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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的故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改朝换代

这话让苏羽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家之后把朱钧叫到面前,开始提问:“你都准备好了么?”

朱钧一样的摸不利头脑,看着他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倒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您是指什么东西?”

苏羽看着他,想从他眼睛里面看到一些东西出来。但他实在是没有那种能一眼望穿的天分,看了半天也就是觉得今天早上朱钧洗脸洗得不彻底,眼角上还有眼屎,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只好咳嗽一声:“你今年,多大了?”

“弟十二岁入您门下,如今已有四年零个月了。”朱钧不太明白苏羽这似笑非笑的装模作样是个什么意思,只好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已经,16岁了。”

苏羽点了点头,喟然长叹:“你已经,十岁了。我记得当年你来北京的时候,身高才到我的腰,现在也长到我肩膀了。时间啊,请你停一停.让我再多看一看,这美丽的画面。”

朱钧更是心下发虚,不知道苏羽这好端端的念什么浮士德,不敢按嘴,只好垂着手站在一边听讲。苏羽招呼他一下,拍拍身边的位:“坐吧,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朱钧愈发的心惊胆战,求救似的看了看一边笑眯眯的孔杰和哄孩的陈好,小心翼翼地尘了过去,但也只敢把屁股沾一点边,不敢全都坐上去。苏羽看了看他。低声说:“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爆发的时代。人类从自有历史以来,是一种慢慢地螺旋式的上升发展。每一次进步,都会带来一次飞跃,而这一次飞跃,又为后面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随着积累的越来越多,人类的发展也越来越快,当一个高生看着面前课本上牛顿三定律只用10分钟便能熟读于心的时候,他们却未必想得到。牛顿是耗费30年才总结出这简单的三句话。前人是伟大的,他们用自己的心血托起来我们的未来。”朱钧完全地被苏羽绕晕了,抬起头哀求陈好救命。但陈好正在想这几句话在什么地方听过。还在进行硬盘搜索引导工作,没看见朱钧那无奈的表情。

孔杰倒是看到了。于是走过来皱着眉头说:“苏老师,差不多得了,您肚里面那点东西。也就别三天两头地拿出来晒太阳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实际上苏羽也在等着有人出来圆场,免得后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不来台,既然孔杰给了他一个台阶。那自然而然顺着就下来:“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永远记得围棋的前辈们所作出的努力。如果没有他们一手一手的总结定式,如果没有他们一点一点地追求围棋的极致,现在你就很难达到现在的水平。”

朱钧满头雾水,只好唯唯诺诺:“是,我会永远记住。”

苏羽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自认为是,但实际效果他不知道,也只好自欺一下算作意味深长,继续说:“下个礼拜开始的国手五番棋决赛,我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情。”

终于到了正题了,朱钧连忙抖擞精神挺直腰板,但新里面却在想一个莫名的问题:老师不会让他输棋吧?可是凭他朱钧的实力,再练十年也未必能在番棋里面赢他苏名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苏羽咳嗽一声:“现在,只要你能做到这件事情,就算你出师。”

朱钧有些愣了。他师从苏羽将近四年,跟着苏羽跟着老聂,跟着他那几个师伯没少混,而且因为邻居的原因孔杰也没少指点于他,但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过出师这么一说。而且常昊他们似乎也没有这么个经历,就更别说时不时去老聂家蹭酒的苏羽。

“嗯,我知道你心里面会感到有些奇怪,但聂氏一门确实有这个规矩。”苏羽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边满脸莫名其妙的孔杰让他别说话,开始自圆其说,“当年,我也是在从马老师的手里拿下名人之后才算是出师的。现在的要求一样,只要你能从我手里面把国手这个位夺走就行。”

“如果不出师,会如何?”朱钧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是赢面不大,于是开始找后路。

苏羽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斜着眼晴在朱钧身上上下地看,吊足了气势才说:“如果不成,你就回南京去,我苏羽门下不要你了。以后你也不要再说你是我苏羽的徒弟。”

晚上,陈好安顿好孩,趴在苏羽身边吹气如兰:“我说,你就真舍得把朱钧赶走?”

苏羽笑嘻嘻的搂着陈好的腰,捏了捏她已经苗条下来的肚,低声说:“当然舍不得,这么好的徒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能赶跑了呢。”

“那你觉得他能赢了你是怎么着?”陈好“啪”的一声把苏羽的手从身上打开,起来躺在地毯上作仰卧起坐,“你是对他不关心,可我要尽这个师娘的责任。我跟你说,现在让朱钧在单盘的对局里面偶尔赢赵星、孔杰他们一次还有可能,但要是放到番棋里面就铁定没戏。更何况是你老人家亲自把关坐镇,你不是拿孩开玩笑吗。”

苏羽趴在床边上看着他老婆大汗淋漓地做运动,挠了挠头:“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似乎是高了一点。但是我也是为了鞭策那小努力……赢不赢的,回来再说吧。”

“你啊,就是喜欢满嘴里跑骆驼。”陈好拿毛巾擦擦汗,站起来开始伸胳膊晃腿的舒展筋骨,“言多必失,以后记住了别把事情玩的这么绝就行。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

苏羽突然觉得头皮跟长虱似地刺痒得厉害,又抓了起来:“我还能怎幺办?那小要是能赢。我就把这国手给他也没关系。但是我要是拿出来跟李昌镐血拼十番棋的劲头跟他下,他未必承受得住。”

“我管他。”苏羽毫不在意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看着天花板,“如果他连这点压力都坚持不下来的话,那么也就不配当我的徒弟。反正循环圈和三番棋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点小河沟又怕什么。”

“可问题在于,你今天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陈好打开浴室的门,一边洗澡一边继续和苏羽聊天,“也许他本来没有这么多想法,但今天你一句话就让他麻烦大了。现在我估计这孩正哭呢。担新自己被你老人家一脚踢开。”

苏羽一翻身下了床,踢踏踢踏地往外走:“我要去劝劝他,别真出了什么毛病。老聂非把我撕了。他就疼他这个徒孙。”

于是就在朱钧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我是苏羽。能进来和你聊聊天吗?”那当然可以。朱钧连忙起来,好在身上穿着睡衣,两个大男人也不担心什么。就去开了门。坐在椅上,苏羽看了看朱钧,轻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新里面有一些想法。但是,能不能听我说一说?”

朱钧点了点头,于是苏羽开始编故事:“那还是你在来北京之前。2000年之前,我对李昌镐连战连败,当时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的师公聂老,指着我的鼻大骂。当时我还躺在库上,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上下眼皮来回打架,但就是不敢唾,强打着精神听讲。当时聂老是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如果你再赢不了李昌镐,就给我滚出北京城,一辈也别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从采不知道苏羽还有这么一段秘闻的朱钧,自然而然的顺着他的话茬顺了下去。

“我就想睡觉,管他李昌镐,管他胜与败,我睡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苏羽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话,继续说,“你现在也是一样。实际上,只要下好了你的棋,哪管他洪水滔天。只要没有淹到你的脚脖就万事大吉。”陈好正在门口偷听,听见这话忍不住就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等一会儿再说。

苏羽咽口唾沫说:“不要认为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些话,就是有什么意见。我还是一片好心的。你不要认为我是想通过这个师徒的关系让你认输好保住我这个国手的位。不是的。你自己说,如果咱俩各出全力,谁的赢面大?”

朱钧毫不犹豫:“自然是您。我可没打算过能在您手底下赢番棋。”苏羽若有所思:“原来是还是打算过在单盘的对局里面赢。”朱钧连忙又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看朱钧脸都涨红了,苏羽突然气急败坏地一拍床铺:“胡扯!你竟然连我都不想赢,那你还是棋手么?你还是一个堂堂五段么?!当年我可是处心积虑地要把聂老从我头顶上拉下来,想不到你小竟然这么点志向都没有!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朱钧这一天被他这个老师耍的团团转,先是被莫名其妙的下死命令让他赢国手,不然就不承认他是苏羽的徒弟;现在又被苏羽这么一吓唬,十岁的独立刻开始泪盈眶角,抽搭抽搭鼻就要哭。

苏羽这个时候又把语气提高了三分:“你要哭是怎么着?我说错了不成?”然后又把语气一转放柔,“实际上,我也知道你这么年轻的年纪,就来挑战一个已经坐在这位上好几年的人,不大现实。但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还怕输么?就算这次输了,下一次再赢回来就是了。而我们这些坐在高位的人,一旦输了,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你的冲劲呢?拿出你的力量来,就当是一次期末孝试,只要你表现出来你的实力,我就请你去东京的迪斯尼。”

到此为止,苏羽退了出来。轻轻的关上门看看站在一边无奈的陈好,打个手势让她上来说。

“你,怎么能给这孩灌输这种思想?”陈好叉着腰站在床前看着苏羽在床上表演懒妒打滚,好气又好笑,“什么我睡后哪管洪水滔天?这不是让这孩消极避世么?”

苏羽皱了皱眉毛:哪那么容易,我就是这么一句话,哪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反正你别管了,回来跟我去海南看看北赛就是了。”

“去海南?”陈好摇头,“我才不去呢。我要看着两个小宝贝儿,可舍不得离开他们。”

“你不是叫苦连天么?”苏羽歪着头看着她,“咱那俩妈走了之后。你不是一直叫苦连天的说伺候孩劳神费力么?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

“那是你!”陈好哼了一声躺在床上舒展筋骨,一脚连一脚踢茬苏羽的腿上。“你个傻老爷们自然不知道这俩孩多好玩。我哪舍得。”

“那你随便吧。”苏羽笑嘻嘻地搂着陈好,“反正,咱俩也很久没有做一些该做的事情了。趁现在四下里无人,不如好好地乐一乐。”

两天之后,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正人君老道学苏羽就带着徒弟朱钧上了飞机。去海南海口进行国手的五番棋决赛。

不知道是不是苏羽的那番话有了作用,现在朱钧看上去比原先要好得多.至少跟在苏羽的身后,那种诚惶诚恐的感觉没有了。这让马晓春看了一乐,用力地拍拍他肩膀:“小,这就对了,年轻人就是要天不怕地不怕,要不然不如回家卖红薯。现在可有气势多了,比当年的苏羽强,你师父当年病病歪歪把一副死人像,看着就让人难受。还是英雄出少年。”

朱钧被他拍的肩膀发疼,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算走应承了下来。马晓春一转身带着他往接机的车上走,嘴里面还念念有词:“我跟你说,你老师那个身板,实在是不行。今年才24,竟然看着就和二十七八差不多。要是等他二十七八,那还不得看着跟40似的?你朱钧现在是正青春勃发向上攀登的时候,别和你老师学的那么老气横秋。你看看古力,跟苏羽的岁数差不多,可性格什么的完全不一样,看着不像苏羽的兄弟,倒像是你兄弟。”!朱钧无奈苦笑三声,好不容易钻进了车里,还在听着马晓春跟苏羽的絮絮叼叼:“姓苏的,不是我马某人倚老卖老,而是你实在是有些不象话了。你自己看,朱钧都让你给教成什么样了?今天看着还好一些,往日里出来就是低眉塌眼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今天这样才像是一个大棋手的风范。我跟你说,不要就只管着他下棋,还要在生话上多照顾,在思想上多教育。人家爹妈把孩交给你,不是让你看着玩的。”

苏羽纳闷,心想今天马老师的话这么如此之多,是不是这一段教学生教的连带这演讲的本事也见长?这么如此的滔滔不绝,不像他风格啊。

马晓春继续痛心疾首:“不过,你放心,有党在,有政府在,有我们在.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的无知少年落入那苏羽的魔掌。你放心,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总有一天,你会拨开乌云见明月,总会重见天日的。”苏羽连忙打断:“马老师!这话可不对!怎么听着,就跟我倒卖孩似的?咱说化可要凭良心,做人要厚道,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马晓春哈哈一声长笑:“我可没说你倒卖孩,现在你不打打自招……”得了,苏羽扭头看着窗外风景不说话了,知道现在不能废话,越说错越多,后面马晓春和朱钧的聊天,在他如过耳清风,只等比赛开始。

但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却又有些矛盾了起来:按照老聂的说法,应该是引导着朱钧下棋,让他能完全的发挥实力;可如果不到了最困难的局面,朱钧的潜力也未必就能发挥得出来。更重要的是,苏羽知道在棋盘上不管是谁一旦全力发动之后,就不可能再有留手,即便是李昌镐那样以隐忍著称的人,如果全面启动了他的战争机器。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只要开动,便无停的可能,任何留手都会被研究室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他苏羽便要承受拷问。而如果不动,只是慢慢地磨,他却又没有一个完善的方案能够让棋力已经达到相当程度的朱钧听他的调遣。

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棋盘,苏羽突然发现自己很无奈,一种老师的无奈。

当年的老聂,恐怕也是这种心情吧。

眼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弟能够尘在这里同他进行正面的对决。是一个老师最幸福的事情。但到底应该怎样做,苏羽却不像当年的老聂一样胸有成竹:那个时候,苏羽已经一飞冲天。老聂所要做的,只是完战自己的历史任务。把枪交给下一代。

随便吧。苏羽抬头看看对面恭恭敬敬请他猜先的朱钧,极缓地摇摇头:一切随便吧。

等比赛开始了半个小时之后,留在北京的孔杰便叹了口气。看着老聂说:“您老人家和苏羽说了什么了?怎么现在他如此的畏手畏脚?”

“我没说什么。”老聂摇榀头,“实际上,我只是要求他尽量让朱钧把实力都发挥出来。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

“朱钧那小倒是表现得不错。”常昊看了看电脑上的棋盘低声说。“招招抢先,棋形薄而不透,右上角这里把苏羽的黑棋封死了,战斗应该说是很成功的。”

老聂点根烟叹气说:“也许,苏羽心里面是有所打算,所以要让朱钧在开始的时候,能多表现一下。也许过一会儿,他就要反击,然后告诉朱钧,超一流是什么样的。”

常昊看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对:“不过,那为什么苏羽要在这里面挂而不是在这边借助这边的势力呢?如果最后被逼到逃弧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也许另有打算。”老聂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还是很相信苏羽的实力对于朱钧来讲是高不可攀,苏羽前面所有的布局到最后应该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实际上,苏羽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下:如果现在开始发狠动手,时机不对,如果在另一边挂的话借者外面的势力收拢大空;可如果不动而是做活让朱钧把下边最后的大场占住,那实地上差得太多,后面就要冒死打入间―这年头能让他在棋盘上冒死的人也只有李昌镐、张栩、常昊、古力寥寥数人,苏羽可不希望在那个俱乐部里面再增加这么一个名额。

那就万事尽早吧。苏羽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他徒弟的脸,反手攻击右边白大块。

“我就说过。”常昊笑了起来,看着形势拍拍孔杰的肩膀,“苏羽根本不是那种能教学生的人,你看看,这是带徒弟该下的棋么?”

老聂叹了口气:“他爱怎么样就这么样吧。不过他有句话我比较欣赏: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下来,那朱钧不如回家卖土豆去。”

朱钧微微的撅起了嘴,双手放在嘴前揉着鼻,看着那手棋开始长考。这里的长考和日本大头衔决赛不一样,那种比赛里面说到长考就是

在半个小时以上,而现在的长考,能够达到40分钟就算是很漫长了―这让苏羽有些不适应,听着嘀嗒嘀嗒的时间流过,心里面还要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加快思考速度,决不能浪费太所的时间。

不过下意识的,随着朱钧强硬的反尖,苏羽身体向后一仰又开始了习惯性长考。这让古力呵呵一笑:“我倒要看看有多少时间能让他这么花。上午点开始的比赛下午两点继续,每个人只有3小时的保留时间,要是这样烧下去,我估计下午回来开始一会儿他就要读秒。”

“那怎么办?”老聂也没办法,看着电视上苏羽那副怡然自得的样看着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心里面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希望他早点把该想的东西都想通了,然后抓紧时间。”

被朱钧的强烈反击弄得全身新投入棋盘的苏羽根本意识不到现在时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当王七段宣布午休息的时候,他就扭头去了餐厅。也没意识到自己经过这仅仅60多手棋就用掉了2小时l2分钟,还一边吃饭一边满脑计算棋盘的形势。

朱钧却是一直在这种赛制下成长起来的。相对的,他的时间用的极少,很多时候只需要用苏羽的时间就足够思考:他甚至在苏羽落之前就能猜到下面会发生些什么,然后只用几分钟重新确定一下就直接落。

“还是因为很熟悉。”朱钧喃喃地自言自话。这里面第一他和苏羽下了几百盘棋是其一个原因,再一个就是他一直在打苏羽的棋谱,而苏羽却从来不会打他朱钧的谱,因此苏羽相比来讲对他这个徒弟算不上熟悉―甚至还比不上古力和孔杰对他的熟悉。

“因为老师的名局实在是太多了。”朱钧在后来和记者谈到这里的时候,永远是一脸的敬仰。“在那之前我每天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分析我老师和李昌镐的对局谱。那之前的八局全都是经典。甚至可以这样说,只要一个棋手能把它们研究明白。就会走一个一流棋手;只要能弄通里面所有的机关,那么就能成为一个超一流。我的工作就是研究棋谱。然后把心得体会应用到对局上。而老师,却并不熟悉我的风格。我缺少能让他看得上的名局去让他研究。―这算悲哀,还是我的幸运呢?”

这就直接导致了下午回来之后。苏羽被朱钧的关妙手突袭成功。

“苏羽麻烦了。”担任大盘讲解的王谊眉头一皱,看着大盘和华学明有商有量,“这里关之后。整个央的先手就到了朱钧的手里,苏羽为了保证右下这里的话,不能不这里托入。但朱钧可以置之不理,如果胆大一些的话,完全可以大拆入腹。如果胆小一些,也可以这里飞罩,接着突击下边,只要逼得苏羽退,就是战术成功。这样的话,即便苏羽后面想到了反击的方法,也会因为时间不够而缺少计算。”

这句化是实话,当苏羽终于想好了反击路线的时候,就听到了小棋手的声音:“1,2,3……”

数秒了?苏羽极为惊愕第抬起头看看自己的计时钟,竟然发现自己的时间用光了,正在用第一次30秒倒数。这个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也只能按照刚才的路线粗略地计算一下在大致的位置上落。

但朱钧对于时间的运用在这方面来讲比苏羽要好得多,仅仅五分钟之后,便落下棋,让苏羽继续在数秒煎熬。

“这盘棋,也就这样了。”老聂叹了口气,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苏羽的形势落后,还在读秒里面,就算他是神仙也难以算请楚。得了,走吧。”

半个小时之后,看到朱钧在腹开劫之后,苏羽一声长叹,停钟认输。

当天晚上,陈好的电话便打到了海口:“苏老师,今天这是这么个意思?怎么被自己徒弟杀得落花流水,盘认输了?”

“都是时间闹的。”苏羽满心的郁闷,正好和陈好发泄,“我一直没注意时间,习惯了在十番棋里面的长考,现在把时间从9小时变成3小时,有些不适应。”

“看得出来,就你听到数秒声扭头看人家小棋手的表情,全国都看到了。那叫一个经典。”陈好想起来就想笑,“从来没发现,原来你小眼珠也不小,看来咱儿那俩眼睛还有希望长大点。”

“行了。”虽然是输给了自己徒弟,但毕竟是输了棋,苏羽有些闷闷不乐,“你看吧,看我下一盘怎么收拾乐钧这目无尊长的小。”

“呵呵,现在说人家目无尊长了?”陈好又是一乐,“当年你把聂老师从上边顶下来,怎么就不说了?”

但是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是,下一盘棋苏羽输得一点机会都没有,又是一个盘认输:围棋里面有说法,就是完败和惜败,而按这种说法来看,苏羽这盘棋就是完败。

“他就是太想赢了,所以又让朱钧摆了一道。”老聂回想起来白天苏羽脸上的那个表情,实在是忍不住想笑,“朱钧猜到了苏羽这盘棋要把上一盘的失败还回来,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打太极。而且这个太极打得还努错,颇有当年南斗的风范(自从老聂和南斗下过之后,就对南神仙的看法从心底里佩服,有时候说一盘棋下得好,堂堂正正典雅雍容,就说哪里哪里下的像南斗),不愧是我聂某人的徒孙。”

“这有什么联系么?”陪酒的常昊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说,“就算是朱钧下的像南斗,也应该是苏羽教的吧?”他还真的猜错了。南斗一向喜欢朱钧,在苏羽那里住的那些日,几乎是对他倾囊相授,除了经验教不了之外,能教的就全教了。而且苏羽的风格现在并不像南斗:南斗是真正的以堂堂之军征伐四方,而苏羽却在这基础上融合了相当多韩国的酷烈风格,这一点颇不为南斗所喜,认为他背叛了自己。

“话不能这么说。”老聂呵呵笑着拍拍他肩膀,“朱钧现在已经有了自己风格雏形,只要在这些最高水平的比赛里面多磨砺几次,肯定就是个明日巨星。”

“所以,苏羽就成了磨刀石了?”常昊觉得有些悲凉:下一代成长起来,就必须踩着前辈的肩膀上去么?

老聂点点头:“是。就好像当年你们拿我练手一样。对了,”他换个话题,“陈好参加今年的正官庄么?现在拿过世界冠军的国人除了芮乃伟和张璇之外,也只有她还下棋了。”

常昊耸耸肩,喝一口酒:“我不知道,您去亲自问她一句就是了。”

老聂一拍大腿,说了声对,站起来就去打电话。但从晚上7点一直到11点,苏羽家的电话就一直占线。这让老聂颇为恼火:“这小丫头又出什么妖蛾!”陈好没干什么,还是在和苏羽打电话,平心静气一边哄孩一边听苏羽发泄:“我奇怪了,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我从右边绕过去之后,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挡的手段呢?”

“很正常啊,毕竟你实在是太着急了。”陈好想起来白天苏羽的那个表情,就险些一声笑出来,“对了,你白天是怎么想的?脸上怎么是那种表情?”

苏羽一愣:“什么表情?”陈好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就是你着见那手挡之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的表情。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真他妈有意思。”

苏羽又一愣:“又被全国人民看到了?”陈好笑了一会儿说:“当然,我都看到了,别人能看不到么?”

行了,满腹郁闷的苏羽坐在棋盘前面,再也不敢乱动,一本正经得看着苏羽檫棋盘,生怕什么地方一个不对,就又让全国人民看了去。

“今天,苏羽访赢一盘了。”因为陈好以看孩为名拒绝了国家的召唤,这次正官庄杯三国女擂台赛的国代表团长老聂也很郁闷,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看着将要落的棋盘郁闷,给网上的同志们作讲解,“第一盘朱钧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羽的时间问题。而第二盘则是因为苏羽有些急于求成,被稳扎稳打的朱钧四面突破得手。而今天这盘棋,只要苏羽能够稳住心态,朱钧很难有机会。从现在开始,才是两个人正正式式的对局。”

这里朱钧也明白。再一再二不再三,前两盘能偷到手已经算是极为运气的一件事情,现在他的老师终于打醒了精神,明摆着现在宁神定气地要开刀,自己很难再坚持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机会就捣捣乱,没机会就干脆地认输。朱钧心里面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拼下去的念头,满放松地坐好等到比赛开始。

但他却不如道,现在苏羽的安宁只是摆给外人看的,在他老师的心里面,并没有像和李昌镐、张栩、孔杰、李世石之类那样下棋的准备。

“现在,比褰开始。”王七段看了看两位已经准备好,便宣布比赛开始。

第二百五十二章 曾经的神话

“我想拍个电影。”从对局室里面出来之后,苏羽看着站在门口笑嘻嘻的李昌镐,头一句话就是这个。接下来,才开始大惊小怪:“你他妈怎么来海南了?韩国棋院不是说不许公费旅游么?”

李昌镐一向是井井有条,说话也合丝合缝:“你想拍什么电影?我来海南第一是为了看你,第二是为了考察今年棋王战的场地。这不算公费旅游,是考察。”

考察?苏羽也考察过。上次在桂林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住了半个月,也是考察。“我想拍一个片,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苏羽和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连连叹气,“韩国棋院什么时候转性了?舍得让你们出来花天酒地?”

“朱钧碰上你这种师傅也算他倒霉。”李昌镐呵呵的笑,看着颇不寻常,“你应该高兴才对,至少这证明了明师出高徒的这句话。至于为什么他们让我出来考察,是因为毛毛。她想出来到这边来散心,所以我们就来了。”

苏羽点点头表示明白:“都是让陈好带坏了。她人呢?”

“不知道。”李昌镐摇头,“好像是逛街去了。反正她们女人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她们?”苏羽愣了一下,“还有谁?”李昌镐先没搭理他,转身回去又把苏羽遗弃在对局室里朱钧领了出来一起上了出租车,然后回答:“就是我老婆,还有你老婆。”

“你老婆,毛毛。”苏羽有些反应不过来。搬着手指头算,“我老婆,那就是陈好……不可能,陈好怎么会来?!”李昌镐看着苏羽面容扭曲的样知道他有些受刺激,于是又点点头:“是你老婆。而且还有你那俩孩。”转过头拍拍朱钧的肩膀,“你那师弟师妹都来了。回来好好的照顾他们。”

“我那两孩?”苏羽眼睛贴在李昌镐地脸上刮油,“他们那么小,能坐飞机么?”

“能啊,头等舱上面有专门照顾婴儿的地方,所以陈好就把他们俩带来了。”李昌镐想了想什么东西,“对了,你们家那俩孩,到底是谁达谁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姐弟俩还是兄妹俩。”

一种茫然的神色出现在苏羽的脸上,过了一会儿,他拉拉朱钧:“那个,你那俩师弟师妹,谁大?”

正拿着手机给家里的打电话的朱钧一口鲜血喷在前挡风玻璃上,害得司机一阵手忙脚乱险些撞到路边。他回过头来看看苏羽苦笑:“老师。您别拿我找乐。您的孩您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

苏羽愕然。看着朱钧回过头去继续打电话,又看了看李昌镐:“那么,你知不知道?”

现在看来,似乎知道他们俩谁小谁大的,也只有陈好了。等苏羽看到陈好,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去,拉着她问:“这俩孩,谁是大的,谁是小的?”陈好看他两眼觉得奇怪:“怎么着?输给徒弟就失心疯了?你个当爹的还不知道自己孩么?”看看苏羽满脸诚恳的样,陈好的脸色有些发白:“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苏羽还没说完,李昌镐两口抱着孩就叫起来:“莫不会你也不知道?”

陈好看看他们,耸耸肩:“我是管生的,本来就不知道。”

得了,苏羽一阵阵的头晕,看着面前面面相觑的三位,再看看躲在一边打电话无尽报喜的朱钧,勉强定了定神,拿出手机给他爸爸打电话:“爹,您地孙孙女,是姐弟还是兄妹?”

苏老师明显也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转过头喊:“老婆,思雨和语丝,谁大?”隐隐约约,苏羽就听到了他妈妈一声大喊:“我怎么知道。”

很好,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苏羽的脑里面出现了这么一句相声的台词,惘然手的手机也险些滑落。看他这样,陈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要说回去找接生的大夫问,也许还能问到,但两位谁也想不起来这么做,于是苏羽接过来闺女轻声细语地说:“宝贝儿,现在没办法了,只能扔硬币,看你们谁运气好了。”

毛毛连忙翻苏羽的口袋,果不其然翻出来两枚硬币,递过来一个:“怎么着?是语丝国微,还是怎么?”

“撞上什么算什么。”苏羽接过来看了看,“既然你说了语丝是国微,那就这么定了。”说完手一扬,硬币就飞了上去,随着目光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滚,然后滚进了下水道。

一群人目瞪口呆。苏羽把孩递给毛毛,趴在井口沿着栅栏往里看,却看不清楚。这时候警察过来了,拍拍他肩膀:“先生,您掉什么东西了?”

“没事没事,就是一个钢崩掉进去了。”苏羽站起来上扫了扫身上的土,谢了人家的好意。

等警察走了,苏羽接过来毛毛手地另一枚硬币,站到绝不会出问题的地方,扔起来,看下去。然后走过,接过来语丝亲亲她地小脸蛋:“语丝小宝贝儿,以后你就是姐姐了,可千万要好好照顾你弟弟。”不知道这句话到了语丝的耳朵里是什么,竟然让她咯咯的笑了起来,还伸手去够弟弟。

可悲的是,她弟弟看也不看她一眼,歪着头在陈好的怀里睡得死死的,口水流在肚兜上蔓延一片。但小语丝偏不放弃,哼哼哈兮的还是努力伸手去够他。

“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苏羽笑着拢回来那嫩嫩的小手,亲了亲闺女,看了一眼还在一边打电话的朱钧,凑了过去。“小,给谁打电话呢?怎么叨咕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完?”朱钧脸上一红,手捂着嘴又说了几句什么。连忙挂断电话尴尬的看着苏羽。

“谁啊这是?”苏羽看着朱钧脸上这个表情颇为疑惑,但又不好抢人家手机看号码,也只能这么问两句就得。没想到朱钧还真老实,满脸通红的吱吱歪歪,让苏羽更加奇怪:“这不会是你小对象吧?”

朱钧脸红如醉酒。眼睛看着地下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陈好拉了苏羽一把,低声说:“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好好看孩别让她大头向下行不行?”苏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把身体横飞已经手舞足蹈吱哇乱叫的女儿重新抱好。

“那么,咱们回去吧。”陈好拉了拉苏羽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你苏老师能在徒弟手底下多撑几盘。所以才听了毛毛地话来找你玩。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被徒弟直落三盘,唉,也算是我失算。”

苏羽先蓝后黑,最后脸头皮都红透了,讷讷的说不出来话,而丝语却十分好奇为什么她爸爸的脸竟然能如此变化,伸着小手抓着他衣领哼哼唧唧的叫唤。

那就回去吧。本来也没怎么样的苏羽被陈好一句话打击地垂头丧气,耸拉着脑袋抱着孩上了飞机。

接下来。那就是招商银行杯。苏羽这几年很少参加这个比赛,但今年因为老聂看到王达和赞助商们定下的十番棋日期之后勃然大怒,为了修改日期,而自作主张给苏羽报了这项比赛。于是,五天之后,苏羽又出现在济南的赛场上。

这一次陈好倒是没个色就跟他来了山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憋了一年看不到外面的风土人情,所以陈好现在兴奋得很,和张璇两个人带着孩围着济南城从天亮一直转到天黑。把常昊和苏羽两个跟班累的是叫苦不迭,大包小包的抱着比抱孩还累――孩至少是自己地。抱着也就抱着,但手里的东西,却都是女性用品不是他们两个傻老爷们用得上的。

而坐在棋盘边,看看对面这位刚升到二段的14岁小棋手,苏羽终于舒了一口气,心里面想着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一下锻炼一下手感,但没想到从一开始,那小棋手就开始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一时间把苏羽打得抬不起头,只剩下一口气苦苦的支撑。

“看来,所有人的信心都被朱钧给弄上来了。”老聂和马晓春两个没有报名的同志站在棋盘边上摇头晃脑地点评棋局,怡然自得。

“尤其是国手的第三盘。”马晓春点了点头低声说,“如果说第一盘是苏羽的大意第二盘是朱钧的偷袭,那么第三盘就完全没有话好说,苏羽是完败,被朱钧杀的一溃千里,最后连官都不用树就可以认输,就是有问题了。分析一下,首先来讲在实力上,应该说朱钧是完全比不了苏羽的;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要我看,就是松懈。苏羽心里面总是惦记着和李昌镐的十番棋,心里面也许总有一种留力的感觉。因此来讲,朱钧是完全靠着拼把苏羽拿下地。现在也是这样,刘小明知道自己实力上比不了苏羽,于是就拼,能拼到什么地步就是什么地步,赢了最好,赢不下来也无所谓――苏羽的麻烦就在这里。”

老聂轻轻地点头:“苏羽不可能和谁都是拿出百分百的劲头拼,不然他早累死了。这种比赛如果放在以前,小明肯定不敢这么下棋,能保证不战战兢兢的能把棋稳稳当当的放在棋盘上就算不错,毕竟无论如何,现在对于国围棋来讲,苏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传奇。但朱钧让他走下了神坛,让所有仰望他的小棋手都看到了希望。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

不过刘小明和朱钧还不一样。毕竟朱钧是参加了七次循环圈并从那充满了血腥气息的地方一路摸爬滚打拼杀出来的,手底下也有无数的冤魂厉鬼,单是经验上就比刚入二段的刘小明强了许多倍。因此,当刘小明一个不慎被苏羽抓住机会全面反击的时候,就被打回了二段的原形。

“这就是段的境界,一时半会儿你也许不能明白,但等你到了段七段地时候。就会明白。”老聂给小孩倒了一杯酒安慰他一下,“苏羽的水平你现在赶不上,但五年之后。等你到了19岁,你就能正面的挑战他了。”

这让苏羽极为不满,把酒杯夺了过来:“您老人家别教小孩喝酒,这东西伤脑。而且,”他看看老聂。“到底谁是您徒弟?”

老聂看看他,一声叹息:“问题在于,今天这个表现,就单上午来讲,你觉得谁是段,谁是二段?”苏羽被这句话堵得噎嗓眼。而且又想起来当初自己地那一番话,不由得沉默了起来。老聂拍拍刘小明的肩膀,温言说:“回去好好的练习,早晚有一天,你能超过他。”

“今天你是赢了,可要是下一场也这么折腾,你觉得你还能走多远?”回到酒店,陈好问了苏羽这么一句话,让本来就在思索什么的苏羽更是沉默。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想着些什么。

过了良久,苏羽突然抬起头问陈好:“是不是,现在是一个改朝换代的时代?”

陈好一愣:“什么意思?”

“李昌镐地棋王,也丢在了赵汉乘的手里。”苏羽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但陈好听得见,“而我的国手也丢在了朱钧的手里。我想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改朝换代的时代。”

“差不多吧。”陈好毫不在意这句话会不会让苏羽跳楼。歪着头说,“李昌镐统治了世界4年不到。统治了韩国围棋年;你苏羽还没到统治世界,但至少把李昌镐从世界第一人地位上基本上拉了下来,让世界成了两极,而且你在国内已经统治了四、五年,除了那次手术而让名人从手里暂时离开,这三大头衔你从来就没丢过。也许现在也该变变天气了。总是你们两个的表演,没有意思。世界总是越热闹越好的。”

“也该改朝换代了。”苏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低声说,“在这个位上坐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了。当年老陈下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至少再顶李昌镐两年,王七段也跟我说,让我好好的护着这帮年轻人,给他们多留一些空间让他们成长。现在我已经做到了,就没必要再这样的苦熬了。跟李昌镐拼了四年,我也累了。我想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坐在高位上接受新一代的冲击了。”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围棋里面,或者说所有地运动里面,老将就是留着给年轻人当靶的。木谷实磨出来了老曹,老曹磨出来李昌镐,李昌镐磨出来了我苏某人,就是不知道我会磨出来谁。”

“朱钧吧。”陈好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现在下一代里面年纪最大成绩最好的就是他,如果你能跟他在大头衔上磨几年,我相信他就是第二个李昌镐。之所以不说成为第二个苏羽,因为那小的风格跟你实在不像,相形之下他跟李昌镐要相似很多。都是那种磨啊磨,磨到外婆桥的那种。”

苏羽看了看她:“也不对,李昌镐并不磨,除非他实在是需要长考,不然很少会浪费时间。而且朱钧也不喜欢耽误时间,只是因为学习的时候学得比较杂,在选择路线的时候难免要比较一下,所以看着比较浪费时间。”他又笑了笑,“不过也就是在3小时地比赛里面显得这样,如果是五小时的话,就会显得好很多。如果是小时,他那就不叫长考。”

陈好低低地一笑:“既然你已经都想好了,为什么还要在最后的时候半目输给他呢?右边顺着你那大龙出来那里,有一个单片劫你为什么不开?如果说研究室当时被混乱的局面搞得乱了套没看到的话,我不相信你也没看到,也不相信你会算不到那里是你的一目。”

“看到了又如何,没看到又如何?”苏羽的笑容很诡异,也很狡黠,“他是我徒弟,我当然要为他着想。只是有很多事情,我想不到而已。比如今天小明的那种下法,就让我感到无奈。”他舒了一口气把身体埋在沙发里面,拍拍身边的座位让陈好坐下,搂着她说,“我没想到朱钧开了一个头,让所有人都有了挑战我的心。也许对于他们这批12岁到18岁的来讲,我从一个神话变成曾经的神话。他们心里面本来就不在乎我,现在能打落水狗自然要动一动。哼哼,他们打着我的谱长大,现在又开始向着我的座位发动冲击,想得很好啊。”

“那你怎么办?”陈好饶有兴趣得看着苏羽脸上得表情,觉得很有意思,“你别这么咬牙切齿的行不行,当心吓着孩。”

苏羽似乎是没听见,脸色低沉的说:“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分了我们家地拿了我们家东西的,都要给我拿回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前夜

相对于正在咬牙切齿发狠的苏羽,其他人的心情要比他好很多。而再相对于常昊周鹤洋等人,那些年经的低段棋手们是一片欢腾。现在在他们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金光大道,仿佛只要拼命努力,便可以战胜苏羽。这种巨大的诱惑以前是他们这些被苏羽教出来的人所不敢想象的,但前面有了朱钧为前车之鉴,现在又有了刘小明在棋盘上把名人打得风雨飘摇,于是乎所有的就在这个春天发芽,并蔓延到所有人的脑海。

对于这种情绪,同样是国少队教练的孔杰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并感到有些好笑:“如果这让他们感到希望的话,也好。至少有希望的人才能滋润得活下去。只要苏羽不发疯而让他们这个势头保持下去,我觉得国围棋的未来一片光明。”

古力笑了笑:“他们还很嫩,自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我觉得苏羽现在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只要明天的比赛上陈波刺激他一下,今年的招商银行杯,其他人就没戏了。”

“也未必。”孔杰抿了一口啤酒,低声说:“至少我孔某人还在这个比赛里面。苏羽他想得冠军,就要从我身上跨过去。”

古力一声长笑:“你看!所谓十八年华春心动,一个朱钧就把你们这帮人的心思全都挑了起来,现在不都折腾着去抢冠军么?”他想了想,问:“对了,赵杰呢?很久没看到那小了。”

孔杰并不清楚赵杰现在在哪,用手肘捅了捅一边正在和姑娘聊天的赵星:“赵杰呢?”

“参军去了。”赵星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继续和姑娘聊天打屁。这句话让孔杰古力两人一片茫然:“参军去了?什么时候?”

赵星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说:“他就这样,心里面想什么是什么。他老给他办到了成都还是武汉的军区,反正现在当连指导员呢。”

“连指导员?”古力又是大吃一惊。“他以前当过兵还是怎么着?怎么进去就是指导员?”

“他老牛逼啊。”赵星和姑娘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回过身来回答,“直接办进去的。等过两年磨练一下之后,就出来去上大学。基本上就这样。”

看着赵星又扭过头去,两个人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坐在一边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古力才叹了一口气:“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老爸,古之人诚不我欺。”

“你也想当兵去?”赵星不知道是让这两位搅和的烦心了还是怎么着,站了起来带着那姑娘往清静的地方走,临走之前跟他们说:“不到半个月,那小就脱了层皮。当兵不是那么好当的。昨天赵杰偷着给我打电话,都快哭出声来了。但当初跟他爸爸定了生死书。现在反悔都来不及,那个难受啊。”他和那姑娘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叹了口气说,“现在他在四川的一个小山沟里拉练。你们要是有心气,等他休假了,去看看他吧。现在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这话怎么说地?一直接不到赵杰消息的古力等人问了赵老爷之后还真的去了一趟成都,东转西转来回的找了一圈之后才在一个小城市边上的军队驻地找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赵杰。赵杰看见他们就哭:“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看看原先白胖白胖的赵杰现在黑瘦黑瘦皮包骨头,哥几个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安慰了几句之后留下一些鸡鸭鱼肉。然后拍屁股走人。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招商银行杯。孔杰古力也没心思去多想赵杰的事情,回到房间之后便开始摆谱,静等第二天的比赛。准备看看被新一代刺激深了的苏羽到底会是一种什么表现。

而第二天比赛开始之后一个半小时,陈好和唐莉便有些看不下去了:“苏羽,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老聂连连的点头表示同意和不满:“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地下棋,很伤人的。”

“但是,这也算是他们自找的。”马晓春从来不考虑这些问题,满不在乎的说,“一个朱钧还不行,前天刘小明还要把苏羽逼到那种境地,所以现在的反击他们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不过这孩我挺喜欢,很韧,现在四处吃亏,让苏羽打穿了右边的大空也不认输,坚持着还往下抗……不错。我喜欢。”

“不过这么坚持,有什么意义么?”老聂有些不忍心的看看已经乱成一团的局面,低声说,“现在可以说全盘都没有机会了,他还这么坚持干什么?等着苏羽的错手么?但现在即使苏羽出错,他也不可能翻盘。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几段了?”

马晓春看了他一眼:“问那么清楚干什么?打算收关门弟?”

老聂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找出来赛表查看名字。找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欧阳?欧阳什么?”马晓春的头凑了过来看了两眼,笑了笑:“他就叫欧阳。姓欧,名阳。不是那个复姓。怎么着?真有心气收一个关门弟?”

这个欧阳的名字让老聂突然想到了苏羽那两个叫思雨和语丝的孩,觉得很有意思,沉吟起来:“如果再收一个关门弟,也没什么。他这种劲头我很喜欢……”于是比较莫名其妙的,苏羽就多了一个师弟,而且他那个师弟,还刚刚在比赛被他切的体无完肤。

“这是怎么回事?”第二天睡醒觉就听说自己多了一个小师弟的苏羽莫名惊诧,追问之下才知道老聂的关门弟竟然昨天跟他比赛的那个小孩,不由得哭笑不得。“老师,您怎么又弄了一个徒弟?是不是没事干解闷?”

“当然不是。”老聂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说,“我老了,求胜心也淡了,现在也没能力去国际大赛里面为国争光了,也只能带带徒弟发挥余热了。”

这一串“了”让苏羽有些头晕。不过也算是明白了老聂的想法,说:“那您不如多去去您那个道场。现在道场里面光凭着我和常昊他们扛着也不是个事啊。您老人家总不出面,要不然把道场的名字改一下?改叫苏常道场?”

“该做什么我知道。”老聂看了他两眼,“你给我打工,还有什么意见吗?你不如多想想对局的事情。现在所有的低段们都等着挑战你了。”

“那如果下一盘我又碰上一个拼命到底死不认输的,是不是您也收做徒弟?”苏羽不想在这方面多做纠缠,开始插科打诨,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笑,“反正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决赛,还有4盘棋。要不然,我帮你多收几个徒弟?”

看来是不需要了。这一天的比赛之后确定了苏羽后面的对手已经不可能是低段。从下一轮的对阵开始。就是以俞斌为首的高段的冲击了。

面对这些高段们,苏羽的发挥却要好很多,四连胜之后稳稳地把冠军揽入怀。

这让古力颇有些看不懂,很有些奇怪:“你跟那些小孩们下的时候,怎么就不如后面的冠军赛里面跟我的那个水平呢?”

苏羽耸耸肩看着他,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很单纯,所以很多时候只是纯粹的拼命下,而不像你们这样在比赛瞻前顾后。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不怕输。自然也就下地好一些。”

真的是这个道理?扭头回去开始钻牛角尖地古力想了半夜终于想到了一条至理名言:江湖越老,胆越小。于是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下不过那小。

那么这个问题怎么来解决呢?很少动心思的古力开始开动脑筋。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返老还童。不过也很有讽刺意味――古力能知道在修辞还有讽刺这种手法,也算是没白上学――当年他们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快点长大,现在却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年轻一些,的确有些反讽的味道。

实在是想不出来的古力去问王达,被王达一脸的冷笑又憋了回来,开始一个人郁闷。

不过在国棋院内还一个郁闷的人陪他。这位就是孔杰。他现在的郁闷同样来自于苏羽,只不过苏羽并不知道。

这个问题就是他和朴志恩婚礼的问题。看到了上次苏羽结婚地排场之后,朴志恩开始幻想着穿白纱在教堂里面和孔杰互订终身的事情。但孔杰的父母却比较传统,还是坚持要进行国式的婚礼。

于是矛盾出来了。而相对于有十番棋撑腰的苏羽来讲,孔杰的口袋自然要羞涩很多,虽然去韩国的机票比去德国的便宜得多,但这个花费也少不了。而且那边还提出了一个要求:买新房,重新装修。

“这套房不好么?”孔杰看着朴志恩妈妈的眼睛无奈,“而且还能和朋友做邻居。对了,苏羽结婚也没有买新房,为什么我就要买?”

“结婚自然要买新房。”朴妈妈毫不退缩,“既然我把女儿嫁给你,自然要让她不能受委屈。”

这都是什么逻辑。见拗不过朴家的压力,孔杰也只好从口袋里面掏出钱来,满北京城的找房。

接下来就是赵星的恋爱问题。五一长假的时候,他就陪着他那个对象回了一趟老家,现在估计要不是国家政策不允许,他儿都该满地跑了。

“人家都有事干,只有我没有。”苏羽搂着陈好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不过10天之后第盘就要开始了。你觉得我这盘会输还是会赢?”

“应该……赢吧。”陈好拢了一下被风吹开的头发,望着天低声说。“不过现在已经是5:3,再赢一盘李昌镐就铁定降格,而且你现在肯定不会输,所以李昌镐为了面,也会跟你拼到底。”

“现在至少我不会输。而李昌镐却会降格。”苏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不会拼,他会拼。这就是我们俩现在的区别。他所希望的最好的就是后两盘连扳两局,把比分扳平。因为并没有说如果十番棋打平应该做什么,所以这次比赛按平局论。这样谁也不吃亏,谁也不丢面。”

“那你还担心什么?”陈好看着他歪着头端详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苏羽搂着陈好的肩膀低声说:“我想赢。我不想跟李昌镐打平。我想做世界第一人,我不想再和他平分这个世界。”

“好好。你有雄心壮志,你有伟大抱负。”陈好笑着回答说,“不过你就算赢了整个世界又怎么样?当年吴大师敢饶世界一先,也不过是留下一个神话让后人去景仰。”

“一个神话就够了。”苏羽仰着头看着没有几颗星星的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想成为这样地一个神话。这种事情你们女人也许不会明白。这对男人来讲多么的重要。如果真的赢了,我就有时间每天的陪你游山玩水。每天陪你吃喝玩乐。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现在我需要好好的准备第盘棋,我一定要赢下来。”

在数千公里之外,李昌镐也躺在家的躺椅上看着天空和李英镐说着什么:“如果我这盘棋再输的话,就达到了三盘降格的标准。如果我被降格,那么以后我就彻底的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李英镐很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叹了口气说:“你也不要太着急,现在既然成了这个样,不如好好地准备。只要下一盘能赢下来,就不会降格。”

“我也知道。”李昌镐轻轻的叹着气,脸上地表情很落寞。“不过棋盘上的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只要一手棋没有看清就是全盘的失败。这让我不能不着急。”

“你着急,苏羽也在着急。”李英镐笑了笑开始推测苏羽的心理,“实际上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局面,苏羽心里面的焦虑也很严重的。如果在这种局面下他连败两盘失去了到手的胜利,那他就是国围棋的罪人。现在他比你害怕,担心在比赛里面一旦失了先手被你追着打最后丢了阵地。所以你没必要着急,只要准备好,想赢他不是很难。”

不很难么?李昌镐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看着满天地星斗心里面突然有一个念头:国人有一种说法,就是地上的人都是天上的星星降生而成。那么现在我所看到的这些星星里面,哪一个是我的?哪一个又是苏羽的?哪一个是毛毛的?

睡吧。李昌镐站起来和他弟弟走进了房间,也没有再去打谱,躺在毛毛的身边很快的便睡了过去。

相对于李昌镐的问天,苏羽自己就没这么好心情了。不知道王达是怎么安排的,这第盘棋被放到了台北。从韩国去台北很简单,但从北京去就不大一样了。

尽管有张栩的斡旋和安排,但苏羽的入境问题还是把王达折腾了半死。他自己都有些后悔,当初谈判的时候为什么要把第盘放在台北,这是给自己找病么?

而且招来的麻烦还不是他一个人承受,苏羽也必须从北京先飞到香港,然后再转机才能去台北,这路上一折腾就是N个小时。而且,苏老师还碰上了一阵小小的台风,在香港机场足足停留了十几个小时才登上去台北的航班,起飞的时候还让气流给吓了一下,险些开门跳出去。

就这么有惊有险的,苏羽在预计的到达时间晚了16个小时之后,才踏上了台北的土地。

这还是苏羽第一次来台北。上次和张栩的十番棋原定的第十盘就是在台北,但因为张栩降格,导致最后一盘并没有下,所以就没有过来。今天也算是满足一下他对民国的好奇心,下了飞机之后也没看有谁来接。他自顾自的就出去拦了辆车,然后掏出换好的新台币直接扔了1000块让司机带着他满台北的转。

可能这司机也见过这样的人,也不说具体去哪就是让他带着转,知道这是来旅游的大陆豪客,立刻开车带着他从机场出来进台北市,然后开始满世界的乱转。

这让来迎接的王铭琬和张栩两个人立刻抓了瞎,因为业务的问题国移动在台湾有些问题,所以打手机也找不到人,开始互埋怨:“要不是你上厕所,现在也不会等不到他。”“要不是你去买什么冰淇淋,现在咱们就应该回去了。”

埋怨归埋怨,两个人还是立刻向上报告林海峰。林海峰一听心里面也觉得奇怪:“你们两个人,在等的时候都离开过?”

那当然没有。林海峰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行了,你们回来吧。苏羽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市内,估计正转呢。”

这让张栩和王铭琬两个人有些气闷,苏羽左右的陪笑脸说好话也不行,最后到外面开了一桌专请这两位才算是把事情抹过去。

在苏羽浏览台北风光的时候,李昌镐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棋盘边上和毛毛打谱。

“苏羽很不适应这种纯粹是靠力量蛮干的棋风。”毛毛看着刘小明和苏羽的那张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多少年了,他还是这个操性。自打当年南斗禁止他在盘赢棋一个月之后,他就再也不会应付这种局面了。”

这让李昌镐感到很困惑:“有这种事情?我曾经和南斗先生下过,他并不是那种怕蛮力的人啊。”

“他不怕并不等于苏羽不怕。”毛毛继续摇头,“他自己是围棋的顶尖,但带徒弟上还不如我。当初他还先教苏羽定式后教死活来着。这给苏羽留下来一辈的问题,很多人都是靠这个方法打败的苏羽。只不过现在苏羽的棋力高了,能有机会跟他拼蛮力的人没有了,才成了这个样。”

这倒是真的。李昌镐点点头:他自己也不喜欢纯粹用力量来搅乱局面,但遇到了这样的人一样的头疼。比如崔哲翰。

毛毛看看他的脸色,继续说:“但是,苏羽的风格要是宽着一点讲,还是那种乱取胜。只不过他乱的是别人,胜的是自己。”

“这个我都知道。”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在几年前李昌镐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但现在还是面临着要降格的危险,“问题在于,苏羽现在已经到了让人看不到他的缺点的地步了。”这就像是武侠里面那种所谓的剑气的问题,有了顶尖的招数却没有足够的内力来用的人往往死得很惨,而有雄厚内力却不怎么会招式的人却往往可以活得有滋有味,比如张无忌就是如此。套用金老先生的一句话,就是一个穷光蛋知道怎么花钱却没钱可花,而一个不会花钱的富家公只要学会花钱就可以的道理是一样的。

如果现在面对的是朱钧这种脑里有的是绝妙手段却一时半会还学不会怎么用的人,李昌镐保证手到擒来。但明天坐在他对面的却是苏羽这么个又有钱又会花钱的人,问题就不好解决了。

“怎么办呢。”李昌镐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苏羽正坐在大排档里吃鱼丸,哀哀的叹了口气,“明天的比赛,让我觉得很没有信心啊。”

苏老师这个时候却很舒坦。喝着酒,吃着肉,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这是什么样的生活?这是社会主义生活。苏羽脑里面正在回忆伟大的设计师邓公,叹息自己当年见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说两句话,为什么当时没有跟他多说几句话。

“都是年少青衫薄。”苏羽轻轻的叹了口气,打个酒嗝站起来结账交钱,然后拦辆车回到酒店倒头大睡,一个人渡过了这赛前的最后一夜。

第二百五十四章 简明官子

等两个人都走进了对局室,面上的气势李昌镐立刻就输了一筹。只见他面色凝重,步履沉重,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就开始轻轻的擦拭棋盘,带出来的那种压力让周围等着观战的棋手们都觉得沉甸甸的,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两步。反过来看看苏羽,却是脸带笑容满面春风的先跟所有人也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打过一遍招呼,然后整理好了身上的领带才施施然落座,坐下之后还和坐在裁判席上的林海峰打招呼,还隔着几个人作了一番热烈的交谈。

“他现在输不了了,就这么轻松?”王铭琬坐在研究室里看着苏羽的样叹了口气,“所有人在李昌镐的面前战战兢兢,李昌镐在苏羽的面前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便要降格。”张栩却摇摇头:“也不是。现在在苏羽的面前,就有很多人在排着队等着挑战他。”

“因为李昌镐没有苏羽的那么多无聊想法。”王铭琬看到王立诚进来,想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相信你也看了两个月前的国手战。实际上第一盘棋苏羽输得就非常冤,但正因为这个冤,他才在第二盘开始用上全力去对付他徒弟。”

“第二盘?我一直认为是第三盘。”王立诚坐在他们身边说,“第三盘苏羽才有些名人的样。前面的两盘我总觉得像是师傅教徒弟。”

“就是师傅教徒弟。”唯一一个大陆棋手王达笑着走了进来,坐下低声说,“实际上这里面有个内幕。在比赛之前老聂给苏羽下了死命令,让他要在比赛里面好好的教徒弟。但第一盘的时候,苏羽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教。那天的比赛结束之后就看见他泪流满面地坐在那哭……”

“他哭了?”张栩十分的好奇,连忙追问,“你看见了么?”

暗打自己嘴巴的王达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有些支支吾吾:“我当然没看见。但有人看到了就是了。第二盘棋的时候,你们觉得苏羽下得如何?”

王诚想了想:“应该说,没有发挥水平。虽然败招是一个漏算,但前面留给了朱钧太多的机会。”他突然顿了一下,扭头看看王铭琬,“就是说,苏羽是千方百计给朱钧留下了这些暗处地机会?”

“按照局面上的形势看来,苏羽是想和朱钧下到官,最后一目或两目赢。”王铭琬肯定的点点头,低声说。“苏羽确实是出了全力,但在进程却出现了漏算。这个漏算很要命,最后连下官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暴跳如雷,出来之后见谁卷谁的事情也不能说没有原因。等到了第三盘,朱钧拼的非常凶。在开始的时候就因为对苏羽的熟悉,而打乱了他师傅的节奏。这让苏羽感到有些愤怒,因此后面苏羽流的全面攻击把朱钧打得抬不起头。”他越说越兴奋,甚至在面前地棋盘上开始摆那盘对局,口沫横飞的指指点点。“但朱钧硬是扛着没有崩溃,还在官的时候占到了大便宜最终逆转――朱钧的官功夫比他老师强。不过我们后来都有一个疑问。”他指着棋盘上一处说,“这里苏羽反挡之后应该在这里开劫,这样算下来最后应该是他半目胜。但是很奇怪,当时苏羽并没有打劫而是单官粘收,等于损了一目。这让我们感到很奇怪。难道他没有看到这里么?”

“应该是看到了。”王达轻轻一笑,叹了口气说,“但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故意不收。”

众人皆恍然,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这让王达面上无光并且有些愤愤然:如果苏羽做地巧一点。现在他何必在这里丢人。

“行了行了,收了吧,他们已经下了很多手了。”张栩又看了一会儿。说,“有些奇怪,今天两个人怎么下得这么快?”

人们扭过头去看看大屏幕上苏羽和李昌镐仿佛下快棋一样的几分钟就落下一手,把棋盘拍得噼啪响。

“两个人在斗定式,下得快很正常。”张栩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过身回来在面前的棋盘上摆了几个变化,“没有什么意思,除非谁先变化,不然这局面两分的样永远破不了。”

“他们总有斗完的时候。”王立诚不紧不慢地打开扇呼哒两下,看着李昌镐的模样出了一会儿神,“定式也不是万能的。现在上边下边都是李昌镐的模样,苏羽占了两个大角又从右边出头,也说不上谁好谁坏。不过这种局面以前这两位也下过,就是看谁先忍不住出手。上次是苏羽熬不住,今天我觉得可能是李昌镐。”

“hy?”王达冒出来句英语,看着王立诚颇感奇怪,“就算李昌镐比分落后,但他的性格一向沉稳。而正因为他比分落后,所以他更不可能比苏羽先动手。只有苏羽动了,他才能找到机会出手。”

“这是你们那个后发制人理论是吧?”王铭琬点了点头说,“我也这样认为。实际上局面这样的简明下去对苏羽并没有好处。因为直接跳过盘而进入官,这并不是苏羽的强项,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官负。他所长的是乱局。乱了别人才能壮大自己。”

“这话是**说的。”王达倒是知道这句话,接了过来。但东张西望的过了一会儿没有人接茬,这才醒悟过来这里是台湾,连忙改口,“我是说,这句话说得对。他们终于开始长考了?”

张栩并没有在意他说什么,眼睛看着棋盘上摆出来地变化,轻轻地说:“不过,李昌镐要是强行断的话,那两个杀是杀不掉的,攻击也只能是帮苏羽在腹成空。但如果不断只是贴住的话,苏羽一虎做劫,等于还是和刚才一样。苏羽往上冲一下之后还是要破空。”

王铭琬摸了摸下巴,笑了起来:“不过当苏羽冲向上边的时候。李昌镐也可以顺势飞到右边的黑空里面。这样算一下。他也不算吃亏。这等于是互相洗了对手的空。”

“也不完全是。”张栩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对,“但如果李昌镐这里洗之后,反过来在这边贴,后面就是要安定一下上面地模样就可以。而因为把模样贴到了天元一带,所以应该是他赚了,这样苏羽以后想在右下或者下边动手的时候,就必须考虑到这一带的厚势……如果现在就从右下打入退出,那李昌镐一封之后上边就是30目的大空。这样说的话,苏羽这手冲是随手。这样的丢了先手之后让李昌镐形成了两合的局面。不管上下都能够得到相当的利益。”

也不完全是这样吧。王达歪着脑袋翘起二郎腿沉吟着说:“可问题在于,苏羽这里后面有一手断。两打之后这里会被提成花。所谓腹开花三十目,更何况这朵花开在李昌镐的肋上。”王立诚看看他:“然后呢?”王达一笑:“李昌镐在这里必须虎防断,所以又把先手送了出去。而之后这里有这样的一个手段。”他把几枚棋放在棋盘上指着说,“苏羽可以扑后这里点入。这样上边虽然足足有三十目的大空,但这样冲之后李昌镐不能挡,不然就是双活,只能放苏羽进来。这样一看,也没有多大地便宜。”

“所以李昌镐就要在下边贴。”王铭琬点了点头说。“上边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他不如让苏羽进来,然后在天元一带落继续围他的模样。反正都是官,自己要搭后手不如各得一半,谁也不吃亏。”

“吃亏。”张栩的声音很轻,几乎让人听不到,“李昌镐上边最后手活,这样一来等于苏羽有了一个半的先手。而从右边苏羽还可以冲出来,他在形状还不厚的情况下也只能退让。这样一出一进,李昌镐要从两分落后到10目左右。”

“那就看后面李昌镐怎么折腾苏羽地左边了。”王铭琬说。“左边空气稀薄,苏羽不擦防晒霜很容易被晒出个高原红。”

现在顺风顺水的苏羽最大问题就在于左边的薄弱。他微微的簇起了眉头,看着那里盘算着应当如何发展。这可跟和朱钧的三番棋。和刘小明欧阳他们地招商银行杯不一样。那种比赛他一直是以培养新人教导后辈为主,也极少真正的出全力周旋,只要在必要的时候认真思考一会儿就可以――当然,他的思考是以小时计算,这让他很吃亏。这个内部练兵一直对外的要求还是王七段强行命令的结果,要不然他真没兴趣和那帮小孩们做游戏。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必须要取得胜利,这种对于胜利天生的渴望促使他从一开始就开动脑筋苦苦思考:他有时候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样一直被风流儒雅的王达所诟病,认为这是老坦儿的体现,并嘲讽他就差拿手指头沾沾唾沫在头顶上画圈了。

现在左边虽然薄,但并不是紧要地地方,所以也不需要着急的去考虑这里。真正需要想的地方,是右边李昌镐可能地打入和贴。

他手托着下巴肘尖顶在膝盖上,低着头看棋盘:除非……

李昌镐在犹豫。他看得到下贴的手段,也看到打入右下的路。但他却不太好确定下贴和进入右下之后能得到的目数。这让他需要仔细的点算,直到确定哪样做能把上边模样的损失捞回来。

老聂对他的犹豫有些不以为然:“他怎么就不想想,能不能利用角地上的断点做一个劫,然后通过打劫从里面反穿出来。这样又能大围下边的空,又能把探进右下的那几个拉出来。”

古力对老聂的说辞一样的不以为然:“可如果苏羽不和他打劫呢?如果苏羽弃掉那个角上的20目却出来攻击,李昌镐就要原地做活。这里和上边不一样。这里虽然更大,但相对的空也就更大。如果苏羽这里直接冲,两边都可以逃出来,李昌镐这一大片被一分为二破眼之后死得更惨。”

“也对。”老聂一想见不得别人对他的意见指手画脚,但对于古力孔杰他们却是青眼有家,颇让人奇怪。“所以他才要来回的算计。看哪边更大一些……?”

“是啊。”古力看着电脑上面的棋盘突然笑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去左边折腾。等一切弄完之后,让苏羽去帮他选。如果苏羽贴住,那他就进右边。如果苏羽守右边,那就镇一手拦住大空。”

接着两个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李昌镐一手敲进左边。老聂一巴掌拍在目瞪口呆的古力脑袋上:“让你小乌鸦嘴。”

这是最难办地了。苏羽一个嘴巴抽在自己地脸上,清清亮亮的声音让他清醒一下,捂着脸继续看棋。

“这样下。对于苏羽来讲是最难的。”张栩看着鱼贯而入的韩国人们,有些奇怪:“现在都十点多了,他们怎么才来?”

“昨晚上喝酒去了他们。”王达无所不知,“结果一个把持不住,就喝得有些高。”

“不会吧?”张栩他们昨天晚上也跟着去了。但回来比他们早,“也没看到他们喝了多少啊。”

“你们走得早而已。”王达切切的一笑,眼神很得意,“他们竟然吹嘘韩国人很能喝……”张栩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看了看摇头晃脑的李世石他们。感慨一声:“厉害啊,一对四……”

“打住,回到对局。”王达心里面自然得意,但还要摆出来一副严肃正经的脸,“现在看来,苏羽麻烦了。他这个夹又显得比较随意。”

现在只要李昌镐冲出去再夹之后苏羽就被迫二路连回,爬头之后就是直接冲击苏羽的大角。但李昌镐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在下边苏羽拆三之间打入。

“行了,现在苏羽需要做两次选择题了。”王铭琬脸上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表情,让王达很是研究了一阵。“如果他攻击下边,那李昌镐顺着就能点进角里。而不论苏羽向哪个方向赶,李昌镐都能拐出头来。而且苏羽还是后手。李昌镐还可以把断开地那个拉出去。”

王立诚叹了口气:“苏羽麻烦大了。”这时候李世石和崔明勋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坐在王达身边勾着他脖挑大拇指:“你厉害,你厉害!咱们今天晚上继续。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如何?

说实话官面酒场上混出来的王达还真不怕这几个半路出价的主儿,但又实在是不愿意跟他们再折腾,摆了摆手:“不去。这百年国棋院的就我和苏羽两个,我得照顾他,没工夫去。等下次有机会,有机会我请你们。”

韩国人很明白这个国棋院的含义。如果换成德国人多半也能懂,但要是美国人或英国人,很可能就会问:“这边不都是国人么?怎么不是国棋院的?”实际上王立诚王铭琬和张栩都是日本棋院的棋手,这里正经的台湾棋院棋士就是周俊勋段-现在还去了大陆。包括在对局室里面当裁判的林海峰都算是日本地。

李世石心里面也有些心虚,所以也不强求:“也行,那下次见。”说完站起来往外走。这让张栩颇不理解,一般拉住崔明勋:“你们干什么去?不看比赛了?”

“看啊。先出去喝口汤,然后把他们的饭带进来。早上起来还没吃东西了。”崔明勋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看崔哲瀚那边,“有他们在就可以了,反正就是研究,而且上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看着他们走出去,张栩摇摇头,继续看比赛。

这时候的苏羽,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他这一辈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选择。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东西让他选。实际上细细的算一算,他这一辈都没有过自己做决定的时候。比如以前上山的时候,是南斗先提出来要交他围棋;比如后来去棋校,是南斗带着他去;后来老聂收他为徒,带他去北京,让他连续三年不参加比赛,也都是老聂一个人的决定;后来和陈好结婚。也是因为她肚里有了孩。再不结婚就麻烦大了。

所以来讲,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也极少亲自做什么决定。到了现在当他必须作选择的时候,便遇到了麻烦。、

而现在这个形势,如果说能够清楚地算清楚每一部分的目数,那倒好办了,苏羽只要去选择那最大的就好。但实际情形是他根本算不清到底什么地方大:如果他选择了一块看上去很大的空,但没准后面李昌镐三大两打就能消掉一半;而如果他选择了现在看上去小一些的地方,也许一手就能封死让李昌镐进来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的是相比之下……苏羽有些头疼了。

他抬起头看看对面的李昌镐。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想必你也算不清。

“皮球又被踢回去了。”王铭琬看着苏羽那张如释重负的脸,笑了起来,“实际上现在有整整五个地方需要被选择。而苏羽发现自己算不清,于是把球踢回去。让我们来看看李昌镐,他会选什么。”

李昌镐的选择是在下午作出的。上午的一个小时他都在长考度过。等林海峰刚一宣布休息他就站起来走了出去,把后摆量给裁判长和两个小棋手。苏羽倒是见怪不怪,和林海峰点点头之后便追了出去。这让林海峰颇为不满,在用餐室里面和张栩王铭琬他们一阵抱怨:“李昌镐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吧,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

“也很正常。”王达笑了笑安慰他,“现在两个人满脑都是比赛里面的事情。你看看苏羽,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去,正往桌上划拉菜呢。”

“他这个毛病我知道。”:林海峰实际上也没这么大的气,笑了起来,“不过像他这么认真的棋手,现在很少见了……”

很少见了?这话让哥几个听上去颇不舒服。连带着周俊勋在内,都用一种比较奇怪的目光看着林海峰站起来离开。

“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王达端着饭盘站起来往外走,“我要去和服务商谈判一下,下午你们忙吧。”

张栩听见这话心里一阵阵难受。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上次十番棋落败的旧事还是什么,一样沉默的站起来,回去对局室。

“一句话就把一帮人都弄成这样。妈的。老将就是老将。”王铭琬毫不在意自己的老将身份,叹着气和王立诚说,“不过这话也就是他敢说,咱们要是说这话,那帮小孩们还不撕了咱们。”

“管他呢。”王立诚吃完饭站起来向外走着说,“回去睡一觉,下午回来还有比赛了。”

那个午李昌镐睡得很香。但苏羽睡不着,坐在床上脑里面还是算计那几块大棋的面积。这是一个几何问题。相对于高数学卷上那些变态东西,棋盘上那些一格一格的东西对于计算很有帮助。但相对于棋盘上那些奇怪的变化,数学又显得可爱多了。

苏羽面对五块棋要作出选择,就是要计算五块棋的数目。但棋盘上单位变化可以用天数字来计算,因此从上午一直想到现在也仅仅说在大致上有了一个轮廓,具体的大小还需要看后面的发展。

对局面的精准性判断,苏羽不如李昌镐。因此当李昌镐下午回来开始的关入左上,就让苏羽大大的头疼了一番。

“这就是大号的官。”王铭琬的评论技术一向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在NHK练出来的,“李昌镐在这方面比苏羽强得多,所以这时候的这个出手,就是奔着最大的地方去得。”

周俊勋看了一会,砸么砸么嘴低声说:“可是,全盘上不是还有一个大场么?为什么不去抢?”

“因为那个大场就是陷阱。”虽然都是段,但拿过棋圣的王立诚的目光比周俊勋要强很多,“谁进去都有脱不开身。李昌镐进去就要连下两手来保证活棋,如果苏羽开拆就要避免被李昌镐借攻围大空,到时候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拿着先手满处跑。这可不是好棋。”

但这种局面下,苏羽还能干什么呢?这盘棋没有盘的战斗,就直接进入了官―还是这种简明的官,要是李昌镐会下错才是笑话。

不过这盘棋这么大,应该还有很多机会。苏羽摸了摸下巴上森森然的胡茬,叹了口气。

第二百五十五章 乱云飞渡

“现在就算是官,苏羽也不是没有机会。”张栩觉得这盘棋才寥寥80手,“虽然保持四面的平衡比较困难,但对于苏羽来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就是要找好落点,免得牵动了什么地方就是麻烦。”

这就已经很难了。苏羽看着李昌镐开始收官也没有办法。想要换个地方落,却担心被李昌镐下一手完封之后盘面会落后太多;但如果跟着李昌镐去收官,那就完全进入了人家的套路,让他把把连绵不绝的官功夫施展开来,那肯定一直到终盘都找不到机会翻身。

怎么办呢?苏羽挠了挠头,薅下来几根头发放在眼前细细的端详。看了良久,叹了口气把头发仍在空看着他们随风而飘来荡去,定了定神继续看着棋盘。

李昌镐冷着脸看着地上苏羽的那几根头发,心里面却突然开始“当当”的跳:现在看起来虽然形势不错,但不管是间还是大边都实在是太空,如果苏羽真的豁出去不要他正在收的那一块,而是在右下强攻放胜负手,他也不好应付。

现在就看苏羽怎么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到了棋盘上,看着苏羽手不断飞舞的棋,等待着他的应手。

“如果强攻的话,就是把局面彻底拉入到混乱的里面里面。”朱钧现在凭着国手的身份,在研究室里再也不是那个战战兢兢躲在一边听讲的小孩了。他现在至少在身份上来讲,已经能够和古力孔杰他们平起平坐。当然在资辈上来讲他只是新晋,说话自然要小心些:“不过正因为李昌镐在这里收官,所以就把下边的空挡露了出来。当然并不是说这个不好,这里是全盘最大,这样地收是理所应当。”

“你没有考虑现在李昌镐的心态问题。”马晓春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李昌镐已经没有了那种古井不波的心情,应该说他心里已经充满了焦虑。所以才要这么着急得去收左边模样上地实地。你可以看一下,如果现在这里展开先试苏羽的应手,那么苏羽不管打哪边他都可以先手收这里。而因为这个试应手,苏羽在这里交换之前还不能冲进,必须要完成这个交换。而在交换之后,李昌镐就可以这里挡,那样的话这小半盘都是的他的囊之物。”

而等苏羽在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长考之后终于落地时候,老聂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的次序下错了。”他在面前的棋盘上飞快的摆了一个变化之后,却又有些喃喃地说:“现在这个挂肯定有问题。被李昌镐一长之后等于白下。但现在如果进行交换的话又早了一些。要是直接冲进去放胜负手地话,李昌镐虽然难以抵挡,不过也可以在这里退缓和一下,然后扳过把这里地大块连回家。那该怎么办?”最后这句话,他是看着马晓春说的,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马晓春也是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手段。不过这个挂,如果后面这样下的话,应该就是为这里的冲断做准备。”他慢慢的摆着变化。思考着下一步应当如何。

对于这一手,台北的意见却并不一致。比如张栩就认为这是好手,是奔着后面突入腹先做准备,但王立诚有不同意见:“如果是要为间做准备,或者为右下这里地胜负手提供空间的话,那么在这里四线上飞才是最好。这样的挂根本就是给李昌镐的大模样作练兵场。”

“也未必。”王铭琬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低声说,“如果。苏羽接下来这样下呢?”他把手的黑先落在棋盘上说,“你们看一下。这样的应这手挂是不是最好?”张栩周俊勋和王立斌看着那手尖顶都是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王铭琬喝口水把手白拍落棋盘:“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苏羽要地是这个要点。”

那是什么?张栩看着那枚白落在空空荡荡的央,和右边左边上边下边都有相当地距离,一时间竟有些愣住,歪着头思索。过了一会儿,周俊勋突然叫了起来:“四面引征!”

“对。”王铭琬抱着茶壶叹了口气,“只有当李昌镐在原先那里有一个形状能让苏羽随时开劫,这里地镇才能发挥出威力来。别看它离着四面都远,但在这么小的棋盘上,所起的作用就和天元一样,能俯瞰全盘。虽然外面李昌镐的模样很厚,但只能相对某一方向。而苏羽却能够统领住全盘。要不然说苏羽的大局观天下第一,在这种局面下他还能想到如此的手段,当真是了不起。”

“然后再在这里放出胜负手,逼李昌镐后退之后,再在这里进行交换。”王立诚也是连声的赞叹,“好次序,一下把下边的形势简明的定住,又把间的形势完全掀了起来,这里只要再跳一下就让李昌镐刚才收的那20目变成了死穴,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和整个腹的惊涛骇浪相比,那20目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李昌镐按了按眉间,清醒一下隐隐生疼的大脑,看着棋盘难受。实际上一开始他也看到了苏羽在右下的胜负手。但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考虑苏羽可能的反击方法,而只是在算清大小之后就急急去收官……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李昌镐看了一眼刚才收官的那手,摇了摇头:如果这盘棋败了,这个缓手就是败招。

苏羽并不知道对面的李昌镐正在捶胸顿足的后悔,这个时候正胆战心惊的审视着棋盘,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手镇不安全。不过不安全又能如何?想把间的这潭死水搅和起来,就必须下一些奇妙地着法出来让李昌镐措手不及。

但如果李昌镐不管这里而是在下边扔炸弹呢?苏羽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越想心里面越凉。偏偏现在是轮到李昌镐落,而石佛那种无动于衷的表情让五内如焚的苏羽越看越觉得欠扁,脑里面不由得开始动歪:不知道毛毛和李昌镐在床上造人类地时候看到这么一副表情。会不会……

坏了坏了,想歪了。苏羽连忙忏悔:揭缔揭缔,波罗僧揭缔,阿?多罗三藐三萨提,得渡此虚妄之过。

“李昌镐的长考。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张栩看着表叹了口气,“韩国国内这么多的三小时两小时比赛,他适应得了么?”

“应该比苏羽强。”王立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出去和服务商谈判的王达,低声说,“苏羽就不太适应三小时比赛。不过他们的水平太高,国韩国国内还没有谁能把他们逼得需要超级长考地人。”

张栩基本是上已经把后面的20手都分析了出来。坐在椅上百无聊赖之余突发奇想:“你说,王达和这边的服务商谈判,会不会因为大陆的身份而被歧视呢?”

王铭琬的茶壶差点摔到地上,笑了起来:“肯定不会。现在他就是财神爷,谁没事干会去得罪财神爷?”

这话他还真的没说错了。当王达走进台北市区里面一栋写字楼准备找人地时候,就因为嘴里面的普通话而让柜台小姐从目光里散发出蔑视,拖拖拉拉的不认真干活。这让王达大怒,一个电话就把正正在办公室里看表等他的业务总经理从楼上弄了下来:“我不跟你们谈了。”

总经理险些从椅上掉下来:“王总,这是为什么?”

“你们的接待员瞧不起我。”王达向来不喜欢受人的气。撂下电话背着包就要走人。

也不知道那个总经理是怎么下来的,反正当王达刚走出大门,他就从后面把他一把拉住:“王总,有话好说。我们的职员服务的不周到,我很抱歉。她是新来地,还不懂规矩。清您多包涵。”

王达看看他,也没多说什么,扭头就走进了大厦。上了电梯走进办公室准备开始谈判。

等谈判结束,他看了看表已经将近五点。在谢绝了饭局的邀请之后,他一个人走出来准备回酒店。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让他觉得有些惊讶:这个时候,谁给我打电话?

“达?我是王七段。”那边的声音有些暗哑,听上去王七段似乎病了。

王达连忙表示关心:“哟,您这是怎么了?感冒了还是怎么?您要注意休息啊,这个时候给我电话,有什么事情么?”

“那个,你有没有兴趣,接我的班?”王七段有些有气无力地,时不时地还咳嗽两声,看起来病的不轻。

王达似乎也被传染了,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什么意思?我接班?接什么班?”

“接我的班啊。”王七段似乎喝了口水,声音好了一些,“我这个身体啊,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王达脸有些白,连忙打断:“别,您才十,正是年富力强地时候,我们还等着在您的领导下向前发展了,就别说这个了。”

“不是。”王七段一样地打断他,“我不是说现在让你接班。我是说,等我6年之后从这个位退下来,你有没有兴趣?”

王达看看天空,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颇觉奇怪:“6年之后的事情,您现在着什么急啊?”

“不是,你听我说。”王七段今天的谈兴很好,这让坐上出租车的王达虽然心疼电话费,但又不能不听着:“我今天病了。”

王达刚要说话,就听见王七段说:“你别说话,听我说。我今天病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没想到就被送进了医院看护。这让我发现一件事情,就是我的身体和30年前是没办法比了。所以我躺在这就开始琢磨如果我有个万一,谁能当棋院这个家。老聂是不行了,虽然他人脉最广。但岁数也大了,而且他徒徒孙的太厉害,我放心不下。晓春的性不好。自然排除在外。想来想去,能接我这杆枪地,也只有俞斌。”这让王达更迷糊:既然你觉得俞老师好,那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干什么?

王七段咳嗽两声继续说:“你也知道,老聂的徒弟。三个大徒弟常昊周鹤洋苏羽这三位都是现在棋院里面扛大旗的主儿,徒孙朱钧最近又得了国手,让我不能不担心,如果他上了台,会对国围棋地发展有没有好处。俞斌就不一样了,他的弟是孔杰合古力。而且还是半路上收的,这样的话,他就属于少数派,在棋院里面没有太密的关系,以后上台了对于平衡各方势力很有好处。但他没有徒弟也是一个缺点,就是他后面不好找一个人来接他。所以我又在小字辈里面找,看谁比较好。首先说常昊周鹤洋他们。他们这帮龙字辈地大多数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下围棋,而且常昊周鹤洋还是老聂的徒弟。就此排除。苏羽就更不行了。虽然他棋力最高本事最大,但其他的事情基本上一窍不通,有不如无。孔杰和古力却没有能特别服人的战绩,如果内定下来恐怕会有人不服。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小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司老总,怎么管理也都懂,所以我打算让马晓春继续当国家教练组长,调俞斌进技术部,调你进外事部。调陈好进青少年部接华学明的班去当管家婆。你看这个安排,如何?”

行了。这就算行了。未来10年地棋院架都被他老人家搭好了,各方势力谁也吃亏谁也不占便宜,当然好得很。王达实在是不能不佩服他老人家的心思:这么一安排,谁都看得出来俞斌是准备接班了,而后面跟上来的显然就是他王达。而为了让老聂觉得不吃亏,就把陈好弄进了青少部――凭陈好前世界冠军的身份,想来也没人不服。

“既然您决定了,那我也没有意见。”王达毕恭毕敬的关上手机之后,觉得很有意思:调我进外事部,就证明以后和韩日棋院打交道的事情都要落在他身上,让他做出成绩以后好办事。而且这个部门一向是油水最厚,还时不时地要和总局作商谈,对于以后进体总很有好处。

体总就是国务院的直属机关,和外交部之类都是平级,要是能在体总捞个位,也算是后半辈的保证了。当然,国围棋协会的会长兼棋院院长本来就在里面占了一个位,但他所希望地是那些真正有更打权利地位置。王达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苏羽和李昌镐的那盘棋怎么样了,这一下午可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李昌镐应该会稍稍的优势吧?这盘棋他输不起,应该会拼得厉害。

他想错了。等他走进研究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5点半,张栩和周俊勋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收拾棋盘。看到他近来,崔明勋面无人色的脸上苦苦一笑:“来了?苏羽这一下午地大爆发,真的很厉害啊。”

王达放下背包看了一眼电视上地棋盘,立刻感到眼晕:“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羽这一个下午都在干一件事情。”李世石叹了口气低声说,“就是把局面打散。很遗憾的是,他做到了,现在谁也看不清盘面,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谁占优。”

“这个,是干什么用的?”王达看了一会儿,指着棋盘上的一枚问。

“位置很奇怪是不是?”崔明勋笑了笑,接着却叹口气说,“这是苏羽在右下放出胜负手之后,落在这里的。这个位置很奇特,李昌镐杀不掉搞不动进不得退不能,只好放它后退之后强行分断,然后把从这里到这里的这两块断成四块对杀苏羽左上和间的这几枚。然后这个雪球越滚越大,最后乱七八糟的整个央就变成了这好几条龙对着绞的局面。”

“那么,谁现在好一些呢?”王达下意识的话一出口就知道白问了。就冲着这混乱的局面,谁也不知道到底盘面上如何。

“那要看明天的这个时候谁能在这里面捞到更大的便宜了。”崔哲翰摇了摇头低声说,“这里面的,大多数是活的,一部分是死的。但哪个死哪个活,恕在下无能,实在是算不清。”

乱了。王达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王七断的那个电话,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都乱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中腹

“那么,到底是怎么发展,才变成这个样的?”王达看了一会儿,有些头痛,“我看不出来顺序。”

“没什么顺序。”张栩轻轻的点点头,转过身在电脑上把棋盘还原到下午刚开始的样,慢慢的一边摆一边解说,“最一开始的时候,把整盘棋拖入混乱的就是苏羽这手点央。这个李昌镐……我知道你看得懂,但总有人看不懂,也要解说一下吧?”

王达无话可说,只好让张栩继续:“但接下来,就是李昌镐的表演时间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团做愚型,把苏羽接下来尖的妙手消弭于无形。这就有些麻烦了。”他把几个棋放在棋盘上摆一个变化,然后关掉窗口打开另一个变化图,“如果苏羽尖,李昌镐这里一爬就让所有变化胎死腹。如果苏羽改变计划在这里穿,李昌镐虽然在这里的扳有些勉强,但挡在外面想要绕进来的白也足够了。”

“接下来,苏羽这里的跳明显是要向下求联络。”张栩摆着变化稍稍的措了一下词看了看正在沉思的王达,“李昌镐的这手项又是最强。苏羽接下来准备好的冲和打都变成了坏招,不过这也成全了他这里开劫的手段。这个劫让李昌镐颇出以外,足足的长考了一个小时。”

王达挑了一下眉毛,轻轻的恩了一声没有抬头:“继续?”

“接下来,李昌镐卡断。苏羽扳,李昌镐跳拍头的腾挪,苏羽夹过都是好手段。两个人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灵巧的辗转腾挪。让人击节啊。”张栩赞叹了下午,但现在重新给王达摆的时候,还是很激动,“奇妙啊,四手棋两个人连续的腾挪,每一手都是让对手不能不防又弥补自己断点地好手。”

这让王达奇怪了:“那么,后面的那些断点都是怎么出来的?”

“下面就是第一个。”张栩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走的干干净净。也不以为意,继续给王达讲。

“首先是李昌镐的这个挖。看上去很奇怪,却是后面李昌镐断这里的关键。”张栩点一下鼠标把后面的流程摆出来,“这个挖,苏羽必须要打一手后退,李昌镐在透点之后,弃掉这枚滚打苏羽这一大块。接下来,只要在这里从从容容的再挖一手,苏羽便只能粘上。”

“那么接下来,有是什么样?”王达到也不着急。坐在椅上看着棋盘沉思了一会儿,伸出手来点了点屏幕,“是不是,接下来苏羽靠在这里?”

“Bingo,答对了。”张栩打了一个框,笑了笑说。“接下来苏羽先手一靠一断,轻轻松松就把李昌镐这一块卷了进来。比起刚才李老师那费尽心思的转折,这几手却显得轻松的多。”

其实也不轻松,王达和张栩心里面都明白:实际上这是李昌镐故意的。他只是并不担心在里面的混战这块棋会出现问题,所以才敢于把这里卷进来。不过接下来苏羽的手段显然有些让他吃惊,跨过之后的长逼得他连退两步,最终只能单官粘,还被苏羽断下三在腹内。

从这里开始,这个闻名遐迩的连环套就有了一个雏形。

“再然后,李昌镐便开始筹划反击。”张栩笑了笑,看着王达脸上苦苦思索的表情感到十分开心。语气里面便有些得意洋洋,似乎后面的比赛是他下的一样,“当然。反击是需要的计划地,所以李昌镐今天再一次用掉了1个小时进行长考。今天李昌镐足足的思考了5个半小时,比苏羽3小时半的思考时间多了整整两个小时。”

“恩。”王达似乎想要去抢夺张栩手里的鼠标,但看看张栩幸福的神情,又打消了那个念头,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声,半催半请的让他继续。

张栩知道王达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在这个时候,李昌镐下出了绝妙的一手,就是在这里贴住。”

很好么?王达看了一会儿却不觉得这手旗能有多大的作用,有些以后的看了看张栩

“这是一个紧气的绝妙手。”张栩打开了变化图给他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苏羽镇神头的那个紧气。这里的这个和上次那个属于统一个类型。苏羽这边的这两棋筋被贴住气之后只能退,对吧?”看王达点点头,张栩喝口水继续讲,“退了之后李昌镐这边挂或在这里挖一下进行交换,一挡之后在贴边,苏羽地虎眼立刻消失。接下来,李昌镐就是这个妙手长出。”

这里面怎么那么多妙手。王达和见棋心喜的张栩不一样,有的时候会冷静的不想样。这和他一直忙着操持公司事务有关:作为一个商人,时刻保持冷静头脑是必须的。

所以在他看来,前面的那个贴虽然很好,但李昌镐的这个长却显得并不镇定:诚然,苏羽两棋筋现在卡着黑棋的要害,但想杀的话就应该利用上面苏羽被搅进来的那一串来做蜡。这样明目张胆的直杀,很容易被苏羽反击。

但接下来的进程又让他有些看不懂了。李昌镐一拉一拽,就让苏羽连退了三步,舍掉了一之后转身一逼,苏羽就又后退,形状委委屈屈的惨不忍睹。

“他是在防李昌镐的这个拐么?”王达声音很低的问张栩,但自顾自地样有不像是在问。而是在寻求自己的答案。

“不是。”张栩笑了笑,似乎知道王达在想什么,打开一个变化图。“他连着后退屈曲求全,是为了防李昌镐探头下来之后的透点。”

王达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明白,让他继续往下摆。

张栩这个时候却有些发愣,看着那个变化怔怔的出神。

王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实在是不愿这么陪着他干耗,悄悄地从张栩的手里拿过来鼠标。自己往下点。

不过他又看了几手之后,却发现身后的动静有些不对。转过身来一看,张栩正坐在桌边上把收拾好的其具全都拿了出来,飞快的摆着。

“你干吗呢?”王达看张栩的表情有些奇怪,便走过去看。

现在张栩摆的正是刚才王达所看到地那个变化图,正摆到苏羽再退那里。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王达拉着椅到他身边,看着棋盘有些纳闷。

“有。”张栩这个时候的回答却很简练,“我一直就很奇怪苏羽为什么会一退再推。”他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总觉得苏羽不是那种会为了大局而忍让的人。虽然他的大局观世界第一。但是因为年轻,有的时候也会显得血性十足。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让我想想。”

“没什么可想的。”王达随手拈起棋落在棋盘上,“他是想在这里清洗。”

张栩惊异的看了看王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苏羽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王达笑了笑一边说话一边思考后面的变化。“而且,他的后退有些太明显了,要是我的话就要干的不露声色一些,至少让李昌镐先忙乎一下下边。”

“那是因为苏羽暂时顾及不到。”张栩这个时候想通了一些东西,有些舒心的笑了笑,紧凑的眉毛也舒展了一些,点了点棋盘一边,“李昌镐这里有一个炸弹。苏羽后退有相当的原因就是为了抵消这里的问题。”

“但是他退的有些太深了,让人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张栩笑了笑继续说,“我们研究了一下午这个。才看出来李昌镐的那个扳靠。但是总觉得苏羽退的有些深,因此一开始还认为是错手。现在经您指点,才知道原来苏羽还安排着这等手段。要不然接下来李昌镐会不顾右边的薄弱而抢先在下边大呢。”

回到电脑前。张栩坐在王达身前继续拿着鼠标讲解。这让被挤在后面的王达有些大权旁落的感觉。

“再接下来的手段,现在看起来就很正常了。”张栩说,“李昌镐的弯挡和苏羽长出,刚才这些看上去还有些不可思议地手段,现在就全都想通了。”

王达轻轻的点头:“所以前面那里李昌镐才会长出来,首先是为了巩固一下一会儿那个扳靠的效果,然后又防着苏羽的打入。一手双防,应该算是不错了。”

“今天的比赛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张栩叹了口气指着电脑屏幕说,“接下来的手段都是必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自己看一下吧。”

下面都是必然,那就自然没有什么可看的了。王达刚才所不明白的东西,只是次序和双方的那几个关键点。先基本上都看清了,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王达看了看剩下的东西之后,便站了起来,看着张栩笑嘻嘻的:“真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去什么地方吃饭?”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张栩笑了起来,关好电脑拿好衣服,“这边我是地头蛇,要是不请你一顿也说不过去。走吧。”

苏羽这天晚上又失踪了。有了昨天前车之鉴的怕他玩这手的周俊勋和王铭琬早早的就等在了对局室门外等他,但等他们在加上李昌镐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苏羽一个箭步跳出三界外,回身一挥手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跳上出租车,一溜烟的走了。

王铭琬和周俊勋等他已经消失在街角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他就不能服从一下领导的安排么?”

这句话,李昌镐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好像,王七段也经常说这句话。”

王铭琬和周俊勋有些愁眉苦脸:“今天晚上是赞助商的酒会,你们也知道。台湾这地方和大陆不一样。这地方是商人说了算。而且今天晚上还有很多议员会来参加这个酒会,他要是不去,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实际上和大陆也差不多。李昌镐三天两头的去大陆,对这方面很理解,也很明白。笑了笑说:“这种事情以前也经常发生。反正苏羽和他们没有关系,不去就不去吧。我去就是了。再说你们一个是日本棋院的一个是大陆棋院地,怕他们干什么?”

“我们倒不是怕他们。”王铭琬叹了口气,“问题在于最近台湾的围棋正在吸引赞助,如果他们大怒,这边的赞助就麻烦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台湾人,总该为家乡做一些事情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吧?”

这倒也是。不过现在苏羽跑了,也找不到他,也只能这样了。王铭琬和周俊勋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李昌镐去参加酒会。

而苏羽就直奔昨天晚上司机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家超级好吃的料理店,然后去夜总会好好的放松一下。

当然,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陈好的事情。但毕竟大陆这方面还是管的比较严的。台湾这边这些东西比较发达。

不过很可惜的是,所有人都打不通的电话被陈好打通了。而且苏羽一眼没看到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谁啊?”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陈好听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台北的夜总会呢?”

“呃?”苏羽有些发愣。他完全忘记了陈好会打电话过来这件事情,而且还因为早上被众人抱怨电话打不通而自觉放心,“不是啊,我们在吃饭。棋院安排的酒会,人比较多。”

“别操蛋了。”陈好咯咯地笑着,“那边的音乐可能是在酒会上放的么?再说现在都快10点了。谁还跟你开酒会。”苏羽还想解释什么。但是陈好的怒火一刹那爆发了:“你他娘的给老娘立刻从那地方滚出来!”

心惊胆颤的苏羽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蹦出来,站在大马路上瑟瑟发抖:“没有地事情……”

“明天晚上有去香港的飞机。后天晚上就能到。”陈好地声音黑黑的,让苏羽能想到那张黑黑的脸,“如果明天晚上12点之前我看不到你,你就用呀别进这个家门!”

12点?苏羽可是折腾了好几天才到达台北,想要回去的话估计少于24小时也不可能。更要命的是这一段时间台风三天两头的光临这边,基本上机场能正常使用就算不错了。

苏羽的脸都白了:“这几天有台风……”

但是陈好已经挂掉了。听着嘟嘟嘟的声音,苏羽一个人在风孑然独立。

老不干了。良久,苏羽突然豪气冲天的仰天大骂:“老天爷!你玩我是吧?老就不服了!我要重振夫纲!”

一扭头。拦辆车苏羽便气呼呼地回到了酒店,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着自己生闷气。

这让和他打招呼却被置之不理的李世石有些奇怪:“他这是怎么了?跟谁生气呢?”

第二天早上当李昌镐坐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有些抽搐的脸,很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苏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样。让李昌镐更加奇怪:“你有什么东西,被谁拿走了?”

“我是一个男人!”苏羽定了定神低声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次回去之后我要好好的让陈好知道一下我的力量!以后再也不能听她的话!”

“这都哪跟哪啊?”李昌镐更不明白了,“你们俩好好的,怎么又开始说这个了?”

苏羽恶狠狠地看着棋盘上的,似乎要拿起来咬两口才算舒坦。不过昨天晚上吵架的事情是决不能和他小舅说地:“反正我就是要个她拿拿龙,给她……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怎么知道。”李昌镐心里面也抱定了隔岸观火的念头,“反正能善终最好,不要吵的天翻地覆的大家麻烦。”

“你别管了。”苏羽牛气十足的一挥手,“等我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得收拾她!行了,准备下棋。”

你小想收拾陈好,还需要多磨练一下啊。李昌镐轻轻的叹了口气,打开封盘纪录按着昨天晚上的最后一手,落下棋。

苏羽看了一会儿之后,扭了扭嘴巴看着棋盘上黑棋的打开始沉思。

第二百五十七章 game over

如果说李昌镐的攻击在棋盘上如水般的绵绵然,那么苏羽的腾挪就像是林的跳兔,不管是小溪还是江河,都是一跃而过,任凭李昌镐摆下多么惊人的阵势也能闪过,把局面继续维持着平衡。

“李昌镐这样下去,到官的时候也仅仅能领先8目左右。”王铭琬基本上点清楚了盘面的目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点优势,没有多大用。而且在这种局面下,谁都看不清楚官的大小先后,即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李昌镐,也会感到十分的棘手吧。”

现在何止是棘手的问题。苏羽和李昌镐两位现在头都大了,看着乱作一团的央小心翼翼的往外拉着孤,能就地做活的就活出来,不能活的就向外跑,实在是跑不出来的就送死进去然后看能借着捞多少便宜便捞。

王立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看不清楚盘面上谁好谁坏。李昌镐的实地比苏羽要好一些,毕竟前面他占到了大场的便宜。但现在整个腹看起来苏羽的发展要比他好,让形势变得越来越混沌。”

“那就看后面谁犯错误了。”王达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手指在棋盘上轻轻的点着算着变化,“这边有个桶的妙手,反过来苏羽就可以拉弧圈,绕个弯进来之后尖,一刮两刮就是6目。不过李昌镐可以在这里跳。这里是盘面上最后一个超过15目的大官,就看谁有先手了。”

可谁知道现在的先手在过那么两三手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呆在自己地手里。

苏羽看的眼睛有些发花。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闭幕眼神休息一下。

李昌镐并没有他苏名人那么好整以暇,转着眼睛算计着盘面,虽然算得他一阵阵得头晕目眩,但还是努力得坚持着计算下去。

“基本上。李昌镐能赢一到两目吧。”张栩经过反复的细致地精确的计算之后,终于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只要能够在后面不犯大错,能够按着正确的方向收官,李昌镐基本上就算是赢了。”

“但是现在很多东西还未必就是一定按着顺序来的。”张栩想了一下,低声说,“我只是按着正常的收官手段来排的。而后面,比如说这里,看上去是个后手官。但尖顶返回之后,这边因为紧气就变成了先手。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很多,我暂时也只能把大概的算了算。”

基本上,也就是这个样了。在脑盘算了良久的苏羽睁开了眼睛再一次确定了盘面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始收官。

“李昌镐这一串拉不出去。”古力点着棋盘上一串黑低声说,“李昌镐这里地这一段尾巴必定会被切下来。但切下来之后苏羽就要变成后手。被他一大一挂之后这里尖的官手段就不能成立。得失不是很好分。”

“但这里比较明显。”老聂右手棋左手铁球。当啷当啷的响,“苏羽的官本事远没有李昌镐那么强,所以现在最好就是找能看得清楚的下。如果他先尖的话又要牵扯到外面这里的形势,还不如先把看得清地便宜占上。然后再去解决那些看不清地。”

这倒也是。孔杰看着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老牛破车慢地收官,心里面略略的有些着急:“他们就不能下的快一点么?现在又还没到分不出上下的时候。”

“要是你,你下地恐怕比他们俩更慢。”千年难得一见的赵杰优哉游哉的一身军装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脑屏幕叹了口气,“每个地方都牵扯着别的地方,如果不算清楚,谁敢下?况且时间还这么多,还有整整一个下午来让他们挥霍,慌什么。”

孔杰看他一眼:“还没问你了。你小怎么回来了?莫不成调令下来,让你回北京了?”

赵杰连连地摇头:“没有。放假而已。他们放假没钱回家,我有,仅此而已。不过这个假也只有4天。算上路上花的时间,也就2天能呆在北京。回头我要跟我们老爷说说,看能不能把我从那个小山沟里弄出来。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行了,知足吧。”古力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现在你好歹是个连级指导员,在基层多混几年,只有能写两篇稿出来,日后进总参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赵杰一个趔趄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哥哥,您没事吧?就我这水平,连高都没上过,还想进总参?总参里面就是秘书都是少校,照我现在这个级别,要混10年才能熬到两杠一星。反正有生之年能混到营长我就算是成功,别的东西我都不想。”

“那没关系。”老聂笑了笑,“只有你有功,有表现,就算不能进总参,以后去总政或者总装也都是可以的。而且你也算是忠良之后,不提拔你提拔谁?”

赵杰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讨论他的前途问题,连忙打断:“行了!咱们好好看棋,我放个假也不容易,就让我认真的学习一下名人的官手法好不好?”

那也就适可而止了。回到棋盘上,几个人叨叨咕咕的对着棋盘来回的讨论,但始终也找不到一直到最后结束的最正确的路。

一帮人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那么对局室内的两个人单凭大脑自然也更加想不通参不透。苏羽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已经下完所有明显手段的棋盘发呆,来回的推导着不同的变化下对于盘面的影响。

“应该在这里先冲一下。”张栩和王达两个人折腾了很久之后,终于替里面的两位确定了小官的第一顺位。“接下来,应该是在这边地拐。而不能板。板的话这里的两个接不住苏羽的打。”张栩又看了良久,才把心的想法说出来。

“不对。”王铭琬看了看,低声说,“这个拐并没有这里长的目数大。这里长之后因为上边这一串黑还在团着白棋这一块气。所以苏羽不能挡,必须退粘。这样就可以这样的拉过来,有先手的13目。”

“可是,这里是个绝对先手。”张栩想了想,指着棋盘说,“而您那样,如果苏羽在这边强打的话,虽然损了一目棋,但后面李昌镐也要退一下。虽然目数不少。但却会落后手。”

王铭琬又琢磨了一下,仰天长叹:“可麻烦死我了。”

但对局室里还是要继续比赛的。来来往往的一上午就在先手与后手的交换慢慢的过去。等午休息回来,苏羽便落刺在李昌镐地虎口上,准备一粘之后并住收官。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认为李昌镐会粘住,然后苏羽退,自己得了先手之后转移阵地。甚至古力已经确定了后面收官15手的顺序。就等着李昌镐来验证了。

“我觉得。在这里的打。是先手。”孔杰歪着头玩了一会儿老聂的铁球说,“可是边上的那个变化我有些看不清楚,如果苏羽不理而单挡的话,形势就又变了。”

可让所有看棋地人们都没有想到地是。李昌镐没有粘,而是在苏羽地一个断点上卡。

这个行为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如果李昌镐不应的话,会是一种什么局面。“如果他不粘,那么这里穿之后,他这里的3个不是就连不回家了么就?”古力疑惑地看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而且苏羽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啊。莫不会他看到了这里有事?所以才舍下这3个不要而下在这里?”

这一手同样的让苏羽感到手足无措,抬起眼睛从右上角的空开始看起,一直到左下那一团混乱的扭,他又重新细细的算了一遍。

一个多小时之后,还是有些犹豫的苏羽终于还是不能看出来李昌镐这是个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冲断了进去。

接下来李昌镐下得很快,一打之后便又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袖着手看着苏羽。

“他是要打劫!”张栩算了很久之后突然指着棋盘大叫了起来,“他的目标是这边苏羽被那个被顶住气的白字!他是要借着苏羽杀被断在里面的那一串,来刮这边!”

苏羽的汗慢慢的从额头上渗了出来,细细的算着里面的气和在劫后他亏掉的目数:至少现在看来,要比那三个大多了!

但是这个劫不能不打,如果单纯的粘住之后他就要损10目左右,而且还要落下一个绝对的后手进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万般无奈之下,苏羽粗略的算了算劫材便送吃一开劫,摇头晃脑清醒一番之后准备应下李昌镐的劫争手段。

“应该说他先开劫是比较明智的一件事情。”吃饱睡足的老聂坐在棋盘边上想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让李昌镐先去寻劫。这样虽然等于少收了一个官,但现在这个局面下,还不如让别人先收,免得收错了更麻烦。”

那就打劫吧。孔杰突然想到了一段台词:“打打打,劫。”但是这个台词是什么地方的?他还真想不起来。在他所看过的电影里面从来都没有过这句话。

也许这是上帝的暗示吧。孔杰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什么地方听范老师说过这句话,只好摇摇头去看李昌镐的劫材。

过了一会儿,张栩轻轻的摇摇头:“李昌镐的这个劫,开得真是时候。我说他为什么要在这么个局面下连这三个都舍掉来开一个莫名其妙的劫呢。原来是因为他看不清!所以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又能劫到4目又能让苏羽替他看清盘面,就要迫不及待的利用一下!”

这个戏法说传了一不值:那就是李昌镐借着打劫找劫材的机会,去对那些他看不清的棋进行试探,一旦不对还能借着打劫脱身出来,这样即便损一些也不是很大,总比原来的瞎猫撞死耗的强。

但是在这个局面下却很管用,就凭着打劫,李昌镐迅速而简明的定型了几个混乱之极的地方,一举确立了优势。

这就麻烦了。苏羽摸着脸看着李昌镐变戏法似的弄出来5目,头疼的厉害:刚才打劫的时候,他因为吃掉了三而领先了5目左右,而现在来回的一倒变成了基本上双方持平――当然,这里并不是指盘面,而是把李昌镐贴掉的6目半也算了进来。

如果双方现在持平,那么接下来只要李昌镐再这样的弄一弄,基本上后面就没有什么可下得了。

被这个小诡计弄得连连摇头得苏羽这时候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得信心,开始有些漫不经心的跟着李昌镐走。

“看来,苏羽是放弃了。”张栩轻轻的叹了口气,停下了研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就斜靠在沙发里休息,“李昌镐原来丢掉的东西已经被追了回来,而且随着后面局面的逐渐简明,苏羽想要追上去的可能性已经越变越小。得了,哥几个,歇了吧。”

棋盘正在慢慢的变小,苏羽从领先5目已经变成了落后两目,并且已经基本上追不回来了。现在也只剩下还没有安定下来的乱棋,但只要李昌镐继续打这个劫,基本上就是胜定。

苏羽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是简单的随着李昌镐收官的步伐机械的把比赛进行下去。

“就这个样了。”孔杰和赵杰这二杰已经彻底的点明了官,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管李昌镐还打不打这个劫,后面都是苏羽必败。只要守住了这里,后面即便被苏羽夺去了一两目,对于大局也无关紧要……不过,现在他下在这里,苏羽不就可以先手收这边么?……他疯了?”赵杰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昌镐竟然脱先去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地方紧气,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丫疯了?!下这里有个屁用!苏羽拐打之后紧两边的气就是两先手,后面最后的两个大官这样他连根毛都捞不上!这样一出一进就是整整8目!”

