫脚石,此初衷至今未变。再者,他既然决定让石天凤她们违禁斩道,便注定无法走回头路了,连场大战已不可免,因此,小女儿纵再生气,眼神再楚楚可怜,夜天亦不可能因而退缩。

「父亲……」到最后,小夜心眼见夜天神色坚定,大概主意已定,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接下来,但见她揉捏着指头,扁着嘴,眼珠溜了几溜,才终于小声道:「好吧。无论父亲有什么决定,女儿都会支持你。」

哇,实在太懂事了,不知不觉间,夜天竟发现其眼眶有点湿润。不过他虽能获女儿谅解,却总可不能自己一走了之,同时独留她在「雪斋馆」吧;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夜心被人胁持怎办?须知石天凤斩道之后,夜天现已再一次得与天下为敌,其(新)对手更直接换成了一众大帝,因此,他根本不可能再如从前十年般低调行事;所以,夜心必须尽快撤离「雪斋馆」!

事实上,夜天刚才过来找她们母女,便是为了通知这方面的安排。他已经决定,只让自己丶石天凤及紫翎弓(三者俱有十阶战力)留守「雪斋馆」,静待仙界的执法者找上门,而与此同时,卡琳特则要护送宋心盈和夜心迅速疏散,毕竟二女境界低下,绝不宜再在「雪斋馆」附近现身,思来想去,还是让她们到冥府暂避较为稳妥……

「噢。冥府那边,就只有血喝吗?」

当小夜心获悉要远赴冥府,并可能得长期与阴兵们为伍时,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并没表露厌恶之色。事实上,作为魔星夜天的女儿,她自幼已常有机会把玩妖灵转轨上的小头骨,再加上茶居卖血,当大人们喝血时,她一般都会跟着喝;故此,小夜心虽则一袭白衣,外表灵秀丶仙气,却其实早已对各式邪物习以为常,不会感到突兀。

好吧,看来就连小夜心,也对撤离的安排及人选没异议,怎料她母亲却可不是这么想!卡姐本身是宝弓,并非人族,故此不论夜天想留哪一位美眉在身边,她貌似都不太在意……就唯独紫翎弓不行!实际上,当卡姐一听见夜天只打算带紫翎弓(而不带她)时,便不免醋劲大发,不用多久,其情绪已变得相当负面,脸色亦越趋沉凝……

「不行!你怎可以只带上那妖女,却遗下卡卡不管,这不公平!」卡琳特终于按捺不住,故即使有小女儿在场,也没做好榜样,而依旧闹起情绪来。

第878章 消失的十年

「嗐,你这女人真是的,如今大敌当前……还在闹?!」画廊内,夜天狠狠白了卡姐一眼,手插着腰,严正的教训她道:「讲一下道理好不好?你,当然不能跟着我,而得负责保护和照顾女儿!在我们团队当中,除了我跟二妹,就只有你达到十阶;那除了你,还有谁适合照顾阿心?」

「呃,别这么凶好嘛……」卡姐眼见夜天目露寒光,顿时也打了几个寒颤,而莫敢再多言。就是了,若她执意代替紫翎弓跟随夜天,那女儿又应由谁照顾,雪刃吗?万一这妖女「教坏」夜心怎办?!所以没办法,还是夜天说得有理,看来她只好乖乖去一趟冥府了。

话说回来,当父母双方闹意见时,未知小夜心又会倒向哪一方?很明显,是父亲,此时此刻,但见她正挽着夜天臂膀,紧紧黏着他,而同一时间,还不断向母亲赏白眼!可想自知,卡琳特此刻定会无比纳闷……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所以到最后,众女还是依照了夜天的安排行动。卡琳特丶宋心盈丶夜心出发往冥府暂避风头,夜天丶石天凤与雪刃则留守「雪斋馆」,静候仙界的执法者到来。

******

话分两头。其实屈指一算,夜天好像已斩道逾十二年了,也就是说,箫立晴丶白念香丶丁晚慧及段攸希这四名执法者,至今已渡界追缉了他(超过)十二个年头。也许大家会觉得奇怪,这十二年来,何解这伙人都音讯全无,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即使檀香曾嘱咐他们抓人时尽量低调,切莫打草惊蛇,更别惊动妖界诸帝,然而现实里,这四人却未免太太太过低调了吧。之前夜天在血域亡命时,若他们是因忌惮血帝杜克,才不敢擅闯该界追凶的话,倒还可以理解,可是在此之后……夜天却毕竟也在「雪斋馆」安居了十多年啊;十多年来,箫立晴她们难道真的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对夜天之行踪一无所知?

事实上,由于夜天刚斩道时真的没有肉身,难以追踪,故此四人当初还真不懂他去了血域,而只是一直(错误地)在妖疆秘密打听。这样又搜了几个月,鉴于夜天仍没消息,四人便决定先派白念香回仙界覆命;而在这位昆仑白圣主离去后没多久,馀下三人又在妖疆巧遇沈雁南。那时沈仙子获悉有人违禁斩道,觉得事态严重,此风不可长,由此,便毅然决定停办其「征仙团」,转而加入箫立晴的行伍,一起追缉夜天!也幸亏有沈雁南相助,她长居妖疆,在此总算有些人脉,结果经过一番明查暗访,再加上夜天「登十」时造成星图异变,众人便终于推断出夜天正在血域;于是一行四人,又开始日夜兼程的赶赴天邙山。

天邙山,位处北斗,是整片妖界大陆最神秘的地域,也是通往位面枢纽及三残界的必经之路。传说中,天邙绝岭乃大凶之地,而且山中幻象会因应登山者之修为高低而自行调节,修士境界越高,面临的挑战便越险峻;正因如此,除非你是(像夜天丶神姬这些)识途老马,否则都应尽量远离天邙山脉。

这个道理,箫立晴等人当然也懂,然而她们毕竟肩负着缉捕斩道大逆之职,任重道远,结果便只好硬着头皮登山,走向未知领域了;到最后,四人还果真在大山深处遇到不测,身陷绝境,而且一困就是十年!在这十年期间,她们可谓完全迷失,既找不到出口,也不懂时间过了多久;夜天可以天天在「雪斋馆」泡温泉,箫立晴等人却得过着朝不保夕,异常艰苦的日子。若换成别人,在这种处境下恐怕早已疯掉,幸好箫立晴丶丁晚慧等人始终是准帝,寿数是以万年为单位的,对她们而言,十年只如一瞬,甚至不会当是「时间」,所以纵被长困荒山,也不会因而陷入消沉;与此同时,这四人的消失……却倒是便宜了夜天,让他平白过了十多年的安稳日子。

只不过,时至今天,情况已经随着石天凤丶雪刃两人登九而出现突变。原来接连有人于邻近冥界斩道,是会大大影响天邙山之场域的,蓦地,本已(于山上)迷失超过十年的箫立晴……竟看到了出口,就是通往位面枢纽的域门!霎时间,四名执法使皆喜出望外,同时亦不敢俄延,将立刻动身横渡域门;在这一刻,众人心里都有着同样想法:夜天啊夜天,违禁斩道岂能轻了,我们虽然都迟来了十年,但正所谓天网恢恢,你和你的女仆终究还是逃不掉,必定伏法的!

「嗖嗖嗖-」

箫立晴等人御空而行,穿越混沌,进入冥界,不用多久,这些执法使便成功锁定了「雪斋馆」,并能感应到夜天的强大气机。但,即使众人早有准备,及至他们真正飞越「雪斋馆」上空之际,却还是被眼前情景给吓呆了。此时此刻,夜天原来正赤着上身,于七品温泉「第七汤」中泡浴……噢不,说准确点,众人都不是被泉中的恐怖神焰吓倒,也不是咋舌于夜天的(惊人)耐火本领;真正出问题的,其实是其造型!

别忘记,夜天自登仙阶以后,便一直有着两种不同形像。其一丶是黑发黑瞳,配以「仙灵七转」的「仙化版夜天」,之前他游历仙界时,基本上都是以这种形像示人的;其次,才是银发紫瞳,身周伴随着妖灵转轨的魔性造型,而现在箫立晴丶丁晚慧丶段攸希他们看到的,便正正是夜天这邪气的一面,当下不傻眼才怪!

「夜天,你……你怎么……投奔魔道了?」

霎时间,众人皆大感震撼,甚至吃惊得各种掉下巴。没办法,毕竟夜天以前在仙域时,为免引起麻烦,便总是深藏着妖灵转轨与八魔兵,以致像箫立晴丶丁晚慧这些圣主……还一直误以为他是「正道中人」呢!亦因如此,当她们发现一别十年,夜天竟已变成银发紫瞳,浑身魔气的样子时,顷间便难免大为傻眼,难以适应,部份人甚至开始摇首叹息,觉得夜天是堕落了丶「学坏」了!

第879章 茶忌

「孽畜,原来你不仅违禁登九,其后还投身邪道,背叛人族,可谓罪加一等!南斗出了你这种败类,实为圣地全体之耻!」先呛声的是丁晚慧。她自恃曾当过夜天(几天)师父,当下便紧皱眉头,搬出教训后辈的口吻来指骂他。只不过,这位丁圣主却大概忘了,夜天早已不是从前低声下气来拜师的黄毛小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准帝啊,现在他与帝境甚至只差两步,修为随时比她还高!份属同阶仍要像小弟般被教训丶捱喷,可想而知,夜天此时一定会非常不爽。

「丁圣主,我夜天可没那么肤浅的,光凭外表便一口咬定人家是妖不是?呵,不过老子今天心情好,倒没兴趣跟你争论这个……」在这一刻,四名执法者正于空中盘桓,剑拔弩张,大有兴师问罪之意;但同一时间,夜天却仍神色自若,悠然的泡浸在温泉中,看来并无意抽身出来。未几,他还歪着嘴讥笑道:「丁晚慧,我只是不爽你的态度。你以为小弟还是那个修为低下,不敢顶你嘴的小徒吗?呵呵,真不好意思,悄悄告诉你吧……我最近晋阶了,现在已是准帝,皇帝的帝啊;至于丁圣主你,未知又处于哪一境界?」

「准帝。」丁晚慧冷冷吐出了这两个字,同时额前已冒出大量黑线。

「哎哟,原来只是准帝?素闻丁圣主顶天立地丶功参造化丶三界无敌,还以为你真人有多牛逼,是多高不可攀的存在呢!谁知道,原来就连小弟这种庸才随便练上几练,才能轻轻松松追上你哦,见笑了……」七品帝汤中,夜天忽把双目睁圆,表情夸张的讥笑道:「话说回来,原来你只跟我同阶?同阶修士之间对答,是像你这么没礼貌的吗?哈哈哈,说实话,丁圣主你以前如果肯对我客气些,那小弟以后不管当了帝君丶界主还是大界主也好,也定会尽心孝敬你的。可是现实里,有人却似乎看走眼噜;丁晚慧,现在你看着眼前的我,有什么感受?后悔当天没投资在我身上,又还是想收回以前喷我的话?」

丁晚慧被夜天如此奚落,当下气得全身发颤,脸色变了又变,除了不断「你丶你丶你」之外,已不懂该如何应对。与此同时,箫立晴丶沈雁南两人倒没太注意夜天在说什么,这瞬间,二女竟被他的「妖灵八转」吸引住了,目光一时间总移不开;这八宗魔兵,貌似已令她们想起了谁,但顷间又喊不出名字来……

然而也在此时,两人的思绪却被夜天打断了。

「好。」很奇怪,夜天本来正槽得兴起,却又忽然不骂了,瞬息间还瞬化怒为笑。接下来,他先是拍了拍掌,然后又抱起双拳,向空中的箫立晴等人笑道:「刚才失礼了。难得诸位远渡重洋,登门造访,小弟自当尽地主之谊招呼大家。『雪斋馆』向来以茶知名,二妹,快请各位上宾喝茶。」

「是!」

在这一刻,夜天话音刚落,石天凤便已经端着托盘,从一叶茶居袅娜而出;凝神一看,但见她身穿黑色鱼网背心,秀出长腿,曲卷长发随风飘扬,极尽性感火辣。事隔十年,石二妹如今虽已年过三十,但须知修道者一般都保养得宜丶驻颜有术,因此她看起来仍青春无敌,还是从前那名片山罡妹。

石天凤这种装扮,最适合用来迷惑各种驮兽丶舔狗,只可惜对方阵中没这类人。四名执法者当中,丁丶箫丶沈三人都是女人(神女),而唯一男生段攸希,又是心境超然,六根已尽的极品,绝不会因辣妹布穿得少而喷鼻血。就这样,众人的焦点,很快又放回了托盘上的三个茶杯之上。

冥花丶幻花丶情花茶,这三种药茶,正分别由头骨杯丶水晶杯丶和一具迷彩般的茶杯盛载。三茶杯一亮相,箫立晴等人皆脸色一滞,能感受到强烈杀机;没错,一叶居泡的茶显然不简单,表面上茶香清醇,幽香扑鼻,然而药效却肯定无比强烈。在这一刻,四名执法者皆如临大敌,没被石天凤的盈盈笑意所骗倒,尤其是箫立晴,她才瞥见那只头骨茶杯……当场便如同触电,立起了眼,仿佛(又再一次)被勾起某些极久远丶早已尘封的回忆。

「你……」箫立晴正要开口,然而话才溜到嘴边,其思绪却已经被打断了。

「客官请用茶。」石天凤掌端托盘,盘膝一蹬,袅袅娜娜飘上半空;她一直笑意盈盈,显然是要各赏三女一杯药茶:「各位长途跋涉而来,舟车劳顿,相信都累了。本馆馆主有茶水慰劳大家,诸位不是不赏脸吧?」

「哼,这……」

众人明知此茶有毒,喝了后会呈现幻觉:轻则只是头晕目眩,重则随时泥足深陷,导致精神错乱,故自然不敢乱碰。特别是箫立晴,此刻更是紧眯双眸,牢牢锁定了那头骨茶杯,再冷喝道:「姑娘,你居然懂御茶术?说,你跟当年那个人……到底有何关连?」

「嗯哼,那个人?你在说哪一个人?!」石天凤被这么一问,当下倒是摸不着头,大感莫名奇妙,便不禁挑眉反问:「天下会冲茶的师傅何其多,大姐你不指名道姓,我哪里懂你在说谁?」

「呸,姑娘你少给我装蒜!」箫立晴没想到对方竟敢出言顶撞,脸色顿时一沉,怒道:「本使纵横三界逾十万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三杯茶,分别为情花丶幻花和冥花茶,谁一喝进去,就会立刻呈现负面状态。再说,像御茶道这种独门功夫,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懂?!」

石天凤可真是听懵了,事缘她的御茶道……分明是老大传授的啊,到底又跟什么「那个人」有何相干?这个中关连,大概也只有夜天才会明白,很明显,箫立晴所指的「这个人」便是自己前世-雪斋主人;看来这位箫女使确实是见多识广,殊不简单,现在就光看了这么一眼,便竟然已瞧出其身份来……

第880章 赏茶祭

但纵然如此,夜天却没半点吃惊之色,到了这一刻,他依然若无其事的浸泡在帝汤里,吹着哨,伸着懒腰,仿佛空中的四名执法者并不存在;半晌,他眼见箫立晴等人犹犹豫豫的,迟迟不敢接过茶杯,又不禁皱眉相讥:「哎哟,就喝杯茶而已,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好不好?待会儿,本阁主还得跟各位打一场呢,却想不到……光是开场白,便已耗掉这么多时间。嘘,各位废话少说,给我喝茶!」

蓦地,夜天全身竟爆发出一股凌厉气机,震得全馆隆隆作响;看样子,假如众女还不爽快取杯的话,他就会直接(把杯)隔空砸向她们了。而同一时间,箫立晴眼见情势有变,当下亦忙不迭挺身而出,张开双臂,将丁晚慧丶沈雁南丶段攸希等人全部护在身后,再正容道:「大家小心。本使于许多年前……毕竟曾习练过御茶道,精通破解之法;这三杯茶,就让我代大家喝吧!」

箫立晴请缨后,丁丶沈二女也没刻意拦阻,谁知道……段攸希却居然有异议。刹那间,他亦跟着夺步而出,踏空横移,瞬间抢到箫立晴身前,抱拳道:「保护女伴,是我们作为男子的天职,段某又怎能让三位孤身犯险?这三杯茶,还是由我来喝吧。」

「呸。」帝泉中,夜天当场嗤之以鼻,面露轻蔑之色。段攸希如此出面护花,女士们也许会觉得他很绅士,很有风度,然而这看在夜天眼里,却只会觉得呕心丶造作!半晌后,他又开始夸张的打起呵欠,伸起懒腰,并懒懒地嘲弄道:「哎哎,你们这票仙帝还真够迂……不过算了呗,本阁主也懒得一般见识,等你们礼让完再通知我吧,我先去小睡一下。呵欠……」

不过夜天这次却猜错了。空中四人接着并没继续互相「推让」,那是因为,段攸希作为绅士,根本就不会让三位女士冒险先喝第一口;紧接着,他不待箫立晴多言,便已抢先把三只茶杯卷到手中,再作势欲喝!

「霍-」

「咕噜咕噜-」

段攸希毫无犹豫,茶杯一到手,转眼便已一咕碌的把冥花丶幻花丶情花三茶全灌下去,不剩点滴,相当乾脆俐落。也许,他此刻乃艺高人胆大,自恃修为达准帝境,便可轻松压制药性;但可别忘记,御茶道终究是雪斋秘法,玄奥莫测,哪有这么容易破解;结果不用多久,段攸希眼前便已开始呈现各种幻象,令其略感晕眩……

且慢,这名白衣男神素被称为妖孽,才不会这么不济!因此,正当幻象不断生成之际,段攸希亦没有坐以待毙,几乎同一时间……他已经开始运劲结印丶念诀,施展出「一将倾城」应对!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炼净世间……」

没错,一将倾城,我主沉浮,这招旷世神通一经展现,非同小可。这个时候,净世场域正快速铺展,段攸希的战体亦跟着暴涨,由当初八尺,神速长至超过两丈,乍看之下,只见他整个人都在绽放圣光,伟岸超然,堪如天神。而与此同时,大家都说「一将场域」乃世外净土,果然非虚,定神一瞧,但见当中有灵山丶有河川丶有灵鹤丶有仙泉;再者,这些幻象也不光是段攸希脑洞出来,而是确确切切,能延伸到体外的!

没错,段攸希登十后功力大进,场域幻境中任何景物皆能实化,但同一时间,三大药茶亦同样能显化幻象,当中情花茶能生成性感美眉,冥花茶生出了一票骷髅,幻花茶生则演化出一个幻彩大球!霎时间,三大妖象与「一将圣境」已交织丶纠缠在一处,两者一仙一妖,一正一邪,势成水火,最终却不懂会是谁消灭谁!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

这无疑是一场「正邪」的大对决,像艳女丶骷髅兵丶迷彩球等秽物正在入侵绝世仙境,试图将其污化,而另一方面,段攸希则誓要坚守净土,驱逐邪物。这场对决,虽然貌似凶险,但其实大家并不用替段攸希担心,乍看之下,这名白衣天神正在自信十足的念口诀,神态平缓超然;在这情况下,本来还打算从旁提点的箫立晴,见状后也放一万个心了。

话分两头。情花茶生成了性感艳女,这所谓「性感」,自然是指她穿衣「环保」,即布少丶暴露多,秀着长腿,扮相妖娆;此时此刻,但见她正扭动着腰肢,袅娜走向幻境中的花圃,动作撩逗,非常不规矩。若换成一般舔兽,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喷鼻血了,然而艳女要挑逗的段攸希,却是那种心如止水丶超然物外的类型(按:闷骚男);在这瞬间,他似乎已进入某种物我两忘状态,就只顾着念口诀丶结法印,对于艳女,却连正眼也没多瞧一下。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

事实上,如果艳女认为段攸希会动凡心,哪怕是那么一下子也好,她都恐怕会极度失望。没有,这名闷骚男坐怀不乱,完全没有动摇,而先出现疑窦的,却反而是她自己!在这刹那,这片仙境的氛围似乎是太圣洁丶太庄严丶太祥和了,而艳女这么穿,就只会显得突兀,非常格格不入;结果再过片刻,就连她也开始自觉不好意思(或者说,是被场域所感化),蓦地,这名辣妹竟决定放弃性感打扮,她亲自披上了毛衣,穿上长裤,看来想当回良家妇女!

很无语,片刻前她还是性感妖娆丶媚人蚀骨的,没想到被段攸希念叨完后,转眼已变得半点不露,「从良」去讫……

一将倾城硬撼情花,这一回合,段攸希可谓完胜;而在不远处,冥花茶幻化的骷髅兵也是连连碰壁。

「嘎崩嘎崩-」

从一开始,众骷髅便锁定了圣境中的仙泉,他们一边速进,同时间,脚下亦生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曼陀罗。妖花正以极速散开,并渗透出无尽死气,看样子,骷髅们是要将仙泉彻底污化,令它沦为黑潭!

第881章 一起从良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

只不过,随着段攸希开始念诀,净化力量迅速铺展,这一切便注定会徒劳无功。众骷髅初抵泉边之际,还想在内各种撒尿丶拉屎丶及释放死气呢,然而现实中,各人尚未付诸行动……便已先后受到了仙音干扰,甚至感化!接下来,他们将会一个接一个的低下头丶垂下肩丶再围着仙泉安坐下来;不知不觉间,骷髅们皆戾气尽敛,脸色变得安祥无比,相较继续舞刀弄枪,大吵大闹,众人此时都选择了静下来,围着圈,专心致志去聆听大道……

未几,现场还会出现更惊人的变故;在毫无预兆下,骷髅们竟然开始长出血肉,一个接一个的变回活人!

很震撼的画面。须知冥花刚进场时,还曾矢志要毁掉仙泉呢,谁知到头来,骷髅们却悉数被转化成一票慈祥的白衣老头,都在池边聆听仙道,实在教人无语……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冥花肆虐失败,「一将倾城」便可宣告再胜一仗;至此,三株茶花已有两株破灭,就仅剩幻花还在负隅顽抗。

幻花茶比较独特。跟其馀两株会化人的邪花不同,它生成的,是一个庞大的迷彩圆球:这球甫进场便开始滚动,滚啊滚,滚啊滚,逐一滚过各种瑶草丶花圃丶灵泉,而且它非常神异,此刻竟闪烁着五彩神光,似乎带有某种扭曲时空的技能,故只要彩球存在,四周的空间便会变得错乱丶扭曲。此时乍看之下,瑶草正成片成片的翻进江河,反之泉中的圣水则正倒卷而出,淹浸了各大花圃,令其变成泽国……

看样子,幻花确实比先前两花都难对付,然而,若你认为单靠一个彩球滚动几下,便可彻底倾覆幻境,那就未免太年轻,也太小看段攸希了。「一将倾城」最厉害之处,无疑是其「感染力」,正因如此,只待净世场域铺展,那句「我主造化」一经念响;紧接下来,迷彩圆球就只有等着被感化的份儿……

没错,不知不觉间,圆球好像正越滚越慢,而且片刻后还将赫然转折,开始滚向骷髅们(按:现已长出血肉,该称为白衣老人)那边!不过放心,这彩球很自制的,不会直接辗过众老头,现实里,它一滚到泉边便倏地煞停了,然后,还会跟其他人一起,在专心倾听仙音!而再过片刻,甚至连方才的艳女(按:已添衣)亦会加入,就此艳女丶骷髅丶魔球三方……霎时俱混在一处,齐心问道;这种画面,未免太令人侧目了吧!

「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化世间……」

至此,段攸希已大致把三杯药茶消化乾净;过程中,他完全无需箫立晴丶丁晚慧等前辈提点,却能做到发毫无损,全身而退,可见其底蕴之深厚,委实惊人!刚才妖象分明惊险万分,然而段攸希却始终气定神闲,从容不逼,超脱得令人难以置信。与此同时,他在喝光三杯茶后,又将会并指一点,不偏不倚的,把头骨杯丶水晶杯和幻彩杯都隔空打回石天凤的托盘上……

「谢石姑娘赐茶。天下玄功五花百门,各擅胜长,段某今天又开眼界,长见识了。」段攸希将手一拱,微微一笑,甚有大将之风,就连沏茶的石天凤亦难免会被其风度折服。

「小妹功夫浅薄,实在见笑了。」她不禁搔头讪笑。

但话虽如此,即使段攸希表面上再绅士,再暖男也好,却不代表他能就此无视石天凤丶雪刃丶甚至是夜天的斩道罪行。紧接下来,丁晚慧更将板着脸强调,现在茶喝完,客套话也说完,随后便好应是抓人的时间了……

「畜牲,你们少给我耍花样,快束手就擒吧!」半空中,她冷冷瞪着银发紫瞳,妖里妖气的夜天,越想越是有气;半晌,又禁不住继续皱眉狂喷:「你……你为了斩道……竟公然背叛人族,卖身邪道,出卖灵魂,丧心病狂……你看看你这个模样,人不人妖不妖的,算什么意思?」

「呵。」这一次,夜天倒是没直接骂回,刚才丁晚慧一边喷,他亦一边在泉中暗暗掐诀,结果这名南斗腐女还未说完,夜天便已先行摇身一变!刹那间,妖灵转轨消失了,像魔蝎丶头骨丶冥火丶天痕这些魔兵亦统统虚化了,而取而代之的,则将是久未露面的仙灵七转!在这一刻,真狼之焰丶天狼之罚丶白狼之憾等仙器俱在绕体盘旋,而且不仅如此,夜天的头发亦「变色」了,由妖邪的银白色,瞬间变回东方族主流的深黑色……

就这样,由于夜天已成功还原(他当年行走仙界时的造型),如此,丁晚慧也应该再没借口骂他勾结邪道,各种堕落了吧!变身后,夜天也将再一次仰视上空,歪嘴讥笑:「哈,本阁主就知道你们肤浅,光会以貌取人,那没办法……为免气死各位,便只好换个较接近主流的造型了,呵呵呵!」

说罢,他亦随即纵身而起,整个人冲出血池,升上半空,跟段攸希丶丁晚慧等人于同一水平线上对峙起来。接着,夜天又将逐一摩娑「仙灵七转」,同时饶有深度的道:「说到底,大家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这方面我谅解。你们奉仙界那些老叫化之命来抓我,若空手而回,又如何向人家交待?同理,小弟今日若栽在你们手上,横着出去的话,也一样难以和我的兵魂们丶女仆们交待啊。所以诸位死心好了,夜天今日绝不会未战先降;想抓我,就得先问过『仙灵七转』!」

丁晚慧当即冷笑:「小子你少猖狂。我们这边共有四人,而你则只有两人,其中姓石的姑娘还只达十阶初品!四对二,再加上实力上强弱悬殊,我看你们根本毫无胜算!」

「哇,『四对二』就很一面倒是吗……对啊!」霎时间,夜天又露出了鄙夷之色,并暗笑对方肤浅:「哈哈哈,你们与其比较人数,还不如比较年龄!你们三个老女人合加起来,岁数恐怕不只三十万年呢;而我加石天凤……呃,咱们是年年十五岁的,所以加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哇,三十万对三十年,听起来更悬殊哪!」

第882章 空心血茧

「这丶这丶这……」

丁晚慧素来不擅嘴炮,当场不免语塞;夜天见状,亦趁机继续嘲讽:「我早说过,在下已经『很不小心』破入了准帝境,所以各位若仍坚信我是昔日那个叼着奶瓶,尿着裤子来拜师的黄毛小子,欢迎,不过你们最后必定会被吓呆的。我身上有仙灵七转,全部皆可独当一面,如今是七对四,真不懂是谁人多,谁人少呢?!」

说毕,夜天甚至有感不必全押仙灵七转,光是四对四便足矣,至于另外三神兵(再加腰间的小黑蟒),皆可暂且休息一下!

「霍霍霍霍霍-」

就这样,经过匆匆挑选,夜天终于选定了火焰剑「真狼之焰」丶长弯刀「白狼之憾」,狼牙棒「天狼之罚」丶以及淌血战矛「血狼之觞」。它们都是金头发(当年的)随身圣器,不过并没随着老侯离去而消失,而是一直留在仙灵转轨之上,追随夜天转战三界;现在,夜天便正正要搬出老侯这四大神兵,用来对付当年曾令其含恨而终的仙界巨头,替他复仇!

按夜天的计划,他将快速分出四缕化身,各持一宗神兵,当中由火焰剑对沈仙子,狼牙棒对箫立晴,淌血战矛扛上丁晚慧,到最后,长弯刀则会硬撼段攸希!至于石天凤,说实话,她的实力毕竟跟对方(四大准帝)还有距离,那就不必走上前线,光是手持紫翎魔弓,从后支援便可。

「霍霍霍霍-」

在这一刻,夜天四大化身准备就绪,大战一触即发。先说淌血战矛「血狼之觞」,在四神兵里面,其品位本就最高,然而如今对手却并非段妖孽或箫立晴,而是未算最强的丁圣主丁晚慧,便未免予人大材小用之感。不过对丁腐女而言,她今日被这宗绝世凶兵盯上,倒也算极端倒霉了……

「咚-」

淌血战矛最吓人的,自是矛锋上那缕乌血,而当它一飞溅,不远处的丁晚慧亦当场变色,发现根本避无可避!

不错,不用多久,她身上已化出了一个庞然血茧,将她从头到脚,从左手到右手,皆包裹得严严实实,难以挣脱。根据经验,血茧内应该很快就会爆出各种阴兵丶冥兵,一浪接一浪的冲击起丁晚慧,然而不懂何故……这次血茧却貌似是空心的,未见鬼兵,未见有大杀器,甚至没能听到鬼哭神嚎,一切都极不寻常;就是了,夜天现已精进到准帝境,战矛威力理应跟着增强才对,却怎么反而像弱化了?

「呵呵,真失礼,都忘了这口矛久久就得找个战场进行录像,补充灵力……」不远处,夜天(的化身)忽然摸了摸鼻,讪笑着说:「呃,只可惜和平太久,我近年又没到处冒险,便忘记要录像了……」

他没说错,淌血战矛内的阴兵库存,早在十二年前的封仙塔之战便已耗光,之后亦一直未有补完;无怪大血茧这时(居然)是空心的,或许也是这个原因,令夜天不敢拿它来迎战段妖孽吧。

「二妹,来!」也在此时,夜天眼见血茧中空,恐难长期封困丁晚慧,便连忙呼唤大后方的石天凤:「给我射,朝这具大血茧往死里射,将雪刃姐给射进去!里面缺少兵士不要紧,现在我就进行增员!」

「明白!」

石天凤领命,当下立将紫翎魔弓摄到手中,再扳弓搭箭;刹那间,但闻咻的脆响,一口冰箭便告破空而出,贯穿虚空,直射向大血茧。大家也千万别小觑紫翎弓,它既身为圣级灵宝,内附兵魂,那所发之箭……亦自当不同凡响。看真点,这口箭并非普通的箭,它有着紫色翎毛,银白色箭杆,箭杆上,原来还有雪刃姐在蹲伏着!

不过当然,这个雪刃姐应该只是虚影,并非真身,其真身大概还寄存在弓胎内;然而细心一想,这柄紫翎弓还是忒恐怖的,事缘它每发一箭,便都能造出一个新的雪刃姐来(即便是化身也好),试想像一下,丁晚慧届时被十个雪刃群殴的情景……

恶寒,夜天也未免太腹黑了。

「嘿嘿嘿……」

不过在现实里,这种群殴画面脑补容易,执行起来却绝对要困难得多。别忘记,紫翎弓始终和天虹仙弓不同,后者可以十箭连发,没脑儿的狂射一轮,但前者却不能。紫翎弓每射一箭,之后都需要约十五息的时间聚气丶蕴酿,才可再发下一口箭,下一个雪刃姐;在这限制下,各种十连发丶各种群殴都可谓不切实际。不过话虽如此,这把紫翎魔弓也并非全无优点的,至少,因着雪刃本身自带锁定追踪技能,石天凤放箭前便无需刻意瞄准,即便是乱射,其后箭头也肯定能射中目标。事实上,她方才张弓发出第一箭时,本来也是射歪了的,犹幸雪刃懂得自主追踪,所以到最后,冰箭还是能(成功)改变航道,命中血茧,箭头顷间「咯嚓」一声穿透而过!

说回丁晚慧。她自从被血茧封困之后,虽曾因茧中空心,紫翎冰箭亦未至,便因而(短暂)未受攻击,侥幸捡回了一命;然而丁晚慧作为准帝,有着自尊,却当然不会满足于仅仅存活,她还要脱身!血茧内,这位丁腐女曾经不停挣扎丶踢荡丶甚至全身迸发无上真气,可是都不管用;不得不说,这个血茧实在既坚靭,又邪门,致令丁晚慧头痛不已。

「嗨,破!」

连番失败之后,她终于运转起御天诀,试图借用近处的天地元气,助其脱困。不过丁圣主很快就会发现:这是个空心血茧,四周几乎无物可借,唯一能借的,便是茧中的团团血浆!很不幸,现实里,这么借根本无助脱身,还会弄巧成拙,反将一团团恶心的血浆黏到自己身上……

「噫,可恶!」

丁晚慧当下呲牙咧嘴,面露厌恶之色,未几,她更会将「御天诀」运转到极致,试图一举爆碎血茧!不过很遗憾,都说血茧空心,里面压根儿没可借之物,结果丁晚慧越是运劲,「御天诀」越是接近极限,其身上却只会越黏越多血浆,恶心欲呕……

第883章 狂凤

「噫-」

到了这一刻,她似乎已(终于)意识到其看家本领并非万能,在某些与外隔特殊空间里,强行运使「御天诀」根本无济于事,不仅借不到可用之物,还反会越弄越糟。面临绝境,丁晚慧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换招……

临阵决策,讲究随机应变,一招行不通便变招,可谓常识。然而丁晚慧的观念却截然不同,此刻纵被血茧缠身,她仍显得犹犹豫豫,眼珠转来转去,并不停在自语:「呃,我虽非出身南斗,却终究在这里当家了几万年;今日遇险时……若不用自家功法脱身,便岂不贻笑于人?」

晕死。由此亦可见,这名南斗圣主不仅外表像腐女,就连思想也陈腐丶僵化;即便在生死关头,却仍得先考虑意识形态,实在教人无语……

不过还好。随着丁晚慧身上越黏越多血浆,并渐渐超出其容忍极限,到最后,理性丶常识也终于战胜了道德枷锁,令她果断决定「狗急跳墙」。接下来,她更将开始翻搜丹田,并赫然摸出了一支彩笔!

「自从加入南斗的那天起,我便决心跟过去的自己划清界线,而这种功法……属于过去,本不应再面世;然而事到如今,没办法了,唯有……」到了危急关头,丁晚慧似乎终于想通了,当下就打算大笔一挥;然而正所谓祸不单行,也在此时,血茧内竟然又忽生变故,令她大吃一惊!

「哧-」

「咯嚓-」

噢,原来是雪刃姐。别忘记,刚才夜天不是曾吩咐石天凤扳弓放箭,将雪刃姐(连人带箭)送进血茧,招呼丁晚慧吗?及至这一刻,第一口冰箭亦终于割破长空,再洞穿血茧,射进里面去了!接下来,冰箭虽然没直接射中丁晚慧,却依然令她猝不及防,当场骇然……而且惊喜(吓)还将陆续有来,初时她误以为这只是一束普通冰刃,但需徒手拨飞便可,怎料却不然;现实里,紫翎冰箭原来还内附变态兵魂,即是雪刃姐!

「姓丁的老女人,你纳命来!」

刹那间,丁晚慧竟有种晕死的感觉。她本来脱困在即,却怎料忽生变故,杀出了这名不速之客,而且对方还称她为「女老人」!本身爱美爱打扮,且拒绝认老的丁腐女,这下子可要被气昏了……

「你……你是谁?」血茧内,丁晚慧不禁翻起大白眼,未几就连本来紧攥着的彩笔也脱手了。

「我是谁?」雪刃大感不可思议,旋即怒呛:「呸,枉你刚才还自称老江湖,阅历多,居然连灵箭也没见过?不过如此甚好,你不认识我,就代表即使今天挂了,以后也不会做鬼回来寻仇!」

「荒谬,胡说八道!」说真的,丁晚慧之前被讥年纪大还事小,毕竟此乃事实,然而这下子……你竟敢质疑她的资历,却无疑是在狠狠打击其自尊心啊,教人家情何以堪?丁晚慧向来很顾面子,当下自然要厉声反呛:「呸,你才是有问题!仙域一向禁魂,数万年来有谁会祭炼灵箭?总之……你这头妖精,本圣主今日定要碎尸万段,替仙域除害!」

「喂喂,老女人,你是不是脑进水了,又还是老糊涂了?记着这里是冥之界,而不是你口中的仙土啊!你若是年纪大了,不想学新事物,不想接触炼魂术,那就乖乖守在仙界里头,别渡界过来寻衅滋事!」

这里不得不承认,雪刃姐的嘴炮能力(大概是因师承夜天,故此)相当不赖,而且还有青出于蓝迹象!毕竟夜天嘴炮,一般都只是为拖时间,而极少会一边摇唇鼓舌,一边出招的;但雪刃姐却不同,她可是会边槽边打!实际上,就在两女方才互呛期间,她们双手亦没闲着,一转眼,便已在血浆中各种厮打丶扭打了起来!

「我咬你……」

「嗨,扯你的头发!」

「混帐,敢扯我的头发?你再敢扯,我就乾脆剃光你的头发,送你进道观当尼姑去!」

「嗐,十阶圣者精通血肉重生之术,头发纵被剪掉,也可瞬间重长出来,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好,既然你不怕掉头发,今天老娘就直接令你形神俱灭!」

「轰隆轰隆轰隆-」

很无语。须知丁丶雪二女皆属十阶超级强者,功参造化,通天彻地,然而近身交锋时……使出的却不是哪些无上神术,而是在各种扯头发丶抓腋窝丶咬胳膊,这未免太荒唐了!

「轰隆轰隆-」

「嗨嗨嗨-」

「我咬!」

血茧中,这两个老女人咬着咬着,扯着扯着,再过半晌,丁晚慧终究因境界较高,加上又是真身,结果还是能渐占上风。在她的预想里,俟后只要再多咬几口,多擂几拳,便能彻底了结雪刃姐了……却怎料人算不如天算,须知紫翎弓既能射出第一箭,便自然能射第二箭,既能轰出第一个雪刃姐,之后就也能送出第二个丶第三个丶第四个……十五息过后,只待紫翎弓完成聚气,便马上会有第二个雪刃姐穿透血茧,加入战团,与丁晚慧混战起来,也令后者的脱困大计旋即泡汤!

没错,无论如何,只要石天凤接着仍在放箭,陆续把雪刃三号丶四号丶五号给射进来;这场混战,便注定要打到地暗天昏,难以善了。好吧,正当丁晚慧身陷血茧,无法抽身之际,也姑且看看她三位同伴战况如何。

先说沈雁南。这名白衣神女长袖飘飘丶冰雪出尘丶秋水为神玉为骨,纵观现场三大神女,就以其气质最为超脱;而沈仙子当前对上的,则是四神兵中之火焰剑「真狼之焰」。以前在低阶时期,「真狼之焰」其实就只是一柄热一点丶烫一点丶最多能擦出几缕火舌,甚至几个火圈的长剑而已,无足称道。但如今可大不同,但见夜天自信十足,引剑凭空一劈;瞬息间,剑锋处便有神火喷薄而出,不用多久,这团神焰更会自主聚合成一头火鸟!

第884章 圣光克火

「吱吱吱-」

很震撼。作为圣兵,「真狼之焰」刷出的自非凡胎,而是一头货真价实,有着烈焰环身的火凤凰。凤凰涅盘,逆世重生,她一经显化,便旋即按照主尊指引,展翅大举扑向沈雁南;不仅如此,这头火凤凰还会喷火!结果,沈仙子为免其雪白长袍被烧焦,当下亦不敢撄锋,立刻蹬蹬速退……

「哧-」

不过沈雁南此刻退归退,神态却肯定比刚才(慌慌张张的)丁晚慧镇定得多。那边厢,火凤凰正从后穷追不舍,不住吐焰;这方面,白衣沈仙子却是气定神闲,身轻如燕,正优雅的凌空移步,并留下重重倩影!在这一刻,但见沈雁南身具极速,火凤凰压根儿抓她不住,即便懂喷火也没用;乍看下,这只大火鸟吐出的神焰,最多只能烧着沈仙子的残影而已,却远远触碰不到真身。

「哧哧哧-」

天空彼端,夜天此时御控着火凤凰,虽则一击未竟,却没因而显得沮丧,反之,还在歪着嘴连连冷笑「沈仙子,你别以为自己身手敏捷,火凤凰就一定追你不上,实际上,我只是未尽全力而已。本阁主一向敬重妳,所以今日才无意将妳烧成各种红仙子丶黑仙子;但如果你还不识趣,仍然坚持要跟那群败类一伙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喽。」

「你想恐吓我?」沈雁南柔袖一展,妙躯一旋,转眼又轻松避过了一重神焰。

夜天冷笑道「呵呵,这不是恐吓,而只是温馨提示,小弟向来很斯文的。不过不瞒你说,我这只火鸟……其实只是用慢火烤的,但仙子姐姐以后若还不听话,小弟就会改用真火啦!」

夜天绝无夸大。若以血界火域的等级来划分的话,这头火凤凰最多只算六品,而远远未达可将准帝烧成灰烬的第七重,因此绝对有强化空间。刚才夜天挥剑时,就是忽然灵机一动,心想若能将火焰剑的火源加猛,从六品换成七品……届时它化出的火凤凰,可谓光想也觉得恐怖!

「嘿嘿嘿嘿嘿……」

不过夜天「温提」归温提,邪笑归邪笑,他的「换火」念想却终究只停留于脑补层面,而没立刻执行。至于沈仙子,此刻也当然不会因对方恐吓两句便退缩,甚至倒戈相向;她依然坚持,由于夜天丶石天凤丶雪刃三人违禁斩道,罪行严重,今日还是得被押回仙界,让诸位大帝发落。

「唉,还以为你作为德高望重的仙子,人会比较开通,谁知道……」天空彼端,夜天眼见沈雁南冥顽不灵(应该说,是择善固执),便不禁失望的摇了摇头,慨叹道「好吧,既然沈仙子和他们一样一根筋,那小弟也不好再跟你磨牙了;来,继续和我的火鸟儿玩躲猫猫吧!」

说毕,他又随即拄剑扫落,霎时间,本来凝停了片刻的火凤凰便将重新起动,并赫然转向,大举扑向沈雁南!那边厢,沈仙子却依旧气定神闲,没被吓倒,你的大火鸟要冲过来吗,那我便也继续御空滑步,移形换影,翩然避开,重覆起刚才的追逐过程……

「吱吱吱-」

「咿呀咿呀-」宝来小说网

不得不说,沈雁南身如轻虹,柔袖翩翩,确实是灵巧无比,也令火凤凰始终无法近身,即使后者选择喷火,亦总是够不着。就这样,这头大鸟喷着喷着,再过一会儿,其动作却好像越来越迟缓,似乎是(开始)累了;而再说沈仙子,她向来灵觉敏锐,兼能一眼关七,现在对方呈现衰变,她自然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得到,并当即部署反袭!

「嗯嗯……」

在毫无预告下,蓦地,沈雁南竟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白玉瓶;凝神一看,但见瓶子光洁如玉,晶亮无暇,显然不是凡品,而沈仙子现在拿它出来,也肯定不只是当装饰品的。没错,随后只待玉瓶开封,才晃眼功夫,里面便居然释出了……一大群鸽子!

「噗噗噗噗噗-」

对,大家没听错,也没看错,确实是鸽子,屈指一算,其数量还不下百只。而且别轻看这群白鸽,它们虽看似人畜无害,无攻击力,只懂得吱吱鸣叫,却无疑份属「圣鸽」;乍看之下,通体均绽放着纯净圣光,仙气逼人,也跟性烈如火的火凤凰对比鲜明。

「吱吱吱-」

正因属性相冲,可以想像,火凤当下自然会看这群鸽子极不顺眼,甚至萌生大毁灭的冲动。噢,其实不仅仅是冲动,紧接下来,她马上就要付诸行动了即是再度喷火!

「熊-」

刹那间,半空中神焰滔天,噼啪狂响,那群鸽子转眼已被一团烈火覆盖,由白鸽顿变烧鸽。只不过,纵然情势凶险,大家所担心(或期待)的「团灭」惨象却没发生;现实中,鸽子们绽放着圣光,目测都有一定的耐火性,因此适才当一团猛火扑来之时,它们最多也只是烧红丶并牺牲了最前方的三丶四只,而其他圣鸽纵有损伤,亦无碍继续扑翅飞行。未几,随着火势逐渐减弱,沈雁南更会加紧掐诀,御控群鸽反扑!

「吱吱吱-」

没错,既然火凤凰能够喷火,那按照同一道理,圣鸽也自然能用圣光伤人。在沈仙子指使下,群鸽一见火势减弱,便将立刻倾巢而出,全面扑向火凤;一只小鸽力量虽弱,但它们胜在数量够多,加上自身尚算耐火,合加起来,聚沙成塔,便几可当滔天烈焰!

「熊熊熊-」

就这样,再过片刻,群鸽便已经团团围拢丶覆盖了火凤。此时从远处看,大家已只能见到大群圣鸽,一只又一只,一团又一团,却再看不见身陷其中的火凤凰了。在这刹那,火凤就像正被群蜂蜇咬,同时她浑身的赤红火舌……也将慢慢被圣光净化。

不过当然,圣光并不能完全将火扑熄,就好像火凤也未能烧光群鸽一样,如此再过一会,双方便似乎陷进了某种平衡,凤凰身上之火渐熄,全身由赤色渐变黄色,同时圣鸽们却开始着火,渐渐已不再是白鸽,而可被称为「黄鸽」了……

第885章 心里的大棒

总之,鸽丶凤双方就是气均力敌,短期内,大概谁都消灭不了对方,只能拉踞。

趁这个机会,也不妨去瞧瞧箫立晴那边的形势。

在仙界三女当中,大概就以这位箫女使境界最高,城府最深,作风也最狠,所以檀香才会对她委以重任。此时此刻,夜天则会用上狼牙棒「天狼之罚」来招呼她。

「哧哧哧哧哧-」

和火焰剑一样,这根大棒同样是久未露面,但它一旦重现世间,威力却绝对不容小觑。在这一刻,但见夜天(化身)轻喝一声丶抡棒一扫;刹那间,便有成百上升的狼牙铁钉激射而出,乍看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这票狼牙钉,全都带有锋锐无比的铁钩,那就是说,每颗都可算是一张利刃,可以独当一面。刚才,随着夜天抡棒猛扫,这片漫天的钉雨便开始席卷向箫立晴,可谓惊心动魄!

「哧哧哧哧哧-」

钉子太多太密集了。在这瞬间,箫立晴纵然已运转起极限玄功,抬手猛扫,将钉子扇飞丶或击碎了百分之九十九;然而,却总是会有另外百分之一漏网。而这剩下的百分之一,大概共有数十口狼牙钉吧,则会统统穿透箫立晴的肌肤,刺进体内!

「嗨-」

箫立晴当场大怒。自从「七州会武」结束以来,她便先是遭西帝击昏,接着又于天邙山被困十年,可谓诸事不顺,并早已无比窝火;因此,当她此刻遭百刃穿体之时,积压已久的闷气便难免会一下子大爆发!蓦地,她百脉间竟迸发了一股强劲真气,看来要藉此……把体内的残钉悉数逆弹出去!

「哧哧哧哧哧-」

箫立晴果然内力深厚,她一声娇喝后,转眼便已有一片银光罩体,大概就是刚刚被排出的狼牙钉所绽放的……

「啪啪啪-」

「厉害厉害,钉字一下子便排出去了,厉害啊,啪啪啪啪啪!」高空彼端,夜天看着箫立晴大展神威,顷间竟不禁啪啪啪的鼓起掌来,不过怎么看,这都是带有嘲讽意味「箫阿姨你本领不差,难怪这些年能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很不幸,不瞒你说,我这些狼牙钉其实是『钉中有钉』,大钉中内附小钉,它们可以自主裂变,即一变十丶十变百的;那就是说,只要有一口钉残留体内,你方才排钉子的努力便完全白费掉喽!」

箫立晴旋即反呛「夜天,你未免太自大了。没错,你是准帝,但这里所有人也同样是,所有人都各有绝杀。你以为光挥一下棍子就能横扫天下?没可能!」

她可会说到做到,话音刚落,手中便已凝聚出一柄雪亮的长铁剑。此剑表面朴实,看似不会施展任何花神通丶花巧,但它既能被箫立晴所看上,便肯定是削山如泥的超级神器。在这一刻,但见阿箫拄剑于手,先是短暂斜指上天,半晌……它又将在零预告下破空而出,疾纵向前,再朝着夜天的狼牙棒凭空猛劈!

「霍-」

霎时间,夜天竟有种心要掉出来的感觉。此剑剑气果然非凡,既是削山如泥,同时亦沉重无边,直压得人喘不过气;狼牙棒当下被这么一劈,真不懂招不招架得住……

再看夜天,他纵然也受着凌厉的剑气压逼,却始终夷然无惧,从容自若,未几还邪笑着说「没用的,真正的『天狼之罚』,并非在我手中,而是在你身体内。箫大姐,你可以砍断我手上的棒子,却无法劈碎你里面的那一根,嘿嘿嘿……」

「胡说!」箫立晴以为夜天又想藉嘴炮来拖时间,当场怒嗔;同时,其长剑亦将不再留情,再度立劈而下!