苏羽“嗯”了一声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额头上跳着青筋圆睁大眼死死盯住棋盘上的奇峰突起,手指紧紧地扭在一起。

惊愕的研究室里面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李世石才用极为生涩声音的低声说:“这里,他出勺了。”说完,站起来头也不抬的拎起包便走了出去。

李昌镐这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刚才下了一个什么东西,原本红润的脸上被惊得立刻变得惨白,夹着棋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啪”的一声,他手那晶莹而漆黑的云摔落在地板上,那么的清脆,那么的响亮,敲在他的心上,却仿佛丧钟。

即便下错了地方,但李昌镐心还是存在着一丝莫名的希望,双眼紧紧地盯住苏羽的手,看着他从棋盒捞出一枚白。

看着苏羽那修长的食指和指指尖拈住的那枚白,慢慢的伸向棋盘的左上,他的心也随着慢慢的下沉,一直落入深渊。

虽然他这辈最讨厌说出的就是这几个字,但在这个时候,也必须要说出来。说出来,也就意味着他李昌镐从此成为最高峰下的垫脚石,也成就了苏羽的神话。

他仰面躺在沙发上,出神了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用双手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认输了。多谢指教。”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世界第一人(全文完)

仿佛是回到了14年前,回到了那满是绿色耳边充满“喳喳”鸟叫声的大山,回到那不知何年何月留下来被南斗带来的棋盘边,抬起头便会看到躺在树上吟诗喝酒的南斗,便会看到正在和阿扁嬉闹玩耍头上还顶着小辫的毛毛。

时间慢慢的过去,忽然有一天,南斗呆呆的坐在树上看了一会天空之后,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跳了下来,蹲在正在打谱的苏羽面前:“你,该去学习一下正式的围棋了。”

什么叫做正式的围棋?苏羽问过这个问题,南斗皱眉苦思了很久才给出一个莫明其妙的答案:“就是,能赢的围棋。”

难道说,我这三年所学习的围棋都不能赢么?这就有些扯淡了。苏羽坐在火车上很迷茫,想了很久终于问了出来:“什么叫做,能赢的围棋?难道我这几年所学的,都赢不了么?”

南斗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是,你所学习的都是最高深的围棋理论,是经过数千年经过上万盘棋所沉淀下来的最美妙的精华。可是仅仅是这样,你还不叫会下围棋。三年来你只和我只和你妹妹下过。围棋里面最重要的经验你还少得可怜。所以我才要带你出来,去见识下外面的围棋。”

但是,有什么区别么?那个脸色苍白的老男人,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还亏着那帮小孩们还很尊敬他。

不过后来苏羽知道,他第一次和别人正式地下棋,就是与一个职业二段。也许他当年还不知道职业二段是一个了不起的角色,但在他入段之后,终于明白了职业和业余的巨大区别。

再不过,现在看来。一个二段和业余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想赢下来都很轻松,除非有那么几个让。

谁让咱是段呢。

咱是怎么当上的段呢?苏羽有些想不起来了。当年因为一个小小的打架事件,导致他被医院查出来脑部电波活动不正常。在医院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就来了一个穿白大褂地,跟他东拉西扯跟他来回的扯淡,把他弄得头晕目眩。还没定下神来,他磕头端茶摆的师父老聂便匆匆地走了进来,抱着他老泪纵横。

接着就是整整四年不能参加比赛。

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大夫说他有精神分裂的倾向,必须静养。如果参加高脑力消耗的比赛,很容易导致病情的反复。

这算什么呢?整整四年不能下比赛――当然,偶尔参加一下还是可以的。比如升段赛。每年打三场升段赛,第一能保证棋院要求的基本比赛盘数,第二能也能锻炼一下手感。

很扯淡啊。每年这么三盘棋能保持个屁手感。苏羽很无奈,并且每年至少三次强烈要求参加比赛,却被老聂一个字回答:“不。”

想参加比赛?等等吧,等医院出来彻底的康复报告。我们就让你去参加比赛。不管是马晓春还是俞斌,再或者是老陈和外事部主任王鑫,全都是一句话就让苏羽从正月凉到腊月。

四年啊。那四年的时间,我能做多少事情!这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地?真……好在赵星有一个研究会,里面从段到初段都有。至少苏羽不会在想下棋的时候找不到对手。

这里面,要提到的一个人就是赵杰。这小竟然也入段了!真不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硬是从千军万马杀出一条血路,挤在独木桥上晃晃地拼了进来。不过这也让苏羽感到很不爽:一年之后,凭着个人赛和在国手里面进入八强的成绩,这小竟然成为了三段――想我苏某人,在北京呆了三年,也仅仅还是一个初段……

不过是金就要闪光,是天才就要发挥,是帅哥就要恋爱,是疖就要出头。我熬啊熬,终于媳妇熬成婆。98年的春天,那是一个明媚的春天,有一位老人,在棋院的办公室画了一个圈。苏羽终于被允许参加比赛,终于可以在赛场上尽情地发挥!

那是三国擂台赛。那个时候三国擂台赛还叫做真露杯。苏羽顶替他那个退出的师傅,以初段的身份坐在国先锋的位上,挑战三国。

第一个对手是谁?姓崔,但是崔哲翰还是崔明勋?想不起来了,反正是姓崔,一个五段还是段,后来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被称作崔毒……想起来了,是崔哲翰。那小当时也很年轻,只有17岁,还没有现在那么凶狠凌厉,所以轻轻松松的被苏羽一刀切。

好像是很轻松。具体的过程想不起来了,反正后面接着来的日本人韩国人都是被苏羽一刀一刀的砍下去,颇有一股拔剑四顾心茫然,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感觉。

然后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比赛。

对了,好像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陈好吧?好好想想,到底是个什么比赛上遇到的?苏羽想不起来了,于是跳过这一节,继续的回忆着。

李昌镐!接着来苏羽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巨大的名字。当时在LG杯上,他第一次遇到李昌镐。结果很清楚,失败。这给了他相当的压力,却也带来了相当的动力。

再接下来,苏羽的枪口便稳稳的指向了李昌镐这个名字。而也就像上天安排的一样,在其它比赛不管谁都能战而胜之的苏羽,在李昌镐面前达到了三连败的耻辱战绩。

在这其,发生了另一件影响了苏羽一辈地大事:一场车祸。带走了王鑫的生命,也让苏羽的身体出现了一个要命的漏洞。

他的肺重伤,在随后的比赛并不断地干扰着他。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我的身体不是那个样,那么我一统天下的日会不会提前一些呢?但反过来想一想,这次重伤也给他带来了迷茫和困惑。给他带来了对生命地体验。这种感觉虽然很痛苦,却对于他的成长很重要。如果他从来没想到过关于生命和生活的这些问题,恐怕他的目光还仅仅停留在棋盘上。而不能像大师们所说的超越于棋盘之外。

这个超越就是天下闻名的苏羽流。

对对手棋盘上的每一个缺陷都加以充足的利用,在不断地攻击却能够把自己的势力连接起来而不是单纯的获利,最后以全盘的全面优势雪崩般的向四面推及,这就是苏羽流。

而其精髓,就在于全面的大局观下旁观一样的进攻。

一半是天赋一半是被南斗从小锻炼出来的,苏羽大局观被称为天下第一,也只有他能够完美的诠释苏羽流的精华,也只有他才能把那一个个孤零零地棋在棋盘上串联起来,形成没有人能抵御的势力。

除了李昌镐。

又是那个李昌镐。苏羽就像那个西西弗斯一样徒劳的把石头推上山。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被打倒在地从头做起。不管是擂台赛还是国际个人赛,李昌镐一次又一次把他已经够到冠军奖杯的那只手推开,扔下深渊。

一直到那届春兰杯。苏羽和李昌镐在决赛相遇,下出了被称为20世纪末名局的三番棋。尤其是在1:1之后的决胜局,李昌镐在腹提掉苏羽看错的征之后,那全面的翻盘。

而那一盘,因为苏羽因过度疲劳而吐血,也被称作“呕血局。”

那是一个分水岭。苏羽第一次战胜了石佛李昌镐,第一次站在了世界冠军的大奖台上。

再接下来,随着他的冠军搜刮之旅。张栩向他提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要求:“我们来下十番棋吧?”

十番棋?

现在也是十番棋,而且这两个十番棋都没有下完,便比赛结束。张栩被打倒了,李昌镐在这第盘也被打倒了。

现在的比分是多少?6:3?也就是说,达到了三盘降格的条件,李昌镐降格了!

“我赢了!”

苏羽突然浑身发软,瘫倒在沙发里,双手捂着脸低下头。

“他们在干什么?”从研究室里冲过来的张栩看着李昌镐捂着脸向天苏羽捂着脸朝地,惊讶地低声说,“这是干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干。”林海峰走过他们的身边时低声地笑了笑,坐在裁判席上向着数十台摄像机严肃地大声说,“第二百七十八手黑方认负,白方国苏羽段盘战胜黑方韩国李昌镐段,十番棋总比分6:3,苏羽段领先三盘,因此韩国李昌镐段,”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到李昌镐放在脸上的双手正在颤抖,“李昌镐段降格。春兰三星LG富士通杯世界围棋第一人战十番棋到此结束。”

结束了。

苏羽突然放下脸上的双手,定定地看着棋盘,过了良久,才在闪光灯的包围下站了起来,伸手到李昌镐的面前,低声说:“谢谢,这是一盘很精彩的对局。”

那只手就放在李昌镐的面前,但他却象是没听到苏羽的话一样,双手继续捂在脸上,肩膀轻轻地颤抖着。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把手放下来,和苏羽轻轻地一握:“的确很精彩。多谢赐教。”

手很湿。苏羽却没有时间多想,也不愿多想。他看到李昌镐扭过头去脸向着阴影的地方。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不礼貌,这只是要隐藏什么而已。

一切都结束了。

我是世界第一。

苏羽走出了对局室,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轻轻地笑了起来。

“赢了?”赵杰看着电视上混乱的转播画面,看着主持人忙忙得宣布即将开始颁奖仪式,脑里面却一片空白,“他赢了?”

老聂点了点头:“他赢了。从现在开始,他苏羽的头上,便戴上了世界第一人的王冠。”他突然停住,然后大笑了起来,“世界第一人,是我老聂的徒弟!”

马晓春看着老聂状似颠狂的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也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得笑着,拍着大腿怎么也停不下来,“世界第一人啊,苏羽啊!国人!”

古力和孔杰在楞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跳了起来,向外狂奔。俞斌连忙拦住问:“你们干什么去?”

古力恭恭敬敬鞠一躬,“我们要去台湾!我要亲眼看看这个新一代的世界第一人。”

那就一起去!不就是转机香港一次。研究室所有的棋手都站了起来,向外拥去。

但苏羽却不知道现在在外面因为这个消息已经乱作了一团,而是躲在厕所里面打电话“好儿,现在我真的回不去了。下午还有很多事情,很忙。”

陈好的声音没有了昨天的冷冰冰,显然正在为她的丈夫的成功而兴奋:“没关系,你在那儿等着,我们这就过去!”

我们?这个我们是谁?苏羽有些茫然的被张栩和王铭琬架着向外走,走上颁奖台去。

“要不,等该来的都来了,咱们在颁奖?”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就立刻被执行了下去,把颁奖时间推迟到了两天后。――提出建议的人叫沈君山,这天晚上就是在他家,苏羽这辈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喝醉了,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沈君山虽然行动不方便,他还是坚持亲手扶了他一把,“现在就让他哭吧,他也不容易。”转过头来看看王达和王铭琬两个人,骄傲地说“我这一辈,见到的世界第一人有三个。其之一就是李昌镐,上次他来台湾,我就见过他。但是说实话,我不想见他。就因为他是韩国人。国的围棋,虽然要通过传到外面去发扬光大,但我心里,还是想看到站在最高位的是国人。”他看了看面前的台湾棋手们,笑了起来,“以前我去日本见到过过吴清源,他是国人在五十年代的骄傲。现在我又看见第二个国人坐在这个位上,说真的,我很高兴。”

两天后的颁奖仪式上,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已经清醒了下来,虽然面对着数百家大大小小的媒体,但多年磨练的功夫让他们表现得镇定自若,落落大方。

“反正,我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回去的飞机上,苏羽抱着那个镌刻着世界第一人的铭牌,和陈好摊牌,“我要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陈好叹了口气:“说吧,你要拿回什么?”

苏羽却语塞:我要拿回什么?镇定一下:“反正,我就是说,你不能这么管着我。我要出去玩,和朋友们玩,你就别管这么多,我想喝酒就喝酒,想……想干吗干吗。”

“要不然,我再给你买架飞机?”陈好看着他,满眼地笑,“问题在于,我管过你么?”

苏羽又是一楞:“怎么没管过?以前一直就管着呢。不让吃不让喝的,还圈在家里不让出门。”

陈好快要笑出来了,歪着头看着他:“那不是以前你病着的时候么?现在你看我还管你么?你病好了之后哪次出去我没让你喝过酒?而且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要跟你算算帐了。比如那个王静,比如前几天你去夜总会。这你怎么给我解释?”

苏羽愣住了,看着陈好一阵阵的苦笑:“我知道了。我们以后都别提这个了行么?您就别操心了……”

陈好看着他,终于轻轻地笑了出来:“你说不提,咱们就不提了。”她扭过头看着窗外茫茫的大海,低声说,“反正我都为了你操这么多年的心了,以后看来也少操心不了了。”

一些棋谚和关于围棋的作品

围棋十诀

不得贪胜,入界宜缓。35zww.com

攻彼顾我,弃子争先。

舍小就大,逢危须弃。

慎勿轻速,动须相应。

彼强自保,势孤取和。

棋经十三篇——[宋]

张靖



《传》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有博弈者乎?”桓谭《新论》曰:“世有围棋之戏,或言是兵家之类。上者远其疏张,置以会围,因而成得道之胜。中者则务相绝遮,要以争便求利,故胜负狐疑,须计数以定。下者则守边隅,趋作卦,以自生于小地。”春秋而下,代有其人,则奕棋之道,从来尚矣。今取胜败之要,分十三篇,有与兵法合者,亦附于中云尔。张靖序。

棋局篇第一

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数之主,

据其极而运四方也。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分而为四隅,以象四时。

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十二路,以象其候。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阴阳。局之线道谓之枰,线道之间谓之卦。局方而静,棋圆而动。自古及今,奕者无同局。《传》曰:“日日新”。故宜用意深而存虑精,以求其胜负之由,则至其所未至矣。

得算篇第二

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故计定于内,而势成于外。战未合而算胜者,得算多也。算不胜者,得算少也。战已合而不知胜负者,无算也。兵法曰:“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由此观之,胜负见矣。”

权舆篇第三

权舆者,弈棋布置,务守纲格。先于四隅分定势子,然后拆二斜飞,

下势子一等。立二可以拆三,立三可以拆四。与势子相望,可以拆五。近不必比,远不必乖。此皆古人之论,舍此改作,未之或知。《诗》曰:“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合战篇第四

博弈之道,贵乎严谨。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此棋家之常然。法曰:宁输数子,勿失一先。有先而后,有后而先。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两生勿断,皆活勿连。阔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势。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彼众我寡,

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

善败者不乱。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必也。四顾其地,牢不可破,方可出人不意,掩人不备。凡敌无事而自补者,有侵绝之意也。弃小而不就者,有图大之心也。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也。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

《诗》云:“惴惴小心,如临于谷。”

虚实篇第五

夫弈棋,绪多则势分,势分则难救。投棋勿逼,逼则使彼实而我虚。

虚则易攻,实则难破。临时变通,宜勿执一。《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又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自知篇第六

夫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故知己之害而图彼之利者,胜。知可以战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以逸待劳者,胜。不战而屈人者,胜。《老子》曰:“自知者明。”

审局篇第七

夫弈棋布势,务相接连。自始至终,着着求先。临局交争,雌雄未决,

毫厘不可以差焉。局势已赢,专精求生。局势已弱,锐意侵绰。沿边而走,

虽得其生者,败。弱而不伏者,愈屈。躁而求胜者,多败。两势相围,先蹙其外。势孤援寡,则勿走。机危阵溃,则勿下。是故棋有不走之走,不下之下。误入者多方,成功者一路而已。能审局者则多胜矣。《易》曰: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度情篇第八

人生而静,气情难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感物而动,然后可辩。推之于棋,胜败可得而先验。法曰:夫持重而廉者,多得。轻易而贪者,多丧。不争而自保者,

多胜。务杀而不顾者,多败。因败而思者,其势进。战胜而骄者,其势退。求己弊不求人之弊者,益。攻其敌不知敌之攻己者,损。目凝一局者,其思周。心役他事者,其虑散。行远而正者,吉。机浅而诈者,凶。能自畏敌者,强。谓人莫己若者,亡。意旁通者高,心执一者卑。语默有常,使敌难量。动静无度,招人所恶。《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斜正篇第九

或曰:“棋以变诈为务,劫杀为名,岂非诡道耶?”予曰:“不然。

《易》云:‘师出以律,否臧凶。’”兵本不尚诈谋,言诡道者,乃战国纵横之说。棋虽小道,实与兵合。故棋之品甚繁,而弈之者不一。得品之下者,举无思虑,动则变诈。或用手以影其势,或发言以泄其机。得品之上者,则异于是,皆沉思而远虑,因形而用权。神游局内,意在子先。图胜于无朕,灭行于未然。岂假言辞喋喋,手势翩翩者哉?《传》曰:“正而不□。”其是之谓欤?

洞微篇第十

凡棋有益之而损者,有损之而益者。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有益左投者,有益右投者。有先着者,有后着者。有紧辟者,有慢行者。粘子勿前,弃子思后。有始近而终远者,少而终多者。欲强外先攻于内,欲实东先击西。路虚而无眼,则先觑。无害于他棋,则做劫。饶路则宜疏。受路则勿战。择地而侵,无碍则进。此皆棋家之幽微,不可不知也。《易》

曰:“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

名数篇第十一

夫弈棋者,凡下一子,皆有定名。其之形势,死生、存亡,因名而可见。有冲,有干,有绰,有约,有飞,有关,有搭,有粘,有顶,有尖,有觑,有门,有打,有断,有行,有立,有捺,有点,有聚,有跷,有夹,

有拮,有辟,有刺,有勒,有扑,有征,有劫,有持,有杀,有松,有盘。

用棋之名,三十有二,围棋之人,意在万周。临局变化,远近纵横,我不得而前知也。用行取胜,难逃此名。《传》曰:“必也正名乎!”棋之谓欤?

品格篇第十二

夫围棋有九品。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九品之外,不可胜计,未能入格,今不复云。《传》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

杂说篇第十三

夫棋,边不如角,角不如腹。约轻于捺,捺轻于辟。夹有虚实,打有情伪。逢绰多约,遇□多粘。大眼可赢小眼,斜行不如正行。两关对直则先觑,前途有碍则勿征。施行未成,不可先动,盘角曲四,局终乃亡。直四板六,皆是活棋;花聚透点,多无生路。四隅十字,不可先纽。势子在心,勿打角图。弈不欲数,数则怠,怠则不精。弈不欲疏,疏则忘,忘则多失。胜不言,败不语。振廉让之风者,君子也;起愤怒之色者,小人也。

高者无亢,卑者无怯。气和而韵舒者,喜其将胜也。心动而色变者,忧其将败也。郝莫郝于易,耻莫耻于盗。妙莫妙于用松,昏莫昏于复劫。凡棋直行三则改,方聚四则非。胜而路多,名曰赢局;败而无路,名曰输筹。

皆筹为溢,停路为[上艹下巾]。打筹不得过三,淘子不限其数。劫有金井、辘轳,有无休之势,有交递之图,弈棋者不可不知也。凡棋有敌手,有半先,有先两,有桃花五,有北斗七。夫棋有无之相生,远近之相成,强弱之相形,利害之相倾,不可不察也。是以安而不泰,存而不骄。安而泰则危,存而骄则亡。《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

跋我朝善弈显名天下者,昔年待诏老刘宗,今日刘仲甫、杨中隐,以至王琬、孙先、郭范、李百祥辈,人人皆能诵此十三篇,体其常而生其变也。

古人谓:“犹盘中走丸,横斜曲直,系于临时,不尽可知。而必可知者,

是丸不能出于盘也。”《棋经》,盘也。弈者,丸也。士君子无所用心,

则可观焉。

三十字母》----[清]钱长泽

布局先存根地,可关可拆最利,六三胜是九三投,铁网七三非计。

行子要得实地,垂莲大角用意,神头倚盖扭双飞,尖轧飞关审细。

探子观其动静,正应留作伏兵,敌棋应错大侵分,亦有全军覆尽。

侵分须观外势,搜根实己完全,敌棋正应莫投完,留作伏兵休恋。

点方破眼要着,其余留作伏兵,稍能借此可攻侵,点实却无空隙。

罩法墙高可用,尖出应以斜飞,让他一子不为奇,虽活得其外势。

孤棋先轧眼位,被围细算出头,他孤吾走暗侵搜,攻逼无根轧瘦。

断头原分长短,应断不可迟疑,相思明暗看清些,轧法连环要细。

攻逼先带含补,也须照应邻棋,攻伊必应莫迟疑,最忌杀机存意。

补病必须补净,内外照应无虞,虚中实不补,要补实中虚。

立子两边有应,实己兼逼他棋,倘然呆立却非宜,病处何曾回避。

硬字独言应子,以退为进称良,硬中带软甚庸常,应硬亦当细想。

弃子无论大小,细看应与不应,脱先转换势能成,因此反能取胜。

脱先先作本处,可丢便去脱先,弃小就大莫迟延,可脱不宜贪恋。

搜法寻求空隙,先得实地为君,去其眼位使无根,总走便宜失尽。

半局须看空隙,吊轧转换腾挪,借意得实为主,大小看明攻补。

夹乃乘虚而用,借他先手最宜,断头长短莫狐疑,有夹须当看细。

杀要夺路破眼,细观宽紧出头,钓竿独立顶头收,残局莫教遗漏。

做宽成眼对半,不能护断为先,做紧断扑顶头连,下子先存成算。

劫棋通盘不打,长生彼此难收,便宜他处暂时丢,大小宽三莫就。

活法不宜执一,细观过渡兼攻,外投内活更玲珑,一劫做成妙用。

奇乃兵家变法,手谈何异行兵,他奇吾正变难生,受困必须奇应。

渡过两边连络,立拖虚实不离,盘头顶轧最便宜,通局还当审细。

征棋共有四名,盘征反正回纹,临征仔细看分明,独有盘征尤甚。

门棋原非一种,盘门软硬大门,敌棋另有一无根,放走两边受困。

盘头最为得势,先手活渡勿迟,收法他呆我实,留心笼逼他棋。

封头乘其未活,三面有应必封,断头先与顶头封,收得中腹受用。

成势或成大块,勿贪些小便宜,使他走破最难医,折本何堪加利。

顶子阻连破腹,又能避轧避分,细看呆子最多情,要处用之妙甚。

官子要得实地,一路二路转头,破空收空细搜求,彼此相持勿走。

选自[清]钱长泽《残局类选》

凡遇要处总诀

----(清)施襄夏

起手据边隅,逸己攻人原在是。

入腹争正面,制孤克敌验于斯。

镇头大而含笼制虚,宽攻为妙。

尖路小以阻渡避坚,紧处方宜。

关胜长而路宽,须防挖断。

飞愈挺而头畅,且避连扳。

形方必觑,跳托递胜虎接。

头软须扳,退虎任易长关。

逼孤占地,拆三利敌角犹虚。

阻渡生根,托二宜其边已固。

奇路压扳长胜退,顶断须防。

争根点立渡输尖,立扳预占。

互关兼镇必关,任择飞尖与托。

两打同情不打,推敲扳虎兼长。

隔二隔三,局定飞边行乃紧。

拆三拆四,分势关腹补为良。

象眼尖穿忌两行,飞柔制劲。

马步镇逼常单跨,软扳硬冲。

并二腹中堪拆二,须防关扭。

双单形见定敲单,乃令粘重。

阴虎扁输阳虎畅,小飞窄逊大飞宽。

拆三利敌虚高一,隔二攻孤慎落单。

立二拆三三拆四,攻虚宜紧紧宜宽。

两番收腹成犹小,七子沿边活也输。

两处有情方可断,三方无应莫存孤。

精华已竭多堪弃,劳逸攸关少亦图。

滚打包收俱谨避,反敲盘渡并宜防。

静能制动劳输逸,实本攻虚柔克刚。

台象生根点胜托,矩形护断虎输飞。

觑敲有变宜从紧,刺引无根可待几。

凡义当争一看净,诸般莫待两番清。

逸劳互易忙须夺,彼此均先路必争。

二网张边侵共逼,两花争角逸兼攻。

后先有变机从紧,左右无孤势即空。

局定飞边根欲足,势分入腹路皆公。

休贪假利除他病,莫恋呆棋受敌制。

取重舍轻方得胜,东敲西击定成功。

当枰默会诸般诀,万法先几一顾中。

棋诀

刘仲甫

一曰布置

盖布置棋之先务,如兵之先阵而待敌也。意在疏密得中,

形式不屈,远近足以相援,先后可以相符。若於他境,或於六三、三六下子,及九三、十三之着,思不执一,进退合宜。诀曰:“远不可太疏,疏则易断,近不可太

促,促则势赢。”正谓此也。善棋者不困在此,使困在彼;壮在已势,赢在人势。此乃为格。二曰侵凌

夫棋路无必成,子无必杀,乘机智变,不可预图。且布

置已定,则强弱未分,形势鼎峙,然后侵凌之法得以行乎其间,必使应援相接,勾落相连,多方以拥逼,迤逦而侵袭。侵袭若行,则彼路不得不促;拥逼渐急,彼势不得不赢。矣乎忿而先动,则视敌而索其情,观动而制乎变。此之谓善应者也。

三曰用战

用战之法,非棋要道也。不得已而用之,则务在廉慎以守封疆,端重而全形势。封疆善守,则在我者实矣;形势能全,则在我者逸矣。夫以实击虚,以逸待劳,则攻必破,战必克矣。四曰取舍

取舍者,棋之大计。转战之后,孤棋隔绝,取舍不明,患将及矣。盖施行决胜谓之取,弃子取势谓之舍。若内足以预奇谋,外足以隆形势,纵之则莫御,守之则莫攻,如是之棋,虽少可取而保之;若内无所图,外无所援,出之则愈穷,而徒益彼之势;守之则愈困,而徒壮彼之威,如是之棋,虽多可舍而委之。棋者意同於用兵,故叙此四篇,粗合孙吴之法。古人所谓“怯敌则运计乘虚,沉谋默战於方寸之间,解难排纷於顷刻之际。动静迭居,莫测奇正。不以犹豫而害成功,不以小利而妨远略。”此非浅见「讠叟」闻者能议其仿佛耳。

说明:

1.

刘仲甫:宋哲宗时著名棋手,任翰林院棋待诏,擅名二十余年,无与敌者。著有《忘忧集》、《棋势》、《棋诀》及《造微》、《精理》诸集,今仅存《棋诀》。

2.

《棋诀》传本,诸家略有不同。“棋者”以下一段,《忘忧清乐集》未见刊载。

主要人物改名(请务必给个意见)

聂卫平:潘哲。35zww.com~~

马晓春:罗春华。~~

俞斌:余康。~~

常昊:容易天。~~

周鹤洋:许哲。~~

古力:萧雨。~~

孔杰:林杰。~~

李昌镐:李建勇。~~

曹薰铉:刘载思。三五中文网~~

刘昌赫:刘铉在。~~

徐奉洙:赵健禹。~~

徐能旭:徐振民。~~

崔哲翰:李安清。~~

安祚(想不起来是哪个字了)永:安顺成。~~

依田纪基:山下秀夫。~~

王立诚:王致也。~~

王铭琬:王东星。~~

山下敬吾:中田耀义。~~

羽根直树:深作秋也。~~

张栩:水城凤。

说句实话,我之所以一直使用真实人名,第一是为了添加一点真实感在里面。当然我也从来没想过把这篇文章当作什么历史小说。第二我一个小时想的几百个名字肯定不如人家爹妈几百个小时想的一个好,何必浪费脑细胞呢?

但是一直以来都有很多大大对真实性姓名表示不满,所以我只好写了这么一个东西仅供参考。

不过我还是想征求一下意见,请支持改名的大大留言支持;请不支持改名认为现在这样就可以的大大也留言反对。谢谢。

小道王再次谢谢大家对本文的支持。有什么么好的意见或者逼平的声音请留言,我会加精以表示我感谢的万一。

关于投票

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最近这一段,就是从那次车祸开始,情节的安排和铺垫有些混乱。35zww.com

实际上那不是我的意思。

实际上如果按照我的原意,现在很可能我的书在书评里面已经被骂成个球了。www.65txt.com

实际上,从车祸开始,有些东西是我后来才修改在大纲里的。这是因为大家对于高桥波这个人物的厌憎,以及对于陈好和苏羽命运的挂念。

这里我要先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的鼓励。

但是这个过程以及如果高桥波被直接弄死的大团圆结局,不是我一开始所构思的。

芬达和其他很多朋友都有一句话:“只有让大家看着舒服,我的书在会有人看。”我深以为然。所以我发起这个投票,希望知道大家的意见,看看大家希望我写那个结局。

一个是大团圆,一个是我所想的原来的结局。还有一个是两个都写,分成ab卷的形式。

希望大家给我意见,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谢谢。

小道王,敬上

关于

关于苏羽:苏羽这个人物实际上是以我一个小学同学的原型为基础的,我那个小朋友比苏羽可凄惨多了:从小遗传的精神病,小升初时候被流氓劫材不成打断了右手至今功能不全。35zww.com后来查出来得了肝炎,现在生死不知。实际上有很多关于苏羽的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表现一些别的东西而带出来的。比如当年的三菱帕杰罗。

这个人物是糅合了我的小梦想--关于身高和人民币,而且把很多我的朋友的影子带了进来,是一个幸运和悲惨的两面综合体。在初稿的大纲中,苏羽即是世界冠军,同样也在其他方面遭遇到了悲惨的命运,这有关于社会,有关于这世界。但是根据读者的意见,高桥波消失不见了,陈好改邪归正了,苏羽只在自己这边有问题,其他的东西一概都是美好的大环境下健康成长红旗飘飘万里无云。***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关于陈好:这个姑娘在一开始的时候出场就是一脸的市侩嘴脸,很注意外表的形象和money,这是故意的。因为一开始这个角色完全是反面的。前面写过高桥波喜欢陈好,是对后面的铺垫。

但是高桥波在压力之下没有了,那么陈好的处理也就显得很别扭,只好一点点向一个虽然爱慕虚荣但是更爱苏羽的角色转换,淡化前面的一些效果,争取树立成一个美丽心灵。

关于高桥波:这个角色被删除了,因为所有人一致要求围棋小说中不要出现这种角色,我想想也对,于是第一次修改大纲,把高桥波的戏份减少,同时开始转变陈好的定位。第二次修改大纲也是因为他,在车祸的时候,原本是要他继续出场的,但是在“劝说”之下,露个面之后继续潜水。第三次修改大纲是把苏羽的伤病提前。因为一直打算让苏羽不能尽善尽美,所以干脆把最后的结局放到前面来,后面写别的。

实际上在我的想法中,高桥波是个骄傲的纨绔子弟,但是内心中因为军人家庭出身的原因总还是有着爱国的思想,最后还是有所转变的。这个打算被放弃了。

关于故事中的比赛和生活:很多故事中用到的对局都是从真实的比赛棋谱修改之后拿进来的,比如征子看错是的确有这盘棋的,只是忘记了具体的出处,但是记得是在日本的大头衔比赛中一个九段当打棋手下出的,只不过当时征杀了十几个子落败的结果我改成了苏羽反扑获胜。至于说比赛中高段棋手不犯错误,这个是不可能的,我不解释。而“恶手”的问题,是我写错了,应该是疑问,而且我好像也只写了寥寥几盘棋是这样子。在对局描写上我的原则是轻松赢下来的基本上带过,辛苦赢下来的重点写,输掉的大写特写。

生活方面以前就有人说我写的是流水帐。那么我现在只能说:我只会写流水帐,这个不好意思。还有人认为生活描写得太多,比赛太少:这个一方面我认为生活第一比赛第二,另一方面描写一盘棋的确很累很累,棋局不是那么好编的,写得多了脑子就乱了,很容易犯这个那个错误,比如说182赢179的那个问题,就是写得乱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棋魂,看看里面实际描写了多少对局。

关于我本人:在下还是一个在校大学生,每天更新已经很累了。我不奢求夸我好,只希望在批评我书的时候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就可以,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

回答问题

1:写的硬伤:因为在写的时候,是每天写一点每天写一点,对于前面的遗忘是很快的,而且在脑子里面“明明记得”的东西,一般不会再往前翻,除非有什么地方不确定。www.65txt.com因为是三盘一降格,所以苏羽一胜一平一负之后只要在写个三连胜就可以完成,所以只要算术好就可以不往前看。但是很可惜,我的算术并不好,而且还把1+1+1+3这个算术题给做错了……但是现在的确应该是到镰仓第七盘了,因为如果苏羽3、4、5、6全胜的话就直接让了……所以206的确应该是苍山局……对不起大家,在公众版更新的时候会修改过来。35zww.com

2:十番棋是要下完的,因为这里面并没有决胜局一说,而且按照现在的说法三盘一让的话,苏羽还有可能再把张栩打到让先,或者张栩扳回来成互先,所以后面的比赛是必须要下的。

3:请不要把去日本学习围棋的中国人,包括张栩、苏耀国、王立诚他们称为……之类的,因为他们是为了学习围棋而去,就和当年的吴清源大师,林海峰,曹薰铉他们都是一样的。日本围棋只是在最近一段才没落的,实际上从丈和秀策时代起一直到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聂卫平和曹薰铉出现之后日本还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把有天赋的棋童送到日本去学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实际上如果没有当年的秀行军团也不会有聂马时代,也不会有常昊的应氏杯。

4:关于这次比赛为什么要收拾棋盘的问题:因为那是在山上,还是收拾一下比较好……

5:封盘:封盘时必须由下最后一手的棋手填写记录纸,并不会把棋子放在棋盘上一直到第二天,而是在转天比赛开始的时候由裁判宣读之后棋手再放上去。但是封盘的时候好像没有要求一定要对手下一手。上次我还给梓源你留言问这个问题了,没收到么?一共两段,一个是日本围棋的问题,一个是封盘时候填写记录的问题。

想说的一点东西

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基本上也就这个意思了。35zww.com前面所出场的人物,基本上已经都交待了结果,所以,很快,这本书就该结束了。

在这一年多的写作时间里面,我有过激动,有过疲惫,有过伤心,也有过喜悦。现在回头看一看,这本小说也写了100多万字而没有tj,实在是令现在的我感到万分惊奇。这也让很多我的朋友在看到我坐在电脑前面写稿子的时候,都会感到很惊讶:“你小子这东西,竟然还没写完?”

不可否认的是,我也有过拖稿。为了给自己攒重修费,我也故意的把一些无聊的情节加入到文章中来--如果还能算文章的话,而增加字数,来骗稿费。***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里我要向所有vip章节的订阅用户,说一声道歉。

有过很多朋友在网上问我,你是为什么要写这本小说的?当初是怎么想得?当时我说的是因为心血来潮,而现在也是这个答案:纯粹是心血来潮。

我是一个很喜欢阅读的人,喜欢看莎士比亚的喜剧和悲剧,喜欢看红楼梦,喜欢看于连,喜欢看网络上那些yy的小说。而我自己也喜欢写一些东西,喜欢把自己失眠时候所想到的那些情节写下来,然后让朋友们去看看。而在当初我决定在网络上写一点东西的时候,当时正在网上下棋。于是我就问自己:为什么不写围棋呢?在起点上在我之前的围棋小说并不多,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峰大的棋士,这让我觉得竞争不会激烈,于是便开始构思,然后动笔开始写。

没想到一写就是一年多,原计划在暑假时候截稿,却发现需要重修费,于是开始东拉西扯,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正式的开始骗稿费。这里要再一次说一声对不起。

而还有很多朋友认为我这本书写的不够yy,让人读起来不是很爽,因此我失去了一些读者。不过这在我看来,已经可以了。在我的观点里面,人就是人,有一方面能达到常人不能企及的高度的,便是天才。而天才在很多方面往往是白痴。我想写的是人,是苏羽这个人,他的故事,他对生活的无奈,他对围棋的喜爱。我不想写很多人都在写的神仙,也不想写种马,因此他经常会出问题,他的神仙老师也常搞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他也只有一个老婆,还经常搞不定。

作为一个作者,尤其是网络写手,能够有这么多的朋友来捧场,我感到很高兴。尤其要谢谢芬达和萧雨两位,能够一直的支持我,并对拙作中不当的地方多次提出意见,这里表达我万分的感谢。

再一次谢谢大家,谢谢。

第二百二十一章 苏羽的战场

饥肠辘辘的两个人走出对局室之后,穿过夹道的记者们走进对局室,却发现应该很热闹的研究室里面竟然冷冷清清一个人没有,吃惊之下连忙出去找人问才知道不管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六点多的时候就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于是集体出去找食吃。www.65txt.com

至于去哪了,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工作人员能知道的事情了。没办法的苏羽和李昌镐只能一边打电话问问这帮人的去处一边回酒店准备吃饭。

但是刚到了酒店,就看到王文达拎着自己的行李一步三摇的往外走,两个人都有些吃惊,迎上去问:“你这是上哪去?明天的比赛你不看了?”

王文达放下行李摆摆手说:“我回北京。明天是我们小韩生日,不能不回去,所以两位多原谅,兄弟先走一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有缘,江湖再见。”说完提起来行李箱就要走。

苏羽连忙拉住:“你先别着急走啊,还有事情没问你呢。这个十番棋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王七段来了说什么没有?”

王文达又把行李放下,想了想说:“什么都没说,估计场地啊什么的还没联系下来。这件事情不着急,这个非典早晚有一天完事,等到时候再商量也不晚。”说完又把行李提了起来。

苏羽又要拉他,王文达有些着急了,看看手表说:“哥,你还有嘛事儿,赶紧说行么?我赶飞机啊。”

“没什么,我妹妹那边现在被关在学校里面出不去,你回北京之后要是有时间帮忙给她带点东西。东西现在在周鹤洋那,你去找他要就行了。”说完拍拍他肩膀,“慢走,兄弟吃饭去了。”

王文达抓紧时间赶到长春机场,上飞机回到了北京。

出机场的时候,王文达在出关口把行李送上检查,然后在巡检的监视下走到一个仪器边上把一个小东西放进耳朵里检查体温。

结果不知道王文达在长春呆得时间长了往南走有些不适应还是怎么样,一测之下竟然发现他体温超过了38度,引得周遭等待检测的众人一片惊慌哗啦啦如潮水般向后退去,极为警惕的看他。王文达也是心中一慌,被几个白大褂拉着就乖乖的跟着走,到一个房间里面接受全面检查。还没等检查结果出来,他就被宣布暂时隔离了。

王文达心里面慌慌的,拿起手机给韩清打电话:“我被隔离了。”

“什么?”韩清那边语气也有些慌张,“你在哪?怎么被隔离了?”

“我不知道。”王文达坐在这个小房间里面一片茫然,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刚下飞机,在机场就被拦住了,说我体温超标,让我隔离。”

“那你到底怎么样现在?”韩清那边倒是很关心,“我能去看你么?”

“这个就算了,明天还不知道转到哪个医院去了,不过你的生日我不能去了。”王文达的声音比较低沉,显得很无奈。

韩清笑一笑说:“这个没关系,又不是说你就出不来了,等你出来之后再给我过生日也不着急啊,等你明天到了医院之后就给我打电话,我争取去看看你。”

“算了,你别来了。”王文达苦笑,“现在医院都被封死了不让进不让出,你来了也见不到我。对了,你们学校听说已经被封了,你怎么出来看我?”

“那很简单,学校这么大,总有地方能让人出来……我们屋里面还买了一个8位的游戏机,这几天玩的正爽呢。***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韩清说到这里,显得很高兴。

王文达一愣:“8位?红白机是吧?怎么还玩那个呢?没关系,你去我家,去找周鹤洋,跟他说把我那个笔记本先拿出来,还有一个ps2,你也一起拿走玩就是了。要是出不来,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送过去。”

韩清一笑:“文达你真好,谢谢你啊。”

于是关怀女朋友的王文达一个电话打到家里,软磨硬泡许下无数条件之后终于让正在玩网络游戏的周鹤洋跑了一趟北师大,隔着护栏把一个大包裹递给久等的韩清。

回去之后韩清自然是面上有光,不过一个宿舍室友的话却让她心里面有一点奇怪的感觉:“这个王文达这么有本事,当心以后被人抢走了。”

韩清很少怀疑王文达的真心。单凭人家费尽心思的考进来北师大就让她很感动了,而且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连他家都去过了,也没理由怀疑。

但是王文达的本事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讲实在是太大了些。有时候韩清都有些怀疑王文达到底是不是下棋的,怎么全北京城上上下下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全都认识。

这个骄傲的北师大高材生第一次对一个文化水平只有高中不到水平的人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有时候甚至在想:自己这只丑小鸭,凭什么就让他看上了呢?

她对于围棋圈感到一阵神秘和好奇,却也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完全融入到那里面,于是心里面更有些慌张: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以后真的跟了王文达会不会被他们排斥呢?

她有时候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王文达:王文达很帅气,很阳光,有才华,有本事,没权但有势,而且很有钱,人也很老实本分,据说还是初恋……

那自己配得上这么一个全国有名的人物么?韩清知道自己喜欢王文达,看不到他就会很想念,却总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会不会有一天,这个总是笑眯眯的男孩子会离开自己呢?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住他呢?

韩清打开那个笔记本,看着屏幕上自己照片做成的桌面,心里面有喜有忧:王文达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王文达,但是上次和王文达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他跟一个女子打电话,语气很亲热地诺诺连声,而且还总是在用眼睛看一边装闲的她。

然后问他这个是谁,他却说是一个同事,来找他问一些事情。

韩清突然间心里面很乱,刚才王文达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很高兴,但不让她去看他却总然人觉得……是不是他今天回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为了见另一个人才编出来这个说法的?

韩清想了想,一会儿觉得王文达不可能骗她,一会儿又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要不然怎么连看看他去他都不让呢。

她被周鹤洋送来那些东西而带来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不由得想起来上次在一个宴会上听见的话。那时古力趁着她上厕所的工夫坐在王文达身边笑嘻嘻的说:“兄弟,好手段啊,现在怎么样?得手没有?”

刚回来的韩清这时候正站在两个人的背后,觉得有些奇怪就继续听下去。王文达好奇又好笑的说:“什么叫得手了,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此情天地可鉴。”

韩清知道他在说自己,听着十分高兴,就打算走过去。但古力的话又把她拦住了:“当年要不是我跟你呛火,你说你现在能抱得美人归么?那小姑娘虽说没钱没势,但长得也算是不错了,人也好,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关于打赌什么的,韩清倒没放在心上,但是后面那句胡思乱想让她觉得有些不对。但她并没有问出来,只是放在心里面记着,现在再想起来越来越觉得不对。

她知道让自己这么胡思乱想,隐隐觉得是因为两个人的差距。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社会经历和思维方式跟王文达之类的老油条比起来天差地远,所以心里面只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但是满腹的怀疑却已经不能消散了。韩清转了转眼珠,智商130的脑海中就想了很多试探王文达真心的法子。

无聊的王文达躺在小房间的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思忖着自己的礼物会不会让韩清喜欢。

“我觉得王文达跟那个小丫头不是很合适。”李昌镐一边吃着饭一边说。

相对于李昌镐点的简单饭菜,苏羽面前的红酒牛扒就显得奢侈多了,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用刀切着肉怀疑的说:“我觉得很好啊,怎么了?”

李昌镐想了想:“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小丫头心思比较重,而且毕竟是个大学生,有的时候做事情和咱们不一样。我担心王文达以后可能跟她处不到一起去。”

苏羽一笑:“这个没必要担心吧,我跟陈好也不是一路人,现在不也结婚了么?再说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王文达制她还不很简单。”

李昌镐摇了摇头: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说。默默的吃完饭,两个人就分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等着其他人回来。

可人们还没回来,王七段的电话到了,通知他们三天之后到哈尔滨参加围甲联赛。苏羽愣了一下:“比赛不是都推迟了么?”

“但总要找办法解决啊。”王七段一声苦笑,“上半年的很多比赛都被推迟了,可也不能就这么压到下半年去。下半年还有两个循环圈和三个世界比赛,要实现再不抓紧后面的麻烦就大了。你去不去哈尔滨?还是回北京?”

苏羽考虑了一下:“我回北京吧,就不参加这轮的联赛了。哈尔滨太冷,对我身体没好处。”

王七段说:“那也好。你这一段去医院检查了么?”

苏羽点头说:“去了。还是那样,查不出毛病来还要求一定去,我总觉得医院是不是靠我发奖金了,怎么每个月都要去一次。上次我说没病没灾的何必还要送钱去呢,可陈好非逼着我过去。”

王七段呵呵笑着说:“去了检查一下也好,免得再出问题。行了,回来你转告他们吧,明天下午比赛通知就应该到了。让他们准备一下直接过去就可以了。”说完放下电话。

苏羽叹一口气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比赛,以及明天以后下一盘之前还要参加的各种比赛,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比赛开始时候,按照规则是由裁判打开昨天晚上封好的文件袋按照上面棋谱写的最后一手,由封盘的苏羽按所写位置落下棋子。

这一手二路拆入白棋角地做劫的手段,在研究室众人看来,自然就是苏羽将要反击的前奏。而李昌镐更是暗暗的戒备,沉吟良久之后稳妥的挡住等着苏羽的后招。

苏羽落子极快,不待李昌镐收手就已经在左上尖出直指中腹而且瞄着下边一处纠缠在一起的黑白大块引征。

“动手还是早了一些。”孔杰和古力同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如果等李昌镐在右边再攻击几手下边的毛病将露的更大,现在进攻却只能给李昌镐一个回手的机会。”

一样的,在讲解大厅里面,虽然听者寥寥仅是一些棋院的学生,但王元还是指着棋盘对电视镜头慷慨激昂:“李昌镐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强攻并没有完全动摇苏羽根基的情况下昨天最后的那几手棋已经显得有一些慌乱,比如这里的镇比较牵强而在苏羽回手之后还要再打也是无理。但是现在苏羽就反击还是早了一些,尽管李昌镐这几手有小错,但还没到能伤筋动骨的地步。”

苏羽也是略略的有些后悔:干嘛不多守一会儿,何必这么着急出来反击呢?一时半会儿李昌镐也不会就能攻破自己的防线。而且这么捅出来一下让刚才进角的那枚子轻了很多,以后再想牵制左上的白棋恐怕也不容易了。

想着,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沉下心也只能等着看李昌镐的后发手法。

李昌镐不出所料的回手防守下边,一手棋寓攻于守既稳妥了实地又卡在黑棋的出头方向上,十分巧妙。

这种棋是苏羽这一段常下的,他被称作魔术师也是因为在和俞斌的比赛里面第一次下出了这种连消带打的棋,他自己当然不会陌生,可从李昌镐的手底下看到这个,心里面却也是突地一跳。

看来李昌镐准备的比我充分多了。苏羽苦笑了一下。虽然自己也知道李昌镐为什么时不时能下出他的传家宝刀而他却不能像李昌镐一样制敌于无形,可心里面毕竟也不怎么痛快。

“只是因为李昌镐的棋没有痕迹,而苏羽的棋还能被人捉摸。”陈好叹了口气说。亲口承认自己丈夫不如别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事实如此,中国棋手们就算满肚子怨气也不能不承认李昌镐确实比现在的苏羽高那么一点点,只能看着韩国人在一边手舞足蹈。

今天早上李英镐崔哲翰李世石一干人等终于通过了海关检查到了长春,刚下飞机就急匆匆来棋院看棋,没想到一入眼就是李昌镐如此妙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然都要叫好。李英镐虽然对围棋了解不深,但也是李昌镐的弟弟,耳濡目染也看得出这手棋的奇妙。

苏羽大为踌躇,思忖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手的麻烦,心里面一阵阵的犯晕:我怎么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李昌镐会来这么一手呢?

无奈之下只好置之不理,换个地方开始他的全面进攻。

不过这个时候苏羽就进行反击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被突袭的李昌镐没有机会回身去补棋,而且为了稳定下边李昌镐也付出了左上角的14目官子被苏羽搜刮的代价。

既然下边的白棋已经稳定了,那么就应该去动其他地方的脑筋了。苏羽手指捻着一枚棋子入定一样进入长考。

李昌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去喝水,但微微发抖的手却告诉别人他的紧张:苏羽流一旦全面发动,就是如同雷霆一样的猛烈攻击……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陈好低声的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这就像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却依然有惨烈的厮杀。苏羽要把李昌镐带到一个他所选择的战场上进行最终的决战。”

第二百二十一章——第二百二十二章

猜不透的李昌镐

“说吧。35zww.com”苏羽似乎对他来拜访早有准备,波澜不惊的继续慢慢品味着红酒说。

李昌镐看了对面正在切牛排的陈好一眼。陈好也看看他:“想说什么就说吧,大家一家人,没这么多避讳。我就问一个问题:你是代表棋院来的,还是代表你自己?”

李昌镐往里坐一点,贴的离苏羽更近一些,说:“我下面说的话,和棋院无关。当然立场上要靠近一些……对么,你们也知道我的难处。不过说的话我自己负责。”

也不等正走过来的服务生伺候,他随手把身后桌子上一个酒杯拿过来,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着说:“你实在是,实在是,怎么说呢,你下手能不能稍微的软一点?别这么狠行不行?你这样做,对于世界围棋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的。”

一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苏羽却毫不吃惊的看着他,依旧笑吟吟的端着酒杯和他轻碰一下,一饮而尽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想说的是,这种事情,你也干过吧?”

李昌镐极为难得的也不知道是羞是恼脸上一红,半低着头说:“这个么,但是我很给人留后路的,至少不会说把人杀的躲在房间里面不出门。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很给人留面子啊。”

苏羽想了想,也觉得有点过了:打击一下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让人下不来台呢?

不过如果不把事情做绝,自己参加这个富士通杯又有什么意义呢?苏羽转了转眼珠,笑着说:“那么好吧,我答应你,下一盘我就不胡闹了,认认真真地下棋,给他们台阶下。好吧?”

李昌镐无语:下一盘苏羽对手是古力。现在谁都知道苏羽肚子里打算的事情就是要捧人上位。现在四强里面全都是中国人,古力孔杰常昊三个人不负众望的脱颖而出占据了另外三个位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苏羽下一盘就该输了。

这也太讨厌了!还偏偏拿他没治!李昌镐突然冒出来一种很恶毒的想法:大不了下次LG杯的时候自己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反正这小子也没跟我打招呼就跑来参赛,我也这么做一次也没问题。

“那么,今天下午我还问了古力这个问题,他说他赢不了你。”李昌镐笑语盈盈的自斟自饮,顺便点了一份黑椒红酒焗蜗牛犒劳一下自己。

苏羽微微一笑把面前的牛排吃完抹抹嘴巴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久走夜路必逢鬼。古力是一位很厉害的棋手,我要想赢他也不是很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输赢只在一念间嘛。”

和李世石和崔哲翰下棋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你这个一念间呢?李昌镐对他这个大舅子没办法,干笑了两声起身告辞,回到房间里对着半死不活的李世石险些破口大骂。

于是,两天之后,李昌镐无奈的眼睁睁看着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苏羽在被古力切掉一条十二子大龙之后就痛快认输:“这小子,就是想保他们上去。”

陈好瞥他一眼静静地说:“你才知道么?”

李昌镐早就知道了。而且不仅他知道,日本那边的加藤正夫他们也都知道。但偏偏自己人不争气,八强赛里面山下敬吾和王立诚两个半目分别输给了常昊和孔杰,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国人会师。

富士通杯,好像有很多年没有日本人夺冠了吧?这些年站在冠军奖台上的,不是中国人就是韩国人。加藤坐在理事的沙发上愁眉苦脸:当初的春兰杯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尴尬,连续几届冠军都被非中国选手拿走,让春兰老板和中国棋院上下都十分尴尬,后来直到苏羽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局面。而韩国人现在更尴尬,三星杯已经被王文达把持了五届,不管是李昌镐还是刘昌赫抑或是李世石谁都不能从他手里把冠军奖杯拿回来。

不过现在好多了,手腕骨折的王文达基本上已经确定不会参加三星杯了,这让三星火灾保险公司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么日本棋手的颓势什么时候才能被扳回呢?世界六大棋战春兰杯、LG杯、三星杯、富士通杯、丰田杯和应氏杯,上届冠军中韩棋手各分一半,现在日本人连进入决赛都成了一件貌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加上被寄予厚望的张栩在十番棋被打让先之后一蹶不振,羽根直树山下敬吾高尾绅路这青年三羽乌还没有成长起来,王立诚王铭琬依田纪基赵治勋等人已经年过四十状态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这样看来,缺少一个像李昌镐或苏羽这样旗手的日本,没落已经是必然了。

犯愁的加藤正夫知道如果日本围棋按照现在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再想翻身就更加困难了。

看来,日本围棋也需要一番改革才是。加藤暗暗的下了决心,起身向门外走去。

决赛苏羽并没有看,而是很快回到了国内。对于他来讲,有时间回家去好好睡觉比在外面东奔西跑强多了。

至于十番棋的事情,就让吊着胳膊的王文达去跑吧。自从他出院之后回明月看了一圈之后就再也不让陈好和古力参手进公司事务一定要亲力亲为,而且谁也劝不动。

苏羽作为后台大老板自然知道为什么:王文达不在的这两个月,陈好和古力这两位把公司的帐目搞得一塌糊涂。

这倒不是这两位有意为之,搞乱了帐目为了贪污之类:这公司就是陈好他们家的,古力手里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果贪污也是贪自己的,着实不值。

主要原因在于两位的能力。王文达第一天回公司去就被几个经理堵在办公室里哭诉两位瞎指挥,还分别给两位起了个外号:陈好叫满不懂满老板,古力叫贾行家贾掌柜。

这两位简直就是绝配。满老板在经理会上调配人手修正项目随心所欲划配资金,贾大掌柜在基层指手画脚四处添乱,现在整个公司上上下下没有对他们不抱怨的。

刚回国就让王文达堵在家里密谈了两个小时的苏羽无奈之下只好到公司去亲自道歉,然后在经理会以董事长身份取消陈好的行政权。

古力好办,他本来就是高层而且颇有自知之明,王文达给他打电话之后他就很痛快地答应不再乱参与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二把刀实在拿不出手,不如就等着分红拿钱。

但陈好就不好摆平了。苏羽和王文达两个人耐心的做了一晚上工作之后才算是让愤慨自己被莫名夺权的陈好安静下来。

“什么时候,毛毛才能过来帮忙?”王文达现在每天都在念叨这句话,甚至顶着非典专程跑到天津去登门拜访,密密的劝说她毕业之后一定要来明月,甚至连位置都预备好了:策划部副总,还给她百分之三的股份。

毛毛有些不明白:“天底下应届大学生有的是,干嘛这么照顾我?还留了这么好的位子。如果我一个新人进了公司就坐这么高的位子,我担心公司里面……”

王文达倒是不在意这个问题:“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你毕竟曾经在公司干过,大家对你的印象都很好,所以坐这个位子没问题,大家也都没意见。”

当然没意见。一直呆在象牙塔里的毛毛并不能理解苏羽和王文达的心思:这个公司是兄弟几个一起办起来的,甚至也可以算作是家族企业—尽管才办了短短几年,但苏羽和王文达已经开始为未来作准备了,所以尽量把家族内部有能力的人物都安排进来,比如王文静,比如毛毛。www.65txt.com

而且尽量把股权集中在自己人手里,也是为了以后等公司上市之后免得股份外流。

公司上层的经理们也都明白几位老板的想法,再加上毛毛的确有能力,所以也都不反对,反而觉得能和这么一位美女共事是一件好事。

王文达细细的给她解说一遍之后,才笑着说:“公司里面能独挡一面的人才不是没有,但都资历太浅需要锻炼。你虽然也资历浅,但你哥哥是老总,也不会有人说闲话。而且谁要是给你捣乱,就跟我们说,我们去处理。明白了?”看毛毛点头,王文达舒一口气看看表说,“好了,过几天就来公司上班吧。我回北京之后就要忙招聘的事情,你自己来吧。”

说完起身走人,留下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开始收拾行李的毛毛。

王文达离开天津之后就立刻飞去了韩国,继续讨论苏羽十番棋的问题。

王文达就是王文达,没有两天的工夫,在协调了中韩双方棋院之后,就把比赛日期定了下来,让跑这件事跑了一个多月的陈好和古力自愧不如。

在接到比赛通知书的时候,苏羽正在棋院的对局室里看着天元循环圈的第一轮比赛,他的弟子朱钧和周鹤洋的比赛。

看着通知书上6月29日兰州的字样,苏羽很郁闷为什么要把他们扔到那个荒郊野外去下棋:实际上,虽然风沙偶尔大了点,但应该说兰州还是一个很大很好的城市。但在苏羽的印象里面,兰州这个地方除了拉面之外,就是漫天的黄沙和无尽的穷困,要水没水洗个澡都很困难。

这似乎是东部人们对于大西北的普遍看法:没水没电的穷山沟,毛驴拉着小车走,漫天飘着信天游,老婆孩子热炕头。

苏羽至今记得那个放羊娃的著名轮回人生观,所以看到兰州这个名字就是一阵发冷:说起来,他对于西北有这样的印象,主要来自于两个电影,一个是红高粱,一个是秋菊打官司,所以他眼里面的大西北就成了那个冰雪连天高粱满地灯火昏暗流氓乱窜的世界。

这两部电影是他丈母娘给他留的必修课内容,所以他还是看得很认真地。

他也不想想,就算西北再穷,兰州作为一个省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所想象的那样,所以当他踏足那里的时候,脸上的惊讶表情很是让接机来的兰州棋院副院长感到奇怪:“您对我们这里有什么……有什么想法么?”

苏羽没敢说实话。他也不傻,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也明白事理,怕说了实话人家打他,于是笑一笑说:“我很惊讶于兰州这几年的发展之迅速变化之大,我曾经在电视上见到过兰州,但没想到这里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动人……”新闻联播里面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把个副院长拍的眉开眼笑,连眼角上的鱼尾纹都舒展的一览无遗。

于是当天晚上的接风宴上宾主尽欢,陈好实在有些受不了而半路逃席。

同样的,李昌镐虽然也没来过兰州,却也听说过中国西北是不发达地区,因此来的时候连方便面都带了来。而且他还不会说话,下了飞机一张嘴就是:“这里还不错啊,看来也没这么穷。”偏偏他一路上和王文达说汉语说惯了,这句话还是说的汉语,一下子让伸手出来的棋院院长愣在那里。

李英镐不大懂汉语,看到王文达和翻译两个人一脸煞白,李昌镐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还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文达看看棋院院长和专管文体的副市长脸色都有些不妙,连忙打圆场:“他的意思是说,这里很好,很漂亮……”于是前天晚上苏羽孔杰两个人说过的话从他的嘴里再一次复述出来,却也一字不落。

灰头土脸的李昌镐回到酒店看到苏羽就哭丧着脸诉苦:“中国人真麻烦,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苏羽安慰他:“我们说的也都是实话。”

尽管李昌镐十分郁闷,但还是告诫自己一定要收神定气,决不能让感情蒙蔽了自己的理智。后天还有比赛,在那之前必须安宁下来,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比赛。

这盘棋,李昌镐是受了众人的重托要来向苏羽报仇雪恨的。但是坐在棋盘前,他又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说对手是赵杰这样的住家棋手,或者朱钧这样的新兵,那李昌镐在棋盘上真的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算是对上古力或者赵星他也有相当的把握能给个他这个教训。

但对手是和自己不相伯仲的苏羽,想要在棋盘上进行打击可就难了。李昌镐愁眉苦脸的往着黑白子发呆:李世石和崔哲翰在出发之前专程找他要他替他们出口气,可这口气是这么好出的?

他抬起头看看苏羽还是那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坐在对面和担任裁判的副院长说笑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李昌镐什么也不想了,拿过来自己的白子静静的等着比赛开始。

苏羽的起手还是星小目开局,等李昌镐应以错小目之后和第一盘一样的在小目上小飞安安分分守角。

李昌镐这个时候却停了下来,凝视着那手小飞开始长考。

“他在想什么?”赵星对于李昌镐现在就开始长考有些不理解,敲了敲棋盘。

孔杰沉吟一下说:“也许,他在想要不要和第一盘一样分投右边。”接着把第一盘的进程摆在面前的棋盘上说,“但是如果按照第一局的样子摆下去,对他来讲是很不利的。不过说不准,也许他会不信邪。我猜不透。”

李昌镐的确不信邪,想了良久之后,还是和第一局一样的分投右边。

苏羽低着头咬着手指头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开始按照第一局的谱挂角飞拆。接下来两个人像是比赛记忆力一样,手段和第一局一模一样,一直到二十六手之后,维持着局面两分的定式模样。

但是苏羽这时候是决不会按照第一盘那样在这里把先手送出去:那盘棋有那盘棋的想法,如果现在还要送先手的话,那只是嫌自己死的不快。

于是,第一局的影子到此为止,苏羽率先变化直接在右上单关缔角,先手稳稳守住被李昌镐攻击的大角,并且随之整形瞄着上边白棋孤子。

李昌镐却没有随着苏羽的心意而上去整形,而是觑一手右边,隐隐挡着苏羽从那里出头的路线,还给右上的黑棋造成了相当的压力。

“好棋。”跟到兰州看热闹的李世石不顾其他人的脸色赞叹不已,“李昌镐君真是了不起,一手棋就封死了右边黑棋的变化。”

古力似乎还记着当年李世石看唐莉的眼神,轻飘飘的说:“是啊,是很了不起,所以李昌镐应该不会在一百多手就被杀的丢盔卸甲。”

李世石脸色有些发红:“那么,你难道不是整整11年都没赢过苏羽么?”

古力一笑:“是啊。所以我卧薪尝胆,决不靠别人的手来战胜自己赢不了的人。”

马晓春看看他们,一声断喝:“闭嘴,好好看棋。”两个人一齐安静下来,互相瞪一眼自顾自的看棋。

苏羽微微的皱了一下眉毛,揉揉眼睛看着形势。他并不想和李昌镐在右边纠缠,但在实空没稳定之前他也实在不敢脱先出去,所以一时间有些两难起来。

不过好好的权衡一下之后,他还是决定先稳定了右边再考虑别的地方的问题。至于整理右边也许会被李昌镐通过攻击拿走,他倒也不怎么在乎:一个先手换20目实地,也不算亏本生意,而且后面李昌镐为了抢大场,也会把这个先手再送回来。

苏羽很相信这一点,所以放心大胆的开始在右边定型。

李昌镐拿到先手之后却没有按照外面研究室所想的那样开始抢夺上边以及左边的大场,而是小小的绕了一个圈子贴着右边黑棋的实地开始做模样,并在扳住右上黑棋两子头之后开始了长考,让人一时之间猜不出他的想法。

“猜不透的李昌镐。现在他又要干什么呢?”孔杰喃喃的说着,想着。

227

恶梦

不知道这是不是已经成为了李昌镐在十番棋中养成的习惯,如果他抬起头看到时钟已经走过11点的时候,那么不管脑子里面算得多清楚也不会再落子,而是会等中午饭之后再说。

李世石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才说:“我看到既然已经快要吃饭了,那么不如等吃完饭休息一下,缓足了精神再说。吃饱了总比饿着肚子时候脑子好使。”其他人听到这个都是一笑置之,但李世石却颇以为然的奉为经典,于是在以后的大赛里面也如此做了一次。他却没想到两日的比赛时间和五小时的紧迫程度完全不一样。当年藤泽秀行可以在番棋决战里面长考将近三个小时下出一手,但要是现在的五小时决赛,长考三个小时那棋就没法子下了。

由此可见这帮棋手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一阵阵也会犯常识性的错误。

李昌镐吃饱了饭又在休息室里面美美的小憩了一阵之后,才跟在裁判长的身后走进了对局室。

苏羽还是老习惯的已经坐在了棋盘边等待着他。对此李昌镐颇有一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去休息一下呢?坐在这里很耗费精神的。”

苏羽一笑:“习惯了。有比赛的时候我就这样,吃不下睡不好。”

李昌镐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面不以为然:要不然你的身体这么差,都是这么折腾出来了。

等裁判长宣布比赛继续,李昌镐就拿起棋子拍落在棋盘上,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

“我觉得,李昌镐和苏羽这两个人,并没有绝对高人一头的实力。即便强,也不会说强到无人能胜的地步。”坐在研究室里的孔杰微微皱了一下眉毛,犹豫着说。

李世石跳过去问:“此话怎讲?”他对于李昌镐是崇拜的五体投地,听到有人说这种话是感到很生气地;可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又想听听孔杰是怎么分析苏羽这个在他看来是最大的敌人的人。

“因为,实际上看看富士通杯苏羽连胜的三盘棋谱,他并没有下出多么经典的手段来。”孔杰在措词,“如果非要说他哪一盘下的好,那也只是在和小崔打的时候表现出了一些战斗力。可那些棋很多人都可以下出来。”

古力和赵星开始沉思,李世石表示不解:“但是和我那一盘呢?那种凶狠的手法并不是一般人下的出来的。”

“并不是下不出来。”孔杰手里捏着棋子敲着棋盘说,“只是当苏羽坐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不管他怎么下你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而已。”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略带苦涩缓缓地说,“就像李昌镐一样,未战先怯,心里面总有一种赢不了的感觉。这是经过多少场失败之后才会有的想法。”

李世石有些明白了,即便他只有21岁,却也懂了。有些犹豫地说:“你是说,我经过七连败之后,当再遇到苏羽的时候,不管心里面怎么想,却也会因为希望胜利而不由自主的紧张,即便他只是下一些普普通通的棋,我也会把它复杂化而自乱阵脚?”

孔杰看他一眼:小子汉语学得不错,复杂化都会说了。正正颜色,说:“也不完全是这样,不过也差不多。以前有个苏羽永远领先五目的说法,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李昌镐就是这样。李世石心中苦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默默的想着:不管是赵汉乘,还是元晟臻,在或者说是安祚永他们,现在已经逐渐失去了当年初出茅庐时候面对旗手李昌镐那种激烈的冲击的锐气,很多时候甚至棋至中盘只是稍显败象便即告负,而完全看不到韩国人当年面对世界超一流时候那不屈的血性。

相对来讲,因为苏羽在国内比赛里面的一些杯赛并不上心—除非是临时急用钱才会去抢冠军,而且基本不参加联赛,一直坐在高位上只是对三大头衔进行卫冕,这样一来对于年轻一代的压制并不厉害—什么时候我也开始用年轻一代了?这样说的我貌似很老一样。李世石哑然一笑,继续想着:而韩国就不一样了,刘昌赫和老曹现在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中年人里面和李昌镐一代的也没几个有实力能抵住赵汉乘他们的冲击,比如崔明勋他们,所以在所难免的就是以小崔为首羽翼未丰的新人类们要直接对上石佛。结果就是石佛岿然不动,新人类们随着不断的挑战失败不断的丧失信心,然后对于和石佛齐名的魔术师也有了相当的畏惧之心。

相形之下,中国的联赛制度和等级分就好多了,既能保证年轻棋手的锻炼又保证他们不会被拔苗助长。李世石并不知道实际上在中国国内有相当的声音认为诸如年轻棋手女子棋手的比赛太少之类的问题导致他们成长太慢而高段的比赛太多无暇分身等等问题,一直都很是认为中国的联赛制度是培养棋手的最好温床,所以很多参加过围甲的棋手建议韩国国内也这样做。

不过上边还需要详细的情况调查才能决定,天知道这个调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李世石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有些情绪低落的看着面前的电视上镇静的两个人把棋子逐渐落满棋盘。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这样……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李世石,古力也一样的在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只不过他没有李世石想的这么远,只是感到这盘棋有戏,苏羽应该可以两胜了。

刚才李昌镐的下法颇让人觉得有点奇怪,长考之后先是莫名其妙的放弃了上边的先手利益,之后有些莽撞的转身经营下边,但苏羽一个简单的后退就让他失去了攻击方向,没捞到多少便宜却把下边的黑模样撞得厚了,结果连带着右边白棋的模样也跟着倒了霉被削弱不少。

李昌镐略略的嘬一下后槽牙,手按在额头上擦一把汗看着突然变得有些不妙的形势,暗暗后悔自己布置半天却没看到那么简单的一手退,结果现在全盘布置都落了空,而且下边落空则让原先想好的中腹手段全都成了镜花水月。

现在还要处置被攻逼的右边模样。李昌镐狠狠的揪了一下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自己之后一切推倒重来重新计算起来:他终于了解到两日比赛的好处了,那就是在这种时候可以重来而不必担心超时的问题。

这对于一个棋手的发挥是很有好处的。李昌镐发现自己想得远了,立刻定定神看着棋盘继续思考着。

“长考出臭棋。”孔杰微微一笑,摆了几个变化推演一下在网上做解说,“李昌镐选的下边打入这个点非常好,如果这里没有这枚黑子的话,那么他就可以把这大半盘的棋都连到一起浑然一体。但苏羽后退一手之后,李昌镐的方向就不能不跟过去在这里点急所,免得右边被一扳两断—这是不能忍受的,于是他只能忍受得了个意外之喜的苏羽疯狂扩张下边模样抵消右边白棋的威力。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心情很不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结婚之后石佛就变成了凡人,开始有了喜怒哀乐,开始为了自己心目中的一些东西奔波,开始关心别人—这倒不是说他以前不关心,而是在结婚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所要承担一些原本所不知道的东西,所以难免要显得博爱一些。

于是他尽管还是保持平静的心态,可在比赛时也偶尔会出现一些情绪化的事情,让看棋的人难免有些惊讶。

李昌镐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棋盘,一步一步地推算后面的变化,有些颓然的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把后面的局面扳回来了。这整整10目以上的差距对于像他们这种水平的棋士来讲已经基本上属于不可跨越的鸿沟一类,况且苏羽的模样已经张开,未来中间那30目还不知道归谁呢。

这盘棋不好下了。李昌镐继续制定大战略方向:中间顶多是个平分天下,四条大边四个大角也都被瓜分的七七八八,那么按照进程来看很快就要进入官子了。等进了官子,就算苏羽犯错也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官子天下第一是说给那些刚入门的小弟弟或者业余棋手们让他们敬仰用的,李昌镐很明白能这些高段都是能在中盘结束之前就把官子算得基本差不多的人,自己和他们相比只是说对于那些模糊的半目劫收能更加确定而已,但现在这个局面发展下去他是没多少机会发挥的。

苏羽下的很稳,刚才他抓到机会却没有冒失的直接冲入中间而是简明定型就能看出他的谨慎和不愿让官子时候局面混乱免得某人浑水摸鱼的想法。

这样就很不好办了。李昌镐揉着眼睛喝水,结果差点呛到。

“今天看来很难把局面稳定下来了。”研究室里古力和李世石的想法却和李昌镐判断的大相径庭,“苏羽似乎要继续搅浑水以便在官子之前拿到足够的利益让李昌镐认输,免得在进入官子之后被扳回来……”

如果苏羽知道他这几手很普通的棋竟然让李昌镐和研究室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很高兴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彻底搞乱所有人的思维,并且会开始思考如果以后不下棋了还可以凭关系去空军当个中将什么的来发表言论,那样子也不会少发财。

可惜他不知道,于是未来的战略家思想家被扼杀在对局室里,依旧闷着头看棋。

现在的形势对苏羽来讲是很美妙的,所以他决定要在官子之前把局面彻底稳定住,这样在官子时候拿住了先手就能让李昌镐彻底翻不了身。

只不过一定要看清楚,如果出现什么先手后手的误算,那么就算完蛋了。领先之后的苏羽比李昌镐看的还仔细,生怕什么地方出问题。

可错误是难免会犯的。苏羽也是人。虽然是魔术师,可变戏法的时候也会把鲜花当成鸽子扔出去。

问题出在第二天的下午。李昌镐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尽管还在一丝不苟的收着官子,但眼睁睁看着还有9目的差距就是追不上,连连地摇头叹气。

9目。扣掉贴过去的7目半就是一目半,这个差距足够了。苏羽先手官子收完之后算了一下轻松起来,开始收后手官。

后手官之后就是单官,也就是一人一手的把该填的地方填满,最后好点目或者数子。日本的规矩并不要求收单官,但中韩还是要下到最后的。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的是,苏羽在下边有四个子的曲形已经贴到了底右扳收过了官子,同时上边左边的气被李昌镐也都收死,这个时候上边还有一口气让它不会被打收。如果李昌镐先收气那苏羽就应该粘住或者虎连回。

实际上李昌镐并不认为那里还有什么可收的,只是一个先手单官,外面比它大的还有,所以并不着急去收,一直在别的地方收着。

但苏羽却不知道为什么,等李昌镐在上边收一手之后,他自己却先顶了出来自紧一气。

李昌镐一开始也没意识到,只是下意识的去看一眼,结果却大吃一惊:如果在里面打一手,拿着五个子岂不就……

他又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头脑发晕的苏羽,确定这是正正经经的一手棋之后,进去打了一手。

于是棋局到此结束。眼珠子都快掉在棋盘上的苏羽死瞪着那手棋仿佛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只不过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一个沧州大铁球,砸得他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他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勺子了?”古力和孔杰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李世石也不相信,但比赛结果的确是李昌镐获胜,这让他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晃悠晃悠脑袋之后,才确定正在扒拉棋盘的苏羽脸上的表情是无奈而李昌镐的表情是幸运。

这盘棋让苏羽极不甘心,甚至有一些恶狠狠的想要四处发泄的感觉,所以当他走出对局室没有人上去跟阴着脸瞪眼的魔术师打招呼,基本上能躲开的都躲开了,不能躲开的也低下头复盘装没看见他。

这个时候就应该陈好出场了。

但陈好没来,所以马晓春只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不开了,大不了下一盘再赢回来。况且今天你下得很好,完全是因为一时大意才失手。”

苏羽脸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失望,也不是沮丧,而是一种很奇怪的,似乎眼睛在悔恨而嘴巴在笑,脸颊却开始抽搐的混合样子。

“你想什么呢?”马晓春感到很奇怪,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问。

“没什么。”苏羽转了转头,觉得研究室里面少了点什么,有些不习惯,“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什么都不作,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收官,会不会赢呢?”

马晓春知道他在想陈好,于是拉着他的注意力很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说:“如果你总是想着这个,那么你下一盘怎么办呢?人总是向前看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多少年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这种大勺子了。”苏羽无力的挥挥手,“今天出了这么一个笑话,心里有些不好受。”

马晓春没办法。他不是王七段正在联系的那些心理按摩师,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只是输了棋那还好办,可现在这种输棋的法子,实在是让人没话说。

等陈好看看能不能劝劝他吧。马晓春有些担忧的看着苏羽坐在飞机的前面依旧沉思不语,转过头问正昏昏欲睡的古力:“陈好呢?她怎么没来?”

古力睁开眼看看他:“我当您知道。陈好现在不适合四处乱飞了,苏老太太刚过来照顾她。”

马晓春很惊讶:“此话怎讲?”

古力闭上眼睛很疲惫的说:“前几天的消息,陈好又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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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五一快乐

第二百三十一章——第二百三十二章

236

算计

“下礼拜三?”陈好挺大肚子眼睛死盯王文达,逼着他连退了三步,“你知不知道苏羽现在不能坐飞机?为什么把时间定得这么紧?”

王文达靠在饮水机上摇头摆尾,双手一阵紧晃:“这个是韩国人逼我的啊,天地良心。三五中文网况且我一直在韩国,后来回北京没两天又过去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好若有所思地看看他:“我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当年李鸿章好像也这么说来着。”

“这可没有。”王文达一惊,“这话可不能乱说。虽说这一阵正给李老爷子平反,但卖国这俩字可还没去。您拿我跟他比实在是抬举我了。能不能听我解释两句?”

陈好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说,只要说得不对,我就说你踹我肚子。”

王文达快哭了,双手抱拳连连作揖:“姐姐,咱们现在还在机场呢。有什么话回去说好不好?您要是喊这么一句,虽说中国人未必管您,但这地方外国人多,引来了国际友人造成国际影响可就不好了。”

陈好摇头:“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就别打算走出去。”

满头大汗的王文达舔把着嘴唇四处乱看,开始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是您老人家接我?我不是让古力来么?”

“我怕你小兔崽子进了城就找不着人,所以在这里堵你门口。”陈好双手叉腰歪着头看他,摆出一副持久战的架势,“别扯淡,快说为什么让我们家苏羽赶场,你是不是想累死他?”

王文达浑身发抖,已经带上了哭腔:“姑奶奶,咱们离开这儿再说行么?而且找您这说法推下去,我就距离汉奸不远了。我戴不起这个帽子。”

陈好眯着眼睛看他,双手捂在肚子上开始“哎呦”。

王文达就差给她跪下了:“我跟您实话实说,这件事情是四大赞助商商议的结果。他们认为前一段的非典造成了比赛的延续性太差,对于他们的商业推广非常不利,所以一力要求把后面的时间表排出来。而因为明年春天春兰杯继续,再加上下个月的名人五番棋,所以后面的五盘棋就必须在年前下完。这样一来时间就相当紧张了。不得已,我才在和王七段商议之后定了这么一个日子,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还来得及。”越到后面陈好的眼珠子离他越近他声音越小,畏畏缩缩的低着头看皮鞋。

“你!”陈好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修长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鼻子向后连退两步。王文达连忙上去扶住尖着嗓子连哭带叫:“老佛爷,您可多保重,别为那帮猴崽子气坏了身子,咱们大清国少不得您。”

……

“算你小子狠。”坐在出租车上哭笑不得的陈好想起来刚才的无地自容而夺路而逃,就恨不得扑到王文达身上啖其肉喝其血寝其皮,咬牙切齿的扭头瞪着他发狠。

最可气的是,王文达这小子竟然还装死,东张西望的看着窗外风景,除非逼得急了才这么很歉然的一笑:“对不起,我得了选择性中耳炎。”

“请你吃饭你孙子就听得见,跟你说正事你就装丫挺。你小子行!”陈好要不是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就从副驾驶座上扑到后面打人了,决不会在这里浪费口水。

“请问,您二位是什么关系?”司机有些看不明白这两位兄妹不像兄妹夫妻不像夫妻,顺口问了这么一句。

陈好吸一口大气拢拢被风吹散的头发,叹口气说:“我们俩是同事。这小子是个汉奸,把我丈夫卖给了日本人。想起我那苦命的夫啊,我就禁不住眼泪流啊。”抽抽噎噎的长袖遮面,倒也像那么回事。

王文达头皮都快炸了,看着前面司机的眼神不对,心慌意乱的连忙解释,情不自禁的把天津话就带了出来:“姐姐,您了说话可得凭良心!介不是闹着玩的!师傅,您了别听这傻闺女胡说八道,我是跟韩国人谈判,可一点儿都没拿祖宗开玩笑。我们俩六年同事,偶尔开这么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

陈好反驳:“说啥捏?天津话都出来了,怕人家师傅不知道你打哪疙瘩出来的是咋地?我说你小子就算不是汉奸也是半拉国贼,韩国人说啥你就听啥啊?看你也是个爷们,咋这没主意捏?你让我们家苏苏现在就去韩国,这不要他命吗?”

司机乐了,知道这俩人没大事,放下心来乐得一边开车一边听相声。

王文达眼泡开始往外鼓,一边拍大腿一边说:“这都嘛跟嘛!人赞助商说话我能不听么?我敢不听么!人一盘棋一掏就是几百万,说话气儿就粗。再说了,介事儿我又拍不了板儿,还不是老王弄那定的,你跟我置嘛气呢。”

“呵,我不跟你找帐跟谁找去啊?”陈好满脸的不屑,“干啥,不服咋地?这个事不一直你王文达跟高丽棒子谈么,你那么多推一个礼拜呢。”

“嘛呀,就介个,人还不乐意了。”王文达把身子探到陈好的脑袋边上,扳着手指头给她算,“下个月,名人五番棋,咱就打十五天,不过份吧?这就是十五天过起了。十二月没有大比赛,但你们家苏羽得去日本下名人对抗,一来一回又是六天。两个月这就少了大半个月了。明年一月份你们家没事,能下比赛。但到了二月,您老人家的预产期就要到了,再加上春节,满打满算也就有五天能用。这五天,也就一盘棋。三月份就是春兰杯,一直到四月才又有时间。五月份国手五番棋又跟上来,到时候又没时间了。所以说我能不把时候往前提么?”

说完,王文达可怜巴巴的看着正在思考着什么的陈好,两只手抱着拳前后的摇晃。

陈好看看他,沉思着什么。

王文达哭丧着脸继续说:“太后,这可就是您不对了。我和那帮高丽棒子这么安排,不也是出于对苏同志身体的关心精神的爱护么。再说了,您老人家预产期就在明年春节前的时候,要是那时候我给苏总安排场比赛,让他看不见自己儿子出生,您不杀了我?”

“这么说,你倒是一片好心了?”陈好瞟他一眼,话风有所活动。

“那当然。”王文达对陈好是一种由来已久的对读书人的天生的敬畏,再加上以前公司内部的事务陈好一直是代表苏羽参与,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形成了上下级的关系。虽然后来因为满不懂和贾行家事件导致陈好下台,但很长时间形成的观念并不是这么容易能扭转过来的。况且这件事情他本来就理亏,欲不让而不得。

“那么,今天就要给苏羽买票了。”陈好对这个颇为头疼,“要是坐船去的话,时间就太紧了。但要是飞过去,我担心他的身体会出问题。”

王文达对苏羽的情况并不了解:“怎么个意思?他又不行了?”

陈好沉吟一下,说:“那倒不是。但是他的肺有些问题,医生要求尽量不要坐飞机,担心气压的变化会对他有影响。”

王文达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想着什么过了许久才勉强舒展开一些:“不管怎么样,也要保证这小子平平安安的下完这次十番棋。”

这话陈好可就不喜欢听了:“你什么意思?王老财,你是不是要榨干了我们家苏羽的最后一滴血汗之后就把他一脚踢开由他自生自灭?”

王文达满脸赔笑:“那倒不是。这个是他所希望的事情,而不是我要如何。这小子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如果这个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死也不瞑目是不是?”

陈好眼珠子都圆了,再一次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没有扑过去掐死他:“说什么死啊活的,咒我们是怎么着?”

王文达赔笑:“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不过现在买船票的确紧张了一点。您要是早跟我说,我就在天津下飞机,直接买一张带过来了。”

陈好翻翻眼睛:“谁让你小子在韩国一住就是论月数,再说谁知道你竟然定了这么一个时间。”

“那怎么办?”王文达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眼睛看着陈好。

“就这么办吧。”陈好下了一个决定,“这几天让苏羽住院好好观察调理,然后找个私人医生陪他过去。”接着狠狠地剜了王文达一眼,“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我闺女出生就没爸爸,我要你命。”

而苏羽听到这个决定,险些昏过去:“我好好的,干吗要去住院?”

陈好一边笑,一边削苹果说:“这也是为了你身体好。礼拜天的飞机,在那之前无论如何要好好的检查一下,没有问题那是最好,有问题也能及早发现是不是?”

苏羽看一眼王文达:“这个主意,是你出的?”

王文达并不怕苏羽,耸耸肩一笑:“跟我没关系。你老婆决定让你去住院,我管不了。”

苏羽很无奈,并不想听陈好的建议去住院检查。但他妈妈的压力就不是他能坚持的了,尤其是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从他那个抗战时候死在日本鬼子枪口下的爷爷说起,一直到她孙子不能跟他爷爷一样出来就没爸爸,说的是天愁地惨,绕的苏羽有些找不到北:“我儿子的爷爷,跟我的爷爷,有什么关系?”

苏妈妈脸一抹:“你别管这么多,反正你就给我住院检查去。”

无奈之下,苏羽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面住了三天,从口腔溃疡到有星火燎原之势的脚气,从头到尾一通好折腾。最后李世石一个电话救了他的命:“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这边的欢迎晚宴都准备好了。”

于是苏羽带着一个由20多名职业棋手组成的代表团,带着私人医生乘机浩浩荡荡的开拔水原。

但在机场,苏羽却并没有看到这场大戏的另一个男主角—李昌镐。

“他人呢?”苏羽坐在韩国特产起亚车上,问陪同的李世石。

李世石摇摇头:“不知道,他还没过来。不过这里距离首尔很近,开车的话几个小时就到了,所以请不要担心他会耽误了比赛。”

但让李世石也没想到的是,直到比赛开始之前的一个小时,李昌镐兄弟俩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望眼欲穿的众人面前。李昌镐一身黑夹克,随意的脱下来扔给崔哲翰之后大步走进对局室,坐在苏羽的对面开始擦拭自己的棋子。

苏羽不知怎么,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了以前古力给他说的一个日本故事:当年的日本第一剑客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约战于小仓舟岛,而武藏故意迟到,趁小次郎焦躁之际踏浪而上一刀斩之于剑下,并随潮而退,潇洒至极—看来李昌镐这个人也很有意思。苏羽想着这个典故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也许,李昌镐所追求的就是这种飘逸的心态吧。

擦拭完棋子之后,李昌镐看也不看苏羽便自顾自的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这让站在一边准备看戏的李世石和古力一阵嘀咕:“看到没有,李九段今天要发威了,好厉害的杀气。”

古力左看看右看看:“哪里有杀气?我就看见他在那睡觉,别是今天早上起大早赶过来睡眠不足吧?”

这个时候的李昌镐心里面的确在叫苦:当初听毛毛讲日本历史的时候,没记住棋界前辈们的光荣历史却总惦记着什么时候也模仿一把武藏,结果昨天出发的时候脑子一热,却闹得现在睁不开眼。

不过时间还早,足够休息一下。www.65txt.com李昌镐分出个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等裁判长徐奉洙走进来的时候就睁开眼,伸手拿过来自己的黑棋,静静的等着宣布比赛开始。

“今天这盘棋,你觉得怎么样?”老聂看着孔杰在电脑上作赛前解说,凑过来看了一眼问。

孔杰头也不回随口说:“不好说。不过李昌镐决不会让自己处在随时可能降格的处境上,所以我觉得,他这盘会拼得很凶。”

过了一会儿,当比赛开始十几手之后,孔杰又有些怀疑自己的观点:“看李昌镐这个意思,不像是落后啊,这慢悠悠的倒像是他领先一盘。”不过这两位的表现在前五盘里面同志们也算是深有体会,也不以为意,“也许他想把力量留到后面吧。”

李世石连连点头:“对对,如果这个时候李昌镐就暴露火力,一旦被苏羽利用这广袤的宽度腾挪开,那后面的比赛就没办法下了。”不过看看棋盘上逐渐展开的形势,他也感到有一些困惑,“你说,李昌镐对苏羽这里的拍头不理,而是脱先到上边占据大场,是不是有些……”

“如果我是苏羽,就会跟到上边去。”老聂沉吟着打断了李世石的话,“下边这里李昌镐还没有整形,虽然苏羽冲一手极大,还可以顺势立起来一条模样,但你们还没看出来李昌镐的用心么?”

古力一愣追问:“什么用心?”

“很简单,先捞后洗。”俞斌凑了过来点着电脑屏幕上的棋盘说,“李昌镐就是让苏羽做大模样,自己捞到了足够的实地之后再去扯纸灯笼。后面三十手的进程现在基本上就可以看出来:如果苏羽进入四线以内,那李昌镐肯定会坚决的驱逐。”

“我不信。”古力一向不信邪,歪挑着眉毛梗脖子,“现在棋盘如此空旷,他李昌镐就是在有能耐也不能占到所有实地吧?要真是全都占到了,那这棋苏羽也别下了,不如认输。”

俞斌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古力的语气:“全都占到那是不可能的,就说这两个大角,李昌镐也只能点一个三三进去。要是两个全要,那后面的比赛也不用下了,就看着苏羽合围中腹就可以了。这方面李昌镐的心里面算计的很清楚,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他有谱。这方面,你们都应该好好的和他学习一下。”他看了看孔杰和古力,眼角上的光芒也顺带着扫在了李世石和一直没说话专心听讲的崔哲翰身上。

小崔想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终于提出了一个问题:“但是,为什么苏羽也就这么让李昌镐席卷边角大空呢?他应该已经看出来李昌镐的想法,为什么还摆出一副乐不得的样子去做大模样呢?按照常理来讲,这个时候苏羽不应该趁着黑棋根基不稳而进去捣乱么?他为什么这么安心的让李昌镐捞实地而不反击?”

老聂和俞斌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但拉把椅子刚坐过来的老曹抢在两个人前面开口说:“因为了解,也因为信心。”

李世石有些迷茫的看看老曹,又看看没能继续开讲正满脑门遗憾的老聂俞斌,低声说:“信心?”

“这两个人都很了解对方。”老曹看着电视画面上都正捧着脑袋苦思着什么的两个人,笑了起来,“因为了解,所以他们都很有把握的能估计到十手之内对方会下什么棋。前几个月的时候,你们俩不就搭档着和这两位下过一次么?当时有什么感觉?”

李世石很老实:“就像是和神下棋一样,完全没有机会。”

“就是这个意思。”老曹看了一眼在一边还心有余悸的小崔,点点头说,“他们两个人对于对方都了解的相当透彻。李昌镐要干什么苏羽知道;苏羽要干什么,李昌镐心里面也有数。所以李昌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捞实地,而苏羽也能自由自在的建筑着他的大模样。”看到李世石想说什么,他摆摆手示意一下继续说,“而他们两个人敢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对自己的棋艺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信心。”

“信心?”崔哲翰和古力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是的,信心。”老聂没等老曹张嘴,抢着接了下来,“他们都相信自己在最后的大空战中会得到最后的胜利,所以并不担心现在实地或者外势的问题。”

“苏羽会在决战开始之前得到他需要的根基,李昌镐也会同时找到出头的地点。”似乎不甘心被老对手抢去风头,老曹没等他说完就立刻补了上来,“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所以才显得如此雍容。”

李世石脸色有些发白,舔了舔嘴唇看着屏幕上凝神定气的两个人,眼中充满了崇敬。

但实际上的情况却并没有两个老家伙说的这么乐观,现在如果他们走进对局室真正的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位正满头大汗头顶头的半趴在棋盘上。曾经外战李昌镐内战苏羽的中国围棋领军人物常昊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也只有一直站在对局室里看比赛的他才真正的知道,这两个人现在正走在一根如何危险而玄妙的钢丝上。

“苏羽的底线是最多李昌镐从右下角穿出或者在上边的盖头之后扳断—当然这也是李昌镐最好的手段;而对于李昌镐来讲,只要苏羽不进入右边的大空,也是在决战前一个可以接受的条件。他们很小心的保持平衡,生怕对手会下出来让自己难以应对的手段来,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牵一发动全身全盘崩溃的局面出来。”常昊挽着张璇的手,低声地给她解释着,“但他们自己也不敢先动手,因为现在不管是模样还是实地都并不稳,一旦被反击谁也料不到结果。”

“所以,他们就小心的安排着路线,决不踏错一步?”张璇看了一眼几乎已经把鼻子揉红了的李昌镐,差点笑了起来。

常昊微微的点点头:“他们在算计。不光是算计对手,也在算计自己的方向并小心翼翼的进行修正。如果这个时候谁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万劫不复。不过好在他们不是犯错的人,从开始到现在,他们的棋没有任何疑问。”

张璇这次真的有些吃惊了,看着面前的棋盘有些喃喃地说:“没有疑问?难道说,这两个人到现在将近五十手,一个疑问手都没出现么?”

“的确,应该来讲,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犯什么错误,也没有疑问。”蹲在对局室门口的王文达缓缓的吐出一口烟,低声对朱钧说,“现在棋盘上落下的,都是必然的唯一一手。布局时候的那些东西的意见会比较复杂,但到现在没有人能提出来异议,就是不管在当时看还是现在看,都是很完美的布局手段。这个你要好好的学一学。”

正看得过瘾的朱钧被要抽烟的王文达拉了出来本来是满心的不愿,但既然王老师现在放下架子给他耐心的分析前面的各种得失,那么也就无所谓了:现在的对局已经逐渐有些超越了朱钧的思想范围,还不如听王文达讲一讲好好巩固前面的东西。

王文达似乎也看了出来朱钧的心思,笑了起来:“实际上,后面的一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明白,咱们是交流,我希望你也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个时候朱钧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王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希望没有冒犯您。”

“说。”王文达蹲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研究室的大盘,所以并不担心会错过什么。

“您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只有三星杯这样一个冠军的头衔呢?我看过这几年您……(王文达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朱钧连忙换个称谓)你在三星杯上的谱,不管是李昌镐、我的老师、常老师,抑或是李世石他们,都不能把你从那个位子上挑落下来,可以说您是世界围棋的超一流棋士。但是在其他的比赛里面你却表现不出来三星杯上的水平,这是为什么?”

王文达笑了起来,故作沉吟地说:“请问这位记者,您是哪家报刊的?我想这个问题,里面有一些原因。”

朱钧也轻轻笑了起来,觉得蹲着腿有些发麻,于是干脆坐了下来。

“首先来讲,我的天赋并不如苏羽孔杰他们。”王文达掐灭烟把烟蒂扔进垃圾箱,“而且,我也并不是像常昊那样努力的人。说实话,当年我学棋,也只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家里面又穷,而且我对围棋也比较有兴趣。所以我爸为了给我找条好出路,就让我上棋校去,免得以后没饭吃。我下棋的动机很单纯,第一是爱好,第二是找个饭碗。我很清楚这一点。后来办公司就是另一码事,说实话我对于看到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不断增长是很兴奋的,这也许和小时候家里穷有关系。不过要是下了一辈子围棋,连个冠军都没拿过,这一辈子也太亏了,也实在是太给高段一流棋手这个名号丢脸了(他忘了他之所以成为高段超一流,完全是因为三星杯的原因)。所以呢,就想着有没有机会能毕其功于一役,拿个冠军下来。我第一次拿三星杯冠军的时候,是1999年。上一年拿冠军的是孔杰,那年他比较早的被淘汰出局,在加上苏羽那个时候自顾不暇,所以一直到决赛之前,我都没遇到太强大的对手。到了决赛里面,碰上了李昌镐。当时我就想,这就差不多了,可以了,看看要是能赢一盘就赢一盘,别让那家伙零封就行。”说着笑了起来,“但是没想到,我竟然赢了。最后一盘赢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拿到了世界冠军。所以后来我就想,哎呀,我既然拿到了,这东西就是我的了。说实话,我是个守财奴,钱从外面进口袋可以,但要再想从我口袋里面拿出去,那是妄想!我就是凭着这么一股气在参加后面的三星杯,不管是苏羽还是李昌镐,想从我手里面把属于我的东西拿走是绝不可能!”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朱钧,他微微顿了一下,“当然,你要有足够的实力来保证卫冕才可以。什么时候你和我一样能成为国内循环圈和国际大赛的八强的常客,你也可以试着想一想这个东西。”

朱钧也笑了起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走进了对局室。

王文达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支烟点上:韩清发现王文达的烟实在太勤了,于是强制命令他每天不能超过5根,好在这次韩清因为公司事务没有跟过来,才让他好好的舒服了两天。

“现在形势比较明朗一些了。”看着苏羽稳妥的补住上边模样的漏洞,老聂缓缓地说,“下一手,李昌镐必然在右下穿出或在上边盖头二选一。而这盘棋真正的精华部分,也就拉开大幕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要等到下午的时候再看了。”马晓春打着哈欠伸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走说,“时间富裕的李昌镐不会太着急出手,现在剩下的十几分钟也就是垃圾时间了。等等吧,先去吃饭,吃饱了睡个午觉,下午回来再看。”

但今天中午,不管是李昌镐还是苏羽,都吃不下饭了。

李昌镐在头疼该选择从什么地方进入中腹更加有利,而苏羽则在推算这两个地方黑棋有可能的后续手段。

苏羽很肯定李昌镐的方向,但随着黑棋进入中腹,一切又从尽在掌握变成了扑朔迷离。先不说在他看来李昌镐在右下进来之后的大拆是最强手段,就是他小跳一下或斜靠右边,也是腾挪的好手。这样一来手段就变得极为复杂,而且主动权在李昌镐手里让他把连续的推断变成了基本不可能的任务。

当然他想不到的是,对他来讲想不出来的东西,李昌镐自己也琢磨不明白。

毕竟李昌镐只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而当黑棋入中央之后的第一手棋对于他来讲,想判断出苏羽可能的反击手段就是极为困难的。况且苏名人还有四面墙作依托,他李昌镐基本上就属于孤军奋战。

“很难啊。”李昌镐看着面前的杂烩饭第一次失去了吃下去的欲望,双手抱着头呆呆的出神。

“完了,我哥哥这个毛病让他也染上了。”看到两个人一个往桌子上划拉一个发愣的看着饭碗神游物外,毛毛不由得哀叹了一声,“怎么办?”

张璇见怪不怪的继续吃饭:“陈好扳苏羽这个毛病扳了好几年了也没什么成效,现在李昌镐也这样我看也没治。就让他们想吧,晚上找点好的给他们多吃一点就是了。”

“他们就不饿么?”毛毛有些关心则乱,看着李昌镐还在看那个无字天碗,心里面颇放不下。

唐莉耸耸肩:“管他们呢,要是饿了就自己找食吃去了。”

这种东西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下午的比赛刚开始了不到半个小时,李昌镐就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中午刚吃过饭,怎么现在就饿了?

但他没有时间考虑肚皮的问题,转转脑子就忘了这个东西,继续思考着中间的手段。

“算计啊。”古力长长的叹一口气,“他们的脑子都是什么东西做的?我真的很好奇。现在把前前后后的东西全都串起来看,竟然是***很完美的一套连续技。两个人在前面竟然谁也没吃亏!别看现在黑的实地很多,但要是把白棋的模样算进来,苏羽是领先了10到15目。这个局面很有意思啊。”

对他们这些旁观者来讲,这的确有意思。但对于苏羽和李昌镐来讲,就不那么好玩了。

苏羽现在必须把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大空全都以地的形势确定下来,不然就可能面临空不够的局面。而李昌镐不仅仅需要破空,还要洗得彻底:如果最后被杀的只有那么七八个子孤零零的拖出来,那就必输无疑—苏羽不可能不跟在后面进边,那时候可就一切全听苏羽说了算了。

两个人都在长考,计算着自己的路。

“现在他们每个人所要思考的变化,差不多有50个左右。这还是从右下进来的6手之内。如果算上上边的话,那么他们现在所要推导的,差不多有120个到130个左右的变化。”孔杰看了许久,给一边一脸茫然的记者们进行解释,“一个变化差不多有6到10手。这里面已经去掉了不利的变化,如果把这个也算上的话,现在李昌镐差不多要算220个变化,苏羽要算190个左右。这是中午的时候我们几个人计算的结果,也许和他们心中所想的有所差距。因为有些变化虽然结果不好,但却很有迷惑性,很容易造成误算,让他们的计算量无限的增大。”

除了惊叹,这些记者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表达内心中的震撼。谢利是体坛周报的老牌围棋记者,和孔杰它们的关系也很好,所以率先开口:“就是说,后面很可能会出现计算错误?”

“当然。每一盘棋的计算量都是极为庞大的。尤其是到了中盘的时候。上次苏羽和……和谁下棋的时候,好像也是李昌镐,就计算了190手。出来之后险些累成虚脱。”孔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在面前的电脑上摆变化。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异议:“不过,他们所要计算的,应该不会是太遥远的东西吧?那样的话,我看现在每个人也就需要计算一百多手就够了。”

孔杰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的小牛皮被捅了一下,但毕竟这帮记者不是专业的,继续唬还是能唬住的:“但这盘棋,关系十分重大,况且在两个人都有充足时间的情况下,他们会仔细的算清楚这些变化才会动手。李昌镐到现在已经长考了一个小时,他就是在算计。”

算计?记者们都是靠文字吃饭,很敏锐的发现了孔杰没有用计算而是算计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

“算计。”孔杰想了一会儿,说,“并不是计算。单纯的计算并不能带来胜利。李昌镐和苏羽不仅仅是在计算后面的手段,还在算计对方,算计在什么情况下,能让对手发生误算!算计在什么地方落子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个后果对于自己的胜利有多大的帮助!也是在算计什么地方比较适合放下圈套,用较少的代价换来对手惨痛的失败。”顿一顿,缓一口气说,“实际上,中盘里面最累的并不是计算—计算很简单,只是看上去复杂。而算计不是,算计还要考虑到对手一切可能的反应,包括棋盘上的、心理上的,还要参考在某些特定局面下,对手以前的应对和今天会有的变化。他们都是在算计,算计自己,算计对手。”

古力看着电视画面上不断抹汗的两个人,摇摇头说:“所以,围棋才会这么累。”

“不过看看两个人现在还很有精神。我估计今天这盘棋是下不完了。”老聂也有同感:也正因为围棋需要两边的算计,他才成了前五十手天下无敌后半盘昏招不断。

毕竟前半盘的时候,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计算,只要基本功扎实经验丰富就能下的不错。

“这话怎么说呢?”谢利很感兴趣,“他们有精神的时候下不完,没精神的时候才会有结果么?”

孔杰点点头:“差不多。他们算得清楚的时候,谁也别想从他们手底下占到便宜。但一旦说算得脑子乱了,导致一眼看错,那个时候不管是苏羽还是李昌镐,都会自动找一个认输的台阶下,免得丢人。”

“这一个下午五个小时,他们也就会下20手吧。”李世石一边擦着嘴上吃剩下的油腻,低声说。

马晓春笑了起来:“这就是两日赛的坏处,时间长了,谁都要算清楚才肯落子。虽然对局的内容会很高,但是对于观众们来讲可是很考验耐心。”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个半小时的考虑,他们应该看清楚了吧。”孔杰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望向电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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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这种算法很累。”古力看着电视画面上的两个人正对着空空荡荡的棋盘发狠,低声笑了起来,“也就是这种两日的比赛,平时要是这么算,早就死人了。”

孔杰没搭茬,却仔仔细细的看着电视上的李昌镐。过了一会儿,在众人有些奇怪的目光中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对局室。古力忙不迭的跟了过去,走进对局室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问:“你干吗?有什么事情?”

孔杰探着头从常昊的肩膀上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转过身指指李昌镐,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李昌镐快睡着了。”

古力脚下一滑:“什么意思?”

“他有些累了,所以难免会睁不开眼。”孔杰把正往人堆里钻的古力抻出来,拉着他往回走,“苏羽可是在医院里面好吃好喝好睡的休养了三天,憋了一肚子的闷火正无处发泄。李昌镐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早上才赶过来。这可是个很奇怪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赛前的休息多重要吧?”

这段话随着走随着说,最后半句正好被坐在研究室门口和唐莉聊天的毛毛听到。有此言论,毛毛自然要反驳一二:“知道什么叫踏浪而上一刀斩后踏浪而回么?”

两个人连高中都没上过,更何况这种偏僻的古老传说,都摇摇头。

“这就叫帅。”毛毛看了他们一眼,颇为不屑的转过头。

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这两位的哪根神经,对看一眼之后突然在毛毛面前开始翩翩起舞边舞边唱双飞燕:“你才是真的帅,自由自在无拘碍,这才是新一代的开山怪。”

老聂走上前来一人一个杠上开花:“都闭嘴,给我回去研究棋去!”

不过李昌镐可没有这两位的闲情逸致。他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昏,眼皮也渐渐的沉重了起来:娘的,为什么我不早来一天,而要耍帅呢……现在已经开始头疼了,如果过一会儿还不落子的话,我可就要睡过去了!

他叹一口气勉强睁大眼睛,看看对面优哉游哉扇扇子装诸葛亮的苏羽,心里面低声咒骂起来:他怎么还不落子!