「咯嚓-」

夜天没猜错,他手中的「天狼之罚」果然招架不住,随着剑锋斩落,剑气激荡,这杆狼牙棒瞬息便爆碎了;霎时间,大量木屑丶残钉都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寒芒漫空,动魄惊心。至于夜天,他虽然丢了「天狼之罚」,却依然没因而扼腕丶懊恼,反之,还突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再朗声喊道「都说了,真正的棒子并不在我手上,而是在你体内,并且正跟你的内脏黏在一起。你敢毁掉它,便是连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一并不要噜!」

「你……」到了这一刻,箫立晴也终于明白夜天刚才在说(扯)什么了。事实上,就在狼牙棒刚才嘎然崩毁,碎片四溅之际……几乎同一时间,阿箫腹中亦莫名出现了一般极怪异的气流;初时它还没什么,只要有点痒痒而已,然而再过片刻,气流便已被全面激活,开始在体内疯狂搅动丶翻腾,令她有反胃的感觉。这股「气流」,大概就是夜天先前所指,那口位处体内的狼牙棒了!

「啊啊啊啊啊-」

没错,夜天早就说过,「天狼之罚」的狼牙钉钉中有钉,可以迅速裂变,从一化二丶二生四丶四生八……正因如此,箫立晴方才自以为已排出了大部份铁钉便没事,真可谓大错特错!实际上,只要她腹中还残存着半颗铁钉未排净,它之后就会自主裂变,数量骤增,如此没多久,体内铁钉数便(又)已恢复至五十多口,阿箫刚才那次壮观的「排钉」爆发可算是白排了!而且不仅如此,这些新生的铁钉其后也会自行聚合丶重组丶渐见雏型,很快,丁晚腰腹间……便真的呈现了一口小铁棒!

「霍霍霍-」

不用说,这口小棒成型后,接着也当然不会静静;很快,它便将开始狂挥丶乱舞,在箫立晴体内疯狂搅动,大搞破坏!比方说,胰脏会从小腹卷上胸口,大肠将被一劈为二,同时心脏则被狠砸下来,沉进了盘骨内!被小棒这么一闹,不用多久,阿箫的五状六腑便已悉数上下倒置,百脉错乱,难怪她会感到反胃……噢不,其实反胃丶作呕还算事小,事缘阿箫作呕完后便会开始真吐;呕吐完后,就开始呕血;吐完血后,便会开始眼冒金星;晕眩过后,更会开始翻起白眼丶口吐白沫……

第886章 全人破碎

到最后,箫立晴终于支持不住了,整个人将轰然爆碎,刹那间,只见各种残肢丶碎肉丶脑浆飞溅四方,血染长空,场面究极恐怖恶心。这一回,夜天(的化身三号)以自毁狼牙棒为代价,换来对方崩碎战体,怎么看,他都是赚翻了吧。

且慢,别高兴得太早,事缘夜天还未完胜!没错,表面看来,箫立晴此时确已粉身碎骨,她的双眼没了,长腿没了,心脏也碎裂了;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她的元神-一颗小绿珠-其实还完整无缺,在半空悬浮着,并未崩碎瓦解。事实上,只要元神还在,人就未死!

「哼,夜天,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但是……」忽然间,空中竟响起了箫立晴的声线。放心,大家不是见鬼,听真点,声音原来是传自那颗小绿珠的。「但是,试问准帝当中谁不会血肉重生?战体崩碎,只能算作轻伤,单说我自己,这种事一生里面便发生过超过百次!」

「一百次?」夜天闻言后一阵瞪眼,稍后更禁不住追问「哇,怪不得你虽是万岁老妖,看起来却这么年轻,原来……眼耳口鼻都是新长出来的,当中眼三岁,耳十岁,口五十岁,鼻子六十八点四六一零三岁……」

太无语了。

也在此时,箫立晴眼见夜天顾着恶搞丶瞎扯,一时兴起,本身亦趁机运劲施法,在不知不觉间长回躯体。就这样,及至夜天将话说完,定睛再看时,人家阿箫却早已变回之前那个有血有肉丶活生生丶美若天仙的高冷神女了!高空彼端,只见箫立晴淡然一笑,柔声道「我没骗你,确实超过百次。说来惭愧,无尽年前箫某还追随着那个人时,他动不动就会拿我的身体开玩笑,将它打爆;而如今我跟着圣君,平时他若有什么不满意,我的战体亦同样会遭殃。由此亦可见,碎体根本只算小伤,不碍事的。」

夜天不禁邪笑「哇,原来你经常被檀香老儿打屁股,这可是家暴哦。嘿嘿,让我想像一下画面……相信一定非常有趣!」他此时一边嗤笑,双手其实也不停在掐诀,没多久,本已全面爆碎的「天狼之罚」亦重现了!对,而且重组过后的狼牙棒,没有破口,完整无缺,就如同簇新一样。看样子,会复活的还不只箫立晴一人,「天狼之罚」因着已达十阶顶峰,本身可随时「血肉」重生!

「呜呜呜-」

「哈哈,不错不错。噢,对了,箫阿姨……」高空之上,夜天摩娑起新生的狼牙棒,摸着摸着,脸上又逐渐泛现邪笑,似乎已动了歪念。「对了,箫阿姨曾爆体一百次是吗?呃,其实一辈子才一百遍,我倒觉得是太少了,现在既然有狼牙棒帮忙,那就不如……让你一天之内就爆上一百零一次,打破旧纪录!放心,过程中我定会好好呵护你的元神,不然它万一碎了,你就会立刻完蛋,无法重生上一百零一次刷纪录啦!」

箫立晴一阵蹙眉。没办法,夜天实在太可恶了,霎时间,她真想冲前(二度)拍碎「天狼之罚」,并彻底将它毁掉,如此夜天没了这口棒子,看看还能闹出什么名堂来?然而她经过细思,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不错,阿箫就是忌惮那些铁钉,深谙一旦稍一不慎有一颗弄着体内,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这样,箫立晴便暂且不动,或者说,是决定以静制动;而她不动,接着夜天居然也跟着不动,姑且让战局进入胶着……经典小说网

好吧,在这一刻,丁晚慧丶沈雁南丶箫立晴三条战线既然都僵持着,短期内哪怕难分高下,那就不妨趁机转看最后一场激战。在那边,夜天的第四化身正在酣战妖孽段攸希,到底,长弯刀「白狼之憾」能否抵下「一将倾城」?

「呜呜呜-」

这次交手,段攸希并没打算让赛,或跟夜天客气,因此一开打便使出了「一将倾城」。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练天下;瞬息间,但见他的战体暴涨,净世场域亦迅速在身周铺展,各种灵山丶瑶草丶仙泉先后显化,如幻似真。同时间,「天锋」刷出的金黄光柱亦不停在幻境里扫荡,它快若闪电,一瞬而没,极难捕捉;在这情况下,夜天可谓正面对着双重压力,一丶若心神稍一不稳,便会被场域净化;二丶若脚步一慢下来,不够敏捷,则会遭金黄光束扫中!

「哧哧哧-」

面对段妖孽,夜天不敢怠慢,远远未能像招呼箫立晴时(那样)从容。不过还好,「白狼之憾」既是一把回忆之刀,跟「一将倾城」同属神识攻击类型,便好应对净世场域有着(某些)克制作用,让夜天能轻松一点。

事实上,所谓白狼之憾,顾名思义,便是指此刀将以攻心为主,劈人为次;这把长弯刀早在五阶时期,便以能勾起各种惨痛往事,麻痹敌人见称,其后精进到八阶后,则更可「自制回忆」,即把一些虚构的片段植入人家脑海,成为其记忆之一部份。那好吧,未知长弯刀在破入准帝境后,又会作出哪些突破?

有丶一定有,而且马上就要揭晓!

「呜呜呜-」

实际上,都说「白狼之憾」的功法与「一将倾城」异曲同工,如此准帝「一将」既能于体外显化场域(仙境),那按同一道理,准帝「白狼」也理应能把自制的回忆片段,在现世中投影出来;换句话说,如今刀儿可先自创一些段攸希的出丑片段,再于空中放送,呈现人前,令他尴尬崩溃!

事不宜迟,马上依计行事。紧接下来,随着长刀出鞘,刀柄上的泪珠符印便将开始闪烁,乌光大炽;突然间,夜天身前竟真的呈现了另一个「段攸希」!这个段攸希,身披白袍,英武潇洒,超凡脱俗,虽然只是虚影,其外观倒是与本尊形同倒模,几可乱真!

第887章 拟真世界

现实里,这个「假段攸希」的一举一动(或者说,是「记忆画面」),是完全由夜天所控制的,他想「虚拟段攸希」干什么,怎么出丑,后者就得跟着照办,而且「真段攸希」还会将片段中人当成是自己,误以为是自己在出丑,导致心绪大乱,立马崩溃!只是不晓得,夜天会主导「虚拟段攸希」干起哪些荒唐事来?

「呜呜呜-」

夜天素来腹黑,一开始时,他还曾想过让这位段白衣去泡妞,一丝不挂的,与一票艳女纠缠在一起;你一向自命清高,六根清净是吗,那我今天就把你黑成猥亵男,让你快速堕落,不再超然!

只不过,这么做虽然很爽,然而夜天转念一琢磨后,却还是迅速打消了念头。须知前车可鉴,他就怕段攸希会像先前喝茶时那样,始终目不邪视,坐怀不乱,接着再让艳女们逐一穿上衣服,坐下来静听他念经诵道!所以不行,「美人计」绝对不行,夜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投影一些真事,真实的片段,再从中微调细节,做到假中有真,真里有假,段攸希才有可能会深陷进去……

「嘿嘿嘿-」

事不宜迟,夜天既已拿定主意,便当马上掐诀演化。刹那间,在「假段攸希」身旁,居然也出现了一个「虚拟夜天」;紧接下来,这两道虚影……又将会迅速杀入「一将倾境」的场域中,并在这片仙雾飘渺丶灵气氤氲的幻境里,激烈争论起来。

「段攸希,你自以为很超脱吗?别忘记,你今天的成就,完全是我夜天施舍丶恩赏给你的。想当天总选之时,你本来已经倒地吐血丶眼青鼻肿丶连门牙也被打掉了,其后若不是夜某可怜你而弃赛,你觉得自己最后还能够出线吗?」

段攸希一向心平气和,云淡风轻,可以想像,先挑起争论的便肯定不会是他,而是虚拟夜天。刚才一踏进「一将幻境」,虚拟夜天便忙不迭摇起毒舌,肆意侮辱丶打击着段攸希,试图令其怀疑起自己能力,进而陷入消沉状态;即便不能,至少能引发一场大骂战也不错!不过现实里,这位白衣男神如此超脱,却当然不会瞬间崩溃,身心灵重创;在这一刻,他甚至无意骂回,而只是淡然地告诉虚拟夜天人需要向前看,过份沉溺过往,对谁都没有好处。

「向前看?你连我都打不赢,试问有什么前途可言,难道又想我再可怜你丶施舍你一次,成全你破境吗?」夜天固然明白对方心境超然,决非嘴炮两句就能击沉,因此人家纵不上当,自己还是要穷追猛打,继续奚落下去。

那么,虚拟段攸希这回究竟会否动气?答案,当然(还是)不会。

「夜天,你太执着了。」只可以说,这名白衣天神太超实在太超然了,要扰乱其心神,基本上零可能。接着下来,虚拟段攸希不仅未见浮躁,还将平缓地指出,即使夜天觉得……以前受过怎样不公平的对待也好,他如今也总算追上来了,成为万中无一的准帝了,那又何必继续执着旧事,拘泥过往?往事如尘,就让一切昔日恩怨都成尘吧。炫书文学网

「嘘,又想叫我『向前看』?姓段的,你休想转换话题,这是叫逃避!」一将场域中,虚拟夜天甚不服气,当下就要严正驳斥,以正视听;然而也在此时,他却又赫然立起了眼,惊觉到不对劲。

且慢!对方,亦即是这个「虚拟段攸希」的一举一动丶一言一语,本来不应是由自己全面操控的吗?按照原定计划,夜天岂不是要设法让他出丑,让他难堪的吗?在设想里,「虚拟段攸希」应该只是傀儡,是要垂头丧气,摀着脑袋向夜天道歉才对啊;然而现实里,他却怎会能摆脱夜天,自行决定讲什么,想什么,甚至有能力反驳夜天呢?

「哇,这个姓段的,果然不简单!」霎时间,夜天暗暗心惊,寻思「一将」场域还真非同小可,自己本来还想要干扰对方,令其心绪大乱,谁知却反过来被操纵了,方才可真惊险!同时间,由于这个净世场域极难对付,随时会令你在不知不觉丶毫无防范下被迷惑,故接着下来,夜天纵要故技重施「自创片段」,也必须万般警惕才行!

「嘘,这次我必须小心……」没错,他在汲取上次的教训后,这次便将改变策略,不再「自创」骂战的场面了;反之,却似乎应虚拟一些更正面的片段来,如此段攸希才会上当!

就这样,夜天便旋即并指一点,让长弯刀刀柄轻旋起来,接着才一晃眼,幻境中的「虚拟夜天」便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名笑意盈盈,神态非常和善的白衣仙子。

「嗖嗖嗖-」

白衣仙莲步款款,身轻如燕,转眼便已飘到灵山之上,俯瞰着「一将仙境」全域。跟夜天不同,她并没对段攸希的圣域各种找碴,相反还赞不绝口,显然非常欣赏。

「嗯,这座小山无疑是很仙气,只不过……却总觉得欠缺了什么,以致美中不足。」白衣仙微托香腮,凤目转了两转,复又柔声笑道「噢,对了,不如在这里盖一座道观,又或者是修道院也不错,好添上一点人气,别显得那么空荡荡。」

虚拟段攸希听了,当下却不禁微微皱眉,事缘场域的格局乃经过精心布置,决不可随意更动的,故此理当断然回绝。只不过,人家白衣仙的声线那么婉转轻柔,仿如天籁之音,试问他又怎忍心直接说不?

段攸希不能,所以便想出了一个折衷办法,就是道观照盖,不过却不能盖在山上,而要到较偏远的溪边另行选址……

不过很遗憾,他此刻纵已尝试迎合,然而白衣仙却似乎不买账。她显然是完美主义者,觉得道观必须盖在山上,远离凡尘,如此修士们才真正能清心修道。

第888章 反客为主

「请恕本仙真言,山上灵气比较充裕,更加适合隐修;至于河边,还是盖一所渡假小屋更合宜。」灵山之上,白衣仙声如银铃,浅笑嫣然,脾气态度甚佳,看来是绝不会跟别人骂战的;但亦因如此,才更令虚拟段攸希头痛不已。

「仙子,这恐怕不太可行……」这一回,他终于禁不住微微皱眉,再次否决对方提议「如果在河边建渡假小筑,届时旅客一多,这片仙境就不再是仙境了。仙境布局,有着许多许多考虑,仙子并非修道之人,恐怕难以完全了解。」

在这一刻,虚拟段攸希其实已尽量客气丶婉转,但效果却貌似适得其反。一方面,完美主义的白衣仙并不收货,另一方面,他此时说着说着,也逐渐失去了当初的耐心与沉着,开始微皱眉头。对,别以为蹙眉只算小事,须知段攸希一向那么超脱,是决不会无故给人家脸色看的,故现在他有此表情,便显然是着了夜天的道!

「咦?!」也在此时,段攸希无意中斜睨了后方一眼,双眼便赫然一立,惊觉极不对劲。不懂因何,「一将」仙境中的小河……居然在逐渐变黑!

没错,场域确实出了大问题。这道仙河,刚才分明是水清石见,澄明如镜的,如今却居然被污化了!河水忽现杂质,这种现象,其实可解释为段攸希的心神受干扰,因此无法正常演化场域……

「嗯。」不得不说,这名段妖孽的确道行高深,自省能力也远超常人。不错,他刚才无疑曾短暂失焦,略显不耐烦,不过之后……随着他瞄了黑河一眼,对,就只是一眼,不用多,便已经能迅速觉醒,调整好心态,让情绪回复正常了!就这样,虚拟段攸希稍前的各种负面表情,一转眼便已完全扫空,事隔一瞬,他又变回了从前那名超凡飘逸丶云淡风轻的白衣天神;至于仙河中的黑水,接着也会(于瞬息间)被净化过来,乍看下水清石见,波光粼粼,一如往昔。

「修海无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段某长见识了。」段攸希的本尊淡然一笑,将手一拱,向夜天表示佩服。同时间,随着他化气收功,身外的一将场域便也将骤然消失;毕竟这些圣山丶河川丶灵泉,本来就是虚影,难以久存,收功后自然得化为虚无。这回合,夜天成功以回忆之刀压制「一将倾城」,令段攸希略现不耐之色,瞬失从容,怎样看,都是前者稍胜一筹吧……

噢不,现实里,夜天虽然略占上风,但他却不仅没面露喜色,出言奚落;反之,当下还正暗暗心惊,甚至全身都在微颤!这一刻,局外人或会因着夜天成功破阵,从而各种鼓掌喝采,也唯独他才有苦自知;在夜天眼里,自己这回合却其实是重蹈了之前覆辙,非常失败……

原因很简单。别忘记,「回忆片段」中的「虚拟段攸希」是夜天创造的,理论上,其一举一动,所念的每句对白,夜天都应能完全控制才对!然而现实里,即便他事前已再三告诫自己留神,对方却依旧能在场域加持下,摆脱剧本,自行跟白衣仙子对答,这岂不可怕?没错,之前面对丁丶沈丶箫三女时,夜天均尚可应付自如,甚至能尝试玩弄一下人家;也唯独是段妖孽,才会令他深感不安,难言稳胜。因此,夜天虽然(表面上)小胜了一回合,却完全没洋洋得意,喜上眉梢。

是的,段攸希能被称为当世两大怪物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在这刹那,夜天由于有感对方高深莫测,颇为忌惮,接着便没再轻举妄动,而夜天既然不动,段攸希便也跟着不动;瞬息间,他把「一将倾城」收功,任凭幻境虚化,战体缩回原来大小,姑且静观其变。无错小说

僵持。

再过片刻,纵观全场四条战线,箫立晴丶沈雁南与段攸希均已陷入僵局,而这三人眼见自己暂没性命之虞,如此……便也没刻意变招破局,反而安于和夜天对峙起来,静观其变。四名执法者里面,就该以丁晚慧最狼狈,她被困在血狼之憾的血茧内,全身黏满血浆,其后更会遭射进来的(无数个)雪刃姐各种扯头发,咬胳膊,真可谓屋漏兼逢连夜雨,极端悲催。现实里,丁晚慧于茧中与外隔绝,几是呼天不应,叫地不闻,而几经激烈缠斗之后,甚至连她自己也开始力竭丶不支了,那怎么办,难道应厚着脸皮向队友喊救命吗?

不,丁晚慧本身自尊心强,敏感得很,可谓宁死也不想求援那么丢脸;但「幸好」也在此时,夜天貌似是可怜她,竟忽然并指一拽,将淌血战矛收走,同时亦叫石天凤别再放箭!就这样,因着夜天化功,血茧破碎,丁晚慧才终于得以逃出生天……

「呼呼呼-」

此时凝神一看,这名褐衣神女的样子其实甚是滑稽,只见她从头到脚,全身都黏满了血浆,脸上有,长发上有,胳膊上有,裙子上也有,令她看起来血淋淋的,有点像厉鬼。不过丁晚慧好歹是个准帝,功力强绝,及后她只要稍一运功,那些血浆转眼便已被迸发出的真气蒸乾,消失得一乾二净了。

高空彼端,夜天的毒舌向来不饶人,见状自然得趁机嘲弄「嘿嘿嘿,看来丁圣主在血茧内玩得很开心喔。好,既然你能为大家带来这么多欢乐,那接下来……事不宜迟,就让矛儿马上结出第二个大血茧,好不好?」

「你敢?!」丁晚慧大怒,当场瞋目狠瞪夜天。

「哇,瞧你这么凶,小的自然不敢乱来,只不过……」

这明显是反话。夜天与丁晚慧有着不世之仇,当然不会轻饶了她,接下来,还将继续歪嘴阴笑「只不过,我虽然不敢胡搞,却难保不会因一时太慌张,手一抖,便不小心抖出了第二个血茧来啊,呵呵呵!」

第889章 零贡献

丁晚慧听到这里,额前已不禁冒出了大量黑线,真想狠狠痛揍夜天一顿。但她同时也明白,夜天的实力现已翻倍,自己已不可能再像从前般教训他了;而且更「可怕」的是,万一她说话太冲,刺激起夜天的话,其后还可能会反过来被教训(甚是各种调侃丶戏弄),在众队友面前出丑,届时叫她情何以堪?到了这一刻,丁晚慧已意识到(夜天跟她)战力消长,而自己既技不如人,就只好忍气吞声,暂且静静了。

说实话,她这么隐忍也确实是明智的,事缘她只要不作声,夜天很快就会大呼没趣,并将焦点转移到别处去。而现实也果然如此,片刻后,夜天本尊便将骤然收功,让四道化身归一,同时面迎着所有人,也变相是放过了丁晚慧。

「嘿嘿嘿嘿嘿……」

半空之上,夜天忽然(无故)吃吃阴笑起来,其邪恶笑声响彻了整个「雪斋馆」,经久不散。说来讽刺,回想他从前在仙界(当小人物)时……若敢在圣主们面前如此放肆,恐怕就早已被拍飞了;然而时至今天,夜天即使再无礼也好,箫立晴丶丁晚慧等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毕竟「仙灵七转」决非儿戏,她们没有人想被调侃……

就这样,正因着她们静静,夜天便终于把他今日真正要说的话,正式讲出来了。紧接着,他先是扫视了全场一遍,然后,又忽而突兀的大声拍起掌来,复朗声道「啪啪啪,很好很好,很感激四位今天抽空前来本馆,当小弟的陪练。刚才看你们各耍花招,不才跟石天凤确实是开了眼界,大有收获,多谢!呵呵,如今我的目的已达,各位也可以回家睡觉喽!」

「你说什么?!」丁晚慧之前被调侃时还可一直隐忍不发,然而夜天现在竟敢得寸进尺,喊送客?顷刻间,她的脸色不停变幻着,时而挑眉,时而撇嘴,最终更将按捺不住,直接板脸反呛「呸,夜天你少嚣张!今天,我们四人都是来押送你回仙界的,你休想蒙混过去!」

「呵,押送我?就凭……刚才那几招三脚猫功夫?」蓦然间,夜天竟点指起自己鼻子,似乎觉得匪夷所思「你们这票神女姐姐的功夫如何不堪,刚才大家都有目共睹;妈的,一对四啊,我一个人就挥了几下刀棒,你们四位便已经乾瞪眼了,还想抓我?嗐,即使我肯跟你们走,但如果中途有高手杀出来劫囚或刺杀,那怎么办,靠四位废柴来保护我吗?」

这个时候,仙界四子除却超然的段攸希外,其馀箫立晴丶沈雁南丶丁晚慧三女皆不免展现怒容,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其实不仅是她们,此时似乎就连自己人石天凤也有所不满,蓦地,她竟悄悄溜到了夜天身后,轻声咕哝「哎哎,什么一对四,这说法对我不公平;方才,我跟雪刃姐分明也有奋力作战,作出贡献啊!」

「呃,你到底『贡献』了什么,干嘛我完全注意不到……」夜天听后也十分无语,并同样在咕哝「嘘,二妹,若你自认可独当一面,有资格被算成一个『一』的话……好,那就请你选择他们其中一人,单对单的好好打上一场,你敢不敢?」

「嗯,不敢,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石天凤毕竟只是刚刚登十,缺乏独战能力,当下自然得哆嗦噤声。勾股书库

「那好,老大我也收回刚才的话。所谓『无功也有劳』,我那句『一对四』确实对你们不公平,那就改成……一点一对四吧!」

恶寒!如今四名死敌当前,夜天却只顾在开玩笑,分明当人家是空气哩,实在太无语了;不过现实里,夜天就胜在指头够粗,底子够厚,所以才无人敢向他发难!

「哈哈,四位都没话说了吧。就如小弟刚才所言,大家练习了一整天后,现在大概都累翻了;你们累,我也困了,那就回家睡觉呗……」说到这里,夜天眼看阿箫等人都怒瞪着他,便又开始摸起鼻子,腼腆失笑,然后再摆手道「好好好,看来大家都不想走,那就没办法喽。你们不走的话,我走,我到别处睡去!二妹,来!」

语罢,夜天还开始暗里挤眼,而石天凤跟他素有默契(或者说,这也是剧本一部份),当场会意,结果想也半想……便旋即果断动身!她起步,却当然不是要冲向丁晚慧等人当炮灰,而是速遁;瞬息间,但闻「嗖」的一响,石天凤便已抢先一步起动,她当下脚踏神虹,御空疾驰,在夜天殿后掩护下,正以极速撤离雪斋馆,赶往冥之界的域门!