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吧。李昌镐疲惫的揉揉太阳穴,晃晃头四处张望一下醒盹。不过当他的头向右转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自己的计时钟正嘀嗒嘀嗒走的欢快。

娘的!李昌镐这下子清醒了过来:***现在应该是我下!我竟然还以为是苏羽!

忙不迭的,李昌镐重新梳理一下刚才想好的套路,立刻从右下穿出进入白中央大空。

这让研究室的同志们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略略的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只有古力在对此表示着不解:“李昌镐为什么不先进来,然后利用苏羽思考的时间来想对策?”他抬起头看看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的李昌镐,有些怀疑,“是不是,中午回来之后他忘记了应该自己下下一手了?”

知夫莫若妻。毛毛听见古力的话之后满脸的羞愧,低下头把玩着棋子。

“不过苏羽现在最好的手段是退让,继续吸引黑棋进来并且补上右边的漏洞。”终于回到正轨的研究室也源源不断地向国内的讲解室和网上课堂提供现场分析,“如果现在就强行分断的话,因为李昌镐右边的借用太多苏羽将很难实现他的目标。现在毕竟只下了60多手,棋盘还很空旷,用四处漏风来形容双方的阵型也并不过分。但这并不是说李昌镐动手过早。如果李昌镐现在不动手而是四处补锅,那么苏羽也可以自由自在的把大模样上的空隙填满。到那个时候,李昌镐将面临更加困难的局面。他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只能行险一搏,只要最后能把打入进去的子拖出来,并把苏羽堵在门外就是战术成功。最后官子的时候他也能安安心心的把自己的实地定型—那就简单多了。”

但苏羽的思考方式和研究室似乎有些偏差,他没有反击,也没有退让,而是斜斜的飞过去肩在那枚黑子边上,不远不近的斜吊着。

“高。实在是高。”古力满心的赞叹化出这么一句,“不服不行,这手棋不光堵着李昌镐前进的方向,还随时都可以跨断回去让他回不了家。最重要的是,这让李昌镐不能不进。退让的话只能让苏羽封死这条路,那么取胜的机会将变得非常渺茫。”

他看了看李昌镐有些犹豫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是李世石坐在那里,我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骑突进,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这句话的声音颇大,让坐在远处正在和毛毛分析变化的李世石听了个满耳。李世石并不知道古力这是什么意思,听到拿他和李昌镐相提并论显得很高兴:“当然。不过我也不会太冒失,我会先尖一下看看苏羽的反应。”

古力看看棋盘上李昌镐凶狠的飞托,大笑起来:“这就是你和李昌镐的差距。他就不会像你这样在这种情况下患得患失。所以你才会坐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俩在那里进行战争。”他作出一副沉思的哲人样,“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竞技是战争的和平表达。”

李世石没想到这个圈子绕来绕去竟然会套在自己的头上,想发怒又发不出来,脸色胀的通红的低下头看着棋盘,一声不哼。

“不过这手飞托虽然是很凶狠,但显得有些急了。”老聂让古力安静下来,想着什么,“李昌镐可能有些担心后路被苏羽抄断之后中间的大棋无眼可活,所以急着想找至少一个眼位出来吧。”

孔杰点点头接着说:“可现在就着急做眼位,显得有些仓促了。应该再向里做一下突击,不论如何也要把苏羽的后手逼出来才行。那个时候就可以借用外面白模样的缺陷进行全面攻击。我觉得李昌镐的状态现在并不好,也许把比赛拖下去等待明天才是明智的事情。”

这件事情,李昌镐并不是没想过。尤其是在看到苏羽冷冷静静的外扳继续吊着他的时候,这个念头显得尤其的强烈:要不然,等一等?现在的时间很多,如果稍稍的拖延一下的话,到了明天也不会出现时间紧张的情况。

这个念头随着他下一手小飞被苏羽拍头的情况出现而变得越来越强烈:明天有的是时间,现在自己如此疲惫,何苦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事情。

不过李昌镐并不敢放松。因为他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变化,生怕一个不留神而出现错觉,那个时候不管明天有多长时间能给他烧也来不及了。

至少,今天下午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李昌镐瞟了一眼右边像柏林墙一样把中腹和边地分隔开的白大模样,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道柏林墙似乎和历史上的那个一样,防君子不防小人……

右边的缺陷很明显,但苏羽也算是弥补的不错,至少在李昌镐从中间脱身之前黑棋基本不可能有时间有空闲去右边捣乱—那里虽然是个不错的劫库有着无数的借用,但那仅仅是借用,想要一口吞掉的话,李昌镐怕崩坏牙。

但现在那里的诱惑力实在是很大。有些头晕的李昌镐脑子里面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中腹的险恶形势,一心一意的看起右边的模样来。

这个略略歪头的动作在人眼里面基本看不到,所以常昊和王文达满脑子问号对看一眼表达内心中的疑惑:“这小子看什么呢?中间这里还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么?难道说顶靠不是唯一的一手么?”

这个长考也让研究室感到了十分困惑:“他这个时候应该做的就是顶靠把压力甩给苏羽。现在他看什么呢?难道说还有什么奇妙的手段咱们没看到么?”

古力想了很久,才冒出来一句:“他,是不是睡着了?”

李世石看看他,不明白唐莉为什么要跟这么个主私定终身:“你没看见李昌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思考么?”犹豫一下,“不过,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么。”

古力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同样犹豫的看着电视画面上李昌镐脸上那奇怪的表情:“莫非,他发现了什么手段?”

“不应该啊。”马晓春看着棋盘上摆出的变化低声说,“基本上,中腹所有的路都被算清了。”

半个小时之后,李昌镐在右边的挖断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半天都在看这个?难道说他想吃掉右边这两个子打通回归的路?”孔杰双手发抖看着颇似在弹琵琶:“但是,苏羽完全可以逃出之后顺势探入右边的大空。”

“是啊,刚才咱们算过了。右边是借用,但决不能生吃。李昌镐现在有些玩火。”老聂摇摇头看着闷声摆变化的老曹,叹口气说。

玩火烧身。心里奇怪的苏羽有些跟不上李昌镐的思路,不由得抬起头看看对面的妹夫,却发现李昌镐的眼睛都红了,正死死的瞪着右边。

看来他是要跟我拚命啊。苏羽撇撇嘴斜靠在沙发上看着棋盘,心中更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就拼命,也太早了点,为什么他不等一等呢?如果在这里贴住之后形成转换再挖断,无论如何效果也会好很多。

不太明白李昌镐想法的苏羽不敢乱动,细细的分析了起来。

“完了。”古力拍拍大腿摇头叹气,“苏羽这小子被李昌镐吓魔怔了,这个时候竟然开始长考。其实这个手段很简单啊,你就打一手,我看李昌镐能怎么应对?白棋右边的气长的很,就算真到了对杀的那一天咱也不慌他。白棋后面还可以透点右下做活,反正李昌镐不可能不照顾到实地的问题,虽然是包夹,但黑两块大棋还需要做活,并不能形成缠绕。况且就算缠绕了,苏羽还能向上逃顺势卷空,怎么算都不亏。”

李世石呵呵的冷笑:“所以说,你在李昌镐手底下总是占不到便宜,连战连败。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下棋不深思熟虑,总凭直觉就强行攻击。”

李昌镐听不到这边的议论,现在他正满脑子算计如何攻击右边并且还不让苏羽的前锋探进来,似乎完全就没想到其他问题。

“那道墙,实际上也不稳当。”久没发言的老曹一语惊天,“如果要杀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必须要在前面做足准备。不过如果李昌镐能彻底算清楚的话,虽然会让苏羽逃出大部分,但也能把右边和中间的孤子联络起来。这样一算,他所损失的,完全可以在中间拿回来。”

孔杰眨眨眼睛有些不信:“但是……”

“是。”老曹打断他缓缓地说,“这手棋仔细想想实际上是一个想当好的选择。不过,李昌镐必须把目标放在救回中央而不是强杀上。选择对了方向,他还有一线希望可以赢下这一盘,毕竟官子是他的强项。如果他思路错了,那么就需要在下一盘保证自己胜利以免降格。”

对局室里的常昊抬起手看看表,低声对王文达说:“还有一个小时今天的比赛结束。我估计苏羽很可能会先应对一下,然后把问题留到晚上想……我估计李昌镐所盼望的,也就是赶紧结束比赛回酒店去睡觉吧。”

王文达看看李昌镐的兔子眼,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两个人都有了这种心思,今天这盘棋也就到此为止了。行了,我饿了,要不要去吃烧烤?”

常昊笑了起来,看看皱眉沉思的苏羽,又看看双目血红的李昌镐,知道现在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拉了拉张璇转身跟着王文达走出了对局室。

直到封盘,苏羽都没有再落子。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下李昌镐这手棋的目的。

而让他比较郁闷的是,黑棋这手的确砸在了他不得不防的地方上:右边那道墙,并没有那么坚固。只要多花些心思和手段,肯定能把他赶的落荒而逃。

但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出来了:因为需要几个手段才能拆开这道墙,所以李昌镐按照道理来讲并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就算要动手的话,也要在中间和右上转换一下安排好次序再来。如果苏羽置之不理后退之后继续大围中腹的话,不光打入的那几枚子就此无疾而终,他李昌镐连重新打入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顺着黑棋的攻击方向,能轻松逃出的白子也会反套进去洗破边空。到时候他李昌镐连下官子的机会都没有。

也正因为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才让苏羽感到如此的奇怪:李昌镐并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所在。

可看来看去,苏羽也只能看出来一个方向。一个李昌镐冲开右边拯救中间孤子的方向。而这个方向上也仅能说有希望,并不是确定的能做到。

这个变化就更加复杂了。躺在床上的苏羽想的头疼,起身去拿了一瓶牛奶灌进肚子里权作休息,然后回来继续思考:反冲之后黑必须粘住以免一分两断;而接下来白棋的跨就是局部的最强手,并随之形成转换之后黑棋跳入,他苏羽挖断,黑小飞,白靠断,这样一来李昌镐必须断打白一子才能留下后撤的路。

但这条路上处处都是陷阱。苏羽并不能完全算清楚具体在哪里能分断开黑棋的联络,但他相信只要李昌镐进来,他就有能力切掉这一块。

如果李昌镐要强吃右边呢?苏羽缓缓的摇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绝不可能。先不说中间的黑棋形势岌岌可危,就算没有里面的拖累,他李昌镐也不可能吃掉那茫茫的一片。况且逃出来的白棋对于上边和右边都是极大的压力,再加上如果想缠绕攻击的话就要被割断开和中间的联系,一旦被白势力进入实地他连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李昌镐现在所想的,应该就是怎么拯救他的中央了。苏羽低声笑了起来,捏着双手发出咔咔的声音:那么,下一盘你就好好想想怎么样才不会降格吧!

对了,这小子现在干什么呢?苏羽打开电视看着新闻,心里面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他打死也想不到,现在还不到八点李昌镐就已经上床了,而且倒下之后就没有再起来,正打着呼噜沉浸在黑甜的美梦中。

毛毛很无奈的看着李英镐:“到底是为什么,让他今天早上才过来?如果你告诉我不知道这三个字,我就掐死你。”

李英镐很害怕,坐在沙发上颤抖着:“我真的不清楚。那天您回去中国之后,我就一直记着您的嘱咐,比赛的两天前就准备带他过来。当时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但上车之前哥哥却改变了主意,说想起来您说得一个很有名的典故,所以要等到比赛的当天才来。”

毛毛皱着眉毛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地方有这样的一个典故:“是不是咪咪跟他以前说过的废话,结果被记住了?我不记得我说过这种事情啊。”

李英镐叹了口气:“我可还记得呢。一个月之前,您给他讲日本历史的时候,说的宫本武藏的事情,还记得么?”

毛毛万万没想到当初当作笑话来讲的一件事情,竟然让李昌镐记到了现在。愕然之下,勃然大怒:“那你就不劝劝他?你跟他参加比赛也好几年了,总该知道起大早的坏处吧?”

李英镐很惭愧,但还是抬起了头:“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和您说。”

毛毛奇怪的看看他:“说。”

“实际上,和您结婚,是让我哥哥很有压力的。”李英镐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

“这话什么意思?”毛毛不明白,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李英镐整理一下思路,低声说:“我哥哥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因为小时候学棋,并没有受到很好的教育,这让他在您的面前一直觉得很自卑,但因为内向,他并不敢把这个话和别人说,我也仅仅是猜测的。”

毛毛若有所思的看看正在床上熟睡的李昌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哥哥很崇敬有学问的人。”李英镐这句话适用面很广。毛毛也知道在棋院里面能受过高中教育的人就算是比较好的,但这并不妨碍棋手们因为自身一直在被古典文化熏陶而敬仰知识,“在他的眼里面,您就是完美的化身。长得漂亮,而且贤惠。尤其是您的学问是他一直感到可望而不可及的。而且除了围棋之外,他自己一直觉得并没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像您这样优秀的女子能委身下嫁他的。而在他这个年龄,也很难再去接受高等教育,所以一直希望能在某些东西上成为最出类拔萃的,或者说成为您眼中最好的,能让您感到他的优秀。也许这样能让他的压力减轻一些吧。”李英镐看了看他的偶像:他的哥哥,语气中充满了悯恤。

“所以,他就记住了武藏和小次郎决战的场景,希望能靠这样子而让我感觉到他的光辉么?”毛毛轻轻坐在李昌镐的身边,为他盖好被子,“这个傻子。他不知道什么东西适合他而什么不适合么?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喜欢他并嫁给他么?”她看了一眼正悄悄走出去并毫无声息关上门的李英镐,回过头继续看着她的丈夫,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个可爱的傻子。看来我需要努努力,才能彻底拆掉他心里的这道墙。”

…………………………

最近一直忙得要死,在学校里一边写论文一边准备重修……

再见

有很多事情,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35zww.com而有些东西的发展,也不会向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上发展。

实际上,我现在的心情,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很阴霾,在下雨。

我真的很累了,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坚持着,坚持着尽量不要耽误各方面的事情,包括感情,包括工作,包括小说,包括学业。但我还是失败了,这些东西并不是按着我所希望的发展而发展的。

如果说感情上的事我可以承受,工作没有了可以再找,小说失败了我还能够东山再起,那么学业上的问题让我所有的梦想一夕破灭。

绝望了,我真的绝望了。实际上承受着所有压力让我继续前进的,也就是我对未来的那些希望。但是当这个美丽的肥皂泡破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已经消失了。

小时的梦想,承诺,对于未来的希冀,一切都过去了。我累了,很多事情让我真的心力交瘁真的承受不住了。

我知道自己,知道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多少年以来,每当我遇到困难遇到挫折遇到失败的时候,我就会鼓励我自己,告诉自己我还有未来,我还有希望。可现在人生路上最关键的一块垫脚石却被我自己弄掉了。

当我写小说的时候,我可以早早的想好主人公的结局,早早的思考好故事的路线,然后想尽办法去折腾主角,然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35zww.com但当这些事情降临到我的身上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像故事里的人一样,坚持下去。

怨不得谁,只能怨我自己。这种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是之前却又有着征兆。

我的压力真的很大,而当我看不到人生的意义并丢掉目标的时候,尽管我不想失去生命,但却找不到其他的路。

至少我还能写小说,但小说这东西,在我的观念里面,即便一个月收入上万,我也不会认为比坐在办公室里一个月两千块钱强。我也不知道这种观念是从哪里来得,但在我脑中却根深蒂固。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是一个很能坚持的人。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我性格中带有的软弱和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恐惧,让我决定了放弃。

很多人都在劝我,说这其实没什么。但是所举的很多例子,却并不适合我。人们都有未来的,而我却没有这些。没有学历,在这个社会上就什么都不是(也许很多人都要骂我,但我的确是如此认为的)。感情上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工作上因为毕业的问题只能待业,小说扑街,学习……我连毕业都不可能,又拿什么说这个问题呢?

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些事情,而且对于我不喜欢的东西往往也缺少耐性。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缺点,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却从来不能改变。

因为我的性格早就决定了这一切。

性格决定命运。我一直很赞同这句话,并且一直试图在小说里面体现出来。但当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的时候,我却承受不住了。

实际上这个念头,在很久以前就有了。但是在那个时候,我还总是在鼓励自己,告诉自己:你还有未来,你还有你的双手和你的大脑,你还有你的父亲母亲,你还有一个爱你的人,你还有一个你爱的人。当时我也这样的相信,就是只要我的大脑还可以思考,我就不会死,而且会比别人生活的更好。

但是我错了。

也许是天赋,也许是努力(如果努力,英语最后不会得到55这么个很有意思的分数),但我还是失败了。我可以承受失败,但还是不喜欢失败。而且这个失败在过去所有的压力上,放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崩溃了。

我对于我自己的未来,第一次如此的充满了迷惘与恐惧。那种深深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现在终于漂上了水面。

对于生活,未知的一切,我总是充满了一种从内心底的恐惧。很多时候我彻夜难眠,总是在思考着未来,总是在梦想,也总是在担忧。

我知道自己也许想的太多了,在我这个年纪似乎并不应该考虑这么多,但我真的在想。有的时候我会放纵自己,会用烟和酒来麻痹自己,就是为了逃避,逃避未知的恐惧。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所以小心翼翼的前行着,伪装着,像兔子一样惊讶的躲开一切。

我很软弱,甚至可以说是怯懦。而且我太现实,缺少梦想,缺少希望。

希望,是支撑一个人生存下去的动力,不管在哪里是一种什么身份,只要有希望,就可以成功。可是,我没有梦想。一个没有梦想没有希望看不到前方美好未来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么?

一朝破碎,人生皆空。

这本书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当然,如果我没有离开而又抗住了这一次,也许还会更新,也许……

命运很有意思,就在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又狠狠的给了我一脚,而且似乎要把我彻底的打入泥里,彻底的永不翻身。

不幸的是,他做到了。

再见。

第一章兼引子 树上的狐狸

苏羽,是苏北黄泥镇木全乡大洼村人。三五中文网今年10岁。父亲苏大东在乡中学教语文英语。母亲姚淑芳则是典型的劳动妇女,天天下地干活,带孩子。苏羽有个双生妹妹,叫苏毛毛。家里还有条狗,叫阿扁,是只普通的杂种狗,但长的倒是皮光水亮,膘肥体壮。

现在是1990年8月,苏羽、毛毛都放了假,苏老师自然也放了假。做好暑假作业,苏羽想到村西的盘龙山那边去玩。毛毛也吵着要去。正在写下学期教案的苏老师不胜其烦,就让两个孩子带着阿扁去。毕竟带着条狗安全些,而村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傻跑傻长的,苏老师也没多想,只是嘱咐要早点回来,别等天黑了迷了路。

故事,也就从盘龙山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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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山虽然名字很气魄,但实际上并不高。山上有着郁郁葱葱的树林,很适合孩子们玩耍。

苏羽很喜欢掏鸟蛋,这样晚上就有煎蛋吃了。到了山上他就眯着眼睛潵么身边高高低低的树。毛毛对鸟蛋没什么兴趣,正一朵一朵的采着花,嘴里还轻声哼着儿歌。阿扁正围着一棵棵树划地盘。

找到了,那棵树上有鸟窝。苏羽很高兴。

“毛毛。”苏羽叫了一声。

“哥。”毛毛颠颠的跑了过来。“找到鸟窝了?”

苏羽昂着头不屑回答。www.65txt.com男生在女生面前永远是趾高气昂的。但遗憾的是这是他妹妹。要是俺心仪已久的赵芳~~~~~

苏羽向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再双手一搓,哧溜一声便窜到了树上。

“哥,哥,有小鸟么?上次你就答应给我抓只小鸟的,有么?”树下的毛毛仰着头看着没到树冠里的哥哥。

上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半晌没有动静。

毛毛心里有些诧异,有些着急。哥哥不会让蛇咬了吧。可让蛇咬了也有个声音啊。异常的安静反倒让人害怕。又过了一会儿,就在毛毛快哭出来的时候,她哥哥的大脑袋从树冠里露了出来:“毛毛,你能爬上来么?这里不很高的~~~~”

虽然是女生,但爬树这种事情对毛毛来讲也不是什么极困难的事。虽然比苏羽要慢得多,但毛毛还是爬了上来。

坐在树枝上,毛毛不由得对着那鸟巢发愣。

苏羽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但他刚上来时看到那鸟巢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那鸟巢里有一只狐狸。红尾巴的狐狸。

那狐狸正大字八叉躺在鸟巢里。尾巴上还有个狐狸夹子。

毛毛的好奇心是很重的,不由自主地想把那只红尾巴的狐狸抓起来。

那狐狸看起来小小的,和两只小鸟并排在一起也不显得鸟巢很挤。

毛毛嘴里念叨着:“好可爱的狐狸阿。哥,这是你给我抓的么?”

苏羽一直没说话。因为他还没从震惊里醒过来。

这时候,就在毛毛的小手快抓到那狐狸的脖子的时候,那狐狸说了句话:“小姑娘,你想干什么?”毛毛下了一跳,忙不迭的把手缩了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只狐狸。

那狐狸倒是显得悠然自得:“小姑娘。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毛毛瞪大眼睛看了她哥哥一眼,说:“我叫毛毛,苏毛毛。这是我哥哥,苏羽。”

那狐狸微微笑了一下。毛毛登时不怕了。爸爸说过,能这么真诚的笑得一定不是坏人。毛毛不由得也是一笑。

这时苏羽说:“狐狸先生~~~”他毕竟也是孩子,看到狐狸对他和他妹妹很友善的样子,也就不怕了。

但那狐狸却显然不想让别人叫他狐狸,面容一整说道:“在下南斗星君,请勿叫我什么狐狸什么的。”苏羽对南斗是什么一点概念都没有,再加上毕竟是孩子,不由疑惑的说:“可你明明是只小狐狸阿~~”狐狸有点无奈,说:“我是南斗星君。我不是狐狸。你见过能说话的狐狸么?”苏羽摇摇头。于是狐狸又高兴起来,说:“我是南斗星君,在天界专管人生注死,这次下凡是来和那北斗老儿下棋的~~~~”

苏羽不由好奇地问:“那你怎么变成狐狸了?”南斗正正脸色,说:“此次下凡,本不欲惊动世人,”面色一改,又笑眯眯起来。“我千百年来每次下凡都是变作狐狸之状,所以又有人叫我做木野狐。苏小子听过我的名头么?”苏羽看看笑眯眯的南斗,摇摇头说:“没听过。”

南斗一怔,又问毛毛:“小丫头听过我的名头么?”毛毛倒是听爸爸说过南斗北斗,也听过积薪烂樵的故事。便问他:“你是那个在山上下棋,让那个叫什么王什么的樵夫看了千年的人么?”南斗大是高兴,叫了起来:“正是正是,我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南斗~~~”但乐极生悲,南斗的尾巴上还夹着一个夹子,他一高兴,手舞足蹈起来,立刻牵到尾巴上的伤,不由得一阵呲牙咧嘴,咳嗽起来。苏羽和毛毛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忙替他捶胸腹背,才帮她把咳嗽压下去。

南头叹一口气,说:“这夹子,夹哪里不好,偏偏夹到我法根上。现在没了法力,在这里受苦。还好我会爬树才没让人抓走,和北斗的棋局看来是要让他再等两天了。”苏羽看看他尾巴上的夹子,说:“南斗先生,我帮你把这夹子拿下来吧。”南斗叹一口气说:“我试过了,这夹子不知道是什么机关,我一用力想把它打开,却又险些连我的手一起夹进去。”他抬起手(爪子),果然有一片瘀青。

苏羽说:“没关系。这种连环夹子是放狐狸:逃脱的。我知道怎么解。”说完,左手抠到夹板的底上,右手慢慢抬起狐狸尾巴上的夹子。

突然之间一阵轻烟飘动,鸟巢里的狐狸不见了。

接着两个孩子只觉得一阵飘飘悠悠,就已经站到了地上。

第二章 南斗的围棋

一个穿者黑衣服的英俊男子正站在树下笑眯眯的看着两个有些被吓倒的孩子。www.65txt.com

那男子转过头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树干,笑着说:“树阿树,你让我在你身上睡了两天了。当真多谢了。”然后又转过头向两个孩子深深一揖,说道:“多谢而为相救,不然我南斗恐怕不知什么时候能脱离此地啊。”说完,那男子呵呵的笑了起来。

苏羽有些晕。不过话还是听明白了。毕竟是语文老师的儿子,常常听他爸爸经史子云,这半文半白的话还懂,于是说:“你就是刚才那只狐狸么?”南斗微笑了一下,说:“狐狸是我的变身,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希望二位叫我南斗先生,别再叫我什么~~~什么狐什么的。”

毛毛眨眨眼睛,说:“就是说,你不是那只狐狸喽?”南斗挠挠头,说:“也可以说是,不过~~~~~算了,不说这个了。二位就我南斗一命,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我南斗当竭力相报。”

毛毛又眨眨眼睛,说:“爸爸和妈妈常说,要乐于助人,不能要人家回报的。”

苏羽也说:“帮助别人,说声谢谢就可以了。这时爸爸说的。”

南斗看着两个孩子,微微笑着,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报答他们。他毕竟是神仙,让人家救了命,说句谢谢就走可不是他的风格。

两个孩子还在说:“不用谢。”

南斗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还没谢呢,怎么就不用谢呢。不过他现在真有些喜欢这两个孩子了。要是大人阿,不要座金山也要座银山。还是孩子纯真无暇啊。

南斗心里感慨着,他决定好好的谢谢两个孩子。

所谓金山银山,不如一技在身。南斗决定好好看看两个孩子的相,教他们些什么。

苏羽看着在身边转来转去,脸色一会儿一变的南斗,有些害怕,和他妹妹轻轻地说:“这个大叔在干什么?难道他想把咱们卖了么?我听张奶奶说,现在拍花子的人贩子很多的。”毛毛也有些害怕,紧紧抓着哥哥的衣服角说:“哥哥,咱们走吧。”苏宇点点头,转过头吹声哨叫阿扁过来。阿扁倒是过来了,但远远的就是不敢走近南斗附近,只敢在远处转悠。

南斗是神仙,两个孩子说的话他全听在耳朵里,不由得笑起来。三五中文网

苏羽看南斗又笑起来,心里更加怕。但身后的妹妹让他有些胆量。就壮着胆子说:“南斗先生,你笑什么?”

南斗突然心里一惊,觉得苏羽这孩子好面熟。

在哪里见过呢?

苏羽看南斗面色不对,更加害怕,但又不能不说话,因为不说话的气氛更可怕。便说:“南斗先生?”

顾师言!南斗突然觉得这孩子像极了千年前的顾师言!那个下出36手镇神头的顾师言!

南斗忙不迭的打开生死簿,翻查起来。

南斗舒一口气。这孩子是顾师言的转世。

这孩子会围棋么?如果会,那就教他。如果不会,那更要教他。南斗下定了决心,只要这孩子有天赋,就教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围棋经验都交给他,让他成为新的顾师言,新国手。

不过这孩子有多少顾师言的天赋么?经过千年的转世,这孩子还剩下多少顾师言的天赋?

南斗决定和苏羽下一盘棋。

苏羽和毛毛惊讶的看着南斗从背后拿出一个棋盘和两个盒子。又看着南斗从背后拿出两块坐垫,铺在棋盘两边,再把两个盒子分别放在坐垫上。然后南斗跪坐在其中一块垫子上。

这是干什么?这个变戏法的想干什么?苏羽和毛毛都很疑惑。

南斗向苏羽招招手。

我?苏羽看看他妹妹,又看着南斗右手指指自己。我?

南斗点点头,说:“苏羽,小子,过来。”

苏羽迟疑的慢慢走过去。慢慢的原因一是小孩子的恐惧心理。天知道这个大叔想要干什么。二是他妹妹死命的抓着他,走不快。南斗又招招手,“坐下吧。”

苏羽学着南斗的样子跪坐在垫子上。垫子还是丝绸的呢。这变戏法的还挺有钱。妈妈就一件丝绸的衣服,是爸爸在城里买的,平时妈妈都不穿的,只是村里有什么大事像婚丧嫁娶之类才穿的。

南斗看着两个孩子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有些想笑。不是嘲笑,而是发自心底的微笑。

还不懂事的孩子啊,你身上的力量你自己还没有发觉,就让我来帮你把它找出来吧。

南斗笑一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苏宇点点头,说:“这是五子棋,我看村里的叔叔们下过。”

南斗险些把血吐在棋盘上,还好又咽了回去。

努力装出笑容来,南斗,别吓着孩子。

“这~~~这是围棋。你听过围棋么?”南斗苦笑着说。

两个孩子一起摇头。

“那你肯定不知道怎么下了。我来教你们好不好?”南斗努力作出和蔼的样子。他毕竟是神仙。神仙是不能乱发脾气的。

“围棋好玩么?”毛毛天真地问。而苏宇却没有说话,却打开了棋盒的盖子,抓起了一枚棋子。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苏宇突然觉得他下过围棋。甚至下过几百几千盘围棋。冰冷的棋子阿,拈在手里,突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是围棋子么?苏羽细细的端详着。这圆润的棋子,仿佛闪着光。苏宇抬起头,看着棋盘。那纵横的十九道,又是多么的辽阔而壮远啊。

南斗正要回答毛毛的话,却突然发现苏羽不见了,抬起头,只看到一个对围棋无限热爱的灵魂在棋盘上飞舞。

一定神,苏羽还在那里。只是他手中的那枚黑黑的棋子,仿佛有了一丝光芒。

南斗从心里笑了出来。

那小子经历了上千年的时光,还没有忘记围棋。

南斗笑眯眯的回答毛毛:“当然有趣,当然好玩。世界上最好玩的就是围棋了。没有什么能比围棋更有趣了。”

毛毛眼睛一亮,高兴地叫起来:“那我要学。叔叔你教我好不好?”

南斗笑着说:“当然可以,现在我就教你。”

这是苏羽说:“那南斗叔叔,你也教我好么?”

南斗依然笑着:“当然好。来,我叫你什么叫提子。”

说着,从自己的棋盒里拈出一枚白子,放到棋盘上。然后说:“苏羽小子,拿四枚黑子出来。”苏羽学模学样的也拿出一枚黑子,想放到棋盘上。但毕竟是第一次,手一抖,黑子便飞了出去,落到了微潮的土地上。

南斗微微一笑,也不看满脸通红的苏羽,弯下腰,拿起地上的黑子,轻轻放到棋盘上,贴在白子边上。

苏羽又拿一枚出来,这次小心多了。但还是哆哆嗦嗦的,放在棋盘上。

还不太熟练阿。南斗想着。

等有了四颗黑子,南斗就说:“每一个在棋盘上的子,都有四气,就是它四周的这四个交叉点。像这颗白子。如果黑子占了这四气。”说着,南斗把四颗黑子放在四气上,“那这个子就被提走了。”说完,从棋盘上拿走了四面被围的可怜的白子。

“明白么?”南斗问。

两个孩子都点点头。

“如果你不想这个白子被拿走,怎么办呢?”南斗发现自己的脾气真好,真有耐性讲基础。以前采星学围棋时自己怎么就没耐性呢?

毛毛一声欢呼说:“我知道。”说着一只手指按着白子把白子从黑三子口中拖了出来。

南斗强忍着没吐血,说:“落子无悔,棋子放到棋盘上就不能动了。”

毛毛红着脸又把白子放了回去。

这时苏羽拿起一枚白子,接在了那白子下面。

南斗一声长笑,说:“没错。这叫做长气。原来白子有4气。”边说边摆,把黑子拿开后把两颗白子并排放在一起。“这样白子就有6气了,就没这么好吃了。”

说完,拿出几个黑子,摆了一通之后说:“一块棋活不活,不是看有多少气,而是看有没有‘眼位’。”指指棋盘。“两眼可活,一眼则死。”南斗抬起头,看着两个孩子一脸的明白表情,心想:当启蒙老师可他妈累。

“我在教你们术语吧。”拈起棋子,摆个型,“这是飞,小飞~~~~~”

时间总是吱吱悠悠的就过去了。黑白的世界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南斗抬头看看天,说:“二位,天快黑了,你们也该回家了。你们要是有兴趣继续学下去呢,明天早上8点,我还在这里等你们。那条狗是你们养的吧?”

毛毛点点头。

南斗招招手,阿扁就乖乖的跑了过来。“回去吧,明天再来找我吧。”说完,消失了。那精致的棋盘和棋子也都不见了。

两个孩子对看一眼,向山下走去。

突然南斗又凭空冒了出来,笑嘻嘻的说:“这件事可别和你父母说啊。”两个孩子点点头。于是南斗又不见了。

第三章 定式

回到家里,苏老师也没问他们这一下午都干什么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孩子么,留点自由空间吧。

苏妈妈已经把饭菜都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了。丈夫的酒也倒好了。村子里的人们依然恪守着千百年来日落而息的风俗习惯,晚饭时必须在天黑前吃好的。

苏妈妈慈祥的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着,心里不由燃起一种欣慰的感觉。苏妈妈是典型的家庭劳动妇女。一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嫁了个文化人,最高兴的就是有这么对龙凤儿女。

其实那个做母亲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这时候苏羽却满脑子都是黑与白。

他看看正在慢慢品着酒的父亲,问道:“爸爸,围棋好玩么?”

围棋?苏老师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羽有点慌,撒了个谎说:“没什么,我看山那边有两个人下围棋,觉得很有意思,就问问您~~”

苏老师眉头一皱,说:“围棋~~围棋~~~~”突然大声地说:“围棋不是什么好东西,记住了,儿子,别去碰那东西,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羽下了一跳,忙不迭的低头吃饭。苏老师叹了口气说:“围棋~~~那东西丧志阿。好儿子,记住了,别看,也别学。你要是觉得放假没什么事,就去找大龙他们去山上玩。或者你想下下棋锻炼脑子,爸爸教你象棋。但是,你绝不能下围棋。围棋害人啊~~~~”苏老师长叹口气,猛地喝了一口酒。

苏羽吓得话都不敢说,只是闷头吃饭。毛毛可就不管了,说:“爸爸,为什么说围棋害人呢?我觉得围棋很有意思阿,怎么能说害人呢?”

苏老师又叹口气,说:“你们也不小了,有些是你们也该知道了。”说着又喝口酒。“当年啊,我一个同学,称得上是才华横溢阿。当年他是我们班里最有希望上大学的。就是因为喜欢上了围棋,玩物丧志啊,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你们知不知道围棋又叫什么?木野狐!围棋就像狐狸一样,害人的!”

木野狐不就是南斗么?苏羽有点疑惑。明天再问吧。

毛毛还问:“那爸爸你会下围棋么?”

苏老师叹一口气,没说话。只挥挥手,让女儿吃饭,不要再问了。

晚上,苏老师在继续写着他的教案。毛毛看看苏老师没什么动静,就拖着她妈妈到院子里,问:“妈,爸爸怎么这么恨围棋阿?他不会下么?”

妈妈叹一口气说:“谁说你爸爸不会下围棋。www.65txt.com他会得很呢。可要不是他会下,又怎么会留在这小村子里当个初中老师呢。”

毛毛惊讶的嘘口气,说:“可没见过爸爸下棋啊。”

妈妈点她脑袋一下,说:“别看你妈没文化,可当年也上过中学。我就在那时认识的你爸爸。你爸爸还是中学围棋队的呢。可他太迷围棋了,结果把学习耽误了。别说这个了。明天你和我到镇上去,你不是想买个漂亮的发卡么?”毛毛大是高兴,点点头。

“那回去睡吧,明天别起晚了。”

毛毛“嗯”了一声,回屋去了。

苏妈妈叹口气,自言自语说:“可别再让那围棋害人了。”摇摇头,回去给两个孩子打毛衣去了。

苏羽一向睡得早,这时候他已经躺下了。但他满脑子里飞着那黑白的精灵。

扎实的小飞,轻灵的大飞,角上的点三三,边上的开拆~~~~~

苏羽在梦里,正在和不知名的对手对弈着。

第二天早上,苏羽早早的便起床了。他想去和那南斗学棋。父亲的话让苏羽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学围棋,能怎样呢?

苏羽随便说了个要去晨跑,就出来了。苏老师还是很支持他锻炼的。所以苏羽早早的就到山上了。不过令人吃惊的是南斗比他更早,已经坐在树枝上吹笛子了。

实际上那不是笛子,是萧,但苏羽不认识。

苏羽觉得南斗的笛子吹得很好听,悠远婉转的,便坐在树下静静地等着南斗。

南斗早就看到苏羽了。毕竟站得高看得远,毕竟他是神仙。但他还是自顾自的吹着萧,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苏羽就在树下静静地等着。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苏羽是七点半来的。已经两个小时了。但苏羽依旧静静地听着。

南斗在那吹笛子就是为了考验一下苏羽是不是有耐心。毕竟围棋要学起来是极艰难的,要付出极大、乃至一生的精力。没耐性可不行。下围棋更要有耐性,现在比赛里虽然定时和过去比已经极短了,但还要3个小时。过去没有定时间的棋局,下个十天半个月很正常。还有下一两年的呢。

围棋是需要耐心的。

但现在南斗受不了了。

他已经吹了2个多小时了。神仙也渴阿,神仙也累啊。毕竟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阿。

南斗不吹了。他心里在想:nnd,这小子不累我都累了。

于是南斗收起了那“笛子”,轻飘飘落到地上。

苏羽却是神清气爽,神完气足,一点也看不出枯坐干等2小时的样子。

南斗也不禁佩服这小子的耐性。干咳一声,说:“苏羽。来啦。”

苏宇说:“来了啊。”

“小丫头呢?”

“毛毛和妈妈去镇上了。”

“呵呵~~~~~”南斗心里想,没那个小丫头倒好了,省得捣乱。

南斗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那副棋具,轻轻摆在地上,坐下说:“你昨天都学什么了?”苏羽学着南斗的样子跪坐下,说:“昨天学了提子和各种围棋术语。”

南斗“哦”了一声,说:“那我们今天开始学布局了。”实际上南斗忘了昨天他都说什么了,所以要问苏羽一句。由此可见神仙也有缺点的。

“什么是布局呢?就是在棋局开始时,黑白双方初步的、大概的划分一下自己的势力范围。昨天我和你说过怎么判定胜负么?”南斗的记性的确不太好。实际上昨天短短的一下午他只教了术语。

苏羽摇摇头。“那么,我现在说也没关系。围棋分开局、中盘和收官。”南斗从背后拿出一瓶酒,抿了一口。苏羽怀疑南斗到底是什么?神仙?不像阿,十足十的活脱脱一个走江湖变戏法的。什么都能从背后拿出来~~~~~~

“开局就是初步划分一下棋盘,中盘时在保护好自己地盘的基础上抢对方的地盘,收官是打扫战场,确定一下一些地方的最终归属。因为最后分胜负是要数子的,谁的子多谁胜利,说白了就是谁地盘大谁赢。明白么?”苏宇点点头。

这小子悟性不错啊。南斗暗暗点点头。比采星那小丫头强多了。当年~~~200年了吧,教采星什么是中盘都要解释半天。nnd,早知道不如下来开个围棋班,小发一笔~~南斗定定神,继续说:“现在我们来学一下开局的几个定式。我先给你摆一下~~~~”

南斗越来越惊讶了。这小子的记忆力这么好,每个定式从不用摆第三遍就能牢牢记住。甚至半小时前摆的像这个三三定式,过这么长时间又学了几个定式之后,还能明白无误地摆出来。殊为不易啊。比采星强太多了。这小子~~~~~

于是南斗决定把刚才的一个定式变招,看看苏羽能不能应。

~~~~~~~~~~~~~~~~~~~~~~~~~~~~~~~~~~~~~

天底下记忆力好的人有的是,记忆力好的人学围棋的有的是,但被称作天才的还真不多。因为定式是死的,围棋是活的,定式在某种情况下并不是棋盘上的最好选择。而且现在很多古老的定式在被深入研究之后被挖掘出无数的“飞刀”,也就是定式的变化。如果把各种变化都摆出来的话,恐怕有几十万种之多;都研究的话起码要几十年。这时候就看棋手在棋盘上的天赋了。面对变化,能不能沉着应对,考虑一切可能的变化,选择最好。

能选择最好的,就是天才。

苏羽显然是个天才。

南斗没想到苏羽想了一会儿之后竟应下了这个变招,而且应得妥妥当当。

南斗看着面前的棋盘,惊讶的想。

本来一开始学围棋是不应当先学定式的。因为这样会让学棋的人有一个思维定势,对以后的发展不很好。但南斗也没怎么教过人下棋,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上次教采星的时候才学了术语采星就烦了,不学了。而他自己是自学的围棋,也不是科班出身,也不知道科班怎么教的。

盲人骑瞎马,摸着石头过河吧。

这时候苏羽抬起头,对南斗说:“我爸爸不喜欢我学围棋。”

南斗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我爸爸说学围棋会玩~~~什么什么的。”

南斗叹口气说:“玩物丧志是吧。”

苏宇点点头,说:“但我觉得围棋很有意思。我想学下去。我想问你怎么才能不~~~~玩那个~~~什么的。”

南斗轻轻拂去棋盘上的子,说:“围棋就是人生的道~~~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要记住,不要因为围棋而失去人生,赤星因彻当年就是~~~~算了,反正你记住,围棋可以是游戏,也可以是人生的尊严。如果你想学下去,就不要忘记你的功课。那也是你成人的必经。我现在问你,你想学围棋么?”

苏羽坚决地点点头。

“那就不要让你父亲失望,也要好好学书本上的东西,考初中、高中、大学。别为了围棋荒废了学业。”

苏羽点点头,又低下头复习定式。

南斗暗暗叹口气,想:这是个什么社会啊,不看本领看本子的社会,会有什么结局呢。

第四章 布局

苏老师发现这几天他儿子有些不对劲。***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这几天天刚亮就出去了,擦黑才回来。吃饭时也是木木怔怔,问三句答一句。晚上睡得也比平时早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老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晚上,掌灯时候了。苏家的小院里。

苏老师坐在凳子上,慢慢品着酒,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放下酒杯,苏老师问苏羽:“小羽,这几天你上哪玩去了?”

苏羽愣了一下,说:“到山上去了。”

苏老师皱皱眉头。

“那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呢?来,给爸爸讲讲。”苏老师看了一眼一边的毛毛。

毛毛正穿着新买的衣服兴奋得和妈妈聊天呢。今天苏妈妈和毛毛去镇上了。苏妈妈给毛毛买了一件新衣服。苏老师暗叹口气。家里也穷了一点。平时也吃不上什么好的,穿不上什么漂亮的。买件新衣服就把女儿高兴成这样子。苏老师心神一转,又回到了儿子身上。

“山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苏羽撒个谎。

苏老师沉默着。苏羽有点不知所措的放下饭碗,看着父亲。

“苏羽,你是不是找人下围棋去了?”苏老师一句话吓得苏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您~~您怎么~~~”苏羽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天早上我跟在你后面。”苏老师叹气,“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我又不能不担心你啊。”

苏羽现在一肚子恐慌情绪,拿着筷子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唉。”苏老师长叹一声。www.65txt.com“那个穿黑衣服的是谁?”

苏羽想起来南斗教给他如果有人问他谁教的他围棋,就说是个姓南的,不知道名字的人教的。于是说:“他姓南,我叫他南先生。”这话不错,但中间还该有个字的。平时苏羽都称呼南斗先生。

“姓南?”苏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在他记忆里这周围几百里都没有一个姓南的。这个姓南的是何方神圣?

“那他是哪里人啊?”苏老师打破沉默。

苏羽不知道。总不能说是天上来的吧。但南斗是哪里人,恐怕南斗自己都不知道。

苏老师换个话题:“他每天都教你什么?”“围棋。”苏老师一愣,有点无奈。这个混小子。“他都教你围棋的什么东西了?”苏老师换个问法。

“先教的术语,然后是定式。这几天他没教我什么,只是和我练习开局。”苏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苏老师不禁有点生气。什么破人,哪有先教孩子定式的。苏老师以前学过棋,知道学棋不能先学定式,一旦孩子的思维被拘泥住了,那可以说这孩子在围棋上的路也就走到头了。

不过~~这才几天啊,怎么就开始学开局了?苏老师有点疑惑。这么多定式,这么几天小羽就都背熟了?不可能阿,当初自己学的时候可是费了大力气才背下来的。苏老师虽然死恨围棋,但如果他儿子要真能下好围棋,他也不愿意耽误儿子。

那怎么办?显然这个南先生是个庸师,自己儿子要真喜欢围棋可不能让他给耽误了。

苏老师决定先看看苏羽现在的围棋水平再说。

苏老师站起来,转身走进屋里。

苏羽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爸爸要干什么。不会是家法伺候吧?苏羽打个哆嗦。他和他妹妹从小调皮捣蛋可没少被家法伺候过。

有阴影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苏老师从屋子里搬出来一副围棋棋盘,放在饭桌边上。然后又回屋去拿来两个棋盒。

苏羽疑惑的看着她父亲:这是干什么?不过随着父亲擦拭掉棋盘上的灰尘,微黄色的棋盘让苏羽心里一阵激动。

一股为了围棋的激动。

苏老师把一个盒子打开,放在苏羽面前。然后打开另一个盒子,放在自己面前,拈起一枚黑子,拍在左上角星上。苏羽看着他父亲。这是干什么?父亲不是很恨围棋么?现在又拿出副棋来干什么?和自己下棋么?

父子两个就这么面对面的沉默着。苏妈妈和毛毛被苏老师的气势镇的不敢上前收拾桌子。

过了很久,苏老师对苏羽说:“该你了。”

苏羽心里一阵激动:父亲允许自己下棋了么?忙拈出一枚白子,放在右上角星上。

苏老师想也不想,黑子就拍在了左下角小目上。

苏羽也不加考虑,第四手下在了右下角星上。

星小目对二连星。苏羽脑子里立刻回忆起当初南斗教给他的几十种星小目对二连星的开局。

父子俩落子飞快。不一会儿就下了三十几手棋。

突然苏老师停下了。凝视着棋盘。

棋盘上已形成了黑得实地,白取外势的局面。

“小羽的布局堂堂正正。看来这个南先生也不是个草包。”苏老师心里想着。突然大手一挥,拂开棋子堆在一边,空出了棋盘。

苏羽疑惑的看看父亲。干什么啊这是?

苏老师一言不发,拈起黑子拍在右上角小目上。

苏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父亲下了子,他就应。能下棋他是很高兴的。

~~~~~~~~~~~~~~~~~~~~~~~~~~~~~~

错小目对二连星。苏羽依旧是二连星。

又是三十手之后,苏老师停了下来。苏羽抬起头,看着父亲。

为什么总在下的高兴的时候停下来呢?

苏老师对着棋盘看了半晌,突然指着左上角说:“这个大雪崩的变化是你想出来的么?”

苏羽摸摸头,说:“是啊。我看您在这里,”指着左边的一块,“你在这里脱先了,所以我就变一下应手。我觉得这样对我有利阿。”苏老师快速捡起棋子,清出棋盘,然后又在左上小目上拍下一子。苏羽也忙在右下应一子。

过了10分钟,苏老师再清空棋盘。

又过10分钟,再清空棋盘。

苏妈妈和毛毛远远的看着父子俩下棋,一脸的忧色。苏妈妈担心苏老师的脾气。毕竟苏老师死恨围棋。这时候和儿子下棋,谁也不保证会出什么事。

毛毛则是在担心哥哥。可千万别把父亲惹急了。

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苏老师脸上慢慢出现了笑容。苏羽的定式背得还真熟,甚至还能下出变化来。而且苏羽的布局手法称得上华丽,取舍得当,进退有度。

儿子的围棋下得不错嘛。苏老师十分开心。毕竟当年他也是业余4段,有着对围棋的极强的热爱。

但一想到自己的过去,苏老师心中一黯。就是因为这围棋,让自己荒废了学业,没能考上大学。现在他不想儿子再走他走过的路,不想让儿子在为了围棋而后悔。

于是,他打算去找那个南先生谈一谈。如果儿子真能在围棋上有出息,那他全力支持。如果不能,那干脆不再让儿子去想围棋,老老实实上学,别两边耽误。

第五章 十年时间

第二天苏老师就陪着苏羽到山上去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老师对这个南先生很感兴趣。他想看看在10天里把一个对围棋一窍不通的少年教的有模有样的人是个什么人物。

走在山路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树枝上依旧一袭黑衣的南斗。

“爸,那给吹笛子的就是南先生。”苏羽拉拉父亲的手,指给他看。

南斗坐在树枝上,毫不惊讶的看着苏老师,微微一笑,仿佛他早就知道苏老师会来一样。

苏老师暗骂了儿子没见识把箫当笛子,走上两步,在树下抬起头看着南斗,说:“犬子这几天多蒙南先生教诲,苏某特来致谢。”南斗轻轻一跃,跳下树来,站在苏老师面前说:“哪里,哪里。南某只是看这孩子有天赋,心下不禁喜动,便教了小羽一些围棋基础。听闻苏老师也是纹枰高手,小子当真是班门弄斧了。”

苏老师一开始看南斗看到自己还高高在上的坐着,心下便有些不爽。但老师毕竟是老师,涵养还是有的----当然,如果没有的话那早被学生们气死了。但南斗一番话让他又释然一些,因为南斗毕竟还是客客气气的。而且他也不是来怄气的,就说:“不知南先生是哪里人?怎么遇到我这小子的?”

南斗一笑,心想你这是摸我底来了,就正色说:“在下天~~津人。”南斗不能说自己住在天上,就冒充是天津人。

苏老师有点疑惑。因为学校教务主任就是天津人,天津话他可听多了。但这姓南的一点口音都没有,就奇怪了。

因为天津人说话很有特点,就算说了多年的普通话也会有天津话的味。

不过南斗看出来苏老师的疑惑,就说:“在下6岁便已离开天津,说话早就没什么天津味了。”然后依旧变戏法似的拿出那副棋盘,摆在地上,说:“苏先生今天来,不过是为了看看在下实力,够不够格教令郎。请坐。”苏老师心情复杂的坐在棋盘这边,看着那边笑吟吟的南斗。三五中文网

南斗却是生怕苏老师再问下去。神仙也不是善于撒谎的。苏老师一旦问自己天津有名产啊一类的,自己除了狗不理包子可什么都说不上来。抓紧时间办正事是真的。南斗心里想,反正也很久没下过棋了,自己除了太上老君和北斗福禄寿那几个都快下木了的老哥们几个,还真没什么棋友。这次下凡来和北斗下棋,也是软磨硬泡了几百年才泡来的。

南斗下棋在天上无敌,太上老君他们几个受不了蹂躏,早都不和他下了。

前几天苏羽告诉他苏老师会围棋的事,南斗就知道早晚苏老师要找上门来。毕竟小孩子的嘴没这么严,学棋这件事早晚让苏羽他父亲知道。

其实昨天他就看见苏老师了。只不过当时他不知道那个在远处探头探脑的家伙具体是谁。

今天苏老师自报家门,南斗就一直在高兴总算有人陪他下棋了。

苏老师沉声说:“我苏大东是业四,不知道南先生~~~~?”南斗一听犯了愁。

真是高不成低不就。报个九段吧,怕苏老师去查老底,或苏老师不和他下了。报个业余低段吧,自己又不愿意。挠挠头,说:“我没定过段,咱们就猜先吧。”

苏老师心里有点火,心想虽然自己多少年没摸过棋子了,但起码也是个堂堂业四,一个野路子敢和自己分先下~~~~~但礼貌还是有的,说:“这个~~好吧。请先生抓子。”

南斗知道苏老师客气,也不敢当,就说:“先生是业四,还是先生抓吧。”

苏老师也不客气,抓起一把白子,放在棋盘上。南斗拈起一枚黑子,放在盘上。

苏羽支着下巴蹲在棋盘边上新鲜的看着猜先活动。南斗这不明师从没教过他怎么做猜先之类的准备活动,他第一次看到猜先,感到很新鲜。

苏老师数数子,22,自己的黑棋。

拿过盒子,苏老师起手星小目开局。南斗也应以错小目。

苏羽第一次看到两个人正式的对局,看着黑白子的交锋心里十分兴奋。

看着南斗和父亲的一步步的落子,他回想着从南斗那里学到的布局法,正仔细在脑海中推算着父亲和南斗的每一步棋的效率。

围棋开局的布局就是要讲高效率。这是南斗信奉的布局观点。

下了20几手棋之后,苏羽就觉得父亲的黑子搭配不当,效率不高。左上角选错了定式,而右边的一块棋也被白子封住了出头之路。

苏羽算了一下,在左上父亲至少损了10目棋,右边又被压制。看来父亲要面临苦战了。

再看南斗这边,右下弃掉一子,却把黑棋压成了[

型。而左上白子在中腹出头之后已隐隐竖起了一道铁壁。

但苏羽这是有种感觉就是觉得南斗的这些棋步很平淡无奇,感觉自己也能下出来。

也许是父亲多年没摸过棋子,生疏了吧。

又过了二十几手棋,苏老师脸上已经涓涓流水汇聚成溪了。他发现这个南先生的棋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自己在布局时左上的一个小错误被紧抓不放,那个南先生铺垫几手棋之后一手透点进角,登时黑角变白角,自己的一串子只得单关连回。然后风头一转,趁着自己拉出来左上子的机会,又在自己的左下角点三三。而因为右边的借用苏老师不得不一忍再忍,割地求和。

现在定睛一看,自己在起手时占据的两个大角已经被搜刮的只剩下可怜的几个单关了。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苏老师想着:这么强的人,难道他是围棋队的么?看起来不像阿,围棋队的棋手怎么会这么闲呆在这么个穷山村里教学生玩?

见了鬼了。

再下几十手棋,苏老师看到自己被追杀的16子大龙难以逃出生天之后,苦笑一声,投子认负了。

南斗屠龙屠的正一阵暗爽,但脸上还是一脸肃穆的样子。

苏老师推开棋枰,叹口气问:“不知道南先生为什么名不见于江湖呢?凭南先生的实力,如果是围棋队的,至少是个七段吧?”

南斗心里正爽,便信口胡吹:“不是我南某人夸口,我南~~~~南某人棋力虽高但一向隐于山林,无心涉足于乱世。不过要真做棋士么,嘿嘿~~~~~”话里意思是我南某人不出山则罢,否则管它什么小林光一,什么大竹英雄,我得那么一两个世界冠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南斗始终没忘了自己是神仙。南斗两个字不是能随便出口的。

苏老师没深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不过是随口捧这么两句。他想的是南斗的棋力。

苏老师越回想越可怕。每一手棋看起来都是这么平平无奇,但偏偏都下在自己最难受的地方,让自己攻不能守不成。这种棋力,自己下围棋这么多年来,算上这十几年来看过的棋手,没有一个人有这么高的水平。

就是不知道苏羽有没有围棋的天赋,如果有的话,那在南先生的调教下,必可成大器。

想了一下,苏老师问南斗:“南先生,你看苏羽的棋怎么样?”

南斗冷静一下,沉吟半晌说:“你看我的棋怎么样?”

苏老师输得心服口服,自然说:“先生的棋的确很高。”

南斗沉默一会儿,说:“可是我现在却害怕了。”

苏老师不知道他怕什么,问:“你怕什么?”

南斗摇摇头,说:“下棋的人都怕的。怕输阿。”

苏老师有点不明所以。下棋的人谁没输过呢?可他不知道南斗已经几千年没输过了,心里难免有点变态。

南斗突然凑了过来,低声说,仿佛怕不远处正在回想棋局的苏羽听到似的:

“苏羽这孩子,如果给我10年,我给你个围棋世界冠军的儿子。”

苏老师吓一大跳,差点叫出声来:“什么?

第六章 胜负的感觉

南斗摆摆手,让苏老师镇静下来,然后拉着他走得远一点,留着苏羽自己在棋盘那边静静地想着什么。***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先生。我和您说,你儿子很有围棋天分。就我几~~几~~~多年来的经验和眼光(开始时候南斗想说几千年,但知道不对,就想改为几十年,但又想想又不对,于是改为多年。实际上南斗的样子很年轻哦),苏羽这孩子实在是一块璞玉,身上有着极好的潜质。虽然晚了一点,但是我觉得只要更刻苦的练习,苏羽就能超过一切人。因为他的天赋是无与伦比的。”南斗酝酿着更好的说词,准备在苏老师稍有反抗的时候就狠狠的打击过去,直到他让苏羽跟着他学棋。

南斗为什么这么积极,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以后,他会知道的。

苏老师在和南斗下棋时就被打的心神恍惚的。然后南斗冒出来一句10年后的世界冠军,登时让他有种做梦的感觉。现在南斗这大大高手又几乎拍马屁的姿态着力夸赞苏羽,更让他心神荡漾。

儿子有出息做父母的当然高兴,更何况是在苏老师心底的那片棋盘上的赞叹。

苏老师回忆起了10几年前,自己在棋盘上意气风发的壮景。那时的青春啊,那时的美丽时光啊。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苏老师的眼底悄悄涌起了留恋的哀愁。

南斗费了半天口舌结果苏老师连点反应都没有,自己都觉得伤心。但还是鼓足勇气继续说:“说句实话,你儿子以您的水平来讲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您应该多年没下棋了,现代的很多新定式新变化您都不知道。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您在围棋上的路也就到这里了。可是您儿子未来一片光明啊,不是好,而是大好,一片大好。现在聂棋圣已经赢了小林光一,日本已经走到了没落的边缘。中国围棋定将崛起。未来是美好的,光明就在明天。而您的儿子就是明天的冠军阿。”南斗咽口唾沫,他连您都叫出来了,在天上除了玉帝他还没称呼过谁“您”。但为了苏羽,这个转世的奇才,南斗就差跪地哀求了。

苏老师猛然回过味来,忙不迭的点点头说:“那犬子就靠您了。三五中文网请多费心阿。”抬头看看天,已经快晌午了,就说:“南先生,咱们到我家去,让内人好好烧几个菜,喝一杯。”

南斗摇摇头说:“我也是看这孩子有天分。不过小羽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胜负棋,我想和他好好复盘。吃的喝的我都有,你还是回去吧。这次就不打扰了,下次,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实际上南斗在天上吃惯了无污染纯天然的食物,人间烟火他吃了要拉肚子。南斗有点怕怕。

苏老师一想也是,就说:“那就不打扰先生了。还请先生多费心。”说完,过去和苏羽低声说了几句要好好学习一类的话,便转身下了山。

苏羽正在仔细推敲着棋局,也没注意听父亲的话。这时候南斗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苏羽看着棋盘说:“南斗先生,我觉得父亲这里下得不好。”指着左上角说,“如果我在这里不是粘,而是关出来,弃掉角上两个子,形式也未必差阿。”南斗来了精神:“那咱们从头摆一下,试试看。”

苏羽收拾好棋子,从头摆起。摆到左上他认为有问题的地方,就不再按照父亲的下法,而是关一手,然后抬头看南斗怎么应。

南斗想了一下,也就不再按刚才的下法,而是在右边拆大场,压住黑子的扩张势头。

苏羽脑中仔细计算,然后慎重的在右边飞起,对压住自己的白子保持压力。

南斗有点惊讶:“哦?”

苏羽挠挠头说:“这手不好么?”慌慌张张地就想把那子拿回来重下。南斗伸手把苏羽伸过来的手打回去,咳嗽一声说:“落子无悔阿。”然后说:“这手棋是不错的。不过下面你怎么办呢?”说着靠一手,“现在我强断你这颗子。”

苏羽脸上一红,不过得到大人的褒赏心里还是觉得很开心。

仔细想了想,觉得下边白棋大场里有漏洞,就在下边9、17位白子上肩冲。

南斗看着着孩子,心里想:小子还有两把刷子,这几天叫他的高效率下子法倒还没忘。不过就是太嫩了。于是说:“这手棋急了些。”说着拿起那枚黑子,“这里有个次序。知道什么是次序么?不知道啊(南斗忘性很大,他常常想不起来他教过些什么),那现在告诉你。次序么,就是你在下一手棋之前的准备工作。比如说这盘棋。你现在就脱先肩冲,那我就不理。”说着在刚才靠下的白子边并了一手,“这样,你在这里落了后手,整个右边就危险了。那你应该怎么办呢?”南斗笑眯眯的看着苏羽,然后拿回了刚才下的白子。

苏羽捧着小脑袋左看右看,想了良久,拿起黑子,在白角里点了一手。

南斗暗暗点头。这手棋和他刚才想的次序是一样的。

他想的正确次序是就是先在角上点试应手。

不过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想到下面的着法。南斗不动声色的应了一手。

苏羽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落子。

黑棋内扳作眼。又和南斗想的一样。

这手棋是不得不应的,不然白棋会有麻烦。南斗迅速跟着扳下去。

下一手棋和南斗想的就不一样了,苏羽下一手竟是冲断白棋的小飞。南斗看着这手棋,仔细计算一下,竟发现这手棋比他开始想的几手要严厉得多。南斗惊讶的看着捧着脑袋苦苦思索的苏羽。

这小子怎么想出来的?

这手冲断一下打乱了白棋步调,让白棋不能在角上轻易活棋。而且右边的黑棋的借力点一下多了很多,让白棋不能再轻易杀掉那颗孤子。而如果下一手黑棋在下边白阵里搅和一下的话,那白棋只能损目退让。

如果这样的话,那白棋的优势立刻就变得很小了。

这孩子~~~~~以前没下过棋?南斗想知道苏羽是怎么想出来的。

于是就问苏羽:“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冲断呢?”刚才的试应手是应当看到的,如果看不出来才不对了。但这手冲断连南斗都没看出来,就不能不问一下了。

苏羽习惯性的挠头,说:“我觉得这里冲一手会搅坏你的棋形,所以就冲了。”

“那然后你会怎么下呢?”南斗问。

苏羽摇摇头:“还没想好呢。”

南斗有点失望。算棋还不够深远阿。但他也不想想苏羽毕竟第一次坐在他的对面下棋,哪会计算这么好呢?不过南斗大为高兴的是,苏羽有胜负的感觉。

什么是胜负的感觉呢?

像苏老师,被南斗杀的溃退千里的原因就是缺少这种胜负的感觉。

胜负感,只是棋手在棋盘上的一种感觉。有的时候棋手下出一着妙手,并不是说他计算到了会怎样,而是纯粹的感觉下在这里比较好。像有的棋手杀棋时,就是觉得这块棋可杀就杀,而不是算清了才杀。毕竟3小时的比赛里没这么多时间让你算清楚。而如果换一个棋手,也许就不会杀,而是老老实实的借杀收官。这和一个棋手从小的习惯、下棋的风格有很大的关系。

但像苏羽这么个没下过棋的孩子也具有胜负的感觉,就很令人吃惊了。

除了天分南斗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说法。

南斗突然拂乱棋盘,说:“咱俩下一盘。”

苏羽高兴得点点头。

结果可想而知。尽管南斗只是想看看苏羽的胜负感有多强,所以下的算是指导棋。但巨大的差距还是无法弥补。尤其是苏羽不会收官,官子时被南斗左一下右一下刮掉不少。最后数子时,正好是输了1目。

不过苏羽下的愉快,南斗也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那就是苏羽的胜负感极其强烈。很多时候很多地方下的子让南斗有种难受的感觉。该断就断,该弃就弃,毫不犹豫。

死活棋是可以练的,收官是可以练的,计算也时可以练的。但一个棋手要想拥有这种胜负的感觉,必须经过千锤百炼下n多盘棋才可以得到。

南斗看着默默收棋的苏羽,想着:这孩子经历了无数次的转世,还没忘记这种对围棋的感觉啊

第七章 学习的意义

就这样苏羽每天早上就去和南斗学棋。35zww.com苏老师继续写他的教案。苏妈妈在地里忙着。自由自在的毛毛有时帮妈妈干干活,有时候也去山上看看哥哥和南斗下棋。

每天晚上,苏老师总要和苏羽下一盘,来看看苏羽的棋力有多大长进。

但时光如水,生命如歌,转眼间,暑假结束了~~~(55555,我的暑假也快结束了,为什么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呢~~~~)

新的学期开始了,苏羽也上三年级了。

开学这天早上,苏羽早早起来,烧水洗脸,然后坐在棋盘边(南斗把他那副棋送给了苏羽,毕竟苏老师那副太旧了,玻璃的棋子都碎了不少了)边吃早点边把昨天和父亲下的棋再复一下盘。顺便也等着隔壁的虎子来叫他上学。

虎子是他最好的朋友,大名叫徐虎。两个人常常一起上山抓鸟,下河摸鱼,总是在一起上学放学。只是近来苏羽一直在学棋,所以两个人很少见面了。

这时虎子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来:“苏羽,苏羽。”苏妈妈应了一声:“哎,虎子,等着阿,我给你叫苏羽去。”说着放下手里的水舀子,快步走到屋里。

苏羽正和父亲探讨着一个角上的问题。这时候看到苏妈妈走进来叫他,苏羽就忙忙的把嘴里的饼咽下去,收拾一下棋盘,抓起书包跑了出去。

路上虎子问他:“小羽,这几天你一直在干什么啊?怎么每次去你家找你玩,你妈妈总说你不在呢?”

苏羽含糊的答了一句:“我最近在忙一些事情。”

虎子好奇地问:“什么事情啊?一天一天的不在家?”

苏羽高深莫测的一笑。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求着他,他越不说,直到把你胃口吊足了,才会神神秘秘的告诉你些什么。

苏羽也是小孩子,也是这样子。一路上虎子软磨硬泡但苏羽就是不说。等到了学校门口,苏羽顺手买了一张报纸,准备在上课无聊的时候看。苏羽在同龄人中个子算是比较高的,现在10岁,已经一米六了,所以坐最后一排。www.65txt.com这为他看小说报纸之类的“闲书”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老师们常常说他,让他上课专心听讲。但苏羽依旧我行我素,置之不理,如耳旁风。(咱们的主人公不是个好学生,小朋友们不要学他)

虎子坐到座位上,拿出课本,准备上课。他在苏羽口里什么都没问出来,不禁有些悻悻然。苏羽也拿出课本,不过他不准备上课,而是把报纸折好角,准备上课时看一看。

第一节是语文。每当听到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讲着课文,苏羽就有一种想睡觉的感觉。不过今天的报纸上有些东西吸引了苏羽的眼球。那就是林海峰对聂卫平富士通杯决赛的棋谱和讲解。

苏羽精神一振。低头看了起来。这盘棋老聂发挥得只能说是一般,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好,结果林海峰胜利,获得了今年的富士通杯冠军。

就在苏羽闷着头仔细推敲右边一块棋的时候,一颗流星飞了过来,正中苏羽头顶。苏羽抬起头,摸着头顶大怒:哪个混蛋?

不过苏羽没有发脾气的地方,因为那颗流星是个粉笔头。

是老师。语文老师正冷笑着看着他。苏羽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不出意料,语文老师大步走来,一把从苏羽书箱里掏出那张报纸。

“苏羽,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下。”说完,老师回到讲台上,继续“声情并茂”的讲课。

下课后,苏羽战战兢兢的走到办公室门口。“报告。”

“进来。”语文老师正在黑着脸咕嘟嘟的喝水。

放下茶杯,老师开始给苏羽讲人生:要好好学习才有出路的,你小子不想小学毕业就出去扫马路吧。现在国家需要的是有文化的四有新人,大学生供不应求。可是你苏羽上课看报纸,不好好听讲,怎么考上好初中?不上好初中怎么上好高中?不上好高中怎么上大学?不上大学以后干什么?等等此类以此类推。最后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说:“苏羽同学,你还是很聪明的。但是这么好的脑子怎么能不用在学习上而用在上课时看报纸上呢?报纸上有什么?哦?你看的是棋谱么?你会下围棋么?其实围棋这东西学学也没什么,可是你不能在上课看啊!在上课看报纸有多坏的影响你知道么?如果别的同学也要看你给不给?给了你肯定不甘心,不给同学间肯定要闹矛盾。同学间闹了矛盾我怎么办?虽然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是你们的学习情况我还是很关心的,你们也还算我的学生嘛,是不是?而且你干扰了同学们上课,是浪费大家的时间。所谓浪费就是犯罪嘛。这样你们班一乱,别的班也就上不好课了。上不好课的结果就是整个学校的教学质量就上不上去。上不去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考不上重点中学~~~~~~~~~所以为了不干扰同学们认真上课,苏羽你下次下课看报纸好不好?下了课没人管你。是不是?”

听了这话,苏羽吓得都快哭了。他可从来没想过上课时候看个报纸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以前看点什么东西任课老师也只是没收而已。

语文老师挥挥手,把报纸还给苏羽,让他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苏羽低着头拿着报纸慢慢走回了教室。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关于学习的问题。有些东西他想不大明白,但还是努力的思考着。

这时候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正在聊天:“哎呀李老师你可真厉害,苏羽让你说得都快哭了,真不愧是语文老师。”“哪里哪里,我只是教育他别在上课时看报纸而已。”“不过我说小李阿,这样会不会把苏羽打击得太重了?我担心他有什么想不开的。”“没事,赵老师,没事,这帮学生,皮实着呢,没准当着你的面哭天抹泪的,一扭头就跟没事人似的该玩玩、该闹闹。”“我看李老师说得对,这个苏羽上课时总在下面看东西,也该教育教育他了。”“对了,小白,你那口红哪买的?看着真不错,回来带我去也买一管。”“没问题,李老师,这个礼拜天,咱出去逛逛。”“好嘞。~~~~”

虎子发现苏羽蔫头耷脑的坐在位子上,就走过去关心地问:“小羽,没事吧?”

苏羽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虎子:“我上课看闲书是不是很不对?”

虎子一愣,说:“这个~~当然不好。”

苏羽摇摇头,他决定回家去问父亲一个问题。

结果苏羽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毕竟10岁的孩子你让他去想一些关于人生的问题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人生的经验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

晚上,苏羽等父亲吃晚饭,就把父亲拉到院子里,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他问父亲:“是不是只有好好学习以后才能玩好玩的吃好吃的?我上课看闲书是不是害人啊?”

苏老师有点生气。这个老师怎么这么胡说八道,把“文革”时的作风又拿出来了,乱扣帽子。

不过学习的问题是要和苏羽谈一谈了。

苏老师清清嗓子,说:“首先说你上课看闲书绝对是不对的。你作为学生,首先要保证学习。虽然你的学习成绩不太好,但是现在学的都是基础,以后你上中学上大学,所有的基础都是现在学的。”苏老师想一想,继续说,“但是你不要有什么犯罪感啊什么的。你还没这么大能力能影响别人。而学习这东西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老师,是为了你自己。知不知道大学生这三个字意味什么?意味你有更大的能力为你的祖国作贡献。所以~~~~~摆棋去吧。自己好好想想上学到底是为什么?”

苏羽蔫头耷脑的摆棋去了。

摆棋时他一直在想,学习有什么用处。当然他知道学习好可以受表扬,学习好可以每次考试都得100。但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100分有什么用?又不能换饭吃(10年后苏羽后悔为什么小时候没多考几个100分)。100分也只能证明一个人学得不错。

但自己为什么要学围棋呢?

因为自己对围棋感兴趣。

那为什么自己要不停的学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呢?苏羽不知道。

他去问父亲。父亲只是说了句:“书到用时方恨少。”就挥挥手让他走了。

也许自己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吧。苏羽这样想。

于是苏羽又高高兴兴的去摆棋了。

第八章 官子的价值

慢慢的,时间飞快的过去。35zww.com秋去冬来,又快过年了。这同时也意味着寒假又要开始了。

这个学期苏羽受了刺激之后学得不错,期末总评在班里破天荒地进入了前十名。这让苏老师一家人都很高兴。

而从小就是好孩子的毛毛习惯性的得了全校第一。

而且在父亲和哥哥熏陶下,毛毛也在围棋上有了很大的进步。

现在苏羽每天做完作业之后要做100道死活题,有时报纸上登了最新的棋谱,还要打谱打到深夜。

这让苏羽的棋力在这一个学期里飞速增长着。这让苏老师和偶尔来看他的南斗都很高兴。

但两个人也有着相同的担忧。那就是苏羽对官子的淡漠。苏羽对官子基本上就不怎么看,也不练。

苏老师有时想通过实际来让苏羽清楚认识官子的价值。但在这个家里,除了毛毛偶尔能赢苏羽以外,苏老师已经没能力和苏羽竞争了。

苏羽买了很多围棋书籍----当然是苏老师掏钱买的。大多数是关于布局的,还有一些是诸如[杀棋名局]之类的。

通过书籍让苏羽对布局有着深刻的研究,时不时地还自己摆个新布局。而且相比布局而言他对中盘战斗只能用热爱来形容。

而且苏羽的杀棋还不是乱杀,而是能杀就杀,不能杀就借力行棋那种。而一旦苏羽觉得能杀,就一击致命。再加上苏羽善于缠绕攻击,分而治之。所以苏老师虽然棋力实际上比苏羽要高----毕竟是老牌业四----但缺少胜负感的缺点让苏老师吃尽了苏羽杀棋的苦头。

但如果到了官子,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苏羽的官子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比如说和毛毛下棋的时候。毛毛因为不太善于战斗所以常常研究官子,而且在中盘时很注意保持棋型的完整,有时候宁可损目也不愿棋形不整。35zww.com这就让苏羽在和毛毛下棋时会有一种鼠拉乌龟,没地方下嘴的感觉。只要到了官子,那毛毛就赢了。

但输给毛毛并没有让苏羽努力改进官子,而是更加疯狂的作死活题,疯狂的打韩国棋手,诸如徐奉洙、徐能旭等人的棋谱,以求在下次和毛毛的“对决”中获胜。

结果就是苏羽的中盘战斗力更加强大。有时候南斗和苏羽下棋,都会感觉到有一种走在独木桥上的感觉。不过南斗可不会像苏老师那样被杀的丢盔卸甲,毕竟他的实力比苏羽高太多了。

和苏羽高效率的布局,强大的中盘相比,苏羽的官子一点改善都没有。基本上只要到了收官,苏羽就基本上不会下棋了,赢得棋也能下输了。

苏羽也知道自己的官子是个大弱点。但是他又实在对那没什么兴趣。

这时候南斗决定和苏羽谈一谈。

于是南斗把苏羽找到山上,下了一盘棋。

这盘棋南斗故意保留了实力,在开局时就步步退让。到了中盘时,南斗有两块棋被苏羽攻击的手忙脚乱,最后勉强连在一起,苦苦活出。这时候南斗的白棋已经落后了至少20目左右。如果和南斗下棋的是毛毛,甚至是个一般的棋手,面对这个局面那南斗基本就可以认输了。

但南斗面对的是苏羽。南斗想让苏羽看一看官子的价值。

苏羽这时候正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快感中。这可是他第一次赢南斗。

不过在他内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的感觉。南斗为什么还不认输呢?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不认输呢?

苏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是预感到有些不妙。

果然南斗先在中腹刺一手,然后在左边一路大飞逼苏羽作眼。再然后就是东一下西一下的收着官子。苏羽有些算不清楚了。他不知道该先收哪些后收哪些,只能一步步地跟着南斗应子。

苏羽昏头脑涨的熬过了收官,最后数子时,他发现他竟然输了。

怎么输的?苏羽不知道。这时南斗笑嘻嘻的开始复盘。

只见南斗飞快的落子,不一会儿就到了刚才收官之前的局面。苏羽挠挠脑袋。为什么南斗对前面的过程一语不发呢?是他觉得他下得太丢脸了么?不过以前和南斗下棋,南斗总是要一手一手的讲为什么这样下,为什么不那样下。今天是怎么了?

苏羽隐隐觉得今天南斗叫他来下棋,是和他那差劲的官子有关的。

果然,南斗指着角上一个地方说:“苏羽,为什么不去手这个先手,而去收这个单官呢?我以前没教过你怎么收官么?”

苏羽脸有些红,“嗯”了一声。南斗这次没记错,他以前确实教过苏羽怎么收官。但苏羽却很少复习,平时下棋只是凭感觉收官。

但南斗听到苏羽“嗯”了一声,却以为是自己没教过,登时有些歉意地说:“我没教过啊?哦,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怎么收官。”苏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说破,只好低着头听着。

“官子呢,分先手官子和后手官子。先手官子又分双方先手和单方先手。单方又叫逆先手。最后也是最没什么价值的,就是双方后手官子。看这里,”指着黑棋中腹一块,“这就是双方先手官子。这种官子价值最大。具体讲先手官子就是除去了本身这手棋的利益之外,对方若不应时,它兼有下一着能取得更大利益的手段,所以对方不得不应。这样你既有了目数,又不失先手。你算一下这里黑棋有多少目?”

苏羽很快算好,说:“八目。”南斗点点头,指着角上一处说:“这里也是先手官子,你算算这里多少目?”苏羽算一下:“十二目。”“那你觉得收那个值呢?”

“十二目那个啊。”南斗满意的点点头:“对头。这就是官子的基本要领:占最大的便宜。而且如果你不收这里,对手也要收。你算一下看如果白棋收有多少目?”

苏羽算一下:“十目。”

南斗说:“所以这里在收官算目数时候,就是二十二目。价值很大啊。所以一定要先收这种官子。”

南斗又指着上边说:“这里是后手官子。在这里收官捞不到太大的便宜,还要丢掉先手,所以要到最后才收它。至于逆先手么~~~~,就是一方下是先手官子,而另一方下则是后手官子时,对前者来说是单方先手官子,对后者来说就是逆先手官子。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这里刺一手么?是为了做劫材。下一手一路的大飞就是做劫。逆先手在劫争的时候有时是可以当劫材使的。但没想到你小子不应,去收单官了。”

苏羽这时抬起头,说:“我不喜欢收官,慢悠悠的。我喜欢的是中盘的战斗,多热血沸腾啊。”

南斗看着苏羽,顿了一会儿说:“你为什么学围棋?”

苏羽有些不明所以,说:“我喜欢围棋,在围棋里我体会到快乐。所以我学围棋。”

“那你知道围棋的真谛是什么?”南斗严肃地说。

苏羽想了想,说:“你以前说过,围棋是道。是胜负的道。”

“没错。如果你得不到胜负,又怎么能快乐呢?”南斗继续说,“围棋的魅力就在于胜负的一刹那。而官子就决定了那一刹那的。你喜欢中盘战斗,那很好。但是你更应该注意锻炼自己的官子能力。棋局并不是只靠战斗就能解决的。如果你遇到了一个高手,你杀不死他,那最后靠什么解决?还不是靠官子?苏羽,你有很好的天赋,你应该努力锻炼自己,完善一切你不完善的地方,这让你才能不断的胜利,不断体会到围棋的快乐。才能~~~~~”南斗突然停住了。

苏羽听得正激动,不由自主地问:“才能什么?”

第九章 南斗的礼物:一个梦想

南斗有点犹豫。35zww.com这句话该不该说呢?他怕这小子年纪太轻受不了,如果有什么思想上的波动可就不好办了。

苏羽不禁又催了一句:“才能什么啊?”

南斗又想说出来。让这孩子有个明确的目标也好。有了动力,这孩子应该可以进步更快的。但是发动机和催眠剂之间也只有一线之隔啊。

看着睁大眼睛的苏羽,南斗突然有了决心。如果这孩子这么精神脆弱,那这个想法也就根本不能成功。所以说不说没什么区别。

还是说吧。

“才能~~~”南斗又看了一眼苏羽,“成为围棋世界第一人,那才是最大的快乐。”

围棋世界第一人。苏羽听到这个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激动。世界第一人,那是多么伟大光荣阿。

苏羽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他突然又冷静了下来。世界第一人。这光荣而伟大的称号,自己能得到么?

他把这疑问说了出来。这时候他心里的疑惑又超过了他的激动。他有这个能力么?如果不成的话,那他父亲岂不要骂他?

他倒没想如果他有能力去争世界第一人,那他父亲要幸福死才是真的。他只知道不成功则成仁。这时他多少次考试之后血淋淋的经验。

南斗不知道苏羽的念头和害怕之处。他以为苏羽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于是说:“其实每一个有志想当棋手的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是有这个想法的。所谓不想当元帅的并不是好兵嘛。如果你没有一个目标的话,那你就没有了前进的动力。至于你担心你的能力~~~呵呵,有我这名师在,你还担心什么。只要你好好跟我学,再努力锻练自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说着,南斗还学着列宁的样子挥一下手。35zww.com

其实南斗这些话完全没必要说,苏羽担心的只是他爸爸打他。至于能力方面,苏羽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信。而在某方面来讲,虽然这种自信是比较盲目的~~~~

这时候苏羽只感觉天地一下子变了,现在他有一种顿悟的感觉。听到“世界第一人”之后,他觉得以前自己的种种行为很可笑。为什么不好好练习官子呢?南斗说得对,刚才的棋局也给了他极大的教训。不善于官子,那么多好的棋也有可能输掉。那怎么能成为世界第一人呢?

苏羽的胜负心一下子被提得很高。他真的对世界第一人这个名号感到无比的激动。

是啊,在世界第一人这个荣耀的面前,任何人都会像阿凡提的驴子那样,被挂在嘴巴前面的胡萝卜牵着走。

现在的苏羽正梦想着世界第一人。如果成为世界第一人,那是不是每顿饭都可以吃肉呢?是不是老师就会对他刮目相看呢?是不是爸爸妈妈就会很高兴呢?是不是毛毛就能天天穿新衣服呢?

苏羽激动的样子被南斗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的微笑:这小子,看来不用担心他压力太大的问题了。

咳嗽一声,南斗把苏羽从撒呓挣状态叫醒过来:“小羽,你要多针对你的弱点进行练习啊。”

苏羽忙说:“没问题,回去之后我会找毛毛多练习官子的。”

南斗摇摇头说:“不仅是官子。嗯,你的中盘战斗力就你这个年龄来讲,应该说是不错了。但你的攻击方式还有很多弱点,还很不成熟。你的布局很新颖,但是这里(指着棋盘上说)黑棋有个断点,看到了么?你的思维还停留在小学水平。毕竟你还太年轻,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你能走出这大山去,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多和高手们下下棋,而不是只和我一个人下,这样应该对你长棋很有好处的。如果只和我一个人下,你会被我局限住的。”南斗的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他又想到了苏羽成长的问题。于是他说得的话到后面苏羽要很努力地听才听到几个模糊的字。

“下下棋”、“长棋”几个词让苏羽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什么?”

南斗一愣,醒了过来,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苏羽,解嘲说:“没什么。你想成为围棋世界第一人么?”苏羽忙说:“想。”

南斗轻轻地说:“你跟我再下三年棋吧。”三年之后,就是苏羽该出去见世面的时候了。

苏羽有点不太明白。什么是再下三年棋?那三年之后呢?村子里很少有人下棋,三年后他和谁去下棋呢?

南斗看出了他的想法,说:“现在你就别乱担心了。来,咱们下棋吧。”

苏羽点点头,帮着一起收拾棋子。

下了几手棋,苏羽从棋盘上抬起头说:“12月31号是我和毛毛的生日,南斗先生,你来么?”

12月31日?南斗还不太习惯格利高里历。换算一下,就是阴历11月13吧?

那天也是哪吒的生日,李天王早就把请帖送到他手上了。看来那天是不能来了。

看到南斗歉意地摇摇头,苏羽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很抱希望。因为南斗毕竟是神仙。在苏羽眼里,神仙都是比较忙的(除了这个吹笛子的南斗星君)。

南斗看到了苏羽的失望,暗暗想着,在他生日那天,虽然自己不能来,但也要送一份好好的礼物。

自己能送他些什么呢?苏羽眼看就要11岁了。自己和这个孩子也相处大半年了,感情也比较深了。

送点什么好呢?南都在回天上的路上一直想着。哪吒的礼物倒比较好办,送个什么千年仙桃就好了。可是天上的东西是不能给凡人的,毕竟神人分不同。难道再送一副围棋么?也许发动北斗福禄寿那几个老头给苏羽写本围棋著作好一些。但几个老家伙几十年没到人间去了,人间围棋有什么新东西他们也不知道。虽然他们绝对九段水平,但写出来的书可未必就是什么好玩意。

南斗想啊想啊,最后还是决定给苏羽送一副新围棋作礼物。

生日那天,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南斗没来还是让苏羽和毛毛有点失望。苏老师也有点失望。上个月他喝了南斗一壶酒,惊为天“酒”(实际上就是天上的酒),打那以后每次南斗来就给他带酒,打那以后苏老师也就天天盼着南斗来。

晚上,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着火锅,庆祝两个孩子的生日。

就在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有人“梆梆梆”的敲响了院门。

“是南先生。”毛毛第一个跑了出去。苏羽也紧跟着出去。苏老师和苏妈妈也跟了出去。

不过打开院门,毛毛没看到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南先生,看到的却是一个穿黄衣服的男子。苏老师出来后,那男子笑着伸出手:“我是金~~~~姓金,您是苏老师吧?”

苏老师也伸出手,握了一下,说:“是啊。您找哪位?”

那金先生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副崭新的围棋来(又一个变戏法的),看着苏羽说:“你是苏羽么?这是南斗先生给你的生日礼物。”

苏羽双手接了过来。他问:“几位还有什么事情么?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对了,小弟弟,你不给南斗先生回个话么?”他看着苏羽。

说点什么呢?苏羽看着金先生递过来的纸笔,想着。

后来南斗一直把这这张纸带在身边,有事没事总拿出来看看。而且逢仙便说他教了个好徒弟。

后来连玉帝都知道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了:南先生。您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生日礼物。那就是世界第一人的梦想。您给了我围棋的目标,让我拥有了伟大的动力。谢谢您。

第十章 上棋校

南京浩天围棋学校是在1991年由华浩天七段建立的。***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不过华七段现在只是挂名做校长,偶尔出席个什么开学仪式之类的。日常的工作都是由他的弟子李学业余五段主持。

李主任在围棋上的天资只是一般,所以跟着华七段学了多年还一直没有入段,只是挂了个业五的名头。

但是李学做生意倒是很有眼光,两年的功夫这个围棋学校就办得红红火火的。学生数量直线上升。而教学质量也没拉下,基本上一届60多名学生,能有4-6人入段。

这比例已经很高了。因为一年全国只有30人可以定段。而参加定段赛的围棋少年们有30000人之多。所以可以说,定段赛和高考相比难度只高不低。

今天李主任的心情不错。今年的招生工作做得不错。

李主任看着桌子上摊着的一堆学生档案,满意地想着。今年招到了几个好苗子。比如这个叫古力的,对围棋的感觉很敏锐嘛。看这盘棋,管测验的孙老师被攻的手忙脚乱的。

再看看这个叫赵星的,简直完美。看着布局,中盘,官子。下得不错嘛。

李主任摸摸自己的光头,呵呵笑了。

浩天围棋学校并不是一所一般的从头教起的围棋学校,而是相当于补习班的那种强化班。这里的老师都是业五以上,甚至一半以上是职业棋手。这是其它学校无法比拟的。而每学期只有6个月,从每年的3月起到8月的定段赛为止。在这6个月里,学生们将受到严格的训练,每天就是下棋下棋,吃住都在学校。

不过今年还有几个高干子弟也进这个学校,说什么要学好围棋为国争光。但是测验的时候却连棋子都不会拿。

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是省里军区里的这个厅长那个军长的公子们。他敢不要。而大员们倒也没打算让孩子能怎么样,就是公子们被初中分流以后没地方呆,所以送进来能学点什么学点什么,等着中考之后上高中就好了。

李主任年年为这种公子们头疼。

他们来了也不好学棋,天天三一群五一伙的喝酒打架。而且时不时对敢管他们的老师(大多是职业的棋手们)放厥辞。说什么老子毙了你之类的。35zww.com业余的棋手还要在本地找饭碗,也就忍了。可那帮职业的只是暂时来帮忙的,学期一完就回北京,谁管你在这里有多大势力。

结果去年的6月时候两边就真打起来了,头破血流的。然后职业棋手们一怒之下工钱也不要了就回了北京。吃了亏的公子哥们纠集了几十号人马立刻上火车号称要北上踏平中国棋院。

结果还没出南京就被父母抓了回去,一顿臭骂。公子们怀恨在心,不能上北京就三天两头来学校搅和。结果把李学烦的。最后他打电话到北京找他老师华七段,华七段又找到体育局,又找到政协,又由学校出钱请了他们一顿,才把公子们安抚好了。

今年又来一批,李学的头开始疼。

这时候秘书敲门。

“进来。”李学的心情不怎么好。但他不能在下属面前掉脸子。还是要保持风度的。

“主任,”秘书小陈推开门,走进来说:“外面有人问现在还能不能报名。”

李学皱下眉头:“考试都考完了,现在都已经开始上课了。你说还能报名么。”

“但是~~~~”小陈有点吞吞吐吐的。

“说。”李学正为公子们头痛呢,挥下手说。

“外面穿黑衣服那个说,他带来那孩子比~~~比~~~”李学纳闷,小陈向来不是说话犹豫的主,今天怎么了?

“他说什么?”李学站了起来,端起茶杯喝水。

“他说那孩子150手之内就能赢您。如果您输了就要让那孩子免试立刻入学。”

李学一口茶水喷在地上。什么?虽然我在棋上不怎么样,可也是堂堂业五。不过~~~~“那孩子多大?”“报名表上说是13岁。虽然个子高了一点,不过看起来也差不多。”

13岁?13岁的小毛孩子挑战我这业五?还150手内解决战斗?“狂妄。这孩子小小年纪也太狂妄~~~~”小陈忙打断说:“这话不是那孩子说的,是带他来的穿黑衣服的大人说的。”

小陈对那个腼腆的孩子倒是很有好感。但那个穿黑衣服的,虽然长得不讨厌,可那副表情~~~,那副表情~~~~~,看了就有一种想咬他的想法。

李学皱皱眉头。狂的主顾见过,那帮大员们那个不狂?但这么狂的还是头一次见。竟然放出狂言要在150手内解决他。他走出办公室,看到这一大一小,不由细细打量起来。

穿黑衣服这个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在看着待宰羔羊一样的看着他。显然他知道李学是这里管事的。小的那个倒是很安静,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李学对那穿黑衣服的客客气气说:“先生不知怎么称呼?”

“小姓南。”穿黑衣服那个说话倒没有李学想象里的狂傲,还是很客气的。

“南先生,我们这里补习班已经招满了,现在都已经开始了。你看您是不是明年~~~”

南先生满不在乎:“没关系,随便插进去就好了,多一个少一个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李学又皱皱眉头:“考试已经结束了。我们这里虽然小,可也有规矩的。”

那个南先生突然凑过来说:“如果你的学生里有一个以后成了世界冠军。那你~~~~”

李学一脸愕然。看来这姓南的还不是一般的狂阿,是狂到天上去了。

李学又看了看面前静静坐着的孩子。那孩子还一脸稚气,怎么看也不像是未来的世界冠军阿。

“可是南先生~~~”李学虽然心中不快,但嘴上还是很有礼貌。

南先生叹口气说:“我知道你们这里规矩严。不过也正是你们规矩严,所以我敢才把这孩子带来托付给你们。别的垃圾学校我还看不上呢。”

“你和这孩子的关系是?”“我徒弟。没怎么和外人下过棋,所以带来锻炼一下,以免以后和那帮九段们下的时候出漏子。”

李学差点吐血。这姓南的太他妈狂了。九段们?这孩子考不考得上段还是回事了,现在就想着以后下大比赛了?也太目中无人了。这姓南的以前也没听过,教出来的徒弟也未必怎么样。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这孩子真是有天赋,那破一次例也没什么。李学想了想,对小陈说:“去教室里把赵三段叫来,就说这里有个孩子想破例报名,让他来考下试。”“赵三段?小题大做了吧,主任。前面考试时候可都是何业五他们考的,为这么个孩子不至于吧。”

“小心点好。老何他们毕竟不是职业的,看人的眼光没这么准。要是这孩子有天赋,那我们不能把人家耽误了。去吧。”小陈颠颠得去了。

李学忙把南先生和那孩子让到办公室里。又拿出棋盘,等赵三段来了以后看看这孩子的棋。

那南先生就是南斗,那孩子自然就是苏羽。苏羽虽然看着挺安静,但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这三年来他只和他父亲,他妹妹毛毛,还有就是这个南斗下过棋。第一次和他们以外的人下棋,没办法不紧张。

南斗看着李主任,低声对苏羽说:“紧张么?”苏羽点点头。“其实你不必紧张,你现在10盘里都能赢我1,2盘,还怕他们干什么?要有自信。其实那个马上要过来的赵三段比你紧张,因为他也怕输给你,他要输了可就丢大脸了。你输了咱们大不了另找别家。对了,我看你在火车上也没怎么睡。你现在困不困?”苏羽摇摇头。他现在心里只剩下紧张和兴奋,困倦根本连点影子都没有。

这时候那个赵三段来了。一进门赵三段就有点不满的看了李学一眼。心想就算这孩子再怎么样也用不着我来啊。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客客气气的和南斗寒暄两句。

这时候苏羽已经做到了棋盘边,等着赵三段了。

李学两边介绍:“这是南先生,这孩子~~人呢?已经坐在棋盘边啦。这孩子叫苏羽。这位是赵李明三段。坐吧。”转过头又对苏羽说:“苏羽同学,别紧张。慢慢下。”

这时候南斗冒出来一句:“赵三段嘛,150手是不行了。小羽,那就200手内赢吧。”

赵三段看着李学。李学心里也冒火。你姓南的把天下英雄看成什么了?

最让赵李明和李学吐血的是苏羽竟点了点头。

狂妄,狂妄。赵李明一开始想不过是考试棋,看看水平就可以了,没必要出全力。但没想到现在这一老一小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不是要在200手内赢我么?那我就好好教训你一下。赵李明坐到棋盘另一边,愤愤地想。

这就是南斗要的。他也想看看苏羽的实力够不够进入惨烈的职业围棋世界。

苏羽规规矩矩的请赵李明抓子。赵李明也没想,就抓了一把放在棋盘上。

一边的李学和小陈看着都有点发愣。考试棋是让先阿,怎么赵三段~~~~~~

第十一章 职业的实力

猜先的结果是赵三段的黑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赵三段想也不想就把棋子拍在了右上星上,气势惊人。

看来赵三段让这两人一吹一唱惹毛了。李学不禁暗暗为这孩子担心。职业棋士的实力,岂是尔等能怀疑的。看来这盘棋是未必能看出来这苏羽的实力了,李学有点后悔。等这盘棋下完,还是找老何他们来吧。

不过苏羽倒是一点都看不出被赵三段的气势压住的感觉,轻轻地把子放在右下小目上。

星小目对错小目。李学心里想:这小子看来下棋很稳重,不是想造大模样斗中盘的样子。那这姓南的还说200手内解决?李学看了一眼在一边优哉游哉闲逛的南斗。看来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目光回到棋上。两边落子都极快,已经下了30几手。左上角两人斗了个大雪崩定式,现在苏羽正看着棋盘苦苦思索。赵三段眼睛没看棋,而是狠狠地盯着南斗,仿佛在说狂妄二字。

南斗置若不见,只是细细端详桌子上的木兰花。

“啪”的一声轻响,赵三段的眼神回到棋盘上。

苏羽指了指下子的地方,以免赵三段看不到。

赵三段看着棋盘突然一皱眉。二路飞?以前没见过这个变化啊。看来这小子有两把刷子。不过这并没有让赵三段对苏羽的轻视之心少一些,也没有细想这个变化,便应了一手。

苏羽却没有再在那里有什么行动,却转而向右上发展。

挂角,飞守角,拆出,内尖顶,扳。一切都是那么平稳。赵三段算了一下暂时的地,他领先了10目左右。于是他决定弃掉下边一子,进攻上边的白二子。

飞镇,跳出,点进来,尖顶。这都在赵李明的计算之内。下一手,狠狠的刺一手破眼。

看着苏羽抱着头冥思苦想,赵三段轻轻的一笑,起身倒了杯水。

看到了么?这就是职业的实力。小子,200手内解决战斗,不知道你和那个南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三五中文网职业的围棋并不是对对吹牛说大话的人开放的,这个世界只承认有实力的人。

看到赵李明凶狠的进攻,李学轻叹口气,转过头。他想出去转转,不想在这里看着苏羽被赵三段蹂躏。他不知道苏羽能不能通过后面的考试进这个学校,但是这个时候他不想看着可能成为他学生的人被人在棋盘上狠狠的打败。

但转过头,却看到了一脸笑咪咪的何扬业五。

何扬轻声说:“看不下去了?”李学点点头问:“你怎么来了?”

“哈,我在教室里听小陈说今天来了个想要破例进学校却又狂妄无比的小子,就来看看了。你看,小孙这不也来了么?”李学看到站在一边看棋的孙玉聚七段,点点头。

何扬又说:“钱大光和王珏要等一下过来。他们正给孩子们复盘呢。哦?来了。老钱,小王,来啦。”钱大光六段和王珏七段和李学打个招呼,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棋盘上了。

这时候古力的小脑袋钻到了李学身边。“你来干什么?”李学有点责备地说。

古力嘻嘻一笑,说:“来看棋阿。现在教室里赵星正领头在研究这盘棋呢。小白管传谱。”

李学抬起头,正看到白文忙忙得抄了几手棋跑出去。

李学苦笑一声,转身出去,点根烟。这时白文不停的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传谱。

李学不由苦笑一声。这帮孩子们没事干么?这盘棋又不是什么高手对局,闹得这么热闹干什么?不由开始担心以后如果苏羽要进了这学校,说不定要受嘲笑。他可不希望有这种不团结的事发生。

他正想拦住白文呵斥几句,让他们别凑热闹,却穿过开着的门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棋局上,而且一个个都露出深思的神色。

孙玉聚皱着眉头喃喃的说着什么。王珏却一转身出了办公室,向教室跑去。古力也一改顽皮的样子,盯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这时候苏羽的上边的大龙已经快被杀了吧,这帮人正在算该怎么杀吧。李学静静的想着。

因为学校是在酒店租的地方,教室本来是个会堂,现在里面正人声鼎沸。

李学掐灭烟走到门口正想推门进去,却被里面冲出来的白文撞了个满怀。而平时彬彬有礼的白文却头也不抬,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匆匆向办公室跑去。

这是怎么了?李学摇摇头,并没有叫住白文,只是整理一下衣服,就走了进去。

长着一张圆脸的赵星正在和一个女生叫李明明的争论着什么,一边的大盘边上扎着几十号人,一个个都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小陈也在他们中间。王珏自己守着个棋盘不管不问的自己摆着变化。

这时候白文又急匆匆跑了进来,又撞到了李学。

这次他看清了撞的人是谁,吓得孩子忙不迭的说对不起。李学只是摇摇手,就让他过去了。

看到主任不追究,白文就跑到了大盘边上,把棋谱交给小陈。

这时候赵星停下和李明明的争论,向大盘看去。但这时管排大盘的小陈却看着棋谱愣了一下。

她也是业余三段,懂棋得很。

看到小陈不摆棋,下面的学生都鼓噪起来,叫着:“快啊,赵老头的大龙就快咽气了。快摆阿,苏羽怎么下的?现在都170多手了,都快到200了。”

什么?李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赵老头的大龙快咽气了?不是赵李明在追杀苏羽的大龙么?怎么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反过来了?他向大盘看去。这时候小陈正在把下一手棋摆上去。

大大的棋盘上,赵李明的右边黑根被白棋搜刮掉,只能仓皇出逃。而苏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上边的孤棋不仅治得妥妥当当,还顺手掏掉黑棋角上一块。

李学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是那手二路飞。

现在苏羽的白棋正极尽缠绕攻击之能,对出逃的黑大龙紧追不放。而14个子的黑龙眼看着就要死于非命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苏羽的稚嫩暴露了出来。小陈摆的白棋最后一手让下面的学生们一片哗然。

出缓手了。

本来如果白棋应当在中间借用上边的厚势先在黑棋中间点一手彻底破眼。这点进来的白子黑棋绝对吃不掉。然后再飞断中腹黑棋和下边的联络。如果这样那现在赵李明就该认输了。

赵李明这人李学是知道的,决不会为了200手的问题而硬抗。该认输他绝对会认输。

但这个时候苏羽的白棋却并了一手。也许他觉得单点有危险吧。

但这手棋显然太缓了,这让黑棋登时有了腾挪的余地。

苏羽要输。

下面传进来的棋谱证实了李学的想法。赵李明毕竟是职业三段,手筋频出,一手挖断吃掉苏羽两颗棋筋之后,黑大龙终于逃出生天。

看完大盘上白的最后一手,李学忙跑回办公室。他可不想把这个能把职业三段逼到山穷水尽的孩子放跑了。他现在甚至有种想法,就是苏羽前途不可限量。

他看到整盘棋之后,不禁对那手二路飞的奇思妙想钦佩无比。那手棋在保留左上变化的同时,也为后面的上边的孤棋起了极大作用。

而且苏羽后面追杀黑大龙的过程也极精彩。

这可是个宝,不能让他去别的野鸡学校毁了他。

走进办公室,孙玉聚和古力正在飞快的复盘。苏羽正背对着门口和南先生说着什么,好像很失落的样子。而赵李明正坐在一边闷头抽烟,脸上还带着胀胀的红色。职业的实力么?想不到被打成这个样子,要靠这小子的缓手才能赢。他闷闷的想着。

何扬却向他走过来。

“老李,这孩子绝不能让他走。要说全南京来讲,咱们学校的教学质量是最好的,也只有咱们有这么多职业棋手,这孩子要想进步必须要靠职业的教。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去别的学校让那帮业余的教他。”说着苦笑一声,“咱们这帮业余的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

李学点点头,他早就下定决心了。

他向何扬点点头,向南斗和苏羽走过去。

第十二章 收徒弟

苏羽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三五中文网毕竟输了棋谁的心情也不会好。而且输的是本该赢下来的棋。这让他有一种不敢见南斗的感觉。

不过他不知道和他分先下的是个职业三段。如果他知道的话也许心里会好一些。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输的棋。

你为什么没在那里点呢?在棋局结束后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问他这句话的时候,苏羽脑子一下子懵掉了。

是啊,为什么没看到那手点呢?如果先点进去,下一手再飞断,那这位老先生的大龙不就彻底死掉了么?可自己当时为什么却要补那一手呢?当时是觉得自己的棋上有断点,怕对杀时差气。可是为什么没看到上边的借用呢?

苏羽登时觉得自己在观察力上和别人的差距很大:为什么那个孩子看出来,而我没看出来呢?

南斗安慰他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深深的自责。

其实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中盘经过极其复杂的计算之后,脑子的出现的盲点使得有时候高手也会看不到一些外人看来很简单的棋步。

现在赵李明也在后悔轻视了那手二路飞的威力。后悔在边上大意的一手跳。就是这手过分的跳被苏羽抓住,开始穷追猛打的。

南斗不知道苏羽在想什么,因为他从没在观察力上输给过别人。这让他从没和苏羽说过出勺子的时候该怎么办。苏羽的观察力都是自己在和南斗或父亲或毛毛下棋时候锻炼出来的,当然会不成熟。他只能泛泛的安慰着苏羽。

这时候李学走了过来。

苏羽猛地转过身,擦擦眼角上的泪光,一鞠躬说:“李先生。很抱歉打扰了您的时间。这盘棋我输了,我和南~~老师(南斗来的时候说叫南老师比较好)这就走,回去找新的学校。对不起。”

李学心想你走了那还了得?现在教室里那帮人都快把苏羽当偶像了,而且他老师华七段要是知道而他放走了苏羽,老爷子非生撕了他不可。

每个围棋人,不仅自己要在棋战中胜利,对收弟子这种事也是十分在意的。拥有一个好的弟子,把自己的衣钵传下去,是每个棋士的梦想。尤其是华七段这有年纪的老棋士。这个时候比赛的胜负他已经不在乎了,毕竟他什么比赛没赢过。而现在找个好徒弟传衣钵简直就是他继续活下去的生活支柱了。

传衣钵这种事他李学显然是不行的。***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李学笑容满面地说:“苏羽同学,经过考试,你已经被我们学校录取了。希望你能在众位老师的教导下,认真钻研棋道,为国争光,为这所学校争光。”

苏羽一愣。他不是输了么?怎么输了学校还要他?

李学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这是考试棋。并不是说你输了,我们就不要你了。而你只要在棋里面表现了你的实力,就可以了。”

苏羽刚才输棋的沮丧登时一扫而光,兴奋得说:“那就是说我可以和诸位叔叔们下棋了?”