「嗖嗖嗖-」

事实上,在夜丶石两人挽弓速退前,四名执法者还以为他们今天会死守「雪斋馆」哩,即便要撤,也会是边战边杀出重围,所以并未设包围网封困十方。亦因如此,众人此刻便难免一阵愕然,有点反应不过来;地平线上,但见夜天的身影正迅速变小,他一边遁走,还一边圈着嘴巴喊道「各位,再见罗!」

「可……可恶!」丁晚慧攥拳切齿,半晌,才终于从短暂的惊呆中回过神来。再过一会,仙界诸人透过互使眼色,也迅速达成了共识追,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夜天跑了!

不过说实话,随着夜天丶石天凤他们一踏出阵地,形势便已开始对仙界四人不利。无他,须知在雪斋馆里打,夜天虽能占地利优势,但同时也极容易被包围,形成瓮中捉鳖之势;然而运动战却大不一样,夜天一旦四处流窜丶东藏西躲起来,便不但能牵着对方鼻子走,令其疲于奔命,甚至还可把他们引入险地!

夜天非常腹黑,现实中,他居然想把箫立晴她们引到血之界!没错,确实是血之界,接着下来,他将会先退到冥界域门,再穿越而过,转入位面枢纽,然后继续横渡混沌,杀往血界之门;在此期间,他亦将用上「拉打」战术,即撤退时未用极速,兼沿途尽量留下残影,以免一时「不慎」摆脱掉箫立晴等人,她们便会真的追不上来。夜天这么做,是因为他今天之目的……并非要逃之夭夭,而是要将仙界诸强引往血域,触发两界大战!

第890章 无名火

「嗖嗖嗖-」

就这样,夜天且行且退,再过一会,便已经赶到血界的域门前。不过他在到达后,却没立刻冲进里面(亦即第一重火域),反之,却将会驻足门外,不停高调招手,勾指头,连喊「快过来啊」,显然没将仙界四人放在眼里。

「哎哎,你们快点啊,哥等到花儿也凋谢了。你们不是想抓我吗,现在,我这个囚犯就站着等你们抓,但你们也要爽快点才行啊!」

不过现实里,其实夜天喊得越大声,越是肆无忌惮,箫立晴丶丁晚慧等人便会越感可疑,唯恐前方有诈丶有陷阱;尤其他身后的并非普通位面,而是凶名传世,充满着未知数的血之界,便更令众人深深不安!老实说,她们之前从「雪斋馆」一路追来,不论是穿越冥界,渡过域门,还是杀入位面枢纽,都一直没出现过任何犹豫,直至看到血之界时……这次却不禁打了个大激灵,赫然止步。

「这……」

没错,别以为她们是「老古董」便什么都懂,什么地方都去过;事实上,箫丶丁等人虽则是「仙界通」,但熟悉的却只限于仙域范围,至于其他位面,诸如妖疆及其中的三残界,大破灭后则已经多年没来往。现实中,箫立晴甚至已忘记血域有这么一片火域,就只知此界不祥,正因如此,便难免会在域门前犹豫不决,不敢进去;各人都觉得夜天选择逃往血域,无疑是引火自焚!

那边厢,夜天眼见对方如此忌惮血域,却禁不住大肆嘲讽起来。

「哇,原来你们都是胆小鬼,刚才喊抓人时……不是还挺响亮的吗,怎么才换了个环境,便又忽然没脾气了?」在这一刻,夜天其实已有半条腿,甚至半个人没入了血域内,就只剩半缕化身继续留在门外挑畔:「你们可要想清楚啊,真的不敢追了?这可是各位抓我的最后机会,一旦决定不追,以后就休想再找到夜天啦……又或者这么说,当大家下次再看到我时,相信小弟已经是大帝了,届时,你们自问还能拿下我吗?」

一轮静默。追,还是不追?在这瞬间,仙界诸人皆迟疑未决,难有定夺。但她们倒也明白,一旦决定不追,放过夜天,让其轻松遁去说再见,便代表之前在天邙山那十年是白过了;正因如此,众人既不甘心,最后便还是果断脚踏神虚,拍马直追,直冲向域门方向……

「追,别让这小子跑了!」

「呵呵,很好很好,想法正确,就知道你们都舍不得我……再见!」

夜天确实非常可恶。先前人家不追,他便一直在域门前各种挑逗,迟迟不进去,现在人家决定追了,他却又立刻纵身过门,身影一闪而没,直把箫立晴等人气个半死!

「可恶!」到了这一刻,众人大概已意识到夜天一直(只)是在逗她们,其实他若真心要逃的话,是怎样也拦不住的。但,各人纵已察觉不妥,当下却已有点骑虎难下,不得不追下去;就此,她们在门前趄趑了片刻后,最后还是决议让箫立晴丶段攸希丶丁晚慧三人进去冒险,同时沈雁南则会留在外头把风,以防不测。

「熊-」

一过门,三名先锋便马上吃了一惊。就如先前所说,箫立晴已多年没和血界来往,对它近期的变迁,可谓一概不懂;正因这样,众人事前便完全没心理准备……门后居然会有一片火域!不过老实说,他们吃惊,却倒不是因火势太猛,对其构成威胁;须知三人此时还只处于第一重神火中,这里温度不高,是烧不死一名大准帝的……故此,真正令众人感愕然的,其实应是血之界的变异,那种「世界变了,我已追不上时代」的震撼性,绝不会比各种猛火为轻!

「我们……还要继续追下去吗?」

霎时间,众人又再次出现犹豫,略顿了一下;只不过,有鉴于骑虎难下,他们在思量过后……便还是硬着头皮续追下去,由第一重到第二重丶第三重丶第四重丶第五重丶第六重,一重一重的进深。刚起步时,身周的火舌还算不痛不痒,难以真正灼伤一众准帝,而之后的第二丶三丶四丶五重天,火势虽将逐层递增,但依然难成气候;现实里,众人要直至到闯入第六重后,才终于会感到压力……

「噼啪噼啪-」

与此同时,夜天主仆看着仙界诸人穿越火域,直抵其(第六重)最深处,可谓正中下怀,于是便也赫然煞停,让对方从后赶上;只是箫立晴等人唯恐有诈,才不敢逼得太近,而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就这样,这兵丶贼双方便隔着重重烈焰,对峙了起来。

「欢迎四位光临血之界。让我介绍一下自己,在下夜天,今日就是大家的向导……」第六重火域神焰冲天,灼热无比,连准帝也难以在此长留,然而夜天向来特立独行,却居然还有心情在装鬼脸丶开玩笑:「只不过……说起来,我们这群人还真大胆。须知血界非同冥界,人家可是有帝君主持的,这家伙就叫杜克,而咱们这里一行六人,五个是准帝,最弱的也是圣者;试想像,现在有五个准帝大模大样,旁若无人的踩进人家地盘,那个杜克会否视为挑衅?你们不如猜猜看,血之界接着会作出哪些反应吧,嘿嘿嘿!」

夜天果然没猜错。六名无上强者如此明目张胆的闯入血域「生事」,试问人家又怎会袖手不管?结果夜天话音未落,水月神姬便已经因受惊动,迅速赶到了现场!

「哇,呵呵呵,四美同临,还有一位大帅哥哪。这么多俊男美女把臂同游,真羡煞旁人哪……」

乍看之下,神姬的造型跟以前一点没变,还是束着大蝴蝶发髻,眉心处有道新月血痣,同时双眸也在渗血,看起来非常凄厉。此时她一瞥见箫立晴丶丁晚慧等人,脸色便顿时一凝,并流露出几分轻蔑之意,冷道:「箫立晴……几万年没见,你这个老对头别来无恙吧。我听血帝陛下说,你最后投靠了檀香圣君,官还做得蛮大。怎么啦,难道檀香现在要吞并血界,并派你来传话?」

第891章 借血诛逆

如此看来,箫立晴与神姬在大破灭前应已认识,并且素有宿怨,无怪后者一开口便极尽嘲讽。至于箫立晴本人,不用说,敢情也是极度痛恨水月神姬的,若换成平时,相信一定会按捺不住,立刻扇她一巴掌才对;不过在今天……阿箫大概是因有着「公务」在身,才会显得格外克制,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神姬,往事俱矣,几万年前的种种恩怨,箫某已不打算跟你计较。今天我们三人……其实本来也无意打扰血界,无奈这小子太狡猾,刻意引了我们进来,我等才逼不得已……」说到这里,箫立晴大概也觉得如此绕圈子丶编藉口很没意思,便改为开门见山,直接向宿敌道明来意:「神姬,总之仙界绝对无意冒犯血域。我们今天此来只是为缉拿夜天与石天凤,事成后就会马上离开,还望血帝大人体谅。」

「夜天?」刹那间,神姬瞄了瞄不远处的夜丶石二人,竟禁不住皱起眉头,冷声问道:「敢问这小子所犯何事,得劳驾箫神女千里迢迢,横渡虚空,过来陌生的妖疆抓人?」

「哼,你不知情?」箫立晴觉得她在瞎扯,当下不禁火气上涌。毕竟若单论夜天之案,神姬还可推说是因仙界有心隐瞒,以致不知内情;然而石天凤却大不同,她斩道时这么轰动,神姬居然还敢装糊涂?所以很明显,神姬此时是存心刁难,但幸亏箫立晴为顾大局,沉住了气,这才没引发出一场骂战。

「神姬,我看大家还是开心见诚,把话说清楚吧;夜天丶石天凤丶还有他们这柄紫色灵弓违禁斩道之事,我知丶你知丶甚至整个修练界都知情。当今世上,违禁登九不论在哪个位面都是大罪,必须严惩,故此还望神姬顾全大局,开放火域,好让我等捉拿大逆!」箫立晴把话说完,还向水月神姬一阵拱手,尽量客气克制,避免直接冲撞对方。

然而,人家神姬既然是来找碴的,便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呵呵,原来这几个毛孩是犯了这条罪,难怪箫仙子这么着紧。」火域彼端,神姬先用她那三尺长的血色指甲搔了搔脸,然后,又突然把脸一沉,同时声线亦转趋森寒:「嗯嗯,违禁轨道,此风确不可长,本宫同意他们必须受罚。可是,夜天他们如今既然身处血界范围,此案就好应交由血帝陛下执法,而无需三位干涉,你们请回吧。」

此言一出,箫立晴丶丁晚慧丶甚至是最稳重的段攸希都立刻(不同程度地)板脸皱眉。说到底,神姬只要一搬出血帝之名,便意味着:血之界已铁了心插手之事,故此,仙界一方除非也有大帝在场,否则今天便休想带走夜天!

没错,神姬为免箫立晴等人还心存侥幸,接着亦立刻表明立场:「对,不瞒你们说,陛下他老人家其实亦早已盯上夜天。他曾经明言,夜天是其囊中之物,必须留在血界,而决不能转交仙域!再说,你们三人今天登界踢馆,无礼至极,这笔帐又该如何处理?」

箫立晴当即冷喝:「神姬,箫某之前早已表明,我等只是误入贵界,事前并无意冒犯,也劝你别要得寸进尺!」

不过很遗憾,她的警告显然没用。今天,神姬分明是要公报私仇,跟诸人算清所有新仇旧怨,故此一战恐怕难免!

「好……」箫立晴眼看劝说无效,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丶坚定。接下来,她又将卷起绿袖,紧攥长剑,再向神姬发出最后通牒:「好,看来不讲理的是你们血界,而非箫某。我必须强调,仙界虽无意挑起纷争,但也绝对不是弱者懦夫;假如神姬你非要动手的话,我等必定奉赔到底!」

神姬旋即瞪眼反呛:「呸,口气还真大啊。单凭你们三个,就想扳倒一个独存万载的老牌位面?简直痴心妄想!箫立晴,你自以为很厉害吗,也别忘记……你以前追随那个人时,本宫曾如何羞辱过你!」

「当年之事已矣,休提!」但见箫立晴脸如严霜,双眸像要喷火,甚至有冲动要扇对方两把掌。不用说,那次肯定一个极不堪的经历,令这位绿衣神女难以忘怀,如今想起时仍会抓狂……

也说回夜天。正当水丶箫二女在对骂之际,他却一直(罕有地)只是旁观,没有作声,没有插嘴,也没尝试煽风点火,听着听着,他还有点想打瞌睡……没错,二女的对白大概是太缺新意,趋于沉闷,结果夜天便渐渐失去兴趣;其后,他要直至听到「羞辱」这两个字时,才终于重新提起了劲,立起了眼,并不禁坏笑起来。咦,究竟何谓羞辱?!霎时间,夜天难免会联想起自己以前「欺负」女仆们的片段……

「哇,看箫阿姨这么高冷,那么仙气,原来以前也曾经被霸凌过,嘿嘿嘿!」调侃神女是夜天的僻好,可想而知,他一定会对这段往事充满好奇……不过很遗憾,他接着却不会有机会追问,事缘到了此刻,仙界丶血界双方均已剑拔弩张,箫立晴扬剑点前,段攸希演化起一将倾城,丁晚慧则运转着「御天诀」,而同一时间,水月神姬亦祭出了大量血球,在其身周霍霍飞旋!当下如箭在弦,大战一触即发,似乎已经没有人会再管夜天……

「哧-」

终于,箫丶段丶丁三人都同时出手了!霎时之间,各种金光丶寒芒迸现,在火域里冲腾激荡,触目惊心;一场准帝级的大战已经开打,这,亦无疑是夜天最期待的画面,毕竟他今日把仙界诸人引来,本来就是要挑起纷争,让两界互相残杀的!现在,目的既已达成,夜天便不免会抚掌大笑。

「哈哈哈,开战了,太好丶太好了。哈哈哈哈哈……」第六重火域中,夜天忽然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声震全域,狂态尽现。同时间,箫立晴等人虽则不爽,奈何此刻都正在专攻神姬,无暇兼顾夜天,结果,便只能坐视他狂喷下去。

第892章 洪荒神器

「仙血两界打起来了,真好,真妙,多谢大家合作!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吧,小弟目前就在冲击帝境,奈何却始终差一刀,未竟全功;我想我……应该是缺了那么一点点灵气,以致一直种不出第十刀,所以,今天便正好把诸位请来,借用一下!」

丁晚慧并非聋子,她此刻虽则分身乏术,但在听到这番话后,却仍难免会深感不安,并不禁惊问:「夜天,你……想怎样?」

「没怎样,我只是在冲帝境时略缺灵气,便正好借你们这四丶五位准帝身上的来用一下……」烈焰中,夜天一边摸鼻冷笑,同时也露出了极邪恶的表情,高喊道:「哈哈,老实说,之前还怕你们光会嘴炮,不肯动真格呢;但现在可好,各位既肯互相厮杀,我便正好趁你们都残血时补刀,再全部炼化掉,哈哈哈!」

很震撼。炼化准帝,取其灵气,这无疑是个极大胆的狂想;在这一刻,仙界诸人都纷纷倒吸起凉气来,箫立晴丶段攸希甚至想向水月神姬「晓以大义」,劝她暂且停战,先对付夜天,以免(因两败俱伤)而被他坐收渔利。然而,未知神姬又会听吗?

答案:是绝对不会。正所谓新仇旧恨叠加,神姬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会肯听劝收手。再者,她似乎也不觉得夜天有本事坐收渔利……

「呸,谁说我们一定两败俱伤?错,今天本宫才是最后赢家;我有办法团灭在场各人,独自笑到最后!」

对,大家没听错,神姬确实是这么说的;她自信十足地豪言,今日不管是夜天丶石天凤丶还是仙界诸人,都将统统栽在她手上,不能走出血土!不过神姬自信归自信,却终究不是大帝,而只是和在场诸人同阶,显然未具「团灭」的相应实力;由此,大家便自然不会当回事,还直斥神姬夸下海口,尽是瞎扯。

火域彼端,夜天先行眯眼冷笑:「神姬阿姨,你要是跟小弟联手,那还尚有一点点胜算。要不然,形势就会立刻变成是你以一敌五丶甚至敌六,试问你凭什么团灭我们?」

未几,箫立晴亦跟着打击神姬:「嘘,时至今日,水月你已经跌出帝境,而箫某也不再是数万年前那个黄毛丫头了;你若想全歼我们,相信得请出血帝才行,不过我有种预感……他老人家目前应该仍在闭关,不然早就来了!」

夜丶箫两人的推断,看似言之成理,难以驳斥,然而水月神姬却马上反呛说,他们肤浅。

「哼,你们这批傻瓜太自大了。别忘记这里是血之界,不是仙域,本宫在自己的地盘引战,占尽地利,难道会怕被你们吊打吗?没错,血帝陛下今天确实不能亲临,所以本宫……便请出了血界老祖!血帝来不了不要紧,只要老祖宗能来就行!」

这刹那,众人一听见血祖之名,皆纷纷骇然变色;血祖,亦即血界界主,现实中可是十二阶的无敌存在啊,试问这里谁能撄锋?不过当然,还好,都说诸界主早已神隐,因此神姬口中的「老祖宗」也显然不是真身,而只是他遗下的某宗神器而已,大家或许仍有一线生机……

那边厢,水月神姬却显然是有备而来,在这一刻,但见她双手不停掐诀,血月红痣也不住在跃动,目测是在演化什么。同时间,神姬眼见众人均已露出惊容,当下亦心中一乐,并禁不住狞笑起来,讥道:「箫立晴,你既是上古时期的人,总会听说过『血海之塔』吧。此塔本是镇界之宝,大破灭后却已多年未曾出土,不过不要紧,只要它还剩下一成威力,便足以全歼你们!」

这一回,神姬也绝不是在吹大气。她话音刚落,刹那间……身前便有一座赤色巨塔显化而出!乍看下,但见它共三层高,外墙刻着无数血族图纹,同时也有海量血傀儡丶血红毛在绕塔飞旋,甚为邪异;箫立晴丶丁晚慧等人来自仙域,素有洁癖,顷间便未免会大感毛骨悚然,并开始萌生退意……

只可惜太迟了。随着血海之塔骤现,这方世界便仿佛被禁锢了,那是一种奇异的力量,封困着十方,令众人无处可逃!而且祸不单行,再过片刻,现场还会形成一股漩涡,其吸力强得恐怖,单凭区区几名准帝的能耐,根本无法负隅顽抗;结果,夜天等人瞬息便已被卷进涡眼,而这个「涡眼」,其实也正正是血塔大门!

「呜哇-」

很恐怖,这道漩涡吸力之猛,可谓夜天毕生所未见,结果没多久,他便已开始感到天旋地转,意识模糊;这下子可糟了,须知他一旦昏厥过去,神姬接着便大可予取予携丶为所欲为……

「哈哈哈,真是一群白痴!才准帝境而已,便公然视陛下如无物,妄想扳倒整个血域?箫立晴啊箫立晴,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夜天啊夜天,你本就是陛下的指定炉鼎,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理所当然吧!」

这一刻,水月神姬在塔外肆意大笑,狂相尽露,声震整片火域。今天,她的战绩确实彪炳,若屈指一算,竟先后拿下了夜天丶石天凤丶雪刃丶段攸希丶丁晚慧及沈雁南六大图腾!血帝杜克纵然不在现场,但闻讯后也必定相当满意。

话分两头。血海之塔共分三层,夜天等人被卷入巨塔后,现时应该正身处底层,即第一层;在这一层里,四周其实仍是一片火海,到处赤焰滔天,噼啪沸腾,与外界的六品神火可谓相差无几。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塔内除了神焰,其实还弥漫着一重血雾;也千万别轻视它,这重血雾似乎蕴有某种眩惑功能,可以令人方向感大乱,陷入迷失,非常邪乎……

不过老实说,「迷路」对六名图腾来说还算事小,此时此刻,他们的燃眉之急……应是要先保命!须知六品神火可以伤及准帝,所以严格来说,六人其实并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否则不仅躯体(外壳)会遭焚毁,甚至随时会波及元神,非同小可!然而,各人现时却受着血塔之邪异场域干扰,昏昏沉沉的,连运功自行降温也有难度,试问如何是好?

第893章 道非道

「呜呜呜-」

幸好,这座血塔终究是上古之物,其物主失踪万载,导致它几经岁月摧残,日久失修;如今,血塔已经展现不出「天尊境」的威力,亦不能令众图腾长期昏死!在这情况下,夜天其实也只是昏沉了约半炷香的时间,随后便慢慢觉醒了。

「嗯嗯嗯,嗨?别告诉我,我已被卷进了血塔之内?!」

醒转后,夜天第一件要作的事,就是疯狂运功掐诀,在丹田处演化冰川,以免战体续被神焰侵蚀;至于第二件事,则是将石天凤和紫翎弓拘到身边。原在在这一刻,夜天碰巧瞧见她们于不远处幽浮着,便忙不迭并指一拽,将两者给卷过来,再进行检伤。

「霍-」

乍看之下,石天凤的状态似乎非常糟糕,但见她意识迷糊,双眼翻白,樱唇微张,本来晶莹白滑的美肌则被神焰烧得青一片丶紫一片,状甚恐怖。

咦,其实为何夜天近乎无恙,石天凤却会重伤濒死?这倒也不难理解,说到底,夜天好歹也是一代准帝,又会演化冰柱抗火,反之石天凤才初登十阶,战体之强度丶靭性自然不能比拟,结果只要被烧上一烧,便会迅速丢掉半条人命。

「喂喂,你醒醒!」神焰中,夜天立刻拍醒石天凤,同时又向她传输了一束小冰柱,助其降温;接着下来,夜天还会全面展开水雾战甲,覆盖着各人。就这样,石天凤在双重丶甚至多重的护佑下,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只是当她(及后)一瞄见自己肌体溃烂丶皮开肉绽的样子时,又马上会再一次(讽刺地)晕死过去……

「呜哇-」

别担心,都说十阶修士能够血肉重生,所以现实里,石天凤其实纵是化了骨丶甚至化成灰都不要紧,只要元神未碎,随后只要稍为运一下功,念一下诀,肌体发肤就能马上给长回来,多么神异。正因如此,石天凤确实无需为「毁容」而大呼小叫,她真正要担心的,其实是「迷路」的问题……

没错,在这一刻,四周弥漫着的重重血雾,委实令寻找出路变得极度困难。现实中,它不仅难于透视,令能见度大降,同时亦仿有某种「眩惑」特效;比方说,夜天分明见到眼前有一扇门,当下喜出望外,以为这里就是出口了,怎料却不然;随后,当他一试图穿透这扇「大门」时,门却会赫然消失,并被一团烈焰取代!

如此看来,夜天方才是出现了幻觉,他见到的「门」仅为幻影,并不真实;这里亦不得不佩服血老祖的手段,他传承下来的「血海之塔」,居然能够扭曲空间,强如准帝亦得身陷其中,此等法力确实逆天!

至此,夜天已终于意识到处境凶险,当下不禁腹腓:「妈的,门不是门,路不是路,如果这里所有景物都是假象,还怎能找出口?」

「老大,不如……我们先瞎转一会儿呗,如果依然找不到门,或发现正不断绕圈什么的,就再在路上留些记号,你看如何?」老实说,石天凤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因此就只能老生常谈,然后再睁大双眼,满脸期盼的等待夜天表态。

只可惜,这时就连她老大也苦无对策。

「呃,其实你说得对;这个塔确实充满迷团,我们除了瞎转,还能有什么其他好办法?」

夜天耸了耸肩,接着下来,也就真的只能如他所说那样:开始四处摸索。但不得不说,他这种做法实在低效,事缘塔内空间扭曲,纵使你自以为已走了一大段路,其实却可能早已被漩涡冲回起点,原地踏步;现实里,夜丶石二人其后瞎转了老半天,却始终无法确认自己方位,实在令人纠结。

「擦,这个该死的塔,早知神姬还有这种后着,我就不该进来玩火了……」

事实上,自从登十之后,夜天因着实力大涨,近年一般都只有他虐打别人,却鲜会有反过来被吊打的份儿;而一个人习惯了顺风局,就难免会渐渐失掉抗逆性,故此可以想像,这个迷阵正令他多么憋屈!