李学点点头。

苏羽又兴奋了起来了。

南斗知道这个孩子一向思维简单,也不管他,向李学招了招手。

两个人走到走廊里。南斗开口问:“李先生,我知道小羽要在这里呆六个月,我想问问学费是多少?”

李学说:“3百。”

南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3百?苏老师他们一家一年才赚几个三百?

看到南斗面色不豫,李学忙说:“学费什么的好商量。您能掏多少?”

南斗说不出话来。他兜里只有280,还要留一些给苏羽当饭钱。这可是苏老师一家人的血汗钱啊。

看着南斗在那哆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李学就知道这是穷人家的孩子。

那些大员们一听学费是三百连二话都不说就把孩子送来了。想起那帮公子们,李学就头疼。现在都开学了,公子们还没一个来的。

这时候李学想到他师父华七段。当年自己也是个苦孩子,就是被他师父~~~~~

师父?李学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说:“不知道苏羽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南斗摇摇头说:“这孩子没拜过师父。棋是跟我学的,但没拜过师。”

李学一拍手:“那就好办了。”南斗不知道这个李学葫芦里卖什么药,说:“什么好办了?”

李学说:“我们这里有很多职业的棋手。说句实话,他们也对苏羽很感兴趣。如果让苏羽拜他们其中一人为师,那我们就只好看在那位棋士的脸上不收苏羽学费住宿费饭费什么的了。而且拜了师,也算是有条进身之路,以后苏羽考上了段位,去了北京也有个照应。您说是不是?”

南斗想了一想,说:“这样也好。不过小羽的师父可不能太差,以后小羽是要跟着他学棋的。”

李学忙拍胸脯:“那没问题。我肯定给你找最好的棋手给小羽当师父。”他心里想,如果把苏羽的事和华老爷子一说,那华老爷子肯定会来南京。如果华老爷子收了苏羽,那也算皆大欢喜。而他有个前途无量的师弟,也脸上有光。而且还能堵住别人的嘴:这学校就是华七段开的。他的弟子来上学,自然不能收钱。

不过隔墙有耳,屋里的孙玉聚一听要给苏羽找师父,立刻跳了出来,说:“我愿意收苏羽当徒弟。”

李学看看他,没说话。心想你嘴上毛还没长齐了你忙着收徒弟干什么?

孙玉聚看他不说话,说:“我也是一七段了啊。南先生,你看苏羽给我当徒弟没问题吧。我怎么着也是新名人啊。”

他嗓门大,而屋里的王珏耳朵尖,一下子跳了出来,说:“谁?苏羽要拜师?呵呵呵~~~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王珏正找徒弟呢。好好好,苏羽呢?还屋里跟古力复盘呢?叫出来叫出来,我王天元要收他当入室弟子。”

南斗看着他们,有点愣住了。

几个人就在外面争起来,不一会儿钱大光也加了进来。

这就更热闹了。

这个说自己得过多少多少冠军,那个说自己是棋力多么多么高强。

李学趁他们吵的时候,到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到北京。

一边的苏羽和古力正在复盘,没听到外面的争吵。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华七段的大女儿华敏。

“喂?”

“是我,小李。”李学忙自报家门。他要快一点,不然这个前途无量的师弟就飞了。

“哦。小李阿,怎么着啦?上次我托你给我买的板鸭味道不错,什么时候~~~~”

李学没兴趣和她聊板鸭,打断话头说:“老师呢?在么?”

“在阿,正和聂先生研究棋呢。你等着,我给你叫去。”电话那边传来“爸”“爸”的叫声。

一会儿,华七段低沉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我是华浩天。”

李学忙尊敬的说:“老师,我是李学。”

“是学儿。怎么了?学校里有什么问题么?你小子可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华七段有点戏谑的说。

“老师,您不是一直想找个有天分的孩子跟您学棋么?”李学咳嗽一声说。

华七段问:“怎么?有好苗子?叫什么名字?”

“叫苏羽。今天来报名上学的。”

“是好苗子那你就留下,不收学费都没关系。不过收他当弟子么~~我想等他入了段再说吧。”

李学心想等他入了段那就连骨头都没剩下什么给您了。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他说:“老师,这孩子~~前途无量阿(他压低声音说)。您要是不要~~外面孙玉聚王珏他们可都正抢呢,您要是不要可就没了。”

华七段一愣:“小孙和王珏都在你那边?他们对这孩子什么意见?”

李学说:“意见?意见就是谁抢到算谁的。您不知道,刚才苏羽和赵三段下了盘分先棋。”

华七段说:“怎么?这孩子赢了?”口气里很不相信。

“不是,那孩子输了。可是那孩子的棋真是~~~现在说不清楚。您要有时间就现在过来一趟。”李学着急的说。现在也只有华七段能镇住孙玉聚和王珏他们。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我现在就飞过去。我到之前,你让那几个小子老实点。”华七段有点动心了,想看看这个让职业高手吵架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而华七段要来的消息让孙玉聚、钱大光和王珏兄弟几个都傻了眼。他们对这位围棋界的前辈高手一直是尊敬加畏惧。

因为当年他们在国少队没少被华五段骂(当时华七段还是五段)。

他们心里现在都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趁着这个前途无量的孩子没进国少队,就收归门下。因为如果有这么个孩子陪你下棋,那自己的棋力也会有很大进步的。而且教出来的学生是要带上他们的烙印的。以后得了冠军他们也是光彩。

这种荣光谁不要?

而现在华七段来了,谁还能抢?几个人有些丧气的低着头。李学好说歹说几位大哥才回去带孩子们下棋。

这时候办公室里电话响了,李学进去接电话。

苏羽和古力现在混得挺熟,也去教室了。

南斗则自己走了。

办公室里李学听着电话,一脸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第十三章 国少队教练

到了教室里,经过简单的介绍,苏羽就被王珏叫到一边下棋了。三五中文网

这让别的孩子大是眼红。因为他们只能和别的同学下,没资格和老师下。只有每个月的前三名才能和老师们下指导棋。

不过刚才苏羽表现出来的实力也让他们没什么别的想法。

所有的孩子们都暗下口气,要以打倒苏羽为目标努力。

不过这时候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的李学听完电话一脸的哭笑不得。华七段这次来南京,不仅是他一个人来,还要带上聂卫平九段和俞斌九段。真不知道老爷子心里怎么想的。

电话里说的是要多带几个高手来看看苏羽的水平。可是就算您不相信我李学的眼光,也要相信孙玉聚王珏他们的水平吧。

看来这个孩子是当不成自己的师弟了。李学想着。

不过来就来吧,都是为国作贡献,也不分你我的。

李学摇摇头,穿好衣服。再过1个多小时老爷子就要到了,他要好好准备一下,一会儿去机场接机。

到了机场,李学稍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老爷子健硕的身影和华敏俏丽的面容。老爷子身后跟着的,就是聂卫平九段和俞斌九段。

李学忙挥手招呼,然后小跑过去去接华敏手里的旅行包。这时聂卫平笑着说:“小李(他们都跟着华七段叫,也不管自己比三十多岁的李学大多少),华老师接了你的电话之后和我说有个好苗子,让我也一起来看看。正好小俞也要来南京,我们就一起来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们不告而来啊。”李学笑笑说:“哪里哪里,我们这小庙你们平时也不来。今天来了,正好,教我那些学生几招,我先谢谢你们了。俞斌,上次我请你你没来,这次可要好好住几天。”

俞斌也笑着说:“你啊,就想着你那些学生。也罢,这次来了,吃你的住你的,下几盘棋还是没问题的。”

李学拎着包边走边说:“那就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我的面包车就在外面,一会儿俞斌你开车,我也很就没见老师了,让我们聊聊。”

俞斌掺着华七段下楼,说:“那没问题。华老,慢点,小心,这机场的地滑。上次我就在这摔了一跤。”

出了机场之后,李学带路,走到他停在外面的车旁边,拉开后门,请华七段先上,然后自己和华敏都钻进去,一左一右贴着华七段坐好。因为俞斌开车,聂卫平和他都坐在驾驶席。

高速路上,李学轻声对华七段说:“老师,今天您带老聂来也就算了,你怎么把身为国少队教练的俞斌也带来了?”

华七段看他一眼,说:“没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就大声说。那个叫苏.....什么来着?”“苏羽。”“啊,苏羽听你说是个好苗子,那就应当带上俞教练来嘛。国少队里也有几个不错的孩子,像常昊周鹤洋他们。这孩子就算我们发现的也应该让小聂和小俞看看嘛。以后那苏羽要是能进国少队,也就是小俞的学生了。”

李学心想您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咱们学校以前培养出来的孩子入了段不都是进国少队么,可您也不想想我以前什么时候为了个孩子把您从北京城里叫出来过?他只好低声想解释一下:“老师~~~”华七段不满的看他一眼,说:“大点声。我听不见。”

李学无奈,只好说:“这孩子很有天赋。今天中午一盘棋把赵李明杀得溃不成军,现在孙玉聚、小钱和王珏他们正抢着要收那孩子当徒弟呢。你老要是不来我还想着就把这孩子给他们了。”

“什么?”华七段本来在闭目养神,一听这话来精神了。不过他觉得能赢赵李明的也未必就怎么样,说:“那又怎么样?这孩子要好,交给他们就是了。我在北京也发现个不错的孩子,叫孔杰的。下次我带他来,你们认识认识。”李学一听,知道老爷子言下之意是已经收孔杰作关门弟子了,不由叹口气。那苏羽这孩子就让孙玉聚他们抢去吧。

老爷子倒意犹未尽:“孔杰那孩子很有天份,对围棋也很有感觉。我觉得不错。小聂,是不是?”前面的聂卫平笑着应了一声。他知道现在孔杰那孩子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天天手把手的教棋,又留在家里住。现在国少队其他人只有在队内比赛的时候才能看见孔杰了。

李学听到以后,心情倒安静了下来。看来老爷子已经有了接班人了。

这时候李学脑子里灵光一闪,想明白了为什么老爷子要带聂俞二人来了。原来老爷子并不是老糊涂了,而是自己既然已经有徒弟了,怕耽误了苏羽,所以要把苏羽推荐给这两个人了。这两位一个是中国第一,一个是国少队教练,苏羽要能跟着这两个人学棋,也错不了。

不过这个时候不趁火打劫还等什么时候。李学想明白了关节,立刻说:“我们那里还有两个孩子也很不错的,一个叫古力,一个叫赵星,我觉得今年定段赛里这两个人肯定能脱颖而出。”

声音很大,俞斌只要不聋就一定能听见。

老爷子也笑了出来,知道李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就说:“那好啊,我看今天有点晚了,不如我们先吃饭,然后到学校去。学儿,住的地方有么?”李学当即说:“有,我准备了四间房,都是教室上边一层的房间。”

华老爷子呵呵笑着说:“咱们先去吃板鸭。学儿,上次咱们去的是哪?那家不错~~~”

李学和华老爷子他们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坐在那低着头愁眉苦脸抽闷烟的王珏。

俞斌和王珏是老朋友了,当先走过去,打声招呼。王珏抬起头,看到华七段和聂卫平,忙站起来打招呼。

华老随意的摆摆手,就坐在了李学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

聂卫平看着沮丧的王珏,奇怪的问:“王珏,你怎么了?”

王珏狠抽一口烟,说:“那小子太厉害了。不过是让一子,就把我打的~~~~哦?”

看着满脸通红的王珏,聂卫平和俞斌都有点惊讶。王珏是国内的一流棋士,天元的头衔还在脑袋上,是谁把他打的这么惨?那小子?是那个叫苏羽的孩子么?

俞斌性子沉稳,说:“你能不能摆一下?我们研究一下?”

王珏掐灭烟,说:“这盘不行,要是说苏小子和赵李明那盘倒可以。”

聂卫平对这个叫苏羽的小孩现在兴趣极大,说:“也行啊。那盘他输了是吧?”

王珏看着闭着眼睛的华七段说:“你们看吧。”说着,拿过棋盘开始摆子。

这时候赵李明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人,有点惊讶地说:“老聂,俞斌!?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聂卫平笑了一下说:“华老说这里有个孩子不错,带我们来看看。”

赵李明过来一看,说:“呀?这摆的不是我和苏羽那盘棋么?”

俞斌笑着说:“王珏他一个人摆麻烦,你是当事人,也一块吧。”按着赵李明坐到棋盘这边,王珏也把黑子递了过来。

赵李明苦笑一声说:“那好吧。不过几位别笑话兄弟。”说完,就和王珏一起摆起来。

摆到大雪崩那里时,赵李明和王珏都停下手了。一边看棋的聂卫平问:“怎么不摆了?我看这盘棋布局四平八稳,苏羽那孩子的基本功还不错。但也不至于这就把我们也叫来吧?”

俞斌也点点头。看来他也有一样的想法。这时坐在椅子上的华老爷子慢悠悠的发话:“别着急啊。我想学儿把我们叫来肯定有原因。你们继续摆吧。”

王珏拈起白子,放在二路上。

“二路飞?”聂卫平有点惊讶,“这倒是个新手。然后呢?”

赵李明和王珏都笑了一下,说:“看来看不出来的不仅是我们啊。”两人对看一眼,继续摆棋。

随着黑白子越下越多,聂卫平和俞斌越来越惊讶于苏羽那手二路飞的奇妙构思。

随着第187手落下,王珏说苏羽这时认输的时候,聂卫平和俞斌同时说:“这孩子我要了。”

第十四章 公子驾到

两个人对看一眼,不由都笑了起来。www.65txt.com这时王珏说:“现在教室里苏羽和孙玉聚正在下棋呢。不如咱们看看去吧。到时你们再抢~~~什么?什么叫我要了?华老不想收这孩子?”王珏看着正想什么想得入神的华老。

“是啊。”李学说,“老师在北京收了个弟子,所以~~~~”

王珏跳起来,说:“那我要。这孩子我要。”

聂卫平说:“咱们先去看苏羽和小孙的比赛吧。回来咱们再研究这个问题。好不好?”

王珏看着走出办公室的聂卫平和俞斌,叹了口气。

看来这孩子我是没希望了。无奈,王珏只好跟着也去了教室。

现在正是华灯初上的时节,但本该去吃晚饭的学生们却没有一个离开教室的,全都堆在教室里围着大盘进行激烈的讨论。

聂卫平眯着眼睛看大盘,俞斌却走向教室的一个角落。在那个角落里,他熟悉的孙玉聚七段正在和一个孩子下着棋。

这个瘦瘦高高的孩子就是他们口中的苏羽么?俞斌想着,先看看棋吧。

这是~~~什么棋?俞斌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想着。

棋形很乱,不知道是怎么下的下成这样,四条大龙绞杀在一起。号称治孤专家的孙玉聚现在正斜着半个身子趴在棋盘上对着自己的一块孤棋苦苦思索。

不过现在苏羽的形势看起来要好一些。他只要在右边割掉那孤龙的一点尾巴,基本上就赢定了。

苏羽也正半趴在棋盘上苦苦计算,而他和孙玉聚的头眼看就要顶上了。

俞斌不由得也开始计算着几块棋的死活。

现在是纯粹在斗两个人的力量了。

聂卫平则悠哉悠哉的看大盘。几个学生正在他面前的棋盘上不断摆着各种变化。他俯身过去,听着他们的讨论。这时候一个学生抬起头,看到他,吃惊的张开嘴。聂卫平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让他们继续摆棋。

李学则掺着华七段,听古力在那滔滔不绝的发表评论:“如果苏羽在这里扳进来,那孙老师可以在这里补一手棋,而且先手不失。所以赵星,你这手棋不好,反倒让孙老师在这里整形,而且苏羽还要在这里补防断。35zww.com不过这里的余味倒是还可以利用,这里孙七段的棋有点问题,可以先~~~~聂卫平?”

古力惊愕的目光看向这里。聂卫平三个字也不让原本乱嘈嘈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这里。而另一个叫陈孟的学生这时候也发现了俞斌。

俞斌正在看棋,没理会这边。但聂卫平就不能不说话了。他走上台,笑一声说:“大家好,我是聂卫平。”

下面的学生一下炸开锅了,纷纷说:“聂九段你好。”

这时赵星跳出来说:“聂九段,你来给我们讲这盘棋吧。你的想法肯定比我们好。”聂卫平咳嗽一声,说:“你们校长就在那,你们有问题可以先问他啊。华老可是咱们中国围棋的泰斗啊。”

学生们又呼啦围到华七段身边,七嘴八舌的请安问好。华七段忙示意不要太吵,不要打扰了那边下棋的人,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又走回了大盘边。

聂卫平知道自己在,那讲解大盘的活就是他的。当仁不让,聂卫平先在小陈的帮助下把递过来的最新几手棋放到大盘上,开始细细的研究局面。下面的学生倒安静了,一个个看着聂卫平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聂卫平说话了。但并不说谁好谁坏,而是叫俞斌。

俞斌正算着双方的气,一下子没听到。还是古力跑过去轻叫他两声,才反应过来,忙走过来。聂卫平指指俞斌说:“俞老师对大模样研究比较深,还是他来给大家讲讲吧。”下面的学生竟然鼓起掌来。

俞斌知道老聂这是拉不下脸,不愿意说现在职业棋士孙玉聚七段正落后呢,而且对杀不利,眼看要输。这个恶人的活只好退给自己。不过他也不愿意说,就问下面的学生:“你们研究的结果怎么样?”赵星回答说:“我们觉得苏羽的黑棋现在很好,只要把上边和右边联络上,那黑棋对杀不利,就只能认输了。”很多人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古力似乎很喜欢当少数派,说:“但是黑棋我看很难联上,如果不能联络上,那黑棋右边和上边必死一块。我看还是孙老师的赢面大。”赵明明和几个学生立刻表示支持。赵星走到大盘边,拿起黑子放在上面说:“不是阿,你看如果这里黑棋尖出来,那白棋只能退,然后黑棋双,白飞,黑再~~~”古力立刻反驳,拿起白子放到大盘上说:“不对啊,白在这里可以先反击啊,然后再退,那黑棋不就留断点了么?”赵星又反驳:“如果你反击,我在这里直接双就是了。”古力说:“你直接双,那角上的余味不就没了么?这样白棋就可以在中间直接做活了。”赵星说:“谁说的?我在这边压一下,你白棋能不退么?退我就直接点进角去。你两眼苦活我也就可以在这里动手啊,把你放出去我转身吃角就是了。”两个人正在争论的时候,门响了,几个穿着入时的男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

华七段看着这几个油头粉面的孩子就不爽,问李学说:“这几个也是来学棋的学生?怎么现在才来?不是已经开始上课了么?”李学低声回答说:“这几个都是本地官员们的孩子,初中没上完就分流了,让爹妈送到咱们这里来看着的。”

华七段一皱眉头,知道这几个孩子不能得罪,他们爹妈管着这所学校呢。于是摇摇头,不理他们,转头看大盘。

李学就不能不管了,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要安排他们一下,就走了过去,对着一个看起来顺眼点的说:“你们是来上课的?”

那孩子跷着二郎腿点点头,说:“我叫赵杰。我爸是税务局的赵局,你知道吧?”

李学心里一阵讨厌,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我是你们李主任。赵杰同学,过一下等那边的同学和你们孙老师下完棋,咱们就到食堂去吃饭。你们都吃了么?”

赵杰摇摇头说:“没呢。我们刚从江边过来。听我爸说这里饭菜不错,我们可都留着肚子呢。是吧,苏羽?”旁边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孩点点头说:“我他~~都快饿死了。”

听到苏羽这个名字,除了正在下棋的两个人,其他人包括俞斌和老聂都转过头看他们。

那个叫苏羽的有点心慌,大声说:“干什么?”李学说:“没什么,这里也有一个叫苏羽的。重名而已。没事没事,大家继续研究棋。”听到主任发话,学生们又回到了棋盘上。

赵杰好奇地问:“这里还有谁叫苏羽?”李学指着在一边下棋的苏羽说:“那边那个,正在下棋那个,也叫苏羽。”赵杰大是兴奋,走过去一拍苏羽肩膀大声说:“呵,你也叫苏羽,和我们小苏一样啊。”

这么一拍吓了苏羽一跳,刚才的计算登时乱了。苏羽摇摇发沉的脑袋,不由生气地说:“我是叫苏羽。有事么?”赵杰一看苏羽挂下脸来,生气了,叫起来:“你他妈干吗?老子问你是看得起你。你他妈摆个脸子给谁看。”这么一说,和赵杰同来的那几个人呼啦围了上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孙玉聚正绞尽脑汁的下棋,没来由的被这么一搅和,登时火大,说:“你们要干什么?”

古力和赵星一看不对,马上也过来站在苏羽身边。其他同学也围了过来。

赵杰看看势头不对,就说:“苏羽。~~~~不是叫你。苏羽,咱们来下盘棋怎么样?你赢了,今天咱们就算没这回事。你要是输了,就跪这给我道歉。”一脸的不屑。赵杰以前也学过棋,又和他爸找来的几个业余棋手下过几盘,还都赢了,自以为棋力不错。又觉得今天这小子怎么这也比不上那几个业余高手,就说这么句话。

他倒没想过那几个业余有没有好好跟他下棋。

这时候聂卫平大步走过来,厉声说:“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你打扰苏羽下棋,本来就是你不对,还说什么。”李学唯恐这帮公子们闹事,说:“小孩子吵闹一下,就算了。别闹了别闹了,一会儿都去吃饭。”

赵杰满不在乎,说:“有种的和我下棋。别逃。”他认为这几句话是这帮人因为怕苏羽输才说的。

苏羽本来也想息事宁人。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老实点好。这是他妈在他临走时叮嘱过的。但赵杰的表情实在讨厌,忍不住就说:“没事。我和他下,就按他说的来。”这句话吓得李学求救似的看着华七段。

华七段看了赵杰一眼,说:“下棋么,那就下吧。孩子们多下下棋有好处。不过先去吃饭。苏羽今天也下了好几盘了,休息一下。”李学一愣:这是干什么?苏羽这棋赢不得输不得,怎么下?

华七段继续说:“好啦,小陈,带孩子们吃饭去。我和他们一起,看看伙食怎么样。”

小陈不敢说话,拉着苏羽低着头走出去。其他孩子也就跟着呼噜噜走了。

这时老聂和俞斌也要跟着孩子们走。李学忙说另有安排,但老聂摆摆手,还是跟着孩子们走了。

李学看着也跟着走出去的赵杰的背影,摇头心想今年怎么这么快啊,事就来了~~~~~~

第十五章 不能胜的半目

学校食堂也是向酒店租的一个大厅,伙食也是酒店提供。***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不用说,赵杰哥几个一桌,剩下的学生都自找自队,呼朋唤友纷纷扰扰的坐下。而华七段和聂卫平俞斌他们虽然吃过了,但还是坐在一桌上品茶。李学华敏自然要在下手相陪。

吃饭的时候,古力就对苏羽说:“小羽,一会儿你和那家伙的比赛可千万别输啊。”苏羽点点头,只顾着往嘴里扒饭。他从下了火车就没吃东西,又下了好几盘棋,饿坏了。赵星看了正喧闹着的赵杰他们那边,皱皱眉头就说:“看来那个赵杰学过棋,一会儿下棋的时候先看看他实力再说。”苏羽点点头,依旧不说话,努力往嘴里塞东西。李明明也端着饭碗凑过来说:“苏羽,我们支持你,打败那几个嚣张的家伙。哼,我看那个叫赵杰的就不顺眼。”还拍拍苏羽肩膀以示鼓励。

华七段抿了一口茶,低声向李学说了句话。李学听完点点头,走过来拍拍苏羽肩膀,示意苏羽跟他来。

聂卫平轻声对华七段说:“华老,是不是你觉得这盘棋赢不得输不得,所以叫苏羽过来指点一下?”俞斌也低声说:“华老,你有什么难处,我们帮您解决就是了。”

华老叹一口气,说:“这盘棋确实赢不得输不得。如果苏羽赢了,那帮公子们还不把这学校拆了?但是凭苏羽的实力来说,输棋也是不容易的。我开始也是看不惯那帮孩子的气焰,所以就同意了让他们下棋。但回过头来想想,又不好办了。我只能和苏羽说说,手下留点情,别杀太狠了就好了。不过不知道那个叫赵杰的棋力怎么样,如果还不错,那问题就好解决了。但如果只是个绣花枕头~~~~~唉。”俞斌聂卫平可以想象,如果几十手棋就把赵杰打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那就麻烦大了。

苏羽这时走了过来,向华七段问声好。华七段指指身边的座位,让他坐下之后,说:“苏羽阿,你觉得这盘棋你能赢么?”苏羽不明所以,说:“校长,我不知道那个赵杰的棋厉不厉害,如果不厉害那我想我能赢。”华七段心里叹口气,但还是笑眯眯的说:“苏羽啊,你可知道这盘棋你会赢多少么?”苏羽一愣,心想这哪有准,说:“不知道。请校长指点。”华七段说:“这盘棋,我想好好看看你的实力,看看你的计算能力。一会儿和赵杰同学下棋的时候,你要故意输半目。”苏羽愣愣的看着华七段说:“输?为什么我要输?我输了要向他道歉。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华七段心里十分难受,他知道一个棋士,是决不能在棋盘上低头的。但他还是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向你道歉的,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这盘棋我和聂九段俞九段他们要看你的计算能力。你要是能真的输半目,那我做主,让聂九段收你做弟子,而且免去你所有学习费用。小伙子,不要以为你想输半目你就能输半目。这里面有很深的学问的。”说完向聂卫平点点头,示意苏羽去问他。苏羽不知道这半目里有什么学问,看华七段让他去问聂卫平,忙问:“聂九段,为什么说这半目有学问?”这时候聂卫平心里乐开了花,看着这个马上就成为自己弟子的孩子,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以前下棋的时候,官子的计算能做到百分百的正确么?”苏羽摇摇头。***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聂卫平继续说:“实际上,围棋就是争地,而你必须知道你每一手棋能给你换来多大的地。要你输半目,就是锻炼你计算的每一手棋效果的好机会,而且你不仅要算你自己的棋效,也要算对手的,这样在随后收官的时候,你才能算清楚官子大小,而你必须百分百的算清楚。这样你才能故意输半目,而不是一目半或两目半。明白么?所以华老不是故意让你输棋,而是为了锻炼你。”苏羽点点头,但随后问:“那为什么不是我赢半目而是输呢?”聂卫平对这件事心里也不爽得很,但不得不说:“输的棋你记得比较清楚,这样以后对你的成长是很有好处的。哈哈,是吧,俞斌?”

俞斌听华老说把苏羽给了聂卫平,正无奈,只能对苏羽点点头。

看着苏羽低着头回去继续吃饭,俞斌苦笑着对华七段说:“我们这样做算不算欺骗小孩子呢?”

华七段报以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只能盼苏羽别有什么小孩子脾气,到了棋盘上一通乱砍。说句实话,我也不保证能在那小子如此熟练的缠绕攻击下把大龙就出来。不过那个赵公子水平也别太差了,不然苏羽也就没机会输了。现在还是想想下完棋怎么安抚那帮公子吧。希望他们不要得寸进尺就好。”

聂卫平心里不爽。多好的一个孩子,偏偏要下这种不能赢的棋。等到八月他入了段,就把他带到北京去,好好练练,别再让他在社会上乱参呼。

吃完饭,回到教室,苏羽轻轻坐到一幅棋盘面前,等着赵杰。他心里还在想着怎么输这半目。

到时再说吧,开局时小心一点,先看看赵杰的实力。

赵杰呲着牙大大咧咧的坐在苏羽对面,说:“我让你两个子吧。”“轰”的一声,围观的学生们和聂卫平俞斌险些摔倒在地。

俞斌心想我都不敢让这孩子哪怕一个子,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苏羽倒是很平静,摇摇头说:“猜先吧。”赵杰倒不客气,抓起一把白子放在棋盘上,嘴里还说:“那,你说的。到时输了可别说废话。”苏羽看了坐在身边的华七段一眼,看到华七段轻轻点头,也就不说什么,轻轻拈出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数完子,赵杰一声欢呼,说:“我的黑子。小子,等着看我怎么杀你的。”说完,和身边几个朋友笑了起来。

苏羽还是不说话,拿起自己的棋盒,静静地等着赵杰落子。不过他身后的古力可就没这么客气了,立刻反击:“呵呵,赵杰同学,下次出来先称称体重,别还不够分量就往屠宰场送啊。”

赵杰大怒,立刻要还嘴,但华七段淡淡地说:“好了,开始吧。我做裁判,每方1小时。赵杰,下子吧。”

赵杰瞪了古力一眼,重重的把黑子拍在棋盘右上星上。苏羽随即在左下落下一子。

赵杰想着要杀苏羽一条大龙,一上来就全力进攻。但是几十手过后他发现自己的黑子无论怎么围追堵截,总是能被白子轻轻地闪转腾挪,找出一条路安全逃出,而且偶尔一下反击也总是逼得他手忙脚乱。这让赵杰不由得收起轻视之心,开始重视眼前这个对手。

现在已经到了中盘,赵杰正在对苏羽绵延整个左边和上边的大龙进行攻击。随着一手的小飞落在白棋的大后方,赵杰得意洋洋的看着对面愁眉苦脸冥思苦想的苏羽:这手破眼,下一手再强断你联络,这下看你往哪跑。

苏羽愁眉苦脸的样子落在赵星和古力眼里,不由得暗暗着急,心想你可别输啊,输了以后我们怎么在这帮公子面前抬起头来。

不过同样是苏羽愁眉苦脸的样子,在华七段聂卫平和俞斌这些高手眼里,就不是问题了。他们知道现在苏羽担心的只是怎么保持半目的劣势。

苏羽发愁的也的确是这个问题。在他眼里,自己的大龙活得好好的,只要先手在角上把黑角吃进去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但是如果把黑角吃进去,那赵杰就彻底完事了,这盘棋也就结束了,半目棋也就根本无从谈起了。现在苏羽愁的是怎么输这半目,怎么把自己的大龙在不占赵杰地的情况下找条活路出来。这可太难了。

华七段看着苏羽的样子,在心里叹口气说:孩子啊,希望你能挺过这次考验吧。不仅帮你提高棋力,也是帮我们啊。现在输了不要紧,以后下棋的日子多得很呐,你要赢以后就去赢曹薰铉小林光一他们吧。今天只好辛苦你了。

这时候苏羽经过长考毅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包括赵杰在内的决定。

他的下一手棋不去求联络,而是脱先去抢占下边的大场。

赵杰有点惊讶。这小子不管这一大片了?如果这条龙没了,这棋还怎么下阿?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赵杰一改嘻嘻哈哈的样子,手支着脑袋也苦思起来。

不过边上观战的人可就热闹了。古力跳着脚在李明明面前说这一切还算文明的话,赵星则愣愣的看着棋盘,半晌说不出话。是勺子还是什么?怎么这么大条龙不要了?他不由也怀疑苏羽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他当然不知道苏羽和华七段的秘密协定。

俞斌看着这手棋,苦笑摇头半天。聂卫平在一边激动地忙不迭的对华七段说:“看不出来,这小子这么有魄力。整条大龙都不要了,而是转头经营下边准备斗官子。华老阿,想不到你给我找了这么个宝啊,好啊,真是谢谢您。我聂卫平还从没看过这么又有资质又有胆量自信的孩子啊。”华七段看着苏羽这手棋也是惊讶不已,他也真没想到苏羽这么有自信,自信能在大龙一旦被吃落后20目的情况下扳回来。

赵杰算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如果被自己先手断吃掉中腹白棋两颗棋筋那白棋还有什么活路。刚才苏羽还有机会逃出,但现在可以说一点都没有了。

赵杰不再犹豫,一手飞罩彻底吃下白子两子。

于是苏羽的大龙再也没有机会活出了。

但是苏羽视如不见,自顾自在下边开拆。

这是干什么?下边的地加一起才多少?但是赵杰也看到了如果被苏羽借被吃掉的大龙在下边活动一番也不好办,于是决定干脆彻底吃死白棋算了。

苏羽依旧不慌不忙的点角,逼着黑棋在角上后手活之后,又悠然的去左下补了手棋。

赵杰疑惑了。苏羽这摆明了是要和他比官子。但是盘面上苏羽落后了将近15目,怎么比?赵杰不敢大意,也在角上补棋。

这时苏羽却突然发力了。一手夹攻直指右边的黑大空。

赵杰脸上的汗立刻下来了。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抬起头,却突然发现刚才那个一脸苦相的苏羽不见了,坐在他面前的人正散发出一种令人恐惧的气势。而自己从未感受过这种气势。赵杰开始动摇了。刚才得意洋洋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到是一种害怕的感觉。

慌乱的赵杰匆忙应了一手。但苏羽步步紧逼,疯狂搜刮右边的黑空。赵杰被压得只能不断退缩。

看着苏羽的气势和凌厉的着法,聂卫平眉开眼笑的对俞斌说:“小俞,你人送外号洗衣机,看来这小子先捞后洗的本事也不错啊,来,评论一下。”俞斌这时皱着眉头却在想回北京之后怎么和马晓春齐心协力把这孩子从聂卫平手里弄来,对聂卫平的打趣并不理会。聂卫平却得了便宜卖乖,笑着对华七段说:“看来这孩子应该跟着小俞多学习一下。先捞后洗,干得不错嘛。”华七段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就把他给小俞阿。”聂卫平立刻说:“那可不行。这孩子给了我保证比给小俞他们带去强。”这时候聂卫平再回头看棋盘,看到官子已经七七八八了,就问俞斌:“怎么样了?”

俞斌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说:“半目。那小子输了半目。”聂卫平哈哈大笑,说:“捡到宝了。”不过华七段现在没心情开玩笑。他要去安抚赢了棋却坐在那里发愣的赵杰。

聂卫平笑着伸出手,把苏羽一把拉过来,装严肃说:“苏羽,现在我决定收你做我聂卫平的入室弟子。你有意见么?”苏羽挠挠头,低着头闷声说:“聂老师,什么是入室弟子?”输了棋,虽然是故意的,但心里无论如何还是有些别扭。聂卫平说:“这个回来再说。就说我收你当徒弟。你愿意么?”苏羽心想收徒弟怎么还问徒弟呢?他当然是很愿意的。以前在家时候就经常打聂卫平的谱,他对聂卫平可以说十分崇拜。

苏羽不由得也高兴得笑起来说:“当然没问题。给您当弟子我十分高兴啊。”聂卫平高兴得一拍桌子说:“那好,从现在开始,你苏羽就是我聂某人的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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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每天更新一到两章,要看时间而定了。不过我现在有个问题,就是人名的问题。我不能全部使用真实人名的,所以请大家帮我想几个名字,我在这里多谢大大们了~~~~~~~可以把名字和其定位发到我的邮箱:或者写在留言板上。请大家多多支持,小子的脑袋实在想不过来了~~~~每天要想情节就很麻烦了~~~~~

第十六章 无奈的棋士

华七段只让赵杰单独留在李学的办公室里,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三五中文网

回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还有点愣愣的赵杰,笑着说:“赵杰同学,怎么样啊?有什么感想?和我这老头子说说?”赵杰缓缓地抬起头,摇了几下,空空的眼神遥远地看着什么。华七段看得出来现在赵杰的脑子里一定有个疑问。有一个关于苏羽的疑问。

呵呵,那你就好好想想吧,希望不要令我失望才好。华七段想着。

沉默了一会儿,赵杰看着坐在大办公桌后面吞云吐雾的华七段,说:“校长,是不是你们要他输的?”华七段沉默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的棋力也是不错的,但是和苏羽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别说苏羽,就是和你对骂的那个古力,你也不是对手。”赵杰脸上抽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过了一会儿,才涩涩的说:“我的棋力很差么?”华七段摇摇头,说:“你为什么才学棋呢?是为了胜利么?”赵杰有点疑惑的说:“围棋不就是追求胜负么?”“不是的。”华七段站起身来,“围棋不仅仅是为了获得胜利的快感,更重要的是获得胜利之前的一步一脚印的不断积累。只有经过呕心沥血,才能在围棋中得到真正的胜负的快感。这盘棋虽然你胜利了,但你觉得快乐么?”赵杰摇摇头。他不仅不快乐,相反倒是一肚子苦水。“所以你要不断的提高自己的实力,下出最好的围棋。这样获得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像你这样,动不动把自己老子抬出来的人,就算别人看在你老子面子上,输给你,你又有什么乐趣呢?”华七段声色俱厉,赵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赵杰,在你身上,是有围棋的天赋的。如果你真能好好锻炼,刻苦用心,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赵杰被华七段的胡萝卜加大棒弄得迷迷糊糊的,当下向华七段表示要努力用功,争取入段。

看着时哭时笑的赵杰走出办公室,华七段叹了口气。自己这么苦心,就是为了让这围棋学校好好的存在下去啊,可不能总是为了这么一帮少爷年年闹得鸡飞狗跳的。不知道赵杰听了这番话能不能收敛一点。如果能让他好好学棋,别再像去年那帮少爷们似的成天不上课就想着怎么烧了这酒店,偶尔来上一次课也是祸害不浅,不是骂老师就是打同学。

但是这时候他的心脏开始一阵一阵的难受,连忙去找药。35zww.com但药呢?想起来了,药在敏敏那。华七段苦笑摇摇头,向教室慢慢的走去。

华七段正在想着:老啦,以前的青年们多好啊。现在改革开放改得怎么就冒出来这么一帮子新高衙内来呢?这时候却看到~~~~~哦?走廊那边不是苏羽和聂卫平么?他们在聊什么?华七段笑了一下。看来苏羽心里还是不服气啊。现在就看聂卫平怎么说了。

实际上听华七段说完那段话,苏羽的心里就一直有种愤懑不平的感觉。下完棋,就拉着聂卫平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想和他说说这件事。聂卫平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先开了口:“徒弟,你很怀疑华老和我还有俞斌让你输半目动机不纯吧?”苏羽点点头。聂卫平说:“看得出来,你在最后的时候疯狂攻击,不仅是要扳回局面,也是向那个赵杰示威吧?”苏羽点点头,但是眼神不由得一黯。聂卫平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服气。凭你的实力,赢那小子一百目恐怕都有可能吧?”苏羽说:“是,我有信心。”聂卫平说:“因为那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只会这么三脚猫似的几手,所以你有信心,是吧?”苏羽再点点头。聂卫平无奈的说:“正因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所以你才不能赢他,才要输他半目。”苏羽愕然。这是什么道理?聂卫平一声苦笑,说:“这是什么?这是人情。如果你是个职业棋手,反倒没这些麻烦事了。因为职业棋士跟这种人下棋赢了理所应当。就算输了也无伤大雅,人们也知道是你让。但是~~~”聂卫平沉吟了一下,考虑这种话应不应当和一个孩子说。但是如果不说,以后的漫漫人生路,让苏羽靠碰钉子来增长这种经验,他心里又十分难受。

苏羽不由得催促:“但是什么?”聂卫平看着眼前这个仿佛闪烁着光芒的孩子,苦笑着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子。你知道为什么职业棋手输就行而你输就不行么?因为这个世界只承认强者,如果你是个九段,这些人们输给你就没什么。但是,就像对那个叫赵杰的孩子来讲,你也就只是一个来学棋的普通孩子,他们生在富贵之家所带来的天生的优越感不允许你这么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孩子爬在他们头上。所以一旦他们输给你,那就麻烦了~~~如果他们知耻而后勇,那也没什么。就怕他们输了还不服,还要靠别的手段来挽回他们所谓的面子。这是最麻烦的。这帮公子们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看到苏羽有些发呆,聂卫平不由有些后悔。但话说出来了就要说完:“其实就算我们这些人,和高官大员们下棋的时候也是很小心的。每盘棋也只敢赢这么十目八目的,不敢多赢。其实那帮人下棋那个臭啊。但那又怎么样?都是这帮人管着我们,赞助着的比赛。我们敢不陪他们应酬么?我还好,我不去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要逼急了翻脸了我就去找小平同志。但是你要去问俞斌他们,谁没跟几个好下棋的公司老总们下过棋?当然,除了那个怪怪的马晓春~~~”聂卫平说到马晓春,不由有了一丝笑意。但是看到有点愁眉苦脸的苏羽,还是要安慰说:“就当这是我给你的考试了。现在你通过了考试,以后就是我聂卫平的弟子。看这里谁还敢逼你下棋?等你入了段,我就带你到北京去。到时候你也到国少队里锻炼一下。国少队里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像孔杰陈平他们。常昊周鹤洋王磊他们都是你师兄一辈的,到时可要好好尊重。他们现在可都是已经功成名就了,也就是在国少队里挂个名,再过过就离开国少队了。对了,还有马晓春,你有时间一定多向他学习,他可是中国的一个宝啊。”说着,聂卫平高兴得看着苏羽。不过看苏羽听着听着却露出深思的神色,怕他又开始想不开,于是问他:“你在想什么?”苏羽缓缓地说:“如果我成为了世界第一人~~~围棋世界第一人,是不是我就不用故意输棋了?”听到这话,聂卫平惊讶得看着这个孩子。看来他能理解一名棋士的无奈。不过世界第一人么~~~~~这小子的志向倒是不小。聂卫平看着他,好像看着当年从运输车上跳下来偷着跑回去学棋的自己。当年自己也是抱着打倒日本的伟大念头学棋的。看来讲到做白日梦,这孩子和自己倒很像。聂卫平微微笑了起来。

看到聂老师只是笑,苏羽又问:“是不是我成了世界第一人,就不用故意输棋了?”聂卫平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不过笑了一会儿,看到苏羽脸色苍白,直到苏羽误会自己是嘲笑他,忙止住笑,严肃地说:“是的。你就是要成为世界第一人,这样子你就不必故意输棋,也不用看那帮赞助商的脸色。不过你要想成为世界第一,可是要经过很苦的努力才行。你行么?”苏羽点点头说:“当年南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我当初不怕苦,现在也就不会怕,以后更不会怕。老师,还请您多指点。”说着深鞠一躬。聂卫平笑着说:“好,有志气。”

华七段看着苏羽,微微笑着,心中却在想:孩子。等你进了职业的围棋世界,你也会感受到棋手的无奈吧。棋赛的随意性和随时可能撤出的赞助资金,棋院里渐渐僵化的管理模式和作风。即使你成为了世界第一人,也还会有无奈的时候吧。

这时候赵杰走了过去,走到了苏羽身边。他的那帮兄弟也立刻围了过去,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他们来学校不是来学棋,而是来找乐子来的。

华七段眉头一皱,不知道赵杰想干什么,忙向那边走过去。但心脏的不适感让他又慢了下来。

这时候赵杰大声说:“苏羽,今天我技不如人,认输了。可是,我会好好学棋,有朝一日,我真真正正会打败你。”说完,留下不明所以的聂卫平苏羽和目瞪口呆的同伴,走进了教室里。

苏羽看着聂卫平,仿佛在说:啊,他看出来了。聂卫平看着苏羽的眼睛却仿佛在说:傻子都能看出来。不过你小子运气不错,遇到个好孩子。

赵杰的同伴们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原来那个一向做事找绝不讲理的赵衙内怎么这么、这么、应该说是、有礼貌了?不过看赵杰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学棋了,一帮人登时慌了。赵衙内天天在这里学棋,那谁带他们去下馆子喝酒打架阿?他们忙呼隆隆跑进教室去,看赵杰是不是病了,发烧烧脑子了。

华七段站在走廊里有点意外的感觉,然后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就微笑起来。

看来自己是老啦,看到年轻人这么吵吵闹闹的,竟然就感伤了起来。现在只希望苏羽和赵杰能和平相处,走过这六个月的时间,不闹乱子就好啊。

华七段就这么站在那里感伤着,也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不再难受了。而之后教室里却空了,学生们都围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们干什么?华七段说:你们都下完棋了么?下完了去找老师们给你们复盘,他们可都是高手,很厉害的哦,要多和他们学习。对了,等你们都考上了段位,我就带你们都去北京,见见天安门。对了,苏羽,有空多和孔杰下下棋。你的观察力和官子还不太好,孔杰的战斗力却不如你。你们要好好互相学习啊。

聂卫平,俞斌,以后,就看你们了,好好带这些孩子啊。我要休息一下,明天,再给你们讲棋吧。

第十七章 孩子王

华七段是南京人,根据华七段生前叶落归根的愿望,追悼会是在南京开的。三五中文网火化之后,华老的骨灰也被飘洒到了长江里。

华老的女儿华敏被华老指定继承了浩天围棋学校。李学继续作主任。不过华敏一家都在北京,实际上还是李学作实际上的学校最高领导。不过现在李学正陷在深深的自责中。他觉得要不是他坚持要华老来南京,华老也就不会心脏病发作,也就不会突然撒手人寰。

华老的去世也让苏羽很伤心。毕竟华七段在他心里有着很高的威望,而且相处的时间虽然极短,但是慈祥的华老让苏羽不禁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其实不仅苏羽,所有的学生都很伤心,尤其是和华老单独谈话的赵杰。他在追悼会上哭得尤其惨。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要继续下去,慢慢的学生们也都平静了下来,学校的教室里又开始有说有笑了。

不过这时苏羽发现在这帮人里,快到14岁的他竟然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古力只有10岁;赵星11岁;赵杰是初二分流,也只有13岁。于是苏羽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帮人推选为老大,成了孩子头。

这让苏羽有种上贼船的感觉。有时候他和孙老师或王老师正在办公室里下棋(这是他的特权,别的学生要靠每月的排名才有资格和老师们下棋),常常会时不时从外面噔噔噔的跑进来一个或几个哭丧着脸的孩子,和他说谁谁谁又打起来了(多半是赵杰。他除了苏羽谁都不服),或者谁谁谁棋输了耍赖。这让苏羽大是头疼。他总是在心里想,这些事情找他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找陈姐姐呢?虽然李主任一直抱病不在这里,但是身为主任秘书的陈姐姐就应当来管这些事情吧。

----现在李主任经过了十几天还没从悲痛中缓过劲来,至今呆在家里不出门。学校的事务就有小陈全权管理。

但是小陈当秘书管理文件处理事务是可以的,让她管这么多孩子可就无能为力了。结果学校现在实际上的管理者就成了苏羽。

每天早上八点,苏羽都挨屋的叫人起床。然后带到楼下跑两圈,再带上来吃早饭。然后听小陈姐姐安排分组对抗,他自己去办公室找老师下棋。中午带着大队人马去吃饭,下午回来和几个老师们点评上午的棋局,然后再带着小弟们去吃晚饭。然后自由活动。自由活动时间他多半和老师们继续下棋,别的学生则三三两两的去遛弯。三五中文网

这种生活让苏羽苦不堪言。要是仅仅说带着吃饭还好,可是那帮学生们有点什么事都来找他,就有点受不了了。但是他想起来从火葬场回来时,李主任含着眼泪说请他多帮帮忙的话,他又不能不管。

很有一种托孤的感觉啊。这让苏羽有一种很大的压力。再加上聂老师临走的时候,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练棋。苏羽在两面的围夹下快崩溃了。

四月十二日,苏羽醒来时就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在他去挨屋叫人的时候,小陈跑过来告诉他,今天赵杰他们几个的父母和江苏棋院的领导们要来视察一下学校的管理情况。苏羽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老几位是看我事不多啊。苏羽晃悠晃悠被这个消息震懵的脑袋,清醒一下,说:“李主任呢?通知他了么?”

小陈苦着脸说:“通知了。但李主任还是卧病在床,出不来。他让我给你带话,说让你负责这次接待。现在还给你升了官,让你当教务处副主任。”

苏羽快疯了。李学脑子都是什么东西做的?他这么个屁大的毛孩子当副主任?以后这学校还想不想开了。这次来视察的有赵杰他们的父母,还有棋院的领导,他怎么应付?苏羽快哭出来了。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好好下一天棋呢?昨天赵杰喝多了把酒店的前台砸了,好说歹说才没让酒店把学校赶出去,学校还要负责酒店的损失费。今天领导们来,看到还是四分五裂状的前台该怎么说呢?

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小陈去接,苏羽继续叫人。走进房里看着迷迷糊糊的赵杰,苏羽忍不住就想骂街。

刚一睁眼就看到面色不善的苏羽,赵杰问:“老大,谁得罪你了?跟兄弟说,我去摆平。”苏羽看他一眼,拍着还在赖床的叫马健的学生的屁股说:“谁?呵呵,就是你。我跟你说,今天你爸你妈和棋院的领导要来视察咱们学校的工作。”赵杰一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得说:“好事情啊,我要让我爸看看,现在他儿子围棋水平也是很高的。”苏羽踹他一脚说:“快穿衣服。我倒想知道如果你爸看到酒店大厅里那堆东西,不知道还有没有兴趣看你下棋。”赵杰脸登时苦了下来,边穿衣服边说:“那怎么办?老大,你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导致学校被上面责令停业整顿吧。”苏羽气得笑了起来:“又不是我砸的,我怕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把你交出去。至于停业么~~~我看还不至于。”赵杰吊着脚穿好裤子,捅捅身边的苏羽,说:“当初李学跟你说的什么我可都知道。他让你负责管理,出了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吧。嘿嘿。”苏羽看着一脸坏笑的赵杰,没好气地说:“我知道。现在不管他了。我先去别的屋叫人,你们先到楼下等我。”赵杰答应了一声,去洗漱了。

下了楼,苏羽先跑去和酒店的值班经理说今天有人来视察,求酒店方面千万不要把前台的事说出去。看酒店方面表示配合,苏羽才走出了酒店大门,带着60号人马开始跑操。

同时,赵杰的父亲赵立刚正坐在办公室里听秘书汇报工作。

赵立刚听了一会儿,问:“下午去浩天围棋学校的事情,都准备好了么?苏处和韩局都通知到了么?棋院那边怎么说?”

秘书说:“苏处和韩局已经把下午的应酬推开了。棋院那边说很高兴和您到棋校去视察工作,现在棋院的何九段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了。”

赵立刚点点头说:“好久没看到杰儿了。今天去看他,他应该很高兴吧。听说棋校那边管理很严格,希望别让我失望才好。对了,你刚才打电话过去时候,李学到了么?”

秘书说:“接电话的是他秘书,姓陈的,他还没来。不过我听说~~~”“听说什么?”“听说李学先生自从华七段病逝以后,就没再去过棋校。”

“什么?”赵立刚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棋校是谁管?难道是那个秘书?李学也太不拿我儿子当回事了吧。”

秘书咧下嘴,也不知到是哭是笑,说:“局长。我听说现在实际上在学校里管着学生的,是个叫苏羽的孩子。”

“苏羽?”赵局长愣了。“他多大?为什么接替李学管学校?”

秘书说:“苏羽今年14岁,好像还是李学亲自指定的负责人。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赵局长疑惑的问:“那里不是有一帮职业棋手么?怎么会让这么个毛孩子管理?李学就不怕出事情么?”

秘书说:“您也知道,那帮职业棋手自己都管不好,就别说管别人了。至于管理效果,到现在学校里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发生。可能那个叫苏羽的孩子很有人缘吧,听说赵杰这是几天来也很安静。”

赵立刚说:“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我那个宝贝儿子能让他给管好了,让我跟他拜把子都行。好了,你出去吧。下午别忘了安排好车。”

秘书笑一下:“局长,放心吧。”说完,拉开门退了出去。

赵局长陷入沉思。连他妈都管不了的的儿子,怎么到了苏羽手里就这么老实了?往年这学校可都会出点什么事情。像那次一帮孩子说在学校里受了欺负,要上北京去报仇,吓得土地局老魏他们手忙脚乱的去追火车。好在追了下来,不然震动中央,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别说今年倒真是安静多了。看来这个苏羽本事不小啊。

到了下午,税务赵局长和夫人,韩副局长和夫人,苏处长和夫人,工商陈处长,赵处长和夫人,再加上几个公司的经理老总和夫人们,还有棋院的何九段、杨四段,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围棋学校开拔。

赵局长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来迎接的孩子们,忙吩咐司机快开两步。等到了酒店门口,赵局长和赵夫人不等车停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毕竟有段日子没见过儿子了,当父母的想得慌啊。

其他的几位局处也跟在他后面下了车。

这时站在前面的一个瘦瘦高高的孩子突然一举手,他身后的60名棋校学生一起喊:“欢迎各位领导来到浩天围棋学校视察工作。”这声喊把刚从车上下来的几位吓了一跳。不过毕竟都见惯了大场面,局处老板们随即镇定了下来。赵局长一边在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里找儿子,一边走过去习惯性地要和那领头的孩子握手。

那孩子一愣,看得出来可能不太习惯,没伸出手。赵局长这才想起来身前这个学校的负责人不过14岁,就把手放下了。

赵局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孩子。这就是苏羽么?黑黑瘦瘦的,看来是山里孩子。不过身上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那是什么气质呢?阅人无数的赵立刚也看不出来。但是他本来就没什么轻视的心理,所以也显得脸上比较正常,不像后边几位看到苏羽时一脸的惊讶。

苏羽听了身边小陈的提示,上前一步,说:“您就是赵伯伯吧。我常听赵杰说起您,欢迎您来视察。”说着鞠了一躬。赵局长拍拍他肩膀,说:“我们上去看,上去看。”说着,拉着苏羽的手,走进酒店。

第十八章 古力的指导棋

按照上午苏羽和小陈定好的的时间表,当赵局长他们一行人走上来的时候,职业们应当至少从礼貌上来讲,恭迎一下。35zww.com

但是苏羽上来之后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人,耳朵倒是听到了办公室里“噼啪”的落子声。

苏羽猛嘬牙花子。刚才王珏还说什么好好好,到时一定来迎接之类的话,但一转眼现在一个人都看不到。

赵局长显然也听到了办公室里“噼啪”的声音,还听到了某人(苏羽知道这是孙玉聚)哈哈大笑的声音。苏羽有点无可奈何的看着赵局长阴晴不定的脸。

心下惴惴的苏羽开始担心完不成李学交给他的任务。

这时候赵局长长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这些棋手们还没原谅我们啊。苏羽,你别怪他们。有些事情毕竟你不知道啊。其实这件事原因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好了,不说了,也别见面了。见了面反而尴尬。我们去教室吧。”说着当先向教室走去。苏羽疑惑的摇摇头,只好跟在后边。

教室里布置的很漂亮。一上午的功夫,学员们把过年的拉花都拿出来了挂上了。这让整个教室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讲台上大盘正中还挂着“欢迎学生家长和棋院领导来我校参观视察”的大横幅。当然,这是小陈的主意,苏羽只负责迎宾事宜。

赵局长代表学生家长自然要说两句,而何九段也代表棋院说了些学生们要好好学棋,以后为国争光,不辜负去世的华老等等之类的废话。

客套话说完,在学生表演棋和指导棋之前,是一段休息时间。这时候公子们纷纷去找父母,一叙分别之情。其他学生则在小陈的带领下收拾教室,给一会儿的棋赛腾地方。

赵杰看到父母十分兴奋,叫着跑了过去,扑到母亲怀里。赵夫人抱着十几天没见的儿子,眼泪都快下来了。赵局长拍拍儿子的肩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当初听局里高处的意见,说这里的管理不错;再加上儿子以前也学过围棋,就把儿子送到这里来。没想到儿子刚来华七段就去世了。然后他在追悼会上竟看到了聂卫平和俞斌两个九段,再然后就听说这所学校里有个聂卫平的弟子。现在看到儿子精神奕奕的样子,赵局长也算是老怀大慰了。

现在他对苏羽的看法又高了一档。***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看着儿子趴在母亲怀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半个月来的事情,赵局长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了。

他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吐出去一样。这时他看到了正在搬棋盘的苏羽,于是拍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一下,转头向苏羽走过去。

“一会儿的比赛是谁出场啊?”

苏羽抬起头,看到笑眯眯的赵局长,也笑了一下,放下棋盘说:“表演棋是赵星和李学羽。那边那个就是赵星(指了一下),身边那个就是李学羽。他们应该在研究这棋怎么下吧。”赵局长惊讶地说:“什么?下棋之前双方可以研究怎么下么?这算不算~~~~”苏羽笑笑说:“这是表演棋,只是研究怎么下得漂亮而已。指导棋是古力对何九段,李明明对杨四段。在那边下。这两盘才是真正的比赛。”

赵局长更惊讶了,问:“你呢?不上阵么?对了,听说你们学校里有个聂卫平的徒弟,是哪一个?”苏羽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聂老师的弟子。我要负责进行大盘讲解,所以不上场。”

赵局长想起什么来似的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回答么?”苏羽挠挠头:“是什么问题啊?”赵局长有点不好意思,说:“是我突兀了。我想问你,你怎么让赵杰这小子这么老实的?你有什么好办法,也告诉我,以后我对着那小子也不这么头疼了。”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苏羽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明所以的表情,说:“我没干什么啊,是赵杰自己说要好好学棋,服从管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赵局长“哦”了一声,心想等回去以后问赵杰吧。他又问:“你现在已经是聂九段的弟子了,为什么还在这里?怎么不去北京呢?”苏羽叹口气说:“老师他让我先定段,而且我家里还有一些不一样的意见。所以,我要在这里呆到定段赛。”还学着美国人的样子,耸耸肩。赵局长哈哈大笑,拍拍苏羽肩膀,说:“咱们别在这里堵道了,何九段他们看来已经准备好了。你不是要什么大盘解说么?去吧,我不耽误你了。”苏羽鞠了一躬,向大盘那边走过去。

表演棋开始了。赵星和李学羽各施所长,一时间棋盘上妙招迭出,纷呈而至。苏羽和小陈一边在大盘上摆子,一边大肆吹嘘,时不时说“啊,白这手棋直指黑要害,看来黑棋要危险了”“啊啊呀,黑棋这手转身可以说妙到毫巅啊,这下子白棋右边的大空有危险了”之类的废话。实际上懂棋的知道这是表演棋,看看也就罢了。只是那些不懂棋的家长,被苏羽和小陈一搭一唱,说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黑棋好还是白棋好。

这种效果也正是棋校希望看到的。那就是给官员和老总们显示一下这所学校的教学水平,让他们觉得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能学到些什么就行。

等晚饭时再显示一下学校的伙食水准和管理水平,让这帮家长彻底放心。

表演赛很快,赵星就以半目之差败下阵来。苏羽后来听说是赵星和李学羽抽签定的输赢。

指导棋就没这么轻松了,毕竟棋院是要看一看学生水平的。这关系到学校明年能不能继续得到棋院的许可证的问题。

指导棋的规矩是上手----也就是何九段和杨四段,让二子,不贴目。古力对何九段,李明明对杨四段。古力规规矩矩坐好,拈起黑子先下了对角星。然后等何九段在左上也下了星位,再在最后一个角上下了小目。李明明作为女生,能和职业棋手下棋让她很兴奋,高高兴兴的也下了对角星,而杨四段则应了小目。

台下一帮人分成几拨,各找棋盘进行研究。公子们则去和父母们继续诉说分别之情。

没事干的苏羽站在台上百无聊赖。虽然大盘讲解的是棋风凶悍的古力对何九段那盘,但是后面的棋谱还没传上来就被下面的研究人员截下来了,这个看完那个看,就是到不了他手里,让他这作讲解没话可说,没棋可摆,只能把磁铁作的子在大盘上摆来摆去。

苏羽在台上站了一会儿看等不到棋谱,就和小陈说了一声就下去和赵星他们一起研究形势。反正大盘没人看,上面也只有刚开始的几手棋,还不如下去看看最新形势的好。

赵星可以说是学校里除了苏羽之外最好的布局高手。苏羽看到他这时候正一脸的苦笑,知道古力的开局不好,忙凑过去,看赵星他们的研究。

赵星对苏羽说:“古力这小子,一个大角说弃就弃了。不过倒是在上边布了厚厚的外势,现在就看古力怎么治右下角了。”苏羽看看棋盘,计算得失。确实,古力在右上一触即溃,没几手棋就把整个角扔了出去。但是借何九段在角上整形的功夫,古力也牢牢地把白子的向外发展空间压制住了,构建了厚厚的外势。现在古力和何九段都把目光放在了右下角,如果这里古力再压住何九段的出头,那古力将构建起一条无与伦比的厚势。虽然现在何九段在边边角角上捞了40目,但如果黑棋的厚势合龙,转眼间古力就能连本带利的捞回来。

不过这样实在很危险,一个弄不好就鸡飞蛋打。苏羽说:“就看古力造的事是纸灯笼还是万里长城了。”赵星和李学羽他们几个都同感的点点头。

苏羽去棋盘那边看了一会儿,就回到讲台上,把新看过来的几手棋摆在大盘上。这时何九段已经看到了古力厚势的威胁,轻飘飘一手飞进了古力的大空。古力也毫不示弱,靠一手强行分断那枚飞进来的白子和白根的联络。

看来古力要杀棋了。苏羽想着。

古力在学校里号称杀棋第一,极强的杀棋嗅觉和高人一等的战斗力连苏羽这公认的杀棋大师都心服口服。由于苏羽在观察力上少少的欠缺,使得古力几乎成了苏羽的苦手。苏羽面对古力时总是很难讨出好去。

不过苏羽全方位的强大使他倒也不怕古力。

这使得苏羽和古力下棋基本上如果古力杀棋成功那就古力胜,如果苏羽逃出生天那就是苏羽胜。这都成了学校里的定式了。平时苏羽和古力下完棋之后,别人不问谁输谁赢,而是问古力杀了没有。

古力的棋风使他不可能对何九段的打入退让。而何九段也不示弱,强硬的扳靠也把黑棋分断。现在形成了对杀的局面,就看古力下面如何应付了。

两个人现在都是落子极快,不到半个小时原本空荡荡的棋盘上就密密麻麻一片了。

苏羽看了一会儿没人看的大盘,发现还是等不到棋谱,就不管大盘这边了,干脆走下去到赵星身边去看。这时候赵星拿着新传过来的棋谱笑着抬起头对他说:“何九段进了古力的圈套了。”苏羽问赵星:“何九段的白棋不行了?”赵星点点头说:“想不到何九段这么个老牌九段都被古力这小子给绕了进来。你看,现在古力已经补净上边的味道,可以放心大胆的点进来破眼了。这整条大龙26个子,全都葬进去了。”说着笑了一声,“呵呵,真是不知道这是谁给谁指导啊。这盘棋倒成了古力的杀棋指导棋了。”

苏羽笑着摇摇头正想说话,管传谱的白文就乐颠颠的跑过来告诉他:“何九段认输了。古力中盘胜。”

第十九章 棋院里的三人会谈

北京,中国棋院,二楼国少队训练室。35zww.com

国少队的少年棋手们看到聂卫平背着手走进训练室的时候,纷纷上去问好。

聂卫平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练习,然后问其中一名少年:“彭伟,你们马教练和俞教练呢?”彭伟回答说:“马教练和俞教练都在3楼对局室,好像要商量什么事情。”聂卫平说:“那好。你去继续练习吧。”说完,背着手走了。

马晓春这时正在对局室里和俞斌讨论今年队内练习赛关于孔杰夹塞的问题。

今年的练习赛本来没有孔杰的名字。这是一开始华七段就和棋院商量好的,要让孔杰好好跟他学棋,先不着急打比赛,过一两年再研究比赛问题。现在因为华七段突然去世,孔杰不得不又回到了国少队,就有了要不要他参加队内赛的问题。不过孔杰说既然已经说好了今年不参赛,那就不参加,明年再说。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偏偏棋院领导发话说既然孔杰回到了国少队,那么就应当参加这次比赛。还要求马俞二人立刻把孔杰编进比赛里去。

于是两个人头痛了半天没想出来怎么办好:今年的对阵表早就排好了,突然加个人进来,势必要把表整个打乱,而明天比赛就要开始了,现在重排一个显然不现实。但是他们也不能违了上面的意思,毕竟上面说的也在理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应该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看到推门进来的聂卫平,两人大喜。俞斌说:“老聂,你来得可真及时,我们有件大事情要和你讨论。”马晓春说:“老聂,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了,那个苏羽我现在就给你弄到北京来,让他进国少队。”被两个人拉着坐到沙发上的聂卫平惊讶得看着这两人,心想我还有事情要找他们了,没想到他们倒先给我找来事了。不知道什么事情让这两个聪明的脑袋这么头疼。

俞斌说:“老聂,你知道孔杰么?华七段的徒弟。现在华七段走了,他就回国少队了。”

马晓春说:“老聂,你也知道,一开始华老把人要走的时候,说好了不让他参加今年的队内练习赛的。我们根据这个也定好了练习赛对战表了。但是现在老刘又说必须让孔杰参加,还说这是为了考察一下孔杰在华老那学习的效果。这不是捣乱么?我们对战表早就定好了,加个人进来就要重排,明天比赛就开始了,这怎么来得及!?”

俞斌说:“孔杰回来之后也说,说既然说好不参加了,那就不参加,明年再说。www.65txt.com可我们带着孩子去找老刘,老刘却说多打打比赛是好事情,现在华老不在了,就要对孩子负责。可是一点都不考虑实际可能性,就让我们重排对阵表,还说今天他走之前交过去。这不强人所难么?”

聂卫平哭笑不得,说:“我来找你们不是听你们诉苦的,我是有事情啊。”

俞斌说:“明天再研究你的问题,现在先帮我们想想怎么办吧。晓春的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回来又去老刘那爆炸怎么办?我可不想又自己一个人带30多个孩子。”

马晓春说:“没错,老刘逼急了,我就和他说,这队内赛的计划当初整个都是他定的,要改让他改。大不了我不干这个教练了。老聂,当初可是你把我找来的,你要负责啊。”

聂卫平看着两个人一吹一唱,一红一白,逼着自己去找老刘解决问题。

老刘,姓刘名先云,职业八段,现任中国棋院常务副院长,是国少队和国家队的正管。

聂卫平叹口气说:“好吧,我去找老刘谈谈。不过你们别抱希望。你们也知道老刘的牛脾气。”

这时候俞斌压低了声音说:“你去年一直在外边,不知道。其实华老收孔杰作弟子的时候,老刘是很反对的。他说国少队多好的环境,偏偏华老要去玩什么师傅带徒弟的老一套。还说孔杰这么好的苗子,要是让华老养坏了,可就是误人子弟。所以现在孔杰回国少队,老刘让他参加比赛是想看孔杰到底学得怎么样,如果不好,那就有说头了。其实也就这么一口气,但老刘还就是想不开。对了,苏羽不是拜你为师了么?这件事你要是不好好处理,等苏羽来了北京,你可就当不成什么师父了。不过也不错,老刘看见苏羽肯定跟看见宝似的,肯定不会亏待他。”

马晓春继续煽风点火:“呵呵,苏羽那孩子可真不错,连王珏孙玉聚钱大光的让先棋都能赢。老聂,我和俞斌资格都浅,能和老刘说上话的人整个棋院里也就这么不多的几个了。现在你就帮帮~~~~对了,我有个主意。”马晓春突然一脸的神道表情。

俞斌精神一振,说:“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聂卫平也有点着急了,心想苏羽绝不能让老刘因为什么“老一套”的问题从自己手里挖走了,也问:“什么?”

马晓春说:“这个队内练习赛不动它了。老刘不就是想看看孔杰的跟华老学来什么了么?那还不好办,把苏羽弄来,两个人拼一盘,这样让老刘看看两个徒弟之间的比赛。只要下得好,老刘也就不能说什么了。这样孔杰就不用参加队内赛了,苏羽来北京之后也能就名正言顺的去老聂那了。说句实话,孔杰的实力远在现在国少这帮孩子之上,跟常昊他们比也差不了多少,来打这个4个月的循环练习赛纯属无聊。国少队里的人和他下,那就肯定是输。孔杰也长不了什么棋。对了,俞斌前两天说打算接华老的班,好好培养他。我看俞斌的棋风很适合沉静的孔杰。老聂,你说呢?”

聂卫平沉吟一下,说:“可以,不过这盘棋要等八月定段赛之后。我这就去和老刘说,让他多等些日子。反正也不耽误什么。孔杰既然决定让俞斌带走了,也不用担心老刘说什么。那好吧,我去和老刘说,让孔杰和苏羽下盘棋,看看师傅带出来的徒弟是不是不行。”

聂卫平站起来要走,却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站住了,对两个人说:“对了,我今天来找你们也是有事情的,差点让你们给折腾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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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浩天围棋学校。

苏羽听到白文说古力赢了,忙向对局那边走过去。远远的苏羽就能看到古力想笑而不敢笑,把圆圆的脸挤得都快变形的表情。

苏羽快步走过去,对脸还涨得通红的何九段说:“谢谢您的指导。”然后拍了一下古力的脑袋。古力忙不迭的低头对何九段也说:“谢谢指导。”

何九段摘下眼镜,哈一口气边擦边叹气:“唉,老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冲劲阿。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是真不行啦。好啦,来,咱们复盘吧。”说着戴上眼镜,微微眯着眼睛,和古力探讨起棋局来。

苏羽看这边已经结束了,就告诉一声,去看看李明明那盘了。走到抱着头冥想的李明明身后,他才看到赵杰也站在旁边,于是悄声说:“赵杰,你怎么没和你父母多聊聊天,却跑到这里看棋来了?”赵杰说:“没有啊,他们在那边和陈叔叔赵叔叔他们聊天呢。我又和他们说不上话,于是就来看看啊。”苏羽敲他一下说:“你小声点,别打扰人家下棋。”顿一下,说,“你来了一会儿了,觉得形势怎么样?”赵杰皱皱眉头说:“虽然杨四段比较留手,但是李明明的形势还是不好。我不太会点目,你点点吧,看看到底怎么样。”

苏羽点点头,心里默默地计算双方的目数。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李明明盘面落后3到4目的样子。杨四段的棋力很高,的确是留手了。”

苏羽说完这话不到5分钟,大概李明明也看到了自己和杨四段之间的差距,就投子认负了。

苏羽和杨四段说完“谢谢指导”之后,就留下李明明和杨四段复盘,自己走到前边,让赵星宣布结果。他自己去办公室里找职业棋手们了。一会儿的晚餐职业棋手们不能再推托了,毕竟浩天的牌子就是靠职业们撑起来的。

因为王珏和钱大光去参加比赛了,现在办公室里只有孙玉聚和赵李明在。视察团来的时候,也是他们两个在办公室里下棋。

苏羽走进办公室,看到赵李明正在听一个电话。

孙玉聚正靠在沙发上抽烟。办公室正中还摆着一盘棋。

看到苏羽进来,赵李明就招手让他过来听。苏羽接过听筒,听到了熟悉的聂卫平那浑厚的声音:“苏羽么?”

苏羽回答:“是,老师。我是苏羽。”

聂卫平说:“苏羽啊,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收拾行李?干什么啊?”苏羽疑惑的问。

聂卫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太自然,苏羽甚至在想象听筒那边的老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个,苏羽阿,明天中国棋院的林老师回去南京接你,你收拾好行李来北京一趟。”

苏羽一愣,问:“去北京?老师,有什么事么?”

聂卫平咳嗽一声说:“这个~~~~啊,老师替你和人~~~定了场比赛。本来打算等你参加完定段赛之后,来了北京再比的。但是~~~出了点事情,所以你最好明天就来。”

苏羽哭笑不得。明天都有人来接他了,还最好个什么劲呢。只好说:“那好吧。老师,我明天过去。不过我不能多陪您,毕竟学校这边也比较忙。李主任的病还没好,我要在这帮他。”

聂卫平的声音很无奈:“这次是番棋,你要在这边住起码半个月。”

苏羽沉默了一会儿,问:“番棋?什么是番棋?”

这次是聂卫平哭笑不得。

第二十章 苏羽对孔杰:番棋第一局

聂卫平向无知的苏羽解释完什么是番棋,听苏羽说把手上活处理一下就过来,就放下了听筒。www.65txt.com

然后重重的叹一口气,心里埋怨李学怎么让这么个小孩子管理学校。然后又在心里大骂刘先云这老东西想一出是一出,不仅非要立刻进行苏羽和孔杰的比赛,还要下番棋。番棋既费时间又费精神,虽然对苏孔这两个孩子的成长来讲是个很好的磨练,但是马上就要进行中日韩三国擂台赛第四回合了,自己马上要到汉城去,接替输给徐能旭的王珏继续比赛。自己不在这里,苏羽让谁管?虽然已经说好让他住在马晓春家里,但是他原本准备的训练计划谁来执行?

聂卫平叹口气:看来要麻烦马晓春了。

他坐在客厅里宽宽的沙发上,回想起下午和老刘谈完,在棋院和马晓春俞斌第二次见面时说的话。

他问马晓春和俞斌:“你们前几天去南京,都和苏羽下过棋,你们对他的棋有什么看法?”

马晓春和俞斌对看一眼,先开口说:“对那小子我只能说,你捡到宝了。这小子无论在大局观,棋感,敏感性都极为出色。只是在观察力上有些不足之处。可能是以前下棋的对手太少,只和寥寥几个人下,所以练习不足。”

俞斌说:“这孩子在围棋上的天分极高,计算极精确,布局中盘官子也很少。在和我下的那盘棋中,很多我自己刚研究出来的新手他都能在很短时间内找到应对之策,而且不乏攻守兼备的好手。我看过他的几盘棋,包括和晓春的那盘棋,觉得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他的天赋发掘出来。这可能是以前叫他下棋的人有意为之。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对教他下棋的那个人很感兴趣。”

马晓春继续说:“我和他的那盘棋,有一种感觉,就是这小子下棋很有古典浪漫的味道,每一手棋都很有施襄夏那些古代高手的风范。但是缺点也就在这里,他的棋风换句话说就是太雅了。就连攻击也都是透着文诌诌的感觉,虽然攻击力已经很厉害了,但我觉得他在这方面不如那个叫古力的孩子。古力那孩子的战斗力和观察力都比苏羽要胜一筹。当然苏羽全面的强大足以让他在咱们国少队里无敌了。”

俞斌跟着说:“对,苏羽现在可以说是已经极为厉害了。如果把他放在国内,我觉得2年内拿这么一两个头衔,是没问题了。如果拿到棋风偏软的日本去,那3年内拿下三大头衔中的一个两个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和善战的韩国人一比,那苏羽就没有什么优势了。毕竟韩国人毕竟在布局官子不输给他,而中盘战斗力上要比他强的多。”

聂卫平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苏羽的棋风确实不是很凶悍,只能说见到能杀的棋才一刀见血,而不是挑起混乱找机会杀棋或搜刮。***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他在棋盘上有点韬光养晦的感觉,等着对手出错误。可是现在像刘昌赫、徐奉洙、徐能旭这帮韩国人,哪个不是能攻善战,嗜杀成性。虽说他们不是没错误,可是如果等着他们出错误,那黄花菜都凉了。王珏前天不也是输给徐能旭了么?他的棋风是和苏羽差不多的。所以我觉得如果这孩子想成大器,就要好好锻炼观察力和战斗力。晓春,俞斌,我走这段日子苏羽就交给你们了,帮我好好训练他的观察力,好好训练他的战斗力。对了,不行就跟他下加压棋,2对1,3对1无所谓。只有在极困难的战斗里面,这孩子才能更快的成长。”

马晓春说:“这没问题。不过下次我再和他下棋,可就不能和他下让先棋了,这小子确实可怕。”说着笑了起来。

俞斌也说:“好,我就发动国少队的孩子们。让他们3对1,好好练练苏羽。对了,我觉得孔杰这孩子和苏羽有一拼。这几天我一直在和他练棋,我觉得孔杰的棋力和苏羽不相上下,两个人要是多下下棋,对他们的成长都有好处。可是苏羽下完这次三番棋就要回南京,看来只好等他入段再说了。”

聂卫平说:“孔杰也是个好苗子。你们对他也不能放松了。好了,我回去收拾东西了。你们再研究吧,怎么对孩子有利怎么来吧。”说完站起来。

马晓春站起来说:“老聂,祝你这次旗开得胜,拿下这次擂台赛。”俞斌也跟着站了起来。

聂卫平点点头,看着两人走出去,自己也走了出去。

第二天,聂卫平收拾好行李,登上了飞往汉城的班机。

这是他第4次来汉城了。

这天的晚上,苏羽也到了北京。他来时并不知道他的聂老师已经去了汉城,当他得知这十几天都可能见不到聂卫平时,心里别提多失望了。

毕竟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聂卫平在南京时候给他的关怀让他有了一种依赖感。现在看不到他,心里自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马晓春把苏羽接到了自己家里,让他先在这里住下。

又过了一天,等苏羽休息好,苏羽和孔杰的三番棋第一盘就在国少队的训练室里开始了。

马晓春,俞斌,回到北京的王珏,再加上棋院领导刘先云,观战阵容可以说是国少队的孩子们从没见过的。他们不禁对苏羽这个可以挑战国少队第一高手孔杰的家伙有了很浓厚的兴趣。

苏羽不禁也有点紧张。毕竟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中下棋他还是第一次。

猜先结果,孔杰黑,苏羽白。

看着孔杰第一手棋落在自己左下星位上,苏羽忙镇定一下,随着把子落在右上星上。

国少队员看到开始了,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今天的队内练习赛对局。

开局双方下得很平稳,都老老实实的在角上摆了一个定式,成了白取实地,黑取外势,双方无不满的局面。

这时候孔杰在左边飞压白子,苏羽却没有像刚才一样很快的应,陷入了长考。

看着习惯性捧着头的苏羽,马晓春轻轻的对王珏说:“你觉得孔杰这手压怎么样?”

王珏也是轻声说:“这手棋不错,压住了苏羽在左边的出头,也破坏了白的阵形。但是次序不对,应该先在角上交换。”

马晓春点点头,又问俞斌:“你觉得呢?”

俞斌却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次序不对,但是这可能是孔杰的陷阱。如果苏羽不应,去点角的话,孔杰就顺势吃掉左边,然后角上的余味继续走厚外势,也不一定就不好。”

马晓春说:“但是孔杰这麽下很危险,如果苏羽不去点角,而是跳出来也构大模样,再回来吃角,孔杰就麻烦了。”

王珏这时突然说:“孔杰这手棋可能不是为了吃左边,而是为左上动手作准备。”

马晓春和俞斌想了一下,都点点头表示有这可能。现在就看苏羽怎么应了。

苏羽长考了20分钟,终于拈起了白子。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没有吃角,也没有跳出来,也没有像王珏的想法去补左上,而是在下边黑阵上轻飘飘点了一手。

这次轮到孔杰长考了。

马晓春几个人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马晓春说:“苏羽这小子真绝,也真有自信。这时候对着黑棋的压力,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去下边点试应手。真妙。”

王珏说:“这手点试应手正是时候。黑棋不能不顾下边,毕竟让白进来那连带着右下角也麻烦了。但如果在下边补,那白棋又能在左边冲出来,破坏他的大模样,那他这半天的功夫就算离白费不远了。而且这颗白子又瞄着左下的黑棋准备引征。看来孔杰要陷入苦战了。”

俞斌依旧半天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再说:“这手试应手也不是没有毛病。如果孔杰继续在左边走厚,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苏羽的左边也不能白扔了,等苏羽回来补的时候,再走下边,这样形势可以一战。”

王珏点点头说:“这样继续对苏羽保持压力,那么苏羽就不能在左上补棋。保留左上的手段也不错。”

马晓春却眉头一皱,沉吟起来。

孔杰果然在左边继续走厚,而苏羽也不得不回来补,接着孔杰在下边靠出,苏羽则关把白子从黑阵里拉出来。

这时候马晓春说:“俞斌,王珏,我觉得苏羽这小子有阴谋。”

王珏是急性子,问:“什么阴谋?”

马晓春说:“刚才我就在想,为什么苏羽这么老实,就让孔杰这么构大模样呢?你们看左下角,再看看右下角,再看看右边的黑棋。”

王珏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说:“苏羽那手试应手是为了让黑棋把注意力转到下边和左边,而忽略在右边的白势。这小子是想整个的断掉黑棋左右两边,让黑棋不能兼顾,然后把比较薄的黑右边和角上的整条大龙吃掉。”

俞斌说:“这手试应手的好处就在逼着孔杰去走左边,然后就可以接着强断掉右边的无根大龙。因为有这么个子在,黑棋不能在右上角动手了,这样黑右边只有出逃一条路。面对出逃的大龙,苏羽就能发挥他缠绕攻击的本事了。”

王珏却说:“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孔杰能让他这么舒舒服服的吃么?而且咱们都知道,苏羽的杀棋能力远没有这么凶悍。恐怕孔杰这治孤专家要让苏羽吃吃苦头了。”

俞斌和马晓春都沉默,心中默默计算杀棋的可能性。

这时候一直站在后面不说话的老刘说:“我觉得苏羽杀不了孔杰的大龙。”三个人都回头看他,异口同声地说:“为什么?”

刘先云说:“因为左边白棋没活净。”

三个人回过头又认真地考虑起来。

过了一会,马晓春叹了口气说:“确实,左边没活净以苏羽来讲确实就不敢在右边动手。所以说孔杰只要在左边先手定型,逼苏羽补棋,就能回头补右边。而苏羽是不会杀没把握杀的棋的,他毕竟不善于乱战。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把形势保留到官子再说。可是如果他不杀右边,那么盘面就要落后8目左右。只要孔杰不出错,基本上那个这盘棋就算完了。”

不过旁观的马晓春俞斌他们说得轻松,身在其中的孔杰可就难受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苏羽竟然这么强大。那手试应手已经快让他痛苦死了。

现在左边的子悬在那,时刻都有覆灭的危险,让他在左下角腾不出手补。而右边整条大龙就像踩在一个炸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苏羽一拉弦就要倒霉。而在左边先手定型这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却怕苏羽破罐破摔,弃掉左边几个子先去断右边。毕竟右边比左边要大得多。

一身冷汗。孔杰觉得自己的黑棋就像在大海中风雨飘摇的小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翻。

怎么办呢?孔杰实在想不出来。

最后,犹豫之下,孔杰没有继续进攻左边,回手去补了右边。

第二十一章 三国擂台赛

汉城,三国擂台赛第四轮,中国聂卫平九段对韩国徐能旭九段。***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聂卫平拿着他那把有名的扇子,缓缓走进对局室。对局室里,韩国的徐能旭九段已经坐在棋盘的一边,闭目养神等待着他了。聂卫平轻轻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着他的对手。这时候作为这盘棋的裁判日本棋院的秋也明之八段轻轻咳嗽一声,用日语说:“好了,比赛可以开始了。请双方选手猜先吧。”然后等记录员用汉语韩语格说了一遍,徐能旭睁开眼睛,向聂卫平微微一行礼,伸出手请聂卫平抓子。

猜先之后,中国的聂卫平九段猜得黑棋,韩国的徐能旭九段猜得白棋。随着秋也八段宣布比赛开始,聂卫平拈起一枚黑子拍在左上星位上。站在两人身边的记者立刻“嚓嚓”的把闪光灯亮成一片。

徐能旭很快下了一手右下角小目。

10分钟之后,记者们被请出了对局室,两个人也开始了正式的对决。

在对局室边上的研究室里,韩国徐奉洙九段,曹薰铉九段和梁语民九段坐在一起;中国的江城敏七段,宋颂八段和王鑫八段坐在一起,纷纷开始摆棋,准备研究。

北京,中国棋院。

为了让国少队的队员们也能看到现场的比赛,棋院特地开放了一间能接收到韩国方面传来的现场直播的研究室给他们作观摩。孔杰和苏羽自然也在其中。

随着比赛开始,原本纷纷扰扰的研究室也安静了下来。“噼啪”的声音响起,小棋手们开始三人一群两人一伙的开始在棋盘上摆上了棋子。苏羽和孔杰因为一个是昨天才来,一个是自进了国少队就被华七段带走学棋,在这里谁都不熟悉,于是两个昨天的对手今天只好坐在一起做研究。毕竟他们还互相认识一点。

开局时候在左上角的大雪崩中徐能旭九段就率先变化,下出了二路飞的新手。看到这手棋,聂卫平打开扇子开始进入长考。

研究室里几位中国棋手极快的排出了几个变化,发现不管怎样下,聂卫平都要在吃亏。王鑫八段说:“现在看来老聂可能最好的下法就是弃角,在边上关出来,然后借角上余味攻一手再在左边补,避免角上的战斗。不过要损大概10目左右。城敏,这手飞很强啊,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江城敏七段说:“嗯,确实,这手棋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迷惑性很强。三五中文网后续手段很厉害。”

宋颂八段看着棋盘,缓缓地说:“这手棋我见过。”

众人皆惊。另一边的徐奉洙九段懂中文,听到这话立刻和曹薰铉九段说了句什么,然后跑了过来,卷着舌头问:“你们见过这手棋么?”宋颂和他很熟,笑着用韩语说:“你耳朵很灵啊。没错,我以前见过这手。”徐奉洙惊讶得说:“怎么会,这是我们的一个小棋手前天才研究出来的。你们在哪里见过?”王鑫说:“不要看我,我不知道。宋颂说见过,我们也是没见过的。你这句话我也想问呢。”

宋颂微微一笑说:“我是去找我的一个朋友,赵李明三段的时候见到的。老徐你听过他吧?”徐奉洙点点头说:“我和他以前下过棋。”宋颂说:“前一段时间,他去南京一所围棋学校带课教棋,回来之后我去找他,他就给我摆了他在南京下的一盘棋,是他和一个孩子下的分先棋。那个孩子要入棋校,下的是考试棋。这局也是在大雪崩里,他说那个孩子~~~那孩子叫什么来着?你们也不知道?算了,回去再说。那孩子就下过这么手棋,当时他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玄机,结果一不留神被那孩子杀了个片甲不留。”徐奉洙吃了一惊。他和赵李明下过棋,是知道赵李明棋力的。这时候曹薰铉也走了过来,徐奉洙忙和曹薰铉说了这件事情。曹薰铉脸上也显出惊讶的神情来,说:“这手变化是我道场里一个叫李昌镐的孩子想出来的,他现在二段。请问,你们说的那个孩子现在几段了?”宋颂笑着说:“那孩子现在还在围棋学校里,还没入段呢。”曹薰铉和徐奉洙更惊讶了。曹薰铉忙问:“那么这手棋有多少人知道呢?聂九段知不知道?”

宋颂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说。老聂前一段虽然也去了南京去参加华老的葬礼,但是应该不知道吧。”徐奉洙和曹薰铉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回去继续研究了。

江城敏问:“你怎么知道老聂不知道呢?他去了南京,这么一手好棋不会说没人和他说吧?”

宋颂鬼鬼的笑了一下,说:“老聂肯定知道的。下出这手棋的那孩子,现在是老聂的弟子。老聂昨天晚上和我出去喝酒的时候还跟我夸呢,把那孩子说的天花乱坠。好了,看棋吧,老聂现在肯定想着怎么痛宰小徐呢。”王鑫和江城敏大喜,转头向转播电视看过去。

徐奉洙在韩国棋手那边说了这件事,梁语民也吃了一惊。不过又听说聂卫平不知道这手棋,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曹薰铉还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他担心,如果宋颂口中那个孩子真这么厉害的话,那么以后等他成长起来,很可能韩国日本的后辈们都要被这孩子压住一头。不过他想到自己道场里天才横溢的李昌镐,又有了一些安慰。

回来有可能的话去中国的时候看看吧,看看那孩子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这时候聂卫平终于结束了长考,在上边尖了一手。

研究室里韩国棋手方面大喜,徐奉洙笑着说:“看来聂九段真的不知道这手棋,看,这不是上当了么?”梁语民也笑了起来。唯独曹薰铉虽然也跟着笑,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隐忧,忙开始摆变化。

中国棋手这边,王鑫皱起眉头,说:“怎么老聂选了最复杂的变化。他不是知道这手棋的效果么?怎么还这么下?”江城敏也说:“老聂是计算错误么?他算不出来么?如果他下简明的下法,最多损一些目数。现在他这么尖正面迎战,就不是损目的问题了。宋颂,你笑什么?但到这里面还有问题?”

看到宋颂在一边看着他们笑,江城敏不高兴的说。

宋颂说:“昨天晚上老聂还给我摆这手棋的应法呢。你说他为什么这么下?”王鑫说:“那是不是说~~~~这是个陷阱?老聂早就想好怎么应了?”

宋颂抓起棋子,在棋盘上边摆边说:“老聂昨天晚上说,这手棋的威力在于迷惑性。它既不占地,又不进攻,看起来只是补棋而已。但是如果你忽视了这手棋的效率,跑去下边或右边占大场,或者在上边关出来,那么紧跟而来的反击就极厉害了。像这样你如果在这里尖角,那么他就脱先在这里攻击。不管你反不反击,他都敢点进来破你上边的眼位。因为左边他先占了一手,你又不能强吃左边,于是只能出逃。嘿嘿,出逃的结果你们也都想得出来吧。”

王鑫看着宋颂摆出来的变化,点点头说:“这样看来,虽然尖一手棋将导致盘面的复杂化,但是的确是最好的应手。这样左上的白角就不能安定,这样后面的强硬手段也就无从施展了。”

果然,对局室里的徐能旭皱着眉头看着这手尖,苦苦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聂卫平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后续,就按原定的步骤,进行攻击。

宋颂看到徐能旭这手棋落下,高兴的跳了起来,说:“小徐上当了。”

这句话研究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徐奉洙和曹薰铉在排出几个变化之后,脸都白了。梁语民更是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中国棋院的研究室里,苏羽也叫了一声:“徐能旭上当了。”

登时屋子里除了马晓春和俞斌这两位见过这手棋的,全都扭头向这边看过来。

一个国少棋手不满的说:“什么上当了。聂老师把形式复杂化,怎么还说徐能旭上当了呢?徐能旭那手棋差劲得很,没想到聂老师还真就按着对手的棋路下。”

很多少年棋手也跟着纷纷说苏羽胡说八道。马晓春和俞斌也不管,只是在一边摆变化。

苏羽吐吐舌头,只好安静下来。孔杰这时问他:“苏羽,你怎么知道徐能旭上当了?”苏羽轻声说:“这手二路飞我以前下过,当然知道该怎么应。”孔杰惊讶得看着他说:“你下过这手棋?什么时候?”苏羽说:“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孔杰忙问:“那么这手二路飞怎么应?”棋力比同辈们高不止一个档次的孔杰已经看出来了这手飞的威力。

苏羽在棋盘上派出一个变化,说:“这是我当时想到的应法,后来和老师研究了一下,又加入了几个变化。”说着重新摆了几个变化,说:“这手飞,如果对方不上当,那就很容易反被对手骗,成了自掘坟墓。因为这样相当于停了一手棋。现在老师下的是最凶狠的反击下法。在这里先示弱,把徐能旭的棋引进来,然后再聚而歼之。”

孔杰看着苏羽摆出来的一个个变化,越来越惊讶。过了一会儿,孔杰笑了起来,说:“看来昨天我输给你也没什么可沮丧的,想不到你棋力这么深。后天第二盘,我会好好去跟俞老师多学几手再来的。”

苏羽一笑,说:“我也会好好准备的。”孔杰一推棋盘,说:“走吧。没什么了。咱们去吃饭吧,今天我请,当作谢谢你又教给我一手好棋。走吧。”

苏羽和孔杰站起身来,向马晓春和俞斌去请假。马晓春和俞斌想都不想就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身后的队员们议论纷纷:“好家伙,棋都不看了,就这么走了吃饭去了。马老师和俞老师还真让他们走。”“唉,人家强阿,刚才我听见他们说什么没什么了。他们认为聂老师已经输定了么?”“咳,好好看棋吧,别说话了。马老师过来了。”

看到冷着脸的马晓春走过来,国少队员们都安静下来,继续看棋

第二十二章 个别指导

徐能旭抬起头,看着面前轻摇折扇的聂卫平,叹了口气,投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秋夜八段随之宣布:“双方共178手,中国聂卫平九段执白中盘胜。”

研究室里面中国棋手立刻欢呼起来,韩国棋手则都摇摇头默默地收起棋具。王鑫八段笑着说:“好,这盘棋老聂的战斗力算是完全显示出来了。下一盘和徐奉洙的比赛要是也能有这么好的状态就太好了。”宋颂跳着脚说:“这盘棋要把一半的功劳记在苏羽那个小子身上。要不是苏羽那小子,现在输得可能是老聂了。”江城敏看了一边鱼贯而出不做一声的韩国棋手一眼,说:“好了,别嚣张了。别让韩国人面子上太过不去。走吧,老聂和徐能旭现在应该开始复盘了。”

对局室里,徐能旭很疑惑的问聂卫平:“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手二路飞是个骗招的?这可是前几天刚研究出来的新手。曹先生和徐奉洙先生还有刘昌赫先生可是研究了2个多小时才研究出来几种比较好的应法。怎么你今天这么快就下出了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击方法呢?”聂卫平“呵呵”的笑着说:“这手棋如果我是第一次遇到,那是肯定要上你当的。”徐能旭和刚进来的徐奉洙曹薰铉等人对看一眼,掩饰不住内心的震动,忙问:“那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这手棋的?”聂卫平用扇子轻轻点着棋盘说:“你们都不知道,我最近收了个徒弟,叫苏羽。这小子在和赵李明三段的比赛里就下出了这手棋,当时可是把赵三段杀得落花流水。所以我也就知道了这个变化,也早就研究好各种对策了。我总不能被徒弟杀吧。没想到今天徐九段竟然也下出了这手棋,那我不好好招待一下岂不是对不起大家一番心意。”徐能旭内心的震动自然很大,而曹薰铉更是吃惊。

在他的道场里,他最看好的就是14岁的李昌镐二段。而这个李昌镐也十分努力,经常研究各种定式,时不时就会发现新手。曹薰铉曾经说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也是最努力的棋手,就是他门下的李昌镐了。对于前几天李昌镐研究出的大雪崩变化,曹薰铉和徐能旭经过研究都是极有信心的,相信可以给聂卫平一个意外。

但是现在聂卫平却说他的徒弟苏羽早就下出这手棋了,还借着这手变化反给了徐能旭一个下马威。这是所有韩国棋手都始料不及的。

一盘棋的胜负不算什么,去年韩国也是在先连续三人输给日本大木雄鹰九段之后由曹薰铉连胜6场赢了擂台赛。现在后面跟着上来比赛的徐奉洙九段很有信心能赢下接下来的比赛。

但是曹薰铉心里比徐奉洙徐能旭他们多了一层担忧。他突然对这个叫苏羽的孩子有了很大的兴趣。三五中文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凭这么一手变化就会对苏羽产生兴趣。也许这就是棋士天生灵敏的第六感觉吧。

但是这个场合也不便多说,他只能看着徐能旭和聂卫平的复盘,再一次体会徐能旭的19个子生生被聚歼的痛苦,只能在心里揣摸苏羽。

这时候正在一家小饭馆里和孔杰边吃晚饭边胡拉乱扯的苏羽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不好意思。这是谁想老子了?”孔杰说:“不知道啊,也许是哪家姑娘在远处看着你呢。”

苏羽本来就是人来熟,加上孔杰也不内向,经过了两天的接触现在两个人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也可以互相开开玩笑了。

吃饱喝足,苏羽和孔杰在棋院门口分手,自己回马晓春家。孔杰则走进棋院,按俞斌昨天的吩咐去找他。

俞斌正在三楼研究室里,一个人对着一张落满子的棋盘沉思。孔杰走进去不敢打扰,在一边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

俞斌醒了过来,向孔杰招呼一下,指指自己对面的位子说:“过来吧,别站着了。”孔杰依言坐下之后,俞斌对孔杰说:“今天让你来,是想问问你,你有几分把握可以在后天的第二盘棋中赢苏羽?”孔杰沉吟一下说:“三分。”俞斌笑了笑说:“看来你还很了解自己。”孔杰无奈而别扭的笑了一下,算是回应。毕竟没有人是喜欢甘居人下的。

俞斌对他说:“经过第一盘棋,你觉得苏羽棋力如何?”孔杰说:“苏羽的棋风正大典雅。布局堂堂正正但又时有鬼手出现;中盘战斗即便不能算是超强也是很有攻击性了,尤其是杀棋的感觉极为敏锐。官子不知道。上一盘没下到。”俞斌点点头说:“很好,你说得很对。我可以帮你补充一下,那就是苏羽的官子水平是在你之上的,如果你和他拼官子,胜利的一方肯定是他。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你不要一连这么莫名其妙的表情好不好。我不知道苏羽以前的老师是谁,但可以看出来,是个极品高手。”

南斗正在和太上老君聊的热火朝天时,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谁念叨我?

孔杰问:“俞老师,你为什么说他的官子水平很高呢?”俞斌指指面前的棋盘,说:“这是我和他在南京时候下的一盘让先棋。我现在给你摆一遍。”说着,俞斌收拾好棋子,开始摆这盘棋。

孔杰看着看着,突然心里有个想法。张口想说,但是俞斌扬下手制止他,继续摆下去。

整盘棋摆完,俞斌说:“现在你看到苏羽的官子了?”孔杰点点头说:“想不到苏羽官子计算如此精确,竟能在终局前捞到如此大的便宜。但是老师您也不错,没输。”俞斌敲他脑袋一下,看着孔杰苦着脸捂着头的样子说:“你别讽刺我,我也只是一个地方看错而已。不过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看他官子的。你的官子也有相当火候了,官子很厉害的华七段没少练你这方面吧?虽然你和苏羽官子上还有一点距离,但也并不遥远,多练习就是了。别说废话了(孔杰想:一直是你东拉西扯什么官子阿什么的,现在却说我),你好好看看这盘棋,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孔杰从第一手棋起,一手一手仔细推算。过了良久,他从棋盘上抬起头看着细细品茶的俞斌说:“您的意思是说,苏羽的棋风很典雅,那么他的老师应当也是典雅派,所以您就用一些比较怪异的手段,让苏羽产生犹疑,想杀而不敢杀,不杀则损地。于是慢慢的一点点的搜刮,您就成了领先10目了。”俞斌点点头说:“没错。苏羽现在是有很多缺点的,首要一条就是不善于乱战。再加上观察力不足----可能是因为以前接触的棋手太少,下棋的对手就很少的几个造成的。如果你能好好的利用这点,那么下一盘棋你就能赢了。”孔杰有点疑惑:“为什么说下一盘而不是这次番棋呢?我决不会再犯上一盘关键时刻手软的毛病了。”俞斌点点头说:“我知道你的决心,谁都不愿意输棋的。但是苏羽那小子,那小子,他的成长实在是惊人。也许正是因为以前下棋的对手很少,所以现在基本上每次和不同的对手下棋,他都有成长。他和赵李明三段的棋局我也看过,他那时候也和你一样关键时候手软而导致输棋。但是后面不管是和聂老师还是和王珏王老师,他都避免了这个问题,总是以最狠最硬的手段来下棋。你要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而且我想现在苏羽也没闲着,应该正在和马晓春下棋呢吧。”孔杰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再一次细细的和俞斌研究面前这盘棋。

不出俞斌所料,马晓春也在和苏羽摆棋,摆的正是孔杰刚进国少队时候的一盘棋。正是那盘棋,让华老下决心收孔杰为弟子。

马晓春看着沉思的苏羽,问:“看出点什么道道来?”苏羽笑一笑说:“孔杰的大局观非常之好,而且有一种气势,一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虽然苏羽的学习成绩并不好,但毕竟父亲是语文老师,他时不时地也会拽两句。马晓春说:“没错。孔杰的性格很沉静,能够处变不惊,面对对手的胜负手也不见一丝慌乱。而在他身上,是有这么一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棋力比他低的对手,往往连一拼之力都没有,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你不想输给他,就要有比他更凶猛的气势来压倒他。这样才能真正的击败他。”苏羽有点困惑的挠挠头问:“这种气势~~~~~怎么有这种才能气势呢?”马晓春也不能很好的解释,顺口说:“那你就盯住他的眼睛,一边盯一边想我要赢你诸如此类的。”说完自己也挠挠头。但是苏羽还就相信了,说:“谢谢马老师指点,我知道了。”马晓春一愕,但是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指着棋盘转移话题说:“你看这里,这手棋非常凶狠。你能下出来么?”苏羽看着想了一会儿,说:“如果我在这里,”指着角上一处说,“我有一枚子在,就先打后收,然后再在这里动手。”马晓春摇摇头说:“可现在你那里没有子呢。”苏羽说:“我不会动手的。我会在这里打,然后在上面造劫,这样也不亏。”马晓春颇有深意地看了苏羽一眼说:“你知不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苏羽又挠挠头:“观察力不足。”马晓春说:“还有重要的一点。”苏羽问:“是什么?”马晓春说:“老聂走之前就和我说,要改进你不善乱战的缺点。”苏羽问:“哦?”

马晓春说:“咱们来下一盘吧。”苏羽立刻高兴起来,点点头,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棋盘,恭恭敬敬请马晓春猜先。马晓春心里一声苦笑,想这小子怎么就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让先呢?自己好歹是个九段,而苏羽还没入段,只能说是业余棋手,怎么也要给他留个面子吧。但是他也知道,要是让先自己未必就能下出他想下的棋来,只好抓起棋子,和苏羽猜先。

结果马晓春执黑,苏羽执白。马晓春苦笑着叹口气,落下棋子。

棋局甫一开始,马晓春就四处点火,到处煽风,下起棋来蛮不讲理,有断必断,不顾薄味追着苏羽进攻。苏羽一时间手忙脚乱,被马晓春一通乱刀砍得遍体鳞伤。

不过毕竟薄味行棋是围棋大忌,马晓春知道如果被苏羽缓过手来,必定会大举反攻,于是变本加厉,一通手筋放下来对苏羽的几块薄棋大肆搜刮,然后力逼着苏羽在中腹作决一死战。

苏羽以前从没下过这种棋,现在眼看着马晓春杀敌一万自伤八千。等一会儿一点目,发现自己白棋竟然已经落后15目了。苏羽登时面临两难。

接着守着肯定不行了,如果被马晓春先手联络定型上边和中腹,那么这盘棋他必定惨败无疑。可是攻出去,就遇到了马晓春说得乱战问题。

这个问题实际上还是南斗留下来的。南斗作为天地围棋集大成者,已经多少年未遇到敌手了,下起棋来自然是温文尔雅以柔克刚。而且对着苏羽这么个初学者,他也不可能拿出十分精力来玩乱砍大杀。苏羽作为他的嫡传弟子,棋风自然会向他看齐,虽然说攻击力也十分强悍,但是这种以柔克刚的风格已经存在于骨子里了,对乱战很不感冒。

可是苏羽现在的棋力,是不可能下出真正的以柔克刚的。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一旦遇到这种乱刀给上的局面,苏羽自然要进退失据。

现在苏羽已经是一只脚落到悬崖外面了,怎么办呢?