在接下来的数天里,夜天将会试尽各种办法,包括纯瞎转,祭出招魂幡,留记号等等,可是都统统没用;不论用上哪宗神兵,到最后,他都依然得面对同一问题,就是无法确认自己方位,也无法确认出口在哪,结果白走了好几天,却始终没能更接近塔门……

在这几天内,夜丶石二人其实也不完全是孤单的,期间……他们便曾瞥见仙界诸人一起飘过。没错,而且关键字是「一起」,看来段攸希丶箫立晴等人独自在塔中载浮载沉,飘浮了好几日后,最终皆能巧遇其他同伴;而他们几经艰苦才能重遇,随后,亦自然会提出结伴同行,互相扶持照应。

「老大,我们要不要跟他们打招呼?!」

说话的是石天凤。说真的,虽然她也不喜欢仙界诸人,然而此刻鉴于正身陷火域,心里不踏实,便难免会生出「一人计短丶二人计长」之念,总想怂恿老大过去合队。然而,这提议却被夜天当面回绝了,又或者说,他似乎根本没认真在听。

「咦,一丶二丶三丶四……他们怎会有四个人,连沈仙子也在?」这时候,夜天目测对对方的人数更感兴趣,所以便无视了身边念叨着的二妹。「哎,沈仙子先前不是在域门外留守吗,怎么也在这里;她是被抓进来的,还是自愿走进来救人的?若是后者,那便果真是有难同当,他们仙界团队真团结啊!」

但同样道理,石天凤亦对沈仙子在不在场不感兴趣,接下来,她仍会继续尝试游说老大过去会师……结果,这却令到夜天不胜其烦,最终更截然否决了这项提议!

「嘘,二妹你别再劝了,我最讨厌就是仙界和圣地,不会过去帮他们的。最好,就让这些混蛋全烧死在这里!」

没法子,石天凤眼见老大无法说服,接着也只好噤声。不过说真的,夜天若认为四周的神焰能够烧死仙界诸使,便未免太「乐观」了;不错,六品神火虽然能对准帝构成威胁,然而箫立晴她们也决非无备而来。首先,阿箫这名绿衣神女竟不知从何……弄出了一件天蚕宝甲,覆盖着各人;未几,段攸希亦把净世场域演化到极致,藉它来抗火。总之,眼看他们四人各施所长,集腋成裘,发挥着团队「一加一大于二」的精神;就此,要逃脱或许不易,但若只是以「活着」为短綫目标,却倒也不难!

******

第894章 炉鼎大圆满

很奇怪,祭出血海之塔后,水月神姬并没继续从旁嘲弄丶甚至出手暴虐各人,反之,却好像消失了几天似的,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原来,她是跑了去老远的血殿那里。这几天来,先有仙界大能闯入血域,随后夜天又被拿下,两件事情皆关系重大,由此,神姬便认为有必要禀明血帝杜克。而现实中,由于杜克此时仍远在血殿闭关,不在火域附近,甚至不宜远行,故此神姬若要过去汇报,便只得暂且舍下血海之塔(及里面的一众囚徒)了。

「嗯嗯,我的神姬,仙界可是惹不起啊……」

血殿深处,杜克正在一张骨椅上盘膝垂坐,双眸紧合,貌似已深度入定;即使神姬进来禀报,其眼皮也没跟着动一下。其后,他要及至获悉神姬扣下了仙界使者,深谙事态严重,眉头才终于微微一皱……

没办法,毕竟虽说当世灵气匮乏,容不下任何帝战,然而血界却终究是残界,域内又只有一帝,哪里能跟坐拥八帝的仙域比拟?而且,别忘了仙界还有一个檀香圣君,这家伙既深不可测,亦阴晴不定,所以不难理解血帝为何并不想招惹对方。

「神姬,即便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再何况我们现在根本无意跟仙界开战?依我看,这四个人只是来抓逃犯罢了,应该没恶意的,血域犯不着为此得罪檀香圣君。」

然而水月神姬听了,却显得甚不服气,并当场吐槽:「陛下,他们四人刚向我出手哩,怎能说没恶意?再说,我们之间几万年前的帐还未算清,如今又加上新的一笔,那我就更应趁机好好教训她们!」

「神姬,你冷静……」血祖随即把脸一凝,但却依然没有睁眼,也没起身,而只是继续在骨椅上盘坐着,轻描淡写的道:「嗯,没必要为一时之气而扛上仙界。将人放了吧,再向她们赔个不是,以免檀香以此为借口,找血界麻烦。」

哇,没听错吧,不但要立刻放人,还得赔罪?须知水月神姬跟阿箫等人素有私怨,可以想像,她当下定会更加不忿,甚至暴怒发飙!

「不行,这怎么行!」刹那间,神姬瞋目扼腕,暴跳如雷,满头长发全部逆冲,甚至连那个大蝴蝶发髻也赫然解体了。她恨声道:「不,放人绝对不行,赔罪更加没门!难得拿下了箫立晴那个贱人,若不趁机折磨一顿,我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神姬越说越激动,其声线不断回荡,竟弄得整个血殿都在狂颤;同时,看她如此决绝,未知血帝会否因而动摇?

很奇怪,血帝闻言后却一直不置可否,并没表态,仿佛……这票仙界来使在他眼里毫不重要,可抓可不抓,可放可不放。在这一刻,他似乎对神姬捎来的第二个消息更为重视,那就是-夜天的修练进度!

「什么,这小子已经成长到准帝境了,现在还想『登十一』?」

没错,须知从一开始,血帝便已将夜天视为炉鼎,因此才会在他体内种血,再适时收割;按照其计划,血种籽会一直低调「陪伴」夜天成长,蛰伏不动,慢慢地等,及至夜天行将「登十一」丶入帝境时,才大举发难夺舍。事成后,血帝更会舍弃现有战体,转入夜天那具(被他认为更具潜力的)肉壳内,再与之融合!也别忘记夜天的真正身份是谁,他重生前可曾是夜雪斋,亦即是那位「万古第一存在」的分身;他的战体,自然比血帝本身的皮囊更具潜质,亦难怪后者会对之寄予厚望。事实上,杜克的夺舍大计倘能成功,其潜力便势能几何跃升,血域复兴亦将不再是梦!

问题却来了,血帝当初种血之时,确实没想过夜天会进步得这么快;毕竟他那时才刚登八,连图腾也不是,地位低微,因此血帝亦只将之视为长远计划,并没仓促揠苗助长;他可以等,甚至还过份放心的跑了去闭关,养精蓄锐。初时,杜克还以为自己至少得等上一丶两千年,如此夜天才能追上进度,却怎料到……这小子进境神速,才事隔十年便已在冲帝境了,换句话说,血帝此刻即便状态不佳,也必须硬着头皮,提前行动!

「没办法,我必须把握机会,机会可能仅此一次!」骨椅上,血帝一时热血上涌,竟勃然睁开了眼,其双瞳更如在喷火!其后,他又将慢慢紧攥拳头,捏得指骨发白,发出各种咯嚓脆响,再坚决的道:「神姬,我必须马上行动!看这小子成长得这么快,恐怕不会在十一阶前卡上太久,那就是说,我可能仅仅有这么一次夺舍机会。所以事不宜迟,现在就得果断出关!」

「可是,血帝……」那边厢,水月神姬对此却是忧心忡忡,蹙着眉道:「陛下你嘎然中断修练,强行出关,一定会造成很大的副效果,风险也极高,陛下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不用!这种机会万年一遇,绝不可以错过,风险再高也得冒这个险!」血帝杜克一阵摆手,语态斩钉截铁。

「那好吧,水月必定全力配合陛下,这次行动许胜不许败。那么,你又打算何时出关?」

「给我十天吧,我用十天时间稍微调息一下,之后就应该能动了。十天,你用那座塔再困夜天那小子十天,应该不成问题吧?!」

紧接着,神姬自然会信旦誓誓的保证,此事难度不高,毕竟血海之塔乃老祖所传秘宝,诡异莫测,故夜天除非有通天本领,否则别说十天,就是十个月,甚至关他十年也不成问题!

「哼,那个塔共有三层,光是第一层那个迷宫,便足以困住他好几年了。假如他侥幸不死,能找到通往第二层的出口……嘿嘿,第二层可是『回影之殿』,届时他被自己的影子缠上,就更是九死一生!而即使再退一万步,让那小子冲上了第三层『回忆之殿』又如何,他受到各种痛苦记忆所困,则只会死得更惨!」

第895章 灵箭

没错,神姬有宝塔在手,此时确实不担心夜天能逃出来;在她的设想里,「这小子」光是要走出底层那片火海,就随时已得用上数年时间(假如未死的话),只不过……现实到底又会否如她所料?

不会。想当初,水月神姬还预计底层能困住夜天数年,然而实际上,它原来却只能关上夜天数日!才仅仅数天,夜天便想出了逃生之法……

「嘿嘿嘿,我可以出来了!」

火域中,重重血雾间,赫然响起了夜天那邪恶的笑声。咦,奇怪,之前不是说,他已经试尽全部方法,包括自行运功,妖灵八转,仙灵七转等等,都没办法找到出路吗,现在怎么又忽然有法子了?!原来,那是因为夜天一直都当自己是孤军作战,而忽略了身边还有石天凤和雪刃;现实中,她们可都不是废柴,而是货真价实的十阶废柴,在必要时是可以帮上忙的!

「就是了,之前就光想要靠自己,都完全没考虑过紫翎弓……」忽然间,夜天眼冒金光,灵机一动,竟开始摩娑起石天凤的紫翎魔弓,发现它能大派用场!没错,正正是这把魔弓;在此之前,鉴于四周并没敌人,而唯一的「敌人」就是血雾,夜天便自然不会觉得弓箭有用,因而将它投闲置散;但只要仔细去想……就不难发现:紫翎弓自带的「锁定追踪」神技,其实非常管用!

「哎哎,雪刃姐岂不是会自主锁定目标?而这个目标,其实也不一定是『人』,而可以是『物件』啊!那,我现在就不如把『出口』当成是目标,再乱乱射出一箭,将雪刃姐射出去,帮我们搜索?」

火域中,夜天俯首沉吟,终于拿定了主意。事不宜迟,接着下来,他便随即着石天凤扳弓搭箭,再咻的一声,随意射出了一口灵箭。跟先前一样,紫翎弓的箭可谓是「仙人与妖女」的结合体,其箭杆呈银白色,晶莹透亮,纯洁无暇,而翎毛则呈深紫色,非常妖艳;除此以外,雪刃姐的魂影还蹲伏于箭上,这样它才能称为灵箭!

「咻-」

就这样,紫翎箭在破空而出之后,转眼便穿透了烈焰,于重重血雾间消失不见。说实话,石天凤方才只是随意一射,事前并没特意瞄准任何目标,所以最终能否找到出口,便全得看雪刃姐的触觉了!与此同时,石天凤还不断向灵箭消失的方向呼喊:「雪刃姐,沿途请你多加留神,别错过任何线索。而且,这次我也只允许你成功,要是找不到出口,就不准飞回来见我们!」

「哇!」夜天听见她这样命令雪刃姐,甚感无语,当下不禁讪笑着说:「二妹,连老大我吩咐雪刃姐做事情时,也不敢用上这种语气。这也难怪……人家为何一直不服你了。」

老实说,夜天平时虽爱嬉皮笑脸,捉弄他人,令人际关系弄得一团糟,其身不正;然而这番劝喻却不无道理。但不知何故,一向都以老大马首是瞻的石天凤,这回却居然听不进去,还螓起头嘀咕道:「嗐,雪刃姐始终是我的兵魂,而我对我的团队成员有要求,很正常吧。」

「这……这分明是对律己宽,待人严;自己没本事,又不爱下苦功,却一味对人严格,试问人家怎会服你?」夜天再次腹腓,不过这次却没有直说出口。他最讨厌婆妈罗唆,现在二妹既不听劝,他也不好再念叨了,还是看看雪刃姐有没有收获吧。

「熊熊熊-」

等待,漫长的等待,夜天在重重六品烈焰当中苦候,已经渐渐没了时间概念;箭射出后,到底是过了一个时辰丶半天还是一整天?不懂,而且在这片火域里,数算时辰丶日子似乎也没什么用,那就乾脆别管了吧……

「熊熊熊-」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后,雪刃姐终于回来了!在这一刻,但见她正驾着紫翎灵箭,拨开重重烈焰丶血雾,从远方飞纵过来,身影逐渐变大;但与此同时,也别忘了雪刃姐并不懂演化冰川,抗热性难跟夜天相比,因此几经转折后,此刻秀脸已是一片熏黑,衣衫亦经破损不堪,部份皮肤甚至还有溃烂迹象,哪怕已坚持不了多久……

但纵然如此,当夜天一瞧见雪刃姐时,因一时兴奋,便竟忘了先关心其伤势,还抢着问她是否已找到出口!谁知道,雪刃姐的回覆却同样教人无语:「咦,怎么飞回来了,原来……我只是白绕了一个圈?」

晕死,瞧她此时还满脸惊讶,甚至无辜的样子,那边厢,夜丶石二人却实在失望透顶。

「噢……」夜天空欢喜一场,顷间垂下了肩,也要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雪刃姐原来已受重伤,便不禁腼腆失笑:「你……你还好吧。这几天要你强忍高温穿越火域,辛苦了……」

「我不……不不不好。」

「咔嚓-」

晕,原来这口灵箭早已是强弩之末丶千疮百孔,故此当雪刃姐说完「不好」之后,半晌,但闻咔嚓一响,它便彻底地解体了!不过还好,箭上的「雪刃姐」终究只是一缕魂影,并非真身,而其本尊此时还(藏)在紫翎弓的弓胎内,所以爆体其实不碍事的;其后只要拉开弓弦,射出第二口箭,便马上能再生另一个雪刃姐了。

就此,夜天便连忙叫石天凤再发一箭:「来,再射!雪刃姐的触觉始终比我们俩强,由她开路,效果一定好过咱们自己瞎转。」

现实中,石天凤其实也不用夜天发号施令,便已先一步(自行)运劲掐诀,拉动弓弦,猛然射发第二箭了;而跟上次一样,承载着雪刃姐的紫翎灵箭也将会迅速划破长空,穿透火域,再在团团血雾中失去影踪。

正如先前所言,夜丶石他们主仆俩最终能否逃出生天,就全得看雪刃姐的功力;而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耐心等……

第896章 第十个雪刃

「哎,不对!二妹,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也在这时,夜天转念一想,又有感这么望天打卦丶守株待兔太被动了,便转脸问石天凤:「二妹,假设你不是修士,而是个年届三十,急着嫁人的剩女,那平时会怎么做?继续装矜持不出闺门,等待幻想中的好男人找上门,又还是主动求偶?!」

这一回,石天凤想也不想便抢着回答:「哇,女人三十已是明日黄花,等不及了,当然得主动出击罗,而且还要渔翁撒网,什么种类的男人都去约会!」

「呃,二妹你未免太……『开放』了吧。」夜天不禁腹腓,但话虽如此,择偶终究只是比喻,当务而急,自然是得尽快设法脱困:「不过你倒说得没错,无论是找男人,还是找出口,都应该渔翁撒网,有越多人帮忙越好。正因如此,一个雪刃姐其实不够,咱们应该多射几位雪刃姐出去,让几个人一起找,提高成功率!」

此言一出,石天凤顿时眼冒金光,觉得甚有道理。事不宜迟,接着下来,她每隔十五息……便会发射一口灵箭,释出一个雪刃姐;就此不用多久,他们便已送出了十多个雪刃姐,全部都将在火域里来回穿梭,纵横激荡,凭藉其格外敏锐的触觉,替兵主寻找出路!

「哧哧哧哧-」

渔翁撒网的策略果然凑效。这一轮,夜天将不再需要等上几天,甚至不用一天……才仅仅一个时辰,其中一名雪刃姐便已经回来汇报了!再者,她也不是像上次般傻傻的在绕圈,而是真的找到了域门,带回的是喜讯!

「主人快跟我来,此塔的出口好像会不停改换方位,若稍作拖延,便随时会再一次错过它!」

血雾中,驾着箭杆的雪刃姐(虚影)不停催促兵主动身,而她既然言之凿凿,那夜天也自然没质疑的理由;刹那间,他亦立即脚踏火舌,御空起动,飞得甚至比紫翎箭(与雪刃)还快,结果便得屡次煞停回望,等待对方追上指路。

「嗖-」

夜天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方向感确实不济,或者说,以「准帝」的标准来说并不合格,未达应有水平;反观刚登十阶的雪刃姐,触觉却要比兵主敏锐得多!这片火域,乍看下像个漩涡,感觉迷幻,甚至是有点空间扭曲,犹幸雪刃第六感强,绝不会被这些障眼法所迷惑,她只要一锁定哪个物件,之后便总有办法穷追不舍,不管路怎样旋转丶扭曲,都万难将她甩掉。现在,雪刃便正正已锁定血塔出口,夜天只要放心让其带路,逃生便有望了!

「熊熊熊-」

「噗噗噗-」

「哇,前面那是……」

经过一番转折后,蓦地,夜天竟看到了一扇火焰之门,在远方逐渐呈现,当下不禁为之侧目。他清楚记得,这片地域自己之前曾经来过,但那时分明没看到门啊!那么,实情到底是他当时眼残,以致看走了眼,又还是因火域中各处环境相若,令其误以为之前来过?

夜天无法肯定,但也不得不佩服雪刃姐,毕竟沿途这么迂回曲折,空间又会随时变换,她都一直能紧盯这扇火门,未被分神,实在太厉害了!总之,现在能锁定出口就好,其他事情就容出去后再考究吧……

「走,那个老妖婆一定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能逃出;届时,便正好给她一个惊喜……噢不,是惊吓!」

此地不宜久留,邪笑几声之后,夜天(还有石天凤)便随即起动,准备横渡火焰之门,海阔天空。不过也在此时,他身后却蓦然传出了几道女声,并差吓了夜天一跳!

「早说了,这小子鬼主意多,一定有办法找出路的,咱们跟着他走便是。」

「嗨,段贤侄你猜这些紫翎箭能锁定出口,果然没错……看,那边不正正有一扇门,应该就是了!」

夜天循声望去,霎时间,竟能在血雾当中……隐约勾勒出四道人影,他们总共三女一男,三名神女分别穿着深绿丶海蓝与褐色纱裙,男的则是一名白衣俊男,是全身会发光的那种帅哥。不用说,这四人就是箫立晴丶丁晚慧丶沈雁南与段攸希了,先前夜天接连放箭,部份箭杆射到了四人附近;而段攸希眼尖,当场认出它为「紫翎魔弓」所发,便立刻提议紧随其后。未几,紫翎箭也果然「不负所托」,将诸人带到了火焰门这边!

「呸,岂有此理!」段攸希等人当下喜出望外,但与此同时,门前的夜天却不禁大皱眉头,扼腕吐槽:「擦,想不到方才渔翁撒网乱射,竟白白便宜了这一票老女人,不能把她们烧死在此,可惜!」

此言一出,声线虽然不响,但彼端的段攸希大概还是偷听到了。接下来,这位暖男却不仅没动怒,还竟然向夜天微微一笑,并提出(暂时)和解:「夜兄,我看这里虽然有一扇门,但它是否通往塔外,却未可知,门后很可能仍危机四伏。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看双方不如就摒弃前嫌,暂且联手;在这片险地,团结人族的力量对抗神姬,未知夜兄意下如何?」

这一番话,其实可以用「大局为重」这四个字来概括,段攸希说得语重心长,令人难以驳斥。但另一方面,夜天却总觉得它份外刺耳,甚至堪称噪音;结果,他当下就瞪大了眼,直斥对方鬼话连篇。

「段兄,你的脸皮还真厚啊……别忘记,你们这次从仙界爬过来,岂不是为了抓我的吗,现在居然想谈合作?我问你们,假如这次能联手逃出去,事后,大家又是否真的肯大和解,不再追杀小弟?」

「呸,当然不是了,休想!」这次段攸希还来不及反应,身旁的丁晚慧已率先睁圆凤目,冲口而出:「你们俩胆大包天,擅自违禁斩道,加上又曾屡次出言侮辱师尊,仙界当然不能轻饶了你!」

晕,这名褐衣神女可真会拖后腿。说到底,仙界诸人若真有心和夜天合作,便好应释出善意,好言相劝才是;然而丁晚慧这下子话这么冲,却无疑把任何和解的空间都堵死了,试问夜天怎会就范?

第897章 回影

「呵呵呵,好啊,还是丁圣主你够老实……」火焰门前,夜天伸袖抹了抹嘴,未几,还开始眸泛寒光,狞笑起来:「哼,如此看来,即使夜某同意合作,出去后也得被你们抓回仙界;好,既然合不合作都是个死,那与其坐你们的牢,关在仙界,还不如乾脆被关在此,省得劳神费劲?嗐,现在我就决定一拍两散,假如这扇门不是出口,那大家就一起在这里等死吧!同归于尽,至少我心里会平衡些!」

他刚才说话时,其实已有半条腿踏进了门框内,之后话音刚落,整个人便更从门后的未知空间里消失了;半晌,石天凤及紫翎弓亦将紧随兵主,迅速穿越火焰之门,倩影不再复见。

忽然间,丁晚慧心里却有一股寒意升腾,令她从头冷到了脚眼尖。

「哎,这小子那么腹黑,进去后会不会突然关门?若他真的这么做,我们便随时会被神姬封死在此!」

箫立晴扼腕道:「岂有此理。这崽子要是真的敢这么做,便是等同和整个仙界宣战,他一定不得好死!」

这个时候,段攸希其实还想劝众人冷静,别因恐慌(或仇恨)令自己失去理智,却似乎不管用。在这危急关头,其他人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之心态,作出了最坏打算,唯恐夜天会真的关门;因此,便都先后抢着冲了过去!

「走!」

最先过门的是箫立晴,接着是丁晚慧,再之后,沈丶段两人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亦将先后跨越火焰,在门后消失不见。

老实说,在横渡火焰门前,仙界诸人一直都心怀忐忑,无法肯定这到底是「血海之塔」出口,又还是地狱之门;箫丶丁二女甚至担心,夜天心术不正,可能真的会在门后伏击诸人,同归于尽!都说现实很残酷,过门时,她们虽然都尽量保持乐观,然而过门后,最坏的情况却还是发生了……

晕死,这扇火焰门果然不是出口,而只是通往二楼「回影之殿」的阶梯;结果众人一过门后,看到的便不仅不是外间,还将会是……自己的倒影!不错,大家都没眼花,蓦然间,所有人身前……都将各有一面大铜镜从天而降,堵着前路!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丶六,总共六面铜镜,呈现出六道人影,此时此刻,不论是先上楼的夜天和石天凤,又还是随后赶至的仙界四子,皆无一人能够幸免!

「什……什么回事?」

霎时间,所有人皆(不同程度地)惊疑不定,倒吸着凉气。夜天丶段攸希两人因对血塔及「回影之殿」了解甚少,故此还没太感忌讳,而只是抱着见步行步,见招拆招的心态应对;然而箫立晴丶丁晚慧等上古神女却可不同,她们资格老,以前多少都听说过有关镜子的传说,深知它们有多恐怖,便不免当场变色。箫立晴告诉大家,眼前的铜镜并不简单,很快,各人(镜中的)倒影便会纷纷腾跃而出,再出招攻击本尊!也别轻看这缕影子,它不论在战力丶招式丶套路丶所修玄功等方面,都会跟真身一模一样!换句话说,接着下来,各人都恐怕要跟另一个「自己」互磕,你自命有多猛,你的影子就有多强,所以没有人能有绝对胜算!

「擦,居然如此?我原来……得和一个复制版的自己掐架?!」夜天听到这里,才终于(开始)意识到回影之殿有多恐怖,当下不禁吐槽:「妈的,跟自己打,压根儿没胜算啊……哦不,应该说,我跟影子各自都只有一半胜算,这怎么打?!」

其实不难理解他为何纠结。毕竟夜天精于算计,自出道以来,基本上都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若你说胜率只有一半,他就会果断退走(或靠嘴炮一味的拖);可是现在……各人却都已被其影子牢牢盯上,退无可退,再没把握也得硬着头皮一战!而现实里,谁跟「自己」互磕,表面上无疑是有一半胜算,但实际上,鉴于双方战力功法相等,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结局(更可能)只会两败俱伤!稍一不慎,「回影之殿」便随时会成为所有人的葬身之处!

「咻咻咻-」

只可惜太晚了,到了这一刻,六道倒影均已夺镜而出,并各自锁定主尊,开始疯狂掐诀施法,各种轰杀劈斩,不要命的暴攻。更糟的是,这些影子目测并没自主意识,而只是一具杀伐机器,因此极难与其沟通交流,或进行谈判,劝他住手。影子无情,没有人能幸免,紧接下来,看来所有人都得扛上这个「自己」,老老实实的大打一场了;事到如今,大概也就只能各安天命,自求多福……

先说箫立晴那边。乍看之下,影子跟真人外貌相同,神情相若,都穿着一袭深绿纱裙,都是那么高冷。这时她一从镜里杀出,二话不说,便已抽出了腰间长剑;刹那间,但见寒芒乍现,影子赫然施展出亮丽的起手式,先发制人,意欲偷袭!