第二十三章 苏羽对孔杰:搏杀

苏羽陷入了抉择。***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而在南京,赵星也遇到了这情况,正在抓着头苦思。

现在进行的是每月月底都要举行的的对抗赛,以此来决出浩天的第一名。今天是第一次比赛,学生们都围在了赵星古力两大浩天强手的对局前观战。

此时棋已至中盘,古力抓着赵星在前面的一招随手,步步进逼,手筋频出,大有炸平庐山,不吃掉赵星中腹大龙不罢休的气势。而赵星正咬着下嘴唇,无尽的后悔刚才的那手随手,想着刚才应当先在右边打简明定型,而不应该去脱先占角。现在被古力穷追猛打,真是漫漫前方无尽路,不知大龙何处活。

也和苏羽很相似的是,赵星也可以选择和古力乱战,以乱中取胜。但是赵星实在没有自信能和古力这个连苏羽都怕的主下乱棋,在乱战中找便宜。而且和苏羽相比,赵星的战斗力实在是差了一档。

但现在是纯粹的生死关头了,战则有一线生机,守则全局覆没。赵星无奈之下,终于狠狠地打入古力的后方破眼,决一死战。

北京,马晓春家里。

苏羽面对着马晓春强大的压力,满脸是汗,一杯一杯的灌水,一趟一趟的上厕所。

马晓春却悠然自得的站起身,去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苦思之后,等马晓春重新坐下,苏羽终于下定决心,恶狠狠的把棋子拍在右上黑棋的断点上。

马晓春轻声一笑:你小子终于出手了,想不到你竟能忍到这个时候,要是我早就动手了,看来你小子不逼不行啊。他也是狠狠的一手棋落在棋盘上。反打。

不过这小子的计算能力的确惊人,竟然能在这么混乱的局面下还能保持棋形不乱。几手棋后马晓春有点惊讶。不过他很了解苏羽的本事,也不见怪,不管苏羽怎么给他在后边捣乱,只是继续对着白棋中腹大龙猛攻。

苏羽也豁出去了,不理中间的毛病,开始搜上边的黑棋的根,准备大龙对杀。

马晓春也不示弱,一手飞分断白上下两边,又在右边立下,阻止白棋右边的大块和角上的联络,为对杀创造条件。

这时苏羽仔细的再算一遍中腹双方的气,又想了一遍次序,然后拈起棋子,飞入黑阵中。

对杀开始。马晓春立刻一手压住苏羽那手飞。苏羽则扳了上来,开始贴身肉搏。

南京,浩天棋校。

赵星利用上边的薄味狠狠刺了古力一刀,然后回头杀向中腹的大龙。古力也没闲着,在右边出手筋吃掉一块,再补中央。35zww.com

但是古力在混乱的局面中还是出现了错误,竟然没看出来赵星先扑后断的手段,而是误认为中腹已成两眼,没有飞补而是去断赵星大龙的尾巴。这让赵星大喜过望,立刻扑进。

看到这手,古力显现出一脸的难以置信,呆呆的看着赵星那枚让他大龙立刻愤死的棋子半天没有反应。直到边上的记录员白文开始倒数,他才像是醒过来般,黯然停钟认输。

但是身为九段的马晓春可不会像古力那样吃弹,面对苏羽的搏命,他只是东西几下,轻轻一个转身,就把大龙轻轻松松从苏羽的虎口里掏了出来,还顺手吃进了角上苏羽一块。

于是苏羽马上认输了。这时候盘面上他已经落后快30目了,还有一条大龙在人家嘴里,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来。

看到苏羽沮丧的小脸,马晓春说:“怎么?不服气?”苏羽摇摇头说:“看来我要多练习一下了。”马晓春笑着说:“你这也就是对我,才输这么惨。不过刚才我也吓得够呛,让你差一点就成了。你就是练习的太少。问一句,以前你和多少人下过棋?”苏羽倒了杯水,恭恭敬敬的递给马晓春,然后自己又倒了一杯,三口两口喝掉,吐口气说:“以前我只和南先生,和我父亲,我妹妹毛毛下过棋。来南京之后,和王老师孙老师下过,和古力下过,和赵星下过,和赵杰下过,和您、聂老师、俞老师下过。”歪着头想一下,“剩下就没了。”马晓春叹一口气说:“你下的棋真少啊。像国少队里,彭伟赵志国他们都是每天和不同的对手下棋,现在已经下过几百盘了,可以算得上的经验丰富。你的对手孔杰,虽然一直住在华老家里,但是每个月的比赛都是要回来打的,现在也和很多人下过棋了。你家里在哪啊?怎么你只和家里人下棋?那个南先生是谁?”苏羽说:“我家在江苏黄泥镇,那里没有人下棋的。至少我没见过。我只知道在家只有我爸爸会下棋。南先生是我老师,是他教的我围棋,我妹妹苏毛毛也跟着他一起学的。南先生很厉害的。”马晓春来了兴趣:“南先生和我比,谁厉害?”苏羽认真想了一会儿,说:“他和您差不多。”马晓春听了大吃一惊。他的水平在世界围棋来讲,也是超级高手的地位,但是这个没听说过的南先生竟然杯苏羽说和他差不多。如果真是这样那南先生为什么还寂寂无名呢。他有点怀疑地问:“是真的么?他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苏羽不好意思地说:“他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山上遇到他的。他好像从没参加过比赛,所以没人知道他。”马晓春叹口气说:“怀才不遇,自古使然。有机会一定要和他讨教一下。你妹妹也会围棋?”苏羽笑起来,说:“是啊,毛毛的棋很厉害的。但是她要上高中,以后还要考大学,所以就没和我一起来南京。其实,马老师,她和我下棋,我都不敢说能赢呢。”马晓春又吃一惊:苏家竟然还有个小高手。但是他现在没心思说这个了,他说:“好了,天很晚了,睡吧。明天你就别去棋院了,就呆在这里认真研究今天我和你这盘棋吧。好啦,别看棋了,去洗洗睡吧。”苏羽点点头,向马晓春鞠了一躬,走了。马晓春则坐在棋盘前,继续想这盘棋。

两天后,国少队研究室里,苏羽和孔杰的第二盘棋开始了。

两个人猜先之后,确定苏羽执黑,孔杰执白。

马晓春把俞斌叫到一边,给他摆前天晚上他和苏羽那盘棋。俞斌看完,想了一会儿,抬手拿起一枚白子,拍在黑断点上。马晓春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苏羽毕竟在观察力上还是有缺陷阿。如果他能看出来这手,那么输的就是我了。”俞斌说:“你昨天没让苏羽来棋院,就是为了让他好好消化这盘棋吧。我想他现在也一定已经看出来了。”马晓春笑了一下说:“你也没少练孔杰的乱战吧。看来今天这盘棋,有一场屠龙战看了。”俞斌摇摇头没说话,转头向对局那边看去。

孔杰果然在棋局开始就构筑大模样,铁了心要跟苏羽打对攻战。苏羽也不理,一门心思捞实地。

不过战斗就像四季流过一样,是必然要发生的。苏羽在安定下边之后,跳入了中腹。

孔杰自然不能看着苏羽在自己的大模样里成空,立刻一手凶狠的挖断,分断黑棋,挑起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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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国少队的比赛也到了上午封盘的休息时间了。小棋手们立刻向苏孔这边围了过来,想看看局面如何。

彭伟看了一会儿,对身边的队友陈诚说:“想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孔杰的攻击力这么凶悍,竟然把苏羽两条大龙都困成了孤棋。看来有一场好戏看了。”陈诚说:“不过苏羽竟然能在这么强力的进攻之下还能保持局面的平衡,也真是功力深厚。不过如果大龙逃不出去被杀,那也就全完了。”彭伟说:“你觉不觉得苏羽今天和前几天看到的有点不一样?”陈诚点头说:“我感觉到了,今天苏羽的气势很厉害啊,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不过孔杰也不差。要是换成我做任何一方,恐怕被压得早就认输了。”彭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看着孔杰把棋子拍在棋盘上。

不过孔杰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没想到苏羽会有这么严厉的气势,每一手棋都是最狠的。这和他两天前见到的儒雅的苏羽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现在也只是苦苦支撑着,在棋盘上一手连一手的全力进攻才没被这气势吓倒。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如果进攻不成,自己中腹的无数弱点必然会被苏羽大加利用,直到他认输。所以他只好不断的进攻,顶住苏羽的气势,并借助进攻慢慢补棋。

苏羽却也是苦得很。他一直按照马晓春说的狠狠盯着孔杰。但是眼睛会有这么严重的疲劳是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的。再加上局面的不利,更加重了眼睛的负担。他现在已经开始神经性头疼了。

这时候孔杰一手穿断开了上边黑两子。这让苏羽登时感到一阵一阵的头晕。

弃掉上面两个子吧,心有不甘;不弃吧,又没有什么好手段把它们救回来。苏羽抱着头趴在棋盘上,苦苦思索。

外面观战的小棋手们议论纷纷:“这手棋真不错,一下子黑上边就崩溃了。”但也有反对意见:“这手棋过分了。不如飞镇走厚中央。”

苏羽对此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的长考。孔杰也不敢放松,虽然无论如何也能捞到不少的实惠,但他还是有种担心,仔细思考着苏羽这个捉摸不透的家伙会有什么反击。

半个小时之后,孔杰看到苏羽抬起头了。一看到苏羽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孔杰就不禁打了个冷战。

苏羽长考之后的这手棋让所有人出乎意料。他没有去管上边的两个子,甚至连应有的反抗都没有,而是在中腹白阵刺了一手。

孔杰的冷汗立刻下来了,因为这手棋直指白棋中腹的要害。

孔杰抬起头看看苏羽,心想:你真狠啊,上边就这么不要了,看来是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了。不由得开始后悔刚才那手穿的过分。不过现在只好回来补了。

苏羽一朝得势不饶人,抢回了早早就失去的先手立刻开始反击。这时黑棋像潮水一般涌向中腹,情势立刻倒转。苏羽开始追着孔杰未安定的大龙杀,还时不时东敲敲西碰碰侵消白右下的大模样。

现在孔杰中腹的隐患全部暴露了出来,成了一枚枚炸弹,炸得孔杰狼狈不堪。本来白棋有极大潜力的中腹和右下的大模样被苏羽踩得一塌糊涂,只得落了大龙两眼苦活,左边大空也被搜刮掉将近15目。

孔杰都快哭出来了。但是他还在忍着,因为他这时看到了一个将局势再次倒转的手段。

苏羽也很给孔杰面子。他观察力的毛病再次让他出了问题。他以为大龙已经安定了,就去角上脱先补了一手。

孔杰等了这半天就是等着苏羽脱先,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出手自然不会留情。

苏羽看着孔杰点入右边的黑空里,脸登时白了。

孔杰想:也该你出出汗了

第二十四章 两个不成熟的少年

马晓春和俞斌在第二天国少队内讲解苏羽对孔杰的第二盘棋的时候,给这盘棋下了个定义:“不成熟。***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坐在训练室正中的棋盘边,马晓春一边摆棋一边对着围在身边的国少队员们说:“这盘棋看起来是很精彩:大逆转对大逆转。但任何懂棋的人只要认真看这盘棋,那么不是被活活气死就是被活活笑死。这盘棋基本上属于从头到尾一片混乱。看这里,孔杰明明可以简明的定型,却偏偏挑复杂的下法下,结果后面就把这么一片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子也拖进了对杀里。没必要嘛。再看这里,苏羽这里是个大问题手~~~~苏羽呢?嗯?苏羽和孔杰哪里去了?”马晓春坐在棋盘边正激动着,抬起头却发现本来应该站在身边老老实实受教同时至少是一脸后悔莫及涕泗横流的两位男主角竟然失踪了。他气冲冲站起来寻找两个逃兵。这时候坐在对面和他摆棋的俞斌慢条斯理的说:“晓春同志,他们刚才想我请假了,说出去吃点东西。好像他们起晚了还没吃东西呢。我看就先别管他们了,咱们还是讲棋吧,这盘棋的内容还是很不错的。”马晓春瞪了俞斌一眼,无奈的坐下,口沫横飞的继续开讲:“苏羽在这里没必要接受挑战。其实可以就势退让,也不吃亏啊。而且如果不想理还可以脱先抢大场。反正孔杰要杀这里很困难。但是这小子不知道脑子里的是什么,还非要正面迎战。不成熟啊,不成熟。你们要引以为戒啊,千万别像这两个小子似的,在棋盘上太不成熟了。”

俞斌看着一脸激动的马晓春,知道这是希望两个孩子能更快的成长。但是周围的小棋手们显然就不这样认为:“苏羽和孔杰说得这么牛b,原来是纸老虎----不堪一击啊。”“就是,原来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没想到马老师的评价只是‘不成熟’。哈哈,改天我也要试试他们俩,看看有多不成熟。”“就是,他们不过如此。孔杰在华老师家里学了一年多,还不如我了。我也没让谁说过一句不成熟啊。而那个还没入段的苏羽是不过尔尔嘛,看来以后中国围棋还是靠咱们了。”

马晓春听了这话暴怒。他没想到这番话到了手底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耳朵里竟成了这个样子。他跳起来指着他们鼻子说:“你们什么时候也下这么盘棋出来给我看看。有种的别只会说风凉话,有本事的跟我下分先棋。告诉你们,别这么狂,苏羽就是和我下分先棋,孔杰现在我也只敢说能让他先。你们也来试试,别让我让子。”

看着噤若寒蝉的小队员们,俞斌劝着说:“晓春,别把孩子们吓坏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虽然他们还比不上苏羽孔杰,但是也不差嘛。过几年谁不是和你下分先啊,是不是?好了好了,坐下,继续讲棋吧。”

马晓春气哼哼的坐下,同时暗着给俞斌一翘大拇指,赞他会和自己搭档。看着一个个低着头但又一脸不服的孩子们,他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的激将法。

但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苏羽孔杰两个看起来文绉绉的孩子,有时候也会给他们挑事。

就在马晓春和俞斌唱红脸白脸的时候,两个孩子正向北海公园边上的一处酒店走去。

两个人确实是饿了。

昨天下完棋,苏羽脸色惨白一仰身就倒在了地板上。孔杰则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满脸是汗,就像刚跑完马拉松一样。马晓春和俞斌忙不迭的叫人把他们分别送回马家和俞家。结果苏羽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随后赶过来的医生喂他吃药都不知道。孔杰倒还好一点,勉强吃了点东西,又吃了医生开的药,这才睡下。

苏羽今天早上一睁眼看到墙上的挂表时针分针都指很靠近10的位置上,叫了半天又叫不到马晓春,吓了个半死,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就往棋院跑。还好他没忘了锁门。

跑到棋院门口,看到同样跑得满头大汗的孔杰,他登时放下心来。孔杰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绷绷吓得雪白的脸也放松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棋院大门。

很奇怪哦,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个人做了不好的事情,往往会提心吊胆担心会被惩罚,但是他如果发现还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先生,就是所谓的“同志”也作了和他同样的事情,他立刻就不担心了,反而洋洋得意起来,好像他做的是正确的一样。如果同时有好几个人和他一起做这种事,那么他就会觉得他成了先驱或先知。如果有上千或上万人都在作这件事,那么他就觉得他不是在做不好的事情,而是在为人民谋福利了。

苏羽和孔杰就是这个样子。两个人开始不觉得自己起晚了迟到了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两个人就这么勾肩搭背的、说说笑笑的走进棋院大楼,走进训练室。

两个人向马晓春和俞斌问声好(马晓春和俞斌也出人意料的没有说什么,也只是说早啊早啊,下次起早点之类的),然后按着指示把中间拼在一起的桌子拆开,只留下一张桌子和一副棋盘。

马晓春过了一会儿和俞斌一起走过来宣布队内练习赛暂停一天,一切顺延,今天他要和俞斌给他们讲解一下昨天孔杰胜苏羽的那盘棋。

苏羽还没觉得什么,但在国少队里呆了很长时间的孔杰立刻就知道要大事不妙:马晓春好骂人,这次棋局下得这么乱,他和苏羽这两个小朋友肯定要倒霉,谁都跑不了。于是他拉着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苏羽去向俞斌请假,说还没吃东西。为了祖国的明天,八九点钟的太阳,新中国的花朵,请俞老师让他们先去吃东西。

俞斌知道孔杰的鬼算盘,也有点不忍心看着他们挨马晓春的骂,就趁着马晓春背着身坐在棋盘边,让他们快溜。还和他们说,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别来了。

溜之大吉的两个人倒是很轻松。孔杰一边走,一边和苏羽讲过去马晓春的一些经典骂人,逗得苏羽在路上不停的哈哈大笑,引来路人侧目无数。

走着走着,苏羽和孔杰说:“老杰,你看,咱们既然请假出来吃饭,那是不是就应当去吃点什么啊,我是真的饿了。昨天晚上我就没吃。”孔杰点点头说:“我也饿了,是该吃饭了。对了,你这是第一次来北京吧?”看苏羽点点头,他继续说:“咱们去吃豌豆黄怎么样?那东西甜甜的,可好吃了。你吃过么?”看苏羽摇摇头,孔杰继续说:“咱们去北海公园那边吃吧。那边有一家店,做的豌豆黄可好吃了,我以前和华老师常去那里吃。对了,华老师还爱喝豆汁。你喝过么?没有啊~~~豆汁那东西可恶心呢,酸不拉唧的,一股泔水味。咱们坐地铁去吧。你身上带钱了么?”苏羽点点头说:“带了,但是不多,只有25块钱,不知道够不够。”孔杰说:“够了。对了,前天我的补助下来了,今天我请你吃豌豆黄,怎么样?不过车钱自己掏啊。”苏羽笑起来,红着脸说:“那多不好意思。”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地铁站门口。孔杰从兜里掏出钱来买票,说:“咳,没事。回来等你入了段来北京以后,再请我就是了。算啦,干脆我好事做到底。这次我全包了。”看着孔杰暴发户一样笑嘻嘻的嘴脸,苏羽一阵笑,说:“那好,等我来北京,我请你。哎呀,小心,别让门夹着。”孔杰让苏羽拉进门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们去吃的细豌豆黄是清宫御膳房根据民间的小枣糙豌豆黄儿改进而成。其制法较精,是将豌豆煮烂过筛成糊,加上白糖、桂花,凝固后切成两寸见方,不足半寸厚的小方块,上面放几片蜜糕,色味俱佳,质地细腻纯净,入口即化,属上品。北海公园漪澜堂饭庄和仿膳茶社卖的即是细豌豆黄,以纸盒盛之,每盒十块。它与云豆糕、小窝头等同称宫廷小吃。

苏羽和孔杰现在就是坐在仿膳的一楼大厅里,等着他们的豌豆黄。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饭庄里已经坐下了很多人,大多在吆五喝六的喝着酒。

孔杰看着那帮喝酒的人,说:“苏羽,你以前喝过酒么?”苏羽点点头说:“喝过啊。我从小就是酒喂大的。我们老家那里水很好的,出的酒也很好喝。”孔杰笑着说:“是么?我也很久没喝酒了,咱们今天喝一杯怎么样?”苏羽吓了一跳,忙劝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马老师和俞老师知道了怎么办?”孔杰笑着说:“没关系,也不多喝。我老家在长春,那边冷,以前不论老少都是常喝酒的。我来北京以后也常常去和华姑姑和她丈夫出去喝酒的。没事的,今天咱们又不用回去了,喝一点就回去睡觉,保证没问题。”

苏羽不由得有点心动。别看他才十四岁不到,但是农村的孩子那个不能喝两盅。他自从去了南京,现在又来了北京,快一个月都没沾过酒了。今天被孔杰一说,不由得有点想法,于是点了点头。

孔杰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瓶38度的泸州老窖。

棋院里的马晓春看看已经快一点了,就挥挥手让孩子们去吃饭了,自己也和俞斌走出了棋院,准备去吃点什么。

俞斌提了个建议,说不如去龙潭路足协那边那家有名的拉面馆去喝一杯。马晓春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但是走出棋院大门不远,孙玉聚就气喘吁吁的亲自追了过来,跟他们说国少队出事了,老刘让他们快回去。

马晓春和俞斌大吃一惊,忙一边往回走一边问孙玉聚怎么回事。

孙玉聚苦笑一声说:“我刚才在老刘的办公室里,正听他说今年名人赛的事情。突然仿膳茶社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有两个咱们国少队的小棋手在那里酗酒打架闹事。现在人已经被送到北海派出所去了。老刘叫我赶紧来找你们。”

马晓春问:“怎么回事?是谁~~~~~是不是苏羽孔杰那两个小王八蛋干的?”脸登时黑了下来。

俞斌也忙问到底是谁被扣下了。

孙玉聚苦笑一声说:“你猜对了,就是他们两个。”

马晓春抑制着内心里,那股想骂人的冲动

第二十五章 大麻烦

苏羽和孔杰眼巴巴的看着那个腰围比胸围大的女服务员一扭一扭的端着酒走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35zww.com

等服务员打开酒瓶,苏羽立刻站起来,拿着酒瓶给孔杰满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上,随口说了一声“干”,一仰脖酒杯就立刻见底了。孔杰也不示弱,向嘴里猛倒酒。于是两个人就着豌豆黄,一边胡说八道一边一杯一杯的对着干。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一瓶酒就被消灭掉了。明显喝高了的苏羽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拿起酒瓶,左看右看,又晃悠一下,再把眼睛凑到酒瓶口去看。孔杰却满脸通红的打着酒嗝,身体瘫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孔杰醉眼朦胧的看着苏羽捣鼓酒瓶子,突然哈哈一阵大笑,然后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一步三摇的走向厕所,全然不顾周围一样的目光。

走到厕所需要横过大堂门口。就在孔杰站在大门口东倒西歪的时候,一群14、5岁的半大小子笑闹着走了进来。领头的那个头上染了一绺黄毛,正撞在孔杰身上。孔杰本来就站立不稳,被他一撞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黄毛骂了一句:“走路长不长眼睛。”一巴掌拍在孔杰脑袋上。苏羽就在不远处,看到这情景立刻跳起来冲了过去。那黄毛看到体格雄壮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的苏羽冲过来,吓得立刻后退一步。不过看到他身后没有人,胆气就又壮了起来,手一招,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他身后男男女女十来号人立刻围了上来。

苏羽一皱眉头,扶起孔杰,对黄毛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说着拖着孔杰要走。一看苏羽服软,那黄毛立刻神气活现地说:“怎么着?想跑怎么着?你弟弟撞了我,看把我这身耐克都撞皱了,要走赔了我这身衣服再走。”苏羽心里暗暗发笑,但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说:“哎呀,我们身上也没多带钱。而且你刚才还打人来着。”黄毛大声叫起来说:“我打他怎么着?农民兄弟,我打他怎么着?”看着孔杰苏羽身上略显寒碜的衣服,一帮人都哄笑了起来。苏羽偷偷看看周围,看到食客们大多露出不满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这时候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说:“我是大堂经理。请你们不要在这里~~~~~”黄毛一挥手说:“操你妈,你敢管老子,明天我让我爸爸把你这里封了。”大堂经理一哆嗦,看得出来这帮人不好惹,说:“那你们有什么事情出去解决好不好,不要在我们这里~~~~”黄毛点点头,毕竟在这里打坏了东西也麻烦。于是一把抓住苏羽脖领子,拉着往外走。他身后几个人也拖着孔杰走出去。

经理看着他们都出去了,才抹了把汗。转过头看到几个服务员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就骂了一句:“看什么,都回去干活。小孩子吵架有什么好看的。”有个服务员迟疑地说:“那两个人还没付钱呢。”经理骂她一句:“那你倒是出去要啊。啊!?哼。不说话了?那就回去干活。”说完,一步三摇的往回走。

苏羽和孔杰被带到一个胡同里(北京的胡同还真是很多),扔在地上。苏羽轻声问孔杰:“身上还有劲么?”孔杰这时候清醒了很多,笑着说:“多了不敢说,三五个这小流氓没问题。三五中文网”苏羽有点惊讶的说:“你小子看起来不过是个小白脸,想不到还会打架。”孔杰神情得意:“以前没事的时候就报了个跆拳道班。倒是你,看着坯子份不小,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可别囊膪。对了,刚才你是不是故意装傻?”苏羽微微一笑,说:“你看出来了?这样回来就算进了派出所也有话说。不过我担心那黄毛他们的背景。”孔杰满不在乎的说:“哪又如何,中国棋院的名头也不小啊。说这么多干什么,打架吧,我好久没打过架了,别让他们都围过来,那就不好办了。”

说着两个人一跃而起,大叫着冲了过去。

黄毛他们显然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会先动手,他们还三三两两的在一边点烟讨论怎么处理才好。这时候黄毛只觉得脸上突然一痛,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

苏羽也不管别人,跟着冲了几步之后,按住躺在地上的黄毛一通暴打,拳头就象雨点般落在黄毛脸上。

孔杰则在和其他人游斗,时不时地还给躺在地上已经不动了的黄毛来一脚。

黄毛的同伴们很快都围了上来,向孔杰和苏羽打过去。

苏羽这时候已经从黄毛的身上爬了起来,鬼叫着向人堆里冲了过去,毫不在意落在身上的拳头和飞腿,只是抓住了一个就打,不打到满脸开花决不停手。孔杰则充分发挥以前练过跆拳道的优势,手刀飞踹让一班人不能近身。

不过对方毕竟人头多,苏羽以前上山抓鸟下河摸鱼练出来的身板也抗不住乱拳围殴,过了一会儿就被众人摔在了地上。但是在他身边也躺下了好几个满脸是血的家伙。孔杰那边也大不妙,几个人已经抓住他的腿把他拉倒在地上了。

这时候酒精的作用体现出来了。苏羽和孔杰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苏羽抹抹脸上的血,大叫一声硬挨着拳头又站了起来,一拳把身边的一位女士打晕过去,又向正在打孔杰的一个人脑后一猛击,将之打倒在地,抬腿乱踹。孔杰身上压力一松,打个滚立刻脱离包围圈,站起来一个抬腿下劈劈中了一个人的肩膀。

这时候几位穿了一身绿的警察叔叔跑了过来。苏羽和孔杰远远的看见之后(他们面对胡同口,而那几位是背对)立刻停手,躺在地上任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几位拳打脚踢。

很快他们挨打的使命就结束了。警察叔叔们训练有素的把那几个人拉开,让他们一水的蹲在地上等候发落。一个胖胖的警察走过来费力的低下身体,察看苏羽和孔杰的伤势。另外几个警察则去看到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黄毛他们的情况。

黄毛勉强站了起来,对警察说:“我是卫戍区高师长的儿子,他们(指指地上的苏羽和孔杰)把我们堵在这里要抢劫我们。”一听说是卫戍区师长的公子,警察本来满是厌恶的脸立刻变成花,一个头头说:“原来是高公子。那么现在请高公子和你的朋友到我们所里去一下,说明一下情况好吧?哪几位是高公子的朋友?”

这时候原本还有三分关怀之色察看苏羽孔杰伤势的那个胖警察也立刻变了脸,变得很能体现国家机器的严肃。那个头头走过来严肃的向还躺在地上的苏羽和孔杰说:“你们两个快起来。跟我们走一趟。你们还有几个同伙,现在给我指出来。”

苏羽“费力”的爬起来,顺便拉了孔杰一把,然后说:“就我们两个。”头头大皱眉头,心想:只有两个?那地上躺这么多人都是姓高的那小子人?要是这样,那这件事可就不好交代了。他说:“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要叫你们老师和家长来。”这明摆着是问他们的后台。毕竟这件事看一眼就知道是高公子他们挑事,如果真是按高公子说的两个抢劫十几个,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总不能挣着眼颠倒黑白吧。

苏羽苦着脸说:“我不上学了。我家也不在这里。”

头头一听,想:嗬,好啊,这下子有交待了。这两个小子没后台,还是不上学的“小流氓”,这件事好解决了。

脸一扳,说:“你们两个小流氓,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现在都给我带到所里去。”转过头,变成笑脸说:“高公子,麻烦你也跟我们去一下。”高公子傲气的点点头,恶狠狠看了正悠然自得的打么衣服的孔杰和苏羽,转身走出了胡同。苏羽和孔杰就没什么好待遇了,被推推搡搡的弄了出去。

在派出所里,高公子十几个人坐在椅子上说说笑笑,虽然身上还是很疼,但毕竟心情好了很多。被分开监禁的苏羽和孔杰则愁眉苦脸的坐在拘留室里,等着挨审。

过了一会儿,一个警察把苏羽带到了审讯处。那个头头和一个看起来很流氓的记录员正坐在屋子里喝茶。

看到苏羽进来,头头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开始例行询问。

“姓名。”

“苏羽。”苏羽第一次进来这种地方,有点好奇的看着头头身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

“籍贯。”“江苏黄泥镇。”“年龄。”“十~~四~三。”“到底多少。”“13。”“民族。”“汉族。”“性别。”

苏羽忍不住笑了一声,抬头看到头头愤怒的、好像在说“你敢嘲笑党的政策”的脸,忙正正经经的说:“男。”

头头看了看手底下的材料(实际上面什么都没有),说:“你不是北京本地人,是怎么来的北京?你住在哪里?”苏羽说:“我住在**路**街,是老师带我来的。”头头问:“老师?那是谁?”苏羽说:“我老师是聂卫平。是他带我来的北京。”

头头一愣:“谁?”苏羽只好又说一边:“我老师是聂卫平,是他带我来北京的。”

头头睁大眼睛问:“聂卫平?下棋的那个聂卫平?”苏羽点点头。头头愣住了。

聂卫平?那个和邓老爷子打桥牌的聂卫平?这小子是个棋手?头头问:“你是棋手?”苏羽摇摇头。头头心里安宁一些:这小子是不是招摇撞骗的?不是棋手怎么说自己是聂卫平的徒弟。

不过苏羽后面说的话让他感到发冷:“我今年八月才要参加定段赛。这次来北京是来和孔杰~~~~就是一起被抓来的那个孩子(他也不管自己才多大),是俞斌的徒弟。他是棋手,二段。我是来和他下番棋的。”

头头出汗:自己怎么抓来这么一帮不好惹的家伙来。外面那帮公子们都是什么师长的儿子,军长的孙子。而这两个小子关在拘留室的那个竟然是二段,俞斌的徒弟,而面前这个还是聂卫平的入室弟子。

头大如斗。

不过案子还是要审的,不然总不能说把人带来了又给带回去吧。头头擦把汗说:“你老老实实的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说一遍。你知道党的政策,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一定要老实交待。”

苏羽点点头,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头头让他在笔录上签了字,就让人把他带回拘留室去了。

苏羽出来的时候,高公子他们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苏羽一笑,走进了拘留室。

棋院那边却已经闹翻天了,老刘拍着桌子指着马晓春和俞斌的鼻子骂,让他们给个解释。俞斌皱着眉头说:“这件事到底怎么样谁都不知道。现在陈老爷子已经带着孙玉聚和柳斌已经过去了,不如等他们电话看看情况再说。这两个孩子都不是闹事的孩子,我觉得这里边一定有原因。”

老刘吼起来:“酗酒打架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早就知道,孔杰不在国少队里训练,组织性纪律性肯定很差。那个苏羽就更别提了。马晓春,你平时怎么教育苏羽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事,你怎么连个屁都没有。”

马晓春阴沉着脸说:“小孩子打架而已,你激动什么。”

老刘继续大着嗓子说:“什么叫小孩子打架!这说明你们平时对国少队的管理不够,才让他们如此无组织无纪律。我激动什么,你说我激动什么。现在是职业棋手出去在大街上和别人打架,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俞斌冷冷的说:“等会儿陈老的电话过来说清楚怎么回事再说。如果是别人欺负咱们棋手呢?难道你要让他们不还手?”

老刘脸都涨红了,和孔杰喝多了的样子倒是有一拼:“你们要造反是怎么着?我告诉你们,中国棋院的常务副主席是我,不是你们。看你们一个个尾巴翘上天的样子~~~~算了,等一下再说吧。不知道这架打没打出什么事情来。平安无事就好。”看着马晓春和俞斌面色不善,老刘忙转移话题。

马晓春心里也很生气,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俞斌骂过一次了。但是老刘这么骂苏羽和孔杰,让他忍不住有种想打人的感觉。好在俞斌一个劲的在后面拉他,才没有发作出来。

他闷闷得坐在沙发上,等着陈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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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抗议铁道部把京沪高铁建设权卖给日本人。

第二十六章 棋院内讧

陈老就是陈德九段,他和华老一样,是中国棋院的老资格棋手。三五中文网今天中午他在办公室里听说孔杰和聂卫平的那个小徒弟苏羽在外面酗酒打架,打的据说还是有背景的公子,忙带着孙玉聚和柳斌亲自赶到了派出所。

他眉头紧皱坐在派出所一间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看着躺在身前长椅上呼呼大睡的苏羽孔杰生气。孙玉聚在水泥抹平的地上来回的转圈,陈老看看地面觉得那上面已经踩出一片脚印来了。柳斌现在还在和所长交涉,要带走这两个倒霉孩子。

刚才苏羽刚被带回拘留室就酒劲上涌一头倒在地上睡着了。幸好孙玉聚及时赶到,还发现孔杰也是躺在水泥地上睡觉,忙求着让警察叔叔们帮忙把他们弄出来。警察叔叔们也发了善心,而且也害怕两个孩子睡出点什么毛病来,以后棋院找他们麻烦,就打开了门,让孙玉聚进去挨个抱了出来,抱回办公室放到长椅上。

这时候一辆挂着市委牌子的小车停在派出所门口,一个长相秀气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到传达室,亮出市委秘书的身份,让看门的大爷快去通报。

这是高公子他们给各自父母打电话的结果。电话里他们向父母诉苦说他们让人给欺负了。但是家长们也没太上心,因为这种事情以前常有,都习以为常了。而且他们十几号人,不去欺负别人就算是好的,一般人哪敢欺负他们。再者他们父母也都了解自己的宝贝儿子闺女,他们说让人欺负了,那就多半是欺负人之后让警察给抓了。这好办,派个人去把他们领回来就行了。

于是他们找了个秘书来摆平这件事。

所长听说市里秘书来了,忙扔下喋喋不休的柳斌六段,跑出去迎接。秘书站在门口问了问所长情况,一听果然是公子们找事打架,不由得皱皱眉头。但是一走进办公室,看到公子们的样子,他立刻睁大了眼睛,闭上了刚才还滔滔不绝的嘴巴。

这帮人~~~~~~~是谁啊?秘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左看右看,才认出来面前坐着的,正是高公子。

秘书想:谁这么强,两个人竟然能把这么十几号人打的人都认不出来了。不过秘书更强烈的想法是:真他妈爽,这帮公子也有今天,真他妈解气。

他平时也没少受这些爷们的窝囊气,没少让这帮人呼来唤去的使唤。看到他们现在一个个被打得跟猪头似的,顿感神清气爽。但是他为了前途决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满脸不忍之色的去安慰一下,拍胸脯保证一定为他们做主,只要证据确凿,一定把凶手绳之以法。www.65txt.com

看到来了撑腰的,公子千金们一扫颓像,活跃起来,七嘴八舌的说自己怎么怎么被打,一定要为他们报仇。秘书看着他们拿着不是当理说,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趾高气扬,心里大感厌烦。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些讨厌的脸,对一脸谄笑的所长说:“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小棋手吧。”所长点点头,当先引路。

陈老正在烦着呢,又听柳斌说公子那边来人了,好像是个市委的秘书,心里正着急,这时候看到秘书和所长走了进来,自然没有好脸色。

秘书和陈老他们打声招呼,却突然间感觉到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压抑的气氛,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心想这帮下围棋的还真厉害。他苦笑一声说:“您就是陈老吧,我以前常在电视上见到您。今天总算得偿所愿,见到了您本人。晚生感到莫大的荣幸。这件事情具体我听所长说了,确实是外面那些孩子的不对,但是也请你体谅所长的苦衷,他把这两个小棋手----苏羽和孔杰是吧----留在这里也没有办法。现在就请您把两位小棋手带回去吧,我代那些孩子向几位道歉。”说着向陈老和孙玉聚柳斌鞠了一躬。

陈老显然没想到这个秘书会这样,他还以为要大吵一架了,不禁有些迷惑。但是毕竟是老江湖了,也就顺着台阶说:“哪里哪里,如果不是这两个倒霉孩子喝多了,也不会有这种事。外面就还麻烦你了。”

实际上陈老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怨谁。因为他们听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只是说苏羽和孔杰酗酒,还打架。急急火火赶来了之后确有只看到两头睡死的猪,怎么叫也叫不醒。派出所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让到这里之后就人影不见,想打听点什么也没个人问。柳斌找到所长之后,所长却一推六二五,一问三不知,只是说外面挨打的那些人不简单等等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对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只字不提。当然审讯笔录他们也是绝不可能看到的。

这时候听这个秘书自己道歉,他们当然大喜过望。于是柳斌找来一杯凉水,泼在苏羽孔杰脸上,把他们弄醒,立刻开路。

回到棋院,找人把两个孩子送回家,领导们立刻召开棋手会议,来决定对这两个人的处罚。

等大家纷纷坐定,老刘咳嗽一声说:“这次会议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咱们的一个小棋手和一个很快就要当棋手的孩子,而且还都是很有前途的孩子,竟然出去酗酒打架,无组织无纪律到了极点。咱们中国棋院成立了几十年以来,发生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啊。同志们,你们都发发言,表个态,怎么处理吧。”

另一个元老王德成九段说:“这次的事情的确很严重,竟然闹到派出所了。我提个建议,让这两个小子每人写三千字的检查,要深刻反省。同时么,孔杰交给俞斌处理,苏羽交给马晓春,等聂卫平回来再让他教育。你们看怎么样?”

刚从韩国回来的宋颂说:“这个很好,王老不愧是老棋手,提出来的建议既惩前毖后,又治病救人,很好啊。我支持。”

孙玉聚说:“对对,咱们的主要目的是救,只要认识错误了就还是好同志嘛。”看着他们打官腔,老刘气就不打一处来。

马晓春正要说话,老刘一拍桌子高声说:“你们这不是惩前毖后,你们这是姑息养奸。你们知道那两个小子打了什么人?刚才陈老和我说,来接他们的竟然是市委的一个秘书。你们说他们都是什么人物,都有多大的后台。但是现在那两个小子正正的把马蜂窝给捅了。你们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咱们的几个棋手,在南京惹了事,欺负的那边一帮学棋的孩子竟然要来北京火烧中国棋院。当时还不是我去找的政协的同志,又找了市委,才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现在他们竟然又把市委军区的同志们的孩子给打了,要是再来一遍这种事,谁担负的起?潘立武,你刚才还点头,上次南京的事情就有你一份,你还想再来是怎么着?”

潘立武七段咬着牙看了老刘一眼,不说话。

马晓春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他站起来大声说:“现在不是说咱们的棋手欺负别人,而是别人欺负咱们。苏羽孔杰你觉得他们脑子进水了,两个人去欺负十几号人。这件事情他们打架不对,写份检查就够了,没必要上纲上线。”

老刘说:“你说谁上纲上线。他们就是喝酒喝多了,脑子烧糊涂了。我建议等他们醒了之后立刻让你--俞斌,还有你马晓春带着,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孔杰要写检查,还要内部停赛,我看就停一年好了。苏羽还不是棋院的人,就不要写检查了。但是他就不要参加今年和以后的定段赛了,中国棋院不能要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这个处理方法,同意的举手。”说完自己举起手来。

沉默。

没人举手。

老刘急了,放下手说:“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我这可是为了棋院好,不和上面结仇。也都是为了你们好。”

马晓春阴着脸嘟囔一句:“你是明年想进总局,不想破坏你在上边的良好印象而已。为了棋院,我看是为你自己。这算什么破理由。”

老刘又一拍桌子:“马晓春,你说什么?”

马晓春站起来冷冷的说:“一直以来我就看你不顺眼,上次明明是南京那帮小王八蛋的错,你却非要逼着立武和王珏去和他们道歉。当时我也跟着去了,南京那帮大员们看见立武他们去道歉都是一脸惊讶,还以为是咱们有病了。现在你又逼着苏羽孔杰去道歉,还不是为了你去总局的事情。你让孔杰停赛一年,但是今年的名人天元他都已经报名了,这是多好的锻炼机会,你是想把孔杰废了是怎么着?苏羽如此天赋,又是老聂的徒弟,你一句话就让他一辈子进不了职业圈子。你他妈想干什么?!你在棋院里面决定点什么事情都是一拍脑袋想什么是什么,你想没想过我们?!我们不是给你打杂的,不是你想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要干什么。”

老刘气得浑身哆嗦,指着瞪着他的马晓春说不出话。马晓春继续说:“再者说,那个秘书也说,这次这件事情不怨咱们的孩子。可是你***偏偏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这他妈算什么事。我告诉你,要去道歉你自己去,老子不奉陪。对了,等苏羽醒了,我还要跟他下棋呢。告辞。”

说着马晓春踢开椅子,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俞斌也站了起来说:“说起下棋,孔杰跟我说好了今天要练一个开局,现在差不多他酒也该醒了。我先走了。”

孙玉聚潘立武宋颂都站起来,一言不发,向王老点点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老刘拍着桌子叫了起来:“你们要造反是怎么着?”这时候剩下的十几名棋手也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王老和老刘了。老刘握紧拳头低声说:“反了,都反了,他们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王老,你一定要帮我,上次也是你帮我。这次咱们~~~~~”

王老打个哈欠,说:“听说苏羽那小子下棋不错,连马晓春这么傲气的人也很称赞他。现在正好没什么事,老刘,我就去看看苏羽那小子了。”站起来走了。

老刘突然很能体会周瑜是怎么被气死的。他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咬牙切齿。

第二十七章 长沙定段赛:偶遇

8月4日早上5点,王文达就睁开了眼睛,再也睡不着了。www.65txt.com今天是1993年全国职业定段赛的第一天,也难怪他会睡不着。

扭过头,看着身边酣睡的弟弟王文宇,叹口气:这小子还真是无忧无虑。站起身,走到窗前,享受着宁静而淡漠的初生的阳光和祥和的早风,让心情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7点15分,王文达叫醒弟弟,走出大门,向旅店外走去。他们住的是长沙城东的一件小旅店,离比赛地长沙棋院还是比较近的,所以也有比较充足的时间给他们吃早点,洗漱。

曲艺正坐在旅店门口的一间拉面馆里,和韩亮一起呲牙咧嘴的吃着牛肉面。看到王文达过来,曲艺跟他诉苦说:“想不到湖南的拉面会这么辣,我都快吃不下去了。”韩亮也愁眉苦脸的点点头表示同意。王文达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就坐在曲艺身边,也要了碗面。他问看起来比较没那么痛苦的韩亮说:“小亮,看见我妹妹了么?”韩亮抹抹汗说:“现在应该还在描眉打脸吧。她起的倒早,早早的就听见了她在隔壁哼哼歌。”王文达点点头,看着端上来的面,大嚼起来。

他们都是天津围棋学校的学生,都是来长沙参加定段赛的。王文达今年16岁,本来两年前棋校老师就认为他有能力可以入段了,但是他的父母却认为应当让他再多上上学,至少等到初中毕业再来考段。韩亮和曲艺还有现在正在楼上没睡醒嘟嘟囔囔刷牙的张天艺,都是他棋校的同学,他妹妹王文静和弟弟王文宇也是从小学棋,虽然比他小两岁,但是棋力也已经很好了。这次算是来历练一下,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有了经验。

王文达看到他们的带队老师陈彪走过来,忙站起身来。曲艺和韩亮也跟着站了起来。陈彪用手压一下示意他们坐下继续吃,然后坐到了他们身边说:“今天的对阵表已经有了。文达,你对河北的张磊;韩亮你对江苏的苏羽;曲艺,你对湖南的于学毅。张天艺对甘肃李冰。文宇和文静么,要打内战了。呵呵,文达别笑了。~~~~对了,跟你们说一下‘敌情’。于学毅和张磊我都知道,他们的老师我也熟,可以说和你们水平不相上下,如果你们努力,是可以得到胜利的。”他转过头看着韩亮说:“不过小亮,你要小心你的对手苏羽啊,据说他很强的。”韩亮满不在乎地边喝汤边说:“老师,你也对我太没信心了。那个没听说过的苏羽算什么,我的本事也不小阿。”陈彪摇摇头皱眉说:“你现在的心态就很不好,自以为是,让我怎么对你有信心?”韩亮立刻放下面碗恭敬的说:“是,老师。我会调整我的心态。”陈彪说:“其实我现在不应该说这些话的,但是为了你们能顺利入段,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三个人支起耳朵安静下来。这时张天艺和还是睡眼惺忪的王文宇也从旅店里走了出来,坐到陈彪身边要了碗面。陈彪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苏羽,我看过他们的棋谱。就现在来看,他已经不是你们能战胜的对手了,所以说你们如果是和他比赛,那么能战则战,不能战就放弃,不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三五中文网在那拼命还不如养足精神准备下一场。”

王文达他们还是第一次从陈彪嘴里听到这种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齐声问:“什么?放弃?不战而降?”张天艺叫了起来:“老师,你也对我们太没有信心了,就算他强~~~~他多大?14岁?只不过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能说放弃呢?”陈彪看看其实也只不过15的张天艺故意叹了口气说:“今年定段赛,中国棋院来了很多职业棋手来观战,阵容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过去每年定段赛棋院只不过派几个人来,职业高手们基本不来。但是今年,马晓春,聂卫平,王珏,孙玉聚,王鑫,刚夺得今年名人的王鹏,甚至韩国的徐奉洙都在参加完前天南昌的春兰杯第二轮之后也过来了。你们以为他们来干什么来?开茶话会来?”众人沉默。不过曲艺还是不服气地说:“难道他们是来看苏羽的?苏羽不过也才14岁,今年也不过是第一次参加定段赛,去年我就没见过他。有什么可看的?为什么就不能是看我来的?”陈彪说:“一开始我从中国棋院的朋友那听说这么多人来看苏羽,也吓了一跳。不过他说苏羽是聂卫平的入室弟子,跟马晓春也有师生之谊。王珏孙玉聚以前和他也下过棋。他们还说苏羽的水平已经快赶上马晓春了,现在聂卫平已经给他争取来明年的三国擂台赛参赛机会了。你们觉得,这次定段赛,谁还敢说能和他有一拼?再加上他还有个师弟古力,据说也是棋力恐怖。所以很多工作人员都说,今年的10个名额,实际上只有8个了。”韩亮大怒,说:“他们是不是拿咱们当陪衬看?我就不信了,难道就没人能赢他么?”王文宇说:“他只不过和我一样大,我一定要赢他。”陈彪对自己的激将法暗暗得意,但是还是告诫他们:“棋是要一盘一盘下的,你们有决心能赢他,就很好。但是也不要自大,不要看不起其他小棋手。中华之大,各地藏龙卧虎,说不定还有一个比苏羽更强的,你们一定要摆正心态,一盘一盘的去拼。”孩子们都坚决的点点头。陈彪很满意,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等了一下等来公共汽车,孩子们鱼贯而上。陈彪扶住把手,心里想着前几天刚来长沙,去拜访长沙棋院的时候,看到苏羽正和李五段下分先棋。那盘棋结果苏羽以屠龙胜利。看过棋局当时陈彪只觉得一阵震惊,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孩子竟然如此强大。然后又听说那就是闹得中国棋院大改组,让老棋手王成龙七段重掌棋院大权,原副主席老刘黯然辞职的苏羽的时候,心里不禁充满了惊讶。他也知道中国棋院本来内部就是矛盾重重,棋手们和老刘为首的上调派一直不合,再加上老刘这几年办的几件事情确实不得棋手的民心,下台是早晚的事。但是没想到导火索竟然是个孩子。而且当他在长沙棋院看到聂卫平马晓春王鑫等一流棋手,又听说苏羽是聂卫平的入室弟子的时候,就知道今年定段赛肯定只剩下九个名额了。但是他心又不甘。毕竟他在天津也发现了王文达曲艺这些很好的孩子,决心让他们和苏羽那孩子拼一下。但是他也知道苏羽的棋力实在不是手下孩子们能战胜的,只能说激励他们,让他们产生巨大的斗志来弥补技术上的缺陷。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动员大会。

不过站在公车上,陈彪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情不对,想了想又想不出来是什么。

他这么想了一会儿,车也到站了。走下车,回身招呼人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王文静被留在旅馆里了。

他只觉“嗡”的一声,脑袋就大了。坏了,坏了,王文静那小丫头说不定楼上楼下找不到人,正哭鼻子呢。

怎么办?满头大汗的陈彪只好让王文达他们先进棋院,自己转身回去找王文静。

同一天早上,苏羽起的也很早。倒不是说他睡不着,毕竟他见过了中国棋院的众多一流棋手的来来往往,还不会说为了这么个比赛而失眠。而是他昨天中午和古力溜出去喝酒,回来之后睡了一下午,养的精神百倍。结果现在还不到6点就醒了。

没办法,只好出去遛弯。不过长沙棋院边上早上倒是很热闹,早市熙熙攘攘的,让他有点流连忘返的感觉。

不过流连忘返的代价很快苏羽也体会到了,那就是容易忘记时间。

当苏羽从一个卖金鱼的摊子前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七点半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迷路了。

实际上苏羽是按着市场的一条直线走的,如果他反过身沿着来时的路走,绝不会迷路。但是苏羽偏偏自作聪明,决定抄小道走。

等他再次回到基本上是原地的地方,他终于在心里面痛苦的承认,他迷路了。

他想问问路,但是又发现湖南话他基本上属于听天书。还好那个指路的中年男子给他指了方向。

不过苏羽按着方向走了一会儿之后,却又发现来到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一头长发的女孩子站在一棵树底下嘤嘤的哭。

苏羽的善良心理让他忘了自己正在迷路中就走过去,拍拍那女孩的肩膀用普通话说:“怎么了?迷路了?”

那女孩子很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立刻跳到一定距离之外,停止哭泣。苏羽想:我很像色狼么?

他继续说:“会说普通话么?”那女孩立刻用让苏羽羞愧致死的标准普通话说:“你是谁?想干什么?告诉你,我哥哥快来了,他比你~~~~还高,还大。你别想打我主意。”苏羽汗,打起精神说:“那么,我问你,去长沙棋院怎么走?”那女孩说:“你去长沙棋院干什么?你是棋手么?”苏羽点点头。女孩一声欢呼说:”太好了,我也要去那里。我听老师说,在马路那边坐公共汽车就可以。你带我去,好不好?”

苏羽心想这么一会儿我竟然走这么远了,还要坐公共汽车才能回去。他说:“好啊,咱们走吧。”说着往公车站那边走过去

。那女孩紧紧跟着他。

所以当陈彪满头大汗赶回来,有人告诉他说那个女孩子跟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走了的时候,立刻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忙不迭的报警抓拐子。

这时在公共汽车上,苏羽问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去棋院干什么啊?”

那女孩子说:“我叫王文静。去棋院自然是去参加定段赛的。不过现在快要开始了,不知道还赶得及赶不及。”说着还甩了一下长发表示忧郁。

苏羽就站在她身边,几根头发正好进了他的鼻子。他一边揉鼻子,一边说:“应该来得及。我也是参加定段赛的,我叫苏羽,你好。”还伸出手要握一下表示友好。那女孩子大大咧咧的跟他握握手,说:“苏羽是吧。名字听起来不错啊。”

苏羽还是第一次握女生的手,感觉柔柔滑滑的,心里登时别得一跳,一股红潮涌到脸上。忙掩饰着说:“是啊,别人都说我名字不错。对了,你怎么刚才一个人在那哭啊?”王文静想起来就生气,说:“哼,本来说好要一起出发的,但是哥哥他们竟然把我扔下自己走了。”说着又一甩头发。

苏羽赶紧扭头躲开,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发虚。他应付着说:“是吗?真不负责任阿。好了,王姑娘,到站了,咱们下去吧。”不等车停好,他就跳了下去,惹来售票员一阵大骂。

走进棋院的大门,王珏就迎了上来说:“苏羽,你跑哪去了?比赛已经开始了,快进去吧。~~~哦?怎么还带了个小朋友回来?”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苏羽生怕他说出什么有辱他清誉的话,忙说:“好好好,那我先进去了。这位是王文静,她也是来参加定段赛的,路上遇到就一起来了。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王姑娘再见。”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完,就忙忙的低头跑进了棋院大楼。

王珏带着王文静也跟着走了进去。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哼哼歌的小姑娘胡思乱想:王姑娘?那苏羽是不是要变成书呆子段誉了?

嘿嘿,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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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友说我的小说比《棋士》差远了,这个确实,我的文笔和情节等等的确都比不上《棋士》,我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不过能被书友们和《棋士》这篇我最爱的小说做比较,我已经大感荣幸了。我会努力锻炼自己,向前辈们多多学习,争取写出更好的文章来回应大家的支持。

还请大大们多多批评和指教,说的有道理的,我会加精啊什么的来表示我感谢之情的万一。谢谢。

不过没什么营养的骂街请免了,这很打击我的积极性啊。

第二十八章 陷入混沌的苏羽

(再次感谢王文达先生提供姓名使用。三五中文网谢谢。对了,王文达先生,我给您回信的时候却被系统退信,希望您检查一下您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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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9日下午两点,长沙棋院。

聂卫平坐在研究室长长的大沙发上,有点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棋局。

王鑫和王珏只在上面摆了60几手。

聂卫平抬起头,看着王珏说:“这盘棋,真的是外面苏羽的对局?你是不是摆错了?”王珏点头,然后摇头。聂卫平看着棋盘,一脸的不可思议。王鑫说:“老聂,别说你吃惊,就是我们,也觉得这不是七连胜的苏羽应该下出来的棋。”聂卫平看看王珏说:“他认输了么?”王珏摇头说:“没有。看来他还能撑下去。”聂卫平说:“他的对手是谁?”王珏笑了起来说:“是个小姑娘哦。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鼻子高高的,腰细细的~~~~”聂卫平笑着打断他:“你给我说正经的。”王珏立刻立正说:“是,报告聂卫平先生,那个小姑娘叫王文静,是天津棋院的学生,她老师是陈彪。目前在四组的战绩是~~~~呃~~~~3胜4败。”聂卫平摇摇头,说:“苏羽这小子怎么搞得,连这么个没什么水平的小姑娘都赢不了,竟然下成了这个样子。看这里,他明明可以跳进中腹,但是却退了一手,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在外边造大模样。再看这,这。几十手棋就落后这么多,这小子想什么呢!”聂卫平用扇子点着棋盘,有点生气。

王珏却笑了起来,而且样子很是开心,像是一辈子没笑过今天要一齐过瘾一样。

王鑫捅捅他,问:“你笑什么?”聂卫平认为这是在笑苏羽的拙劣表现,不禁皱起眉头说:“作为棋手谁都有发挥不好的时候,也都有发挥超常的。这很正常啊。你去年不也是在名人预选里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业余五段,差点进不了正赛么。这有什么可笑的。”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的王珏还是嘿嘿的笑个不停。不过看到两个人面色不善,他只好勉强止住笑说:“其实我笑的是这盘棋苏羽是必输无疑。”聂卫平奇怪的问:“这话怎么讲?你知道今天苏羽会发挥失常?”王珏说:“这个问题吧,不能说是发挥失常,而是有深刻的原因在里面。你们记不记得第一天比赛的时候,苏羽迟到了?”聂卫平说:“知道。后来他跟我说是出去遛早,结果迷路了。怎么?这里面有内情?”王珏点点头。聂卫平和王珏的兴趣立刻被吊起来了。

他们对于苏羽输棋倒没什么想法,毕竟现在四组里三十号人,连胜的也只有苏羽。三五中文网即使这盘棋输了,只要后面能保证继续胜利,入段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他们对苏羽的一些个人问题反倒更感兴趣。

王珏故意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那天早上我正在棋院门口等他,心里那个着急啊。过了一会儿,诶,就看到他跟一个小姑娘,也就是今天比赛的王文静,两个人一起来了。苏羽看见我他还不好意思了,表情那个奇怪啊。是真奇怪啊。我刚过去说:‘你怎么才来啊。’,那小子就忙忙叨叨的跑了,我在后面喊他都没听见。倒是那天津小姑娘不错,说话什么的挺大方的。呵呵,长得也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王鑫笑着打了他一巴掌说:“你个色狼,信不信回来我把你送局子里去。”王珏摸摸头抗议:“长得是不错啊,不然你回去再仔细看看。”

聂卫平心里却感到很奇怪,涌出来一种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感觉。作为苏羽的老师,他的长辈,应该对这种早恋的行为大加驳斥把苏羽叫来臭骂一顿才对。但是他又不想这样做,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虽然不好,会影响苏羽的围棋前途,但是如果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下去,反而会给苏羽造成压力。

苏羽还是孩子,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聂卫平想。他可能只不过是对那女孩有点朦朦胧胧的想法,现在一面对她,有点不知所措而已。

不应该给他压力,应当让他有问题自己去解决的。聂卫平坝身体陷在沙发里沉思。他现在应该也意识到了吧。

苏羽的内心现在的确很混乱。他的眼睛落在棋盘上,但是又空空洞洞的不知道在看着些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这棋该怎么下,只是麻木的跟着他的对手落子。

今天早上,当棋院老师公布对阵名单的时候,他就开始有点不正常了。

王文静?那个长头发姑娘王文静?苏羽偷偷的向身边看了一眼,看到就站在不远处的她,心里就有点乱。这时候王文静恰好也转过头向这边看了一眼,苏羽看到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我这是怎么了?苏羽责怪的问自己。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几天以来,我一直想再看看她,但是又不愿意看到她。

为什么呢?苏羽手抖抖的抓子,抖抖的落下第一子。为什么我不能像原来,就是几天前那样子,在棋盘上啸傲,痛快地斩落一条条大龙。咦?为什么我要在这里下子呢?为什么不去进攻呢?

苏羽迷茫的问自己。

这时候心里面突然有一个声音说:进攻?努力的进攻?让她输掉这盘棋哭鼻子?让你以后觉得再没脸再看到她?

不对啊,现在是在下棋,我正在下棋。围棋是胜负的世界,不能获得胜利,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苏羽说。

喜欢?你是想说喜欢这两个字么?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呢?她只不过是你在路边遇到,然后一起坐了一趟公交车而已。你凭什么喜欢?你认识她?跟她很熟么?你跟她说过几句话?说过什么么?呵呵,只是在公交车上见过一面,报个名字,又握一下手罢了。仅此而已。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还记得和她握手的一刹那。那种感觉已经深深的烙在我的脑子里。也许这就叫一见倾心吧。爸爸和妈妈就是一见钟情的。

苏羽同志!你清醒一点,人家可没心情跟你在这里找乐子。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有资格喜欢她么?你敢说你能让她高兴么?如果她不高兴,你还说什么你喜欢她呢?

苏羽?谁是苏羽?哦,我是苏羽。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以前我和毛毛下棋的时候,也没见过她哭啊。

毛毛是你的妹妹,就算她哭又怎么样?你会很伤心么?但是如果这个漂漂的小姑娘哭,你会怎么样?

我怎么会让她哭呢?

没错,你这几天不是一直找机会去看她么?你不想看到她笑得样子么?想看么?想么?

想啊,那你说,怎么才能看到她笑呢?

你说一个棋手,什么情况下会开心呢?

胜利啊~~~~难道说,你想让我输棋?

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

你是谁?

我?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如果说你想和我聊天的话,随时随地可以找我。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你从哪里来的?

呵呵,我么?我从来处来,怎么?你很有兴趣么?我告诉你也没什么。听好,我以前就在这里,只不过那时候你还简单,所以我一直在睡觉。现在你终于不简单了,所以我就醒过来啦。明白了么?

简单?为什么说我简单?我很聪明的,南先生给我出的多难的死活题我都能解开的。虽然我的学习成绩很~~~~~~

我不是说你笨,而是说你简单。简单什么意思你不懂么?大笨蛋。我一开始看你下棋不错还以为你很聪明,但没想到你这么笨。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盘棋怎么办?