「哧-」

现实里,这种奇袭却恐怕不会成功。突袭,讲究的是出其不意,以对方不熟悉的奇招发难;然而此时此刻,影子用的却正正是箫立晴(本身)的剑招,是她最熟练的起手式,试问又怎能做到「攻其不备」?结果不出所料,只见箫立晴大袖一抬,剑锋出鞘,转眼便已用同一剑式拦了下来,轻而易举,乾脆俐落。不过影子虽则一击未竟,却丝毫未见气馁,紧接着,她还会再接再厉,施展起后续剑式猛攻,往死里打,完全不要命!

「匡当-锵锵锵-」

现实中,箫立晴却倒不用怕被刺死,毕竟以上全是她的剑招,它有什么破绽,什么漏洞,起手后下一步剑指何处,她都了如指掌,故此一时三刻死不了的。但问题却来了,箫立晴既然知道剑式有何破绽,如何挥舞,那同样道理,影子也一样会懂,知道怎样防范丶拆招;在这种情况下,箫立晴便实难速推对方,这场搏斗,哪怕将要打到山无陵,天地合,地老天荒才行……

第898章 和自己战斗

「匡当匡当-」

在这一刻,两名女准帝格剑过招,绿袖飘飘,身姿曼妙,而其剑式更是绚丽夺目,纷繁玄奥,精采绝伦,看得人神驰目眩。但同一时间,正因她们基本上都是「同一个人」,对彼此的套路透彻掌握,剑式同步,动作亦一致,所以便肯定不能速战速决。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这一人丶一影将会同时起剑,同时断袖,同时断臂,同时爆体,再几乎于同一时间血肉重生;重生后,又继续缠斗到天昏地暗。这个轮回,将重覆再重覆,注定是永无止境……

这边箫立晴陷入苦战,而在不远处,沈仙子的处境其实亦不遑多让。影子一出,她转眼便已被紧紧缠住,进则因彼此战力相若,难以速推对方,而退亦无法将它摆脱,令人无比纠结。到最后,沈雁南逼于无奈,也唯有硬着头皮,跟其倒影死磕一场。

「吱吱吱-」

瞬息间,沈仙子袖出了白玉瓶,撕开封条,看来正打算和上次一样,靠放鸽子来击退影子。然而,若她认为影子会像那头火凤凰般好对付,便恐怕会失算了。现实里,都说影子跟本尊功法同源,套路相同,那就是说,影子手上也同样会有瓶子,同样会放鸽子反制!

「吱吱吱吱吱-」

就这样,影子便模仿起本尊,迅速掏出瓶子,再解放了一群飞鸽。乍看之下,眼前之情景其实颇为有趣:两群鸽子,正在空中扑翅互啄,吱吱鸣叫,扭打成一团;片刻后,群鸽还将开始大量掉羽毛,霎时各种翎毛凭空飘零,纷纷扬扬,散落四周!不过当然,由于沈雁南与影子战力相当,所以这两群鸽子里……也自然没有哪一方能稳占上风;这是一场惨烈的大厮杀,只会陷入僵持,不断互耗,却没有胜利者,结果沈雁南为了破局,便又祭出了另一个古朴的木瓶子!

「喳喳喳-唧唧-」

这一回,沈雁南释出的居然是一群老鹰,但也许是老鹰还不够震慑力,于是,她接着还会陆续放出各种大鵰丶大鹏,甚至是小麒麟之类的神鸟,一波比一波凶猛,意欲把影子彻底消灭!不过说实话,即使她把什么大罗金仙丶太上老君都一一召来也好,现实里却依然拿影子没辙。无他,毕竟影子就是影子,就是另一个自己,因此不管你放出什么,之后它也马上会如法炮制,弄出另一票大鹏丶鸿鹄之类的鸟来打对台。在这一刻,只见空中正有成群成群的神鸟互相厮杀,「呱呱」叫得震天价响,但不管它们再吵丶再闹,沈雁南都注定无法摆脱影子,只能继续互耗下去……

再看段攸希那边的状况。这名白衣妖孽天赋异禀,法力无边,自出道以来便一直所向披靡,即使对手是夜天,他也总能凭藉「一将」与「天锋」稳占上风;只不过,跟影子对战,却显然是另一回事……无他,只因影子跟你一样变态,你的一将场域很厉害吗,不好意思,影子也同样会施展;你的天锋可堪天下极速?对不起,影子亦跟你一样快!就如前文所述,跟影子互磕乃自讨苦吃之举,胜算根本不到五成,结局(反而)最可能是两败俱伤!

只可惜,眼看影子此刻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结果段攸希别无办法,也就只得咬紧牙关,与影子决一死战了。

「霍霍霍-」

本尊跟影子似是心灵相通,一起手,大家先搬出的都是「天锋」。刹那间,但见两道金黄光柱同步迸现,神芒烁烁,再(各自)呈狂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向对方。天锋刷出的炫目光束,堪称天下极速,一般人鲜能趋避;但,现时情况却似有不同,事缘「天锋」终于棋逢敌手,它的新对手并非凡兵,而是另一柄「天锋」!两道金黄光柱,皆同样迅捷狂猛,同样所向披靡;在这情况下,无论是段攸希,还是其影子,皆无法一击速秒对方,而注定要长期拉锯!

「霍霍霍霍霍-」

「自相残杀,两败俱伤,这又何苦?」铜镜前,段攸希不禁叹气,不过他也深谙影子只是杀人机器,难以向其晓以大义,便只好作罢,并另觅法子脱身。不用说,天锋既行不通,他接着便自然得祭出另一成名绝杀-「一将倾城」了。一将倾城,我主造化,净炼世间,未知段攸希能否凭它来收降影子?

表面看来,难矣,须知影子最令人头痛之处,就是它会复制你的招式,你的神通,变相抵销掉你的战力;故此段攸希在开始施展「一将场域」之后……才晃眼功夫,影子便也会依样葫芦,弄出另一个「一将场域」来较劲;未几凝视一看,现场竟呈现了两个场域,两片仙境,一片属于本尊,另一片则是由影子所幻化,而且两者都不是静止的,而是会同时向对岸扩展!结果再过片刻,无数仙泉丶灵川丶草原丶矮便都交错了在一起,形成重重叠形……

本尊与影子,确实是旗鼓相当,未战到最后一刻,还不知哪一方神念较强,谁能够炼化谁哩!

「一将倾城,我主沉浮,炼化世间……」

「一将倾城,我主沉浮,炼化世间……」

在这瞬间,本尊丶影子皆在同步念诀,声线交叠,形成了某种环回音效,响彻全域。乍听之下,两道声音似乎都大同小异,难以判断谁的「净化」能力较强,然而段攸希这次却显得满脸自信,貌似是有何秘法,助他吃定影子!

「我的影子,不瞒你说,其实只有物理招式才能百分百被模拟,至于像『一将倾城』这类神识攻击,你却肯定是学不来的。说到底,每个人的思感丶神念皆为独一无二,而另一个人,即便是影子也好……若要强行模仿的话,最后都只会是东施效颦,徒有其形,而不能得其神粹。因此,你的场域注定落于下乘!」

这一番话,段攸希说得言之凿凿,掷地有声,顷间震动了整个回影之殿,非常具威慑性。简单来说,他的意思就是影子或能模仿「天锋」,却肯定模仿不了「一将场域」,模仿不了他的神识,可是实情到底又是否如此?

第899章 自磕

好像是。事缘场域刚显化时,两片仙域乍看下还当真是大同小异,难分彼此,净化威力貌似都一样强,很难断定谁能先感化对方。然而,段攸希却不会一根筋的(一直)只搞「净化」;他会变招,可改为搞「破坏」……或者说,是给予这两片(交叠着的)仙境一点试炼!

「飕飕飕-」

蓦地,在毫无预兆下,现场竟刮起了一阵狂风,雷声轰鸣,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天开了,仙境中各条河川丶湖泊顷间均告泛滥,大水漫灌,淹浸四方,即便是高山上未被水淹的树木,当下亦被飓风吹得摇摇欲倒,甚至遭连根拔起。别看段攸希平时一派云淡风轻,超凡脱俗的样子,原来他一旦狠下心肠,也可亲手把自己的仙境捣毁;他可以灵活变通,平时是建设者,必要时也能变破坏者!

「轰隆轰隆-」

「咯嚓-」

就这样,现场****,山洪暴发,两片交叠着的仙境都难免会遭毁灭性打击。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水退之后,才晓得谁在裸泳;经过灾劫试炼以后,段攸希与其影子所演化的场域……到底谁是真金,谁禁不起考验,待会在「水退」后便自有分晓了!

静默。

风暴止息了,此时定神一看,原来两片仙境均已遭到不同程度破坏。先说影子的场域,很明显,方才遭逢巨劫之时……它的方针就是要(勉力)保住每一花丶每一木丶每一草,全部都不能有失;而到了最后,影子也居然能达成目标,水退之后,眼看灵山还在丶仙泉还在丶河川也在,原来的景观全部都能保留下来,可见其功力确实不赖!

只不过……等等,这其实只是表象!没错,仙境中的景物无疑是保住了,不致土崩瓦解,然而水退后,大破灭的痕迹却也同样明显,乍看下,但见到处都是残花败叶,满目疮痍。这里早已不是灾前青山秀水丶欣欣向荣的圣境,反之,却是一片劫后馀生的残象!

再看段攸希的场域。他跟影子不同,大概是早知风暴破坏力强,难以抵挡,故此并没逆天而为,强行保存仙境原貌;其实毁掉就毁掉呗,又有何妨?

事实上,段攸乎并不在乎有多少座灵山被毁,他更在意的,是如何适应新的天时!正因如此,这时再看他的场域,并不会见到任何山川灵泉,反之,全域也就只有一片大海,广阔的海!很明显,暴雨过后,段攸希并没刻意去蒸乾大水,反而还因时制宜,让它自然地化成这片汪洋,浑若天成,同时原来的仙境也因而消失了……不过别担心!此时水虽未退,乍海下海面却是波平如镜,湛蓝如洗,还不时有船只穿行,非常非常的安谧祥和;严格来说,这片新生的大海,也可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仙境」!

好吧,至此放眼再看,两个场域,一个满目疮痍,犹如废墟,另一个则湼盘再生,朝气勃勃;本尊与影子孰优孰劣,大概已高下立见。之前箫丶沈二女皆完全拿影子没辙,想不到段攸希却能凭一招「一将倾城」,将之压制下去,妖孽不愧为妖孽!

「影子……」这一刻,段攸希眼见其影子摆出满脸不甘,甚不服气之相,当下便淡然一笑,平缓的向其解释:「我早就说了,每个人的神念都是独一无二的,纵是影子也无法百分之百模仿本尊,若强行复制,最后也注定是徒具其形,各种四不像。正因如此,刚才我施展『一将倾城』时,可以随机应变,因时制宜;反观你,因着是模仿者,无法完全掌握本尊意念,结果便只能一成不变的,照板直搬我的仙境,零变通。在这情况下,你的场域只要一遇冲击,也就只能僵化的死守旧格局,而不能像我般灵活应变,别开新貌;就此,便注定流于下乘!」

影子听了,顷间也确是无言以对,不得不认输,就此,段攸希便(算是)摆脱了其影子,成为「回影之殿」中首名脱身之人。而这名白衣男神素以「侠者」自居,俟后亦当然不会只顾袖手看戏,这一刻,他见箫丶沈等人依然陷于苦战,便将立刻趋前介入,果断拔刀相助!

再瞧瞧夜天那边。说实话,他在影子出现前还是满不安的,毕竟和寻常高手交手时,自己还可以祭出仙灵七转丶妖灵八转,用上种种灵宝圣器来压人;然而如今硬撼影子,这些神器……影子手中却都各有一把,令夜天丝毫不占优势,实在头痛!再者,他也不像段攸希般会搬出一堆大道理,故唯今之计,大概也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影子,给我滚出来,大家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在这一刻,夜天正驻立于铜镜前,双拳紧攥,妖灵八转全在高速飞旋,如临大敌。在他的设想中,影子很快就会破镜而出,再手持八大魔兵,不要命的向其狂轰暴攻;不是吗,眼看身旁的箫立晴丶沈雁南等人都先后有此遭遇,被影子攻击,他又凭啥觉得自己能够幸免?

不错,大敌当前,夜天不敢心存侥幸,因此从一开始就伫立镜前,严阵以防,静候影子杀出再施绝杀。然而不懂因何,现实里,他的「影子」却原来跟别人的截然不同!

「咦,什么回事?」

没错,影子此刻终于杀出来了,但问题却是:它居然不像其他人般只有一缕,而是有两缕丶三缕,总共三缕!及后仔细一瞧,大家又会发现:这三缕影子其实也不全是「夜天」,它们当中……有一人是血妖,一个是金发人族战士,只有最后一道影子才长得像「夜天」!

霎时间,夜天连声腹腓:「呃,怎会这样?别人只需面对一缕倒影,我却得同时扛上三人?这不公平!」

幸好,他吐槽归吐槽,其后还是迅速镇定了下来,并开始急谋对策,寻思应如何同战三人。

第900章 第二道影子

「咦,他们好像……」忽然间,夜天竟立起了眼。看真点,三缕影子中除却那「夜天」外,其馀两人原来也非常面善;那头血妖,岂不就是血种籽?而人族金发战士,则肯定是侯加利亚,如假包换!

「这……」

问题却来了,须知血种与老侯当中,前者早在夜天登十时已被灭杀丶清洗,后者则更于「封仙塔」战役离队,两人(魂)目前均不在体内;但纵然人已不在,铜镜却为何仍会反映出其倒影?怪事,这委实太离奇了,除非……

「除非,他们根本没被彻底清洗,还一直残存于我体内!」

刹那间,夜天眸泛奇光,就像想通了什么似的。不错,先说金头发,虽然他早已魂归灵位(夜天并不晓得他已被衍空夺走),但话虽如此,这缕金发战魂毕竟从小就与夜天共生,命脉相连,同活了二十多年,哪有这么容易一刀两断,百分之百切割?于封仙塔离队后,老侯可能还有少量气机残留在夜天体内,藕断丝连,并未完全排出,故现时当铜镜一照,便旋即一览无遗,化出金头发的影子来了!

再谈血种籽。没错,当天「登十」时,夜天确实是重击了他,加上其后再也感应不出其气息,由此,便难免会误以为已斩草除根……岂料却不然,须知这家伙素来狡猾,擅于流窜潜藏,本尊难以侦察;现在回看,它原来并未被彻底清算,反之,还一直在某处低调隐伏着,静待时机反扑!还好现在被这镜子照上一照,令它无所遁形,否则夜天日后随时得被他反咬一口,当冤大头!

「妈的,这血鬼太奸狡了,幸亏能及时察觉!哎,而且它的存在,也正好解答了心中一大疑团!」突然间,夜天还联想起另一疑案,就是他「种魂」时为何会出现各种血刀丶蓝刀;现在,迷底也终于揭晓了!

原因很简单,事缘夜天被老侯与血种混入(或称为「渗透」)后,其体质就会变得不纯,杂七杂八,而受此影响,所种的刀亦难免会呈现杂色,且互相排斥!很明显,那几把血刀与蓝刀,乃分属血种与金头发的,而夜天一日不把它们彻底驱除,潜力就会继续受限,难以同种十刀封帝!

「嗨,如此看来,这面镜子帮忙对症下药,还真是个好大夫,我应好好感谢它才对!」

铜镜前,夜天的瞳孔渐渐冒现金光,如获至宝。很无语,别人因害怕影子,一般都会见铜镜而变色,唯独是他,却竟把镜子当成恩物,当成彻底清除体内杂质,做回自己的重要契机!夜天现已下定决心,待会儿,必定要完杀三影,尤其是影子血种,便更得重点招呼;他深深相信,唯独进行团灭,直至镜中再不呈现任何倒影时,自己才算已彻底排净杂质,这才封帝有望!

「呵呵呵,打吧,来来来!」在这一刻,夜天磨拳擦掌,兴奋无比,甚至有冲动想(向三影)勾指头;但也在这时候,他却又突然惊觉情况有异,因此及时自制,不再主动挑畔了。看样子,三影本身并不团结,他们并无意连成一线群殴夜天,反而还(好像)想自相残杀!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要以一敌三,而不尝试分化他们?

「嗨,原来这几个瓜想搞内哄,那就好办,嘿嘿嘿!」夜天忽然邪笑起来。实际上,影子在破镜而出后,正常来说……都应会二话不说,立轰本尊才是,然而夜天之三影却很反常;一开始时,它们大概都曾想过直取夜天,可是在正式出手前,身边却又冒出了另外两道相貌回异,且气质完全相冲,非常看不顺眼的魂影,结果霎时间,三影便都陷入了大混乱,无一例外!此时此刻,他们都极感困惑,到底应先围殴夜天,又还是先灭其他影子?

「先灭影子!」夜天向来最擅嘴炮,如今便正好极尽能事,忽悠三影。实际上,鉴于自己的影子威胁最大,最难应付,所以夜天想也没想,就立刻竖起食指,点指着他,再向其馀血妖丶老侯两人高喊:「嗨,就是他!这家伙最会打,你们若各自为政,不先联手崩掉他,之后便必死无疑!」

事实上,别以为这些影子(因)只是杀戳机器,缺乏灵智,便不会被夜天煽动。实情恰恰相反,正因他们是杀人机器,战斗触觉才会格外敏锐,能迅速看出三影中谁是最大威胁,有必要先联手灭杀,而谁又可暂且不理;再加上夜天不断煽风点火,各种怂恿,结果不用多久,血种丶老侯两人便均已同时锁定「影子夜天」,决定先除掉他!

「啊啊啊啊啊-」

三道影子,转眼已经厮杀起来,打得天昏地暗,不死不休。「影子夜天」全数祭出妖灵八转,诸如天痕丶冥火丶黑蟒丶黑蝎子等魔兵,如今将被分成两批,一半砸向老侯,一半则调头招呼影子血种。而老侯丶血种两人面临强敌,当下也不敢怠慢,如数家珍,顷间把身上管用的神兵都给搬出,毫无保留;老侯有天狼之罚丶血狼之觞等圣器,而血种身周亦有不少血傀儡,若合加起来,还可勉强抵下人家的「妖灵八转」……

「霍霍霍-锵锵锵-」

在二弱对一强的格局下,两边阵营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短期内确实不易决出高下,只会陷入僵局;亦因如此,夜天(本尊)这位「局外人」的取态便尤为关键,他倒向哪一方,那个阵营就能稳胜!那么,夜天又会如何选择?

不用说,由于他早已认定「影子夜天」为头号大敌,那现在既有机会当「造王者」,便自然得(乘势)先崩掉他,以绝后患!

「哈哈,幸好有另外两道影子帮忙扰敌,不然可真头痛!」

说实话,今日若不是有血种丶老侯两人助战,夜天还说不定会在此饮恨!但幸亏有他们,自己的压力便能大幅减轻。现在,夜天的角色其实很简单,就是反过来当影子,「影子夜天」若祭出哪宗魔兵,自己就立刻用上同一宗来相抵,例如以真黑蟒拦上影子黑蟒,真魔蝎纠缠影子魔蝎,真冥火对战影子冥火等等,如此类推。就这样,不管「影子夜天」弄出哪宗杀器,它都会立遭本尊一模一样的真品抵销!这么一来,「影子夜天」的八转便变相被和谐了,他已再无可用之兵,此刻犹如自缚双手;而这被血种丶老侯两人看在眼里,还不马上乘虚而入,棒打落水狗?

第901章 完杀自己

完了,对「影子夜天」而言,这种「三对一」的群殴无疑是宣判死刑。悲剧了,须知他即使只和本尊单挑,也尚且疲于应付,更何况还要同时面对另外两人夹击?所以说真的,这其实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影子夜天」只是俎上之肉,毫无招架能力;很快,他就会彻底崩溃,元神破碎,无法再重组过来……

「嘿嘿嘿嘿嘿-」

在这瞬间,夜天看着其影子支离破碎,却毫无心痛感觉,反而还觉得对方活该,死不足惜!不过话分两头,他此时耻笑归耻笑,其实还是不能略有松懈;事缘影子一经爆碎,刚才的三人联盟便会顿失共同敌人,那接着该杀谁?看来,夜天总得极力忽悠其馀双影自相残杀才行,而万万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像蜀丶吴联军伐魏时般反攻自己!

「来,金头发,试想你一向嫉恶如仇,又怎能纵容身边有一头血妖肆虐?上,给我狠狠扁他一顿!」

不过当然,这票影子毕竟只是杀人机器,所以这番话……他究竟能否听进去,还真是个疑问!在电火光石之间,老侯根本不可能有空冷静分析,或者说明白点,就是只会按本能无脑轰杀;只是不晓得,他当前到底看谁更不顺眼,夜天还是血种?

还好……答案是血种!

说到底,影子老侯虽无灵智,却终究保留了本尊的某些特性,对血种魔功天生排斥;故此,若要他从夜天与血妖间二选其一,他定会选择先攻后者!

「纳命来,吼-」

就这样,才晃眼功夫,老侯便已紧缠住了血妖,令对方纵想先攻夜天,也未免分身乏术,无法抽空。再说夜天,随着双影一打起来,他也马上能放心了;现在,就尽管在外头隔山观虎斗,直待他们两败俱伤,再伺机收网吧!

「匡当匡当-锵锵锵-」

不得不说,这双战魂实在脑残,明知互磕会让夜天坐收渔利,却仍坚持继续扭打,毫无停手休兵之意。至于夜天,此时也自然乐见两人混战;他袖手旁观,一直在等合适时机,要及至双影弄成残血,遍体鳞伤之际,才终于出手绝杀!

「嘿嘿嘿-」

这个时候,夜天其实有两种选择,应该先灭老侯,还是血种?鉴于他与血族间的恩怨,人们或会认为他将先攻血种;只不过……大家却猜错了。此时此刻,夜天竟决定发动雷霆一击,先取影子老侯!

「什么……?」

不过说真的,大家实在无需大惊小怪,事缘眼前这个并非(真正的)金头发,而只是铜镜化出的影子;严格来说,它跟血种一样,都是敌人,早晚都得将矛头指向它,所以先攻谁后攻谁,其实都没分别!再者,夜天待后似乎还想加以利用血种,反观影子老侯却没啥利用价值,因此在权衡过后,便自然应先取后者!

「哧哧哧-」

这一回,老侯的胜算其实非常渺茫。首先,夜天是突然发难的,能杀个措手不及;其次,老侯始终本已残血,战斗力所剩未几,如今却要扛上一个以逸待劳的满血夜天,这无疑是以卵击石!因此现实里,夜天甚至无需大费周章,全押八转,而只需随意扔出一团冥火……接着才半盏茶的功夫,影子老侯便已被付诸一炬,尸骨无存了。

好吧。到了这一刻,三道恶影已除其二;夜天之对手,就只剩馀一个孤立无援的影子血种而已。终极一战即将开打,正常来说,本尊跟倒影死磕是无优势的,但当前情况却有不同,事缘对方只是影子血种,而非影子夜天!从一开始,夜天(本尊)便已显得胸有成竹,甚至直把对方视为死人!

「血影子,你还敢跟我单挑?告诉你吧,自从登十以后,我夜天已能做到同阶无敌;因此在这里所有人当中,我除却自己影子,谁都不怕!一只残血死翘翘的血鬼,在我眼里只是个笑话而已,呵呵呵!」

影子血种闻言后,霎时竟不禁瑟抖起来。他能感受到夜天的强大,而自己作为一缕残血魂影,则确实远非其对手。同时间,鉴于双方战力悬殊,在这一刻,夜天其实是大可一掌抹杀残影的,不过他却没这么做……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归根究底,其实铜镜之所以会呈现影子血种,正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真血种未被根除!亦因如此,夜天若想一了百了,永除后患的话,便好应趁此机会一并揪出真血种,再令它灰飞烟灭!

忽然间,夜天露出了一抹邪笑,阴冷的道:「哈哈哈,血影子,没错,今天我确实是要杀你,不过一掌崩掉实在太没意思了;所以……小弟要改用一个更创意的方法,现在,我就去搜出你的真身,只要真身一爆碎,影子岂非也会随之消失?影子兄,相较只崩掉你一个,我这一招是不是更能治本呢?!嘿嘿嘿!」

事不宜迟。夜天话音刚落,便随即开始屏息凝神,仔细搜索起神识海,务要锁定血种真身。若换作平时,鉴于这龟蛋精于隐藏,他随时得搜上一百年亦无所获;但当前却不同,事缘有血影子这项重要线索,可省去许多功夫!现实里,影子与本尊之间……原来的确存有微弱连系,现时夜天沿着这条引线细心感应,全神侦测,没多久,便终于锁定了血种(真身)之藏身处!