我想赢,但是又不愿意她输~~~~~

```````你在哪?怎么?走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了,你是谁啊?苏羽慌恐起来。

王文静在前面的七盘棋里,只可怜的三胜四负,看来已经没什么可能入段了。但是如果后面的对手都很弱,结果倒也不好说。

今天面对的是七连胜的苏羽,王文静基本上已经放弃了。

不如打好精神准备后面的比赛。这是在第三盘遇到苏羽后,韩亮的血泪证明。这同样也是前面和苏羽较量过的小棋手们的基本想法。

一开始王文静也是这样想的,准备稍做抵抗就缴枪投降。但是奇怪的是,今天的苏羽好像完全不在状态,竟然像是顺着她的棋路下一般,处处退让,根本没有前面比赛里不战而曲人之兵的气势。

奇怪归奇怪,既然他苏羽梦游,那不趁机大捞一票显然对不起祖宗家公。王文静看准机会开始大肆搜刮。面对她步步逼人的气势,苏羽却坚决执行了不抵抗政策,一片一片的丢城失地。

看着失魂落魄的苏羽,王文静心里面却突然有一种很意外的想法:这盘棋是不是他让我?是不是他~~~~~

她立刻打住,不敢再想,生怕得出什么出人意料的结果来。

还是老老实实下棋吧。

突然苏羽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是古力在他背后肉上悄悄的、但又恶狠狠的拧了一把。

古力今天的比赛早早的就结束了。6组的他106手中盘屠龙胜。看看左右无事,他就走到四组这边,想看看苏羽是否已经八连胜了。

不过看到棋盘上乱七八糟的子,古力怀疑这盘棋是不是苏羽本人下的。他觉得这可能是开始的时候让一个臭棋篓子下到现在,然后苏羽接手的。这时候他发现苏羽有点迷迷糊糊的,就想等等看看怎么回事。

但是过了一会儿看到苏羽依旧魂不守舍的连放缓手,他着急起来。

这小子干什么呢?如果还不发力,那这盘棋就完了。看着苏羽在那里自说自话的不知道嘟囔些什么,他决定让他清醒一下。

这下子苏羽倒是清醒过来了,不过他的反应让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也吓得王文静花容失色。

只见他从椅子上猛地跳了起来,惨烈的大叫一声:“谁掐我?!”

第二十九章 思想教育

聂卫平背着手站在王文静背后,看着棋盘轻声和王鑫说:“苏羽还是不成熟。35zww.com你看看他的眼神,迷茫阿。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在想什么呢。”王鑫说:“他的确不成熟,他还没有职业棋手们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稳定心理。只不过看见个小女生就激动成了这个样子,竟然心理崩溃了。”聂卫平说:“苏羽以前一直住在山村里,很少和别人打交道,难免会有进大观园的感觉。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一直住在那种地方,所以才有一颗纯朴的心,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小小年纪就那么复杂了。但是在和咱们下棋的时候,也很少见他这种样子啊。”王鑫说:“他的棋力可以说已经是职业高段的水准了。但是他的心态还只是个小孩子。毕竟在心理方面锻炼的少啊,还不能把完全的把精神集中对局上,还没有一颗完全属于围棋的心,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这也是纯粹封闭训练的不好之处啊。”聂卫平点点头说:“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一直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法子解决。刚才还想让他自己发现,然后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看看他的眼神,魂不守舍的,我想还是去和他谈一谈比较好。毕竟我们比他的社会经验人生体会要多多了,谈一谈应该能帮帮他。这盘棋就当给他一个教训吧。好了,我先走,一会儿等棋局结束了,你帮我叫他,就说我有事找他。”王鑫点点头。

聂卫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苏羽的惨叫声。他转身看到苏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赶过来。

苏羽恶狠狠的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到底是谁掐他。又看到整个对局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看过来,只好红着脸坐了下来。

这一下倒是让他清醒了很多。不过当他低下头看棋盘的时候,差点又叫了出来:这盘棋谁下的,怎么这么臭。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盘棋是他自己下的,按住嘴巴才没有叫出声来。但他却还是有点怀疑的想:这臭棋是我下的?

粗粗的一点,竟然已经落后20目了。不敢相信的苏羽脑子一阵发晕: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下出这种棋来?现在怎么办?还有机会么?机会在哪?

这时候他抬起头,看到王文静一脸惊诧莫名的神情,心里边不由突的一跳。但是这次他没有发懵,虽然紧张了起来,但是很清醒。他赶紧运起聂卫平教给他的缓解紧张心理神功,深深吸了几口气,迅速低下头,仔细思考,平静心情。

王文静正在高兴,兴奋今天拿下四组、或说所有参赛小棋手里公认最强的苏羽。不过苏羽那声大叫真真的吓了她个半死,现在不住的拍胸口,更显得楚楚可怜。

但是很快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刚才那个陷入混乱的苏羽,清醒了。他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令人战抖得气势。

这是怎么了?恢复平静的王文静大惑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这时苏羽的黑子极为强硬的靠进上边的白阵。

王文静皱了一下细细的眉毛。

这是干什么?这边是我的铁壁,你苏羽以为能把这颗子活出去么?找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她略为想了一下,就扳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苏羽更加强硬的连扳进来。这让王文静紧张了起来,暗暗祈祷:上边的问题千万别让他看出来,千万别让他看出来~~~~

但是苏羽显然看出来了。他的下一手飞令上边的白棋左右为难。

“手筋出的正是时候。”古力心里暗暗赞叹。王鑫和其它观众也是微微点头。

王文静慌了。上边的大空是决不能被苏羽掏掉的,但是苏羽这几颗子摆在那里她还真是吃不掉。她忙在上边补了一手。

古力心想:小姑娘上当了。

苏羽开始大举反扑,利用上边的手段,瞄准了王文静因为深入攻击而拖的太长的大龙弱点,手筋频发,攻的她手忙脚乱左右不能兼顾。

王文静在好不容易扛过苏羽的一轮猛攻之后,点了一遍目数。

结果令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落后了!怎么可能?她细细的又点了一遍之后,不得不悲伤的相信这一点。整整二十目,刹那间灰飞烟灭了。

对面的苏羽开始悠然的收官。

王文静心里极不平静。她知道自己和苏羽是有差距的。使出激将法却发现无效的陈彪也承认他们根本不可能在棋盘上战胜苏羽。可她还是想试一下的。而且她也可以在如果看到不能胜机的情况下轻松认输,保存实力准备下一盘棋。但是当这盘棋开始的时候,梦游的苏羽几乎是在顺着她下,让她内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可能胜利的想法。现在苏羽只用了三十多手棋就实现了逆转,给了她一个巨大的、几乎致命的打击。这打击几乎让她彻底失去了对围棋的信心。

王文静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于下围棋。为什么苏羽在落后这么多的情况下还能轻轻松松的扳回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水平实在太差了,所以苏羽才会这么轻松?

王文静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心理落差,快要哭出来了。

古力和王鑫这帮人可不知道面色苍白的王文静在想什么。苏羽一套漂亮的组合拳还不够他们赞叹的呢。

不过古力对苏羽的突然清醒感到很疑惑。他可没想过这一掐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聂卫平倒是注意到了王文静,但是他抱着“这也好,就让那小姑娘体会一下胜负的感觉也不错”的想法,就没多想,只是在思考为什么苏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表现的判若两人。他心里有一点奇怪的感觉,隐隐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内情。于是他更坚定了和苏羽好好谈谈的想法。

苏羽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他抓了子,要猜先。

这时他突然间想起来那个人。那个不知道名字,出现在他大脑里的人。那是谁?苏羽仔细的回忆。他和他说的话,他也慢慢的想起来了。

奇怪,那个人为什么说我不简单的时候,他就醒了呢?苏羽想和聂卫平聊聊,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决定尽快结束棋局。当然下到现在他的时间已经没有了,早就进入读秒了。这他倒不着急,反正最近也没少练快棋,下的棋一点也没有慌乱,反而更狠。

王文静不行了。

这在刚过来观战的王文达的意料之中。但是他妹妹竟然和苏羽下了这么长时间,倒也很是意外。但更意外的是有人和他说前半盘棋是王文静一路领先,下的很好。直到苏羽停止梦游这盘棋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聂卫平对苏羽的大逆转没什么兴趣再看下去了,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苏羽长长的吐口气,把后背靠在椅子上。大局已定。

王文静认输了。这让苏羽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愧疚。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她,只是收拾棋子。

一滴眼泪落在棋盘上。王文静哭着跑出去。王文达忙去追她。

人们议论纷纷:小姑娘是该哭啊,多好的形势,竟然被翻盘,多窝火阿。古力默默的看着苏羽,心里却在想:王文静会哭,不仅仅是因为输棋,更是为了她的自尊自信心被苏羽狠狠摧毁的原因吧。

苏羽收拾好棋盘,落寞的站了起来。

王鑫过去和他说聂卫平在楼上的研究室里等他,苏羽答应了一声,向外面走去。

研究室里,聂卫平看到苏羽进来,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问他:“小羽,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会下的这么差呢?”

苏羽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个人在和我不断地说话,我一直在和他说话,所以下的什么我都不知道。”

聂卫平皱起眉头说:“你能不能把“他”和你说的话跟我说说呢?”

苏羽点点头,把那番话复述了一遍。聂卫平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不会是精神分裂吧。但是左看看右看看又不很像,他问:“那个家伙常出来和你聊天么?”苏羽摇头说:“不是。他说只是因为我不简单了,所以才醒过来的。今天这是第一次。老师,他为什么说我不简单呢?难道说我不是人是外星人么?”

聂卫平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这句“不简单”是什么意思。他听说今天是第一次,心里一宽,换个话题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王文静的小姑娘?”

苏羽红着脸点头。聂卫平说:“他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开始喜欢别人了,心里面不再只是你一个人,所以说你不简单了。”苏羽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聂卫平继续说:“现在你还小,我不希望你现在就开始想这些问题。不过我问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么?你真得很喜欢她么?还是说你只是觉得她很好?”

苏羽一脸的痛苦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只是觉得~~她很好。”聂卫平心想这小子还不是早恋,还好解决。他说:“那就好办了。~~~~~不不,不是好办了。我是说,你现在应当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围棋上。还有,我发现你现在的注意力已经不是在围棋上了。我希望你能够不要辜负我的希望,不要辜负你父母的希望,好好学棋。他们把你送来是让你学棋,不是让你来找姑娘的。”说错话的聂卫平色厉内荏的摆出长辈的架子教训苏羽。

苏羽倒是没想到这方面问题,也没听出来聂卫平的话有什么问题。他说:“我知道了,老师,我以后会好好努力学习的。”

聂卫平很满意他的态度:要是和现在国少队那帮早熟的孩子说这个问题,还指不定被反驳成什么样子了。毕竟早恋这个问题哪里都有,可是还真不好解决。纯朴的苏羽这方面很让他放心。

聂卫平继续说:“你以前从来没离开过你的小村子,你还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能很快的毁掉一个人。我不敢要求你太高,只能说希望你能够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能够保持自己,不要被别人影响,不要迷失方向。我想问你,你喜欢围棋么?”苏羽说:“是的,老师,我喜欢围棋。”聂卫平说:“那你想下好围棋么?”苏羽说:“我想下好围棋。以前南先生告诉我,应当有远大的志向。我的志向就是要成为围棋世界第一人。”看着苏羽坚决的神色,聂卫平突然间感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但是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嘱咐说:“小苏羽,我现在不仅仅以长辈的身份要求你,也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千万不要被那些看起来很美的东西迷惑。那些都是甘之如饴的穿肠毒药,如果尝试那毁的是你自己。我并不是说你以后不要去和朋友们出去玩、去乐、去享受。享受是应当的,但是一定要适度。还有找朋友一定要看清楚,不要交结那些酒肉朋友。他们是决不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的,反而会害你。说起喝酒,上次你打架的事情我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但是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喝酒可以----呃,我是说等你在长大一些才可以----但绝对不要过度,不要为此而伤身。还有,现在你还是在学习围棋,学习世界,学习这个社会,先不要去想恋爱的事情。等你18岁以后,你下出来了,再考虑也不迟。你的志向很远大,也有这个可能。可前提是不要胡思乱想才行。呵呵,以后比赛里相见,还希望你手下留情。”

苏羽轻轻的笑了起来。尽管他有一些伤心,知道以后不太可能在见到王文静的时候能有什么好心情了,但还是笑了起来。不是因为聂卫平无聊的小笑话,而是因为这些话。这些话里有很多听起来浅显、但是又是他所不知道的道理,这些都是聂卫平四十年的人生体验,真正苦口婆心的善言,足够让他好好回味的。

不过聂卫平始终担心苏羽的精神问题。他决定等这次定段赛结束,就带苏羽回北京,去看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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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一直在补考~~很郁闷的说~~昨天和今天的质量可能会让大家不满意。本来关于苏羽的感情问题我是想放在37-38章等他长大再说的。但是昨天要复习,时间不是很充裕,不能好好考虑情节,只好先提过来谈谈“早恋问题”。请大家多原谅吧。

第三十章 欢迎来到职业围棋的世界

现在有必要讲一讲这次定段赛的比赛形式。***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次参加定段赛的有300名小棋手,都是在各省棋院选拔上来的。这三百人分成10个组,每组三十人,打单循环赛,最后胜局最多的人出线,获得职业棋手资格,也就是成为新初段。

到现在为止,也就是93’长沙定段赛最后一场之前,苏羽已经是二十六胜二负了。其实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全胜出线的,但是在某一天晚上出了点事情,结果造成他两连败。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那天晚上,古力和王文达于学毅几个新结交的好朋友在一起摆了一会儿棋发现很无聊,又没有别的事干,就研究着要出去喝酒。然后古力去叫苏羽,于学毅他们去找自己的朋友,准备一起出去爽一下。

苏羽一开始听古力说出去喝酒,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但临走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说:“王文达去么?”古力点点头。“那我不去了。”苏羽一屁股坐在床上。古力问:“你和他往日有仇?”苏羽摇头。

“你和他近日有怨?”苏羽继续摇头。

“你和他无仇无怨,出去喝个酒怎么了?”苏羽还是摇头。

“难道说~~~你喜欢他?”古力挠挠头,开始胡言乱语。

苏羽一拖鞋向他飞去,古力急忙闪躲。古力跳着脚大笑着说:“哈哈,我知道了,我听王老师说,你喜欢王文静,结果被人家甩了,所以你不愿意去,怕见到她。是吧?”

苏羽继续拖鞋攻势,说:“滚蛋。我苏某人还没被谁甩过。”

古力左跳右跳躲开飞鞋,说:“那就是你单恋了。呵呵嘿嘿,有意思。混蛋,别扔了。好了好了,我认输,对不起好不好。”古力愁眉苦脸的捂着头,说:“到底去不去,说个准话。”苏羽摇头:“不去。”

这时候二十几号人涌进苏羽小小的房间,登时把房子挤得水泄不通。苏羽看着他们头立刻大了。王文达于学毅张磊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苏羽快穿衣服,就等你了。”苏羽说:“我不想去..........”这句话马上被汹涌的人潮发出的叫喊声淹没在历史的角落里。“什么?你不去?!你再说一边!?”“苏羽,咱们兄弟一场也是有缘,你竟然连喝酒都不跟我们去。什么人!”“姓苏的,你看不起我们~~~~~~~~~~~”

苏羽受不了群魔乱叫,叫起来:“好好好,我去还不行么~~~~~”

实际上虽然说离上次王文静哭鼻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苏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再看到她。他一直刻意的不想不闻不问。只是偶尔在对战表上看到她的名字,他还会有一点心痛。但是聂卫平的话也一直在他脑海里刻着:不要太早想这方面。三五中文网他奉之为圣旨一般战战兢兢的不敢违背。

而王文静对他也是绝无好感,避之唯恐不及,有时候路上见到了,也是头一扭甩甩头发不屑一顾的走开。

这也好。看在眼里的聂卫平想。时间总能淡化一切,过一段时间,苏羽应该就会放下这件事情了,初恋总是会很快被忘记的。

于是他也就放心的带着职业们回北京了。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刚走没多长时间,这帮孩子们就造反,又跑出去喝酒去了。

苏羽坐在酒馆里桌子边的椅子上看着不远处和朋友们说说笑笑而又绝不往这边看一眼的王文静,心里郁闷。这时候菜上来了。

这家馆子虽然不大,但是有名的湘菜这里都能点到。比如说他们要的子龙脱袍、麻辣仔鸡、生溜鱼片等等。

苏羽心里郁闷,吃着菜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来。这时候古力向他劝酒,他闷闷的端起杯来一饮而尽。一股劲劲的火流登时从他的嗓子里一直烧到胃里,霎那间什么忧愁烦苦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舒服。苏羽以前喝过这么多次酒,这还是第一次发现酒还有这些好处。

他开始对着和古力灌酒,好像在喝白开水一样。

而麻辣爽劲的湘菜成了最好的下酒菜。

孩子们在职业前辈们在的时候一直是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做事。古力天性跳脱狂放,在拜师王鑫之后,更加不敢太放肆的说话办事。而现在他们都走了,回北京了,孩子们终于又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自然是能多放肆就有多放肆。他们都快把饭堂的顶子吵塌了,引来无数侧目。

喝了3瓶白酒的苏羽古力被架回到房间之后就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候出事情了。几个吃得比较多的孩子首先开始肚子疼,然后很快其他的孩子也开始出现症状,上吐下泻不止。苏羽和古力没能力站起来。只能趴在床边上吐。

棋院老师吓傻了,手忙脚乱的打电话叫人把孩子们送到医院去,然后又向上请示。

正在洗澡的棋院院长听到这个消息连内裤都没穿就急星火撩的往医院赶过去。

医院方面也不敢怠慢,一边给小棋手们打点滴缓解一下症状一边让实验室赶紧化验。

很快结果出来了:问题是出在生熘鱼片上,鱼肉过期了。

这时候警察也赶过来调查取证,然后和工商局的人一起去找那家小馆子。

一些吃鱼比较少的孩子很快就出院了,但是吃得也多又喝多了酒的苏羽古力足足在医院里躺了四天才出院。

然后不知道怎么,这件事情被《湘湖日报》给挖了出来,出了一整版报道还加了评论。评论上先骂这些小饭馆脏乱差,要求省委市委严厉查处,加强整顿;后骂长沙棋院管理不力,伙食差,条件低,差点葬送了中国围棋的未来;再骂小棋手不知自律,一帮人出去大吃大喝。

这件事情被闹到了北京。中央严令长沙市委作检查,要求立刻整顿饮食行业,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可能性。

(说一下,奇怪的是报道这次事件的那个记者并没有因此而出名,虽然上调到了省宣传部,但很快就又回到了农村去做调查了。)

这就是在中国围棋史上很有名的“湖南变质鱼事件”。它出名并不是因为吃坏肚子的问题,而是因为一条臭了的鱼放到了未来的三个世界冠军和5个九段这种事是绝无仅有的。

等到苏羽四天之后出院回去的时候,郁闷的发现他两连败了。他一开始还希望这两盘棋能算和。但是和棋院老师的谈话结果让梦想破灭了,他被认定连败给竞争对手白乐和一个黑龙江棋手。这结果让他只能无奈的接受和同样两败的白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事实。

白乐是广东人,个子瘦瘦小小的,戴着一副眼镜。他的棋风绵长细密,尤其善于官子。

让苏羽更郁闷的是被聂卫平从北京打来电话把他一顿臭骂。

不过苏羽后面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连战连捷。古力开玩笑说这些酸鱼能治病,以后苏羽要是说发现自己状态下滑赢不了棋,就可以来长沙吃鱼。

现在已经是最后一盘棋了。10个组领先的人大都领先了一盘棋以上。(除了苏羽,因为两连败,所以他和白乐平分)如果领头羊们再赢一局,那么这次比赛就可以完美结束了。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第一组,曲艺领先。第二组,于学毅领先。第三组,郭强领先。第四组,苏羽白乐领先。第五组,王文达领先。第六组,张磊领先。第七组,古力领先。第八组,赵徐彦领先。第九组,金玉敏领先。第十组,于宏领先。

王文达戏称现在的比赛成了招贴画:重在参与。

(这里要解释一下苏羽的朋友赵星同学没来参加定段赛的原因:他前一阵得了感冒,然后转成了肺炎,只能留在南京养病。)

这天苏羽的最后一盘比赛早早的结束了。他以4目半战胜了对手。收拾好棋盘,他站起来过去看主要竞争对手白乐的比赛。

如果白乐这盘棋不胜,那么苏羽就获得了出线权,可以直接入段。如果白乐胜利,因为白乐和苏羽之间有一场不战而胜,那么白乐将出线。

不过看起来白乐的形势不是很好,他一直在皱眉头苦思冥想。

他左边的一块大空被对手的一招妙手点破掉了,而中腹的几块棋也连不到一起,成了被围攻的孤棋。

但是苏羽看着棋局还是有点提心吊胆,想去厕所里放松一下。

这种害怕的感觉让苏羽很不舒服,但是又没有办法避免。站在小便池边,他很后悔那天的放纵让自己落到这么一个危险的境地上。

他不敢回去,只能站在厕所外面的阳台上无奈的看风景。

不过还是要回去的。半个小时以后,苏羽平静了一下心情,回去听消息。不过远远的他看到孙玉聚和王珏站在对局室的大门边上,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苏羽惊喜之下忙走过去打招呼。

孙玉聚笑着说:“我们是刚下飞机。听这边说已经出结果了,所以就赶过来了。”苏羽看看他,又看看王珏,心里战掇着问:“结果怎么样?”

孙玉聚拉开大门,王珏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恭喜你,苏羽,欢迎来到职业围棋的世界。”

苏羽激动地跳到两个人的身上,大笑了出来。他冲进去,和古力他们一起跳着叫着发泄感情。

棋院的老师等他们闹了一会儿,走过来让他们安静一些。苏羽看着神情落寞的韩亮、白乐他们默默的走出去,心里突然颤动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立刻冷了下来。但是很快古力王文达他们快乐的表情又感染了他,入段的喜悦扫开了一切忧愁的想法。他又高兴了起来。

和古力他们笑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什么,于是跑到外面给他的父母打电话。

“嘟嘟”的声音让他着急,手指不停的点着电话。很快电话通了,那边传来父亲浑厚的声音:“喂?”

苏羽用家乡话向话筒大叫:“爸,我是小羽,我入段了。爸,我入段了。”电话那边的苏老师听到这话开始一愣,然后立刻激动起来,哈哈大笑。

苏老师说:“好好好,好孩子,干得好,干得好。你等一下,我去叫你妈。”电话那边安静一下,然后传来“孩子他妈“的喊声。

“小羽?”

苏羽听到了很久没听过的母亲的声音,激动地眼泪都快下来了,忙回答:“是我,妈。我是苏羽,我跟您说,我入段了。”

苏妈妈虽然不太明白入段的含义,但是看到苏老师哈哈大笑的坐在院子里拎着酒瓶子喝酒,知道这是喜事,就高兴得说:“小羽入段了,好啊。不过你一个人在外边,要注意身体,长沙那边现在冷么?要是冷我给你寄钱过去,多买点衣服穿。”

苏羽应了声“没事没事”,然后和母亲再说了句“保重身体”的话,就放下听筒,跳着跑回了棋院。

第三十一章 回家

这天晚上苏羽第一次失眠了,但是是快乐的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失眠的。35zww.com晚上的庆祝并没有让他喝多少酒,不像古力王文达那样,倒在桌子底下最后还要人把他们给抬回来。他想好好的回味一下这将近六十天的历程:

开始时连续的胜利,让他已开始计就仿佛看到了职业围棋的大旗正在向他招手。但是和王文静的比赛中那次毫无征兆毫无来由的症状让他差点吃到失利的痛苦。好在古力的那一掐让他清醒了过来。后面的比赛里他一直小心翼翼,怕自己再犯毛病。后来就是吃鱼事件,让他莫名奇妙的在医院里躺了4天,连输两盘。好在最后的时候那名黑龙江的棋手帮忙,不然现在他就是灰溜溜的上火车回家而不是躺在这里幸福的回忆过去了。

直到早上3点多,苏羽才睡着。不过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梦到了以后和世界围棋高手对决的情形。

不过他的美梦正做了一半,就感觉到一个人正在疯狂的摇晃他,让他梦到了大地震。

苏羽吓得一身冷汗,直愣愣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反倒吓着了那个摇晃他的人。

睁开眼睛看到面无人色的古力,苏羽愠道:“你要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做好梦了么?几点了?混蛋,现在才7点半,你把我叫起来干什么?火车不是晚上的么?”他看了眼表,大叫起来。古力瞪着他说:“你妈给你打电话来了。我是来叫你的。”苏羽不知道这时候他妈给他打电话做什么,就呼吸几下,平稳一下从恶梦里带来的慌乱心情,穿好衣服走出去。

苏妈妈的声音有点慌乱:“苏羽,你入段了是么?”苏羽说:“是啊妈,我昨天不久和您说了么?”苏妈妈着急得说:“听你爸爸说,你入了段,就要到北京去是么?”苏羽说:“是啊,聂老师还在那等我呢。所有新入段的职业棋手都要去中国棋院报到的。”苏妈妈问:“那你的学习怎么办?你还上不上学了?”苏羽说:“不上了。我以后要下很多盘棋,哪有时间去上学啊。对了,你们去邮局开个户头吧,以后我的对局费什么的要存到里面的。”苏妈妈急了,说:“什么?不上学了?当初你和你爸爸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了等你入了段,就回来继续上学么?你在学校里还只是请假,怎么能不回来呢?还有对局费是什么?为什么要开个户头?”苏羽笑着说:“妈,我现在是职业棋手了,职业棋手每年的比赛很多的,而且我还要进行训练什么的,哪有时间去上学啊。再者说,棋院里面也要学文化课的~~~”苏妈妈大声说:“你现在就给我回家来,有什么事情回来说。你不许去北京。”苏羽皱起眉头说:“妈,我现在回不去,我马上要上火车了。”苏妈妈说:“你要不回来就有本事永远都别回来。”说完“啪”的挂了电话,留下怔怔的苏羽不知所措。

昨天和王珏孙玉聚一起来的王鑫摇摇摆摆的向他走了过来,笑嘻嘻的打招呼:“苏初段,早上好啊,想不到你起这么早,是不是心里很激动啊?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多照顾啊。”苏羽沮丧的叹一口气说:“你也早啊。我妈妈让我马上回家去。”王鑫一愣,问:“回家去?回去干什么?”苏羽说:“她让我回去继续上学。”王鑫奇怪的说:“上学?你还上学呢?你考入段,算是参加工作了,就不用上学了。”苏羽叹气:“我也知道。但是我妈跟我下最后通牒,要是不马上回去,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王鑫不嬉皮笑脸了,说:“有这种事?那老聂怎么办?他还在北京给你摆了一桌,打算给你接风呢。”苏羽说:“能怎么办?我只好先和老师打声招呼,然后回家去找我妈了。”王鑫摇摇头说:“那怎么行。你现在入了段了,作为职业棋手就要服从棋院的安排。www.65txt.com棋院里面还有很多事情要让你做了,你这一回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总不能让上边等你吧。”苏羽立刻表现出泪眼汪汪的样子说:“王老师,那怎么办?我要不回去,以后我可能就会不去了。我妈的脾气平时很好,但是要真有点什么事情她发起怒来很可怕的。怎么办啊王老师~~~~”王鑫说:“这件事情我管不了,你们这些新初段的行程安排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定下来的,现在回去之后马上要打一个队内分组赛。12月有一个和日本新初段的小型交流赛,就要靠这次分组赛来确定人选。说实话,因为棋院上上下下都认为你很有出息,所以连这次交流赛的名额都内定了一个给你,不用你打分组了。你现在却说要回家去上学了,你说你这不是添乱么?这个名额怎么办?因为你跟很多职业棋手下过,他们知道你的实力,所以给你也没什么。但是别人可就不行了。而且这一共五个名额早就说好通过比赛选出4个来,连组都分好了。现在你一走,这凭空留出来的名额怎么分?”苏羽说:“那我给聂老师打个电话,问问他行么?”

结果可想而知,早就分好组的赛程已经不可能改变了。聂卫平即生气又无奈,想去找苏羽父母聊聊,但是又要下名人战脱不开身。王鑫和聂卫平说:“要不这样子,你先下棋。我和小孙去找小羽父母,谈得成最好,谈不成你再亲自出马。好不好?”聂卫平无奈,只能同意,然后去找棋院领导谈这个问题。

看着古力王文达于学毅他们坐上北上的列车,苏羽站在站台上欲哭无泪。刚才他爸爸又给他打个电话,说正在劝他妈妈,但是他妈妈软硬不吃,一门心思让苏羽赶紧回来继续上学。苏老师对此深表遗憾并表示会尽一切努力在苏羽回来之前让他妈妈稳定下来。不过对于两个职业高手的到来他很高兴,说要好好招待两位。

在王珏带着古力他们走了一个小时以后,苏羽和王鑫孙玉聚也坐上了去南京的火车。他们要在南京换车再到连云港,然后再倒车去苏羽的家乡。两个职业对这么漫长的旅行都显得无精打采,但是在听过苏羽对家乡美丽的描绘之后,两个人勉强提了一点兴趣:反正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两天后的中午,当他们踏进大洼村的时候,王鑫和孙玉聚都对这里清秀的山光水色大表赞美,好像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给苏羽当说客,而真的是来公费旅游的。

在苏羽的催促之下,两个人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各处转过来,跟着苏羽向他家走过去。

毛毛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哥哥三个人,高兴的跳着回去向父母报信。为了今天,苏老师向学校请了假没去上课;苏妈妈也没下地干活,而是在家里弄饭菜。

王鑫走进院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饿了。火车上的饭食让他根本吃不饱,现在闻到从厨房传出来的香香的肉味,食指大动。苏老师和苏妈妈都迎了出来,笑着请他们进屋。毛毛跟在父亲身后,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西装革履的棋手们。

坐在屋子正中的八仙桌边上,王鑫和孙玉聚看着苏妈妈和毛毛把充满乡土风情的酱鸡腊肉端上来,口水差点流下来。

吃多了山珍海味的人,总是想换换口味吃吃野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虐。

苏老师拿出了珍藏十年的好酒,向两个人一杯一杯的劝。而两个人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不一会儿就红上脸了。

苏羽看着他们喝酒,心里痒痒的。但是父亲曾经严令他不许喝酒,他也只好干在一边眼馋。

王鑫扭头看看外面围观的村民(他们前几天就听说有几个北京来的职业棋手要去苏羽家。出于好奇心理,刚才他们一听到消息就跑来苏家想看一看首都来的人),趁着清醒还没被苏老师把这两个人灌趴下,对苏老师说:“这次来您家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但是听苏初段说他的家里好像不太支持他到北京去。所以我们只好不请自来,希望能听一听您的想法。”

苏老师心里对儿子能考上段位心里也是十分自豪,前几天听到苏羽的好消息之后,就在院子里摆了一桌请乡亲们同喜。但是苏妈妈一听到苏羽要辍学,原本也是很高兴的脸马上掉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让苏羽去北京“不务正业”。在苏妈妈看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她死活也要让苏羽回来继续上学。对此苏老师只有无奈。

苏老师说:“这件事情是内子有些想法,不如让内子来和你们说好不好。”说完让毛毛去叫她妈妈来。

苏妈妈放下手里的活走进来,拿个马扎坐下对王鑫和孙玉聚说:“两位都是从北京来的。我没什么文化,要是说错了什么,可别说我就行了。”王鑫和孙玉聚忙说:“不敢不敢。您是苏羽的母亲,也是我们的长辈。有什么您要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苏妈妈说:“我小时候,正赶上‘文革’,所以本来能上高中的,也停课闹革命去了,结果现在没什么文化。但是我也知道有文化的好处。现在改革开放了,上边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就觉得,人还是要上学的。苏羽今年虚岁才14岁,我觉得是不是让他上完了学,起码初中毕了业,再去北京下棋去。”王鑫和孙玉聚面面相觑。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而且上学的确是好事情。这让他们有点说不出话。

苏妈妈继续说:“古时候就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文革的时候说读书没用,现在不也是反过来了么?你们是从北京来的职业棋手,见识比我这妇人高,你们说,应不应该让苏羽先去上学再去下棋呢?”王鑫和孙玉聚也算得上是读书无用论的受害者,再加上从小学棋,文化水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对苏妈妈这番话还真是没话说。

想了一会儿,王鑫说:“实际上我们棋院里也是很关心小棋手的文化修养的,国少队每周都要上文化课。而且现在苏初段已经通过了定段考试,已经算是中国棋院的在编棋手了,也算是走入社会参加工作了。所以上学这个问题~~~”他看孙玉聚,孙玉聚忙说:“是的,现在苏初段毕竟参加工作了。虽然学习是好事情,但是也不能耽误了工作是不是?我们可以找个解决方法,既让苏羽上学,也让他能够安心工作,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您看好不好?”他们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法子能反驳苏妈妈的话,只好抬出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大帽子来,希望能镇一下。

苏妈妈却软硬不吃:“那么,您们看,让他留在这里上学,要是有什么事情,您们再找他,到时候只要苏羽学习上过得去,我就让他去,好不好?”

王鑫和孙玉聚头痛。现在比赛很多,要不是他们现在恰好没事,也不能千里迢迢跑来说给苏羽来当说客。王鑫说:“苏伯母,实际上比赛是很多的。凭苏初段现在的实力,我可以说,他至少能进名人天元十强战等等比赛的第二轮。再加上很多的国外比赛,他可能会忙得分身乏术。这怎么让他边上学边下棋啊?您说,您儿子这么好的天赋,不下棋岂不浪费?”

苏妈妈说:“那不如让他等两年再去下棋。先上完学,再去北京。”

这句话把两个人吓的酒都醒了:要让聂卫平等两年才能见他的这个得意弟子,他非把他们杀了不可。孙玉聚忙说:“这可不行。苏初段是我们棋院的在编棋手,两年干吃饭不下棋是要被开除的,而且以后也不能再进来了。你就这么忍心把一个极有天赋的围棋少年荒废么?你不想让您儿子为国争光么?”

苏妈妈说:“那也不行。这也不是什么正经活,以后他要是下得不好了,又没什么手艺,靠什么吃饭啊。”

王鑫吐口气,心想问题好办了,原来是担心她儿子以后没饭吃,就说:“这您放心,他下棋都是有对局费奖金的,棋院也给我们发工资。要是得了世界冠军,那奖金更是大大的,够他吃两年的。而且国家都有保障制度的,您放心,就算以后他不行了,下不动了,国家也养着他。”

苏妈妈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苏老师一眼。苏老师忙说:“放心吧,这我比你知道得多,国家不会不管苏羽的。就让他去北京吧。”

苏妈妈点点头,说:“那就在北京找所学校吧。这样有什么事情你们好找他,他也能继续上学,这行么?”

王鑫和孙玉聚一起出了口气,放下心。孙玉聚说:“好,这也行。只要不耽误孩子下棋就行。找学校的事情包在我们身上,过几天找到学校,您二位就来北京,让您看看。好不好?”

苏妈妈点头说:“好,那就多麻烦您们了。以后在北京也请多照顾照顾苏羽。他还小,不懂事情,有什么事情还麻烦您们多帮忙。”

王鑫和孙玉聚听出来苏妈妈对儿子的一片心,很感动,都说:“那您放心,有我们在没事情的。而且苏羽是老聂的徒弟,有什么事老聂不会不管。”

苏老师问:“老聂是谁?苏羽怎么成了他徒弟了?”

王鑫笑笑说:“苏羽看来没和您说聂卫平九段收他当弟子这件事情。那我现在跟您说也没什么。”

苏老师惊讶的看着在一边闻着酒香吃饭的儿子,说不出话。苏羽虽然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这件事情他一直没说。

苏妈妈说:“那好吧,就这么办,我们苏羽就请几位多费心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向两个人鞠躬道谢,吓得王鑫孙玉聚忙不迭得跳起来乱摆手说:“不敢当。”

苏老师笑着说:“好吧,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孩子他妈,饭菜都凉了,你再去做两个热菜,我们再喝两盅。”苏妈妈点点头,从厨房里端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炒鸡蛋什么的。

这时候苏羽已经吃完了,和父亲说了一声,就出去找虎子他们了。

苏老师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对对着炒鸡蛋吃的大惊失色惊为天鸡之蛋的两个人说:“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一条,好喝酒。他小时候就能把我喝的东倒西歪。现在他成了职业棋手了,我知道喝酒很伤脑子,会喝出病来,所以希望你们能帮我看着他,不许让他喝酒。”

王鑫和孙玉聚塞的满口鸡蛋和酒,听到这话差点吐出来,不由得再一次面面相觑。他们自己就好酒,哪有资格管别人。王鑫想要是把苏羽好几次酒后打架的事情说出来,那指不定今天晚上苏羽要受什么家法了。

苏老师没看到他们的表情,继续说:“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怨我,打小就让他喝。不过这也是我们村里的习惯。后来我也和他说过,让他戒酒,但是这小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谁知道他到底喝不喝。所以你们要帮我、也是帮他戒酒啊。”说完叹一口气。

王鑫咽下鸡蛋,拍着胸脯向毛主席保证说到了北京以后让苏羽一滴酒都喝不到。

实际呢?谁管得了。这种事情也只能看苏羽自觉了。王鑫和孙玉聚郁闷得想。

第三十二章 神仙?职业?

南斗来了,依旧是一身黑衣服,一脸装酷的笑容。***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正在收拾桌子的毛毛看到他,惊喜地叫了出来。

苏羽听到叫声,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忙把挎在肩上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了的孙玉聚往床上一扔,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南斗,苏羽也大叫了一声,冲到南斗身边,兴奋得地喊起来:“南先生,你好。”南斗笑嘻嘻的看看苏羽,对毛毛说:“毛毛,你爸爸呢?”毛毛说:“我爸爸在屋子里面睡觉呢。”南斗继续问:“你妈妈呢?”毛毛打了一下正在拉她小辫子的苏羽的手说:“我妈妈出去了,听说晚上爸爸和那两位叔叔要好好的喝一杯,她去地里看看摘点菜。哥,别拽我辫子,讨厌。拽也不让你喝,馋死你。”毛毛对苏羽没完没了地拉她辫子玩有点生气,叫了起来。苏羽尴尬的放下手,挠挠头。

南斗问苏羽:“那么,我听说你妈妈不让你去北京,这件事情怎么办了?”苏羽说:“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妈妈听说还有奖金工资一说就让我去了。但是有个条件是要在北京找个学校继续上学。南先生,你是神仙,能不能让我妈变个主意,让我别再上学了。这样很耽误学棋的。而且我在数理化这些东西上面实在是没兴趣。你能不能帮帮我呢?”越往后说苏羽的表情就越痛苦。这一点南斗倒是很了解:这小子除了在围棋上算得上是一个天才儿童,其他方面确实差了点,他说:“苏羽同学,我尽量帮帮你吧。但是我只能说尽我所能了。对了,毛毛。”他转过头对毛毛说,“毛毛,刚才听你话里说,你们家里来人了?”毛毛点点头。南斗说:“那好吧,既然主要问题已经解决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家好好招待客人。你爸爸就别吵醒他了。”苏羽突然间想起来件事情问:“南先生,你以前和职业围棋高手下过棋么?”南斗正想转身出去,听到这话站住来说:“没有啊,我上次和算是职业的围棋手下棋还是在百多年前的~~~~日本,和一个叫什么丈的臭棋篓子下过。怎么了?”苏羽傲气的挺挺胸膛说:“现在我也是职业棋手啦。”南斗一拍脑袋说:“唉,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这次下来就是听说你入段之后你妈妈不让你去北京来调解的。结果现在倒把你入段的大事情给忘了。唉,老了,也没带点东西来。”他拍着自己脑袋在堂屋里转圈,苦思冥想要送点什么礼物。但是他这次下来的急,根本没带东西。要是回去的话,一来一回就是好几天,到时候苏羽已经到了北京城了,那时候可就成马后炮了。苏羽嘻嘻一笑说:“好吧好吧,等下次你再来的时候一起送礼物好了。”南斗点点头说:“只好如此了。不过我尽快回去叫人送下来。”

正说话的时候,王鑫晃晃悠悠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只穿着内裤嘟嘟囔囔的念叨着找厕所,吓得毛毛尖叫一声捂着脸扭头就跑开了。听到尖叫声王鑫也有点吃惊,脑子里清醒过来了一点。三五中文网但是三急之下,他满脑子都是厕所,对自己赤身露体的事实全然不顾,愣愣的就向外走要去找厕所。苏羽不敢怠慢,一把拉住他,让他先回去穿衣服。王鑫却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只是说着我上厕所我上厕所一边向外走,一边挣着苏羽的拉拽。

南斗叹一口气,从怀里掏了一会儿掏沽出来一颗小药丸,伸手抓着王鑫嘴巴塞了进去。霎那间王鑫就清醒了。他疑惑的看看苏羽,又看看南斗,问苏羽:“这个穿黑衣服的是谁?”苏羽吓一跳,有点不能接受这么迅速的转变,也是疑惑的说:“这是南先生。就是他教我下围棋的。”王鑫向南斗说:“啊,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先生,你好你好。我在棋院的时候常听苏羽提起你~~~~我为什么会这么冷呢?”他一低头,看到自己基本裸奔的样子,大吃一惊,忙让苏羽帮他找两件衣服。苏羽现在知道了是南斗的小药丸的效力,就忍着笑,带着王鑫去屋子里找他的衣服。

王鑫在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打么两下,穿在身上出来见南斗。他说:“久仰南先生大名了。苏羽可以说是您的弟子,而他的棋力已经如此厉害,我相信南先生一定是棋艺出类拔萃。”南斗低声问苏羽:“这是谁?怎么还带裸奔的。”苏羽脸上无光,闷着声音给他介绍:“这是中国棋院的职业棋手王鑫八段。”南斗差点笑出声来,心想中国棋院里怎么还有裸奔的,但是面上不显,正色说:“原来是王~~~那个,王鑫八段。久仰。”还好他嘴快,强忍着没说出来那个令所有王氏人民痛恨的词。王鑫不以为意,说:“不知道刚才南先生给我吃的什么醒酒药,竟然这么有效力,我喝了这么多一下子都解了,就好像没事人一样,还精力充沛的。”他还伸伸胳膊来证实一下身体机能。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好,就像是根本没喝过酒一样。南斗咧咧嘴,想说什么,但是好像是临到嘴边又换了点什么说:“这是我随身带着的醒酒药,呵呵,挺好使的。”王鑫说:“我想向您讨教一局不知道可不可以呢?”苏羽被两个人半文半白的说了半天有点不知所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是听到最后一局讨教他立刻来了精神。

在长沙的时候他没少和王鑫下过棋,没少被他蹂躏过,自然希望有个大人替他出头。就像小时候打架打输了要找大孩子帮忙一样。苏羽趴在南斗耳朵边边怂恿:“反正你也多少年没下过棋了吧,左右无事,跟他下一盘。说实话,王鑫八段的棋力很强。南先生,你可未必就一定能赢。”南斗看他一眼,说:“你小子别跟我玩这套,我不上你当。作为你挑拨离间的代价,给我进去拿棋盘去。”苏羽点头旋风般的冲进厢房里,拿出棋盘。

苏毛毛本来在厢房里坐着,看到苏羽进来搬棋盘,忙跟出去看看。

王鑫南斗两人坐好,苏羽毛毛也并排坐好,准备旁观大战。王鑫认为南斗是苏羽老师,坚持让南斗抓子。南斗见推辞不过,再加上本来就心安理得----他比王鑫大上了n多万岁----于是下手抓子。

结果王鑫拿白子,南斗拿黑子。苏毛毛看见王鑫猜错,撅起小嘴一阵嘘。王鑫知道这是裸奔的后果,脸上一红,倒也不敢说话。

南斗以星小目起手,王鑫顶着巨大的压力应以错小目。南斗布中国流以速度布局,王鑫顶着巨大的压力见招拆招,在上边飞挂进角,保持对南斗的压力。

这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毛毛以嘘声对待王鑫的每一手棋,闹得王鑫心乱如麻。

南斗有点看不下去了,说:“毛毛,你~~~”毛毛一瞪眼说:“干什么?”南斗立刻不敢说话缩回去了。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没少被毛毛借“女孩子”的身份欺负过。好在苏羽拉着她低声骂她两句,让她好好看棋。毛毛咬着她哥哥耳朵说:“要不然咱们下棋去?”苏羽摇头说:“我想在这里看棋。你出去玩吧。”毛毛跟着他摇头:“我才不出去呢。我也想看棋。”然后对着王鑫哼哼两声。

王鑫哭笑不得。有这么个巨大的干扰源在身边,他很难完全集中注意力在棋盘上。他下一手棋显然受了影响发挥不好,在上边过分的下了手飞镇。一落下棋子,王鑫就后悔不迭。而一边的毛毛棋力不弱,自然看到了这手棋的不好之处,虽然被苏羽捂着嘴,但还是意图不轨。

南斗又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递给苏羽说:“小羽,你把这粒药丸给你爸爸吃下,让他醒醒,来陪毛毛玩。”苏羽点点头,向里走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间想为什么不把这粒药给孙玉聚吃,让孙玉聚陪妹妹下棋总比父亲好。于是走进去把药喂给了大声呼小声吸的孙玉聚。

吃了药丸孙玉聚猛地醒了过来,看到苏羽不由有点惊讶。苏羽告诉他说他刚给他吃了他苏家祖传的醒酒大还丹,并恭恭敬敬请他去和他妹妹苏毛毛下一盘指导棋。孙玉聚活动一下身体,答应了苏羽,穿好衣服走出来。

苏毛毛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棋盘边一脸沉思。不过她看到出来的不是父亲,出了口气,准备继续嘘。苏羽从他屋子里(他的屋子一直没人住,还保留原样)找出那副报废的棋盘,擦拭干净拿了出来,让孙玉聚和毛毛下指导棋。

他特地对毛毛说:“毛毛,这是职业高手,你要好好的请教阿知道么?”毛毛点点头。她到了棋盘面前一向是很规矩,只是在平时有点淘气。今天嘘王鑫也是王鑫自找,不过现在她也出了气了,坐在棋盘前面,自然宁神定气,准备厮杀一番。这半年多来南斗基本上成了她一个人的私人教师,所以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也有了很强的自信心。这让孙玉聚很吃惊。

苏羽坐回到南斗那边,看形势变化如何。

这时候王鑫没了毛毛这个捣乱的,心情舒畅很多,下出来的棋也不像是刚才那样显得思考不周了。现在他在认真地考虑,是否要弃掉打入上边黑阵里的两枚白子,换取一条厚势。南斗也在想,是要放出上边的白子进角,还是一口吞掉再图发展。

王鑫突然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那就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轻松的和一个陌生人下棋,而且面对险恶的局势还是没什么紧张的想法。现在他身上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不像在国内头衔比赛里时的战战兢兢,也不像是在国际比赛里,像富士通杯之类的面对外国棋手时候的如履薄冰。

他在轻松的下棋,这还是大概13、4年来的第一次。他不由得抬起头向南斗笑一笑。发现这个动作的南斗也向他一笑。王鑫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苏羽能够在面对诸多国内豪强下棋的时候,能够心神不乱,而不是像其他很多孩子那样子仅仅是被名字吓倒。

这是因为教他下棋的南斗在棋盘上实在很轻松。这不是说他的围棋,而是说他的心态。南斗在棋盘上挥洒自如,举止文雅,当进者进,当退则退,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引导着对手下棋,然后在对手不知情的情况下轻松拿到战斗的主导权。苏羽跟着他学了很久棋风心态自然都要跟他看齐。

王鑫想到这里后背都凉透了。下了仅仅几十手棋,他的想法就开始跟着南斗走了。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有毛毛捣乱的话,那现在如果对抗都做不到,也太丢脸了。王鑫脱下刚穿上不久的西服上衣,努力集中注意力,不让南斗的轻松感干扰到自己。

他最后决定把它们拉出来。王鑫不补角上,而是把上边的白子跳出了黑阵。

南斗看着棋盘仔细想着对策。王鑫毕竟不是年纪轻轻的苏羽,更不是还很嫩的毛毛可比的。他毕竟有高深的实力,让南斗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苏羽的脑袋也在努力开动,仔细思考。他觉得这个时候黑棋进角是正招,应当这样下。但是进角这手对于左边的厚势来讲很缓,如果被白棋跟着跳入中腹,就有竹篮打水的可能。而且被分开的上边两块孤棋更麻烦。但是反过来讲,如果不进角,上边两块也是不好办。

南斗会怎么样呢?

王鑫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如果黑棋进角的话,他不能不应。如果白角变黑角那他的实地将大大落后。他又不能指望着中腹的大模样会给他带来什么奇迹:那毕竟是纸灯笼,不可靠。

男主角南斗这时正皱起眉头看着上边。在他的计划里无论如何上边的两块孤棋时必须要顾到的,不然一旦被攻击就有大麻烦。如果这时候进角就要考虑好一旦进攻不力如何退身的问题。

有难度,不过够刺激。

南斗很久没有下过这种有水平的棋局了,兴奋起来。

第三十三章 混乱的后半盘

王鑫也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大的对手了,可以说是越下越惊讶。www.65txt.com他觉得他在棋盘上的每一手棋好像都是在对手意料之中似的,从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被南斗牵着鼻子走。虽然这里面也有毛毛的“功劳”,但是作为一个职业棋手,这半天工夫却连对一点机会都看不到,他就不能不心惊了。

南斗舒开眉头,拈起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挖断。

王鑫有点感觉意外的看着这颗黑子,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哦?这里还有什么东西么?

这里确实有东西,还是个大东西。王鑫默默地计算,脸上的汗珠随着计算出的可能性越来越多。

这个姓南的想干什么?吃掉上边么?还是说有什么企图?王鑫仔仔细细的把棋盘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想从上边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同时脑子里飞快地推算变化。

苏羽却默默地看到了王鑫想知道的东西:南斗这手棋不是为了断吃上边,而是为给左边的大模样作战准备的。他毕竟和南斗下了好几年的棋,对南斗了解透了。

不过王鑫这时候也计算出来了这手棋的用意,毅然不顾被挖断的上边,而是首先在中腹飞,抵消南斗左边的威力,让南斗的中腹不能合拢。

被识破阴谋的南斗觉得战斗越来越有意思了,从后背抻出来把扇子,“啪”的打开装模作样的扇两下以压住心头的兴奋。

好久没这么认真地下过棋了。南斗想着。既然想和我大模样战斗,我也不怕你。来吧,英雄。

南斗挽起袖子,一副赤膊上阵的敢死队形象,把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打吃上边一子。

王鑫心头一喜,认为南斗这时候已经有点不冷静,在左边的大块未安定的时候就对上边动手,是过分之招。这种想法让他对上边置之不理,完全放弃,并借南斗在上边动手的机会在中腹补了一手准备截断黑棋左边大块孤棋和上边的联络然后分而杀之,捞回损失。

苏羽轻轻笑了一声。他知道王鑫的战斗力,但是并不相信王鑫可以完成他的计划。因为王鑫所认为的过分之招在他苏羽看来却是一步好棋:王鑫看漏了中腹黑棋的一个小手段,他认为可以切断的左边和上边实际上是已经连在一起了的,只要黑棋在白棋星的那个子上面一路尖就万事大吉。***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而这手打彻底安定上边正是为了那手尖做准备。

苏羽在深刻体会一番南斗的神机妙算之后把头转到毛毛孙玉聚那边:这盘棋没什么了,王鑫在大模样战斗失利之后很快就会认输。这盘棋精华已尽。

看到毛毛那边的情形让苏羽大吃一惊。孙玉聚正在抓耳挠腮脸色通红看着棋着急;毛毛正翘着腿毫无淑女风范的左右摇晃。

难道孙玉聚要输?苏羽不能置信,凑过去仔细看棋局内容。

这盘棋次序很怪,根本看不出来是怎么下到这个样子的:棋盘上大概有十几块孤棋互相对攻,形成连环套的局面。苏羽挠挠头,仔细考虑可能性。

难道是毛毛悔棋了?不可能,南斗在怎么样也不会允许这种不敬棋道的行为发生。难道是孙玉聚让了2子以上?可是看看形势又不像,至少看得出四个角上是两黑两白的起手局面。难道是两个人一起犯神经病?看孙玉聚的表情这么痛苦,这倒有可能~~~~

苏羽满脑子胡思乱想,这时候毛毛落下一子点在孙玉聚空里,孙玉聚仿佛崩溃一样说了一句:“我认输了。”就开始收拾棋子。苏羽清醒过来,惊诧莫名的看着痛苦莫名的孙玉聚默默收拾棋盘和欢喜莫名的苏毛毛手舞足蹈。

他先示意毛毛安静一点别打扰到南斗和王鑫,然后问:“毛毛。你怎么赢得?孙七段让了你多少子?还是说你悔棋了?”毛毛满腔高兴被这兜头一瓢凉水弄得兴致全无,一脸的不屑之色气嘟嘟的说:“谁阿谁阿,谁被让子了?!谁悔棋了!告诉你,分先呢。”苏羽瞟了一眼走到一边去看那边那盘棋还是一脸沉痛的孙玉聚,低声说:“那你是怎么赢得?摆一下给我看看。”他着实的不相信自己被让先都未必一定赢得了的孙玉聚能被苏毛毛这么个以前也没表现出什么围棋天赋的家伙分先战胜。

苏毛毛瘪瘪嘴,藐视一下苏羽,开始摆棋。

一开始也没什么,摆个定式,孙玉聚取外势,苏毛毛取实地,仅此而已。但是20手一过,苏毛毛却步步退缩,似乎打定了焦土决战的主意,放任孙玉聚大举进攻而不管。再过30手,苏毛毛开始反攻。孙玉聚作为七段高手,棋形保持得相当相当好,苏毛毛根本也没什么机会动手,但是苏毛毛却充分发扬了主席的游击战略,东一下西一下硬是在孙玉聚的战略体系上敲出来个口子,又用尽无理手段过分之招(至少苏羽看上来是),四处挑衅。

这盘棋不由得让苏羽想起来以前他和马晓春的那盘棋。这盘棋毛毛的手法如出一辙,同样是无理加过分,同样是把猝不及防的学院派孙玉聚折腾的手忙脚乱。苏羽摇摇头,如果换作是自己,可能早就认输了吧。

抬起头,苏羽看着毛毛,好像看着天外来客。毛毛骄傲的说:“怎么样?只是让先哦!”苏羽怀疑的问:“这是你下的?不是有人教你的吧?”毛毛生气地说:“干什么?不相信?”苏羽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眨眨眼睛说:“我相信。”毛毛高兴起来。苏羽口中念念有词:“玉皇大帝,十殿阎王,我妹妹被鬼上身,太上老君来帮忙~~~~”毛毛气急了,凤目圆睁,自己到一边去看南斗王鑫的对局。苏羽吐吐舌头,耸耸肩走到南斗身边去。

苏羽却发现这边棋局还远没有结束:鼓起勇气的王鑫依靠强大的战斗力硬生生把上边的白子救了出来,还转手吃掉左边出逃的黑大龙的一条尾巴。南斗左边的大龙还处在危险境地,一不留神就会全军覆没;上边仓皇逃出了一串毫无价值的单官,成了十足的鸡肋。这时候南斗的脸色煞白,嘴唇紧紧的抿住,手用力攥着扇子压的手背上一圈白波。

不过王鑫也不好过,这时候衬衣上排的扣子他已经全解开了仍旧嫌热。如果不是有毛毛这位女士在场,想必他已经只剩下背心了。

苏羽细细看着局面:和孙玉聚毛毛那盘后面进城一样,王鑫在绝望之下开始四处捣乱,无理手搅混水然后放出胜负手强行挤入黑阵。王鑫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苏羽的缺点就是怕乱战,也知道苏羽是跟着南斗打的基础,所以苏羽的文雅棋风应该也是跟他学的,所以南斗应当对乱战不很熟悉。别无他法之下,他决定试一试他的想法是不是正确。

没想到王鑫这么一试还真的成功了。南斗对于混乱的棋局逐渐失去了把握能力,开始陷入困境。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神定气闲了,虽然表面上还是在装雅,但是通过白兮兮的脸谁都知道南斗现在内心的紧张。

王鑫棋院里号称抗韩第一杀手,自然韩国人乱战的杀烈棋风也学来不少。开始的时候他被南斗的棋风带的像农民起义军进城,结果附庸风雅不成反被调戏。后来被逼无奈之下学习韩国人,结果一战成功,反把南斗逼到了绝境。

而南斗,可怜的南斗,百多年来除了教棋就没摸过围棋,上一次下棋还是和本因坊丈和。而且从他会下围棋开始,下的就一直是文雅的围棋,对于现代围棋世界的韩流基本上知之不详。所以他现在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混乱的超过他控制范围的情形。

怎么办呢?南斗强行镇静自己,试图在混乱的局面里面找到一条通向最后的路。但是处处危机让他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长处,只能陪着发飙的王鑫乱战。不过眼睁睁的看着对手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上蹂躏,谁都不会那么舒服的。南斗开始忍无可忍,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继续挨下去。

----他还在等机会。王鑫在棋盘上轮着攻击了一圈发现虽然捞到了很多便宜,但是还没有让南斗伤筋动骨时,想着。

南斗的防御可以说是完美的,不仅苏羽孙玉聚站在南斗身后为之大为心折,连坐在对面的王鑫都是非常佩服。孙玉聚和苏羽的心里都在想如果自己面对这么一轮疯狂进攻很可能早就崩溃了,也就等不到最后的时刻了。

王鑫也知道如果攻击无效,那么面临的后果就是被毁灭。但是其势已经骑虎难下,他棋形断点很多,就此收手肯定死无全尸,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攻势。

南斗还在凭着n万年的经验在苦苦支撑着。

终于,王鑫就像一个打光了预备队的司令,无能为继了。南斗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不过王鑫显然不是一个受得了打击的,显然他不想受到南斗的反蹂躏。

在南斗吹响胜利号角的时候,他极其窝火的只开始了反攻的第一手棋就不得不停止了一切:王鑫直接投子认输了。

第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新的学期开始了,北京八中的同学们又都背上了能和哑铃比重的书包叹口气开始奔向新的明天。***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初中二年级7班,班长陆文强正在指挥几个男生把一套崭新的课桌椅搬到角落里。一个女生拉拉陆文强的胳膊问:“班长,你们班课桌椅是不是有新生转来了?”陆文强点点头简洁的回答说:“是的。”那女生问:“男生女生?”陆文强用抹布擦着桌子说:“是两个男生。要不然何必搬一套桌椅过来呢,还放在最后一排。”那女生立刻问:“你见没见过他们?长得帅不帅?”陆文强看她一眼:“赖凌同学,你能不能别问这些话,很打击我们的。”其他几个正在忙乎的男生也停下手里活表示抗议。赖凌吐吐舌头说:“问问而已嘛。只要别像在咱们班某些男生那样讨厌就可以了。你没见过他们?”陆文强心里想着这个宣传委员还真麻烦,说:“倒是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一个个子超高,都快一米八了;一个看着很文静。但是脸没见到,我去的时候他们正背着我和卢老师说话呢。过一会儿你不就能看到了,现在着什么急啊。”赖凌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到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纷纷坐回自己的位子,赖凌也只好压下心中的好奇和陆文强回到座位上等着新学期第一堂课的开始。门开了,班主任卢老师带着两个连书包都没背愁眉苦脸的男孩子走进教室。那两个男孩子一个身材高大,一个比较瘦小但是看上去却文绉绉的。卢老师让那两个男生在讲台边站住,自己走上讲台清清嗓子说:“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新来的新同学。这位是苏羽。”他指指那个个子高的男生,然后再指指那个比较文气带着一副细边眼镜的男生说,“这位是孔杰同学。大家一定要团结新同学,要记住我们是一个团结的班级。”说完就不管下面女生对孔杰的议论让苏羽和孔杰两人坐到后面去。他自己则打开教案开始准备讲课。

向后走去的时候,苏羽和孔杰见到了一张熟悉的但又绝不想看到的面孔:高公子。见到坐在那里正在冷笑的高公子苏羽和孔杰都是一愣。不过已经开始上课,他们不能长时间站在那里对眼神,这会很妨碍后面同学听课。三五中文网尤其是长人苏羽,他站在那里好像一面墙。

苏羽和孔杰走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下,开始窃窃私语。孔杰低声抱怨:“苏羽你个混蛋,自己老老实实上学不行,还非要拖着我一起来。也不知道你怎么和老聂俞老师他们说的,他们也真同意。想我一个堂堂二段竟然来上学~~~~~真是~~~~现在又碰上老冤家了,我看你怎么办吧,反正过一会儿我就跟那姓高的说,上次全是你一个人的阴谋,跟我没关系。”苏羽一脸的奇怪表情,说不上是伤心还是郁闷:“我怎么知道这小子也在这里。上次打人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说什么跟我无关之类的话,现在你想跑,呵呵,晚了。再说来的时候你不还很兴奋么?我当初是无奈,所以想找个伴来,而且你不也是同意了么?要不是看在你一脸积极的样子上,聂老师俞老师他们也不可能同意啊。再说现在你又这么受欢迎~~~~”孔杰苦着脸说:“我也就是为了好玩。可现在有个老相识在这里,可就不是我希望的事情。”苏羽恐吓他:“你现在来都来了,还想跑是怎么着?”孔杰无奈的说:“好吧,别说废话了。你看前面的同学们已经开始瞪咱们了,别干扰人家学习。”苏羽点点头。他们知道北京八中的教学水平是很高的,学生的素质也很好,聊天不要紧但可不能耽误人家。

苏羽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装模作样的记笔记,看的孔杰想笑。

过了一会儿,苏羽对荷塘月色这种东东就烦了,在纸上写:杰杰,咱们来摆棋吧。孔杰看看,掏出笔来写:别这么肉麻。摆哪盘?苏羽写:南先生和王老师那盘如何?孔杰吓一跳,写:你还不烦啊?从你来北京起天天都摆这盘,你不累啊?!苏羽写:我想通了。孔杰莫名其妙:你想通什么了?苏羽:我不可能学会王老师马老师他们高段棋士那种乱战能力,至少现在不可能。所以我决定好好研究南先生的防守。孔杰:别说你,那种乱砍的棋风我觉得国少队里除了古力那疯子谁都下不出来。好好研究一下南先生的棋倒是不错。苏羽草草在纸上画了一幅棋盘又画了几十手棋:我一直觉得这里白棋有点问题,咱们研究一下吧。

台上的卢老师看到苏羽和孔杰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又在纸上比划着什么,就知道他们没听课,但是校长昨天就嘱咐过他只要这两个人没在课上说话打架就一概不管。现在虽然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但是看到台下还有几十双对知识如饥似渴的眼睛,对那两个不知身份但被校长很是看重的小子他也就没心情说什么了。

这两个小子根本不是来上学的,管他来干什么。身为高级教师的卢老师一边口沫横飞的讲着优雅的荷塘月色一边想着。

不过等等,怎么课堂上还有走神的?卢老师有点生气,谁啊,这么讨厌。呃?是高桥波?他看着那两个小子干什么?不过算了,他不听就不听吧,不捣乱就行。不管他,继续讲课好了。

高桥波就是前面一直讲的高公子。他一直扭着头用恶毒的目光看着苏孔两人。不过他的眼神显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两个人看都不看他,只是低着头在纸上画着什么。高桥波摸摸脸上被孔杰踹出来的疤,心里想着怎么把这两个人扒皮拆骨。

不过没什么机会,一下课,那两个人就被卢老师叫走了。他想了想,反正他们来了就不怕他们跑了,就把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不去想了,和周围的同学们打闹了起来。

办公室里,卢老师继续谈话:“苏羽同学,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这所学校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遵守学校的纪律。至少来上课也要带书包吧,虽然你们现在还没有书,没什么可带的,但是做做样子也是需要的嘛。”苏羽和孔杰现在还在回想上课时候讨论的东西,还沉浸在对南斗和王鑫那场大战中。可以说那场大战带给了苏羽很多以前他还不知道或者模模糊糊的东西,现在苏羽和孔杰正在努力消化着。所以卢老师说的话基本上没听进去。

卢老师看着唯唯诺诺心不在焉的苏羽和孔杰,心里一阵悲哀。但是教师的责任让他继续说:“你们作为转校生,应当努力和同学们打好关系。你们好像和高桥波关系不是很好。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么?”孔杰回过神来问:“高桥波是谁?”卢老师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叹口气挥挥手说:“算了,反正你们不要在学校里出事情就是了。好了,你们回去吧。”孔杰拉拉苏羽,向卢老师行个礼,退了出来。

回到教室,陆文强就在门口迎着他们走过来说:“苏羽同学孔杰同学,你们好。我是这个班的班长陆文强。”说着伸出手来和苏羽孔杰都握了一下,“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或者去找杜丽同学,她是学习委员。”指了一下一个正趴在桌子上背英语的女生。苏羽低下头看看陆文强(他是身高比陆文强要高不少),点点头。陆文强陪着他们走回座位低声说:“这个班里你只要不干什么犯众怒的事情就没人管你,毕竟学习最重要。但是高桥波这个人你们要小心,我作为班长跟你们说,那小子有背景,没什么事情最好别惹他。”孔杰这是第二次听到高桥波的名字了,问:“高桥波是谁?”陆文强指指高公子。

苏羽和孔杰差点笑出声来:原来他叫高桥波啊,不过还真是冤家路窄。孔杰点点头说:“谢谢你,我们知道了。”陆文强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苏羽和孔杰在那里憋着笑,问:“你们笑什么?”苏羽笑眯眯的说:“没什么,我们是老相识了。”陆文强不好再说什么,走开了。

这时候上课铃也响了。

苏羽低声对孔杰说:“怎么办?还记得那小子当时一脸嚣张么?现在我觉得他有可能找咱们麻烦。”孔杰说:“你问我?我问谁!要不是你当时喝多了那么冲动,现在哪来这么大的麻烦事。”苏羽不满的说:“你跟我算旧账有什么用。好在明天有比赛,咱们不用来学校看他了。但是咱们要在这里呆两年,两年里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咱们总不能说不上学吧。”孔杰怕老师注意他们,拿张纸写:你慌什么,大不了再打一架。苏羽接过纸写:混蛋,再打一架咱们是要被开除的,现在可不像当时说跑就跑了。孔杰:那怎么办?不过要是他找碴打架咱们在校长那里也好说。苏羽:就是,你怕什么。咱们不招惹他,他总不能没事干说就这么无缘无故来打咱们吧。算了,别管他了,没事。咱们继续研究棋吧。孔杰点点头,把纸揉成一团。

不过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一下课,高桥波就一脸笑眯眯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坐在桌子上,吓了苏羽孔杰一跳。

第三十五章 高桥波的阴谋

苏羽笑着对高桥波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三五中文网”高桥波坐在桌子上扭扭屁股皮笑肉不笑的说:“是啊,有两三个月了,自从你走了,别说,我还真想你。”苏羽心里知道自己逃出北京之后这小子一直找不着他,也找不着躲在俞斌家不露面的孔杰肯定有想法,但是现在在人家地头上苏羽不能不说一些软话:“是吗?有劳你挂念了,不过我们现在来是上学的,咱们说说话什么的不要紧,不要耽误我们学习就好。”高桥波暗骂这家伙刚才还在下面和孔杰嘀嘀咕咕,什么时候又开始认真学习了,不过这话里也听出来他口气不硬,不由得得意起来说:“这也没什么,主要是我那帮兄弟们都挺想和你聚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有时间?”孔杰有气,心想你上次挨打挨得还不够是怎么着,说:“是么?我也挺想你那帮兄弟的。不知道伤都好了没有?要是还没好我们一定去探望一下。”高桥波听他话里话外揭伤疤,恼怒的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上次的事我还么跟你们算帐了,现在又来找碴,想再打一次怎么着?”孔杰笑眯眯的说:“再打一次也无所谓,不过请你们找几个禁打的。”苏羽也在一边点头。高桥波气坏了,大喊起来:“操你妈。”这时候那不合时宜的上课铃又响了起来,止住了高桥波的下一步动作。看到苏羽和孔杰两个人“蹭”的站了起来,他扭头想跑。响起来的上课铃让苏羽和孔杰又坐了下来,也让高桥波放下心来。毕竟教育体制还是有威力的。不过四处射来的冷冷的眼光也让他一阵不舒服,只好快步走回自己座位坐下来躲一下。

任课老师走进来发现全班除了角上新转来的两位同学,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低着头咬牙切齿的高桥波身上,心里不由得有点犯嘀咕:这小子不会又仗势欺人了吧。但是班里面也没什么大的动静。他于是沉沉心思,开始讲课。

这一整天高桥波都没有再来找麻烦,也让苏羽和孔杰安安心心的研究了一天棋。

晚上,高桥波回到家里,他的父亲高师长正在坐在躺椅上自斟自饮听京剧。看到儿子一脸的愤愤的表情,高师长放下手里的小酒杯,招招手让儿子过来问道:“桥波,怎么了?今天开学第一天就和人打架了?”高桥波把书包往意大利产的真皮长沙发上一扔,说:“爸,今天我看见上次打我那两个小子了。一个叫苏羽,一个叫孔杰。”高师长“哦”了一声说:“他们找你碴了?”高桥波点点头说:“他们狂妄的很。”高师长喝口酒,说:“你想怎么着?想收拾他们?”高桥波不敢隐瞒,说:“是。我想给小三他们打电话了,明天早上让他带人过来。”高师长放下酒杯,冷冷的看着儿子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情。”高桥波有点发愣:“什么?”高师长站起身来,在橡木地板上走了两圈说:“上次你和他们两个打架的事情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帮你摆平的,你小子又想给我惹事是怎么着?”高桥波有点不明所以得摸摸头,心想一直以来我在外面打架什么的不都是你帮我抹平么?今天这是怎么了?但是他也不傻,问:“爸,这两个小子什么来头?对了,我一直想问您上次怎么就把他们给放了?”高师长说:“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反正你别碰他们,如果你再招惹他们,我可保不了你了。”高桥波傻眼了。一直以来都是因为有父亲这么个靠山他才敢在北京城里和那帮公子们肆无忌惮。现在他父亲明显要置身事外,那他想报仇这件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实际上高桥波生在一个家族里面,他的外公是中央军委的,他姨父是个省长,舅舅是一个军区的司令。这个家族在北京城里有很大的势力,这也是为什么那帮部长的公子,委员的千金都奉他为老大的主要原因。高桥波不死心,问:“爸爸,为什么说不能碰?那两个小子不过是两个下围棋的。”高师长一转身看着他说:“看来我有必要把这两个孩子的背景和你说一下。你不要看这两个孩子只是下围棋的,那个高个的苏羽是聂卫平的徒弟,戴眼镜的叫孔杰,是俞斌的徒弟,他们背后是中国棋院。你知不知道中国棋院?(看儿子摇摇头)谅你也不知道,你天天除了出去吃喝玩乐你还知道什么?中国棋院的上层跟中央那帮元老们都是在一起打牌下棋的。聂卫平跟邓公一起打桥牌;陈晓路,就是陈元帅的儿子,跟俞斌马晓春他们一起喝酒聊天;等等此类还有很多这种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反正那帮下围棋的在中央有很大能力。跟你说,除非他们在北京城里杀人放火,不然有点什么事情上边都保着他们呢。上次你们跟他们打完架刚被弄进所里去,棋院就找到市委了,然后弄得总理都派人来找我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当时是说尽了好话才把棋院和市委那帮人打发走。而且你小子也确实不争气,十几个被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们两个抢劫你们十几个。下次你就算是撒谎也撒个有水平点的好不好?!”高师长越说越生气,而高桥波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但是还是一脸的委屈说:“爸,那咱们就忍这么口恶气了?”高师长最近政治上的不顺利让他烦透了,现在又看见儿子拿着不是当理说,火大了:“什么咱们,你惹的事情自己解决去。恶气?有恶气你自己找地方撒去。我的恶气还没地方出了。告诉你,别惹那两个下围棋的,出了事情我可帮不了你。”说完自顾自的坐回躺椅上继续喝酒听京剧。

高桥波无奈,只好嘟嘟囔囔的拿起书包走回自己的房间。他有点埋怨自己爹妈不老老实实在沈阳呆着非要跑到北京来发展。他把书包随便一扔,躺在床上发愣。他现在真是体会到了那句话:不到上海不知道钱少,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他想起来那次去上海,真是被人当土豹子看。不过这次苏羽孔杰那两个小子实在让人生气,借着自己有后台竟敢跑到北京城里来杀人放火(他就没想到自己才是在北京城里折腾的主,而棋手们也根本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人民的事情)。他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给那帮朋友们打电话,让他们明天上午来一下好好修理一下苏羽孔杰两个。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帮人一听说去找苏羽和孔杰麻烦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个准话。看来这帮人都是受了父母嘱咐了。高桥波叹口气有点绝望的想。不过还算不错的是,还有几个上次被打得比较惨的都表示一定来,这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放下电话,高桥波有一种想把电话砸了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明天,偷袭他们,应该没问题吧。高桥波躺在床上想着什么。

聂卫平家里,聂卫平听苏羽说那个高公子跟他同一班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这么冤家路窄。他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好办法能避免苏羽和他的冲突,叹口气说:“苏羽啊,反正你什么都别管了,只管好好上课就好了,他也不敢在学校里把你怎么样。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别跟他闹什么矛盾。小心为上。”苏羽点点头。聂卫平摇摇头想忘掉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说:“你今天跟你们老师请假了么?”苏羽一张嘴:“忘了。”聂卫平哭笑不得:“你小子忘性怎么这么大?明天是明年三国擂台赛参选名额的第一轮预选,怎么说忘就忘了。”苏羽尴尬的挠挠头说:“要不这样子,明天我早上去学校请个假,然后赶回来?”聂卫平无奈的说:“你没有你们老师的电话号码么?校长的教务主任的也行。”苏羽一概摇头。聂卫平后悔去学校的时候没记个电话什么的,只好说:“好吧。明天我早点叫你,你快去快回吧。”苏羽点头。

让苏羽想不到的是孔杰竟然已经请好假了,电话里孔杰说他在开学之前就把要请的假请好了。反正现在的比赛也不多,又有校长同意,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没什么悬念,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苏羽郁闷。今天一整天他都只顾着想棋,根本就把请假的事情忘了。他身为一个学生不请假就算是逃课,只要他在学校里呆一天,想去下棋就要请假。

苏羽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慢慢的睡着了。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的就起来了。比赛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他不能迟到,只能早点起床去学校,早点请假早点过去。但是当他到达学校的时候,学校里根本人就没什么人,只有扫地的清洁工向他点头问早。苏羽站在空空荡荡的教室外面(他没有钥匙)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么早,还不如多睡一会了。但是后悔没有用,他只能漫无目的的在空旷的教学楼里瞎晃来打发时间。

这天的早上,高桥波起得也很早,尽管他也很贪睡,但是为了今天埋伏苏羽孔杰,他只好早起床了。他到达学校的时间也很早,在学校后面找到了一个个同样哈欠连天的同伙们,然后埋伏在一条通往学校正路的小胡同里,等着苏羽孔杰。

但是他们郁闷的是,他们等了一个早上都没看到那两个人。难道他们不来上学?他们哪去了?逃学?经常逃学的高桥波纳闷的看着无数学生从面前走过,就是没有一个长得像苏羽的。

这时候孔杰正坐在一间早点铺里和古力王文达一起吃早点,他们和苏羽订好了先来这里吃东西,然后一起去棋院的。

学校的上课铃响了,高桥波沮丧的发现苏羽今天跟本就没来上学,而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转过身,对蹲在墙边上打哈欠的同志们无奈的耸耸肩,正准备说撤退的时候,一个孩子突然指着学校大门说:“老高,看,苏羽出来了!”高桥波转过身,惊讶的看着苏羽溜溜达达的从正准备关上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怎么从里面出来?高桥波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力。他怎么进去的?怎么又出来?今天不上课么?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高桥波叫起后边的人抄家伙准备上。

苏羽在学校里晃悠了很长时间才看到来上课的陆文强,陆文强很奇怪的问他:“你怎么来这么早?今天有你的值日么?”苏羽笑一笑说:“没有。我是来请假的。”陆文强好奇地问:“请假?你干什么去?”苏羽说:“本来应该昨天请的,但是忘记了,只好今天请。今天我有比赛。”陆文强打开门,问:“什么比赛?你是篮球队员么?”他看到苏羽高大的身材故有此一说。苏羽笑着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棋手。”陆文强愣了一下,问:“棋手?围棋?”苏羽点点头。陆文强问:“业余几段阿?我也会下围棋,还是业余二段呢。”言语间流露出一种北京式的傲气。苏羽走进教室,笑着说:“初段。”陆文强高兴了,说:“太好了,这个班里面我都没找到几个会下围棋的,有时间咱们切磋一下。”苏羽点点头说:“好啊,不过这几天不行了,我要去比赛了。”陆文强奇怪的说:“这几天没听说有什么比赛啊,你去参加的事什么比赛?我也想去。”苏羽坐在讲台上说:“三国擂台赛名额的第一轮淘汰赛。”陆文强摸摸耳朵,想了半天才惊讶地说:“你是职业棋手?”苏羽点头。陆文强傻了,他没想到竟然能和一个职业棋手做同学,反应过来之后开始手舞足蹈。这时候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走进教室,这让陆文强安静下来,但是通过他红色的脸庞可见他内心的激动。

令苏羽不爽的是卢老师直到快上课了才匆匆忙忙到了学校。苏羽赶紧向他请假,赶在学校关门之前出去。

走到校门口,苏羽突然不知原因的感到一阵不自在。他站在学校门口东看看西看看,发现没什么东西,于是摇摇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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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现在周点击和周推荐终于过了10000和1000大关,谢谢大家。还请大家对本文多提意见,让这个故事也能更好的写下去。在此再次谢谢空灵、轩辕、顾盼、当时明月在、昆吾、萧雨、拜仁等等等等大大们的宝贵意见,谢谢。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请看书的或不看书的朋友不要弄一些万金油上来,那些东东我不会加精的。谢谢。

第三十六章 精神分裂

~~苏羽,你能感受到他们那强烈的杀气么?~~杀气?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啊。三五中文网~~才感觉到?我还以为棋手的感觉都是很敏锐的。~~这有什么联系?呃?问个问题?~~说。~~你是谁?~~……我是我啊。~~你是你?哦,我想起来了,定段赛的时候见过你。~~呵呵,还不错,你总算想起我来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啊?~~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不重要。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就好像你也不知道你是谁一样。~~我是谁?我是苏羽啊。混蛋,现在不是讨论谁是谁的问题的时候,快出来帮忙,好痛阿!~~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又不在这里。~~你不在?你不在你怎么和我说话?~~我不在这里,我是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别说废话,快出来帮忙,你没看到他们四个打我一个?!~~看到了,可是就算他们四十个打你一个我也没办法,真帮不了你。~~……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很清脆的一声。~~听到了,是你肋骨断了。~~!!!~~好了好了,苦日子到头了,救兵来了,学校里出来人了。他们跑了。~~高桥波,我饶不了你个王八蛋!~~别激动了,你浑身上下全是伤,快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就不疼了。~~真的?~~休息一下吧,很快,就不疼了。~~~~~

…………

北京协和医院外科手术室外的走廊里,聂卫平正在焦急的度着步子。他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却只看到亮起的手术灯。俞斌坐在长椅上一声不吭,脸色铁青的想着什么。

现在11:40,苏羽被送进手术室已经2个小时了。这时候一直在和公安那边联系的马晓春走了过来,对聂卫平说:“公安那边当场抓到一个,突击审讯之后说是高桥波那小子干的。而且在场的几个老师也作证认出来是他。现在逮捕令已经下来了,老陈亲自带人过去抓了。”他看看俞斌说:“根据那小子口供,说他们是有预谋的在那里埋伏好准备对苏羽和……孔杰下手的。所以不幸中之大幸,孔杰今天有比赛,躲过一劫”俞斌明显的腮帮子肌肉一鼓。一直在跟棋院打电话的王鑫跑过来说:“老王去找公安部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不过刚才老王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聂卫平冷冷得说:“说。”王鑫恨恨得说:“高桥波那小子跑了。老陈刚打电话过来,说他们扑空了,估计现在那小子离开北京了。他们正准备和那小子老家沈阳联系。”聂卫平和俞斌脸上肌肉一抽,马晓春一跺脚大叫起来:“他们看什么吃的!怎么让他跑了!?要是苏羽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命。”这声大叫引得无数目光看来,一个护士皱着眉头走过来严肃地说:“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安静。”

突然一个病人激动得叫起来:“聂卫平!马晓春!俞斌!王鑫!”说着不顾腿上还打着石膏,运拐如飞跑了过来。其他病人一听也跟着跑了过来,对能看到心中偶像一个个激动不已。一时间医院里鸡飞狗跳。

不过这可不是鲜花与掌声齐飞、镁灯与横幅共一色的北京机场,四个人脸色难看不住摇手后退。一个医生皱着眉头说:“安静,安静,里面还有手术。都回去,别在这里围着。”看到医生说话,那帮病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在护士们严肃的目光下,只好放弃和心中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棋手们都叹一口气,心事重重的坐在长椅上。

这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一个的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说:“苏羽的家属呢?”聂卫平忙站起来过去说:“我是。”护士看他一眼说:“吴大夫在办公室等你们,跟我过来吧。”

聂卫平和马晓春跟在护士的屁股后头去办公室,王鑫俞斌则问问地方去看苏羽。聂卫平一路上不停的问护士手术怎么样,但护士只是一句大夫不让说回答。这让聂卫平马晓春大是担心。

吴大夫年仅三十,是留学英国比较有名的一个女大夫,这次是让魏主任找来的。魏主任他们知道,那是王鑫的朋友,一来医院王鑫就去找他了,让他帮忙。走进办公室,护士告诉他们站在那边和几个医生正在讨论的就是吴大夫,就走了。聂马走过去,看到吴大夫胸口挂着脑外科的牌子,又看到别人胸外科、骨科等等,险些昏过去。聂卫平掏出氧立得吸个不停,马晓春脸色苍白得问:“吴大夫,怎么样?”吴大夫看到他们的脸色,忙笑着说:“聂九段,马九段,手术很成功。别担心,病人等药力过去应该就能醒过来了。”聂马缓过气来,坐在椅子上一阵一阵发晕。

苏羽这孩子并不仅是因为在围棋上有天赋才受到众多棋士们喜爱的。虽然他也爱捣乱,有时也喜欢出去喝酒打架,时不时耍点小聪明玩点小阴谋诡计。但是棋手们却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他的质朴纯真的心。苏羽仿佛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似的,虽然有棋院的工资补助,却极少和古力王文达他们出去吃吃喝喝,每天只是在棋院的食堂里吃便宜的份菜,攒着钱说要给父母寄过去。有时候聂卫平都觉得有点看不过去,让苏羽跟他出去吃饭局,但是每次苏羽都是一个人早早吃完回去摆棋。聂卫平常常和人们感慨,说现在中国人缺的就是这种刻苦的精神,要是每个棋手都能像苏羽一样能保持刻苦的精神,纯朴的生活,每天如此认真努力的研究棋,那中国围棋肯定会成世界第一。

正是苏羽的努力,让他得到棋院从上到下的喜爱。这次一听说他被人报复,王鑫立刻在协和医院找到朋友(院长),让他帮忙找最好的医生给苏羽主刀;然后又去找公安局的朋友(王鑫是个路路通,哪里都有认识人)。棋院领导老王亲自去找到体育总局,去汇报情况,让他们去找公安方面施加压力。

回到医院。吴大夫笑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说:“他身体是没事了,但是在做检查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问题。”聂卫平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问:“什么问题?”吴大夫说:“这方面我不算是专家,小杨,你来说吧。”聂马一愣,心想留学英国的脑外科大夫都不是专家,那这个小杨就是?看看小杨,却发现他的胸口没有挂牌子。小杨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尴尬的忙从口袋里掏出牌子来带上。看到那牌子,聂马又是一愣。小杨挠挠头一笑,然后正色说:“两位这一段时间以来,又没有发现过病人有一些奇怪的行为?比如说自言自语、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动作、目光比较呆滞、语无伦次等等。”聂卫平有点茫然的看看同样茫然的马晓春。小陈继续说:“在脑电波上面显示,他应该已经有症状了。但是还比较轻,还在潜伏期。可能在受伤的时候刚刚发作过,所以才能在脑电波上显示出来。我想确定的问一下,他又没有过上述症状?”

聂卫平突然想起来长沙的时候,苏羽和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一寒,想起一个名词。他说:“他曾经和我说过,在他身上有个人,跟他说话……”

听完,小杨说:“现在情况不严重,还在潜伏期,只要治疗就可以了。过一会儿等病人醒过来,还要做进一步检查,来确定治疗方案,请你们配合。不过不知道这次受伤会不会使病人的情况恶化。”聂马沉重的点点头。

这时候王鑫高兴的跑了进来说:“老聂,晓春,那小子醒了……呃?”他看到了小杨胸前的牌子,诧异的说:“怎么?精神……病科?老聂,这是怎么回事?”

小杨笑一下说:“病人有可能有轻微的还在潜伏期的精神分裂。”

王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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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波坐在飞往日本的飞机上,心里面并没有什么背井离乡或者惶恐的想法。虽然他妈妈在电话里说公安局的刑侦处长亲自来抓他让他有些惊讶,但是他并不担心什么。毕竟他在上边有人保着他。他现在心里更多的是去日本的兴奋。日本,多好的民族,多好的国家,每个人都是彬彬有礼,没有苏羽那种跟他作对的家伙。想起苏羽他就生气,如果不是那不识时务的家伙,他还在学校里滋润的活着呢。不过想起日本,他觉得在那里肯定比中国强。他甚至有些期待,幻想着在日本,可以活得更好,每天就像在国内一样,前呼后拥的出去爽,还有可爱的日本mm~~~他兴奋的快要叫起来了。

不到两个小时以后,当他踏在日本的土地上的时候,他兴奋得叫起来:“日本,我来了。”

这句话惹来很多日本人的侧目,但是昂首挺胸的高桥波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议论(他也听不懂):“又来一个可恶的支那人…………”

第三十七章 走过场的94-97

1993年底,苏羽在保留棋手身份的情况下暂时离开了中国棋院,在聂卫平家里养病。三五中文网这时聂卫平的意思。虽然苏羽是在养病,但是这病平时也没什么事情,让他回去那个小村子虽然安静,但是也不能随时了解围棋的发展。因此在和苏老师一番长谈之后,苏羽就留在了北京。他的师兄周鹤洋和王朝辉倒是常常来聂卫平家,还有孔杰古力王文达于学毅等同辈棋手,再加上常昊这个新一代旗手,常常来聂家看他,和他研究棋,还有马俞这些算是老一辈的棋士也来看他,这让聂家常常热热闹闹的,让苏羽的棋力不退反进。聂卫平对此大为高兴,兴致所至,干脆办起了研究会。

在静养+治疗的情况下,苏羽的情况大为好转,他的性子也少了一份火气,多了一份沉静;少了一份急躁,多了一份厚重。但是治疗的效果让专家们感到有点郁闷,苏羽的症状一支反反复复,直到97年底,才算是彻底好转。

在研究会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星他们也加入了进来。不过这里面有个出人意料的人物,那就是95年入段的赵杰。赵杰第一次来看苏羽的时候,让苏羽以为他是专程来看他的,让他很感动。www.65txt.com后来介绍的时候赵星称呼他为赵杰新初段,说他是来参加研究会的时候,让苏羽确实吃了一惊。赵杰得意但又有些伤感的和苏羽说了会儿话,两个人互相勉励。

后来1996年在苏羽又一次犯病之后,聂卫平去找到医院,责问既然说是潜伏期很好治疗,为什么已经快三年了,还会发作。杨大夫(就是小杨)苦笑着说,潜伏期的精神分裂确实不难治疗,但是苏羽的情况有点特殊。毕竟苏羽算得上是脑力劳动者,用脑量远大于常人。而且在苏羽的大脑里他总觉得有一种比较奇怪的力量在影响他。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不过1997年初,一种新药开始进口,这让苏羽的病情有了彻底稳定下来。虽然这种药超级昂贵,但是也没被中国棋院放在眼里。

就这样,时间悠悠的流到了98年的春节。

94到97,世界围棋大事记:

94年,马晓春获得了富士通杯,成为中国围棋界第一个世界冠军。但在真露杯三国擂台赛上,韩国的徐奉洙九段以惊人的八连胜得到最终胜利。同时亚洲杯上刘昌赫夺冠。东洋证券杯上日本棋手开始全面败退,曹薰铉战胜聂卫平而夺冠。

95年,马晓春再次蝉联富士通杯。但还是三国擂台赛,韩国人再得胜利。李昌镐作为世界上最年轻的世界冠军(92

东洋证券)再次出现在世界的目光里。

96年,李昌镐全面发挥,连夺富士通、东洋证券两大杯。三国擂台赛韩国棋手再次胜利。刘昌赫夺得应氏杯。日本棋手依田纪基获得第一届三星杯冠军。

97年,小林光一得到富士通杯,然后就是李昌镐九段赢得第一届LG杯、第二届三星杯。一时之间,世界围棋界惊呼韩流来袭,李昌镐时代即将开始。中国俞斌九段则得到了亚洲杯电视快棋赛冠军,聊作安慰。

国内方面:常昊为首的龙辈棋手全面接班。常昊四年内三得名人,周鹤洋也两次得到天元。孔杰古力作为新一代开始崛起,两个人火箭般升上了五段。赵星于学毅王文达张磊等等和苏羽同期甚至后进的棋手们也都在三段以上,而对苏羽一直顶礼膜拜的赵杰虽然参加比赛并不甚多,但也成了二段。

只有苏羽,虽然每年都要意思一下参加个人赛和升段赛,但是每次都是打了3盘之后就被聂卫平严令弃权,所以至今还是一个初段。

这让苏羽极为郁闷。不过他也知道如果参赛过多会对他的并造成不好影响,虽然眼看着韩国棋手在大赛里横行无忌,也只能干着急使不上力。

1998年2月3日,除夕之夜,回到家乡过年的苏羽惊喜地接到了聂卫平电话:“小羽,过完年就立刻回北京,医院开出来证明,允许你从现在开始参加比赛了。”苏羽激动万分,当场表示尽快回去,为国争光。

不过苏羽参赛也在棋院内部造成了一场小小的混乱,体总上面来人问让一个初段顶替聂卫平参加四项国际大赛是怎么回事,还说这样子不合规矩,毕竟每年的免选名额就这么几个。聂卫平说我的名额我愿意让给谁就让给谁,这谁也别管,要是上边觉得这样不好拿明年就别把名额给他,他相信苏羽凭实力的个名额是不难的。上边没话说,只好说要是苏羽成绩不佳就让聂卫平再替回来。聂卫平说无所谓,反正今年的真露杯三国擂台赛和LG杯苏羽是参加定了

第三十八章 初战

1998年2月18日,广州长城宾馆819号房,苏羽躺在宽大的床上,又一次早早的醒来了。35zww.com今天是真露杯三国擂台赛第一轮比赛,中韩首先对抗。他将面对的是和韩国崔哲翰六段的比赛。这是苏羽第一次面对强手的挑战(LG杯第一轮战胜一个连老油条王鑫都不认识的日本棋手相比之下就不算什么了)。

这次比赛之前,韩国方面从棋院到媒体,对这个叫苏羽的初段棋手一点概念都没有,只知道他是顶替聂卫平出战的,不由得有点吃惊。韩国媒体在找了10年内中国棋战的所有资料之后发现苏羽一点比赛资料都没有,只是看到苏羽是在93年入段,然后是聂卫平弟子。而中国棋手都要参加的个人赛和升段赛每年也只参加过三场而已,还都是没有记录的。所以说韩国方面对苏羽研究了半天也只是知道他是个四年都没升过级的初段,基本上没打过比赛,对他的实力更是一无所知。

这得益于中国棋院给所有出国比赛棋手下达的封口令,严令他们出去以后不许提到苏羽的一点一滴。而棋手们发扬了老一辈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传统,在各个场合不多说一个字。即使是在失败的时候,也没说过中国还有实力强大如苏羽之类发狠的话。不过这也是棋手们“家丑不可外扬的”的想法以及了解苏羽的恐怖实力想让他在病好以后好好教训那帮狂妄的日韩棋手。所以国外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天底下还有苏羽这号人。

而曹薰铉和徐奉洙,尤其是徐奉洙当时在长沙见过苏羽的实力之后,一直存有戒心。徐奉洙曾经对曹薰铉说凭苏羽的棋力,好好锻炼两年,一定会成为新一代中国围棋的旗手,成为韩国围棋称霸世界棋坛的最大敌人。曹薰铉在看过徐奉洙带过来的两盘棋谱之后深以为然。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整整四年来一点关于苏羽的消息都没有。他们怀疑难道他是新时代的仲永么?慢慢的他们也就遗忘了这件事情。

这时候中国国内也是一片哗然,对棋院派出这么个小毛头顶替中国围棋的代表性人物聂卫平出赛,纯属胡闹。《体坛周报》就发表文章尖刻的说这是中国围棋界“腐败”的表示,既然聂卫平“有病在神”,为什么不让实力高超的宋孙二王这些中坚顶替?而是让身为聂卫平徒弟却在入段四年里毫无成绩的苏羽来?就算是孔杰古力王文达于学毅他们也比苏羽强啊。最后文章还说,要求体育总局介入,发动一场改革,不能让本来就被韩国欺负的还不了手的中国围棋再成为第二个中国足球。

不过所有人都对苏羽在LG杯第一轮出线没有任何想法。这也让想在中国国内搜集情报的韩国方面大失所望。

早上九点,苏羽坐在对局室里已经有将近15分钟了。35zww.com他和聂卫平一样拿着一把扇子,扇面上是聂卫平亲写的“清静”二字。还有2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这时候崔哲翰才慢慢的走进了对局室。

这次来广州的韩国棋手团包括崔哲翰六段,金寅九段,李昌镐九段和睦镇硕四段。他们在比赛之前对媒体都表示乐观。毕竟一个初段棋手显然不能和正在快速上升的崔哲翰六段相比。更何况这个初段基本上好像就没下过棋。

中国方面是后面要出赛的俞斌九段,马晓春九段,王鑫九段和宋颂九段。昨天的赛前新闻发布会上让中国棋手吃惊的是,他们竟然也对比赛大唱预胜之歌,棋界有名的大嘴巴王鑫甚至表示说,可能不需要主将马晓春出场,甚至俞斌宋颂也不需要,只要苏羽和他王鑫两个人就能得到这次三国擂台的胜利。众老记皆大跌眼镜,纷纷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先别说苏羽,可能他在第一场就要打包回家,而王鑫这些日子以来对韩国棋手也并没有什么战绩出来过。所以记者全部在发回报社的文章上写:中国棋手盲目乐观,恐怕这次三国擂台赛会全军尽墨。

苏羽倒是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因为棋院内的新闻管制很严格,而他也没有看报的习惯。所以坐在棋盘边上,他已经平缓了因为初赛而带来的紧张情绪。

他状态很好。

崔哲翰倒是有点惊讶的看着苏羽,因为他看不到本该出现在他对手身上的紧张情绪。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好像很轻松,甚至还在用蹩脚的韩国话笑眯眯的在向他打招呼。

崔哲翰纳闷的用汉语回答了他一句:“你好。”

这时候崔哲翰发现,本来稳定的心态有了一点问题。他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刚才在研究室里的时候,他本来还是很轻松的。但是现在,看到苏羽古井不波的双眼,他竟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忙对自己说:稳定,放松,对手只是一个初段,还是个没成绩的初段,崔哲翰六段,你不要……害怕?

害怕?崔哲翰想着,我为什么要害怕呢?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时候担任裁判的日本的石井邦生九段宣布比赛开始,崔哲翰忙深吸口气,放松下来。

苏羽不知道崔哲韩心中的奇怪想法,礼貌的请他抓子。

结果苏羽执白,崔哲翰拿黑。

崔哲翰想了一会儿,决定不要受对手影响,采用了在研究室里就确定的开局,布下了中国流,以快速打乱对手的布局。

苏羽稳扎稳打,星小目开局,然后挂角,摆出一个星定式。

研究室里韩国棋手并没有着急对这里的研究,除了李昌镐他们都在气氛轻松的谈谈笑笑。中国棋手们却忙碌了起来,仔细研究着后面苏羽可能的手段,并通过网络第一时间发回国内。这盘棋在网络上也有直播,但是现在看棋的人实在少得可怜,因为根本没有人相信苏羽会赢。

棋局平淡地继续着。苏羽的白棋不错,在取得实地的同时也很注重对外势的发展。崔哲翰则大捞实地,与苏羽形成鲜明的对立局面。

中国围棋网站棋道网上,虽然观战的人不是很多,但是转播员还是尽职尽责地报道着,并随时传来广州的意见。这时候转播员打出“研究室意见,白棋好下。左上白棋保留了变化的同时可以先手在15位上一路打入了右边,对黑孤子进攻可获利。参见变化图。”的话。

北京一家网吧里面,一个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对身边的人用日语说:“中国棋院那帮人算是没救了,连个初段都派出来了。看来中国珍视没人了。”身边的人看了他一眼说:“高桥先生,你也懂围棋么?”那个高桥先生说:“当然,当年我还见过这个苏羽呢。实际上这小子根本没实力,只不过凭着是聂卫平的弟子才混到棋院的。”身边那人说:“可是现在网上的意见是苏羽的白棋好啊。虽然我不懂围棋,可是看看样子苏羽不错啊。”高桥先生说:“哼哼,这些只不过是中国人自吹自擂罢了。我们日本人都是懂得这些的。就算是不好中国人也能说好了。”旁边那人脸色不豫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研究室里的都是职业高手。他们说的话应该是比较准的。”高桥先生鄙夷的看看身边的中国翻译,说:“你们这些中国人,都是……算了。你还想看么?我想去吃饭了。”翻译虽然脸色难看,但是这个混蛋高桥是打着投资的旗号来的,他不敢得罪,只好跟着他走出了网吧。

对局室里面虽然开着空调,而且这时候广州的气温很是宜人,但是崔哲翰的脸上还是留着一颗一颗的汗珠。他没想到这个初段的棋力如此之高,抓着他在左上角的一步缓手,反客为主的抢先在右边动手,一尖一扳强行攻击右边黑孤子,逼着他无奈出逃。然后被一连串凶猛的进攻搜掉了他将近20目的空。

形势大不妙。

研究室里韩国棋手们没有了开始的轻松,而是一个个神色凝重的仔细研究着,试图找出一条能让黑龙安全逃出的路。只要大龙能逃出来,他们相信凭借崔哲翰的实力,是有可能反败为胜的。

中国棋手则和韩国棋手相反,在努力找出各种手段能够全杀黑龙。就算不能全杀也要让崔哲翰付出代价。马晓春王鑫在棋盘上不停的摆着变化,俞斌则作为对立面竭力不让白子合围。

棋道网上这个时候已经聚集了上万名网友观战。网友们不停的讨论棋局,不停的说着这个叫苏羽的小家伙。

id831205发言:这盘棋看来差不多已经拿下了。就算崔哲翰大龙能够逃出来他的目数也不够了。

idilovego发言:不过也不能小看韩国人,毕竟以前咱们有很多盘棋都是在优势之下被翻盘的。

id小道王发言:谁以前见过这个苏羽?

众皆默然。然后很多人发言开始批判中国棋院埋没人才,认为中国棋院“腐败”。

不过前一段时间他们之中很多人也骂过棋院腐败,只是他们骂的是让苏羽顶替聂卫平出战这件事情,而现在骂的是棋院埋没人才。

正在网上看棋的聂卫平不由得慨叹国人转移目标打击一小撮的本事。不过他也习惯了。当年他和马晓春抗日不成功被骂过,后来打不过韩国人也被骂过。聂卫平看着棋心里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不过韩国棋手们还有希望,李昌镐找到了一手绝妙的挖断。这手棋不仅能巧妙的逃出大龙,还能够借机回身进攻中腹薄弱的白棋。但是研究出来是研究出来,所有的韩国棋手都求神保佑棋盘边的崔哲翰能发现这一手。

就在众韩国棋士求神的时候,棋盘上的崔哲翰在20分钟之后也终于发现这这一手。

挖断?苏羽皱皱眉头,打开扇子,开始长考。

中国棋手们一愣之后,开始研究着一手棋。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原本认为已经在劫难逃的黑大龙竟然又有了一线生机!俞斌和马晓春连续摆出了七八个变化,发现无论如何黑大龙都出来了,

而且还要带走中腹的一片白空。

“要吃弹了。”中国棋院里的古力下定语。国少队里登时出现一片唉声。

网络上也是一片沉寂。研究室里的意见被传到之后少数原本就不看好苏羽的人们跳出来大叫年轻没经验之类的废话。

但是网络上的一切都不可能影响到依旧一脸平静的苏羽。他一下一下的扇着扇子,看着棋盘。

崔哲翰下出这手挖断之后本来很是兴奋,但是看到没表情的苏羽榻的心里又开始疑惑:这手棋有问题么?怎么……

苏羽慢慢的收起了扇子,拈起了一枚白子,重重拍在棋盘上。

第三十九章 被闪光灯包围的感觉

研究室里,韩国棋手们看到崔哲翰下出了那手挖,开始轻声欢呼起来。www.65txt.com睦镇硕甚至开始收拾棋盘,在他看来,这盘棋已经结束了。反观中国那边,虽然马晓春冥冥中觉得这盘棋还有救,但是摆出几个变化实在是找不到反击的手段。

中国棋院的直播研究室里,国少队的小棋手们也是一片唉声,都对苏羽在大优势下被韩国人翻盘感到遗憾。

但是还有两个人不认为苏羽输了。一个是孔杰,他对苏羽有一种强大的近乎于盲目的信心。他对在一边摇头叹气捡子收拾的的韩亮(95年入段,现在三段)说:“别着急,我觉得苏羽能赢。”韩亮看看他叹气说:“你觉得这种局面苏羽还能扳回来?虽说他是国少队新旗手,但是棋都下成这个样子了,难啊。难道说你发现了什么手段?快说说。”孔杰笑一下摇摇头说:“我没发现什么。但是我觉得苏羽能赢。他不会在第一盘就输掉,给咱们国少队丢脸的。”古力凑过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看看苏羽怎么应对吧。”

另一个人是李昌镐。虽然是他找到的挖断这手妙手,但是在他内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其他韩国棋手已经站起来看电视转播纷纷猜测苏羽还会顽抗多少手的时候,李昌镐在他们背后依旧在摆棋。他的脸色越来越严峻,手指落在棋盘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对!李昌镐看着自己摆出的一个看上去很过分,但细想之下又十分巧妙的在放开黑大龙同时借力席卷整个中腹另一块黑棋的变化,心里大叫出来:难道是这小子在等着崔哲翰下那手挖断?如果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结果,那么这小子实在太可怕了。

他忙站起来叫睦镇硕他们。而当韩国棋手们转过身看棋盘看到这个变化的时候,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金寅低声问:“这是刚摆出来的变化?”李昌镐点点头。睦镇硕惊呼一声:“苏羽是早就看到这里了么?太可怕了。他的眼力和计算太可怕了。”

看到韩国人在一边叽叽喳喳大呼小叫,马晓春皱下眉,问懂韩国话的王鑫这是怎么回事。王鑫细心听了一会儿,兴奋得说:“他们说崔哲翰不妙了。这手挖断可能是苏羽的陷阱。”马晓春立刻探头过去看了一下李昌镐摆的变化,回来立刻也摆了起来。宋颂看着棋盘上的结果,脸上阴郁之色一扫而空,高兴的拍桌子大叫:“好小子,还藏了这么一手。”王鑫立刻联系棋道网直播管理员,把变化图传了过去,告诉他们这盘棋拿下了。

网上立刻炸开锅了,毕竟刚才还在说苏羽要败,现在又说苏羽拿下了,网友们七嘴八舌的批判棋士们的判断力。三五中文网

对局室里的崔哲翰就没这么好心情去想外面的问题了。他只看到了苏羽在拿起棋子的时候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微笑。

扳断。崔哲翰看着这手棋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不管中腹了?怎么……呃?扳断!?

崔哲翰越向下算越心凉,终于最后瘫坐在了沙发里。

刚才的一切都是陷阱,这个狡猾的中国人一开始就看到了那手挖,而早早的就挖好了坑等着他来跳了。完了。

崔哲翰169手认输的消息立刻传到了外面,中国记者们忙不迭的重写稿子以便最快发回报社--他们已开始写的都是苏羽败北。网上则是一片欢腾,庆祝真露杯三国擂台赛第一轮苏羽初段战胜韩国崔哲翰六段。

王鑫作为棋院的非官方发言人接受记者采访时候说,这盘棋在所有人的眼里看来,都是苏羽初段(他重读了初段)必败之局。但是事实说明了苏初段的实力。现在苏羽小朋友还在对局室里面复盘,要想采访他要让记者朋友们等一下了。说完走回研究室去复盘了。

希望挖点内幕的《体坛周报》的记者跑进研究室,想采访一下中韩棋手们。马晓春俞斌他们自然是笑脸相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记者问:“为什么苏羽初段这么好的实力,现在才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呢?据我们的资料来看,他在国内也是寂寂无名的。好像除了他是聂卫平弟子这件事情以外,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听说他的参赛名额都是聂老师让给他的。请问几位这是为什么?”王鑫清清嗓子说:“寂寂无名可只是对外界来说的。在国家队和国少队里面对他可都是非常看好的。国少队里面甚至把苏羽看成是新一代的旗手。不是棋手,是旗手。”记者大吃一惊:“那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出名呢?和他同辈的孔杰古力王文达他们可已经在棋坛上小有名气了。”马晓春说:“实际上他这几年以来一直有病在身,所以才没有参加更多的比赛。现在他已经病愈了,自然要出来和世界高手们比划一下。”记者说:“那么他现在的实力,不知道几位能不能给打个分呢?我们都知道他是初段,但是也想知道他到底是几段的实力呢?”几个人沉默一下,宋颂说:“八段以上,九段以下。”记者张大嘴巴说不出话,过了一会问:“那么几位对这盘棋有什么看法呢?对了,王先生,这一期的“超一流论道”栏目,是你已经答应我的。明天就要出版了,你能不能赶一下呢?”王鑫笑着说:“那没问题。干脆你也别问了,看法什么的我会写在棋评里的。你不如去问问高丽人,他们有什么看法。”

记者深以为然,看到马晓春清空棋盘,知道他们要再研究一下,也知道他们的研究结果会在报纸上发表,关系饭碗的东西让他不在多说,去找韩国人了。

金寅九段作为韩国棋手代表和他说:“一开始我们的确没有料到苏羽初段的实力会这么厉害,这是一个失误。在棋局开始之后我们发现崔哲翰六段确实是有一点轻敌,序盘就落后了。后来我们都以为他会扳回来,而且在那手挖之后我们也认为会赢。但是没想到,没想到苏初段会应得如此完美。”

这时候苏羽和崔哲翰结束了复盘,从对局室里走了出来,早就等在那里的十几个记者立刻围了上去。苏羽不得不再一次无奈的接受闪光灯的洗礼。

相对于苏羽的平静,崔哲翰的表情只能用沮丧来形用。崔哲翰对韩国《围棋时报》的记者说:“我轻敌了,我感到很对不起热切希望我胜利的国人。”苏羽则对《南方体育》《中国体育报》的记者说:“胜利就是胜利,我没有什么想法。我现在只是想去休息一下,准备后天三星杯的第一轮比赛。”

记者们立刻发现了一个原本都被忽略的热点:三星杯今天上午抽签的结果,第一轮还是苏羽对崔哲翰。话筒立刻围了上来:“苏初段,后天你将面对崔哲翰六段的第二次挑战,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再得到胜利。”

崔哲翰和苏羽都是一愣: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苏羽挠挠头说:“我尽力吧。”崔哲翰说:“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赢下下一场的。”

记者们还要问别的问题,这时候宾馆的工作人员过来分开了他们,让他们过一会儿在记者会上再问,然后带着两个疲惫的棋手分别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室。

两天后的三星杯第一轮,苏羽再一次斩落崔哲翰于马下。这次崔哲翰虽然小心翼翼,但是最后还是以一目半之差惜败。

周五的《体坛周报》上登出了三国擂台赛和三星杯比赛两场比赛之后几乎相同的大幅照片:同样平静的苏羽和同样落寞的崔哲翰。

同时还在二版登出报道:中国围棋新生代旗手在经历四年病痛折磨(虽然谁都不知道苏羽到底是什么病)重新站起来(好像张*迪jj),向世界围棋界发出挑战宣言。

一时间各大门户网站上关于“苏羽”“初段”的搜索率高居不下,很多老棋迷都感到了中国围棋有望。----这好像和c白金一代很像。

但是苏羽对这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他对这些东西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再加上聂卫平马晓春王鑫宋颂他们谆谆教导他说媒体这东西就这个鄹性,你好了就捧上天,你不好就下地狱--所以看看就算,别当真。

不过在苏羽从三星杯比赛地釜山凯旋回京的时候,却发现他回不了学校了。

这里说一句,苏羽因为治病一直很少参加比赛,这也让苏妈妈找到了借口让他儿子继续上学:反正也不下棋了,还不如上学去。聂卫平想想也对,于是就在95年苏羽初中毕业的时候找到了清华附中校长,希望清华附中能接受苏羽。校长看了看苏羽加起来六门不到400分的成绩,又看看他最崇拜的聂卫平的诚恳的脸和“助学金”,叹一口气认了。

之后苏羽带学不学的混到了高三。

就在所有老师同学(除了和他仍然同学但是一直保守秘密的陆文强)都认为苏羽不过是个有点背景但是表现还算良好的小混蛋的时候,听到了苏羽连胜韩国围棋强手崔哲翰的消息。师生里面有不少都是围棋爱好者,都是了解韩国围棋实力的,这次听说崔哲翰被中国一个不出名的初段击败的时候,都感到大是兴奋。当时一个记忆力很好的老师突然想起来自己班上就有个叫苏羽的身高190的大个子,但是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千人同名万人同姓。等到周五看到《体坛周报》上苏羽照片的时候,所有老师学生都大吃一惊:这不就是高三(2)那个傻小子么!

于是当苏羽周一回去上课的时候,发现在自己班里竟然挂着一条大横幅:欢迎国手苏羽胜利归来。

看着原本因为自己成绩不好而一直对自己表示“遗忘”的老师和同学,再看看一直关心自己的陆文强团支书笑颜如花的脸,苏羽哭笑不得。

老师让他上台“说两句”,深感人情冷暖的苏羽只好站在讲台后面,低着头避开黑板前的灯管说:“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谢谢。”虽说没创意,但是苏羽也总算是逃过一难。

坐在最后一排陆文强的身边自己的座位上,苏羽暗叹:是不是以后自己就要被闪光灯包围了呢?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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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加我QQ:45118541。我随时恭候。

第四十章 向高段挑战:大竹英雄

不过苏羽知道他再来学校的日子不多了,当他在学校传达室里拿到最新比赛通知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三五中文网看到通知书的当时他对能参加比赛的美好心情就一扫而空,反而差点昏过去:二月,三星杯第二轮对日本大竹英雄九段(因为苏羽段位最低,所以对手最难);三国擂台第二轮对日本淡路修三九段;春兰杯第一轮对中国韩亮三段--这倒是个熟人;LG杯第二轮对日本秋也明五段;名人战第一轮对赵星四段--又一个熟人;天元战第一轮淘汰赛对陈好初段(女)----注释:此陈好不是拍电视剧那个,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三月,国手战第一轮对白明光四段。如果出线则后面比赛另行通知。

苏羽快看傻了,他从来不知道要下这么多比赛。他有点埋怨棋院为什么不在LG杯第一轮之前通知他,也好早作准备。他不知道这是聂卫平的意思:如果苏羽输了三国擂台赛,那么除了LG杯其他国际比赛就由聂卫平亲自出马,同时只让苏羽参加国内比赛;如果苏羽胜利,则让他去自己打拼。

这也是一番好心,聂卫平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苏羽。毕竟苏羽四年没有参加任何正式比赛了。

但是苏羽是没心情去考虑为什么通知书才下来的问题了,他的比赛通知书被陆文强拿去羡慕之后就一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想怎么应付这么多比赛。倒不是说不想参加比赛,在闷了四年之后他对能重返纹枰充满了渴望,毕竟以前每次去机场都是羡慕的看着出征或归来的朋友们,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而是说他担心自己这很久没参加过比赛的身体能不能支撑下来。下棋毕竟是一项非常消耗体力的比赛,他以前看到日本七番棋的两日制比赛的时候总是对日本棋手的良好体能深表叹服。

这么多比赛,怎么办呢?这种事情只能多请教聂卫平了。苏羽想着。

不过陆文强那小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拿着我的通知书显摆一下也就完了,怎么……“别抢。”苏羽大叫着跳起来冲到人堆里,想找回他的通知书。

因为人多手杂,于是不知所踪。苏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正啧啧赞叹的一位女生手里找到了他的通知书。而当他把那张可怜的纸拿回到手里的时候,原本整洁漂亮的通知书已经可以用来上厕所了。

苏羽看了看男生们嫉妒,女生们羡慕的目光,嘬下牙花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说到女生,苏羽费力的分辨被揉搓的变得有些模糊的字迹,看到了“陈好初段(女)”几个字。

女?青春期中的苏羽有点想入非非。漂亮么?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毕竟这个名字意味的是对手,一个可能让他失败的对手。苏羽想了想:在中国棋院里面,除了华学明六段、张璇四段还有王文达他妹妹王文静,他还见过几个女性?他摇摇头,把清洁大娘的样子从脑海里排出去。还有谁?没有了吧,那么应该是今年新来的。去年入段的他都认识,没有女的。

新生报到?有意思。不知道这个没见过的对手水平怎么样,不过能在上万考段生里面脱颖而出,这个小姑娘应该水平不错。不过要和她对阵要在2月26号了。之前还有很多比赛,不能放弃其中任何一场。苏羽拿出下节课的书,想着晚上要和聂卫平谈一下比赛的事情。

上课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老师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以前他是空气,现在他是雕像。老师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他身上,好像他是人型熊猫猫一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年级组长老郭派人来叫他,让苏羽这国手教他两手,也就是下两盘(反正苏羽不用参加高考)。

丧气的苏羽在同学们崇敬的目光中走出教室,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办公室。

终于放学了,回到聂家的苏羽长出一口大气。聂卫平还没有回来,今天棋院有个高层之间的小会。

苏羽自己随便找了点吃的,然后在网上开始寻找后天的对手--大竹英雄的棋谱。

对于大竹英雄九段苏羽是很熟悉的,那是日本老一代的著名棋士,创造了棋盘上赫赫有名的“大竹美学”,棋风极其优雅,在84年达成棋圣五连霸之后获得“名誉棋圣”称号。现在虽然已经逐渐淡出了世界的目光,但所谓姜是老的辣,苏羽对这位棋界的前辈充满敬意的同时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毕竟大竹英雄是和他老师聂卫平当年拼杀的对手。以前研究会里在说到日本的时候,聂卫平说日本老一辈里最好的就是林海峰、藤泽秀行和大竹英雄。而俞斌除了叹息自己的青春毁在了赵治勋手上之外,对大竹前辈也是敬叹有加。

苏羽仔细的研究着网上下载下来的棋谱,连聂卫平回来都不知道。聂卫平也不打扰他,自顾自的去厨房里烧水沏茶了。

听到水响的动静,苏羽才发现聂卫平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立刻跑出去向老师请教一些问题。

聂卫平是和苏羽后天的对手下过棋的,他对大竹的棋风可以说是理解深刻。苏羽很多因为不能身临其境而产生的问题在聂卫平细细的指点之下也有了很深刻的领悟。但是聂卫平在讲完一个问题之后说:“我在这里怎么给你说,你也不可能完全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记得我第一次和他下棋的时候,那是在……86年,当时我真是震惊啊。我从来没想过围棋原来是可以这么美丽的。虽然之前我也像你一样,细细的打谱,但是在棋盘上,我还是震惊。太华丽了。每一手棋,真的是行云流水。

而且并不是华而不实,毕竟老牌日本名誉棋圣的帽子在他头上戴着呢。后天的比赛,我给你一个忠告,那就是不要管他怎么样,你的棋一定要厚实。毕竟华丽意味着轻灵,也就意味着棋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抢地,然后瞄好了他的薄味给一下这盘棋差不多就算拿下了。”

苏羽侧着头想了想,觉得这样子有点不太好。他相信自己就算是比华丽也未必就会输给大竹这个老家伙。

聂卫平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想法,语重心长地说:“苏羽呵,你现在的实力虽然很强,很厉害。但是你的经验实在太少。我看了你和崔哲翰的两盘棋。说句实话,第一盘是因为根本没人认识你,所以你才能完美的布下圈套,得到胜利。第二盘再胜是因为崔哲翰生怕你再给他下个套,所以有点畏首畏尾。实际上他在这盘棋里面是有机会的,但是他放过了。你自己回想一下,是不是?你的经验毕竟太少。这四年里面因为病,你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你必须摆正心态,好好的在棋盘上向那些前辈们学习。这样子你才能成长。”

苏羽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聂卫平知道他这个徒弟一向很能接受意见,心里也安定了很多。他又想就算这盘棋苏羽不听话输了,也是个很好的经验。于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苏羽转身要走,但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老师,我还有个问题。”聂卫平说:“说。”苏羽说:“我毕竟很久没参加过正式比赛了,现在突然要参加这么多比赛,我担心我吃不消。”聂卫平点点头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要传授给你我的身心调节大法。”

苏羽愣了一下:“什么?”聂卫平得意的向他招招手,说:“附耳过来,待为师告诉你。不过先说好,这是我独门密法,不可外传。”苏羽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弯下腰凑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苏羽和常昊周鹤洋王文达古力王鑫他们一起登上了往蔚山--比赛地--的班机。到了酒店苏羽就把自己闷在了房间里,一步不出。常昊他们虽然奇怪,但想起来上飞机之前聂卫平的嘱咐,也就不管他了。

再过一天,三星杯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这天大竹英雄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来到酒店大堂里要了一杯咖啡细细品尝。这时候一个人用日语向他打声招呼,走到了他的身边。

大竹抬起头,看到是刘昌赫,微笑的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等刘昌赫坐下,大竹英雄对他说:“刘君,今天你的对手是中国的王鑫九段,是一场苦战阿。”刘昌赫笑了一下说:“没错。但是大竹前辈,你的对手苏羽初段,也是个厉害的对手啊。”大竹骄傲的说:“一个小小的初段而已,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粒小石子,踢一下就可以踢开了。”刘昌赫摇摇头说:“我们的崔哲翰就被这个小石子连绊了两个跟头。”大竹英雄微笑着说:“崔哲翰君还不成熟。不过我会让那个叫做苏羽的小家伙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大竹美学的。刘君,就请你拭目以待吧。”刘昌赫知道不论他说什么也不能改变骄傲的日本棋手的态度的。再加上韩国人对日本天生的怨气,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向服务生要了一杯茶,慢慢的抿着。

差不多比赛就要开始了,站在对局室外面的大竹英雄整一下身上的和服,昂首大步走了进去。

对局室里面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尚未脱去稚气的孩子手里拿着扇子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大竹轻轻笑了一下。但是作为一个老牌棋手,他很快就敏锐的感觉到从那个孩子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杀气。

大竹英雄皱了一下眉,坐在属于自己的沙发里,不由得开始对这个孩子有了一些戒备。

过了一会儿,韩国棋院派出的裁判金寅九段看了看表,宣布:“比赛开始,请猜先。”

第四十一章 三星杯第二轮结束

棋道网上列出了对阵房间和观战人数,以方便网友们更好的参与进来。www.65txt.com

今天的对阵情况如下(仅包括中国棋手):王文达四段对韩国梁宰豪九段;韩亮三段对日本柳时熏七段;苏羽初段对日本大竹英雄九段;王鑫九段对韩国刘昌赫九段;常昊九段对韩国睦镇硕四段;曲艺三段对赵杰二段;周鹤洋七段对日本长谷川直九段;孔杰五段对日本依田纪基九段;古力四段对韩国李昌镐九段;华学明六段(女)对韩国曹薰铉九段。

在比赛开始一个小时之后,网站统计出王鑫对刘昌赫的比赛观战人数最多,达到了5万。而跟在其后的就是苏羽对大竹英雄,有出人意料的4万7千。最少的是华学明六段对曹薰铉的比赛,只有可怜的几百人。看来网友们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时在酒店比赛室里面,苏羽一下一下的扇着扇子,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对手。大竹英雄这时候根本没有开始时候的嚣张气焰,而是紧紧皱着眉头,半个身子趴在棋盘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大竹英雄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后悔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只顾着想向这小子展示自己的华丽棋风,而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薄味行棋会造成什么后果。反观对手,却好像是料准了自己的每一手棋一样,怎么让他别扭就怎么下,棋形虽然略显厚重,但是却坚实无比,自己的棋根本打不进去。

大竹英雄突然心里一惊,想起来比赛之前刘昌赫的话:不要小看那小子,他很厉害。我们的崔哲翰就两次败在了他手里。

难道我今天也会败在他手里么?这是大竹英雄从来没有过的想法,现在却出现了。我难道真得如此不堪么?日本的围棋真的已经落后于世界了么?大竹英雄虽然和刘昌赫表现出了骄傲的神态,但是在他内心里却真的一直在怀疑这一点。因为从3年前开始,日本棋手就开始在世界大赛里连战连败。这里面虽然也有国内比赛的奖金高于世界棋战的原因,但大竹英雄一直在想:虽然我们不太看重,但是也不能说会被打成这个样子吧。

这时候他抬起头,看到了苏羽无忧无喜的目光,心里面竟然打了个寒颤。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确已经不能和这些年轻人相比了。

中国棋院研究室里面很是热闹,国少队和一些第一轮被淘汰下来的棋手们在一张长条形的大长桌子上摆开十几副棋盘,一边看直播一边忙忙碌碌的摆着变化。

这里面进程最快的是苏羽和大竹英雄那盘,已经进行了60多手。一些棋手在经过仔细研究之后向网上传去消息:大竹英雄太想表现自己的华丽了,薄味行棋不顾后路。苏羽稳扎稳打,形势乐观。

聂卫平也在网上说:不出意外苏羽将乐胜。35zww.com

一时间网上舆论也都乐观起来,都说咱们也出了个小天才,在常昊和周鹤洋之后中国围棋将彻底打破韩国棋手的垄断局面。

过了不久意外还是发生了,但是前方传来的并不是坏消息:大竹英雄在第71手认输了。

这条消息吓了所有人一跳,网友们纷纷打听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再怎么样,日本的老牌棋圣也不会这样子就认输了吧。实际上就连一直在研究室里看现场直播的职业棋手们也都认为这是假消息,他们觉得刚才大竹英雄低头的动作应该是向前伏了下身体,以便坐得更舒服。但是随后苏羽和大竹英雄收拾棋盘的动作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大竹英雄确实认输了。

所有人立刻欢呼了起来,庆祝苏羽的速胜。聂卫平立刻联系《体坛周报》,说要给他们明天的“超一流论道”写一下这盘棋。《体坛周报》当然求之不得,但是他们没有给聂卫平肯定地回答,因为还有最重量级的一盘棋还在进行,他们不愿意放弃那盘棋。

那就是王鑫和刘昌赫的对局。

这盘棋刚刚下了40手,从电视的画面上可以看到王鑫正在苦苦思索。他和刘昌赫在开始的时候下出的都是低中国流,但是占有先手之利的刘昌赫利用中国流的速度在上边和下边连抢大场。而王鑫在左边打入了一子之后也不示弱的开始破坏刘昌赫的布局。刘昌赫在长考一小时之后放弃了右下的一颗孤子,转而在左边镇住白子出头之势,开始构筑大模样。

王鑫现在想的就是是要在左边同样构大模样以相对抗还是暂时对之不理,一心一意的经营右边的实地。这时候他想到了古力。不知道古力现在的形势怎么样。如果这盘棋由他来下,那一定会在左边跳出来,借右下角的变化对左边星左的黑子进攻吧。

犹豫不决的王鑫决定向他的学生学习一下,打一场乱战。

不过跳出来对中腹的经营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很容易被刘昌赫搜根,那样他将不得不出逃大龙。和韩国人玩这手没有好下场,这是王鑫多年以来血的经验。

王鑫拈起棋子,打入了左上,反夹黑孤子。

聂卫平和马晓春对这手棋的最直接评价是:王鑫要豁命了。

刘昌赫显然也没想到王鑫对他的镇置之不理,也不管左下的白子,而是利用那左下的余味凶狠的进攻左边。刘昌赫犹豫了。

他不能不管左边,那里意味着三十目棋,不要那里而按原定计划转向下边的话那么不管他造一个多大的大模样也是弥补不回来的。但是如果继续进攻左下的白子,那么很有可能被王鑫同样造一个大模样并吞掉他的左上角。

刘昌赫趴在棋盘上不由得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轻率的镇那一手。实际上在他的想法里面,这手镇之后只要王鑫求活那就在下边开拆,如果王鑫放弃那颗孤子转而在右边捞实地那就继续构造大模样,再者要是王鑫看破了他的想法在下边先动手,那就去左上角上飞一手做无忧角。

在刘昌赫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想过棋风偏向文雅的王鑫会如此凶悍的出刀。

不过也是,乱战又不是韩国棋手的专利。

刘昌赫仔细的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能在保证吃掉左下打入的白子同时兼顾到下边那最后的大场。

他遗憾的发现:没有。

韩国棋手冲腾的进攻之血让刘昌赫决定:既然你想乱战,那我就跟着你乱战,看看谁的刀更快。他一手跳出,出逃星左那枚黑子。

王鑫看着意料之中的这手应棋,飞下搜根。他这么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左下的白子虽然在黑棋的嘴里,但是他又一个手段能让刘昌赫没有个4、5手棋是吃不掉的。

只要吃不掉那枚白子,刘昌赫就不能在下边乱动,那么黑的实地就显然不够。只要实地不够,刘昌赫就要逃孤子。如果黑那颗孤子被吃,那么刘昌赫就落后15目左右。

王鑫已经成竹在胸,同样一手跳出左上的白子。

刘昌赫只能联络中间和左下,开始吃住左下的白子。

但是这次王鑫却没有管他,自顾自的继续跳。

刘昌赫仔细计算了一下形势和实地,不由觉得王鑫的这手跳太过悠闲。现在不在下边赶紧抢大场,他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呢?刘昌赫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开始计算上边,以防被王鑫暗渡陈仓。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让刘昌赫出冷汗。如果他对那一串白子不管而去抢下边的话,那么王鑫很可能会打入上边的黑阵里面搜刮。而他将没有任何手段处理。

刘昌赫再仔细看,觉得这一串如果受到攻击很可能会变成一条大棍。那种棋形是任何棋手都不愿意看到的。为什么王鑫会这样下呢?

不管别的,攻击总是没问题的,先把他打成棍子再说。

王鑫在刘昌赫的攻击下不出所料的把三颗白子连成了一条。

研究室里面一片呀叹,小棋手们都对王鑫的下法感到不可思议。

聂卫平和马晓春却是一脸严肃的不断摆着变化。随着一种种不同的变化摆出,两个人的脸上也慢慢出现了笑容。聂卫平轻轻笑着说:“王鑫没白当古力的老师。现在也学的和古力一样,想乱中取胜了。”马晓春说:“他还在等着刘昌赫的错误。不过我怀疑刘昌赫会出那个错误么?”聂卫平摇摇头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咱们在这里看,觉得是错误,但是要真到了那时候,任何人都会这样子下的。”马晓春点点头说:“不过那时候形势一乱,也说不准王鑫会不会也犯错误。”

这时候中午封盘的时间到了。随着身在韩国的棋手们站起身来,研究室里的孩子们也都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叽叽喳喳的向外走去吃中午饭。

刘昌赫坐在饭桌边,放下棋赛的一切,开始认认真真的吃夫人亲手给他做的便当。王鑫也是神态轻松,丝毫看不出落后而沮丧的样子,和其他棋手们说说笑笑得端着盘子打菜。

下午1:30

分,比赛继续。

网上在沉寂了一个半小时之后,也开始重新热闹起来。很多人都表示这盘棋王鑫凶多吉少,但是此话一出立刻招来一票反对之声,支持王鑫的网友们都认为虽然上午的时候王鑫落后了,但是也不是没有了反击之力,下午只要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翻盘。

其他的比赛也有很多人关注。王文达在梁宰豪的强力进攻之下苦苦支撑着;韩亮倒是领先了柳时熏一些,但是研究室认为韩亮棋薄,下午会陷入苦战;常昊和周鹤洋都是领先比较多,人们都认为拿下只是时间问题了;年轻的孔杰和古力形势不妙,但也有一拼之力;华学明六段则在封盘前认输了,曹薰铉跟着苏羽进入了16强。

果然下午刚开始王鑫和刘昌赫开始刺刀见红的狠拼着。王鑫在抢先占据下边大场的同时也让刘昌赫打掉了右边大空。但是王鑫仍然不着急似的慢慢巩固下边。

刘昌赫终于在聂卫平和马晓春的念叨之下,下出了败招:尖顶右边白子。这手棋出来之后韩国棋院研究室里面就是一声惊呼:不好,刘九段自紧一气,对杀不利。

王鑫等了1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这一手,立刻一手刺向了中腹黑棋。棋局里的刘昌赫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补了一手中央,准备做活。

王鑫拔刀了,一手靠向黑棋开始猛攻。刘昌赫这时候发现了问题所在,脸色变得煞白,立刻飞一手开始补救。

但是晚了。王鑫连出手筋并稳稳筑起封锁线,终于借助下边的厚势吃掉了连右边带中腹的14个黑子。刘昌赫回天无术,无奈认输。

与此同时,常昊周鹤洋也轻松战胜了各自对手,进入16强。王文达在最后时刻找到了一招妙手,反败为胜。曲艺战胜了赵杰。而孔杰苦战之后战胜了依田纪基。实力尚有差距的古力则输给了李昌镐。

至此,三星杯第二轮全部比赛结束,中国7人进入16强。而苏羽在第三轮中遇到了世界冠军:李昌镐。

第四十二章 日本人

1998年2月18日,日本鸟取山高酒店。***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真露杯三国擂台赛第二轮,日本淡路修三九段对中国苏羽初段。

比赛前一小时,苏羽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对局室里面闭目养神,等候着他的对手。这是聂卫平告诉他的“大法”中的一条。

研究室里面,日本棋手方面已经来到的有赵治勋名人,大竹英雄九段,王立诚棋圣,王铭琬本因坊,依田纪基十段,杨嘉源七段,山下敬吾五段,羽根直树六段。韩国是李昌镐九段,徐能旭九段,宋泰坤五段还有本场比赛的裁判金和朱六段。中国依旧是马晓春俞斌宋颂王鑫四个九段领队。

王鑫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想了一会儿对马晓春说:“晓春,我觉得苏羽这小子有点儿和平常不太一样。今天的杀气很重,不像在棋盘上风格典雅的他。”马晓春说:“上次和大竹英雄比赛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不过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俞斌,你知道么?”俞斌摇摇头说:“也许他对日本有什么仇吧。毕竟那是咱们的死敌。不过苏羽平时下棋也的确不像今天这么一脸的苦大仇深,他和韩国人比赛的时候就没这么大的杀气。”马晓春微微一笑说:“没想到苏羽很爱国啊。回来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的恨日本人。”

这时候徐能旭突然走了过来,用汉语问:“苏羽初段今天的样子和前几天看到的不太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啊?”王鑫不愿意多说什么,于是应付了一句说:“没什么,他可能正在想南京大屠杀吧。”徐能旭点点头,回去和李昌镐他们说了些什么。

马晓春这时候却看到李昌镐和宋泰坤竟然向电视频幕上的苏羽微微点了下头。

再过了一会儿,淡路修三九段穿着和服走进了对局室。担任裁判的韩国金和朱六段看了看表,向研究室里面所有棋手都打声招呼,走出去进入了对局室。

九点正,金和朱六段宣布比赛开始。苏羽放下扇子,向淡路修三行了一礼,抓起一把棋子。

结果中国苏羽初段执黑,淡路修三九段执白。

说句实话,淡路修三还是瞧不起这个小初段的。虽然前面的比赛里面苏羽70多手就战胜了大竹英雄,但是淡路是很有自信能够将这小孩子打回北京去。“围棋不是你这小孩子可以随便玩的。我们都是经过极为刻苦的努力才站在这个位子上的,你还是回去再多练练再来吧。”淡路修三轻声对苏羽说。

苏羽听不懂这个日本老头子穿着一身褡裢嘟嘟囔囔的念叨什么,但是他从心里面讨厌这老家伙。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淡路,拈起棋子轻轻落在左上星位上。

淡路修三被苏羽看的有点不自在。***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是他下过上千盘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心里有一点惊讶:这小子气势倒是很凌厉,可能大竹就是被他的气势压倒的吧;不过我决不会像大竹那样毫不名誉的在70多手就认输的。就让我来教训一下你这狂妄的小子吧,让你知道知道日本围棋的厉害。想着,拈起白子重重拍在了右下小目上。

王铭琬看着冒杀气的淡路修三皱一皱眉说:“淡路前辈怎么回事?他难道想和后辈级的苏初段在气势上比试一番么?这可不是高段的作风啊。”大竹英雄却说:“淡路不愧是坚强的九段棋士,他的气势不落于苏羽就好。”众多日本棋手都转过头看他。大竹英雄叹口气说:“苏羽的气势是很凌厉的,要想和他下棋就要先顶住他的气势。不怕你们说,我就是输在了气势上。希望淡路九段能够为我复仇吧。”懂日语的宋泰坤徐能旭王鑫都向这边看过来。他们很惊讶这种很没有志气的话竟然是从大竹的口中说出来的。

棋盘上两个人落子如飞,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下了20

手。宋颂一边不断地摆着变化一边说:“看来两个人都打算下一场快棋拼气势了。不过至理名言说过,萝卜快了不洗泥,茄子快了不去皮。淡路老师毕竟有年纪了,你看看,干什么不好,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对自己不利的定式,在角上边上转了一圈竟然地势两空。唉,看来是老了,比不了那些年轻人了,我才三十来岁,竟然也开始腰疼了……”他说的废话虽然很多,但是也说出了淡路修三现在的窘境。其他棋手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日本棋手那边自然也是叹气不已。王立诚不说话摆出了很多种变化,但是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能减少一些损失,并不能改变现在被动的局面。

对局室里的淡路修三对着棋盘左右为难。如果先去虎一手顶住右边的黑棋进攻,那么自己的形状很可能会被打成饼子—这是追求完美的日本棋士不愿接受的结果。还有个选择就是拆边,但是拆的大了会被打入搜根,拆得小了得不偿失。他开始有点明白大竹英雄的郁闷。

但是淡路修三虽然在棋艺上比不上大竹,但是求胜心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为了胜利,只好忍气吞声后退,看着苏羽在他的头上大张外势。可他并不是在等死,他在等着苏羽的漏算。

他看过苏羽前面的对局,看到了苏羽强大的实力同时也看了苏羽不成熟的地方:中盘战斗时候的观察力。

他想对了。苏羽虽然在聂家得到了极好的锻炼,棋力有了极大的提高,但是观察力上的缺点一直没有多大的改善,反而在他其他的极为优秀的方面对比之下显得更加突出。

淡路修三就是在等着苏羽犯错误,毕竟苏羽4年没下过正式比赛了,如果他能够忍下去,那么苏羽一定会把他的缺点暴露出来的。

苦苦忍耐之下,随着淡路修三不断的打乱苏羽的步调,苏羽终于下出了令研究室里面中国棋手扼腕,让日本棋手欣喜的一手:黑57手飞压。

马晓春他们紧张的研究结果证明这手棋操之过急了。实际上应当先在左边碰一下试应手,然后看看白棋的反应再决定是继续进攻还是退回来简明定型。但是现在苏羽没有考虑到左边白棋的手段直接进攻了,这样的话如果白棋趁势反击,那么苏羽要多花费一手棋才能做活。这就给了淡路修三反击的空间。

淡路修三没有放过这个能让他翻盘的机会,他苦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岂可轻易放掉。白棋立刻机敏的转身,向黑棋的一块孤棋发动进攻,并瞄着下边黑棋的断点。

苏羽立刻皱起了眉头,开始抱着头长考,嘴里还暗骂了一句:狡猾的小日本。

淡路修三得意地看着皱起眉头的苏羽,心里面突然一惊:我怎么得意起来了?!

中国棋院的研究室里面一片大哗,小棋手们都对苏羽犯下这个错误感到十分惋惜,同时十几副棋盘上也立刻开始响起来“噼叭”的落子之声,想找出一个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网上看直播的网友们看到直播员对苏羽的失着大加批判并对淡路修三的机敏表示赞赏,也是一片哗然,不管现在苏羽如何而开始大骂直播员是“汉奸”。直播员对自己只不过说了前方研究室的意见就被狂卷一顿显然有点情绪,之后的半个小时里面没说过半句话。网友们安静一会儿之后发现看不到研究意见了,又开始骂管理员失职。直播员左右做人难。好在他还算有职业道德,忍气把最新结果上传了过来。

毕竟这是他的饭碗,如果有人把他举报了可就麻烦了。

比赛室里的苏羽心里也有一点着急起来。他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应对方法,只能退让。不过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尝试一下当年南斗和王鑫的下法:以柔克刚,以土地换时间。只要能保持棋形不乱,后面一定会再有机会。

拿定主意的苏羽反而发挥得更好了,虽然是步步退让但是却毫不慌张,在一些地方能简明则简明,该混乱就保持混乱,不断的东一下西一下敲打着淡路修三的战线。

研究室里面中韩棋手对苏羽的下法大加赞赏,认为淡路修三的战线拉得过长了,很容易被苏羽的反击打垮;现在苏羽虽然落后,但是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李昌镐摆了几个变化图,说:“苏羽在这里的几个子现在看来没什么用处,但是我觉得这是埋在淡路前辈身边的一颗炸弹,等到淡路前辈后力不继的时候苏羽就会拉响它作个大劫。现在的形势看来如果要开这个劫的话淡路前辈劫材已经不够了。可是淡路前辈应当已经看到这里了,为什么却不去补呢?脱先补之后也并不坏啊。看来淡路前辈被苏羽的顽强激怒了。日本大棋士就是这样,傲气冲天,总想着一举拿下。”徐能旭笑了一下说:“还是那句话,研究室里面想出来的东西再好,也要看坐在屋子里面的人怎么下。淡路修三前面被苏羽压着打,现在形势反过来了,自然要出出气。等过一下咱们看看他认输时候是什么表情吧,我想一定很有趣。”

很多听得懂韩国话的中国棋手对苏羽感到十分骄傲,而日本方面也只能叹惜淡路九段的不冷静:一个九段竟然和一个初段去治气~~~实在有损颜面。

中午封盘的时候淡路修三首先紧绷着脸从对局室里面走了出来,苏羽跟在后面悠哉悠哉的摇晃着扇子走向餐厅。

赵治勋叹一口气,心想:要是不看棋盘二看这两个人的脸色,还真以为是淡路前辈要输棋了呢。想着,他跟着大队人马也走向了餐厅。

下午比赛重新开始。淡路修三九段继续上午的进攻势头,不断压缩着苏羽的大空。苏羽却不慌不忙,飞应一手。

淡路修三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逼了上去。

又是一手小飞稳稳挂在进逼的子边。淡路修三的眉头更加皱的紧了,他决心一定要在苏羽反扑之前打进去。

但是又是一手小飞,黑阵立刻变得无懈可击,浑若天成。

“漂亮,真漂亮。和那个南先生的手法简直一模一样。”王鑫张大了嘴巴看着转播画面上的棋盘,惊叹不已。马晓春狠狠地一拍桌子,叫了起来:“真他妈雅,想不到苏羽这小子下这么漂亮。”俞斌和宋颂却各叹一口气,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老了,老了,他们上来了……”

韩国棋手也是兴奋起来,就连素来号称“石佛”的李昌镐也摇着头感叹这三手的奇妙。

日本棋手则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电视屏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1个多小时以后,脸色暗淡的淡路修三看着自己的白棋被苏羽冲的几近完全崩溃,摇头认输了。

晚上的中韩联谊的酒宴上,王鑫趁着酒劲问苏羽:“我们看你每次和日本棋手放对,都有一种很重的杀气,这是为什么?”苏羽轻轻抿了口酒,沉沉的说:“家仇。”徐能旭问:“什么家仇?你的家人曾经被日本人伤害过么?”苏羽摇摇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把杯子扣在桌子上。

中韩棋手都知道苏羽不想多说什么,不仅都沉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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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九一八,我希望每个中华儿女都不要忘记国耻,牢记咱们东边那块土地上还有一些动物对咱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向所有在抗日战争中奉献了自己生命的烈士们致敬。

第四十三章 逸动的心

苏羽结束了和淡路修三的比赛之后立刻飞回了北京,三天后在那里他还要对战韩亮。***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再过两天又要到福州去和秋也明抢LG杯八强席位。再然后他还要赶回北京,和赵星下名人战第一轮预选……

苏羽终于扛不住了。他毕竟这是第一次如此频繁的南征北战,回北京参加名人战的时候竟然下了飞机坐在常昊的车上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聂家。

于是苏羽打入了LG杯八强,也赢了韩亮。但是赵星这个可怕的家伙已经不是他疲惫的身体所能战胜的了。

不过让苏羽期待的日子就快到了:2月26和陈好初段(注:这不是拍电视剧的那个,请不要对号入座。本文纯属瞎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比赛。苏羽从22号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棋院转悠就是为了看看他的这个对手。但是这显然是个神秘的对手,因为苏羽找了三天根本在棋院里连影子都没见过半个。

苏羽很纳闷,因为不仅仅看不到他想见的陈好,而是因为整个棋院里面的女子棋手都不见了。

哪去了?苏羽又不敢乱问,闷了一肚子不合时宜。又想起来聂卫平去了昆明打比赛,于是悻悻的找孔杰于学毅去吃晚饭。

孔杰坐在大排档的小桌子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苏羽,看得苏羽有点毛骨悚然。一会儿点完菜回来的于学毅坐在苏羽身边也开始打量他。苏羽奇怪的问:“我身上有什么好看的么?你们干吗这么看我?”说着还低下头整理一下衣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孔杰和于学毅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惹来目光无数。孔杰压低声音说:“苏羽,你小子老实说,你这几天来棋院干什么。”于学毅在一边帮腔:“没关系,说吧。党的政策你也知道。”苏羽哭笑不得,说:“没干什么。我作为棋院的下属棋手,来棋院不是很正常么?”于学毅眯起眼睛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要说我们来棋院很正常,但是你,苏羽,来这里就绝对不正常。”苏羽吧唧吧唧眼睛,没说话。

孔杰和他多少年的兄弟,知根知底,说:“苏羽阿,你是不是对陈好初段很好奇啊?”苏羽脸立刻红了。于学毅笑了起来对孔杰说:“老杰,你上次见过陈新初段吧?呵呵,真漂亮啊,长得真是……你给形容一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孔杰知道于学毅编不出来风花雪月的东西,就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八个字当之无愧。真是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老常就因为多看了两眼,被吃了醋的嫂子拧着耳朵拖出去暴打。实际上咱们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谁不是唾沫洗地阿。对吧,学毅?”于学毅开始猛点头,但是回过味道来又摇头说:“你流哈喇子,我没有。”孔杰也不管这些小问题,继续说:“不过可惜啊,这么好一个大美人,被华娘娘和张四段硬生生拖走了说要办一个女子研究会,要和咱们的杰羽会和老赵的星星会分庭抗礼。听说还找了很多以前打不上比赛而离开棋院的女棋手回来。叫什么来着?--(凤舞研究会)--凤舞?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个名字啊?算了不管他,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别说满世界飞的你,我们从二月以来就没在棋院里面见过雌性动物!当然清洁大娘不算。”

于学毅立刻表现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抓耳挠腮撕心烧肺。

孔杰又转过一张羡慕的脸:“不过你能参加这么多比赛,真好。我们这个月除了两项国内比赛就没有棋可下了。”苏羽看他一眼,心里面一边描画着陈好的形象一边说:“少废话,羡慕得话今年努力啊,赢了预选你们不也能参加么?”孔杰于学毅笑嘻嘻的点点头,吃着端上来的砂锅,看着脸上忽红忽白的苏羽。

不过苏羽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激动。毕竟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虽然有点激动,但还没到能影响他休息的地步。

但是在2月26比赛之后,苏羽就真的开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了。

什么是美女?虽然很少见外人,但苏羽心里还是有评判标准的。原来苏羽觉得他妹妹就算是美女了。但是和棋盘对面那个手指纤长拈着棋子轻落棋盘的女孩相比,根本就是~~~土鸡瓦狗?这么说自己妹妹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反正在气质上差了一点。

那怎么比喻?苏羽觉得美丽这种庸俗的词简直是对陈好的玷污。不是美丽那是什么?圣洁?苏羽觉得就算是庙里面的观音大士也不如那个新初段。

他只觉得震撼。他觉得对面的女孩轻轻皱起眉头然后思考的样子简直就是天使下凡。不过苏羽印象里的天使显然没有女孩那完美的身材。要不然是魔鬼撒旦的化身?但是魔鬼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笑容和清脆的笑声。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面回想起来比赛结束之后陈好对他说的话:“哼,苏羽,下次我一定会战胜你的。”然后美妙而不可言喻的一转身,向华学明走去。

苏羽知道当时自己一定是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因为他是被裁判杨业六段拉出比赛室的,然后被古力搀扶着走到了研究室。

多么雍容的转身啊。苏羽现在还在赞叹。

这时候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句子:天使的身材,魔鬼的面容。

呃?好像那里不对?!但是苏羽没怎么想那里不对,就沉沉的睡着了。在梦里,他还在想着陈好,嘴角不断的浮现笑容。

古力和王鑫是中国棋院一老一小两大宝。古力三天两头的给人出馊主意或者使坏;王鑫则是天字第一号大嘴巴,第一爱好就是“包打听”。两个人很容易就发现了26号比赛之后几天里苏羽的不正常状态。王鑫通过四处打听----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消息来源,但和古力一合计还是轻易地发现了这件事情----苏羽思春呢。

又经过几天的跟踪观察,王鑫和古力在经过反复论证之后终于认定了目标:陈好。

对于陈好,两个人虽然也很惊讶于她的美丽,但是王鑫结婚已久,老婆凶悍加上孩子都满地跑了,已经没想法了;古力还小,才14岁,懵懵懂懂的对这东东体会不深。于是两个事不关己的家伙决定帮苏羽一把,同时也找个乐子看。

中午,王鑫和古力笑眯眯的把苏羽拉到了门口的拉面馆,叫了几个小菜又上了三瓶啤酒,然后开始由浅入深的套话。

“苏羽啊,你也老大不小的拉。上次去你家的时候,我发现你们那边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定亲了。”王鑫的脸上好像绽开了馒头花,让苏羽一阵哆嗦。

古力则说:“羽哥,说句实话,我古力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你看你,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棋盘上威风凛凛。”说着还一挑拇指。

王鑫看看苏羽的表情叹口气说:“苏羽啊,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呢?”苏羽感到莫名其妙,说:“我才18岁,现在就说这个未免~~~太早了吧。”心里突然有点明白了:你们这帮无事忙,搞到我身上来了。

王鑫提着酒瓶子喝了一口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苏羽坚决地摇头。

古力说:“不过我发现你这两天的眼神不对啊。”苏羽奇怪的问:“怎么不对?”

王鑫和他们各干了一口说:“苏羽啊,你对陈好那小丫头的心意,我们都知道。说实话,要不是我老古力小,我们就自己给上了。是不是?古力?”苏羽一个头两个大,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以为自己的心事已经让这两个家伙猜到了,登时紧张起来。

看到苏羽的样子,王鑫心里暗暗好笑:小子,你还嫩了点,本来我们没把握的事情,现在让你自己坐实了。他说:“你要是想,就去追吧,去吧去吧。你要知道,美女这东西就像飞机,不等人。现在棋院里面多少没结婚的傻老爷们正跟你一样想入非非呢。常昊不也是被小旋抓现行了么?所以啊,我这个过来人跟你说,看见好东西就要抢,抢到了才是你的。如果你现在犹犹豫豫,那你就算是煮熟的鸭子也得飞了。你在棋盘上不是也知道这个道理么?而且我看陈好那小姑娘人也挺不错的,听学明他们说这姑娘学棋很下功夫,有股子韧劲,挺适合你的……”虽说是挑事情,但是这番话倒也是王鑫这个前辈的真心为了苏羽好的话。

看着苏羽沉默不语,古力加紧挑唆:“杰哥可是想动手了,刚才我看见他去花店买花了。你要是再不着急可就没了。”他在心里面说:杰哥,借用你一下。

孔杰正和于学毅王文达他们在食堂打饭,莫名其妙的打了喷嚏,揉揉鼻子想:谁念叨我呢?

苏羽本来就有追陈好的心,又被两个人两张巧嘴一折腾,再加上喝了点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鑫古力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苏羽看看四周却又慢慢坐下来说:“我该买点什么呢?”

王鑫古力相视一笑,知道有好戏看了。

第四十四章 第一次的疯狂购物

王鑫想笑,但是还是板着脸说:“这个么,要看她喜欢什么了。三五中文网你可以送她玫瑰花,999朵玫瑰花。也可以送巧克力,但是现在女孩子们都在减肥,这个可能不太好。还有像洋娃娃之类的小玩意儿。呃,如果你想有情调一点呢,可以约她去西餐厅,Fredy据说不错。当然要是她喜欢中餐,拉面也无不可。”古力趁火打劫:“不如我们帮你去约她,然后到了饭馆你们吃一桌我们吃一桌,到时候你交钱就可以了。”

苏羽低着头考虑了一下,说:“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王鑫拍他脑袋一下:“那就都送一遍过来,我不信没有她喜欢的。”苏羽被拍了一下好像恍然大悟,点点头说:“好吧,可是我不会买东西。我不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

王鑫和古力看着苏羽的样子实在想笑,只好借上厕所尿遁一下,顺便让苏羽结帐。回来之后王鑫说:“好办,我们陪你去买就是了。”

苏羽点点头,和王鑫古力走出了拉面店。走在回去的路上,苏羽低着头满脸红晕的想着什么。王鑫突然一拍大腿,对苏羽说:“小羽,你带钱了么?”苏羽拿出钱包翻了翻,说:“带了。”古力问:“多少?”苏羽说:“50。”两人晕倒。

王鑫跳起来指着苏羽的鼻子骂:“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社会!50块钱,出来喝风啊。现在就算是随随便便买件衣服还300多呢。你小子这么多对局费----今年比赛比我还多,肯定有不少,都跑哪去了?!”苏羽愣了一下,红着脸说:“在卡里阿。棋院不是给我张卡么,我让他们把钱都存在里面了。”古力好奇地问:“有多少?”苏羽摇摇头:“我不知道。”王鑫站在那无奈的撇撇嘴说:“你带卡了么?”苏羽点头。

“哪家银行的?”“好像是光大。我看看。”

苏羽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看了看说:“没错,是光大。”王鑫说:“那就去取啊。有多少取多少,你留着钱干什么?下崽啊?”苏羽脸上又是一红,收好卡和钱包嗫嚅着说:“我妈说让我有钱就先别着急花了,先存起来。”王鑫看着他,摇晃摇晃脑袋想:现在想不到还有那钱当宝贝的家伙。他耐心的对苏羽说:“苏羽同学,现在的社会经济发展迅速,你把钱存在银行里面等着生一年利息还没有我在股市上一天赚得多。再者说,国家把银行利息调的那么低,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花钱么,拉动内需,懂不懂?看着你就不懂。说了白说。这么说吧,钱是拿来花的,不是拿来看画的。这你明白么?”苏羽点头。这句话他还是明白的。

不过他妈妈给他讲的要存钱防身这件事情他还是念念不忘的。35zww.com他嘀咕着说:“可是再过两年我从老师家里面搬出来住,不还是要买房么?北京的房子那么贵,不存钱怎么买……”王鑫站在棋院的大门口抬起头歪着脖子看着苏羽生气,说:“谁告诉过你没钱不能买房了?”苏羽张大嘴巴看着王鑫和古力。王鑫无奈的说:“看来你在老聂那养了四年也闷了四年,整个一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贷款啊,是不是?贷款懂么?就是找银行借钱。”苏羽迟疑一下说:“那我岂不成杨白劳了?”王鑫笑了起来,从低声道到高音,直到笑得弯了腰。路过的人们都很奇怪的看着一个人站在中国棋院门口哈哈大笑,而那人面前还站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大男孩。

王鑫止住笑,看着手足无措的苏羽,又看看正在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古力,咳嗽一声,说:“看来老聂平时没少给你灌输养儿防老那一套。”苏羽忙说:“这不是老师说的,这是我妈告诉我的。”王鑫叹一口气,知道一时半会儿不能让苏羽的脑子转过弯来,于是干脆不说话。

几个人走上了棋院二楼,苏羽和古力走进研究室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和王鑫坐上了去王府井的车。

王鑫对苏羽说:“你有多少钱取多少钱。我问一句,你来北京之后最多一次花了多少钱?”苏羽算了算老老实实的说:“70。”王鑫哭笑不得的从鼻子里出一口长气,说:“今天你给我花钱。”苏羽没明白:“什么?”王鑫对他说:“今天你给我好好花一次钱,不然你改不了攒钱的毛病。跟你说,你攒这么多钱一点用没有,趁早花了才是正经。知道钱是什么么?”苏羽摇头。王鑫说:”钱是王八蛋,花完我再赚。守财奴一辈子成不了大富翁,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不花钱,不花钱哪来的赚钱动力,哪来的社会进步。”

苏羽听天书似的听着,只是点头如啄米。王鑫带着苏羽和古力下了车直奔银行。苏羽在银行里一划卡才发现自己卡里面竟然有6千多,立刻吓一跳。

然后就好办了,王鑫自己取了5000同时逼着苏羽取了3000作为今天的花销。不过苏羽也填了张单子给自己的父母寄过去了2000。

别说,兜里有钱人也精神。王鑫带着苏羽和古力在商场里面转啊转啊,指东打西不停的说这个不错那个还行之类的话。古力还算是常出来玩的,还好一点。而苏羽则看花了眼,在琳琅满目之下有点找不到北了。

王鑫站在儿童玩具部左挑右拣的选洋娃娃,而古力也跟在一边凑热闹。苏羽却坐在小凳子上呼呼喘气,他突然发现原来逛街比下棋要累多了。尤其是拖着一个比别人要高大的身躯逛街。(不幸的是苏羽并不知道陈好是个shopping女王。而且好像每个女人都是走不死的逛街狂)

王鑫挑来拣去找了半天,终于肯定了一个Snoopy的大家伙,让苏羽去一边交钱。苏羽接到账单差点背过去:429RMB。不过棋手的心理素质确实不错,他心里像被割了一刀似的滴滴答答流血,但还是彬彬有礼一脸笑容的掏出钱包。

苏羽回到王鑫身边的时候那个娃娃已经打好包了,古力正抱着做着一些不堪入目的恶心动作。苏羽拍了一下古力的头,把娃娃抢了过来。

巧克力也是要买的东西之一,虽然200一盒的吉百利怡口莲同样不便宜,但是对于吃的东西苏羽有一种天生的包容感,并没有感到心痛什么的。

他妈妈以前常跟他说:钱要省,但是该吃的一定要吃。所以苏羽在掏钱上痛快了许多。

最要苏羽命的是玫瑰花。本来情人节已经过去了,但是今年的玫瑰花价并没有很快的下来,还是8RMB一朵。苏羽看了看正在花店里赏花的王鑫,想问题:999?将近8000块,谁买得起!

王鑫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开始跟老板划价,而且张嘴就是:1块一朵,怎么样?看起来才20多岁微微有点胖挑染着黄头发的老板气的瞪着他差点把他从店里踹出去。王鑫又想了一下,说:“2块?”老板不理他,去做别人的生意。王鑫追过去说:“3块。”其他人听到王鑫正在划价,都停下了手上拣花的工作,等着王鑫划价的结果。老板又气又急,拉过王鑫来说:“兄弟,别说废话,想要,你说个数,咱好商量。你别在这儿给我捣乱。”王鑫看看他:“我要999朵,你开个价吧。”老板一听,心想这是大生意,立刻就不管其他人了,转过脸笑眯眯的对王鑫说:“先僧四送给率朋友么?”王鑫说:“你给我把舌头撸直了再说话。”老板叫屈:“这可是我学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的。算了,不说这问题。说实话,你要这么多,我这小店里现在还真没有,你要是能等一下呢,20分钟之内,我叫人送过来。”王鑫看看表,觉得时间还早,说:“那么,这个,价钱,怎么说?”

老板想了想:“7折。”王鑫扭头说:“苏羽,咱们走。小古,别在那逗王八了,走了。”老板忙过去拉住王鑫说:“大哥,大哥,唉,别着急啊,咱们有事情好商量不是?您看,外面那喜鹊正叫呢,那是给您报喜呢。”说着压低声音说:“大哥,您既然找对象就别怕花钱,说实话,今年全北京花上的都少,情人节那天还是从天津那弄来一批才算跟上卖。不过大哥,别怨我说您,您怎么现在才给嫂子送花啊,晚点儿啦。”王鑫笑笑说:“甭来这套,别跟我套磁。3块钱,你爱卖不卖。”老板想了想说:“得嘞,我交您这朋友。您稍坐等会儿,我去给您弄花去。”老板出去叫个人让帮他看着,亲自出去了。

苏羽问王鑫:“王哥,多少钱?”王鑫笑着说:“2997。”苏羽傻了:“我没这么多钱。”王鑫说:“没关系,我有啊。你着什么急啊。”苏羽挠挠头说:“那多不好意思。”王鑫笑着说:“没事。我拿钱也什么用,我老婆也有工作,这么千来块钱要是拿不出来我也太寒碜了。”说的苏羽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那个老板坐着一辆冷藏车就来了,跳了下来冲王鑫喊:“兄弟,来,点点。”

王鑫从苏羽手里拿了一千,剩下自己补足以后递到了老板手里,乐得老板笑得看得见牙看不见眼睛。

不过花从冷藏车上卸下来之后苏羽他们立刻就发现出了问题:这么一大坨花怎么拿回去。

王鑫想了一会儿,给常昊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常昊开着车就来了,看到摆了一地的玫瑰花,大叹年华已去,岁月如歌;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等把玫瑰花弄到棋院门口----陈好是住棋院宿舍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鑫古力攥着蜡烛看着自己导演的一出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心里无比激动。

不过看门的大爷告诉苏羽说,有个女生找他。

苏羽一愣:谁找我?是棋院里的还是外面的?大爷说:是外面的。苏羽更惊讶:谁啊?她在哪呢?

大爷怪笑得看着他说:在二楼国少队的研究室里等着呢。

古力这时候来打趣他:“羽哥,您真强,原来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常昊板起脸来说:“苏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脚踏两条船呢?怎么能学那陈世美呢?!”开始看着还颇为痛心疾首,不过说到后面的时候常昊已经大笑起来了。

苏羽抱着那个没撒过手的布娃娃三步两步的跑上楼去,背后还隐隐传来话语声:“大爷,那姑娘长得怎么样?”“嗬,漂亮,长得是真精神,我要是年轻30岁……”“大爷,身条怎么样?”“小王八蛋不学好,这我能告诉你吗!?”“对对对,你是长辈,当然不能说什么,我们自己看不就得了~~~”

站在研究室门口,苏羽抱着娃娃呆呆的看着被诸多国少队棋手众星拱月般团团围着献殷勤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看到苏羽展颜一笑,叫了起来:“哥哥,这个娃娃好可爱,是给我买的么?”

苏羽大叫了起来:“毛毛?你不是要高考么?怎么跑到北京来了?”

第四十五章 想入段和单相思

毛毛跑了过来,站在苏羽的面前,一把从苏羽手里抢过娃娃抱着。***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这才发现苏毛毛确实出落出来了,长长的牛仔裤搭配上大大的红毛衣,抱着个娃娃显得十分可爱动人。

古力和王鑫两个教唆主义者也和常昊一起到了楼上,看到一个可爱的女生抱着娃娃和苏羽叽叽喳喳的快乐的说话,三个人一起哀叹什么时候苏羽这么有桃花运了。

不过看到他们上来,苏羽从妹妹手里又一把夺回布娃娃说:“毛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常昊九段,这位是上次还来咱们家的王鑫九段(毛毛撇撇嘴说:原来是那个色狼。王鑫满脸通红),这位是古力。”苏毛毛瞪了他哥哥一眼说:“请叫我大名。”苏羽愣了一下,问:“什么大名?”苏毛毛叉着腰说:“我叫苏妙,不叫……那个什么。”苏羽想了一下:“好像上次回家的时候爸爸说过这问题来着,但是我给忘了。好吧,常大哥,王大哥,古弟弟,这是我妹妹苏妙。”苏妙走到三个人面前问声好,这时候三个人才发现看上去如此可爱动人娇俏玲珑的苏毛毛竟然跟常昊一样高,差不多有1米75。王鑫还好一点,不过发育慢的古力差点哭出来,悲叹上天不公,让一个女孩子这么高而他自己才1米66。

苏羽说:“毛毛,过来。”苏毛毛倒是很听话,乖乖走了过去。苏羽心里一凛,不知为什么觉得苏毛毛有阴谋:“毛毛,你来北京干什么?你不是要高考么?”苏毛毛撇撇嘴说:“哥,我决定要入段,所以来找你啦。”苏羽大吃一惊:“什么?你想入段?”

国少队一帮10来岁不到18岁的孩子们立刻开始起哄,欢迎苏毛毛。苏羽一瞪眼,喊:“都闭嘴。”研究室里面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苏羽问毛毛:“毛毛,你来北京爸妈都知道吗?”毛毛撇撇嘴:“不知道,要是知道他们就不让我来了。我是偷偷出来的。”苏羽说:“那你学习怎么办?你不是还要考大学么?”毛毛嘻嘻笑着说:“考大学没意思,哥,我觉得棋手最帅了,你看你连战连捷,杀得那帮人落花流水的……所以我来找你来了。哥,帮帮忙,让我报名参加今年的定段赛吧。”苏羽哭笑不得,他说:“你当我是什么人物啊,我让你参加你就能参加。”古力凑了过来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说:“定段赛的报名截止到2月27号。今年的定段赛早,5月就开始了。不过如果有职业棋手推荐还可以稍晚一点报名。”苏羽冷冷看着古力,吓得古力一下子蹿开。35zww.com

毛毛笑眯眯的对古力说:“谢谢你,小弟弟。哥,怎么样?”苏羽说:“妹妹,我可爱的妹妹啊,你就不能替我给爸妈尽尽孝么。咱妈咱爸最大的心愿不就是你能上大学么,你那么着完成一下他们的心愿好不好?”苏毛毛撇嘴:“那是他们的想法,不是我的。”

这句话引来众多叛逆派棋手的欢呼口哨之声。

苏羽皱皱眉头,心想跟这个妹妹一时半会儿说不通,干脆找个地方让她先住下,然后给父母打个电话再说吧。

但是住在哪里呢?苏羽想到了棋院不多的女棋手们:去找华学明六段,她的家里应当有地方。想到这里,苏羽看了看正用力从他手里抢那个娃娃的妹妹,顺手把娃娃塞给她,然后转身出去到传达室去打电话。

他先给家里打长途,半晌,听到他爸爸的声音:“喂?”苏羽忙说:“爸,我是苏羽。”苏老师显得很高兴说:“哦,小羽阿。我在报纸上看你比赛了,下得不错。”苏羽听他父亲的意思,好像对毛毛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他试探地问:“爸,毛毛呢?”苏老师说:“毛毛?去她同学家住了,怎么?你找她有事情么?”苏羽叹了口气:“爸,毛毛在我这里。”苏老师一愣:“什么?”苏羽说:“毛毛在北京中国棋院我这里。她说她想参加定段赛。”苏老师大惊:“这小丫头想干什么!怎么说也没说一声就跑到你那里去了,就快高考了,她搞什么!?”苏羽说:“反正我是劝不动她,您看看,是不是来一下?”苏老师着急得说:“好,我现在就去买车票。”苏羽忙劝他爸爸:“爸,不着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苏老师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我明天去。你小子看好你妹妹,她在北京就你这么一个亲人。”苏羽拍胸脯:“那您放心吧。”

苏羽挂上电话,想了想,又拨了一个号码。“喂?”苏羽听着这声音不像是华学明,问:“请问华学明老师在么?”“在,请你稍等啊。”苏羽略等一下,听筒里传过来华学明的声音:“喂?”苏羽说:“华老师,我是苏羽。”华学明说:“哦,是苏羽阿,怎么,有什么事情么?”苏羽说:“华老师,我妹妹突然离家出走,跑我这里来了,您看,不知道您那还有没有地方,能不能让她住一晚上,我保证明天她就走。”华学明说:“可以啊,过来吧。不过小苏,你妹妹怎么突然离家出走呢?”苏羽叹口气说:“华老师,这问题等我和我妹妹到您家再说吧,电话里面实在说不清楚。”华学明说:“好吧,那么一会儿见吧。”苏羽说声好,放下了电话。

楼上常昊正拉着王鑫说:“你怎么好的不教,总教苏羽一些个乱七八糟啊。”王鑫说:“这不叫乱七八糟,这是社会。哎,我跟你说,苏羽这小子有点脱离社会了,他养病四年根本不出门,平时的吃喝什么的都有棋院管,可是以后他总不能在聂家住一辈子吧。他也要自己生活,找对象,结婚。我这不是乱七八糟,我这是教他怎么花钱,让他知道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天天蹲在那摆棋看着真苦,我帮他放松一下而已。不过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根本对钱没概念还是真舍得花钱,999朵玫瑰阿!!真舍得!”常昊说:“还不都是你挑唆的,他这孩子单纯得很,可不就是你怎么说他怎么干。不过你是帮他放松了,但是以后他要是玩疯了,怎么办?”王鑫说:“那只能怨他脆弱,他怨不得别人。”常昊被王鑫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想起来自己也正和张璇打得火热,不由得脸上一红。

王鑫捅捅常昊,看着坐在桌子上和棋手们聊天得毛毛说:“小常,你看苏毛毛怎么样?”常昊脸上又是一红,苦笑地说:“我怎么能乱说话。……不过长得是真不错,挺甜的,身条真好。就是个子太高了一点。他们苏家的人都这么高么?”王鑫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苏老师,就是苏羽他爸爸,看着也就是1米8。但是苏家这双生兄妹俩都这么高,确实出人意料。是不是吃了什么激素了?”常昊没说话,他看见苏羽已经走进来了。

苏羽用尽量温和的口气说:“毛毛……苏妙小姐,咱们走吧。”苏毛毛看她哥哥一眼说:“去哪啊?”说着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苏羽拿起她堆在桌子上的外套,抖一下给毛毛穿上之后说:“华学明六段她家。今天晚上你就住在她家里。”毛毛穿上防寒服之后显得有些笨拙,就把脚伸到苏羽面前,露出没系鞋带的红皮靴。苏羽无奈,只好蹲下帮她系上。直起身,苏羽却感觉到一道道杀人的眼神向他射来。

苏羽不管他们,对常昊说:“老大,能不能帮忙?”常昊说:“没问题,反正在我后备箱里还有你一大坨东西呢。而且我也要去华六段家去接小璇。对了,苏羽,今天是她们研究会的日子,走,正好你那一大坨东西有地方摆了。”王鑫和古力立刻跳起来冲到楼下,等在常昊的车边。

不过苏羽把妹妹和那Snoopy往后排一塞,自己跟着往里一坐,差不多后边地方就满了。王鑫自然不愿意跟在后边挤,就坐到了副驾驶席上。常昊笑了一下,坐在驾驶座上。古力哭笑不得,只好生生在后排挤了个小空间。

他宁可受罪也要把这场戏看完。

一路上,苏羽口沫横飞的说当棋手又苦又累,还要受到很大的压力。他苏羽现在每天练习将近12个小时,既枯燥又乏味,还不如上学去等等此类。但是苏毛毛一句话就让苏羽没话说了:“你们再累,有高三学生累么?”这也让有时还给苏羽帮腔的常昊王鑫古力皆哑口无言。

华学明家住在崇文门那边,是3楼一套三室。楼下正好有一片空地方让苏羽摆花点蜡烛。苏羽倒是很精心的用花布置了心型的样子,然后王鑫和兴致勃勃的常昊帮忙在花丛边插上蜡烛,逐个点燃。好容易活动开的古力则带着毛毛跑上楼去叫人。

华学明家里,七八个女棋手包括华学明六段,张璇四段,陈好初段,唐莉初段等等,正在喝着饮料吃火锅。听到敲门的声音,张璇站起来说:“华老师,我来,应该是常昊苏羽他们到了。”

不过张璇打开门看到的不是高大的苏羽或憨厚的常昊,而是眼珠滴溜溜转的古力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看到张璇一愣,古力笑嘻嘻的说:“嫂子,这就是苏毛毛……啊……苏妙姐姐,苏羽让我把她带上来的。”苏妙向她鞠了一躬问好,张璇忙把他们让进屋子来。华学明奇怪的问:“古力,常昊和苏羽不是说也来么。人呢?”古力笑嘻嘻的说:“如果您家阳台够大的话,我希望在座的诸位都到阳台上往下看。”女人的天性让所有人叼着筷子拿着酒杯立刻就挤过去了。

苏毛毛也挤过去看:楼下,在星星点点的烛光圈的映衬下,一个由上千朵玫瑰做成的心显的格外迷人。所有女性都红着脸捂着嘴巴低声叫了一声,阳台地面上传来筷子和酒杯落地的声音。

常昊站在苏羽身边,满脸是笑的看着张璇。张璇激动得满脸通红,差点叫出声来。不过常昊摇摇手,指指苏羽,示意这是苏羽的布置。

苏羽这个时候正紧张得口干舌燥。抬起头,看到陈好正在上边看着他,心如鹿撞。他咽口唾沫,用力叫出来:“陈好!”常昊王鑫立刻鼓掌跺脚吹口哨助威。

众目睽睽之下,陈好扭头跑回了一间屋子里,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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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名字了,不改了。以后修改的时候再研究用谐音吧,现在就先这个样子吧。反正国家围棋队来通知之前我是不会动它了。

谢谢大家。

第四十六章 酷烈的典雅

等苏羽和王鑫常昊捧着花气喘吁吁走到楼上,所有女性包括毛毛都站在门口迎接。三五中文网但是苏羽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他想看到的人,脸色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这时候常昊手里捧着花,快走两步走到了张璇面前,但是涨红了脸期期艾艾的就是说不出什么。张璇同样脸色通红手足无措,但是眼睛里闪烁的期待和幸福的光芒。王鑫在一边暗暗着急,嘴里面忍不住念叨:“说啊,你想说什么你倒是说啊!”唐莉小姑娘眨么眨么大眼睛,有点看不懂,但是受到气氛感染,心里也不禁有点紧张起来。

终于受不了众人目光,甚至还有上下楼被众人拦在楼梯上的住户那准备看好戏的眼神,常昊磨蹭半天冒出来一句:“我,这是……”众人瞪大眼睛。“……借花献佛。”说完把手中环抱一圈的数百朵玫瑰送到了张璇面前。

众皆晕倒。但是张璇知道素来脸皮薄而且沉默寡言的常昊现在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些话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笑吟吟的接过了花。王鑫悄悄的对华学明说:“我还以为这次常昊能说一些振奋的话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啊。”华学明叹一口气:“再等两年,差不多他们就该成了吧。”

众人拥着常昊和张璇走进客厅里,又搬来几个椅子让男士们和毛毛坐在一起。王鑫看着满桌子的红白之物,口水都快下来了。苏羽和他都是在王府井转悠了一下午,早就饿了,只是让兴奋劲顶着才没想吃什么。现在任务完成了,又看到常昊和张璇笑语盈盈,心里高兴,再加上闻到火锅的香气,和女士们打声招呼就开始大吃了起来。

同样,毛毛从南京到这里坐了一整天的火车,也是饿坏了,不顾及什么淑女形象在锅里面捞出肉就吃。张璇悄悄地对毛毛说:“毛毛(她听常昊说的),你这么吃,不怕胖阿?”毛毛咽下一口肉含含糊糊说:“胖?我天生就不胖,吃多少东西体重都是110。”张璇羡慕的说:“那可真好,你个子这么高,长得又这么漂亮,还不胖,真嫉妒你。”毛毛嘻嘻一笑,突然正过脸说:“璇姐姐……我这么叫你行么?”张璇看见她很严肃,不由得也正正经经得点点头。毛毛继续说:“我叫苏妙,不要叫我毛毛好么?”张璇严肃的点点头。毛毛突然笑一下说:“不过没关系啦,怎么叫随你啦。”张璇看着毛毛笑了起来,

苏羽却没心情吃东西,也没心情看着毛毛和女棋手们谈笑,他只关心陈好哪去了。他拉拉唐莉的衣服,问她:“莉莉,陈好初段呢?”唐莉说:“她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了。”王鑫听到说:“哎,常昊,咱们把今天的男主角忘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去把陈初段请出来啊。”常昊笑了一下说:“好的,只要小璇没意见,我就亲自去请。”张璇白他一眼,不说话。常昊站起来说:“好吧好吧,我去一下。她在哪间房里?”华学明笑着指了指关着的一扇门,说:“可是男主角是小羽,你去不太合适吧?”常昊拉起苏羽说:“我当然不能把他忘了。三五中文网要去也是他主我副啊。顶多说我帮他叫门。”说着拉着苏羽走到了门口,敲敲门。

里面没声音。常昊清清嗓子说:“陈好,我是常昊,你把门开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陈好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说:“我不开,我知道你身边站着的肯定是那个苏羽。”苏羽一脸尴尬的看着常昊。常昊笑着说:“那也没什么,你先把门开开,有话好说。”陈好说:“不开。”常昊无奈的说:“那怎么样你才开门?”陈好不说话。华学明也走过来说:“小陈,有什么事情咱们出来说好么?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不能把你怎么样。”陈好着急的说:“就是你们这么多人……我不出来。”王鑫哈哈大笑:“想不到老夫成了电灯泡了。不过陈好阿,今天我们不能让你们单独聊了,我们还在吃饭呢。不如这样子,你先出来,我保证苏羽什么话都不说,咱们吃晚饭各自走人,明天我跟苏羽还有比赛呢。”门那边沉默一会儿,传出声音来:“我睡觉了,你们吃吧。”然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苏羽的第一次表白就此无疾而终。

在进入春兰杯第二轮和LG杯第三轮之后,苏羽今天要面对的是春兰杯第二轮对曹薰铉。

曹薰铉是老牌韩国九段,身上好几个世界冠军的头衔,棋风轻灵酷烈,人称“曹燕子”。人们对他更加尊敬的原因是:李昌镐就是他的弟子。

苏羽刚刚经历了一场打击,棋院内部对他能否发挥水平战胜曹燕子普遍怀疑。中国舆论倒是一面倒的看好苏羽将在这个中国人自己的世界大赛里面继续前进,并对苏羽大加赞赏,甚至说今年内苏羽可能会成为第一个以初段身份获得世界冠军的中国棋手。

比赛开始之后,研究室里的棋手们发现今天的苏羽状态确实不好,在角上的攻防战当中吃到了一个暗亏,虽然盘面当时还没有落后,但是曹薰铉在那里留下了一个炸弹然后脱先抢占大场,之后苏羽只能一步一步的跟着,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落后。

苏羽在棋盘上终于体会到曹燕子的美名并不是浪得虚名的。曹薰铉棋风都确实很轻灵飘逸而又不失稳重,处处显现出大棋士的典雅风范。

这样下去就麻烦了。如果连曹薰铉都赢不了,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挑战青出于蓝的李昌镐呢?苏羽低着头苦笑。自己被陈好的避不见面做法影响太深了,他知道必须甩开这些东西,必须进入到棋盘里去。

苏羽闭上眼睛,竟然开始靠在沙发背上冥想了起来。他要把脑海里一切与围棋无关的东西排除出去。

过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以后,曹薰铉和外面的棋手们已经有一点不耐烦了的时候。苏羽睁开了眼睛。

典雅么?面对曹薰铉咄咄逼人的攻势,苏羽突然冷笑了一声。跟南斗先生比,你和他,谁更加典雅呢?

研究室里面并不知道苏羽在这两个小时里闭着眼睛都在想些什么,但是苏羽脸上微微的忽喜忽怒的变化还是看得到的。棋手们开始猜测在这两个小时里面苏羽都想了些什么。有人说他在想对策,但是马上人反驳说想对策用得着2个小时么?现在没有时间了,看苏羽怎么下。有人(主要是王鑫)在下面窃窃私语:“这小子是不是想女人了?”还有人说苏羽可能在想李昌镐。

实际上猜李昌镐的碰了点边。苏羽在那里确实想到了李昌镐,但是他做得更多的一件事情是:睡觉。他一开始的时候是在想那个站在世界顶峰的男人,但是他又想起来聂卫平教给他的放松大法。于是他闭着眼睛深呼吸,呼吸呼吸着,他就放松了下来,没有再去想陈好。但是再放松一下之后,他睡着了。

昨天他郁闷之下喝得有点多,今天起的又早,所以头还有点痛,还没有完全的醒过来。睡着的时候,苏羽甚至做了一个梦,一个斑斓古怪的梦。

在梦里面,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长袍戴着峨冠的男子走在他前面,还时不时地转身招呼他。

他很纳闷,开始从后面追他,但是一直追不上,也看不到那个男子的面目如何。

不过很快他就绊了一下,从梦里面惊醒过来。

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开始回忆这个梦。回忆的时候不知怎么,他又想起南斗了。在他记忆里的南斗下棋好像比曹薰铉还要典雅。

典雅!苏羽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棋盘:我就和你玩典雅。

在那里等的无聊的曹薰铉看着苏羽闭目养神,再看看才下了60多手也没发生什么战斗的棋盘,确实很无奈。毕竟有3个小时的个人时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对于苏羽的长考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等着。

他也快睡着了。

不过曹薰铉看到苏羽突然睁开眼睛,心里面不由一凛:这小子的眼神不一样了。

苏羽拈起棋子,沉吟一下(曹薰铉差点晕过去,心想:这两个小时你还没想够么,怎么还想!),重重拍在棋盘上。

曹薰铉的大脑立刻开始仔细计算这手冲,想好以后也是把棋子重重的拍在棋盘上:断。

苏羽微微一笑,立刻应了一手,长出被断开的子。

曹薰铉低着头手托在嘴上开始长考。

研究室里面热闹起来,研究苏羽对曹薰铉这盘的棋手们纷纷停下聊天喝茶之类的活动,回到棋盘边开始研究。

被依田纪基淘汰出春兰杯的孔杰想了一下说:“苏羽要玩雅的。”聂卫平兴趣勃勃的问:“怎么讲?”孔杰说:“没什么,只是凭着我对苏羽的了解,要是他和我这么下棋的话,那就是准备玩雅的。”聂卫平笑着说:“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叫雅?”孔杰也笑了起来说:“说白了就是看着怎么古典他就怎么下,倒是颇为大气,不过有时候棋也显得很诡谲。而且他也不是说就真的按照古谱走,时不时的也变一下。挺鬼的。”

苏羽果然后面几手棋下的行云流水,和曹薰铉开始拼美感。

曹薰铉停下手,皱起了眉头,看着棋盘上非常雅致的局面,细细的考虑着。下边这个时候差不多他已经彻底吃掉苏羽的六个子了;但是上边……有个问题手被苏羽死死攥在手里,让他脱不开身;原来角上他埋伏的那个定时炸弹自然也没有工夫去管了。

不能让这小子拖着我走了。曹薰铉想到这里心里一惊:原来不是我拖着他走么?怎么现在倒过来了?

中午封盘之后,两个人重新坐到了各自的位子上。曹薰铉看着一脸平静的苏羽,感到有点奇怪:他上午开始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差劲,而闭目养神两个小时之后怎么又变得这么平静了?很奇怪啊。

如果让他知道苏羽上午坐在他对面睡了一觉的话,肯定要罢赛抗议的。

但是曹薰铉经过一中午的休息,身体状况也好得很。他自信的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跳断。

苏羽双眼好像亮了一下,不假思索的挖断。

在棋道网上,孔杰点评:两个人开始比狠。但是比狠也比的这么具有古典美,还真是不多见。曹快枪或称曹燕子就像是美髯长刀的关羽同志,攻击退守丝毫不乱,一派大将风范。而咱们的苏羽就像是白马银枪的赵子龙先生,单枪匹马闯进曹老师的重重黑阵毫无惧色,将黑大空搅得乱了套,而且在中腹还留下很多余味。很有发展前途。

网上立刻开始追捧,很多有水平的棋友纷纷表示今天能够看到苏羽和曹老师比赛“朝闻道夕死可矣”。

不过身在局中的苏羽和曹薰铉可没这么好精神想这些。睡醒觉的苏羽下边的一条大龙已经基本失去外逃希望了,正紧张的想着怎么把这些损失拿回来。曹薰铉也没有因为吃掉7个子而得意,因为角上的炸弹被苏羽的一招妙手轻轻处理掉,反而开始威胁右边一块棋的死活。

苏羽又一次长考。不过这次他没有想很久,因为他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苏羽下定了决心,一手扳强断在了曹薰铉的中腹。

曹薰铉脸色白了:坏了,这小子要弃子借紧气换外势,准备强杀右边大龙了。

第四十七章 爱情的感觉

陈好坐在王府井一家小咖啡馆里面,幽幽的叹了口气,手里的勺子漫无目的的在夕阳斜影下已经冷却的咖啡杯里面轻轻搅着。三五中文网

她想起当苏羽站在那心型的玫瑰花束边高喊:“陈好”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她当时当然很激动,作为一个读着琼瑶小说长大的水一样的苏州姑娘,对于“白马王子”这个词似乎有着天生的感觉。

那个高大的苏羽看上去很让人有安全感,而且长得也算是比较帅气。而最让陈好动心的却是苏羽眼睛里面那种赤诚的热情。这种男人不是花心的人。陈好当时就肯定了这一点。

但是陈好的心里面没来由的一跳让她却有种慌乱的感觉。这不是爱情的感觉,而是某些不祥的感觉。但是是什么,陈好不知道。所以她没有像大家所想象并希望的那样对苏羽表现出落落大方,甚至更深一点的表示,而是转身逃回了屋子里面。

当陈好坐在大床上忽喜忽忧的搅着双手的时候,她不知道心里面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女性的敏锐让她害怕。不过当苏羽站在她门外的时候,她还是心里面一阵喜悦。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莫名其妙的爱情。以前一直对垂涎她的男生不假辞色的陈好这一次坐在咖啡店里却真的脸红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子?陈好忙用手捂住发烫的脸孔,惊讶的想着:我根本和他就不熟悉,怎么会这样子呢?

心里面却突然闪过了苏羽赤诚的眼神。陈好抬起头,这时候starbuck挂在墙上的大电视正好被服务员调到了体育台:苏羽轻轻摇着扇子全神贯注在棋盘上,脸色波澜不惊;对面的曹薰铉阴沉着脸,嘴里嘟囔着什么。突然曹薰铉像是决定了什么,嘴角上冷冷一笑,把棋子拍在棋盘上。苏羽微皱眉头,沉吟起来。

看到苏羽皱眉,陈好的心里面也跳了一下,有点着急。这时候画面切到大盘讲解,聂卫平正在和张璇一起给他弟子支招,但是聂卫平的话让陈好着急起来:“苏羽虽说现在形势不错,但是上午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我担心在这种对杀里他会在读秒的时候出错误,大家看,他在这几个地方有问题,这让曹老大上边的借用不少……”

浪费时间?陈好想着:他怎么会浪费时间?上午有什么事情么?还是说因为我昨天……所以他喝多了?

陈好忙摇摇头,把这种想法排出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但是她心里面却不由得感到高兴:他也会因为我着急啊。而苏羽在读秒声中依旧从容自若的落子,也让她有点骄傲。

她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去棋院参加研究。

这时候女性的敏感让她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在微笑着看她。她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电视。年轻人笑了一声,走了过来向她轻轻鞠了一躬说:“这位小姐,这个位子有人么?”陈好没理他,只是看着电视。她觉得这个长得文秀的年轻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那个年轻人笑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对陈好说:“这位女士,不知道怎么称呼呢?”陈好依旧不说话,心里面计算着苏羽对杀的手段。

那个年轻人哈哈一笑说:“你们中国女人还真是矜持啊。”陈好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怀疑的说:“中国女人?你不是中国人么?”年轻人说:“我不是,我是日本人。善良的日本人。”说着还显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

陈好笑了一下说:“我也没说你是不善良的。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啊。”年轻人笑着说:“我是怕你说我唐突佳人啊,再次声明,我可不是那种人。那么这位可爱的女士,不知道怎么称呼呢?”陈好再笑了笑说:“我叫陈好。”她的心里同时在想:这个小日本看起来也没这么讨厌。

那个年轻人真挚的笑了起来说:“我姓高桥,叫高桥波。我是日本仙台伊凌工业的驻中国代表。今天幸之何如,竟然让我能够遇到美丽可爱的陈好姑娘。”陈好开心的笑了起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漂亮的。她说:“哪里啊,高桥先生。不知道你这次来中国做什么呢?看你还这么年轻……”高桥波说:“我今年19岁,本来是在早稻田读管理的。但是我的舅舅,就是伊凌工业的社长,一定要我来中国代表他谈一个项目,还是这是为了家族。”陈好羡慕的拍拍胸口说:“哇,想不到你这么年轻有为。”高桥得意地笑了一下,看看电视上曹薰铉的特写说:“陈小姐对奕道也有研究么?”陈好谦虚地说:“下得不好。”高桥说:“如果陈小姐有时间的话,以后可以去日本找我,我一定要让你见一见几位我们日本有名的棋手。”陈好笑了一下,对这个建议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她自己也是棋手,去日本下棋是很普通的事情。她上个月就作为新初段代表去日本打过比赛。而且她就是想见,也是希望看到李昌镐这些顶尖高手。

这时候电视画面一转,照到了眉头紧锁手不停敲着扇子的苏羽。陈好和高桥脸色都是一变。

陈好开始担心那个爱她的男孩,心里不断祈求上苍保佑。

高桥却冷冷的看着苏羽心里想着:想不到这小子混出来了,有朝一日我要让他好好吃吃苦头。不过现在还是和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多亲近一下吧。嘿嘿,我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呢?

转过头,高桥却看到了陈好一脸关心的看着电视上的苏羽。

高桥一愣,问:“陈小姐认识这个棋手么?”

陈好转过头说:“认识啊,苏羽么。前一阵79手逼退大竹英雄,两胜崔哲翰,又在三国擂台赛里连胜。学棋的人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高桥的民族自尊心让他有点受不了,冷冷笑着说:“是么?他这么厉害么?我听说他已经入段四年了,要是真厉害怎么现在才参加比赛呢?”陈好着急得说:“怎么这样说呢!他前一段是有病啊。”高桥一愣:“什么病?”

陈好入段之后听常昊华学明他们说过,老聂有个徒弟,是新一代棋手孔杰古力他们的旗手。但是因为得了病,四年没参加过比赛。至于什么病,陈好不太清楚,但是断断续续的也了解了一些,好像是精神上面的。但是后来见到苏羽以后发现苏羽除了身高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就把这件事情慢慢忘掉了。现在又想了起来,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精神上面的。”这时候陈好心里面却在想以后要是苏羽追到自己,自己该怎么好好照顾他,让他健健康康的。

高桥呆呆的脸上突然飘起红晕的陈好,惊讶着、激动着:感谢天照大婶,让我遇到这么美丽的仙子。

陈好想了一会儿,突然醒了过来,看到高桥看着自己,恼怒之余心里也暗暗高兴。她叫高桥:“高桥先生,你在看什么?”

高桥也清醒过来,忙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问:“精神上面的?那是什么?精神分裂?”

陈好说:“我不知道。”高桥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陈好转过头看电视:聂卫平正在遗憾的说:“苏羽肯定要吃弹了。曹老大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在中腹找到如此大的一个劫。而苏羽现在劫材不够,过一下应该就要认输了。”说着老聂气哼哼的摆了几个子,继续说:“这里是问题所在,他没看清楚就冒冒失失的打进来,肯定是要被反击的。然后角上又处理得不清不出。真不知道上午那两个小时他都干什么了!”

陈好心里一阵难受,站了起来。高桥也忙跟着站了起来,抢先过去结了帐。陈好向他说声谢谢,拿起了小包,向外走去。高桥跟了过去,对她说:“陈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一位高贵的女士吃饭呢?”陈好摇摇头说:“我很累,我要回去了。”高桥说:“那好吧。”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我很希望能为你效劳。”陈好想了想,接了过来说:“我的电话是6025711,有什么事情电话里再说吧。再见了。”

高桥看着渐渐远去的陈好的背影,心里面一丝丝的高兴着:我高桥波的春天来了,我的爱情来了。

想着想着,他手舞足蹈起来。这时候怀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兴奋。

“喂?我是高桥。”“……”“早川先生,是,是,我马上回来。”放下电话,高桥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

对局室里面,苏羽痛苦的瘫坐在沙发里面,捂着眼睛。

曹薰铉则掏出快湿透了的手帕,再一次擦汗。

他赢了一目半,也是惊险的一目半。如果不是苏羽上午浪费的时间太多,如果不是在读秒中苏羽下出了败招,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看到了做劫的手段……曹薰铉不敢再想下去,不禁有点后怕。他抬起头对苏羽说:“苏初段,咱们来复盘吧。”他知道苏羽会韩国话。

苏羽坐起身来,点点头。

曹薰铉看着苏羽在棋盘上认真的摆着棋子,突然觉得他和自己的弟子李昌镐很像。

昌镐每次下完棋,不论输赢也都是这么认真的复盘啊。曹薰铉想着:他会是昌镐以后的对手么?他的棋力,恐怕已经不是我所能阻挡的了。也许现在我比他优势的,也只剩下经验了吧。真的羡慕聂卫平啊,拥有这么一个好弟子。以后会是中韩对抗的两极围棋世界么?我们有李昌镐,而中国,也拥有这么一个同样的天才少年。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贬低日本了?不过日本棋手在国际大赛上,也有很长时间没有什么表现了。可是拥有悠久传统的他们也应该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吧?一个可以改变围棋世界的人

第四十八章 遇到孔杰的毛毛

心情恶劣的苏羽在对局之后和观众见面的时候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想事情。www.65txt.com曹薰铉则夸奖了苏羽一番,说了些什么年少有为的话,还半真半假的说以后他可挡不住苏羽了。

这天晚上,苏羽一直和聂卫平复盘到深夜,也没有出去参加马晓春常昊他们在全聚德的庆功宴。不过随着复盘和聂卫平的开导,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宴会毛毛倒是去了,而且最后还醉醺醺的被孔杰送了回来。看着瘫在同样脸红脖子粗的孔杰肩膀上的毛毛,苏羽皱着眉头把她扶回了房间。

孔杰扭头倒在聂家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沉沉的歪着。

房间里,毛毛躺在床上却突然间清醒过来就像是从没喝过酒一样,拉着苏羽的脖子悄悄地问:“哥,你觉得孔杰怎么样?”苏羽不明所以,不过看着妹妹红红的脸,他心里好像有点明白了。他说:“这小子还不错,尤其是性格气质什么的和你挺般配。”毛毛脸更红了,说:“哥,别开玩笑。”苏羽正经的说:“谁和你开玩笑。毛毛,你不会是……”然后摆出来一脸夸张的惊讶。毛毛一拳打在苏羽后背上,说:“也没什么,就是和他喝了一杯。”说着,声音低低的说:“刚才他还攥着我的手说喜欢我呢。想不到他看着这么老实,这么文静,竟然说话这么大胆。”苏羽开玩笑归开玩笑,但真听到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他脑子里的孔杰可不是一个能跟女生表白的人。

喝多了。这小子肯定喝多了,他才见过我妹妹几次!?而且毛毛长得也就算一般,顶多个子高点……现在的男孩子怎么才见过几面就开始表白了?真是世风日下!他们不知道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么?(他把自己忘掉了)于是苏羽给这件事情定性:“这小子喝多了满嘴胡说八道。毛毛你别管他。”

毛毛眼神一黯,但是沉默一会儿很快又打起精神说:“对了,我还看见那个陈好了。”苏羽心里一跳,脸上故作镇静的说:“那怎么了?她也是职业棋手,去参加这种小宴会很正常啊。”毛毛神秘的一笑:“呵呵嘿嘿,她在那可是一直东张西望,还问我你怎么没去呢。”苏羽想起来今天输的比赛,心情又沉了下去,没好气地说:“他们都赢了,就我输了,你觉得我去了能干什么?”毛毛笑嘻嘻的说:“哎呀,你没去可把她急坏了。要不是孔杰自告奋勇要送我回来--你说孔杰他会不会发现我是装醉阿?”苏羽没心情讨论躺在外面睡死了的孔杰,着急问:“他怎么会发现,他毕竟也喝多了么。你继续说陈好。”毛毛吐吐舌头说:“陈好妹妹一直灌我喝酒,不就是想把我灌醉了好送我回来么?现在不知道她怎么骂孔杰呢。www.65txt.com嘻嘻。对了,她跟我一边喝酒--她可真不仗义,一直拿果汁跟我喝--好了,别瞪我。我说还不行么?她一边跟我喝,还一边跟我打听,说你这人好不好啊?身材这么好怎么没去当模特啊?家里除了我还有什么人啊?诸如此类~~~”苏羽出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听到这些东西他心里面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真的会喜欢我么?苏羽脸上也红了起来。

这时候客厅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孔杰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人,就爬起来接电话:“喂?这里是中国棋院,您找谁?”

“中国棋院?刚才就是中国棋院,怎么现在换个号码还是?对不起,打错了。”说完放下了电话。孔杰也放下听筒,爬回沙发上继续睡觉。刚跑出来准备接电话的苏羽看到孔杰已经放下电话了,又回去继续和毛毛说话。

正在作夜宵的聂卫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电话已经放回原位,也不以为意。

过了2分钟,电话铃再次响起来。孔杰一骨碌从沙发上掉下来,向电话爬过去。这次苏羽反应快了很多,跑出来抢先接了电话。

“喂?”

“苏羽啊?”

苏羽立刻说:“诶,爸,这么晚了您还给我打电话哪?”

苏老师说:“我明天上午大概10点到北京,你来接我。对了,看好了你妹妹,别再让她跑了。”苏羽点点头说:“好。”苏老师说:“好了,我要上火车了。对了,刚才我打这个号码,怎么说是中国棋院呢?你现在在棋院里么?”苏羽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孔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说:“没什么,可能串线了。”苏老师说:“那好,我走了。”说完放下了电话。苏羽踢了一脚孔杰,看看他没什么反应,知道他又睡着了,就把他抱起来准备弄回沙发去。这时候聂卫平再一次探出头来说:“苏羽,刚才是谁啊?”苏羽抱着孔杰一边拖一边说:“是我爸爸,他明天上午到,来接毛毛的。”聂卫平点点头,回去继续弄夜宵。

苏羽虽说长得高大,但是孔杰个子也不小,累的他没走几步就有点气喘吁吁的。

而且最要命的是孔杰嘴里面还絮絮叨叨:“毛毛,苏妙……”苏羽看着孔杰哭笑不得,实在想不到这么两天的功夫孔杰竟然喜欢上他妹妹了。

看着双眼紧闭的孔杰苏羽突然冒出来一个恶心人的想法:要是把老杰弄到他妹妹房间里去,那不就是~~~反正他们都喝多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就算有什么事情,也算是成全他们~~~……

他立刻把孔杰“咕当”一声扔到地上,去看他妹妹。毛毛看来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已经睡着了。苏羽连忙跑出去拖着孔杰往他妹妹这边过来。

偏偏聂卫平端着一碗酸辣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孔杰正在给他家地毯擦地,忙放下碗过去拦腰抱起来,拉着转个方向走进了苏羽的房间。

苏羽偷鸡不成还丢把米,看着躺在自己床上浑身酒气的孔杰,哭笑不得,心里求着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孔杰吐在他床上。

第二天上午11点,苏老师赶到了北京。下了火车,找到接站的苏羽就急急得往中国棋院赶过去。毛毛早上就和孔杰去棋院了。

正在研究室里和孔杰笑语盈盈说话的毛毛看到父亲,不禁有点发傻。她不知道父亲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想了一下,她立刻转过头怒视站在父亲身后躲躲闪闪的苏羽。

棋手们很快找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让这父子三人好好聊聊。

苏老师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倒没有什么怒气,而是温和的对低着头站在身前的女儿说:“毛毛,这几天你在北京也玩够了吧,该跟爸爸回家啦。”毛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小红皮鞋尖在地上点来点去。

苏老师叹一口气说:“毛毛,你马上就要高考了,等你考上了好大学,你想怎么下棋就怎么下棋,爸爸绝对不再管你了。但是你这么个时候突然说要入段,这不是耽误自己么?等你上了大学再说这不好么?”苏羽在一边帮腔:“毛毛。你也知道,爸爸妈妈对你有多大希望。我反正是没可能上大学了,你就不能替你哥哥我,完成爸妈的梦想么?他们二老耽误了青春,不想让你……”苏毛毛一道杀人的目光让苏羽立刻住嘴,不敢再说。

苏老师说:“小羽说得没错,而且你想想,等你上了大学,考到了北京,不是也可以天天来找你哥哥下棋么?”苏羽突然冒出来一句说:“毛毛,等你上了大学再考段也行啊,何必现在考。到时候你学习下棋两不耽误,多好。而且如果你能努努力考到北京来,那就真是……”

苏毛毛的心里立刻活动了。苏老师看着女儿说:“毛毛,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考到北京来,我就支持你入段。你妈要是不同意,我也给你顶着。”

毛毛本来也只是一时冲动就跑来了,现在已经有点后悔让父母担心。现在听说只要来北京上大学就能入段,她不由得想起来那个戴着眼镜和她说话很喜欢脸红的孔杰,心里面一热,也就想同意回去了。但是她有点不太放心,说:“爸,你保证么?”苏老师点头。她又看她哥哥,苏羽自然拍着胸口向毛主席保证说只要毛毛考到北京一定让毛毛参加明年的定段赛。

看着苏毛毛终于点了点头,苏老师松了口气。因为来的时候苏妈妈哭着说如果他不把女儿带回来就自己跳到淮河里去,别想回来再见到她。

几个小时以后,毛毛拎着在北京买的一大堆东西(来了北京自然要转转王府井和各大商场。而转转商场想买东西自然要她哥哥苏羽出钱)和父亲上了火车。苏羽和来看热闹的古力跟伤感的孔杰站在站台上向车厢里的父亲和妹妹一起挥挥手。看看正在扭过头不搭理孔杰眼神的苏毛毛,古力眨眨眼睛问苏羽:“羽哥,你是怎么说动毛毛姐姐的?”苏羽说:“没什么,明年帮忙让她定段赛而已。”孔杰看着启动的列车,对苏羽说:“苏羽,你妹妹多大了?”苏羽瞥他一眼说:“你不知道不应当乱问女士的年龄么?”孔杰低声说:“没什么,问问而已。”苏羽叹了口气说:“她和我是双胞胎,一天生的,9月12号。”孔杰说:“那你们今年都是18岁了?唉,我也19了,当真是年华老去不饶人啊。”苏羽笑了一声说:“孔大文人,就算是要大半年见不到我妹妹也不用这样子啊。说句实话,”苏羽脸色一紧,“你是真喜欢我妹妹还是开玩笑?”孔杰脸上一红:“什么啊,你把我跟苏妙说成什么了。再说我像是那种混蛋么?我们没什么的。”苏羽大笑了起来:“像得很。而且苏妙这个叫法,全棋院也就你一个人这么说吧。你还说你们还没什么,你都说你不是混蛋,这不就是表忠心么?可惜毛毛不在这里,听不到……”想起什么的古力突然插进来说:“不对!”两个人一起看他:“什么不对?”古力不说话,而是看着苏羽,上上下下转着圈的的打量起来。苏羽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叫起来:“干什么?”

古力叹了口气说:“没想到羽哥够狠。杰哥,你找了这么个舅爷以后可苦了。”孔杰也是有点不明所以,说:“怎么了?”古力说:“我是9岁入段的。杰哥呢?”孔杰说:“我10岁,怎么了?”古力说:“咱们当中入段最晚的就是苏羽先生了吧?”苏羽点头:“我13岁。怎么了?别卖关子。”古力说:“你们可能根本不知道,入段是有年龄限制的,必须在18岁以前。”

苏羽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煞白:“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明年毛毛就不能入段了,她非杀了我不可!”孔杰跳了起来大叫:“苏羽,你丫什么意思?看我喜欢你妹妹你就不顺眼是怎么着?要是她不能到北京来……”

苏羽看着步步进逼的孔杰脑子里心里不停的叫苦。突然灵光一现,他大叫起来:“不能激动!孔杰,后天咱们还有比赛!我还要挑战李昌镐,你还要跟周师兄比划。咱们现在都不能激动,更不能打架!”

棋手就是棋手,想起来三星杯第三轮的比赛,孔杰终于冷静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面对李昌镐

两天后,苏羽和孔杰他们一起登上了往仁川的班机,去参加三星杯第三轮,也是八强争夺战。***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初段对李昌镐九段,孔杰五段对周鹤洋七段,王鑫九段对曹薰铉九段,常昊九段对赵治勋九段,王文达四段对王铭琬九段,曲艺三段对江铸久九段。这里面只有一场内战,所以国内舆论对中国棋手能有多少进入八强这个问题持比较悲观的态度。更有人在网上戏称这是一老(王鑫)带着二中(常周)再拖着四个小脱油瓶(苏孔王曲)进行冲击。老牌的聂卫平马晓春俞斌这次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在国际赛场上,这也让不少人对这次三星杯的前景更加不看好。

但是也有人很乐观,认为年轻一代现在开始接班也不是一件坏事情,毕竟大换血这种事情晚不如早。

于是网上棋迷们又像以前那样开始打口水仗。

苏羽同样很紧张,因为他面对的是世界冠军:李昌镐。

在飞机上孔杰古力他们就嘲笑苏羽因为睡眠不足而带来的黑眼圈,认为苏羽被李昌镐这三个字吓破了胆。

但是王鑫常昊他们并没多说什么,反倒是和苏羽不断的轻松聊天,帮他放松一下心情。他们是深刻体会到李昌镐实力的恐怖的:那完美的布局手法,有条不紊而可怕的中盘战斗力,滴水不漏的官子……如果说俞斌的青春毁在了赵治勋手里,那么可以说常昊这中国围棋龙字辈的领头羊也快被李昌镐扼杀在摇篮里了。

常昊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和苏羽摆他的棋谱,摆从97年开始他和李昌镐的每一局棋。这也是为什么苏羽会有黑眼圈的原因。

太可怕了。这是苏羽看过棋局之后给李昌镐的评价,也是聂马常昊他们的公语。

到了酒店里面,苏羽依旧没有睡好。他脑子里面全是常昊、马晓春、俞斌、王鑫等等他们的斑斑血泪谱,再一次体会着李昌镐。

他见到的离现在时间最近的是1997年10月27日马晓春和他的比赛。那盘棋同样是三星杯,在半决赛里。继同年LG杯半决赛之后马晓春又一次以一目半失利。马晓春为了这次对抗李昌镐,还特地搬到聂家住了几天,每个上午都细细的给苏羽讲解这几盘棋。

一直可以说不知天高地厚的苏羽现在内心里完完全全的紧张了起来。

明天,我就要和那个世界第一的韩国的超一流高手么么?我可以战胜么?苏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的想。***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李昌镐,这个名字的主人,他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从棋谱上看来,一般来讲根本没有人可以战胜他。那么明天,我可以试一试么?

等朦朦胧胧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现在已经凌晨3点钟了。他只觉的没有过多长时间,闹钟就响了起来。再等他睁开眼睛,指针已经指向九点半了。

坏了。苏羽忙跳起来冲到盥洗室里梳头打脸刮胡子,然后从皮箱里面拿出来定做的西装,来不及完全穿好就冲出了房门。

坐到酒店二楼的对局室里,苏羽这才发现他的扇子落在十楼房间里了。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回去了,日本裁判高原周二九段已经带着两个韩国棋院的小棋手和n多个中韩记者从门外走进来,准备宣布开始比赛了。这时候李昌镐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苏羽,微微的笑了一下打声招呼。

苏羽僵硬的微笑一下,算是回礼。

李昌镐欠一下身坐在苏羽对面的沙发上,也让苏羽有机会可以近距离的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世界冠军。

李昌镐有一张典型的韩国脸型,淡淡的眉毛,细细的眼睛,身体也瘦瘦的,看着并不是很强壮,倒是和孔杰可以算是一个类型。和苏羽一米九的高大相比,他只能算是一个洋娃娃。

但是这是世界围棋界最可怕的“洋娃娃”。92年苏羽还没有入段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世界冠军了。到现在为止苏羽在聂家养了四年的精神病,而李昌镐则在这四年里连得了8个世界冠军。

苏羽看着坐在对面安安静静的李昌镐在想:这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对手呢?他的老师曹薰铉自己是见识过了,连眼看要输的棋竟然都能凭着一股气扳回来,这个徒弟会如何呢?从棋谱上只能看出来一些他的强大,但是既然没有真正在棋盘上较量过,就能不算是了解他的实力。

“双方棋手请猜先。”高原裁判微笑着说。

苏羽听到了打开棋盒的声音,内心立刻安静了很多:有什么问题,就在棋盘上见个高下吧。他微微躬身,请李昌镐抓子。

李昌镐点了下头,抓出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苏羽也迅速拿出一颗子放下。

双,李昌镐黑棋,苏羽白棋。

李昌镐看了一眼鸟铳大刀长枪短跑的记者们,转过头集中精神在棋盘上,拈出黑子落在左上星位上。

子弹倾斜在棋盘上,不断的从枪口里喷光。

苏羽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闪光灯闪的双眼发盲的小毛头了,他镇定自若的(至少看上去是)拈起白子,拍在了右下对角星上。

中国方面全面开火。

李昌镐立刻跟上一手左下小目,苏羽毫不示弱的应以二连星。

右下内挂角,飞守,飞入角,拆二。典型的星定式。

很快十分钟的记者时间过去了,裁判和韩国棋院的管理礼貌的请记者们离开。而记者们也收拾好东西听话的跟着裁判和管理退了出去。

没了记者,苏羽心情一松,细细的思考起来。

酒店三楼的研究室里,马晓春聂卫平俞斌宋颂等一干大腕各带弟子全部到齐,分工明确的分头开始研究各盘棋局。

研究孔杰对周鹤洋那盘内战的是他老师俞斌,研究常昊的是马晓春,研究苏羽的显然是聂卫平,宋颂辛苦一点,研究王文达曲艺两盘,古力则带着国少队的几个队友研究王鑫和曹薰铉高段对抗的那盘:这也是对国少队的一次锻炼。

苏羽现在还算很冷静,在完成那个基本定式之后脱先占到了左边星的大场。李昌镐想了一下,没有立刻对那里动手,安安份份的在左下飞守个无忧角。

苏羽同样不管,直接在左上挂角。

李昌镐二间高夹,苏羽立刻跳出左上白子。

“到现在为止,棋势很平稳。”聂卫平在棋道网直播室上写评语,“只能说是波澜不惊。双方下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问题。右下和左上有一点战斗,但是在双方控制之下都是点到即止。不过我担心这种局面更适合于李昌镐而不是苏羽。希望苏羽能够把握住战机,不要被李昌镐牵着走。”

但棋盘上的苏羽现在却真的有一种被李昌镐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实际上他并不想在好不容易抢到先手之后继续跟对手比定式。这方面他虽然不弱,但是也知道棋从断中生的道理。这么一步一步跟下去输的人肯定不是对面的世界冠军。可是李昌镐的一举一动好像是算准了他的后手似的指着路让他走。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苏羽不想跟着走了。他在仔细计算之后,一手棋打入了黑上边空里。

李昌镐眼睛仿佛闪了一下,把手从一直放着的棋盒里拿出来,拖着下巴思考起来:打进来?对于我来讲这手似乎是过分了一点,但是对那个小子来讲确实正合适不过。这个子显然是吃不掉却又不能轻易放跑的。如果下力气吃的话会被他借机圈出一片外势。不管又会影响到右上高夹的那个子……这小子的确不简单,以前我没看错,他是个很好的对手。不过这个子该怎么处理呢?

看着李昌镐沉默的想着,苏羽心里面却也不是很爽:这个时候打入时机是不错,但是如果说能够先在右边造出一片势那么情况会更好,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他看了看右边的那个子,暗暗惋惜有点浪费了。但是情势所逼又不得不动手,不然一旦李昌镐腾出手来对付那个子他会更麻烦。

李昌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神也有点复杂的看了一眼右边孤零零的白子:这个可爱的对手还不是很能忍,如果他先在那里拆一手,那么现在我会遇到危险吧。不过既然你发出了挑战,我不回应你一下似乎不是很好啊。苏初段,请接招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李昌镐没有依正手去托或镇,而是把左上高夹的黑子关了出来。

聂卫平和金朝辉师徒俩立刻飞快的摆着棋,研究一下这手棋的效用。结果很令人吃惊,这手非攻非守看起来有点无关紧要的一跳却是招好手,逃出自己的同时还连带着让身边两块白子成了孤棋。一举两得。

网上面看到聂卫平的最新研究结果都有点失望,但是还在为苏羽鼓劲,希翼他能够化解这手棋。

国内的研究室,星星会和凤舞会在诸多大牌棋手离开的情况下俨然成了领班。而这些人里面最关心苏羽对局的,就是陈好了。

陈好这几天一直在棋院里等着,希望能见到苏羽。但是偏偏苏羽这几天家国两头乱:先是春兰杯对曹薰铉失利,连庆功宴都没参加--不过苏毛毛却来了,还跟她说了很多苏羽的事情,这让她对苏羽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然后就是苏老师来北京找毛毛回家,苏羽自然要跟着忙前忙后;再然后就是马晓春常昊为了让苏羽备战,天天呆在聂家给苏羽“加练”,直到他上飞机。

陈好无奈,只能希望苏羽回来之后能够有时间,能和她好好的聊一聊,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她想:如果苏羽没什么别的想法,那就算了。

不过要是有什么想法呢?那陈好就不知道了。

第五十章 胜负手

一举两得?苏羽暗暗想。***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我能让你一举两得么?你想进攻两边的孤棋,就不怕陷入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么?既然你不要上边的大空,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拈起棋子,正要落下,苏羽却突然心里一动:不对,这里面有问题,他怎么会下出这种棋来。

再仔细看看想想,他不由小小的吃了一惊:原来你在右边等着我呢。如果我真的去拆上边的大场,恐怕你就会在右边先手攻击那孤子做势然后围攻左上的棋吧。

换个角度再想想呢?苏羽更加惊讶了:不光是左边,这手棋还能瞄着能上边拆三里的断点,然后逼着我出逃。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围右边大场了。够狠。

苏羽再沉思一会儿,终于拿起来已经起落好几次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网上看直播的棋迷们着急了:你怎么这样下,你没看见李昌镐已经准备动手搜根了么?

聂卫平却看着这手棋呵呵的笑:“这小子还真看透了,竟然想到先点到角里面去的手段,让李昌镐腾不出手来对付左边,然后他就能顺利拆边。这么强硬的法子也亏他想得出来。”

李昌镐皱起眉毛看着打在自己角里面的那枚白子,心里面也暗暗佩服苏羽能想到这里。不过这手棋在他的计算之内,虽然没有什么好法子应付,但也算是有备而来,不至于一时间被逼的手忙脚乱。

他认真分析了一下局面,认为角上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算是吃一点亏也不会影响大局,于是直接一手压在了右边的孤子上。

有意思。苏羽感受到了李昌镐强大的压力,振作精神顺手去抓身前的扇子。但是抓了个空,苏羽紧了下眉毛,想起来扇子忘在房间里了,心里面有一点不舒服。

他甩下头把不舒服的感觉甩掉,然后看着棋盘缓缓伸出手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夹。

如果说刚才李昌镐还计算到的话,现在他可是真的没想到苏羽会如此强硬,竟然跳夹那枚压着的黑子。

身上猛然感到了一阵压力。李昌镐发现苏羽正死死的盯着他,感到很奇怪:这样很累的,你在干什么?

他却不知道这是苏羽家传的宝刀:马晓春无敌精神压力大法。上次苏羽虽然累得半死,但也拿下了和孔杰的比赛。今天为了对抗李昌镐身上的气势,苏羽就又把这法宝祭了起来。35zww.com

李昌镐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这么被人盯着心里当然很不舒服。而且更窝火的是他还不能说向裁判抗议:本来就是面对面的比赛,他看你怎么着?

不过苏羽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用这法子。因为李昌镐还没感觉到什么,他自己就因为紧张的心态而大感疲劳。于是他也没有盯着李昌镐很长时间,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了。

李昌镐浑身一松,开始重新考虑对局。

苏羽眯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李昌镐指了指棋盘,示意已经下过一手了。

哪里?苏羽看看棋盘,咧下嘴。

李昌镐向上边冲出了必然的一手。

苏羽压低身子半趴在棋盘上想着下边的次序:扳头?显然不好,留下两个断点让人家随便一冲就坏了;向下边飞?如果李昌镐再向下边冲呢?怎么解决?不如就按刚才想的,随着他长就是了。

李昌镐再次皱起眉毛,只好后退。

如果聂卫平知道他的徒弟刚才又闭目养神是因为用了马晓春所谓的法宝的话。肯定生生气死了。他也是生怕苏羽再来一次闭目两小时。不过现在看到苏羽应得一板一眼,他也很是高兴,在网上面对苏羽这几手棋大加赞赏。一时间网友们都跟着表示看好苏羽,希望苏羽可以战胜李昌镐。

中国棋院的研究室里,陈好看到苏羽逼得李昌镐退让,心里高兴起来,笑眯眯的和身边星星会的棋手(男)开玩笑说要是苏羽赢了就让他请客吃饭。那棋手看着一直以冷艳绝美著称的的陈好向他展开笑颜一时间受宠若惊,更加卖力的研究棋局,以博美人一璨。

不过研究室里面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体会到坐在棋盘前棋手的感觉。比如说李昌镐就不觉的这几步退让有什么问题。他石佛的外号并不是白叫的,面对局面有点不利的情况他依旧是稳坐钓鱼台,冷冷的全神贯注于棋盘,筹划着反击的手段。

陈好微笑着对华学明说:“华老师,你看局势怎么样?”华学明知道陈好不是为了棋局,纯粹是为了听听苏羽的好话,就说:“现在看起来苏羽的局面还是不错的,只要保持住就可以了。我听老聂他们常常夸奖苏羽的中盘在这几年里面有了很大进步,再加上原本就很不错的官子,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陈好心里十分高兴,说:“谢谢华老师指点。”然后走向了星星会那边,继续去听好话。华学明叹了口气心里想:这孩子,哪里都好,人长得漂亮学棋也很认真,就是有点虚华,以后应当好好和她说说。

不过转念又想: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好话呢?尤其是听别人说一个喜欢她的人的好话……算了,别想这些了,看看棋局吧。

李昌镐在跟苏羽耗了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等到了苏羽回手脱先的机会,开始向苏羽相对薄弱的下边阵地发动进攻。

不过没一会儿,比赛裁判高原九段走了进来,宣布中午休息,比赛封盘。

李昌镐有点无奈,他攻击的正在节奏上,突然间停下来心情难免会受影响。不过这种影响也实在没什么,于是向苏羽和高原微微点下头轻松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身高体大的苏羽这时候也饿了,也向裁判点点头,站起来走了出去。

但是和李昌镐相比,他的心态就没这么轻松了。走出对局室,苏羽身上一阵发软竟然出现了脚下绊蒜的情况,踉踉跄跄的险些摔倒在地上。这让等在门口的聂卫平大吃一惊,忙走过去扶他一把。

苏羽向老师苦笑一声说:“老师,我还是紧张。”聂卫平安慰他说:“没什么,面对这种对手你紧张也不奇怪。而且你在里面……”说着指指对局室,“……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当初我和藤泽老先生第一次比赛的时候比你可紧张多了,浑身是汗啊。你现在没出多少虚汗,就证明你比我强。”

苏羽摸摸肚子说:“老师,咱们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聂卫平笑着说:“这么家大酒店还怕你吃么,他们在楼上专门给咱们开了间用餐室。走,吃韩国泡菜去。”苏羽点点头,跟着聂卫平向楼上走去。

下午比赛继续开始。

李昌镐落座之后一手强硬的跨断直指向右边未安定的白大块。

“李昌镐放出了胜负手。看来他打算在右边和中腹跟苏羽决一死战了。”聂卫平看了一会儿金朝辉的研究在网上写,“现在就看苏羽怎么应了。参考图1、2、3如下。”

图1是白棋坚决反击,点入黑后方搜根之后进攻右下挂角的黑棋,借力走厚自身准备对杀。对杀结果聂卫平说“看不清楚”,但是“苏羽有一个做劫的手段,而且劫材较多,可以试一试”。

图2是退让,飞下简明做活,让李昌镐吃掉被断掉的那个子拔花,然后先手在中腹圈地比官子。那样的话因为苏羽中腹被拔花,所以在实地上会稍稍落后一点。跟官子功夫号称天下第一的李昌镐拼官子显然不太明智,不过这并不是没有机会。

图3是苏羽下出昏招,去打跨断的黑子。如此李昌镐将反打一手,之后直接立下阻渡并做活,再点入白空搜根,逼迫白棋出逃再围而歼之。这是最不好的结果,再经过仔细计算之后聂卫平断言如果白棋被逼出逃那么只有被杀一条路,就算勉强逃出也会被洗掉右边大空。

现在就看苏羽怎么应付李昌镐的胜负手了。

苏羽想的很多。他看到这手棋一个反应就是想要反击,狠狠地打击李昌镐一下子。但是看看局面他又有些犹豫,对杀起来到时候可真是什么都说不准。苏羽下棋的原则就是以柔克刚,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很快放弃了反击的想法。

如果不反击,那么就应当退守做活。苏羽对于死活棋倒是很有信心。可他又担心李昌镐会趁他后退的功夫马踏中腹,到时候一旦成了细棋……跟李昌镐么?算了,想想别的吧。

那么就虎一手吧,既兼顾了大空,又压了李昌镐的外势,也不错。

于是苏羽倒虎一手,反压了李昌镐一手。

李昌镐依旧是脸色淡淡的看着棋盘,但是眼神猛地一亮证明在他内心中并没有他表现出得那么平静。

聂卫平看着电视上的棋盘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是软阿,还是被李昌镐的名字吓住了。你以为虎一手能挡住么?你没看到那里他有个手段么?到时候李昌镐捅进来我看你怎么办?!这手棋虽然不昏,却是败招啊。”

然后他在网上写:“苏羽面对李昌镐的胜负手,应对不当,下出了一步废招。如果这盘棋输了,这手当为败招所在。请看参考图1、2。”

图1:李昌镐对虎口先刺一手,然后从下边连扳打入滚打包收,白大块立刻死于非命。

图2:李昌镐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飞压住白棋出头,在白棋做活的时候借势构大模样,把右下和上边连在一起,然后阵地进攻慢慢压扁白右边空间,最后虽然不能杀右边但是可以在中腹可以围出一片大空。

中国棋院里面众多研究苏羽这盘棋的棋手们也是一片哗然,对苏羽的这一手痛心不已。赵星叹着气说:“乱战有利,退守也可以一争,怎么他就偏偏在那里做无用功呢?”

陈好却对华学明说:“就算他输了,我也支持他。我相信他下一次肯定能赢。”声音不大却正好遇到冷场的断点,众听然皆回头望之。陈好大窘。

这时候李昌镐出手了,就像聂卫平所想的,飞压住了白棋。

第五十一章 失败的问题

不行了,肯定不够了。三五中文网苏羽痛苦的看着棋盘,双手抓头,难受的吸着气。

刚才为什么没看到呢?我怎么会看不到那个扳呢?我苦心布置的防御竟然这么轻松就被打破了?苏羽有点茫然的抬头看看一脸冷冰冰的李昌镐:这就是我和这个人之间的差距么?竟然有这么大……

聂卫平长长叹了口气,在网上写:“这盘棋基本上已经算是结束了。现在黑棋盘面领先了8目左右,胜势已经不可动摇;除非李昌镐出现了不该犯的错误。但是大家也知道李昌镐很少犯错误……哦,现在从电视画面上看,苏羽初段已经认输了。那么今天这盘棋我就给大家讲解到这里了,再见。”

苏羽认输之后黯然的默默收拾着棋盘,准备开始复盘。

从比赛结束就一直坐在沙发里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李昌镐突然向他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苏羽没有听清,抬起头声音略显疲惫的用韩语问:“您说什么?”李昌镐这次说的声音大了一点:“你还不太成熟。”苏羽苦苦的笑了一下说:“是么?谢谢指点。”

李昌镐没有再说话,而是跟苏羽开始复盘。当进行到李昌镐的那手跨断那里时,苏羽点点棋盘一处摆出一手低声问李昌镐:“如果我在这里反击,结果会怎么样?你会怎么应?”李昌镐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也许会在下边打。”苏羽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复盘,只是头更低了。

网上一片哀声叹气,大多数的言论都是说李昌镐无敌,苏羽虽然也是尽力了,但是实力上的明显差距让李昌镐顺利再次进入三星杯八强,简言之就是技不如人,是二流水平。

不过还有一种微弱的声音:苏羽的实力已经和李昌镐不相伯仲了,差的只是经验和士气,假以时日让苏羽多加磨砺,一定可以和李昌镐一争高下。但是这种声音就像扔到海里的小石头,听个响,就没了。

其他比赛结果:周鹤洋打赢了内战,以1目半战胜了孔杰;王鑫199手屠掉曹薰铉一条29子一条大龙获胜;常昊则战胜了赵治勋,下一轮将和战胜江铸久的曲艺对阵;王文达再一次反败为胜,战胜了王铭琬。其他比赛中崔明勋输给了王立诚,小林光一战胜了林海峰。

结果97’三星杯里面中国人有五个,日本人两个,韩国人一个:李昌镐。***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当天晚上,所有参赛和跟队研究的中日韩三国棋手一起出去到一家据江铸久说味道很不错的韩国餐厅里面进行联谊大会餐,于是30来号人马涌到那家小小的餐厅里面,挤得其他客人都吵着要把要桌子搬到外面,无奈之下老板娘只好关上门,许出不许进,才腾出来足够的空间。

收拾好一切之后,在一边排队等的不耐烦的棋手们以最快速度坐好,开始拍着桌子大叫“上真露酒。”

被聂卫平叫来“和棋手们交流感情”的苏羽也是坐下准备喝酒的人之中的一员,但是他没有拍桌子,也没有大叫。拍桌子大叫的都是赢棋的人。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没参加比赛却好喝善饮的聂卫平。

但是苏羽很快注意到在赢棋的人当中也有人没跟着一起咋咋呼呼的闹酒,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那个人就是李昌镐。看到苏羽略表奇怪的目光,李昌镐微笑了一下,点点头示意。

不过苏羽没有心情去想李昌镐,他满脑子都是输掉的棋局。他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他却犯了“明显的错误(研究室语)”。实际上后来他在研究室里看到和他当时几种想法几乎一模一样的分析参考图的时候,心里面就只有后悔。

他对自己说:如果想不出来犯错误的原因,就自己罚自己一杯。

曹薰铉刚刚和林海峰喝了一杯,坐下之后看到李昌镐正在出神地看着苏羽,就说:“昌镐阿,你觉得苏羽这个小子怎么样?”李昌镐回过神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说:“和四年前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比,现在我已经成长了,而他还在土壤底下挣扎。”曹薰铉说:“那就是说,他还不成熟?”李昌镐说:“他的确不成熟,老师你在前几天的比赛里应当感觉到了。”这时候满脸通红的王鑫过来要和曹薰铉碰一杯,曹薰铉忙举杯一饮而尽。等王鑫之走后,曹薰铉重新坐好说:“是的,我感觉得到他的不成熟。我和他的那盘棋,如果他不是过分的打入而是稳稳的在中腹补棋,那么认输的人就是我了。他在棋盘上表现出有一点不符合他棋力的紧张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这四年没有参加比赛的原因。对了,我曾经问聂九段为什么这几年没有在比赛中见过苏羽,奇怪的是他却王顾左右而言他,对苏羽这个名字好像从没听说过一样。”李昌镐沉吟了一下说:“我听过一个传闻,是以前徐能旭九段在参加擂台赛的时候听中国棋手聊天时候听说的,是说苏羽初段有什么病,因为一直要养病,所以不能参加比赛。但是后来求证的时候却没人肯定这一点。”曹薰铉想了一会说:“看来就是这样了,苏羽初段可能确实是有病,但是棋院方面不愿意说出来。所以他可以说是整整耽误了四年。”李昌镐想了一会儿什么之后突然说:“我希望他可以永远的不成熟下去。”曹薰铉有点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弟子:傲视天下的李昌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李昌镐像是知道曹薰铉的想法,说:“现在他在技术上虽然还有一些缺陷,但是这种可以练习解决的问题是不能阻挡这个初段前进脚步的。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经验,所以在面对难缠的对手的时候会在一些紧要关头因为紧张而下出败招。我这盘是,老师的那盘也是。他以前的一些胜局我相信老师也看了:他的胜利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对手犯了更大的错误。像在他面对大竹英雄时候,大竹表现得好像根本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个对手,只顾着进攻,结果被苏羽稳住阵脚三两下反击把他的棋形冲乱而直接认输了;和淡路修三九段比赛的时候也是。但是和老师的比赛里面,他在只少少领先随时可能被善于翻盘的您翻盘的情况下,导致心里面耐不住焦急了起来,终于下出了败招。这些是我中午休息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曹薰铉沉默的想了一会儿,点头说:“没错。所以你下午一上来就放出胜负手逼着他和你决战,利用他没有经验心理不成熟容易紧张的缺点战胜他。”李昌镐没有笑,依旧是冷冷的表情说:“没错。所以我才要说,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成熟起来。如果他成熟起来,可能我和他会有一番真正的苦斗。”他抬起头,再一次看了看独自坐在一边孤独的自斟自饮的苏羽。

这天晚上,胜利的人痛饮庆功酒,而失败的只能借酒浇愁。苏羽就浇掉了两瓶。这也是他在得病以后第一次喝酒。虽然苏老师曾经要求王鑫他们看着苏羽不要让他多喝,但是看到苏羽落寞的神色,棋手们都悄悄的从他身边走开,不愿去打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苏羽清醒了过来。但是他所看到的感觉到的却不是躺在酒店床上看白房顶,而是像躺在一大片草坪上,周围鲜花遍地。他摸摸头,并没有喝醉之后难受的感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在做梦,苏羽很清楚。

“没错,你就是在做梦,不过你还算是清醒,没让酒精烧坏了脑子。”苏羽抬起头看到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一个长袍峨冠的男子正坐在树下,对着面前摆着的一副精致的棋盘,悠然的落下一子。

“是您在和我说话?”苏羽恭敬地说。“当然是我,你看这里还有别的人么?”长袍男眨眨眼睛说。苏羽不由得笑了一下,说:“那么这位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长袍男子拂袖而起,走到他面前说:“你的梦?如果我说这是我的梦呢?”苏羽无话可说,于是咳嗽一声换个话题:“那么,这位先生,您是谁?”男子背着手看了看他,说:“我是顾师言。”苏羽皱眉想想:“不认的。”顾师言歪下脑袋,说:“小子,我是你前辈,呃,不是,是前生。”苏羽看看他:“我不会相信封建迷信这一套的。”不过说完话,他又想起来今天的比赛,神情不由黯淡了下去。

顾师言差点气死,不过看见苏羽的样子,心里面想要安慰他一下。这时却听到外面有一些动静。听了一会儿之后他说:“小子,你该上飞机了,孔杰他们来叫你了。下次咱们有时间再聊吧。”苏羽想了想说:“我想问个问题。请等我问完你再走。”顾师言说:“快说。”苏羽看看他:“以前和我聊天那个,是不是你?”顾师言说:“不是我。”苏羽刚要再问是谁的时候,顾师言就已经带着一切消失不见了,四周变成一片黑暗。

“苏羽,快醒醒,再不醒我拿水浇你了!”古力的声音突然从耳边炸响。

苏羽张开双眼大叫一声,身体直直的从床上挺了起来。

孔杰走过来递给苏羽一杯水:“先喝点水。”苏羽这时候开始体会梦里没体会到的头疼,接过水一口喝了下去。

古力接过空杯子说:“快起床!”苏羽看看表:4:20。他没有说话,沉默的爬起来穿好衣服开始收拾行李。古力和孔杰则坐在自己的小行李箱上面,看着苏羽收拾好箱子,拎着一起向外走去。

他想等回去之后好好问问聂卫平、马晓春他们:为什么他两次在那种关键时候失误;还有顾师言是谁。

第五十二章 清醒

晚上7:00,棋手们回到北京。***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棋院报到,而是直接回到了没有人的聂家。他知道棋院那边摆开了庆功宴,但是他没心情去喝酒,只觉得自己很累,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他觉得不能原谅自己连输给曹李师徒,还在后悔甚至开始愤恨自己。

不过老天爷没有给他有什么更多的休息时间,他在床上只躺了不过半个多小时,电话就追过来了。

“喂?这里是聂家。”苏羽从房间里面爬到客厅有气无力的说。“我是马晓春。苏羽啊,怎么没来棋院呢?他们都去仿膳了。过一下我去接你一起去吧。”马晓春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像是知道苏羽心情还很沮丧一样。“我不想去,我很累。马老师,你们玩吧。我去睡一会儿。”苏羽说完,就准备放下电话。马晓春忙说:“你不来就不来吧。我一会儿过去找你。”苏羽愣了一下:“聂老师呢?他跟你一起回来么?”马晓春笑了一下说:“我马晓春到哪里去一向是独往独来。就我一个,老聂跟他们喝酒去了。”苏羽有点惊讶地说:“聂老师怎么又喝酒去了?昨天晚上不是……”马晓春笑了起来:“喝就喝吧。你在家老老实实呆着,我一会就到。好了,挂了。”

马晓春的速度倒是真快,苏羽在客厅里面傻傻的坐了一会儿工夫他就到了。看着苏羽灰头土脸的样子,马晓春坐在沙发上气的想笑:“苏羽,你耷拉着脸干什么呢?”苏羽摇摇头,不说话。马晓春说:“我知道你输了棋,心里面不好受。但是也该改放放了,你总不会一直这样子下去吧?”苏羽低着头说:“没什么,也许过几天我就好了。”马晓春站起来倒了两杯水,递给苏羽一杯,自己喝了一杯,说:“要是输了棋就要跟死了爹妈似的哭丧,那我马晓春早就哭出血来了,那还有今天在这里安慰你的份?”苏羽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这个亦师亦友的人。马晓春继续说:“当年中日擂台赛,我连输了小林光一3年,后来有棋迷追着我说:‘马晓春,你能不能赢一次,一次就行。是不是嫌钱少?我给,10万,行么?’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怎么干的?”苏羽摇摇头,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马晓春放下杯子坐下说:“我当时用衣服包着脑袋夺路而逃。你说是你现在的心情差,还是我当时的心情差?”苏羽沉默。马晓春说:“实际上输了棋没什么。一般的人都是缓两天就没事情了。但是我知道你小子与众不同,因为你太单纯,而且以前根本没怎么下过比赛,肯定会想不开一些事情,还会想一些偏门。www.65txt.com”苏羽看着同样在看着自己的马晓春,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马晓春继续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围棋也是一样。但是还有句话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你把对抗李昌镐的大任全扛到自己身上,你觉得这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苏羽前面的确有这种想法,要不然也不会紧张成那个样子。他一时之间竟然开始诧异马晓春是不是有读心术。马晓春笑了一下说:“实际上我也不想在你和李昌镐比赛之前跟你讲太多以前的对局,给你太大的压力。但是我和常昊……”苦苦笑了一声说,“也是希望你能在和他的比赛里面多一分把握。我们绝对不是说不相信你,只是太着急想让你能帮我们打破这个神话。没想到最后竟然弄出来了反效果,唉,我们给了你太大的压力了。这件事情怨我们。”马晓春拿过苏羽还没动的杯子喝口水,说:“不过我跟你说,别把这些事情太放在心上了。你还这么年轻,应该知道你应当干什么。只要你努力赢棋,还担心以后遇不到李昌镐不能复仇么?”

苏羽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那么我怎么样才能赢他呢?”马晓春严肃地说:“天道酬勤。再高的天分也要努力研究棋。”说着叹了口气,“当年我拿了世界冠军以后,就是毁在了三天两头出去喝酒吃请阿。如果我能够把那些时间用来研究棋……”看着一脸沉痛的马晓春,苏羽知道这些都是一个老资格国手的肺腑之言,认真地记下了每一句话。

马晓春说:“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希望你可以在成绩面前把握自己,在失败的时候更加努力。我不愿看到有了成绩就飘飘然目空一切或是输了比赛就恨不得一头撞死从此一蹶不振这种事情在棋院里面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时候苏羽已经基本上打开了心结,从悔恨里解脱出来了: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面对失败。他对马晓春说:“马老师,谢谢你的指点。”马晓春挥挥手,深吸口气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感觉不错咱们来看看你昨天的对局怎么样?”苏羽立刻点点头,从屋子里拿出棋盘。

突然马晓春眨眨眼睛说:“苏羽,陈好那小姑娘不错哦。”苏羽一愣,看着马晓春哈哈笑着,心里面涌出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第二天,棋院研究室里。孔杰在看着一边和摆棋一边和古力神秘莫测滴嘀咕咕的苏羽对于学毅说:“学毅,今天苏羽精神不错啊。”于学毅点头。孔杰继续说:“我以为他还要消沉两天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啧,这小子神经很粗啊。”于学毅看他一眼说:“你输给周大哥之后倒真是无忧无虑的,我也很羡慕你啊。”孔杰摸摸头笑了一下说:“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再加上借酒浇浇愁,早就过去了。不过我这是参加多少比赛输了多少棋之后锻炼出来的,跟苏羽那小初哥可不一样。我都担心就这么突然把苏羽从后面推到前台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于学毅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听说昨天晚上马老师去聂家找苏羽了,可能就是安慰他吧?”孔杰愁眉苦脸地说:“怎么就没有人来安慰我呢?”于学毅呲着牙说:“你都皮实了,谁还管你啊。不过当年你第一次输棋之后俞老师不也是专门跑到那间小酒馆里面把你拖出来的么?”说起他最敬爱的俞斌,孔杰不由得笑了起来。

刚到的陈好站在门口看着苏羽高大的背影心里面一直在想怎么上去安慰鼓励他一下。不过苏羽像是知道她来了一样,站起来向她走了过来。

陈好的心跳加快,低着头看到苏羽站到身前。先说话的是苏羽:“陈好初段,对不起,我输了。我对不起你。”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我没有完成党和你交给我的重托,我愿意以任何方式补偿你。”陈好一愣,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下来的苏羽。

正准备看好戏的孔杰和于学毅跳到古力身边,恶狠狠的说:“古力,是不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古力一脸得意洋洋:“那是,你觉得效果怎么样?”孔杰敲他一下:“你小子能不能想点好事情?我真怀疑你脑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出的这是什么主意?你不明摆着坑苏羽这个缺根筋的主么?”古力抱着头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天地良心啊!我出的可都是好主意啊!”于学毅冷笑一声说:“党和‘你’的重托?这句话,可不是苏羽这种人说得出来的。你看苏羽在那脸红脖子粗的憋气,你敢说这句话不是你教的?”

古力举手投降:“我不也是为了他么?他一来就四处潵么陈好姐姐,但是又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让我帮帮他。你说我能不帮这个忙么?”孔杰于学毅一起冷笑说:“恐怕是你自告奋勇要给他出主意吧?”看着古力又要叫屈,两个人都没理他,转过头去看苏羽。古力也乖乖的不说话。

陈好这时候真是心乱如麻。她一开始还想安慰一下苏羽,但没想到苏羽给她来了这么一手,让她措手不及,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她感觉),陈好艰涩的说:“苏羽……初段,前天的比赛输了,没关系,下次再赢就是了。还有,你……没事吧?”苏羽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勉强咽了回去说:“没事了。你还好吧?”陈好点点头:“我很好。那个……”苏羽说:“只要我能做到,上刀山下油锅……”陈好连忙摇头说:“不是,我是说,那个,你……”苏羽抬头看看天,说:“你吃午饭了么?咱们去吃饭吧?我还没吃东西呢。”陈好长发动了动,苏羽不知道什么意思,问:“不知道……”陈好心里着急:你没看见我点头么?非要我说出来是怎么着?她说:“也好,我还真饿了。去哪阿?”苏羽走出门去说:“出去看看吧。”于是陈好就跟着他走了。

研究室里面所有棋手听到这段莫名其妙类似于胡言乱语的对白一个个都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两人疯了?语无伦次的说什么呢?午饭?现在才10点多就吃午饭了?”不过男人的天性让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陈好这美人鱼被苏羽钓走的事实,一个个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呼天抢地。

孔杰对于学毅和古力说:“二位,明白了么?”于学毅和古力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都点了点头。孔杰转过身说:“好,咱们继续摆棋。”

不过苏羽很快的从输给李昌镐的阴影里面走了出来倒是事实。天元战上,苏羽战胜了华学明六段进入本赛。又过几天,三国擂台赛上,苏羽勇不可挡,满盘追杀睦镇硕一条四十九子大龙并最终拿下。赛后睦镇硕对李昌镐说:“看来他没有沉迷于输给你的那盘棋局。他又站起来并且变得更加可怕了。”李昌镐认同了这一点。这时他内心中韩国人天生的刚烈血性被苏羽完美的表现冲发出来,开始希望能尽快和苏羽这个似乎是天生的对手再战:苏羽初段,希望你可以尽快成长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样吧。

每天和陈好泡在一起春风得意的苏羽却没有心情想李昌镐,而是一直在想另一个问题:那个顾师言,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的梦里面呢?为什么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呢?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不断的敬仰慨叹回味着顾师言那伟大的一手:三十六手镇神头,一子解双征。