「哈哈哈,找到了!血老兄,送你上路吧!」

夜天霎时大喜。实际上,血种真身终究只是残魂,故此平时就只能东躲西藏,靠低调来避过侦察,但一旦被搜出来,它就注定要立刻悲剧。对,在这刹那,夜天将毫不犹豫,先牢牢锁定血种,再猛然祭出真气,向它施以致命打击!

「轰-」

完了。任凭血种如何挣扎丶惨叫,这回也决不可能挡下夜天之无上真气,也枉它忍辱负重潜伏十年,最终不还是遭连根拔起,前功尽弃?血帝杜克假如知道此事,当下势必泪目抓狂……

第902章 越斗越香艳

不过等等!一开始时,夜天确实有想过要斩草除根,彻底粉碎血种的,然而及至最后关头,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没下死手。他突然觉得,直接杀死血种太可惜,也太便宜他了;反之,自己应好好利用这家伙,当引线,以后拿来坑血帝与水月神姬!

「嘿嘿嘿……」

夜天主意一定,便果断化去了部份真气,不去粉碎血种,改留它一条蚁命;但夜天向来腹黑,这么做却当然并非因突然良心发现,大发慈悲。蓦然间,他又将开始连连结手印,念法诀,催动起一道久未施展的神秘功法-炼魂术!

「呜呜呜-」

没错,就是炼魂术,想当初,叶长诗丶雪刃姐丶甚至是他自己的老侯,都正正是栽在此法之下,被炼成残魂的。现在这一刻,夜天亦正打算依样葫芦,不灭血种,却(趁其残血)把它祭炼过来,日后为己所用!

「嘿嘿嘿,血帝你利用我当炉鼎,以为计划很周密是吧。却可有想过,你那颗血种会被我炼化掉,成为我的人,而你还傻傻的蒙在鼓里?呵呵呵呵呵……」

这个时候,夜天一边邪笑,同时双手也化出了一块石刻板。不错,石板乃炼魂时之必备法宝,自七阶起,夜天便已完全掌握这项神通,只是鲜有机会派上用场而已。也不得不说,他当前的炼魂狂想确是无比大胆出格,事缘被祭炼者并非凡人,而是血帝杜克的种籽啊,夜天连人家大帝之物也(竟)敢据为己有,实在教人侧目!

与此同时,血种在重重真气的威压下,目测也想过垂死反抗,但很遗憾,及至它终于觉察夜天的意图时,一切都太迟了。炼化程序一经启动,即便你是大罗金仙亦恐难还原,任何挣扎皆注定徒劳;因此,血种还是乖乖等着被祭炼吧……

「呜呜呜-」

整体而言,夜天的炼魂计划还算顺利。经过一番搏斗,他终于把杜克植下的这颗血种,成功收进石刻板内,成为战魂,从此能够随心操控丶摆布。至此,他亦算是已全数消灭三影,打败了铜镜,在「回影之殿」全身而退!那么,他一步又应怎办?

不用说,当然是救人!

千万别忘记,石天凤和紫翎弓皆非妖孽,并不能像「老大」般轻取影子,轻松脱身;夜天此时转脸一瞧,这才惊觉……原来她们还在苦战,与影子斗得难解难分!乍看之下,现场正有两个石天凤丶两个雪刃姐在镜前缠斗,初时她们的招式还算优雅,只是在挥剑丶挥鞭丶放箭丶催动「一剑凝雪」而已,不过很不幸……没过多久,这场决斗便已演变成近战,变成肉搏(即困兽斗);由此,双方的战技亦难免会趋向低端,由当初已冠名的法诀,逐渐变成各种扯头发丶咬肩膊丶撕裙子,最终弄得自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幸好,夜天总算来得及时!

「嗨,老大来了,你们赢了!」

没错,石天凤此刻束手无策,正急需夜天帮忙解围,而对后者而言,她们的影子却不过是小妖一头,小菜一碟罢了;十阶初段难与准帝抗衡,结果夜天才眨了眨眼,动了动指头,未费吹灰之力,「影子石天凤」与「影子雪刃」便瞬间蒸发了!很震撼,须知一息之前,石丶雪二女还正在和恶影们扯头发呢,谁知老大才来介入,一息后危机便解除了,逆天啊!

「哇-」

「谢老大。我们爱死你啦!来,亲一下!」

霎时间,石天凤流露出崇拜之色,先是各种心心眼,其后还乾脆直扑过去抱抱,各种亲。那边厢,夜天却终究比较含蓄,因此一直不置可否,还着二妹快点整理(本就穿不多的)衣衫!而与此同时,别忘记叶大姐其实也在转轨上飞旋着,对于这种过度热情和亲昵的举止,她是一定看不过眼,一定会干涉的……

「二妹,咳咳咳!」

好吧,且说回殿中战况。此时在救人的,其实还不只夜天一个,须知段攸希在击溃其影子后……亦同样在抢救同伴!这名白衣俊男法力高超,才半盏茶的功夫,便已连崩两道残影,成功救出箫丶沈两名神女;事到如今,似乎已只剩丁晚慧一人尚未脱身。可是……人呢?忽然间,大家都惊觉到,这名褐衣圣主好像连人带影失踪了,整个「回影之殿」均找不到其身影,实在离奇!

不,其实她并没真正「消失」,只是刚才各人自顾不暇,没分神去留意丁晚慧那边的战况罢了……除了夜天例外。夜天一直一眼关七,殿中所有人的举动丶去向都全在他掌握之内,于是,他这时便马上指出:其实丁圣主并没有「被失踪」,她只是较「胆小」,结果方才一察觉影子难缠,便马上想撒腿落跑!不过当然,铜镜衍生的影子却哪有这么好摆脱,随后丁晚慧且战且退,先退入梯间,再退回底层火域,期间施尽了浑身解数,却始终悲催地发现:影子是甩不掉的。

「你是说,阿慧现在仍在火域里面,跟她的影子搏斗?」二楼的铜镜前,箫立晴狐疑的扫了夜天几遍,生怕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企图坑害诸人。

「呃,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行吗,小弟会起疙瘩的。」夜天摸了摸鼻,讪笑了两声后,才终于言归正转,道:「噢,至于丁晚慧嘛,你们若要救她,就不妨亲自下楼看看。她到底在不在底层,我到底是否瞎扯,届时自有分晓。」

语罢,夜天眼见众人依然满脸狐疑,像是把他当贼似的,便先是长长叹了口气,再一马当先,动身赶往大门方向!如此,其他人才终于肯放下戒心,跟着下去寻人。

「嘿嘿嘿-」

不过当然,都说夜天这魔星素来腹黑,他下楼的动机……自然不会单纯是为救人;准确点说,他其实是来看丁晚慧笑话的。女人在尖叫,男人在欢笑嘛,这句老话形容得妙;说实话,夜天这种低俗僻好并没随着修为精进而戒绝,反之,他只是从以前戏弄低阶神女,改为现时向高阶神女寻开心而已……

第903章 第二个自己

「呜哇哇哇哇-」

再说回丁晚慧。她刚才宁逃不战,其实也并非纯粹胆小怕死,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无他,只因丁晚慧作为南斗圣主,一贯都坚持只用本门「御天诀」迎战,但问题却是,「回影之殿」终究是个空荡荡的空间,无物可惜;借空气?难道空气能焖死影子吗?所以没办法,当时她若想保命,最佳方法就是急撤,退回底层火域;在那边,即使自己没法摆脱影子,至少四周也有大量烈焰可借,更适合她作战!

就这样,丁晚慧且战且退,转眼便已退回火域里面,占得(她幻想出来的)地利优势。然而现实中,她却似乎忽略了一项要素就是影子作为影子,也会复制本尊的每一招丶每一式。那就是说,丁晚慧自以为懂借火很厉害吗,不好意思,影子也晓得如法炮制,反过来烧你一把。这么一来,她便不仅占不到任何地利优势,还会陷入苦战丶僵局,随时得与影子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熊熊熊-」

事实上,当夜天一马当先,赶回下层,再抬头向前看时……蓦地,眼前竟是一幅颇滑稽的画面。原来丁晚慧及其影子都在玩火,前者疯狂运转「御天诀」,向四周借来了一大团赤色烈焰,再不要命的撒向对方;而在火域彼端,影子也依样葫芦,信手拈来一票神火还以颜色!严格来说,双方此时其实都是在无脑泼火;对,是只顾泼火互焚,却无暇去灭火,结果不用多久,本尊与影子便都已被烧得焦头烂额,全身肌肤青一片丶紫一片的,同时衣衫也破损不堪,乍看下就像两个火人,狼狈不堪!至于夜天,很抱歉,他既是开宗名义来耻笑丁晚慧,寻开心的,此时便当然不会冲进火海救人;反之,他还觉得这画面饶感有趣,瞬间笑得前仰后合……

「夜天,请你放尊重点!」也在此时,沈仙子已经从后追上,并实在对夜天之行径看不过眼,忍无可忍;于是,便禁不住板脸喝斥「你……你若只是袖手旁观,沈某尚不能说什么。可是,如今你居然拿落难的同伴取乐,却实在是太过份!」

「什么?同伴?过份?我?!」火域边缘,夜天见她用上「同伴」两字,顿时大感不可思议,也当即瞪眼反驳「哎哎,不久之前,你们还不是以大逆来称呼小弟,要抓我回仙界治罪的吗?干嘛现在有求于我时,我就忽然『被同伴』了?沈仙子,你可知道丁晚慧以前是如何逼害我的,如今她落难,小弟却连高兴一下都不能了吗?」

「哼,先救人要紧!」论舌战功夫,沈仙子固然不是(混混)夜天对手,所以这决定非常明智……总之别浪费时间跟他斗嘴,赶紧救人就是!但也因为这个决定,现场很快便会分化成两个阵营。阵营一,是只顾围观取乐的夜天丶石天凤和雪刃;阵营二,则有积极救人的仙界沈丶箫丶段三人!

「阿慧,你就坚持一下,我们来了!」西施文学

不过说真的,丁晚慧的影子其实早已残血,要歼灭它,光是一个段攸希出手就足够了;由此,围观中的夜天又禁不住冷嘲热讽「哇哦,就区区一缕残影,有这么可怕吗,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呸,夜天你少嚣张,现在大家还未脱险,你当心之后被自己的话反噬,自作自受。走着瞧吧!」

这个时候,丁晚慧得蒙段丶箫等人拔刀相救,转瞬便已击溃影子,脱身而出了。刚刚冲出来时,这名褐衣圣主还是长发蓬乱丶衣衫不整丶且遍体鳞伤的,但幸亏她是准帝,结果只需稍作运功,其后所有伤口便会自主愈合,迅速回复原貌。只不过,都说肉身伤口可治,心灵疮疤难愈,丁晚慧只要一想起刚才被嘲笑的情景,就会瞬间火冒三丈,近欲抓狂;亦因如此,她才会愤然连声诅咒夜天。

「呵呵,丁圣主,我用不着你管,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依小弟看,这个塔应该不只两层,那就是说,接着可能还会有大量陷阱等着我们……丁阿姨,届时当心又出丑啊,嘻嘻嘻!」

只能说,夜天的毒舌实在非常可恶,而丁晚慧被他一气,此时指骨已捏得发白,双眸亦快要喷火了。不过在箫丶沈等其他神女围观下,她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没有大肆发作。话说回来,沈雁南这回倒是认同夜天,事缘二楼的「回影之殿」并不像是终极出口,接下来,大家可能还需连过数关,故此必须保持高度警觉才行。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别争论了,快回去吧!我依稀记得,传说中……『回影之殿』之上应该还另有一个殿堂,它可能更加凶险,大家必须齐心才能破关。」沈雁南声如银铃,身轻如燕,此时她不待其馀五人表态,便已翩然而起,率先穿越阶梯,返还二楼「回影之殿」。只不过……当她一到步之际,便会惊觉原来夜天早已在铜镜面前,双手插腰,伫立着在等她。

「这……」沈仙子当场一怔,脸色微变,而夜天这番举措,也顿令她脑门一震,似是想起了谁。很邪门,难道这小子真的身怀天下极速,能神不知丶鬼不觉地在梯间赶超她;又还是……夜天根本不曾下楼,一直都在铜镜面前呆等?

「呵呵呵,不好意思,让沈仙子你受惊了。」铜镜前,夜天眼见对方满脸吃惊的样子,饶感有趣,便摸着鼻邪笑道「不瞒你说,其实刚才下楼的只是我一缕化身。哇呜,都说小弟只是下去看笑话而已,过程中还得被你用大道理教训,那又何必派上真身,劳神又费劲呢?」

「明白。」沈雁南显然无意逞口舌之争,于是象徵性欠了欠身之后,便不再多言,并马上绕过殿中的六面铜镜,继而直上三楼。不过很邪乎,这一回,她又再一次在梯间见到夜天!而且后者跟上次一样,也是手插着腰,不断吃吃邪笑,偶尔还会打起呵欠,样子非常欠揍。

第904章 保留衣服

「你丶你……」沈雁南都看懵了,霎时不禁蹬蹬倒退了两大步,心想这小子到底是在胡闹,还是真的「无处不在」啊?!未几,她更再次联想起那个人,当下眼珠儿溜了几转,惊疑不定……

不过当然,夜天并不会知她心里(真正)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被闹剧吓倒,便不禁自鸣得意,继续摸脸阴笑「噢,不好意思,其实二楼的那缕也是化身,小弟真身早就上三楼等各位了。哇哦,不过救一头腐女而已嘛,那时我哪晓得你们要耗上这么久?早知道,小弟就该先在三楼睡上一睡啦,省得闷死……」

也在此时,石天凤和其馀箫丶段丶丁三人已经(先后)跟上。只不过,箫立晴却远远没夜天那么轻松,她一抵三楼,看了看四周的格局后,神色已马上变得非常凝重。

「我想起来了。那个传闻是真的,三楼是叫『回忆之殿』。很快,我们便都会陷入各种痛苦经历里面,难以自拔……」

她一说出「回忆」这两个字,丁丶沈两人皆马上变色,连连倒吸凉气,毕竟她们皆为几万岁的太古神女,人活得长,回忆亦自然多,变相会有大量「片段」被血殿利用。至于夜天,他近年终究有这么多惨痛经历,按道理,也应该会很忌惮「回忆之殿」才对;然而在这一刻,夜天却仿佛若无其事似的……哦不,他不仅面无惧色,甚至还显得相当振奋丶雀跃;他正热切期待,想看仙界诸人待会儿出丑的窘态!

「嘿嘿嘿嘿嘿……」

夜天身边,箫立晴丶丁晚慧等人眼见他毫无危机意识,却只顾在幸灾乐祸,看大家笑话,当下都想狠狠揍其一顿。不过很遗憾,众人却不会有机会付诸实行,事缘「回忆之殿」的场域已经开始扩展,诸人受此幻术干扰,很快就会出现幻觉,深陷各种痛苦回忆当中,试问还哪有空去管夜天?

先说箫立晴。仙界四使当中,她是头头,因此,便难免会遭到场域的重点招呼。不用片刻,这名绿衣神女已经心神大乱,当下闭上了眼,紧皱着眉头,双手也在乱抓乱舞。显然,回忆场域已勾起阿箫一些亟欲忘掉的事,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我丶我丶我……」

箫立晴完全无法抽离幻境。刚开始时,她还只是闭目蹙眉,看来尚能挺住,但再过片刻,其粉脸却也扭曲了起来,然后是琼鼻扭曲,樱嘴扭曲……未几,阿箫的嘴巴亦忽然动了,先是轻声呢喃自语,接着更开始大呼大叫!

「……你们错了,阿箫不是叛徒!那个人只是个不务正业的混蛋,不值得我终生相随;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阿箫另寻明主,心安理得,并没有亏欠谁!」新世界小说

这个时候,夜天虽然也很想知谁在刺激箫立晴,但却不想冒险潜入其神识海,由此,便只能藉着她呼喊的内容,尽量凭想像力脑补画面。由于阿箫曾是「雪斋馆」当年的大宫婢,其后又变节转投檀香圣君麾下,所以看样子,她此时定是想起了受旧同门斥责的情景。

「呸,三界大变了,大家都应与时俱进,还抱残守缺丶缅怀以前『雪斋馆』的年代有何意义?阿箫另觅英主,乃明智决定,谁都没资格怪责我……啊啊啊,不要丶不要!」

一开始时,箫立晴貌似是在跟某位旧同门对骂,并受着某种程度的良心讉责;不过画面很快又会一转,这一回,她更不只是动口,而是要向人动手!只不过,这目测却不是一场均势的较量,阿箫的对手应该远比她强,以致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断被吊打丶狂虐!

「什么,控图御物之术?你丶你丶你……不……不要!」

很惊人。须知一息间前,箫立晴还在倾力自辩,看似已取回主动权,谁知一息间后,却又重新陷入了极大痛苦之中!而且这里必须强调,对方使出的「控图御物」绝非普通招式,若操作得宜,它是可以很邪恶的……

好吧,那究竟何谓「控图御物」?顾名思义,自然是指施法者透过绘画肖像,来控制画中人(即攻击对象)之一举一动,令那人(某程度上)沦为傀儡,所有动作皆不由自主;笔者要画中人跑,他就得跟着跑,要他跳,他就得跟着跳,即便要他当小丑,那人也难以违逆!至于这种功法孰正孰邪,则要看施法者之三观了,若是由某位「正人君子」施展,因他为人厚道,也许还会点到即止,不会乱画;不过现实里,别忘记此法却是夜天(按当年夜雪斋)的承传,试想像,假如放任他替箫神女画肖像……他还会一本正经丶老老实实的画吗?

不用说,当然不会!很老实说,执笔的只要是夜雪斋,事后(按画完后)阿箫若还有衣服在身……便已经是个奇迹,她好应谢天谢地,感激对方大发慈悲,笔下留人了。

没错,夜雪斋当年就是这么爱胡闹,他乃如此,当世的夜天其实也不遑多让。此时他在回忆之殿,当一听到箫立晴呢喃「控图御物」这四个字,接着不到片刻,便已经吃吃阴笑起来,脑洞着箫神女各种暧昧丶不雅的姿势了,实在邪恶……

「嘿嘿嘿嘿嘿!」

话分两头,丁丶沈丶段三人此时看着箫立晴身陷幻境,难以自拔,顷间都很想挺身相救,奈何却无能为力。没办法,毕竟回忆场域正在迅速扩展,没有人能幸免;很快,所有人便都会陷进各自的回忆里,自顾尚且不暇,更枉论要同时拯救箫立晴了。

先瞧瞧沈雁南的情况。这一位蓝衣神女,形像向来仙气丶清逸,宛如九天玄女,圣洁而不可亵渎;她为人和善,喜微笑,恶争执,可是不管她多讨厌舌战也好,只要一踏入「回忆之殿」,其心神就会瞬间大受干扰!瞬息间,但见她闭上了眼,开始呢喃自语,貌似是想起了以前与某人争论的片段!

第905章 请向前看

「七妹丶八妹,我不觉得我有背叛任何人,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以前,我就单单服侍主人一个人,现在,我的眼界却开阔了,视角也更换了,要转为天下苍生效劳!这样,人生才能变得更有意义!」

刚开始时,沈仙子因自问于心无愧,语气仍相对平缓,可是对方却明显不收货,及后似乎还会极不客气的骂回,包括骂脏话,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在这情况下,就连一向平和的沈仙子,也渐渐动起了真怒……

「绿茶婊,你骂我绿茶婊?八妹,你怎能这样诬赖我?哼,沈雁南不是奴隶,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同一个人禁锢在『雪斋馆』内,当井底之娃。对我而言,在妖界开辟『通仙大道』,守护人族,绝对比固守一片废墟更有意义。所以我去意已决,也请八妹你尊重我的决定,别要再说这些难听的话!」

咦,沈仙子刚才在说什么,雪斋馆?莫非她跟箫立晴一样,在大破灭前都曾是「雪斋馆」之宫婢?看样子,很有可能,不过也在此时,夜天却刚巧被段攸希的「战况」吸引过去了,无法同时兼顾两边,于是便没多作深究。

说实话,箫丶沈二女也是真心不给力,眼看回忆一来便跪了,连象徵性反抗一下也做不到。反之,同样是遭幻觉侵袭,段攸希的表现却要出色得多;首先,他有尝试正面反击,一开战便化出了「一将场域」,其次,各种「惨痛回忆」也没出现在其神识海内,反之,段攸希转眼已把它们一一引导到体外的「一将场域」,试图靠这片仙境来净化痛苦回忆,从而脱困!

很惊人。妖孽果然手段不凡,同时亦因着他这项创举,夜天便有「眼福」了;事缘沈丶箫二女的回忆都深藏神识海内,眼看不见,只能凭她们的对白来推测。反之,段攸希的回忆却能在体外的场域中清晰显化,可一览无遗!此时此刻,夜天看着回忆片段动感放送,也不免会心生好奇平时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段攸希,到底会有着什么不堪回忆?

「霍霍霍-」

「锵锵锵-」

眼前,是一个非常青涩的段攸希,正在昆仑山巅与人比武。那时他才十四丶五岁,唇红齿白,身高也不过六尺,不过纵然年轻,却已能展现出惊人天赋,其「一将倾城」崭露头角,「天锋」亦剑芒四射,令人侧目。至于段攸希的对手,身份应该是其师兄吧,此人年约三十,境界也稍高于前者,只不过一打起来……却不懂何故,居然完全不占优势,还反遭师弟处处压制,有点喘不过气。

「锵锵锵-」

乍看之下,少年段攸希并没打算借用场域「感化」师兄,反之,却会用上神剑「天锋」连番扫杀,令对方疲于闪避。攻势太凌厉了,到最后,这位师兄终于气竭,结果稍一不慎,便竟被剑锋刺中心脏!刹那间,但见鲜血井喷而出,触目惊心,而师兄在踉跄倒退了几步后,也终将力不能支,缓缓倒下,再开始滚落山崖……云海小说网

场景骤然变换。一转眼,段攸希便「长大」了,已经修抵五阶顶峰,能够傲视人间。当时也适逢人丶妖两界交汇之期,所有祖师丶宗师皆被限级而必须闭关,故段攸希作为顶级高手,不得不从,便于后山选了一个密洞隐伏起来;他身边,还有一名数百岁的高龄长老正在合十盘坐。

「唉……」忽然间,那名长老竟长长叹了口气,再若有所思的道「你师兄可惜呀。如果他当年没摔下山,如今也一定有资格跟我们一起闭关。只可惜,世事没有如果,你师兄他可惜了……」

「嗯嗯。」那长老不懂是否话中有音,想暗讽其师侄为杀人凶手。不过段攸希闻言后,却依旧神色平缓,不但没动气,甚至还直认不讳「对,师兄当年是晚生误杀的。那场决斗前,我们俩都签了生死状,意味着很可能只有一人能活着下山。唉,也许这就是修道者的宿命吧。」

「贤侄,你恐怕有所不知,其实那场比武的胜负……是衍空协调的。」昆仑长老忽然变得欲言又止。

「嗯,此话怎说?」

「衍空说,你是本门千年一遇之材,肩负着光大昆仑,以及日后渡界征仙之重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因此其他人必须让路。你师兄很伟大,他不仅愿意成全,而且还因你那时年纪小,担心会令你形成心障,所以事前还着所有知情的长老们保守秘密。唉……」

「嗯。」段攸希当场嘿然。这无疑是一枚震撼弹,段攸希要是知道当天只是胜之不武,未知会有什么反应,会否大受打击?

似乎没有。乍看之下,其神色并没太大变化,依然相当平缓,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而长老们当时只看表象,便难免会认为段攸希没受这项消息打击……却哪里晓得,他只是不形于色,把真正感受藏得很深而已。实际上,只要你(像现在般)进入其内心世界,就会马上发现原来段攸希心里也有留下疮疤,而这道伤疤,只要一经回忆场域投影,便会立刻暴露人前,无所遁形!很明显,段攸希本也早已遗忘此事,不过场域却不会放过他,不但要挖出来,而且还无限放大,不断停在动感回放;结果再过片刻,就连超然如段攸希也开始受不了,将渐现痛苦表情!

「哇,原来这位大帅哥也非完人,而有着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现世中,夜天看着段攸希之回忆片段(于一将场域)放送,看着这名白衣美男眉头紧蹙,表情越趋痛苦,当下除了啧啧称奇,还竟有点幸灾乐祸之意。只不过,他若认为段攸希会因而彻底沉沦,之后便恐怕会失望了;妖孽终究是妖孽,段攸希命硬得很,意志亦坚如精钢,接着自然不会就此倒下,他要反抗!突然间,他又开始念念有词,加倍催动起「一将场域」,似是要借助仙境中的神圣力量,将这段不堪往事完全抹除丶净化,不再拖自己后腿!

第906章 我像谁

「我错了。原来师兄为成全我,居然选择了自我牺牲,由此,段攸希确实欠他一条命……只不过,假如我就此消沉下去,永不翻身,师兄便岂非白死?他愿意看到我这样子吗?」

不得不说,段攸希的一将倾城确为旷世神通,眼看人家箫丶沈二女皆迅速沉沦,各种摀头捂脸,无法醒转,他却居然一直(头脑)清醒,甚至还有力反制!在这一刻,随着仙境灵气四溢,段攸希的神色亦将逐渐平缓过来,眉额没再像刚才般绷紧,同时间,他的对白也会随状态好转,越见自信。

「其实往事已矣,无需执着,谁人强逼自己停留在过去,受回忆所困,皆属不智,亦无意义。人总要向前看,也唯有向前看,重新出发,心境才可得以洗淬丶升华……我,段攸希,今日要向苍天问道,求解心中之惑!」

很震撼。段攸希这番慷慨陈词,竟有着意想不到之效。乍看之下,他说得越是激昂,仙境中的回忆幻象便将越趋暗淡,越趋模糊,那位师兄丶那位长老的身影都正在迅速虚化!这么下去,段攸希大概只需约十息的时间,就能彻底摆脱回忆,抽身而出了;说实话,他可以在不求外援的情况下自行解困,真不愧为一代妖孽,教人咋舌……

但,也在这个时候,现场却似乎有人看不过眼,竟想出手搞局!

「呸,不能让他得逞!段攸希跑出来后,定会第一时间也救出丁腐女她们,那我就没戏看了!再说,我宁愿让血殿威风一天,也绝不会给他机会当英雄!」

没错,想搞局的正是夜天。在各种怨毒,各种心理不平衡的驱使下,他竟决定趋前介入,务要制止回忆影像虚化消失!那么,夜天究竟又有哪些方法搞破坏……?不用说,自然是他的看家本领嘴炮大技!

「哈哈哈,段攸希啊段攸希,本来小弟还以为你有多牛逼,有多无敌;谁知道,原来你是全拜宿敌三番四次让赛丶可怜你丶施舍你,才能取得今日之所谓『成就』的,你浪得虚名!先是在人界,因师兄投崖自尽才能赢出比武,继而在总选,因我弃赛才得以出线斩道!段老兄,眼看你表面风光,原来所有成就都是别人所施舍的,你,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废柴而已,多丢人!」

此言一出,霎时间声震全殿,如雷贯耳,就连段攸希也不禁蹬蹬倒退了两大步。与此同时,本已在神速消散的回忆影像,也会趁此良机强势反扑,全面回归!就此一转眼,昆仑师兄丶长老的身影便已再一次完全实化,但对段攸希而言,这却百分之百是恶梦,可谓前功尽弃!须知刚才几经艰苦,好容易才能把回忆压制下去,谁知转瞬又被夜天激活了,得重新与其搏斗,实在气人!

不过当然,段攸希意志如钢,亦绝不会就此气馁;很快,他又将重新开始念诀,不断强化一将仙境,试图二度抹除回忆影像!

「这些都是往事,已成过去,现在重提亦无意义。大家都向前看吧,段攸希向苍天问道,愿解心中之惑……」酷录文学

就这样,随着段攸希不断掐诀加固身外仙境,并强调「向前看」;转眼间,回忆影像便又开始闪烁起来,渐变虚淡,有重新被压制的迹象。那边厢夜天见状,却当然不能让他得逞,于是又随即圈嘴高喊「段攸希,师兄就是你心中的一根刺,你以为能说忘掉就忘掉吗?午夜梦回之时,他必定回来找你……噢不,看,你师兄的鬼魂就在这里!」

此言一出,那位「师兄」就像心生感应,身影竟再一次实化了过来,并像幽灵般在仙境里幽浮着,相当诡异;而段攸希见状,脸色也顿时唰白,变得十分难看。他的努力又白费了,如今受着夜天与回忆的双重夹击,脱身恐怕要比先前困难十倍!

不知不觉间,段攸希竟开始直冒冷汗,汗珠大如雨点,其对白亦再没之前那么自信丶从容。

「师兄……不要!不要缠着我……我段攸希……一路走来都是靠真材实学,不需要别人相让!我……我……」

这一刻,瞧他满额冷汗,内心煎熬的样子,看来夜天之嘴炮大技确实成功。接着下来,只要他继续无情打击,落井下石的话,相信段攸希必定无法超身,被牢牢困死在回忆里!

不过且慢……有问题!别忘记,现场终究是「回忆之殿」,在这里,按理所有人都会受到回忆场域干扰才对,然而夜天却怎么全没症状,像能置身事外似的,甚至还有空去看别人笑话?这是不是很有问题?

实际上,夜天目前好歹只是准帝,还未致于能免疫于「回忆之殿」,甚至强大到有力将它关掉。而话说回来,夜天自从一踏上三楼后,其脑海中……其实也同样有出现「回忆片段」,一直在播放不停,循环又循环。而夜天之所以没像其他人般泥足深陷,归根究底,竟是因为「片段」中之主角并不是他,而是夜天之前世-夜雪斋!看来,回忆之殿是将前生与后世混在一起了,以致误把早已浑忘前事的夜天当成是夜雪斋,并显呈出后者之回忆来……

这里必须强调,夜天与夜雪斋之长相有别,因此很易分辨。夜天现时在神识海看到的,是一个无比青涩,大概只有十八丶九岁的少年夜雪斋,正身处其(当年的)法台上;他身边,还伫立着那位总是被重重黑雾覆盖,无法看清真容,就如谜一般神秘莫测的大祖宗。同时,亦正因「回忆」中人并非夜天,这些片段他都从未亲身经历过,并无共鸣,不会身同感受;由此,即使影像中之主角再痛苦,再可怜也好,夜天也不会被扰乱心神,同时还可以无视「回忆」,一直在嘲笑别人!

那么,回忆片段中的夜雪斋,到底正在干啥?!

「飕飕飕-」

需要知道,这位大祖宗向来对雪斋寄望甚殷,要求严格,因此决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磨牙。定神一看,原来大祖宗正在逼少年雪斋练功!

第907章 山寨位面

「嗬丶唏丶嗬-」

不错,此时此刻,夜雪斋正卓立于法台之上,傲视九天,不停在念法诀丶结手印丶挥拳劈腿,但见他每一劈手,每一舞拳,苍穹上都会有天星颤抖坠落,触目惊心。当年的夜雪斋显然已达帝境,斩日月,摘星辰,对他来说都只属举手投足之事;可是,那位挑剔的大祖宗却会就此表示满意,并放过夜雪斋了吗,答案却当然是……不会!

也在此时,大祖宗竟在零预告下大袖一抬,霍的一响,卷起了一阵罡风;接着才一转眼,夜天便不明袖里,糊里糊涂的被抽飞了!

「轰隆-」

很吓人,这位大祖宗出手可谓极重,他教训夜雪斋时,并非仅仅是扇耳光丶打屁股而已,而是真的会发狠狂轰,将其抽飞到十万九千里外的大混沌里,摔个眼青鼻肿,嘴歪眼斜!而且,夜雪斋挨轰后也休想就此开溜,接下来,他还是得乖乖的,颤巍着摸路返回法台,继续修练,不然可会被罚得更重!

夜雪斋很可怜。不过某程度上说,他其实也是自找的,毕竟这位大祖宗向来既火爆,又严格,有时纵能做到零瑕疵亦不满意;在这情况下,夜雪斋还要摆出嬉皮笑脸丶慵慵懒懒的表情,可想而知,对方见状后肯定会大动肝火……

「再来,继续!」

法台上,冷咧的声线在耳畔响起,令夜雪斋甚感无奈,毕竟自己才刚被摔得焦头烂额,全身剧痛,然而大祖宗却没给时间喘息休整,实在是不近人情!不过没办法,他向来极害怕大祖宗,不敢反驳顶撞,结果也只好硬着头皮,立刻开始运劲掐诀,挥拳劈腿,继续摘日月丶斩星辰,展现出各种无上神通……

「轰隆隆隆-」

很老实说,夜雪斋小小年纪便有这番修为,不可谓不惊人,但也许是其表情太不正经,太欠揍了吧,结果大祖宗一看不爽,便又将再次抬手一扇,把夜雪斋抽到老远的星空里;然后,还会着他立刻给飞(爬)回来继续修练,完全不给时间疗伤喘息,实在太狠心了!

「再来丶再来!」

「轰隆轰隆-」

夜雪斋实在可怜,每次哭丧着爬回来后,才挥了几拳,便又会再一次被大祖宗狠狠教训,扇出数万里外。这个循环,将会重覆又重覆,似无止境。就这样,在短短数天内,夜雪斋便已被大祖宗扇飞了三十多次,而大祖宗每次出手,皆拳若万钧,惊神泣仙,夜雪斋不给摔个半死才怪!就连现世中的夜天,即使没亲身被扁,光是看着回忆画面也会觉得痛,也会本能地一阵侧头,大感心寒……

说回法台上的情形。三十多遍之后,大祖宗还是决定暂且放过雪斋,但即便如此,其声线却仍然无比冷咧「雪斋你听着,我给你十五年时间,你必须在限时内,在三十五岁前登十二,当成界主;假如失败,就没资格再当我的分身!」尺度文学

「是是是……」法台之上,夜雪斋唯唯诺诺,未敢造次,而也在这个时候,坐标又将在毫无预告下突然变换,由**台,迅速转移到数十年后「界主会武」现场。

这场会武,可堪称为数万年一遇的大盛会,三界六道中,所有「天尊榜」里榜上有名的十二阶界主皆会聚首一堂,而大祖宗虽然迟到,最终却仍会在一团黑雾缭绕下现身。至于夜雪斋,那时明显已挤身界主行列,因此也有获邀出席,只是他在一众天宇间最强大的存在面前,却没表现得战战兢兢丶恭恭谨谨,反之,还竟在座上各种伸懒腰丶打呵欠!这场会武,比拼的是「创造位面」,放眼现场,诸界主均会绞尽脑汁,别出心裁去设计种种小世界,唯独夜雪斋却毫不着紧,还一直在犯困丶打瞌睡;其后,他要到其他人俱已完成作品之际,才终于赫然惊醒,并临急抄袭了隔邻冥祖的灵感,随手制成一个碗豆般的「小冥界」,来敷衍众界主。

「嗯嗯……」

这个仿品,却俨然是山寨货,粗制滥造,里面的建筑群三尖八角,部份甚至有倒塌危险!可以想像,大祖宗在眯眼细观过后,就一定会极度不满,连连劣评。

「雪斋,这虽然只是一场比赛,但也不能如此儿戏,对吗?制出这种垃圾,如何配得上你的界主身份?信不信,我要逼你吞掉这颗种籽?」大祖宗截然冷喝。

「不敢不敢,下一次我一定认真创界,呃……」夜雪斋立刻一缩脖子,头耷耷的,莫敢顶嘴,装出了顽童犯错后害怕受罚的表情。

「哼,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从来就知道得过且过混日子,屡劝不改!看来,本尊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大祖宗那森寒冷咧的声音,将再次从黑雾团中传出,并吓得夜雪斋一阵哆嗦。晕死,须知目前所有界主都在,大祖宗若选择在众目睽睽下吊打他,可真丢脸哩!不过没办法,大祖宗实在太难触摸了,夜雪斋现在能做的,就唯有暗暗默祷,但求对方能网开一面!

到最后,大祖宗还是作出了终极宣判,不过很出乎意料,他的「惩罚」却竟不是各种打屁股丶赏爆栗,而是……

「哼,我看需要帮你找个夫人,好好管束你一下。不然的话,你只会年复年的混日子混下去,蹉跎岁月!」

喂喂,等等,你说什么,娶老婆?!

夜雪斋闻言后,双眼马上瞪大大,下巴都快将掉下来。这次他不能继续唯诺了,事缘一旦被逼「成亲」,那自己这辈子不就完了?!

「大祖宗,这个不行!我可以每天辛勤练功,练一百遍都没问题,但现在还未准备好娶老婆,我不想去害人!」没办法,夜雪斋终究向往「自由」,因此被暴打丶虐打一顿还勉强可忍受,但你若逼他结婚,而且对象还要是大祖宗所指定的,他却宁愿撼墙!

「求饶啊,大祖宗请从轻发落……」

第908章 夜夫人

直到这一刻,夜雪斋也许仍心存侥幸,认为大祖宗刚才只是说爽而已,之后转瞬就会忘记;不过很遗憾,人家却可是雄视万世,号称千古第一的存在,试问又哪里会有这么好忽悠。现实里,大祖宗此言一出,就犹如一锤定音,再无商榷馀地;这样看来,夜雪斋还是乖乖收拾心情娶老婆吧……

回境画面骤然一转。这个时候,夜雪斋貌似已经娶妻,而且还有一名年约十一丶二岁,长得娇俏可人的女儿。至于其妻子呢……很奇怪,这位夜夫人好像并没在画面里显呈;噢不,她其实出现了,只是并非站在女儿身边,而是倒伏了在地上,所以夜天才差点儿看她不到!

夜天顿时大惑不解「哇,到底什么回事,这位夜夫人好歹是界主的老婆啊,谁竟敢向她动手,难道不怕被雪斋疯狂报复?」

乍看之下,倒地的夜夫人全身扭曲,血溅四周,应该已经断气;同时,回忆画面中的夜雪斋鉴于她死状恐怖,为免女儿看到,造成心理阴影,便立刻紧捂着她双眼。但纵然如此,夜天的疑问其实仍未被解答夜夫人终究是界主之妻,到底谁这么大胆,连她也敢杀?究竟是魔祖丶血祖丶还是仙界界主虚天瀚?

答案统统都不是。这票界主,虽则全都功参造化,通天彻地,敢作敢当,然而若选择向一名天尊夫人动手,却无是宣战之举,随时会导致万界破灭,山河尽毁,相信没有人愿冒此风险!亦因如此,这世上敢杀夜夫人的……严格来说,其实也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位当初负责拉红线的大祖宗!

夜天此时凝神一瞧,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位大祖宗也在现场,只是之前其速度太快了,以致整个进场丶以及杀人过程,自己竟会完全捕捉不到!其后,及至夜天开始留神之际,夜夫人已经变了死尸,倒卧血泊当中,而大祖宗(完事后)亦已转过身,背负着手,正朝地平线那边踱步离去;回想他来时如风,然而离开之时,却只是蹒跚着前行,仿佛在盛怒之间,也夹杂着无尽唏嘘……

「婊子,死不足惜!」

到最后,大祖宗只是留下了这六个字,眼下他声线森寒,掌心还好像在冒烟。不得不说,这位无上存在确实神功惊世,欲毙一人,可谓完全不费功夫;但正正因着这一掌,从今以后,夜雪斋(尤其是他闺女)心里却恐怕会留下疤痕,永难磨灭,影响深远。

也许你会问,有这么严重丶夸张吗?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回忆之殿从来只会揭人疮疤,故这一幕既被挖出(选中),便肯定是夜雪斋一生之痛。没错,他与妻子间感情也许不深,但作为一名男人,睁眼看着老婆被杀,令女儿失去母亲,而自己却无力阻止;可以想像,他一定会深深自责,觉得自己很没用……

「飕飕飕-」

夕阳洒辉,秋风箫瑟,现场残叶飘扬,甚为凄冷悲凉。夜雪斋轻轻抱起了夫人,把她收进丹田深处,紧接着,便也和女儿一起离开这伤心地。

「父亲,大祖宗很可怕,我害怕;而且我也讨厌母亲,呜呜呜……」

刚才大祖宗还在时,这名女孩一直怕得要命,不敢说话,不敢哭,但随着他一走,女孩便随之崩溃了,泪水井喷而出,梨花带雨,哭得双眼都红肿了,还得父亲不停安慰「不用怕,有父亲在……大祖宗虽然火爆,但父亲毕竟是其分身,是他身上一块肉,他不会对我和你怎样的。至于你母亲,她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以后你绝不能说她不是……」爱我

「呜呜呜-」

女孩泣不成声,良久,才终于(在父亲劝慰下)拭乾泪痕,逐渐平伏下来。她告诉自己,以后要坚强,要独立,不能再像今日般哭成泪人……

场景再次急速转换。一转眼,坐标已切换成一个墓园。环顾四野,但见这里树木泛黄,枝头微秃;风卷残叶,刹那间枯叶纷纷扬扬,更显一片萧索凄清。此时此刻,夜雪斋与女儿正驻足于一面新碑之前,合十祭拜,念念有词,神色凝重。

「飕飕飕-」

「母亲不在了……」墓碑前,女孩娥眉紧蹙,小粉拳紧捏,心情显然很烂。她曾发誓不会再哭,然而在这阴暗丶压抑的氛围下,泪水最终还是不禁夺眶而出;只不过,这份伤感很快便会被怨念取代,未几,她又再一次紧捏粉拳,抿着嘴,瞋目恨声道「可是……母亲这样对我们,女儿讨厌她,绝不会原谅她!」

墓碑上铭刻着两个大字-「魔姬」,显然就是夜夫人,亦即女孩母亲的芳名。在这一刻,女孩凝视着墓碑上的刻字,心情复杂,时而怨愤,时而委屈,时而悲恸,一阵泛泪后,半晌又再次噘嘴咕哝「母亲,我不喜欢你,讨厌你……」说罢,她还想狠踹墓碑几脚,却马上被父亲夜雪斋阻止。

「她是你世上唯一的母亲,不许这样跟她说话!」他臂膀一弯,捂住了女儿小嘴,不让她乱槽下去。

「父亲……」女孩满脸委屈,她年纪还小,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复杂性,结果瞬间又再泪崩,边抽泣边抱怨「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这样……父亲你也委屈,分明心中闷闷不乐,却还要违心替她说好话……」

女孩这番话,顿时令父亲夜雪斋一番触动,身躯微颤,嘿然不语;事实上,他此虽然已有刻意隐藏,但细心敏感的女儿却仍是感应到了。

「唉……」夜雪斋甚感唏嘘,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说回现世,墓园这一幕……夜天其实亦不是首次看到(想起),只是他之前一直都没头绪,不晓得雪斋父女在祭拜谁;而要直到现在,才总算能弄清来龙去脉。

再者,夜天也是要经(擅揭苍疤的)「回忆之殿」这么一照,这才知道,他的前世应该共有三大憾事一丶是因练功偷懒而被狂轰三十馀遍;二丶是大祖宗逼其成亲,三丶则是无法保护夫人,令她横死老祖掌下。这三件事,皆为他一生最痛,可以这么说,假如此时身处现场的是夜雪斋(而非夜天)的话……相信不用多久,他也一定会像箫丶沈丶段等人般深陷其中,难以自拔,露出痛苦表情!

第909章 与我无关

不过还好,夜雪斋如今早已转世,而重生后的夜天,也未有承载前世之任何记忆;所以此时此刻,当夜天看着这三大「回忆」片段时,便正如前文所述,根本不会有切身感受,不会心痛,不会懊恼,也不会有罪疚感。反之,他其实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在看戏,因此回忆片段纵再悲惨,夜天亦不会身陷其中!他甚至有种感觉,这位「前世」大概是活得太顺利了,跟当世的遭遇相比……这三宗憾事都不过鸡毛蒜皮而已,不值一晒!

「嘘,夜雪斋当年有大祖宗作靠山,一生开挂,一生顺顺利利,又怎能跟今世的我相提并论?这辈子,夜天可是得与天下为敌,经历千劫百难才走到这一步的啊!当世的我,哪怕是随便拿一段憾事出来,都足以吊打前世!」

很无语,夜天居然想跟前世「斗惨」,而且还自鸣得意!不过很老实说,他若是继续(像现时般)松懈的话,之后就一定会追悔莫及;无他,只因在不知不觉间,水月神姬原来已从血殿赶返塔门,此时甚至可听到其脚步声!片刻后,当她一发现夜天似乎没怎么受干扰时,又将马上朝三楼喊话。

「哈哈哈哈哈,夜天崽子,我劝你还是少洋洋得意。伤痛回忆,人人有份,别以为你转过世丶重过生就不会出事。走着瞧吧!」

就这样,神姬一边邪笑,一边速行,转眼便已冲进了「回忆之殿」;进来后,她因瞧见所有人(夜天例外)都正被往事折磨,各种摀头丶扭脸丶抽搐时,故还禁不住狰狞一笑,甚感满意。紧接下来,神姬更会开始扫视起全殿,扫完又扫,扫了几遍,似乎是要从中挑一个人出来暴虐一番!

好吧,现场除夜天以外,总共有石天凤丶段攸希丶箫立晴丶沈雁南丶丁晚慧等五人,她们全都受着回忆困扰,几近不设防;故此,神姬此时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予取予携,随意摆弄诸人!只是不晓得,她到底会把魔爪先伸向谁?

「哈哈哈哈哈……」

到最后,丁晚慧也许是因站得最前,结果神姬便先盯上了她!大家都很清楚,这位血姬向来都是无底线丶不讲原则的,谁得罪过她,她都一定会有仇报仇,尽情地羞辱你!正因如此,丁晚慧此时可谓大难临头了……

「嗳哟,丁大圣主,原来你有这么多痛苦回忆,既然如此,嘿嘿嘿……」忽然间,神姬竟将丁晚慧一举拘到身前,再探出那两尺长的血色指甲,在对方脸上乱撩,并且不断格格直笑「既然如此,本姬今天……就不妨帮你再制做些新回忆,让你毕生难忘,好不好?而且本姬很开通的,我可以给你三个选项,想怎样被虐待,任君选择,嘿嘿嘿!」

「不要丶不要……」五号小说网

再看看丁晚慧。此时的她,秀脸扭曲,神智昏沉,迷迷糊糊,显然正深陷伤痛回忆当中。面对神姬的咄咄进逼,她已经无力反抗,眼看就只能向同伴求援;然而纵观全殿,除却死敌夜天之外,试问还有谁能抽身救她?

很遗憾,就连平时最靠谱的段攸希,之前也差点儿被夜天坑死了,根本分身乏术。至于夜天,丁晚慧恐怕就更不能指望他,毕竟这小子一来对她是恨之入骨;二来,原来在这一刻,就连一向免疫的夜天……亦已开始受回忆场域干扰,自顾尚且不暇,那就更枉论要救人了!

不,大家没听错,夜天此时的确遭到了大麻烦。别忘记,他先前之所以能一直置身事外,对回忆免疫,根本并非因本身道行过人,足以完破场域;而只是因记忆片段事不关己,产生不出共鸣而已!夜天(目睹)被大祖宗狂扇丶逼婚丶甚至杀妻时,尚且可以一笑置之;但需要知道,夜雪斋一生顺遂,份属他的伤感回忆本就不多,而当这几幕都放送完后,接着下来,便将轮到夜天自己的回忆出场了!

「什么?」

糟了糟了,鉴于片段是自己的,故到了这一刻,夜天便再无法像刚才般,只抱存「局外人」之心态看戏,完全抽离;若一不小心,更随时会像几名神女般泥足深陷!正因如此,他便根本管不着丁晚慧,还是先自保吧!

「伤感回忆果然是人人有份,不能小觑!」到了这关头,夜天也终于完全警觉起来,莫敢再轻敌了。而事实上,在夜雪斋与夜夫人的片段结束后,半晌,场景又会骤然一转……墓园迅速虚化了,而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个仙雾飘缈,灵气氤氲,峰青谷翠的海岛;乍看之下,这里还好像非常眼熟,及后夜天眯眼四顾,沉吟了片刻,便终于辨认出是一叶仙岛!不错,就是人界的一叶岛,他成长的那个海岛,而不远处的草地上,还垂坐着一名白衣少女……

不用说,她肯定是萦池仙子!

老实说,夜天近年已较少想念小仙子了,一来,是因为她已成守脉仙子,不得踏出灵山半步,因此再挂念也无济于事,不切实际,那还不如不想;其次,夜天毕竟已成人父,那就好应多花心思在女儿身上,至于旧情人小仙子,既然彼此间注定无缘无份,则还是慢慢给淡忘吧……

夜天能做到吗?有段时间,他还曾自以为能把相关回忆彻底尘封,不再受其影响的,不过现实里,这却无疑只是自己骗自己,自欺欺人。实际上,夜天只要一想起小仙子,心里就马上会酸酸的,甚是不平衡;这样看来,萦池终究是他一生之痛,这道创疤,恐怕将会伴随一辈子,难以抹除……

问题却来了。别忘记夜天正处于「回忆之殿」,此时此刻,夜雪斋(之片段)早已落画,并由小仙子之白衣倩影所取代……糟糕,绝不能让夜天瞥见小仙子,以致触景伤神!他一旦想起萦池,以前种种伤感回忆就只会被不断放大,无限放大,到最后,夜天也必会像其他人般被心障所困,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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