这时候他也开始热切的渴望,渴望能在梦里面再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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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西瓜杯

苏羽这几天发现老聂有点奇怪,每天睡得越来越晚起来的也越来越晚,慢慢的在苏羽在和他摆完棋睡下几个小时之后起来上厕所还能看到客厅的灯光。35zww.com

这是干什么?苏羽愁眉苦脸的陪着陈好逛街的时候常常想这个问题。是不是这几天会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坐在必胜客里面看着陈好慢条斯理的品着冰咖啡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意大利肉酱面,苏羽忍不住问她:“我跟你说件事情。”陈好皱了皱鼻子吸进一根面条说:“什么事情?”心里想:他不会跟我求婚吧?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呢~~~~

苏羽把自己那杯难以下咽的柳橙汁推给陈好说:“聂老师这几天有点反常,晚睡晚起,一个人在客厅里不知道干什么。”陈好想了想,很干脆地说:“不知道。”苏羽没理她继续说:“还有,他这几天每天晚上也不出去喝酒了,反倒总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面拎罐头啤酒香肠什么的,你说这是干什么?要地震?”陈好把柳橙汁推回到苏羽面前说:“我不知道,也许是更年期综合症吧。对了,我那次在东京银座看到一件衣服,下礼拜你不是去那打三国擂台么?帮我带回来吧。”苏羽趁着陈好低头吃面的功夫偷偷把柳橙汁倒进了她的咖啡杯里面,然后迅速把半空的杯子拿回来一本正经得说:“那没什么。但是你帮我看着老师啊,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陈好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全然没有淑女形象的把嘴里的咖啡+柳橙全喷在了苏羽脸上。

苏羽被这一口喷的跳了起来,服务生忙跑过来递上一条毛巾让他擦脸。

看着苏羽怒气冲天,陈好一脸的楚楚可怜说:“谁让你把这东西兑到我杯里的?”苏羽没脾气只能认栽,坐下来慢慢擦拭衣服上的水渍。

再过几天,等从成都打完天元第三轮回来,苏羽的疑心变得越来越大,因为他看到老聂快要把这个家里布置成防空洞兼秘密基地了。

苏羽忍不住问老聂:“老师,您这是要干什么?”

聂卫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94年的这时候,我不也是这个样子么?”苏羽不明所以:“四年前?那个时候我回家养病住了大半年,过了年才回来。”聂卫平拍拍脑袋,嘻嘻一笑说:“没什么。对了,前年我也是这样子啊,你忘了?”

苏羽莫明其妙的说:“前年?对不起,还是不知道。35zww.com那时候的整个6、7、8三个月我都不在北京:回南京讲课去了。”聂卫平无奈的看着苏羽说:“你知道足球么?”

苏羽晕倒:“我能不知道么?古力于学毅他们不都是天天捧着报纸看球的主么?虽说我不喜欢,但是请不要污辱我智商好不好?”聂卫平嘿嘿的笑着说:“再过几天,世界杯又开始了!!这是全世界球迷的节日啊!!”苏羽愣了一下:“世界杯?”聂卫平说:“你不知道世界杯?”苏羽摇头。

聂卫平大叫着说:“以后再出门跟人打比赛别跟人说你是我徒弟!!我聂卫平的弟子不看球我怎么向九泉之下的邓公交待啊!!”苏羽不知道这件事情跟邓公有什么联系,说:“我不看就不看吧。反正我也不懂~~~对了,是不是就是上次你说中国队太臭要砸电视那个足球?不过……老师,你看球就看球,买这么一大堆东西干什么?建秘密基地?”聂卫平说:“这个球是在夜里面踢。我看得心里舒坦了要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总不能说半夜跑下去买吧?这和中国队那帮臭脚可不一样,这球好看得很。”苏羽看看冰箱里那一大坨说:“那也不用这么多吧……”聂卫平笑着说:“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啊?古力,孔杰,于学毅,常昊,周鹤洋,王文达王文宇兄弟俩,还有王鑫宋颂两个有老婆不敢在家看球的~~~你算算,这是多少人!!不多买点够吃的么。”苏羽再次晕倒:“他们都不打比赛么?天天晚上熬夜看球他们怎么比赛啊?”聂卫平看看他:“有比赛的去睡觉,没比赛的才来看。你以为他们这么不务正业阿?”苏羽无话可说,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去神奈川了。

这次是苏羽在连胜睦镇硕和王立诚之后真露杯第6轮对日本王铭琬九段,北京时间6月4日。

飞机先到东京,苏羽找时间去了一下银座买了陈好说的那件衣服,然后立刻独自坐高速列车去了神奈川横滨市的比赛会场。

对战王铭琬这局苏羽无惊无险的执白271手3目半获得胜利。进入下一轮之后将对韩国的曹薰铉。然后苏羽带着那件衣服马不停蹄的飞到福州参加他最后的个人国际大赛:LG杯第三轮对崔明勋的比赛。

这场比赛一开始苏羽在角上就下出了恶手,被崔明勋抓住之后穷追猛打,以求一战胜敌,结束他的连胜势头。但是这时候苏羽跟南斗学到的并研究了很久的防御功底体现出来,硬是没有被崔明勋拉开局面。到中午封盘的时候,苏羽和崔明勋形成了局面两分,苏羽外势崔明勋实地的情况。

下午比赛再开,苏羽开始反击,最终终于以半目获胜。比赛结束之后,看着崔明勋落寞的神情,苏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也才发现,自己后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不过苏羽的好心情在6月10号晚上回到北京之后被破坏的一干二净:聂卫平真的把家里变成秘密基地了。

看着地毯上堆满了还没有打开的罐头、啤酒、小吃,然后再看到自己房里面同样是被弄进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苏羽气急败坏的跑到棋院找老聂要说法。但是到了棋院之后人们都说老聂刚才已经回家了,还带着古力王鑫常昊等等等等。

苏羽又赶快跑回家里,这时候老聂他们已经开始打开啤酒就着花生米开始准备看球了。

苏羽看看表:晚上8点整。他对老聂说:“老师,你们现在就开始喝酒,也太早了点吧?”聂卫平却说:“没什么,倒了这么长时间的时差,对我来讲这才是中午饭而已。对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坐下来一起喝吧。”

苏羽无奈,又不想跟他们坐在那聊球--他因为不懂根本就插不上话,就打电话给陈好,说出来转转吧。陈好说好啊好啊,我在宿舍等你。

苏羽立刻拎着衣服去了棋院宿舍,以求躲开这帮人的吵闹之声。

转到了王府井大街上,苏羽和陈好一直在海阔天空的胡说八道。不过他们出众的外形总是被别人指指点点。

某男甲对乙的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小子不过长得高而已,如果我站在那美女身边,一定更和衬……某女却换个角度看问题:那小子真帅,个子真高;不过那女的长得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苏羽和陈好倒是习惯了,依旧旁若无人的手拉手走着。

已经10点半了,苏羽和陈好依依不舍的在棋院外边分手。看着陈好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里,苏羽微微笑了一下,回家去了。

不过在一棵大树的影子下面,一个人正在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我说陈好怎么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呢,原来是你这小子坏我的好事~~~苏羽,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好看!”说着,发出一阵枭啼般的恨声,然后把手里的玫瑰花狠狠扔在地上,扭头走了。

深夜里,苏羽躺在床上,被外面的声音吵得实在是睡不着觉。不得已,他走出去表示希望大家能安静一点。

但是这安静也只持续了10分钟,很快外面又锣鼓喧天起来。苏羽捂着头也不能安静的入睡。而最让他生气的是:比赛还没有开始!

三番五次之后,苏羽不得不妥协,坐在电视机前面瞪着通红的双眼也开始准备等着看球。

“打个赌怎么样?”王鑫看着电视嚼着花生米说。这个提议立刻被大家接受了。“赌什么?”常昊说。

“这个……赌钱不好,西瓜怎么样?大夏天的,败火。”聂卫平建议。

于是大家开始下注。不过都是压巴西赢,显得一点悬念都没有。于是常昊提议猜进球。大家又纷纷压巴西2:0。

苏羽显出了他在足球上无知的一面:“我觉得苏格兰能进球。”大家一阵哄笑。古力笑着说:“羽哥,你敢不敢跟我们对压?”苏羽想了想,同意了。

于是苏羽这一场比赛赢了20个西瓜。

苏羽看着面前的一大堆玩意,吃惊不小。最后把西瓜拉到了棋院才算处理掉。

再后来大家都不跟他当场兑现了,说好了等本届世界杯结束之后再一起算。

于是苏羽开始压偏门,大家说一定输的他就压赢,一定进不了球的他就压进球,进球少的他就说进球多,90分钟结束战斗的他就说点球决胜。

于是98世界杯对于苏羽来讲,就成了一届西瓜杯。(大家可以猜一下最后苏羽赢了多少西瓜,不要求具体数字,大概就可以,猜中有奖。他们是压比赛压进球的,每个球1个西瓜,每场比赛3个西瓜。这个可以看一看那届世界杯有多少冷门。)

不过球赛天天有,棋局也很多。苏羽实在受不了每天晚上这么熬夜了,就搬到宿舍去了。反正于学毅他们都去看球了,只有在有比赛的情况下才回来睡觉,宿舍里面倒是空空荡荡的。而且这里离陈好很近,想聊天什么的很方便。

可是看球的人们总是要回来参加比赛的。他们回来苏羽就要回去,就要继续接受噪声污染。

就这样在苏羽被折腾得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之后,天元战八强赛开始了,他面对的是常昊,他的大师兄。

第五十五章 微妙的平衡

LG杯和曹薰铉的比赛,可以说的上是苏羽的小小的复仇战。35zww.com可是现在苏羽的状态实在不好,每天带着满脸的倦色拖着大大的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去棋院摆棋。出去比赛的陈好两天没见到他回来之后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这纯粹是因为聂卫平每天晚上看球都是一大帮人吆五喝六的,让他根本睡不好。而棋院的宿舍又不能常去,毕竟那里面没有苏羽的床位。

比赛前一天早上6点多,苏羽正在瞪着惺忪的双眼扫地。地上面瓜子壳、啤酒瓶、烟头、羊肉串的钎子等等,应有尽有。

电话响了,苏羽慢慢过去接听:“喂?这里是聂卫平家。”

一个好听的女声说:“苏羽啊,我是你王姨。我现在在机场呢,让你师傅来接我。”苏羽差点哭出声来:“王姨,您了可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就快死在在儿了。”王姨吓一跳:“你怎么开始说天津话了?家里面怎么了?”苏羽撸撸舌头继续悲怆:“王姨啊!我这都是跟王文达他们混得阿~~~老师每天晚上招来这么十几号人看球,我都没法子睡觉啊!老师现在正在屋里面休息呢,我去……”王姨大怒:“算了,你别管他,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你也别叫他了。”说完,挂断了。

苏羽放下电话,心里面不由有点恶毒的想:“聂卫平!我让你嚣张!!现在终于有人能治你了!!!”于是他地也不扫了,直接穿上衣服把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知的周鹤洋搬开一块坐在那闭目养神等着了。

王姨就是王静,是聂卫平的第二任夫人,5月底就带着老聂的二儿子聂云青去澳大利亚旅游了。

1个多小时以后,门铃响起,苏羽从沙发上跳起来去迎接。打开门,王静站在门外把抱在怀里正睡得香的聂云青递给苏羽之后,走进了屋子。

这是怎么搞得?王静看看苏羽,仿佛问:地上这一大堆是什么?怎么沙发上还躺着一个?那是谁?周鹤洋?

苏羽把云青抱回房间里面让他睡下,出来说:“这是老师昨天……”王静脸色铁青地说:“我知道了。怨我,我走之前忘了还有个世界杯了。不过他弄得也太过分了!”她冲进房间,苏羽想拦她却没拦住。过了一会儿王静走出来:“你师傅人呢?他床上怎么变成常昊了?”苏羽耸耸肩膀:“昨天晚上好像有一场重要比赛,老师有点激动,喝多了,走错了房间在我床上呢。”王静着急得说:“他有心脏病怎么还喝这么多酒?你怎么不劝劝他!”说归说,没等回答就气哼哼的走进了苏羽的房间。

苏羽不知道老聂会怎么跟他老婆解释,他立刻就出门去棋院了。在出门之前只听到了老聂哼哼唧唧的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呼吸着北京略略带着苦味的清晨的空气,苏羽坐着公交车去棋院。***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今天他的打算和前几天一样,到了棋院找人借个宿舍好好睡一觉。

毕竟明天就是和曹薰铉LG杯的第三轮了,苏羽还想着报上次在春兰杯上的一箭之仇呢。

我决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苏羽躺在孔杰的床上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下午的飞机,不能睡太长时间了。不过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吧。

于是在飞机上,苏羽也在睡觉。下了飞机坐在大客车上,苏羽还在睡觉。到了比赛地青岛的崂山酒店,苏羽把行李一扔倒在了床上继续睡觉。

对此,和他同一间房的孔杰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犯困,躺在床上也慢慢睡了过去。不过睡之前他没忘了在门上挂上休息中的字样。

于是两个人谁也没参加晚上的欢迎会,让接待方面很是不爽。

第二天,苏羽醒来的很早。看着窗外磅礴而又安详的大海,苏羽心旷神怡的长长的呼吸几口,享受着微微发咸的海风。

九点钟正,比赛开始。

苏羽精神矍铄的(好像用这个词不太合适,但是相比于前几天苏羽的情况,这么说也未必不好~~前两天他真的老了十几岁)看着同样精神矍铄的老曹,点头致意。

苏羽是黑棋,上来第一手左下小目。第二手曹薰铉右上小目。而苏羽没有像往常的棋局一样先占角,而是直接挂在了右上。曹薰铉看了一会儿,没有管,而是去占右下星位。苏羽不理白棋的步调,托在了右上白子边。

曹薰铉不由得皱起了眉毛:这小子倒是常常有意外之喜,跟着他跑还不如不管他好了。

于是曹薰铉又占到了左上小目上,形成星错小目。

苏羽这时候却慢慢悠悠的回手,在左下小飞守无忧角。

曹薰铉有点不明所以:你小子想干什么?

不过他皱眉的样子被摄影记者一通狂拍,后来在报纸上写:老曹前五手就被苏羽初段气势所镇。

扳靠,黑棋退,白飞起,右上还原成了定式。苏羽占着先手,自然不能浪费,又在右下星挂角。曹薰铉以不变应万变,按着定式飞出守角。苏羽依旧一脸的不慌不忙,也按着定式飞入角里,等曹薰铉尖顶之后再跳出。

这时候曹薰铉的风格体现出来,虽然知道征子不利但是仍然二间夹攻黑右下一串。

苏羽想了想,反在下边星下一子夹。曹薰铉不管他搞什么花样在左下再夹并进攻左下黑角。

这时候10几手棋过后,还没有过10分钟拍照时间,这自然让记者们好好享受了一番,直到被请出去。

苏羽没有管下边被夹攻的子,而是飞了一手守角。

研究室里面吵吵嚷嚷,都在推测苏羽的意图。一种意见是苏羽这是要抢占实地,然后进行大模样决战。但是反对的人说要抢占实地为什么苏羽开始的时候不先占角而是去直接挂呢?实地派无语。另一种意见是苏羽要筑外势,因为在几个地方都是高点,有利于后面发展。但是反对的也不少:那为什么他还在悠悠闲闲得守角呢?要是重外势,就应当在右下飞出来镇住白棋,不让他发展。吵闹一番之后,聂卫平开口说:“别闹了,慢慢看吧!”于是安静下来,都等着苏羽下一手,看是下的高、还是低。

苏羽实际上也不知道后面是应当高,还是应当低。下的高了,打起大模样作战他显然不是善于乱战的韩国代表棋士曹薰铉的对手;但是下的低了,苏羽却又担心最后并不能保证足够的实地--曹薰铉可不是看着你捞地不管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苏羽要在第三手就去挂角的原因:他希望能打乱曹薰铉的步调,让曹薰铉跟着他走。

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一些,曹薰铉确实有一点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下一手怎么下呢?苏羽头疼:把棋下的高不高低不低的,怎么保持形状呢?

苏羽脑子里面回忆着无数打过的棋谱,发现好像除了李昌镐现在还没有谁能两边顾全。

那就试一试吧。苏羽决定向他的对手好好学习:看看我能不能保持住这种平衡,能不能在夹缝里面找到一条活路。当务之急,就是把下边的孤子弄出来,决不能让曹薰铉轻松的一口吃掉。

跳出,刺,粘,扳进角,然后立下阻渡。这都是本手。曹薰铉稳定了左下可以活出一块,而苏羽把下边断开白两块的黑棋逃出来,吃掉了左下白子:这也算是各不吃亏。

但是再然后曹薰铉显然看错了角上的死活,认为角上已经活了,就出去拆大场,抢右边了。苏羽感到很奇怪:现在还是上午,怎么就看错了?要不然就是我看错了,实际上那里已经活了?

苏羽陷入沉思,开始仔细计算角上的死活:结果是打劫杀;然后又去算如果花两手棋点进去杀角,曹薰铉的下一手能不能把丢掉的找回来。

韩国人是很重视实地的。如果把这里一手吃掉,很可能会逼着曹薰铉借势构大模样拚刺刀。这可不是苏羽愿意的。

权衡之下,又不知道曹薰铉这里是不是什么花样有什么手段,于是苏羽先保留这里,在右边应了一手:反正这里要想活要花几手,如果后面要打劫也可以作为劫材。

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种不高不低的棋转化成既占有实地,又能保持外边发展能力的局面。这是现在苏羽绞尽脑汁去考虑的。相比之下,十几目棋倒不算什么了。

只要保持住这平衡,胜利早晚是他的。

棋局继续进行,曹薰铉似乎也根本忘记了角上的问题,一心一意不让苏羽完成在右边出头的建筑工程。他心里面有点奇怪:这小子的下法怎么变得和李昌镐开始相像了呢?

看着白棋慢慢的侵消着从上边连到右边的一大片空,苏羽脸上的汗开始渐多。

好在这时候裁判进来说:“好了,12点了,请双方棋手到外面用餐。”这才算是把苏羽从焦虑中解脱出来。

怎么办呢?吃饭的时候轻松许多的苏羽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时候右边出头已经彻底被曹薰铉封死,变成不可能的任务了;左边还有一块孤棋没有处理,如果被老曹腾出手来进攻,也只有出逃一条路;下边是他的大本营,不光吃掉了一子,还有角上那块没活净的一片早晚可以动手……对了,没活净!相对于我左边没活出来的那块,老曹左边被压住的那块棋也没干净。

但是怎么动手呢?这可和角上那个点进去就危险可不一样,他有的是路可以逃生……让他逃出就是了,怎么捞便宜呢?也要捞实地,也要看住外势……呵呵,还真有难度啊。

曹薰铉坐在椅子上看着饭菜,同样是有口无心的边想边吃:苏羽这小子变得厉害了。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显得有点稚嫩。不过看来输几盘棋真的对他很有好处,现在在棋盘上的他已经变得可怕了。我让给他吃的那块棋他没有吃,而是跟着我在右边搞来搞去的~~而且对局面处理的非常之好,外势和实地之间他把握着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并没有特别偏重一边~~我刚才还觉得我是在和昌镐比赛呢……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一点的?不过手法还很不成熟。但这已经足够了,他本来就很强大的实力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揣摩。也许这一盘棋我还会赢,但是以后呢?反正我是老了……

回到棋盘上,苏羽又长考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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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如此不喜欢高桥波这个人物,并认为在围棋小说里面出现这种特务不好,我对此深表赞同。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人物。他是需要描写的,草稿中后面苏羽的结果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但是单提出来成为一章也是没办法,我的写作功底毕竟不行啊。谢谢大家的指教,谢谢大家们的批评。请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

第五十六章 奇妙的一手

对于苏羽来讲,这一手也许可以说是他这辈子下出来的最好的、也是最奇妙的一手棋了。www.65txt.com

他没有像研究室里摆第一种方案的那样,放出胜负手跨断白棋。尽管黑棋对杀有利,但是苏羽天性的不喜欢乱战让他想到这一点时就立刻否决了。也不像第二种方案不理侵消的白子先手抢占上边最后一个大场,然后和老曹磨官子。

他只是轻飘飘的在白阵里面点了一手。

“这有什么用?”陈好在北京中国棋院里面问华学明。在她第一反应看来,这手棋一点力量都没有,纯粹是喂进去让老曹吃的。华学明看看打扮的很漂亮入时的陈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和张璇摆了几手,沉思起来。小姑娘唐莉看起来也想问相同的话,但是她的偶像陈好已经碰壁了,那么也就不说话,乖乖的看着棋盘。

陈好撇撇嘴,蹭到华学明身边,看看研究。

华学明想了一会儿,发现不管怎么样苏羽都不可能从茫茫白阵里面把那颗黑子拉出来,于是转而研究这颗黑子的活动能力。

不过摆了几手,又发现这手棋在外边也没什么借用。

那么是不是苏羽要在里边作劫?华学明看了看,实在想不通苏羽这手棋的用意所在。陈好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把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飞罩。

华学明暗暗想:谁都知道应该在那封住黑子的,不过然后呢?她看着陈好,希望她能找到这手棋的作用。

陈好想了想,把一颗黑子又放在了飞罩的那颗白子的右一路碰。

唐莉看看沉默的陈好,又看看凝思不语低头看棋的华学明,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对着棋盘看。

这时华学明脑子里面也摆着一个棋盘,上面有无数的变化图,正在急速的进行着计算,计算这一手碰之后的形势。

华学明突然眼睛一亮:苏羽是要逼着曹薰铉下力气吃自己的这个讨厌的废子,然后在中腹做劫以彻底封住白棋外势。

因为老曹左下白棋未活净,加上轻飘飘的外势,现在位置高不高低不低却像铁桶一样厚实的苏羽显然劫材有利,这个劫必胜无疑。而打赢这个劫,苏羽将贯通整个棋盘,彻底封死白棋中腹发展潜力,必然最终获胜。

华学明看着陈好打趣:“想不到你们俩人倒是很心意相通。”陈好脸上立刻红起来,扭过头去。

聂卫平比华学明她们棋力要高的多,可以说一眼就看出来了苏羽的企图。他长叹一声说:“苏羽这小子,这四年算是把最得意的我弃子功夫彻底学到手了。罢了。”说着摆摆手,像是在向谁告别。***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而坐在棋盘前面的曹薰铉现在浑身上下难受极了。看着那个孤零零落在自己阵势里面黑子却想不出一个不吃的理由:如果不吃,那么这个黑子冲出来那么整个自己棋形立刻变得支离破碎不可收拾;但是真的去吃,这东西还真不好吃,苏羽完全可以在边上碰碰敲敲作个不大不小的劫出来让他这半天功夫白费,而且打这个劫还要冒着被卷掉整个上边的危险:上边白棋折腾半天还没有一个稳定的根。

曹薰铉左思右想了半天,终于决定搏一把,不管上边了,放出胜负手在左边跳出张开外势以求一战。

本来成竹在胸的苏羽倒没想到老曹会破釜沉舟的跟他玩命,愣了一下。

不过现在的苏羽已经不是那个没经验的小毛头,前面输掉的比赛已经让他有了很多弥足珍贵的应付困难局面的经验。

他没有理会曹薰铉的挑战,避重就轻只是在左边表示了一下抵抗就回身把左边那块孤棋就地做活。

曹薰铉在顽抗了30多手之后,终于黯然投子认负了。

看到落在棋盘上的白子,苏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战胜这老家伙了。

复盘的时候,曹薰铉问苏羽:“你是怎么想到这手棋的?这一手很奇妙。是跟你师父学得吧,他就很擅长于弃子,也很喜欢弃子。”苏羽微微笑了笑,张开扇子,俏皮的说:“没错。当年我老师因为输给了您,而让中国围棋直到95年才得了第一个冠军,今天我也算是为他报仇了吧。”

曹薰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的摆着对局。

过了一会儿,曹薰铉又对他说:“你这盘棋下得很精彩,你很注意把握棋盘的平衡。不过显然你还有些稚嫩,还不能真正的体会到平衡的力量。”苏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曹薰铉想了想说:“你也知道,我在日本有位师兄……”苏羽立刻摇头说:“不知道。”曹薰铉一愣,歪着头考虑一下之后说:“你这小子可以说是我见过的,除了李昌镐之外,最有天分的棋手了。所以我希望能在你前进的路上可以帮你一把:我建议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日本见见我的师兄。我想他在棋盘上可以给你更大的帮助。而这些帮助都是我们给不了你的,包括你的老师聂卫平,因为我们的围棋已经和你现在在棋盘上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不一样了。好了,棋局复到这里,也差不多了。祝贺你进入LG杯八强。”说完,收拾一下棋子从棋盘边站了起来。苏羽也忙跟着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对局室。

聂卫平自然对弟子如此的有出息大感高兴,拉着苏羽让他自己给《体坛周报》写一篇对局点评。跟来采访的《体坛》的记者谢利自然高兴:苏羽是中国青年一代棋手的旗帜,他写的点评肯定受欢迎。

不过苏羽从来没写过棋局点评,苦着脸对聂卫平说:“老师,我没写过这东西。您看您是不是替我……”聂卫平摇摇手说:“这也是对你的锻炼。这东西很好写的,你只要把研究室里的意见综合一下再添上当时你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苏羽又对谢利说:“谢老师,您能不能放我一马,让我回去之后好好看看以前的点评写法。下一盘咱们再说行吗?”谢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小苏,这盘棋说实在的,网上面已经传开了,网友们对你那招弃子的妙手看的都跟神招似的。你不写一下你说你对得起培养你这么多年的聂老师么?”苏羽想着说:“那么,不过,不是还有别的对局么?孔杰跟羽根直树那盘不也赢了么,你让他写不行么?”谢利继续摇头:“你聂老师都答应了,你还推辞什么?”苏羽看看聂卫平,聂卫平笑眯眯的也看着他。

苏羽屈服:“那好吧。我给你写……什么时候要?”谢利高兴起来:“明天日按早上我们出稿,今天晚上你能给我么?”苏羽傻了:“今天晚上?现在已经3点多了,怎么……”谢利安慰他说:“你写得又不多,这个几百字就可以了。你还有什么问题问聂老师就好了,我去看看俞斌那边。”说着告了辞,走了。

苏羽无奈的看着笑眯眯的聂卫平说:“老师,这个东西,您帮我写一份算了。”聂卫平脑袋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可是你保持知名度的好方法,我怎么能替你呢?古力那小毛孩子一直跟我和王鑫吵着要写这个,我们还不让他写呢。你看看你,多好啊,记者求着你写。”苏羽挠挠头,没说话。

让苏羽郁闷的事情并不只这么一件—实际上写棋枰没什么难度—有难度的事情是:苏妙考上大学了,还是苏北地区理科前五名。

这是一件好事情,为此苏老师村里还大摆了三天酒席,请全村人吃喜。

但是苏毛毛考上了大学对苏羽来讲不是好事情,因为他还欠着一个入段名额没给他妹妹。于是回到北京之后苏羽在聂家摆开一个神坛,保佑他妹妹没考到北京来。

但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让苏羽欣喜若狂的是苏毛毛没有报北京的大学:这是因为北大清华分数太高,苏老师担心她落榜;理工北师大什么的她却又看不上眼;于是苏毛毛报的是天津南开。

苏羽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心想:可算是不用愁毛毛入段的事情了。这次毛毛来了就算问到他他也有话说:当初说好的是来北京上大学才行!苏羽也暗暗感谢他爸爸:肯定是爸爸他老人家理解儿子的苦处,才按着毛毛没让她来北京。

想到这里心里面也有点觉得对不起妹妹。苏羽决定过几天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就把妹妹接来北京,让她好好玩两天。

不过苏羽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情:苏毛毛是那种没达到目的就肯善罢甘休的人么?苏老师和毛毛在私底下就不会有什么交易么?

7月16号,星期五中午,苏毛毛和苏老师坐火车一起来北京,来找苏羽。

苏毛毛会来是理所当然的,苏羽甚至为了补偿一下毛毛还托人(孔杰)办了好几张信用卡,又打进去几千块钱,准备好好满足一下女人的购物天性—这也是陈好的要求。

但是苏老师跟着毛毛一起来这事情就变得不对了。苏羽站在火车站台上想着,爸爸也跟过来是为什么?趁放假没事干来找老聂聊天?这件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

他转头看看一脸热切眺望着远处深深的轨道的孔杰,心里面暗暗好笑:想不到这天天人模狗样打扮得跟假洋鬼子似的家伙竟然喜欢我妹妹,嘿嘿,毛毛这小干辣椒不知道你吃的动吃不动~~~

火车又晚点了,苏羽拉着死不愿意离开的孔杰到外面去吃点东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腿都麻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坐在Mc的桌子边上,苏羽慢慢喝着可乐,对东张西望安静不下来的孔杰说:“老杰,我想问你个问题。”孔杰咬一口汉堡包说:“说。”苏羽凑过去低声说:“你是不是真喜欢我妹妹?”孔杰不耐烦地看看他:“从毛毛走了以后你每天问一遍,你烦不烦啊!?”苏羽直起身子正色说:“我爸爸以后也不可能说一直在这里。所谓长兄为父,我当然要关心我妹妹的终身幸福。”孔杰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像是哭笑不得的说:“你想这个问题未免太早了吧。我才19岁!”苏羽咳嗽一声严肃地说:“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要为她负责阿。当然同时也要为你负责。我怕你一旦说沾了我妹妹便宜之后就撒手跑了,那我可没法子跟我爹妈交待了。”孔杰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说:“我是那种人么?”苏羽看看他:“是,还真是……”孔杰有点气急败坏:“咱们开玩笑这么说没关系,你可别跟毛毛乱说什么……对了,你跟陈好是不是已经……了??”苏羽笑眯眯的说:“我们可是纯洁的,我跟你可不一样。呃?那个东张西望穿红衣服的女孩好像很面熟啊,老杰你看看那是谁啊?”

孔杰转过头,通过大玻璃窗向北京站出站口看过去。

他突然站起来叫道:“你傻啊!那是你妹妹,还看着眼熟!”说着把手里没吃完的半个汉堡包一扔就往外跑。

跑了一半他又转了回来,笑嘻嘻的对苏羽说:“小子,我看你怎么解决毛毛入段的问题。”说完跑了出去。

苏羽叹一口气,心想我这几天不是一直愁这件事情么,还用你提醒么~~~想着,一脸沉重但是勉强带着笑容跟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大学生

穿着红衬衣黑短裙的苏妙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愁眉苦脸拎着三个大皮箱的苏老师;另一个手里提着四个箱子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袱的黑黑的带着一脸憨厚笑容的健壮男孩孔杰却没见过。www.65txt.com

苏妙看到苏羽和孔杰,欢呼一声,放下手里一个二斤重的小皮包就扑到了她哥哥身上。苏羽只是抱了抱毛毛,就放下她满脸笑容的快步向那个健壮男孩走过去。“虎子?毛毛怎么没跟我说你也来呢?嘿嘿,半年多没见,更壮实了。”苏羽狠狠捶了虎子那结实的胸肌一下,以示欢迎。虎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呵呵的笑着,激动之情溢于脸上。

苏羽忙接过他手里的两个箱子,转过头对正在红着脸和毛毛说话的孔杰介绍:“老杰,这是我打小的弟兄,徐虎。虎子,这是孔杰,五段,比我强……”虎子连忙放下手里的说有东西,腼腆的把手在裤子上擦擦,伸了出去。孔杰看着他,心里面觉得很亲切,不由得笑了起来,把手握在了虎子黑黑的大手里面。虎子有点微微低下头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说:“你好。我是徐虎。”孔杰用力摇了摇握着的手,说:“我是孔杰。欢迎来北京。”

苏羽在一边撇嘴:“老杰,你不是沈阳人么?还说什么欢迎阿。”孔杰不好意思地摸摸嘴,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也算是北漂了,对吧。虎子。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虎子咧开嘴,把手拿回来呵呵的笑着说:“你叫我虎子没问题。大羽的朋友就是我虎子的朋友。对了,大羽,你还不知道我考上什么学校了吧?”苏羽正从他正气喘吁吁的爸爸手里面接过来东西,听见这话微微一笑说:“毛毛给我打……哎呀,你掐我干什么?!”扭头看到毛毛气鼓鼓的样子,苏羽莫名其妙说:“你干什么?”

毛毛鼓着嘴说:“我叫苏妙,以后不许再叫我……那什么。”苏羽逗她:“那个什么啊?毛毛同学?”毛毛又掐他一下说:“别废话。我说不许叫就是不许叫。”苏老师对苏羽说:“算了,你就让着你妹妹吧。再说她本来就叫苏妙。”苏羽吃了哑巴亏,转过头继续对捂着嘴笑得很辛苦的虎子说:“你上的哪个学校?毛,啊,我妹妹没跟我说啊。”苏老师笑着说:“咱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聊天?站在这里挡路终归不好啊。”

苏羽看看四周,点点头找了一辆出租车。

不过一辆显然不够,苏羽这么个身高一米九的大个子一个人就占了后排一半地方,再加上膀大腰圆的徐虎,整个后排就满了。不得已,孔杰又去招手拦了一辆。不过让他欣喜地是,他找的这辆车上只坐了他和毛毛两个人,苏老师已经坐到苏羽那辆车上去了。35zww.com

苏羽看着抿着嘴微笑脸上发红的孔杰拉开车门把毛毛让进去,就知道这小子没打好主意。他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拉着徐虎一路小跑到孔杰身边,一拉车门让徐虎坐在副驾,自己跟妹妹坐在了一起。孔杰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羽对他说:“老杰,你去跟我爸坐一起吧,多聆听一下我爸爸的教诲很好的。”

无奈之下,孔杰只好认了,灰溜溜去那边跟苏老师坐一起。

路上,苏羽问徐虎:“虎子,你上的什么学校?对了,我知道你上大学还没祝贺你呢,恭喜阿。”虎子摸摸头,扭过脸来向后说:“其实没什么。毛毛……啊……苏妙,苏妙同学才厉害,考上了南开。我上的只不过是北京医科大学。”苏羽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么厉害……你多少分?”徐虎说:“601。苏妙653,真厉害。”

苏羽喃喃的说:“你们真强。真不知道你们这帮王八蛋都是怎么学的。”苏妙撇撇嘴说:“南斗那家伙教过我们一些学习啊记忆啊什么的法子,试试还不错。算他识相。”苏羽心想你竟然连神仙都敢招惹,看来他在你手里没少受折磨……不过南斗这也算是对你有恩了。他说:“好吧。你们这几天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在北京城里面多转转?”毛毛拍手叫道:“要。我上次在赛特买的几件衣服回去之后他们都说好看呢。这次我要多买几件回去给妈穿。”苏羽很感动于妹妹的孝心,但是他实在受不了毛毛的购物欲望。上次买了3000多的东西,苏羽在拿回信用卡的时候差点吐血。他忙摆摆手说:“我过几天有比赛,可能不能多陪你们了。对了,毛毛,孔杰这小子这一段倒是很清闲,你可以找他陪你。虎子,你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徐虎笑着说:“早得很,9月5号呢。”苏羽说:“那好,后天我去郑州打全国个人赛,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跟我一起去吧。反正就当旅游了。”徐虎不好意思地说:“那多不好。你是打比赛的。反正我在这里有亲戚,我先住在我二舅家,等你回来咱们再出去玩就是了。”苏羽微笑着说:“我每天要在棋院里面做研究一直到晚上8、9点的。咳,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我们那里反正也是坐火车走,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算什么。去吧,咱哥俩多长时间都没见面了,一齐去转转。走吧,没事的。”徐虎认真想了想,看着一脸诚恳的苏羽点了点头。

毛毛这时候闹了起来:“我也去!”苏羽吓了一跳:你去?你去我还有活路么?他说:“毛毛阿,张璇他们听说你要来都特高兴,还说要给你摆庆功宴庆祝你上大学呢。你和她们玩吧,我们两个老爷们出门带着你不方便。”毛毛想了想。突然神秘地低声说:“哥,那个叫陈好的,怎么样了?”苏羽愣了一下:“没什么,挺好的。”毛毛叹口气说:“爸爸要是知道你给他找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一定很高兴的。”苏羽出于天生对父母的恐惧实在不想让爹妈知道自己的这些问题,只好说:“那么你怎么着才能高兴呢?”毛毛低着头伸出手看着自己漂亮的小指甲,左比划右比划,重重的叹了口气。

苏羽故作惊叹的说:“呀,毛毛的……妙妙的手怎么粗糙了呢?哎呀,真是应当去保养一下了。反正陈好那里有金卡,你去找她一定能……”毛毛低头看了看身上班尼路的红衬衣,“哎呀,衣服也旧了,穿在身上还真不好看。正好,我昨天还听张璇她们说要去逛商店什么的,你也跟他们去吧。钱什么的哥这先帮你垫上。”毛毛笑吟吟的看看哥哥,不说话了。

中国棋院的男宿舍很拥挤,但是数量少得多的女宿舍却是根本没多少人住。苏羽很轻松就通过华学明弄到了一间,让毛毛住了进去。

徐虎的问题更好解决,他直接就去找他的舅舅了。

安顿好一切,已经是夜里了。苏羽躺在聂家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没有开灯,而是看着洒在大地的月光静静休息着。

王静前几天一怒之下回娘家了,不过老聂把儿子云青留在了身边。

云青正从门口跑进来,一下子跳到了苏羽身上,嘴里大叫着:“羽哥哥,爸爸叫你去看球拉。”苏羽扭开台灯看看表:10点。

他嘟囔一声坐起来,把云青抱到地上说:“好了,哥哥知道了,你先去找爸爸吧,就说我马上过去。”

看着云青蹒跚的跑了出去,苏羽笑了笑。

自己也会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吧。

客厅里面依旧是呼天喊地,热闹非凡。苏羽站在那里苦笑着看着毛毛和苏老师也在里面跟着吆五喝六,吃着火腿喝啤酒。

今天基本上人全齐了。王鑫,王珏,宋颂,孙玉聚,马晓春,古力,常昊,周鹤洋,王文达,于学毅等诸位悉数在座。苏羽想:他们明天不也是要去郑州参加个人赛么?怎么还这么有兴致?

坐在地毯上,聂卫平对他说:“小羽,今天晚上决赛,巴西对法国。你猜谁赢?”苏羽按老规矩,问:“大家的意见呢?”周鹤洋这时候已经喝得有点熏熏然了,大声说:“巴西。”苏羽看别人:“都是么?”大家一起点头。

苏羽叹口气:“那我押法国。”常昊从怀里面拿出一个小本,翻开看看说:“到现在为止,苏羽赢了7……5……2个西瓜。所以我们今天押752个。”苏羽点点头:“好吧。我去睡觉了。明天有结果了告诉我。”说完,他又跟聂卫平说了徐虎的事情,老聂大手一挥说没问题,多个人少个人没关系,让他明天别迟到。

苏羽去给徐虎打个电话之后就睡了。他差不多现在已经能在这种环境里面彻底睡着了。

不过在今天的梦里面,他没有梦到陈好,也没有梦到他妹妹,而是梦到了那个穿长袍的人。长袍男子顾师言依旧微微笑着看着他。

“你是,顾师言?”“是的。”“你怎么会在我梦里面?”

顾师言耸耸肩膀,说:“我本来就在这里。来,坐下。”苏羽依言坐下之后,继续问他:“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什么叫你本来就在这里?”顾师言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苏羽面前:“你看这里。”苏羽低头看过去,那里一幅棋盘上赫然摆着前几天他和曹薰铉的那盘棋。

顾师言斜着眼睛看着他,点点棋盘说:“这是你下的么?”苏羽点头。

“你想知道我怎么评价你这盘棋么?”苏羽继续点头。

“胡闹。”顾师言看着他说:“你把围棋当什么了?这种棋你也下得出来!那个曹薰铉只不过是一时不慎,才着了你的道。换作是我,你休想凭这种围棋赢我。”

苏羽被骂傻了,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师言继续:“看得出来,你在找那种平衡。但是……表现很差,我还以为凭你自己可以体会出来的。我在这里面不便和你多说,你去找一个人吧,他应该能教你很多东西。”苏羽问:“谁?”顾师言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就跟老聂说,让他带你去找那个在围棋上最接近于神的人。”说完,梦醒。

张开眼睛,天已微光。突然间古力一头从外面冲了进来,直直的冲到苏羽面前才停下。苏羽卷起被子裹着自己大叫:“非礼!!古力,你给我出去!!”

古力像是没听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扭头冲了出去。

“怎么了?”苏羽连忙穿好衣服走出来。

看到苏羽,十几个人都像看怪兽一样看着他。苏羽不明所以,后退两步说:“你们,干什么?”聂卫平两眼通红从沙发上站起来,叹一口气说:“好了,咱们走吧。”众人一齐站起来。苏羽愣愣的看看他们:“这是……干什么?”

半个多小时以后,苏羽站在楼下,看着小山一样的西瓜堆在面前,又看看一帮人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哭笑不得。

第五十八章 宗师

这将近三吨的西瓜苏羽跟聂卫平让常昊开着小车东送西送:先送到棋院,然后足协,然后总政歌舞团,然后体总,然后男篮女篮,然后北京国安俱乐部,然后国务院……反正送到最后苏羽和聂卫平实在想不起来还能往哪送了,才拉回家,开始拿着西瓜当晚饭吃。www.65txt.com

坐在阳台上一边吃西瓜,苏羽一边把昨天晚上作的那个奇怪的梦详详细细的讲给老聂听。老聂听了之后沉思了一会,说:“你是说,那个人真的自称叫作顾师言?”苏羽开机关枪似的吐出一溜儿西瓜子,点点头。聂卫平说:“你知道他么?”苏羽点头说:“上次梦到他之后,我就去棋院里查了一下资料。他是唐朝人,曾经在和日本王子的对局里面下出了三十六手镇神头,称绝一时。”聂卫平想了想,缓缓地说:“我不相信会有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但是你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又不敢确定。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这个建议倒是很好,你确实应当听听那个人的意见。那个在围棋上最接近于神的人。”

苏羽把湿漉漉的手在裤子上擦一擦,抹抹嘴巴说:“最接近于神?谁啊?”聂卫平吃下去的一口西瓜差点没噎在嗓子里呛死,云青懂事的过去帮爸爸捶了半天背以后,老聂才算事缓过来。

他看看周围:没有人--毛毛和女棋手们去逛街了,常昊周鹤洋他们被女棋手们抓壮丁了。没有人就好。

老聂大怒:“你想气死我是怎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下什么棋阿!以后出去不许说是我聂卫平的徒弟!丢人!”一块西瓜皮险险扔在苏羽脸上。

苏羽连忙躲过去,表现出一脸的委屈:“我不知道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聂卫平叹口气,无奈地说:“想不到我堂堂聂卫平教出来你这么个徒弟……吴大师知道么?”苏羽忙不迭的点头。他可不希望再被西瓜皮扔。而且这是他确实知道:一代棋圣吴大师谁不知道?只要下围棋的都知道。几次十番棋打得当时日本棋坛所有高手称臣,号称敢让天下一先。

遥想着吴大师当年雄姿英发谈笑间纹枰败敌,苏羽有一种神往前辈风范的感觉。

那是多么的荣耀!

聂卫平一巴掌把苏羽从癔症中拉回来,说:“对于世界棋坛来讲,他不是神,但是最接近于神。www.65txt.com”(顾师言抓狂兼后悔:早知道和他明说了,跟他打着哑谜干什么~~~~)

聂卫平又切开一个西瓜,拿起半个用勺子一边挖一边说:“他提出了中的精神。就是说每一手棋要顾及到全盘的效率。……我跟你这么说也说不清楚,实际上你只有在棋盘上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中’。”

苏羽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像是抓到了些什么,但是模模糊糊的又不是很清楚。

聂卫平爱怜的挖出一小块西瓜送进儿子嘴里,擦擦手继续一边吃一边说:“下个月你不是要去日本打擂台么?我跟你一起去,再叫上晓春和俞斌,还有王鑫,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吴大师吧。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而且我也挺想秀行先生的,正好一趟车去看看。我跟你说,他们都是围棋界的超级老前辈了,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拿多少个冠军了,多听听他们的话对你成长很有好处。”

苏羽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问题,说:“大师他老人家……能见我么?”聂卫平哈哈大笑,西瓜汁顺着嘴纹往下流。他抹了一把说:“你现在也算是围棋界的新一代了,他们当然会见你。再说你是我徒弟,我带着徒弟去拜见老前辈不是很正常么。”

苏羽心里嘀咕:刚才你不是还要把我赶出师门么?不过嘴上可不能这么说:“那可太好了。您看我是不是应当买点东西呢?拐杖怎么样?”聂卫平都快笑岔气了,云青忙在一边给他爸爸捶背。

聂卫平缓口气,吃了一口西瓜,不料呛了一下又咳嗽了一会儿,从苏羽手里拿来杯水喝了,才算是没事了。他吐口浊气说:“你给他们摆两盘你的棋让他们看看就是最好的礼物。我跟你说,秀行先生看了你的棋以后很可能说让你每礼拜寄棋谱给他,他帮你看看给你意见什么的。到时候你要答应下来啊。”

苏羽不太明白:“我寄不寄棋谱很重要么?”聂卫平叹了口气吐了几个子又吃一口说:“老人家一片心啊。当年秀行军团每年来中国的时候老先生都说让我啊、晓春阿、王鑫啊我们这些人以后一定要把棋谱寄给他,让他多看看,多帮我们挑挑毛病……这里面却是谁也没坚持下来。开始还行,后来老先生身体不行了,我们一看算了吧,别给老先生添麻烦了……但是前几年老先生来中国之后问我:‘聂卫平,怎么不给我寄棋谱了?还有晓春怎么也不寄了?’,我当时真是没话说……羞愧无地啊。”苏羽看着聂卫平感慨着过去的沧桑,内心也不禁为秀行先生的一片心意感动。

聂卫平转过头看着窗外昏黄的斜阳,双眼出神不知道想着什么。

苏羽不敢打扰,只是慢慢吃着西瓜。

聂卫平回过神来,呵呵笑着说:“咱们说吴大师的,怎么变成秀行先生了。好了,今天到这里吧……你还没吃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慢慢吃,我去屋里先摆个谱子,一会儿等你吃饱了进来研究吧。”苏羽点点头,目送聂卫平进去,低下头继续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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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叉着腰站着看着一间并不算是高大的日式屋子立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不敢相信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棋圣秀行先生的家。

一个小妇人穿着和服从屋里面走出来,向聂卫平马晓春王鑫王珏几个人点点头,拉大屋门恭敬的作出请进的动作。

聂卫平向她点点头,还了一礼,当先走了进去。苏羽不敢出大气,只是跟着也走了进去,经过那跪着拉开屋门的妇人那里,学着老师的样子深深鞠躬。

聂卫平爽朗的笑声很快从屋子里面响了起来,一个苍老但是很精神的声音用日语说:“聂先生,你终于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苏羽知道这是秀行先生,忙加快脚步走进去,不敢再耽搁看院子里面精致秀雅的布景。不过他一边走,心里面还是在赞叹:大棋士确实拥有与一般人不一样的心胸,看看这小小的院子就完全可以看出来。

转过头看看东张西望的毛毛,苏羽心里涌起一阵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丫头~~~他想起来当时的情景:

刚从郑州回来,苏羽就开始收拾行李,并且准备了七八张棋谱准备让秀行先生和吴大师看一看。毛毛这几天已经完全和棋手们混熟了,天天在一起打打闹闹,而且常常跟陈浩开一些小玩笑。看到哥哥收拾行李,毛毛知道哥哥要出远门,一开始也不以为意,但是后来看到苏羽在那里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填写棋谱,知道事情不对,就缠着孔杰问是怎么回事。恋爱中的孔杰完全没有表现出他在棋盘上的睿智,反而跟猴子献宝似的人家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毛毛听说有这种好事情没有她的份就去找他哥哥要说法。再加上毛毛入段问题的东窗事发,被堵在厕所里走投无路的苏羽无奈之下自己掏腰包买了机票让她跟到了日本。

这时候聂卫平的声音响起:“秀行先生。我这次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小弟子:……苏羽呢?”最后一句话是用中文说得,显然里面找不到本来应当已经跟进来的苏羽,聂卫平在问身边的人。

苏羽忙跑两步,走进屋子。

一个穿着和服,跪坐在桌子后面满脸皱纹但是两眼却炯炯有神的老人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知道那就是秀行先生,忙走上两步,深鞠一躬:“秀行前辈您好,我是聂老师的弟子苏羽。”他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到老人如电的目光在细细的打量他。

秀行先生这时候正在想什么呢?苏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只能感觉着老人的想法,想从那犀利的眼神里捕捉到什么。

不过一个清漪如铃的声音打破了一切:“您就是秀行先生么?您好啊,我是苏妙,是苏羽的妹妹,马晓春的弟子。”

苏羽知道这是他妹妹进来搅局,趁机直起身来忙摆手让她出去。苏妙蹶着嘴看看哥哥,又看看在一边满脸尴尬苦笑的马晓春,悻悻的转身准备出去。

秀行先生却微笑着摆摆手,示意毛毛到身边来坐。

毛毛立刻轻声欢呼,走到老人身边,规规矩矩的坐下。看起来有趣的是,苏妙坐在那里,竟然已经接近于刚才开门的妇人站着的身高,也比身边的秀行先生高出了一大块。

秀行先生惊讶得作了一个鬼脸,说:“一开始我看到苏羽初段的时候,已经很惊讶于他的身材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位小姐,让我这大男人真是丢脸啊。”说着故意看了看身材不高的王鑫。王鑫不由得尴尬的笑了一下。

原本有点压抑的气氛立刻缓和了下来。苏羽换了口气,从包里面拿出来自己最近的棋谱,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说:“秀行先生,这是我这一段以来的棋谱,希望您能多加指教。”

第五十九章 点评

秀行先生接了过来,并没有看,而是指了指身前一个坐垫让苏羽坐下,然后转过头看了看马晓春说:“晓春,这一段时间以来,你的棋没有什么长进啊。35zww.com我看了前几天你最近的对局,哪里像是号称才华横溢的天才马晓春下的棋?”

苏羽学着样子跪着坐在垫子上,对秀行先生看也不看棋谱不由得有些疑惑,看看聂卫平好像在说:您不是说秀行先生应当对我的棋很感兴趣么?为什么看也不看一眼就这么放在身前呢?

聂卫平看着他,示意让他稍微等等,就回过身去听秀行先生的训话了。跪在那里的苏羽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

马晓春恭恭敬敬的说:“是的,秀行先生,这几年我确实在棋道上没有努力认真。您批评得对,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话一出口,苏羽一愣:什么时候桀骜不驯的马晓春谦虚起来了?

秀行先生不满的看着低着头的马晓春,责备的说:“我一直让你们寄棋谱给我,我可以在这个岁数上还能够帮你们一把。难道你真的想等我死了之后才来悼念我么?”马晓春依旧跪坐在那里直起身子一句话不说,恭敬的聆听着。秀行先生有点伤心的说:“一直以来,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的天赋拿到日本来跟着我好好学习,至少会有一个大头衔在身上,但是我却听说你出去游玩吃饭喝酒的时间竟然比研究棋的时间还要多。你真的很让我失望。”马晓春额头上流出了豆大的汗珠,头低得更深了。

秀行先生转过头,冷冷的看着王鑫。王鑫这几年来成绩算是相当不错的,三次打进世界大赛的决赛,并且还有国手三连冠的佳绩。但是在秀行先生面前,王鑫也收起了往日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先生。

秀行先生叹口气说:“王鑫,你这几年的成绩确实不错。但是我在《棋周刊》上看过你和赵治勋的对局,那是去年东洋证券的决赛:你还没有从你的游戏心态里面走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在半决赛或者决赛里面停下的原因。我10年前,就是你18岁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让你收心、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的话,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改?不错,你是个‘鬼手’,但是你只凭你的鬼手,只凭你的小聪明,可以站到最高处么?”

王鑫同样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满脸通红。三五中文网

“常昊呢?那个6岁的常昊呢?”秀行先生抿一口茶,休息一下微微提高声音说。

常昊一直跟在聂卫平身后,听到先生叫他,忙走了出来。秀行先生示意他坐下,说:“常昊,你还在给我寄棋谱,比他们强。我也把你的棋谱加上了我的一些看法给你寄了回去,你都看了么?”

常昊坐在苏羽身边,点头说:“是的,先生,您的每一手点评我都认真地摆过了至少3遍。”秀行先生赞许的点点头说:“很好。我和你说,你的围棋,是厚实的围棋。最近一段我看你在棋局中加进了飘逸的变化,那很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太过于考虑这些东西,围棋是你的,不是别人的,而且从你的性格来看,也不是很适合像晓春王鑫那样能够下薄味的棋,你应该多发挥你自己的东西。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成大气候的。希望你不要像他们那样子的辜负我的希望。”常昊认真地点头答应。

这时候秀行先生拿起来面前一张小纸片,轻声地念:“苏羽初段,古力五段,孔杰六段段。”

古力和孔杰连忙也从各自老师的身后走过来,和常昊一样坐在先生面前。

秀行先生微笑着说:“你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见到我吧?我是秀行,藤泽秀行,日本职业围棋九段。请多多关照。”说着吃力的弯下腰,行了半礼。

三个人连忙诚惶诚恐的回礼说:“秀行先生,我是苏羽(孔杰,古力),请多多指教。”

秀行先生微笑着拿起来几张棋谱说:“古力五段,这是你的老师王鑫给我寄过来的你的棋谱。我看了,现在还给你。”

古力忙上前两步,双手接过棋谱。秀行先生继续说:“你的围棋很厉害,中盘的战斗力很强。不,很强已经不能形容了,应该是可怕。我相信如果我和你下棋的话肯定不能轻松的躲过你的攻击。但是你的围棋有一个缺点,和你的老师一样,棋有点薄,如果你能够多在棋形上下功夫,我相信你会更厉害。你也是个鬼才,希望你以后也能给我寄棋谱,我相信我这么多年的围棋经验应该会对你有些帮助的。”

古力的小脸憋得通红,听着秀行先生和善的话语感动得就差涕泗横流了。

秀行先生接过来孔杰双手递上来的同样厚厚的一沓棋谱,放在身边说:“孔杰六段,苏羽初段,你们后天有比赛是么?那是什么比赛?LG杯赛四强么?很好啊,你们很厉害,这么快就能够打进八强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在比赛结束之后来我这里,我想给你们细细的讲一下你们的棋局,好么?”

当然可以。苏羽和孔杰忙不迭点头。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这时候毛毛又说话了:“秀行先生,我也能来么?”秀行先生微笑的点点头:“苏……”“妙。”“苏妙小姐,当然可以啊,你就跟你哥哥一起来吧。你也会下围棋么?”

苏妙拼命点头:“我当然会。以前我跟我哥哥下棋起码十盘能赢他4、5盘呢。”

苏羽瞪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

秀行先生哈哈大笑:“好好好,苏妙小姐,你既然这么厉害,能和号称中国新一代旗帜的苏羽初段下成这个样子,我当然欢迎你来,也很希望我的围棋对你能有帮助。对了,你为什么不入段呢?”

提起伤心事来毛毛眼圈都红了,恶狠狠的盯了扭过头去抓挠发麻的腿的苏羽一眼之后委屈的说:“当初我是想入段来着。但是我哥哥……我哥哥骗我,他骗我说等我上了大学就让我入段,结果我考上了大学之后又告诉我我年龄过了,不行了。”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秀行先生轻声安慰她说:“这就是苏羽初段的不对了。苏初段,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你妹妹呢?但是你也不要太伤心,要不你来日本考段位怎么样?我们这里可是30岁的上限,而且还可以有超龄例外。我给你作担保,好不好?”

毛毛黯然摇摇头说:“谢谢秀行先生的一片好意。我回去还要上学,不能过来了。”秀行先生微微叹气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有实力,在业余围棋界也是可以打出名堂的。不要灰心,也不要太怨恨你的哥哥,他应该也是有苦衷的。”

一直被千夫所指的苏羽十分感激地看着秀行先生。(注:苏妙古力是不会日语的,这里是秀行先生的一个小朋友在做同声翻译。那个人叫王铭琬)

这时候两个青年人从门外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面济济一堂,微微吃了一惊,站在了门外。

秀行先生挥挥干瘦的手招呼他们进来,对棋手们说:“这是两个来找我研究棋的小朋友。那个个子高一点的叫做羽根直树,带着眼镜的是张栩。他们都是四段,。你们进来吧,这些都是中国的朋友。”

羽根和张栩两个人对看一眼,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秀行先生给他们介绍:“晓春他们你们都应当认识吧?”两个人坐在先生面前点点头。“那么我给你们介绍几位新朋友。这位是前几天达成三国擂台赛七连胜的苏羽初段。这位是已经进入富士通杯八强的孔杰六段。这位是已经得到中国新人王头衔,准备和咱们日本棋院的山下敬吾五段对决的古力五段。还有这个,这就是我常常和你们说起的那个常昊,中国的龙。来,来认识一下吧。”

几个人忙站起身来,互相握手致意。苏羽微笑着对羽根直树说:“下次你来中国,我一定请你吃饭。”羽根直树和张栩看着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苏羽,心里面都是很惊讶,同样微笑的说:“说不如做,不如我们明天就去东京的一家很好吃的流水亭吧,你们三个人,我们再加上山下,好好喝一杯怎么样?”古力是个事精,见到新朋友高兴得很,说:“好的,一言为定。不过明天不行,后天要比赛。不如等比赛结束之后好么?”几个人都高兴得点头表示同意。

看着年轻人说说笑笑,秀行先生不由得心里面一阵感慨岁月如刀,疲劳的感觉也立刻涌到了身上。

一直坐在身边静静聆听的秀行夫人立刻就知道了,她轻声打断了几个一见如故的年轻人的交谈说:“秀行累了。”

聂卫平立刻站起身来,向正在闭上眼睛的秀行先生深鞠一躬说:“那么我们就不打扰先生了。劣徒和孔杰古力他们在比赛之后一定来向先生讨教。我们先告辞了。”

几个年轻人停止了交谈,看着像是突然间老下去满脸皱纹的秀行先生,心里面都知道刚才神采奕奕的先生只是在听到围棋之后才强打精神的,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被病魔追缠了大半辈子的秀行先生。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先生行礼之后,慢慢走了出去。

第六十章 自由的围棋

比赛之后,苏羽和孔杰常昊三个人一起进入了LG杯四强,和李昌镐展开全面对决。35zww.com

很多人还都记得前几天,三星杯上,中日七名棋手围剿李昌镐一个被他连过三关过关成功的事。因此中国国内舆论上下对这次比赛抱有了极大的希望,希望龙字辈的常昊和虎字辈的苏孔能阻挡住李昌镐的步伐。

《围棋时报》说:中国围棋和中国足球一样,存在着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这窗户纸,那么一切将万事大吉;如果捅不破,那么中国围棋可能还要在李昌镐的阴影下再奋斗几年。现在希望寄托在常昊、苏羽孔杰这几位身上了。中国围棋就看你们的了!

因为要打国内的国手战,常昊在打完比赛的第二天就回国了。在机场他看到了报纸,气得破口大骂:“这帮孙子想干什么!嫌苏羽和孔杰两个小家伙压力不够大是怎么着?幸亏他们留在日本了,不然看见这东西肯定出问题!尤其是苏羽那小初哥,肯定会被这些废话弄得头晕脑胀。”说完还用力把报纸扔在地上“啪啪”的用脚踩,踩完了还不解气,还吐口唾沫,狠狠地说:“这帮孙子!”吓得张璇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看着常昊发飚。

不过很快常昊恢复正常,微笑着说:“LG杯半决赛,我就要和小师弟下三番棋了。想一想还真觉得有趣,一年前还在病床上受煎熬的苏羽现在竟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嘿嘿,这盘棋的胜负还真不好说啊。”

日本,秀行先生家里,苏羽孔杰和羽根张栩两个人分组摆着昨天的比赛对局。秀行先生端坐在棋盘边仔细地看着。

苏羽这盘已经摆到了中盘,苏羽的白棋已经在右下鲸吞掉了黑一块大空,在实地上遥遥领先,但是后面一块地方处理不当下出了缓手,被黑棋一点一点追了上来。这时候秀行先生摆手示意让苏羽和羽根停下,指着那招缓手说:“苏羽初段,你能够讲一讲为什么你要下在这里么?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苏羽恭敬地说:“那个地方是我想起来聂老师曾经这样子下过,而且当时后面的定性手段很好,所以我选了这手。www.65txt.com”秀行先生摇摇头说:“你不要去想聂卫平的手段,如果是你自己你会怎么下?”

苏羽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收拾好棋盘下了一手,靠在中腹一枚孤子右边。

秀行先生沉吟一会儿说:“你现在的这一手很好,咱们来摆一下。”说着拈起黑子扳在靠上来的白子下边。苏羽迅速应了一手连扳。

秀行先生似乎又回到了30年前,两眼烁烁发光,很快的回应以倒虎。苏羽粘上两枚白子,与上边配合在中腹形成了一道墙。

秀行先生停下手说:“好了,显然这手扳比实战要好。你们继续吧。”羽根和苏羽点点头,收拾一下继续在刚才那里摆下去。

转过头看到孔杰和张栩那盘,已经接近于官子了,孔杰的胜势已经不可动摇,于是秀行先生点点头,让两个人停下过来,然后又招呼苏羽和羽根两个人过来,严肃地说:“你们这两盘棋,自己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苏羽先开口说:“我在观察力上还是有缺点。在中盘的时候本来大好的形势却险些因为出现缓手而被翻盘。”孔杰跟着说:“我的这盘棋开局就选错了定式,好在后来对手出现了误算,被我掏掉了角上一块并把领先优势保持到了最后。”

秀行先生点点头说:“你们说得很对,但是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孔杰,我问你,为什么你会选错定式?”孔杰想了想说:“那里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大雪崩,一个是复杂的村正定式,我看到下边未安定,所以想通过大雪崩来稳定一下,帮助下边。”秀行先生点点头说:“实际上,在我看来,你们这两盘棋的最大问题并不是什么观察力或者思考方向错误的原因。问题出在你们老师身上。”

苏羽和孔杰都愣住了:这和我们老师有什么关系?

倒是羽根和张栩两个人了解一点秀行先生的想法,并不奇怪。

秀行先生说:“孔杰六段,我先说一下你。你的老师以前是华七段,在华七段去世以后你一直跟着俞斌学棋,所以你的围棋跟俞斌很相似,很注重实地,然后再破空。而苏羽初段呢,他的围棋里有聂卫平的影子,但是还有别的一些什么是我看不出来的。我想问一下,你的启蒙老师是谁?”苏羽含糊地说:“是我家乡一个会下围棋的人。别的我也不很清楚。”

秀行先生脸上有一点失望,但是一闪而过:“你的启蒙老师很厉害。”苏羽很吃惊:“您怎么知道?”秀行先生整理一下身上的和服,说:“从你的围棋里面看出来的。这就像是书法,一个下棋行云流水的老师肯定教不出来的棋风厚重的徒弟。除了李昌镐……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现在比不上李昌镐么?”苏羽和孔杰知道有下文,一起摇头。

秀行先生没有在苏羽老师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说:“因为你们下得还不是你们自己的围棋。李昌镐的围棋已经摆脱了韩国的风格,变得无迹可寻了,你们却还很像你们的老师。像苏羽这盘棋,布局什么的确实是下得行云流水漂亮之极,不过很多地方都有聂卫平的影子,--而且就算是出缓手的手法你竟然也很像你的老师!这盘棋只能说你的对手没有抓住机会,而不能说是你的发挥局。孔杰,你好象也继承了俞斌先捞后洗的风格,做足了实地再破对手的大模样。----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盘棋如果你们输,也是输在你们老师身上的原因。你们下得不是你们自己的围棋,而是在亦步亦趋的模仿你们的老师。不过模仿得不很成功,至少在这盘棋上看来是这样子。”

苏羽想了想,说:“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寻找自己的风格?”孔杰的眼神也同样在问这个问题。

秀行先生笑了起来:“谁说下围棋一定要有风格的?你们明天要去拜访吴大师是吧?你们都打过吴先生的棋谱吧?你们说,他有什么风格呢?”

苏羽孔杰两个人回忆起吴大师的棋局,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秀行先生缓缓地说:“五五,天元,哪个地方是他没下过的?围棋是自由的,你可以下在任何你想下的地方,在棋盘上,感觉是最重要的,你们没必要一定要跟着你们老师的步调走。你们中国有一个文学大师在他的作品里面说:无招胜有招。这句话也正是我想和你们说的:围棋是自由的,定式只不过是前人觉得比较好的东西,在你面对的棋盘上未必就一定管用。”

两个人一起陷入沉思:无招胜有招?

秀行先生继续问他们:“第一手下在天元,为什么不可以?”

苏羽听到这些话,好像朦朦胧胧的找到什么东西,可以给他近来一直在寻找的那种平衡一种支持、一种补充。

孔杰却在想先捞后洗这东西,在自由的围棋这种理论里面,可不可以应用进去。他并不觉得先捞后洗有什么不好,所以他所想的就是把两种东西结合起来,创出自己的围棋。

秀行先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茶。他知道这两个人所想的东西绝对不会一样,他也知道他的理论在这两个天资超然的小伙子身上会有不同的发展,但是这种发展是他愿意看到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没必要让他们按着一个路子走。

他看到羽根直树和张栩两个人也坐在那里想着什么,心里知道,自己这番话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大。

苏羽捅了捅孔杰,说:“咱们下一盘怎么样?”孔杰点点头,转过头向秀行先生请示。

秀行先生伸手示意你们随便,于是两个人立刻清空一块棋盘,下了起来。

第二天,苏羽和孔杰两个人带着流连于东京商业街的毛毛,赶到了大阪,和聂卫平会合,去拜见昭和棋圣吴清源。

第六十一章 中的精神

“什么是中的精神?”大师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35zww.com

看着大师深邃的目光,苏羽和孔杰两个人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甚至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苏羽想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是在面前的棋盘上慢慢地摆下了他和曹薰铉的第二次对局。那盘棋里面,苏羽最后是靠这一招弃子的妙手决定胜利的。

大师微笑的静静看着苏羽和毛毛慢慢的摆着棋局,一句话也不说。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面只有轻轻的“啪啪”的落子声。

半个小时过去了,苏羽和毛毛才摆完这并不算是很漫长的棋局。大师轻声对苏羽说:“苏羽初段,你可不可以把棋盘恢复到第45手?”苏羽立刻照办,拂开棋子迅速摆好。大师看着棋盘,点了点头说:“你在这里,应该很犹豫吧?”苏羽点头。大师轻声笑了一下:“下面你跟上来的一手棋显得你很为难,不知道是应该继续争取外势,还是应该退一步。是么?”苏羽继续点头。

大师招呼一下毛毛,让她帮自己拿起一枚子放在棋盘上。

苏羽看着在边上飞起的那枚子,心里面惊讶至极,也佩服至极。那手棋恰好卡在了曹薰铉的联络断点上,让老曹前面的几手棋立刻变成进攻的累赘:形太重了。那个子如果老曹去吃,那么后面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苏羽手里面,不管是跳出还是回手,老曹也只能跟着补棋整形,不能有半句怨言。

大师看着苏羽沉思,就转过头来对孔杰说:“你有兴趣和我下一盘么?”孔杰大吃一惊同时激动万分:我竟然可以和传说中的昭和棋圣对弈!

不过这时候同样已经垂垂老矣坐在一边的吴夫人立刻过来阻止。大师无奈的笑着说:“没关系,只是40手,好不好?38手?好了好了,35手,可以了吧?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不中用好不好?好了好了,你看,我还很精神啊。三五中文网”看着大师的表情,无奈的吴夫人勉强答应了下来,但是要求他自己不要动手了,让毛毛替他。

于是孔杰和大师的指导局在毛毛的帮助下开始了。

起手孔杰很谨慎,下的是小目。但是毛毛修长白皙的手指拈起同样雍容纯洁的白色云子,却落在了五五上。

孔杰愣了一下,犹豫犹豫终于还是按照开始的计划下在了错小目。

大师的第四手却是点三三。

这是什么?孔杰搜肠刮肚也没想起来以前有谁下出过这种棋。错小目对五五三三?如果古力也来了,看到这种棋一定很高兴。

以前的对局倒是常有五五开局,孔杰倒是知道五五定式,所以并不慌张。

但是,孔杰的脑子里面这时候想到的却是“自由围棋”这几个字。他不想放过棋圣指导的机会,想试一试。

“既然大师不按牌理出牌,那么我也没必要去考虑什么定式了~~自由自在的下一盘吧。”孔杰既然打定了主意,于是目光自然而言的就投向了……天元。

大师轻轻地笑了起来,跟毛毛说了句话。毛毛拈起棋子靠在了天元边。孔杰想了一会儿,扳了一手。然后大师扭断,在天元上形成了黑白纽十字。

孔杰向下边长了一手。而毛毛在听了大师的话之后,神色显得有点吃惊。大师用力的点点头,示意就这么下。毛毛迟疑的把棋子落在棋盘上:在右下孔杰的小目上靠引征。

孔杰算不清楚这手棋的效果,于是也不敢轻易落子----他竟然低下头长考起来。

大师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到苏羽还在对着面前棋盘上那手棋沉思,也不管他,在毛毛的搀扶下轻轻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外,看着正在水池边看鱼沉思的聂卫平。

聂卫平感到了什么,直起身来,向大师打个招呼,跑过来说:“先生,这里风大,您还是进去吧?”大师摆摆手说:“我还能走路的。你看,我的太太也没有说什么是不是?所以没关系,我很想呼吸一下大自然的。”看着大师身上的中山装在微风拂煦之下确实没有什么动静,聂卫平也不好多说什么,就陪着大师站在廊檐下看着蓝色的天空。

大师问身边的毛毛:“苏妙小姐,听说你的棋也是很厉害的,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为什么你哥哥和孔杰六段要想这么长时间呢?”

毛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弯下腰对大师说:“也许是他们正在想法子反击吧?”

大师摇摇头说:“不,他们是在想我为什么要下在那里,下在那里有什么用。”他转过身看了看屋子里面依旧趴在棋盘上想棋的两个人说:“他们脑子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有他们老师—聂卫平先生,你也是其中之一—他们老师传授给他们的一些东西,还有秀行的自由围棋论。这很好,没有什么太多的条条框框对他们以后的发展很好。不过聂卫平先生,你的弟子苏羽初段,好像在跟你学棋以前,和别的高手也学习过。在他身上有别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呢?”聂卫平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王鑫曾经和一开始教小羽围棋的人较量过,水平很高。”大师有兴趣地说:“那么不知道我能不能看一看那盘对局呢?”

聂卫平点点头,搬过来一副棋盘,请大师坐下之后就和毛毛一起复盘。

大师一目不瞬的看着棋盘,淡淡的眉毛也慢慢皱了起来。

聂卫平摆下最后一个子,轻声问大师:“先生,怎么样?”大师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于是聂卫平和毛毛安静的等待着。

过了很久,大师睁开眼睛,慢慢的说:“50年前的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人真的很厉害,比我见过的所有棋手都厉害。”聂卫平像是知道大师会这样说一样,缓缓地点点头。

但是大师脸色微微有一点潮红,显得有点激动地说:“但是如果是现在的我,相信如果下十番棋,我未必就会输给他。”兴奋了很短的时间,大师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来:“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再下棋了。算了,回去看看两个孩子吧,他们应该想得差不多了。”

孔杰已经直起了身子,相信已经有了答案。大师微笑的看着他,请他下下一手。

孔杰自信的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长。大师看着棋盘,慢慢地笑了:“很好,你体会到了。”说完,转过身面对着苏羽。

他轻声对苏羽说:“苏羽,你想好了么?”苏羽像是惊醒过来一样,抬起头,看看大师。然后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先生,我想好了。”

大师招呼一下他们两个人,对他们说:“我的围棋,是中的围棋。什么是中:中就是平衡,追求在局部的一手平衡全局的力量。”

苏羽和孔杰细心体会,然后等着大师后面的话。

过了一会儿,苏、孔一起抬起头,询问的看着大师:后面呢?

大师幽默的笑了笑:“后面没有了。希望你们回去之后能好好想一想。不过不要被任何人拘束住,你们就是你们,围棋是你们的……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像秀行那老家伙?呵呵,不管他了。你们去吧,我累了。”

苏羽孔杰聂卫平毛毛恭敬的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回中国的路上,孔杰问苏羽:“你都明白了么?自由与平衡?”苏羽摇摇头:“还不是很懂,但是心里面觉得像是明白了什么。你呢?”孔杰笑了起来:“只要你赢了大师兄,我赢了李昌镐,咱们就知道了。”苏羽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像得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

但是笑声很快被毛毛打断了:“笑什么?!你们没看到我在睡觉么!?”

苏羽和孔杰对着吐了吐舌头,安静下来。

第六十二章 试验棋

回到北京,苏羽就一直在想怎么把自由与平衡这两个东西结合起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于是他每天只是呆在棋院里面和孔杰两个人嘀嘀咕咕,陈好找他出去玩也是一口回绝。陈好对此大为不满,但是看着心中的那个他在那里心无旁骛的研究棋,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在一边也认真听着。不过毛毛可没有陈好这么好说话了,她虽然也很支持孔杰跟苏羽研究,但是那是牺牲了她和孔杰美好的逛街时间的。她在跟孔杰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大发雷霆,跑到俞斌那里诉苦说孔杰不理她了,让俞斌给她作主。但是俞斌看着孔杰每天研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管这些闲事,也半推半劝半抱怨的对毛毛说:“他们每天从早上八点研究到晚上9点,的确很辛苦,但是这种精神是很可贵的。而且他们也研究出来不少好东西吗?我看我去劝他们不要这么辛苦肯定没效果,毕竟都大了,也未必听我这老头子的了。不过孔杰这孩子这么不把你放在心上,也确实不好。等他回来我一定会好好批评他,教育他……”

天知道俞斌的“批评教育”有多大作用,孔杰依然是每天和苏羽找间小办公室,再攒上古力他们不出门,吃喝拉撒全在里边。毛毛无奈,又不敢和孔杰发火,只好每天跟着陈好也蹲在里面看棋。

不过下棋就下到疲劳的孔杰很快受不了毛毛每天晚上的嘟嘟囔囔,借口要打天元战,在比赛前五天就离开了北京,一个人跑到桂林去了。

苏羽也快受不了了,但是看着陈好还算是老实,没有跑路,一直等到了三国擂台赛第八轮之前两天才孤身登上了飞往北海道的飞机。

在那里,他要面对誓要阻止他八连胜的林海峰的挑战。

林海峰九段是吴大师的得意弟子,曾经在六、七十年代的日本棋坛上叱诧一时,号称“二枚腰”以形容其棋风稳健。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临战经验丰富无比,可以说是相当强大的对手。

1998年8月29日上午9:00整,比赛开始。

苏羽这一段猜子上都比较背,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又猜错了,拿到了白棋。

林九段按照日本棋坛上一贯的稳重,下出了星小目,然后在小目上飞守无忧角的开局。而苏羽则一反常态,下出了三连星,从开局就摆出了咄咄逼人的势态。这几手让研究室里面的人都吃惊不小,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面苏羽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下三连星。研究室里依田纪基跑过来疑惑的问王鑫:“苏羽初段怎么会下出这种明显取外势的棋呢?他好像并不擅长大模样作战啊。王君,这是怎么回事?”王鑫看看他,故作深沉的说:“这个么,可能是苏羽要让林九段不能安心获取实地吧?实际上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也很少看到他,每天在棋院里面他都是找一个小房间和孔杰他们自己研究。35zww.com这也可能是他的一个小阴谋,呵呵,慢慢看吧,比赛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依田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回到了日本研究团那边。王鑫看看左右无事,就跑了出去到下边会场外的游戏室里面玩了一会儿游戏。

在他看来,这开局没什么好看的。这盘棋应该会到中盘才会激烈起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晃晃悠悠回来了。这时候他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低声问马晓春:“晓春,这几天苏羽到底在那小办公室面研究什么呢?从日本回来以后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马晓春瞪他一眼表示对他不看棋乱跑的不满,然后看着电视摆上几个子摇摇头说:“这你应该去问老聂,据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和苏羽研究到深夜,苏羽在干什么他比较清楚。哦?苏羽这手关很好啊。”王鑫扭头向电视画面看去,苏羽在打入左边星位的白子上关出了一手。

王鑫有点莫名其妙:“这应该是很正常的本手啊,怎么……呃?怎么苏羽把子全放在外边了?里边他不要了是怎么着?”马晓春笑了笑:“谁让你半天不看棋,只顾着聊天?看看棋盘再说。来,我给你再摆一遍。”

心里面疑惑的王鑫低下头细细看着马晓春在棋盘给他从头摆起。

林海峰在看到苏羽三连星之后,并没有迅速进攻让苏羽去大长外势,只是安安分分的在上边抢大场。而苏羽也不进攻,去抢了下边的星。

看得出来林海峰有点不明所以了:现在白子全都是放在四路线上,就算是准备做大模样也没必要这样子吧?难道真的是一点实地也不要了?

所以他在左下星大飞顶住白棋。而苏羽置之不理,没有回手拆守,而是点在了左边的星上。林海峰想也不想就以左下角为依托再一次大飞进攻。

王鑫看到这里,差点喊出声来:“左边和下边都是这么孤零零的他不怕被夹攻么?”马晓春说:“你着什么急?看着。”然后接着摆下去。

苏羽继续不管,又在上边无忧角右三路四线上打入。王鑫摇头:“这小子不知道跟日本那两个老家伙学了些什么,竟然开始胡下了~~”

林海峰自然不能不管那枚打入的白子,尖了一手保持压力。苏羽这时候下出了令很多人匪夷所思的一手,在左下星位的黑子上尖冲了一手。

看到这里王鑫快抓狂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苏羽拿这盘棋当成什么了!12亿中国人民还盼着他能八连胜平刘昌赫的纪录呢!

马晓春叹口气说:“你也别太激动,慢慢看~~”说着继续摆下去。

林海峰显然也快被苏羽弄疯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几手棋是干什么用的。学宇宙流?宇宙流也不是这么下的。造外势也用不着这么……这么极端吧?

所以下一手林海峰在下边关了出来,也准备做个模样抵消苏羽右边和上边的压力。

苏羽这时候终于不再满盘乱动了,老老实实在下边四线上拆二守地。然后林海峰镇一手左上白子,逼苏羽长出。

这时候林海峰终于腾出手来,可以进攻了----前面苏羽一通乱跑硬是让他的先手不翼而飞,现在终于机会来了,他当然要动手了。

对局室里面苏羽看着挂在自己三连星里边的黑子,脸上古井不波,好像是早早就知道会这样一样,慢慢的拈起子,在左边关出。

马晓春对这手棋大加赞赏,认为这一手棋抵消了下边的白阵的威力同时还对右边挂进来的黑子形成威胁:黑棋按常理来讲,应当在左上飞下一手搜根,迫使其出逃。但是左下的那枚打点的白子这时候就显得扎眼了,让林海峰不能放开手脚----一旦进攻左边,苏羽就可以在左下冲断,让黑那个飞过去的子也变成孤子。这样对杀起来谁胜谁负真说不好。虽然苏羽不善于乱战,但是在日本围棋界混了大半辈子的林海峰在这方面显然也未必就强多少。而更要命的是如果不管关出来的白子,那么苏羽照旧冲断,一样能掏掉黑角----不过林海峰相当于多了个先手,也算是小有补偿。可是挂进右边去的黑子想就地做活不现实,早晚还是要出逃,所以这个先手早晚也要丢掉。

于是林海峰看着棋盘郁闷。

王鑫显然也知道了这手关出的威力,说:“看来苏羽在吴大师那没白学,平衡局面的能力大有长进。别看现在林老师盘面领先一些,但是发展前途还真是不如苏羽,只要这小子别再犯错误,看来这盘棋有希望啊!”

日本棋手那边也是摇头的多。王铭琬叹气说:“实地上差不多已经没什么可争的了,外势也不如苏羽的强硬。看来林老师要有一场苦战了。刚才急急得进去挂角显然不好,那手棋脱离了主战场,应该在左边先镇一手,让苏羽去拆边,这样子虽然会损一些实地但是也遏制了白棋的发展势头。唉,林老师忽视了左下白子的威力,要吃苦了。”

林海峰长考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决定多争那个先手,不管左边,直接在右边拆边准备做活。

苏羽这时候又下了一手让研究室众人莫名其妙却很快又叹服不已的棋:在左上继续长出,准备冲击左上黑角。不能丢掉左上的林海峰无奈,只好跟着苏羽爬。一下子得回先手的苏羽在左上扳继续进攻,逼着林海峰做活之后又在上边黑子镇,然后飞联络回。这时候林海峰只能在下边再跳以抵消右上白茫茫的那一片。

苏羽依旧不管下边,好像打定了主意似的直接在右边星位立下阻挡白棋。

林海峰现在郁闷到了极点,只好在右边扳靠做眼位,然后点进角去搜刮多少算多少。

马晓春捅了捅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羽在棋盘上纵横表演的王鑫,说:“苏羽这小子变强了。真的。不过林老师这盘棋如果输,也是输在了大意上。他没有仔细考虑苏羽在跟两位宗师学习之后的每一手棋,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王鑫点头:“只要苏羽不犯错误,这盘棋百分百拿下了。”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中盘的时候苏羽好像有点得意忘形,竟然去强行分断林海峰一块好像看起来不是很稳固的棋,结果被很少担心死活问题的林海峰抓住机会反击,借着进攻硬是从白中腹大阵里面掏出来一块,之后的收官林海峰也没有犯任何错误。结果最后点目的时候,苏羽不多不少,正正好好输了半目。

看到这个结果,苏羽坐在椅子上发愣半天不敢相信自己之前领先将近15目的巨大优势竟然会化为乌有。直到裁判长再三的叫他,他才算是清醒过来,低着头脸上依旧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慢慢地走出了对局室。

王鑫和马晓春在研究室里面无奈的坐着看着日本棋手庆祝胜利。王鑫挠挠头说:“这小子还真是不禁夸……不过也好,输了棋就当交学费了,他这盘毕竟只是试验新下法。只要他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他一定可以应更多的比赛……”马晓春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马晓春才说:“后面的比赛就看你的了。这次李昌镐没参加,韩国主将刘昌赫你可以对付。”王鑫点点头,站起来和马晓春慢慢走了出去。

这时候中国棋院的实际领导陈德九段宣布了一项改革方案,用等级分制度来替代已经显得有点不合时宜的段位制。

等级分的前三名分别是马晓春,俞斌和聂卫平。常昊排在了第4,王鑫第五。青年一代孔杰第六,古力被周鹤洋压了一头,成为第八。而四年没打过比赛的苏羽则可怜的排名第29----这还是他打进LG杯四强,在真露杯上七连胜,名人四强,天元八强的结果。

这让苏羽在输棋之后更加不爽。但是他也知道这几年自己没成绩,于是更加憋着劲想拿个头衔出来。于是离他最近的LG杯就成为了他的最好的目标。

第六十三章 批评与反思

实际上苏羽对于与林海峰的这盘棋,心里面还是十分满意的。三五中文网这盘棋的内容可以说是他从来没有下出过的。虽然结果不太好,但是也可以算是试验成功。

不过对于那手随手断,苏羽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他在比赛之后的第二天----当天晚上是惯例的宴会----回到北京后就在机场问来接他的老聂:“为什么我总是会出现这种错误呢?”

老聂一直没有回答,直到坐在去武汉打名人半决赛的飞机上,才跟苏羽说:“你还年轻,而且现在已经不是92年了。”苏羽坐在狭窄的座椅里困难的向老聂那边伸了伸腿说:“92年?这话怎么讲?”聂卫平伸手把徒弟的腿退回去说:“92年,李昌镐第一次得到东洋证券杯。那个时候的国际比赛是相当少的。所以他有奇兵的优势。但是现在你在七八个棋战上都有不错的表现,对手肯定会认真研究你的。你想一想,你第一次打国际比赛,对战崔哲翰的时候,当你战胜他从对局室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多少人惊讶?但是你完成真露杯七连胜之后,已经没有人小看你这个初段了。而且李昌镐那时候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现在你还没有形成。”

苏羽沉默的看着铉窗外的茫茫大地,久久没有开口。

老聂继续说:“但是我并不是说不看好你。你拥有与李昌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天赋,而且一直以来也很刻苦……可我现在要批评你,你这几个月,尤其是认识了陈好以后,不像过去这么用功了。你屡屡在最后时刻犯错误,跟你不认真有很大关系。你不要不服气,这是实话。我不是说反对你们年轻人做自己的事情,只是要求你能严格的要求自己。名人你已经进半决赛了,如果你赢了王珏那家伙就要打三番棋挑战权了。如果你再赢了,那就是五番棋挑战马晓春了。马晓春就是因为东搞西搞,很少做研究,才混得现在很落魄,他现在的棋实际上已经不如你了。你看看,大头衔就在你面前摆着,你就忍心看着不要么?再说陈好也是职业棋手,你跟她少一点逛街时间,多在棋院里面摆摆棋,又经济实惠又有发展前途,多好!!……你看我一激动都语无伦次了,你就不能多体谅一下我么?”

苏羽沉重的点点头。

在他心里面,的确也有这种想法:为了跟陈好逛街他荒废了多少时间呢?如果他把这些时间放在研究棋上,自己会有多大的进步呢?

他在问自己。但是陈好的笑容总是让他觉得不陪着她出去玩纯属是在犯罪,是在暴殄天物。

犯罪?我这么说是不是很……过分呢?把责任推在女人身上,但是实际上这里面又有多少真的是陈好的责任呢?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提出来要出去玩的,有时甚至是陈好劝自己多研究一下。www.65txt.com而且从日本回来以后自己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棋上面,陈好也并没有怨言,也是跟在他身边一起做研究。

在想想李昌镐,苏羽更是羞愧无地。李昌镐号称石佛,据说这么大人了根本就没谈过恋爱……他弟弟英镐倒是比哥哥早动手。而且他去过几次韩国,知道那里男孩子女孩子17、8岁还没找到对象就会认为自己有问题,大多去整容来弥补一下。而且李昌镐每天的饭菜据说也是非常的简单,基本上不像他们(苏、孔、于、古)这样常常出去小撮一顿。每天去棋院也是搭地铁,生活得简简单单。

唉,自己真的是不用功啊!苏羽在心里面哀叹。

老聂一直在打量苏羽那丰富的面部表情,知道他心里面正在后悔。但是太后悔了也只会让人裹足不前,所以老聂看到苏羽脸上出来悲哀的表情的时候,明白差不多了,于是立刻给他打针:“不过小羽阿,你现在也没必要灰心丧气。你才18岁,有些挫折对你来讲并不是坏事情,至少你可以尽快地发现来解决。实际上你这才是第一年参加正式比赛,成绩就已经非常好了,假以时日,你能够更加用功,我相信这世界早晚会在你手中。你不相信么?嘿嘿,我18岁的时候还在农场里面干活呢,哪有你现在的好条件,可是我不也成了大高手了么?你别笑,这又不是我自卖自夸,这是世界人民公认的……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哎,这才乖么~~~~好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了,到了叫我。”说完,老聂舒舒服服的斜躺在大座椅里面,眯瞪起来。

苏羽对自己倒也是很有信心,他在心里面说:我是中国青年一代围棋的旗帜,在擂台赛上差点八连胜,现在名人的头衔已经在向我招手了,LG杯也快了……我很强,我会成为世界第一人……

慢慢的,在聂卫平的精神调节大法的催眠下,苏羽也闭上了眼睛。尽管这小小的座椅实在不舒服,但是勉强还可以容忍。

这时候顾师言的脸突然出现在苏羽面前,吓了他一跳:“你干什么?”顾师言背着手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看着他,看得他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你看什么?”顾师言叹一口气说:“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大自信?还天下第一人?我当年都不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你就敢……”苏羽前一阵看了不少关于顾师言的资料,对这个住在自己大脑里的家伙也有了相当了解,撇撇嘴说:“你?你当然不敢,你头上还有个皇帝呢,你敢跟他废话么?”顾师言嘬嘬牙花子,半晌没说话。

苏羽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忙说:“老顾,你也别太伤心,我知道,凭你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很少人能赢你的。”顾师言表情奇怪得看看他:“谁说我伤心了?皇上当然是天下第一,我怎么能跟他老人家争?”苏羽一窒:“那你脸上怎么这种表情?”顾师言跪坐在地上----梦里面好像什么都有----让苏羽也坐下说:“没什么。你知道么?”苏羽莫名其妙:“知道什么?”顾师言说:“你是我的转世。”

苏羽大吃一惊站起身来:“什么?我上上上N辈子,是你这么个丑家伙?”顾师然不满的说:“干什么?不高兴?你小子能成我的转世已经是你运气了,还这么多废话,哼!你也不想想你的围棋天赋从哪来的!”苏羽倒退两步,指着他说:“你,真的?”顾师言点头:“我骗你这个干什么。怎么着您哪?”苏羽坐回到地上:“想不到而已,没什么。对了,如果我是你的转世,为什么你还在这里?”顾师言抓抓高帽子,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是突然间从你脑子里面冒出来的……这应该谢谢住我隔壁那位吧。”苏羽问:“你隔壁?谁?我脑子里面还有东西?!”

苏羽快疯了,他不相信他脑子里面竟然成了野战医院了。

顾师言看着苏羽的表情,直到自己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这小子肯定会旧病复发,于是清清嗓子说:“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四年没参加过比赛的原因么?”苏羽点头:“精神分裂。”顾师言点头:“我说的就是那位。不过你别担心,我很久都没找到他,也不能找他串门聊天了,想来是已经挂了。呵呵,那个进口药真不错。”苏羽歪着头看他:“那你怎么没事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顾师言嘻嘻一笑,掸掸身上的土说:“我又不是他,他是你脑子里面分出来的,我又不是……就是因为他在你脑子里面闹腾,所以把我给招出来了。说白了我并不是一个人,只是记忆。埋在你脑子里面最深处的记忆……孟婆汤那东西可真好喝,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扯远了,别瞪我。我只是顾师言的记忆,实际上你的前世我的后世一千多年里面干过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你的记忆我是有的。”苏羽问:“那你也知道南斗了?”

顾师言恨恨的说:“当然知道,要不是因为他这个臭棋篓子纠缠我,我何必躲入轮回!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能在人海茫茫里遇到你:我的转世,看来真是缘分。缘分阿!”苏羽不能容忍顾师言侮辱他最敬爱的南斗,但是在梦里面他又发不出脾气,只好忍着。

顾师言话锋一转:“你小子跟那个林海峰的棋,下得不错。不过可惜了。”苏羽想起来这件事情心里面一阵神伤:“下次我会下得更好的。”

顾师言看着他:“要是下次你还犯错误呢?而且下次你犯错误的对手可就不是林海峰了,可能就是李昌镐,可能就是赵治勋,可能就是你那个小朋友孔杰,很可能就是在头衔战里面。如果你下错了棋,怎么挽回来?要是在最关键的第五局里面你犯着错误,怎么挽回来?”

苏羽低着头不说话:自己只是面前这个人的转世,有什么资格跟他争辩?而且还说的句句在理。

顾师言缓口气说:“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当然不是中国足球似的反思,他们那叫瞎鬼,满嘴里跑骆驼,我堂堂大唐帝国的最好的蹴鞠到了他们手里就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总崇洋媚外,我大唐什么时候……呃?对不起,又扯远了。你确实应该好好的反思,为什么会在最后的时候犯错误!”

苏羽说:“这个聂老师跟我说了……”顾师言打断他:“你老师说得对,你就是光顾着泡姑娘,不认真研究棋!”苏羽疑惑的说:“你不是唐朝人么?怎么满嘴里都是新鲜词汇?还京腔的。”顾师言撇嘴:“我跟着你在北京混了好几年了,这我还不会么。继续说你:你小子从2月份开始—我都给你记着呢—每天研究棋的时间不超过6小时,最多一次是在常昊他们家,研究了你要对付的李昌镐7个小时。最少一次也是在常昊家,从上午10点到中午12点,吃饭之后陈好找你,你就跑了。对不对?”

苏羽满头大汗:“对对对,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啊。”顾师言冷冷一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至少你跟陈好那个什么的时候,我就把眼睛闭上了。”苏羽说:“那你怎么早不来提醒我!”顾师言依旧冷冷的笑着:“早出来你听么?你跟陈好还忙过来了,我说什么你会听么?没有这几个教训,你能老老实实像现在这样似的听我说书么?……说话么?”顾师言说错话之后暗骂自己受港台片毒害太深。

苏羽倒是没留意,只是深深的点头:“没错,你说得对。谢谢你指教。”

顾师言嘿嘿一笑:“也谈不上指教,只是我不忍心看着我的转世不能继承的我的伟大理想而已。”苏羽一愣:“就是说你还是想当世界第一人?!”

看着苏羽怀疑的目光,顾师言再一次骂自己说溜了嘴,忙辩解:“我是希望你能有更大发展而已。好好反思吧,我要回去休息了。别说,那个家伙走了之后我一个人还真寂寞啊!”说着打了个哈欠。

苏羽深深低下头,从梦里醒来。

第六十四章 围甲联赛

王文达在名人战半决赛之后的酒席上,对所有人说:“苏羽变了。三五中文网”古力撇嘴:“这个谁都知道。他这盘棋算是给你上了一课,好好记着吧。”王文达摇头说:“不是,我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苏羽在棋盘上可以说得上是温文尔雅,处处保持君子风度。”战胜聂卫平之后同样得到挑战权五番棋资格的孔杰问:“那现在呢?变得凶狠了?没看出来啊。”王文达想了一会儿,慢慢的说:“不是的。他变得深不可测了。”

古力问:“这话怎么讲?”王文达苦笑一声,说:“以前的苏羽在棋盘上总是可以通过以前的对局中找到他下一手棋的一点迹象,但是现在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会怎么应。在我看来,只有深不可测才能说出来我跟他对局的感受。”久久没有发言的聂卫平突然咳嗽一声说:“孔杰这盘棋也下得很好。看来你们跟两位大师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

王文达大吃一惊:“怎么?他们跟谁学习了?”古力慢悠悠说:“谁让你非要回天津去,上次我们去日本见了秀行先生和吴大师。不知道吧。”王文达捶胸顿足:“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吴大师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啊,怎么也不跟我说。”古力嘴里面嚼着臭豆腐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别想了,好好考虑你后面跟俞老师的国手挑战权五番棋吧。”王文达不能原谅:“那你们怎么补偿我!”孔杰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回北京之后咱们慢慢研究吧,反正这东西一个人也没法研究出来什么。大不了让苏羽给你几个西瓜吃。”王文达大惊失色:“算了,咱们顺峰就的了,他的西瓜我就可是吃够了……对了,苏羽呢?他人呢?”说着站起来东张西望的。聂卫平招招手让他坐下说:“别找了。他来了一会儿就走了,给陈好买东西去了。”王文达坐在那里又羡慕又嫉妒:“这小子过得还挺滋润。不行,回去之后我也找个对象。你们都有了,我没有可不行。”孔杰哑然失笑:“这是想找就能找来的么?别说废话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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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之后,苏羽并没有盼来安静的能让他跟国少队弟兄们好好研究的日子。因为陈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灵感,又跟几个赞助商一拍即合,弄起了联赛:中国职业围棋甲级联赛。简称围甲,每队都有四名队员参加每轮比赛,其中必须有一个女棋手,还要有两个替补队员。

于是一时间各个地方的体育局领导和后台老板的前台代表纷纷涌到北京,对国家队国少队的棋手们开始大策反。www.65txt.com

作为新一代旗手的苏羽自然不能幸免,现在在他面前就放着六份邀请函。分别是他的家乡江苏一个省委委员亲自给他送来邀请的的江苏北钢俱乐部围棋队;北京大葆职业围棋俱乐部,这是通过老聂来的;重庆建造职业围棋俱乐部,这个是二师兄周鹤洋弄来的,听周鹤洋的口气好像她已经决定进入这个队了,而且还说这个队伍是最职业化的—为什么这样说苏羽想不出为什么;还有一个同样是北京的,北京意成,是陈好弄来的—显然他们打的是枕头路线;然后是八一队,在邀请函里面说只要苏羽来,就是少校;最后是天津驾协,王文达已经决定了要回去给家乡父老效力,也算是天津人乡土情结的一个体现,据说天津管体育的副市长和交通局的吴局长还没来北京他就打电话过去说要报名参赛,还说要弄几个队友来—不知道为什么,孔杰竟然也答应了去天津,现在连合同都签好了。

苏羽坐在椅子前面看着这几份请柬,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家乡那份是最有吸引力的,熟人也比较多:据说领队就是孙玉聚。而且昨天晚上那个省委委员北钢一个老总在全聚德跟苏羽说只要他回去为江苏争光,第一,在他家乡安排一场比赛,让他好好露露脸,第二,保底年薪8万,胜局奖金另算,最后还有年终分红,集团奖励等等,大大小小差不多十五万,第三,安排省先进教师苏老师来南京二中,待遇大大的。苏羽对钱什么的倒还差着,但是最后一条确实打在他心里面了。

他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在省中学一教就是将近二十年,虽说有个先进教师在身上,省教委的调令也来了3、4次了,但是他就是不动,多好的学校也不去,就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这一段苏羽每次寄钱回家时候都写信说让他爸爸退下来,来北京跟他享福来,但是苏老师就是不走,说是舍不下学生。

苏羽想:要是他爸爸能去南京,也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去处了。

最后那个省委委员还说,只要苏羽来,古力赵星也就跟着来,有这么三个人在,联赛成绩肯定差不了。

苏羽知道,现在国少队里面很多人都在看着他,大多数人都是为他马首是瞻,只要去找人,很多有前途的孩子肯定跟着走,就算是当不上四名先发,当替补也愿意。所以他现在身上担子更重了。

不知道北京大葆从哪听来的消息,今天上午来找他开出了更好的条件:保底年薪10万,胜局奖金什么的凑到一起差不多20万,陈好作为陪练一起进俱乐部,苏老师调来北京东直门中学或者清华附中等等随他挑,再加上老聂也在这里,诱惑性确实也不小。

北京意成不落人后,大葆的副总前脚走意成领队俞斌带着陈好就找上门来,说我没了孔杰了就不能再没了你跟古力赵星了,有什么条件随便开,他们给你什么我们也给你什么,钱上再加2万。

财大气粗的重庆派出了领队杨一,队员周鹤洋的强大策反队,跟苏羽说他们那些小队伍不算什么,我们这里是完全按照国外职业足球队的模式建的,保证你在这里第一不受上头的气,第二棋力也会有提高:周鹤洋领队的阵容保证你有研究对手。钱什么的不是问题,他们的开价我们给你提高一倍。苏老师也好安排,你想让他在哪里享福我们就保证让他在哪里。

八一队基本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少校军衔对于苏羽这个孩子来讲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还不需要他太奔波:八一队主场就在石家庄,离北京很近,而且从小就有军人梦的于学毅已经签了合同。

天津队里面则有他最好的弟兄:孔杰和王文达。王文达么什么可说的,他就是天津人,据他自己说只要家乡需要,舍身炸碉堡也干;不过孔杰态度却不明朗,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放弃了北京开出的优厚条件而去天津。两天后苏羽在家里面知道了为什么:毛毛和孔杰王文达一起来游说他。

苏羽拍着脑袋想:我怎么就这么笨呢,老杰去天津是理所当然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不过他还要想一想,即使是毛毛威胁他也要想一想。

因为他不仅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古力和赵星两个小朋友负责。古力公开放话:我就跟着苏老大走,他去哪里我去哪里。赵星虽然没有古力的豪言壮语,但是迟迟没有跟找他的四个俱乐部表态大家就都知道原因了。而在他们身后还有陈跃华二段和唐莉小姑娘两个希望之星。

所以苏羽这个宝贝疙瘩各大俱乐部找准了目标开始了新一轮攻势。

棋院里面的领导们显然没想到苏羽成了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角色,也都运动起来告诉古力赵星说你们不要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不要结党营私拉帮结派,要服从上级安排,看看条件差不多了就要签了,毕竟10月底联赛就要开始了,好几个队伍到现在连四个首发还没找齐,你们现在把自己跟苏羽捆在一起很可能对你们的前途造成影响等等。

被逼无奈之下,没有家乡队的陈跃华去了北京大葆,赵星回了江苏,算是给领导个交代。

而古力则是顽抗到底,一口咬死了跟着苏羽跑。唐莉小姑娘则说苏哥哥是我的心中偶像,我也跟他走,跟他多学习。--这让陈好不太爽,觉得这好像是说她早早和北京意成签约是怎么着似的。

于是分化不成的领导们去找苏羽,说你一定要在8月30号之前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因为现在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重庆江苏北京意成还都眼巴巴等着呢。重庆至今还留着四个名额给苏羽和“羽党”了。

苏羽在感动于古力唐莉的一片心意的同时身上压力也更重了。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怎么好。

这时候周鹤洋对他说了一番话:“你觉得,是钱重要,还是你能下出你的围棋重要?我们这里钱不是问题,但是跟他们相比,我们的职业化程度是最高的。你不想下棋时候有人在你身边指手画脚吧?”于是左思右想之后苏羽在争取了小兄弟们最大利润的情况下,带着古力和唐莉投奔了重庆建造。

作为俱乐部,每个赛季之前都要照一张全家福。而苏羽在庞大的队伍里面看到了睦镇硕—他的老朋友。睦镇硕看到他,笑着说:“苏羽君,天涯何处不相逢,咱们在半年以前还是针锋相对,想不到现在竟然要坐在一起为相同的目标奋斗了。”苏羽并不知道重庆队请外援的问题,现在看到了睦镇硕,同样是惊喜参半:“木木(睦镇硕的外号)?想不到他们说的那个韩国人是你!我还以为是刘昌赫他们老一辈了。还请你多指教阿。”睦镇硕调皮的眨眨眼睛:“你现在可风光了,国内……我们国内,常常说以后能和李昌镐九段争锋的只有你一个呢。还请你多关照呢。”两个人相对一笑,站在了第一排。

于是第一个赛季的围甲联赛就在热热闹闹里面准备开始了。但是对于苏羽来讲,现在还不是考虑联赛的时候,因为下周他就要和大师兄常昊进行三番棋争夺LG杯的决赛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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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着急,我去洗澡,后面还有,很快跟上

第六十五章 酒精考验的比赛

苏羽现在很累,真的很累,躺在重庆建造大厦的11楼一间客房的大床上,久久合不上眼睛。www.65txt.com

也许这就叫过度疲劳吧。苏羽苦笑一声,费力的抬起来软绵绵的胳膊腿,到冰箱里去拿了一瓶牛奶。

这间客房还是很好的,闭路电视可以看到卫视体育的摔跤节目,声控的灯光,宽大柔软的大床,地上还铺着厚厚的阿拉伯式骆驼毛地毯。小冰箱里面应有尽有,从啤酒到花生米,任由客人享用。如果不够,还可以按铃找服务生要。

但是这些东西都换不来苏羽的睡眠。

苏羽咕咕的喝掉手里的牛奶之后,慢慢的向床的方向爬了过去。实在太累了。

昨天中午一下飞机,就看到建造集团的老总亲自率领了三十多号人的欢迎团站在那里迎接他们。从飞机上慢慢走下的领队杨一八段,队长周鹤洋,队员苏羽初段、睦镇烁六段、古力五段、唐莉二段。五个队员加上杨一,算是凑足了第一年的比赛阵容。

下飞机之后老总亲自给杨一周鹤洋开车,领着队员们到了重庆有名的三星级的重庆饭店,给他们接风洗尘。

酒席一开始,老总就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我是个棋迷,一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围棋,所以陈老一跟我们说要搞一个联赛的时候,我第一个赞成,也是第一个拉起来了职业的大旗。然后我找到了咱们老乡杨八段和周九段,跟他说:我想弄个职业队伍。两位棋士二话没说就告诉我没问题。还答应我说去找高手来助阵。呵呵,没想到两位老乡给我拉来了三个咱们现在中国最好的年轻棋手,还有韩国高手睦五段。在这里,我就说:请棋手们安心下棋,后面的一切工作我给做好,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也不会插手队里的事情。对了。”他冲苏羽挤挤眼睛,看得大家一乐,说:“苏初段的小朋友好像在北京,没有跟过来。这里我要批评周九段和杨八段,怎么能让苏初段两地分居呢?苏羽,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明年还在我这里,我保证让你的小朋友夜来我们重庆。”

苏羽满脸通红,只好低下头抿了口酒掩饰。最好热闹的古力大乐:“好好好,我支持。只要苏老大在这里,我就跟他在这里。对了,老总,你不会觉得给我这十几岁的小孩子这么多工资心理不平衡吧?”

老总笑呵呵的说:“这算什么!只要你给我拿个冠军来,我给你们工资翻倍都行!还有奖金!”古力笑眯眯的故意做个点钱的手势说:“那我先谢谢您了。35zww.com”

苏羽看着古力自来输人来疯无可奈何,悄悄的对安静坐在身边的唐莉说:“小莉,你可千万别跟那疯混蛋学,要好好下棋,多少钱那是老板的问题,咱不争去。啊,听见了么?”唐莉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就乖乖的点头。

她对自己现在能够一年赚10万已经很满足了,没什么非分之想。

苏羽教育好唐莉,回手拍了古力一巴掌低声说:“行了,别闹了。”古力马上安静下来。看在眼里的老总和杨一不由得相视一笑,知道有苏羽在,就不用担心这帮小棋手造反。

老总继续说:“不过这几天要多辛苦几位棋士了,秘书给你们这几天安排了几项活动,还希望你们……。”周鹤洋是老大,当仁不让的站起来说:“没问题,我们是给您打工的,当然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了。不过能不能先透露一点活动安排,我们好调整一下。”苏羽也跟着站起来表态说一定支持。

于是苏羽的噩梦开始了。

当天下午,五个人跟着老总跑到了綦江的大本营总部,参加了重庆建造职业围棋俱乐部的落子典礼。晚上跑回重庆市里,跟一帮市委委员和政协委员吃了一顿“便饭”。

这顿便饭吃了五个多小时,直到苏羽实在喝不下去了,那帮人才意犹未尽的让人把早已经人事不知的古力、木木、济公周鹤洋、唐莉连着吐了重庆一条街的苏羽送回了建造大厦。让他们安寝。

但是安寝也没安多长时间,第二天中午,重庆各界人士宴请全围棋队。这时候苏羽才看出来自己和老酒缸们有多大的差距:昨天晚上跟他一起喝酒的人们精神抖擞的坐在桌子边上,听着讲话。自己这边济公还半梦半醒的一阵一阵冲盹,古力干脆就双手托腮闭着眼睛睡觉。唐莉小姑娘没叫醒,根本就没来。

一会儿讲话完了,重庆总工会的主席和昨天见过的政协副委员长亲自过来给他们敬酒。苏羽忙踢醒了古力周鹤洋,端起酒杯都是一口干。古力悄悄的对周鹤洋说:“真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一直以来老大在棋院小一辈里面酒量最好,没想到这里随便来两个人就能把他灌得东倒西歪的。”周鹤洋低着头忍着笑说:“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听老杨说,昨天晚上车送咱们回来用了40分钟,苏羽就趴在车窗户上吐了40分钟,根本没停过,说当时吐的就跟抽水管子似的。”

苏羽现在也不管他爸爸给他下过什么禁酒令了,酒到杯干,看得那帮人一个个都挑大拇指,不停喊着小苏咱们来一个。

睦镇烁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羽灌酒,惊讶的问:“苏羽,这么厉害?”周鹤洋看着已经站不稳的苏羽笑着说:“你是不知道,他跟孔杰两个在棋院里面是出了名的酒坛子。有一次,还是他们13岁吧,对,13岁的时候,两个人就出去干了一瓶剑南春,然后酒后打架。你不是也很能喝么?去帮帮忙啊。”

睦镇烁很实在,站了起来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来来,我来帮苏羽,来跟你们喝。先干为敬。”说着拿起来一个二两杯,一口喝干。

众人大喜,纷纷转移目标,跟睦镇烁开干起来。

苏羽长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正跟他咪咪笑的杨一打酒嗝:“杨领,你也不来帮忙,就看着我喝是怎么着?大后天我还有比赛,LG杯,半决赛。我要跟我大师兄比划!”杨一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帮你?昨天晚上我就不行了,要是现在还喝,我非死在这里不可!我胃不好。”苏羽大喜,开始抱着肚子憋汗。杨一“大吃一惊”,手忙脚乱连蒙带唬的一个人把他拖了出去。

回到大厦,两个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苏羽抹抹汗说:“还真谢谢您。”杨一笑着说:“没关系。下次还有这问题还找我。不过你也就能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还有活动呢!”

于是装死不能的苏羽被迫又去跟重庆体育局联欢。一直到今天晚上,失眠为止。

苏羽看着手里面的牛奶瓶,顺手放到了桌子上,开始想:后天就要回北京了,然后转飞机去上海,现在这种状态,怎么跟常昊比划呢?

苏羽躺回了床上,开始痛苦的挣扎。

不过常昊的情况也比苏羽好不到哪去。他是中国的头牌,受到的关注比苏羽更大,各种饭局多如牛毛。

所以当苏羽乘坐的飞机在10点已经降落在虹桥机场的时候,常昊还躺在床上,任凭睁着通红双眼的张璇怎么叫也叫不醒。

不过常昊倒是不担心比赛之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也是身经百战了,知道怎么调整状态。而且比赛前一天他没有饭局,这是让他安心睡觉不必担心得罪人的原因。

就在常昊鼾睡不醒的时候,苏羽一个人慢慢走在机场通道上。这时候,他看到了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的蹒跚的走着。

“孔杰!”苏羽叫了一声。不过声音不大,他生怕叫错了人尴尬。

不过前面的人很快转过身来,向他看过来:“苏羽?”苏羽甩开大腿连忙跑了过去,抱着孔杰哭了起来。

孔杰没有安慰他,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众人纷纷侧目,惊讶的看着两个大老爷们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苏羽好容易抬起头来,看着同样被酒精摧残过度而苍白的孔杰的脸,满怀深情地说:“兄弟,你受苦了。”孔杰含着泪点点头也说:“你也苦,你也苦!”两个人再一次抱头痛哭。

两个人在机场外面打了辆车,去了坐落在上海浦东世纪大道上的金茂君悦大酒店。那里是这次LG杯的比赛地。

把比赛地放在上海完全是韩国LG集团的广告主意。在看到四强里面出现三个中国人之后,他们就决定把比赛全部放在上海来进行,以此来扩大广告效应。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赞助比赛就是为了要效果。要是把半决赛三番棋放到日本去肯定没人看--哪个日本人会喜欢看中韩对抗呢?

这次的半决赛,常昊算得上是半个主场,因此慢慢走进会场的大多数观众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常昊对苏羽这盘棋上,对孔杰和李昌镐的对局显然兴趣不大。

比赛当天早上,苏羽第一次没有在9点半以前醒来。直到负责大盘讲解的马晓春心急火燎的找上门来才把他恋恋不舍的从床上拖下来。

于是苏羽迟到了3分钟。按照规则,迟到是要被罚时间的。但是幸运的是,常昊也迟到了。所以一出一进,谁也不吃亏。

于是LG杯半决赛三番棋第一盘,就在三个迷迷糊糊的人和一个不明所以的人之间展开了。

第六十六章 不理智的下棋

谁也不知道,这三个人会下出来什么棋。35zww.com反正在上海直播会场里面负责大盘讲解的马晓春已经快疯了,指着大盘跟张璇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大家只看到张璇在那里拿着话筒不停的说着“嗯”“是”之类的话,根本不明所以。在北京的研究室也乱成“打翻的蜂箱”了(福尔莫斯探案--海军协定),国少队十几个孩子大吵大闹的互相指摘对方的研究不对。而聂卫平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研究棋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羽从第三手就开始挂角,显然一个大角都不要了。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要重复一下跟林海峰的对局,但是后面的手法显然不对,他只是把角扔掉,之后什么都没争来。现在上边下边双方竟然有整整10块孤棋存在,局面极为混乱。但是局面怎么样跟他关系不大,现在重要的是网上面还等着他的研究意见呢,这让他怎么说呢?陈好则和华学明他们在一边争论,不停的争论,充分证明了2个女人就是200只鸭子的理论。刚回到北京的古力周鹤洋王文达于学毅倒是最镇静,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摆棋。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几个人的眼神是愣愣的,就是说,他们还沉在酒精里面没清醒过来。

聂卫平终于受不了了,走到女棋手们身边很绅士的说:“对不起,几位,能不能……”华学明瞪了陈好一眼,说:“好的。我们知道了。”陈好委委屈屈的说:“下在这里确实好……”

聂卫平又去国少那边镇压一下之后,终于找到了清静,皱着眉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的往网上打字:局面很混乱。常昊苏羽这盘棋,双方在短短的30步之内连换了4次先手,而且常昊上边一块下出了明显的恶手苏羽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自顾自的在下边进行不智的纠缠;同时苏羽的第19、21、23几手显然下错了次序,应当在角上先扳再打,防止冲断。但是次序错了,留下了几个断点,让常昊的白棋有了反击的余地。可惜,常昊也好像根本没看到,只是回手补活,让反应过来的苏羽同样补好。

网上面炸开锅了,反正谁也不知道直播员老聂说了半天到底说谁好,于是乱嘈嘈的各抒己见,支持苏羽和支持常昊的基本上一半一半。

关于孔杰对李昌镐那场比赛,研究室里大家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孔杰下得很好,李昌镐被孔杰有点不明所指的攻防弄得手足无措,看来有戏。

坐在对局室里的李昌镐现在的确有点手忙脚乱的,他根本看不出来孔杰每一手棋的意味,只是觉得孔杰的白棋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的进攻很有效果,好几个本来是黑优势的地方都被孔杰以极为巧妙的手段平衡了局面,让他的攻击难以为继。35zww.com

实际上现在的孔杰对自己正在下什么并不是很清楚,他只是纯粹凭着感觉在下棋,就和另一盘的苏羽常昊一样。

但是苏羽和常昊两个晕头转向的主显然没有李昌镐那样清醒的判断能力,能够带着孔杰下出微妙的手段来。他们虽然也是在凭着感觉下棋,但是也只是各行其道,互不干扰的下着自己的围棋。

马晓春就是这么硬生生被他们差点逼疯的。在马妖刀看来,下棋凭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也要照顾一下大家情绪不要一个在上边下一个在下边下吧?现在已经进行了40手了,常昊边边角角加起来不到20目,而苏羽更可怜,只有10目不到。

马晓春看着大盘狠狠地想:这种没实地没外势的棋我看你们怎么下!

苏羽毕竟从小喝酒,到现在抵抗能力比常昊要强多了,下了这么多手棋慢慢的也就清醒过来了。

清醒过来之后,苏羽细细的看了看局面,吓出来一身的冷汗:这是什么东西!四个大角自己竟然一个都没有,边上也脆弱得很,几个子孤零零的摆在那里互不干涉。实地没了外势也是一点没有,这棋怎么下?苏羽不知道。

不过纯粹凭着感觉下棋也有个好处,就是对手怎么下自己就怎么应,局面倒是保持的还不错,没让常昊捞走了太多的便宜。而且只要补好了自身,可以借对方棋形混乱的情况好好捞一票。于是苏羽开始补自身。

看到苏羽开始有理智的下棋,马晓春也从暴走状态里面恢复了过来,开始细致认真的讲解起这盘棋来。

至于孔杰和李昌镐那局,慢慢来吧。马晓春对观众说:那盘棋局面很微妙,孔杰也不进攻,只是像牛皮糖一样缠在李昌镐身上让他脱不开身,最后双方应该会在官子上一决高下。

很快苏羽就补好了棋,开始气势汹汹的向常昊左边的一块孤棋进攻。

常昊却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用了几个极为巧妙的手段就逃了出来扬长而去。不过现在极为注重平衡的苏羽倒也没吃亏,借助进攻走厚了上边的外势,牢牢的将右上角压制住。

聂卫平来了精神,奋笔疾书:现在形成了苏羽外势常昊实地的局面,双方就看下边的发展了。如果苏羽能够成功的治孤并出头的话,那么常昊不利;但如果常昊能压制苏羽,那么就算是没吃掉那块棋也能抵消一下上边的茫茫黑势,形成两分。

马晓春更是在大盘上口沫横飞,短短20分钟里面摆出了10几种变化,让观战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低头长思。

常昊确实已经清醒了,是苏羽咄咄逼人的进攻让他彻底清醒的。他摸了摸脸上的汗,长考起来。

接近上午封盘时候,常昊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吃惊的决定:他在长考半个多小时以后,投子认负了。

苏羽很吃惊。他虽然围起来了左边一大块,在上边也起来了外势,但是下边他的一大块还没有活,不管常昊吃不吃只要封住了出头那么就是继续保持两分局面,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认输呢?

聂卫平看着自己最得意地两个弟子兄弟阋于墙实际上也不知道应该支持谁,但是内心里面并不希望看到常昊输掉,所以看直播画面上常昊低头然后收拾棋盘很是不解。

马晓春跟张璇更是呆在那里。马晓春不明白,刚才他还摆出了几个对常昊相当有利的变化,常昊是看不到是怎么着?张璇心里更难受,毕竟认输的那个是她男朋友。

常昊和苏羽被工作人员慢慢的晃晃悠悠的搀扶上了前台,进行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会。

马晓春跟脸色苍白的张璇先是礼节性的祝贺一脸茫然的苏羽取得第一局的胜利,然后马晓春问苏羽:“你对战胜你的大师兄,有什么想法?”苏羽拿着话筒想了半天,冒出来一句:“常昊是我的大师兄,我永远尊敬他。”

众人晕倒。很多观战的上海以东围棋队的工作人员和移动集团的员工都群情激昂,认为苏羽口是心非。

马晓春连忙问常昊:“那么,常昊,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认输了呢?我们都觉得你的形势还不错的。”

常昊摸摸头,接过话筒同样想了半天才说:“这个么,我当时觉得形势并不是很好,所以认输了。”站在他身后的张璇轻轻的拍了一下常昊的后背。

台下有观众问:“苏羽初段,我想问一下,你在这盘棋开始的时候下的很差,这是为什么?”苏羽拿着话筒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常昊过来给他解围说:“这盘棋我跟苏羽下的都不好,这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休息得不好。不过我想后天的第二盘我会跟苏羽下出精彩的对局的。”看到常昊发话,那个观众悻悻的坐下。另一个人接过话筒站起来说:“常昊九段,你为什么在大家吃饭之前就放弃呢?是不是担心我们呢?现在看你的状态不是很好,下个月就要开始的围甲联赛你怎么代表上海队胜利呢?”这个人是上海人,说的是上海方言,唧唧咯咯的只有常昊张璇听懂了,马晓春和苏羽这个苏北人都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常昊知道这问题说下去没好结果,忙转移话题:“我这场的状态确实不好,但是现在还有另一盘棋是需要大家关注的。我想我们的时间就到这里吧,谢谢大家。”领着苏羽鞠个躬,两个人没敢看观众表情,就慢慢走下了讲解台。

在上楼的电梯里,苏羽问常昊:“你为什么这么早认输?后面你有一拼的。”常昊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打个哈欠说:“我已经快睁不开眼了,不认输干什么?不过我跟你说,后天的比赛你可休想赢我,到时候我肯定让你看看我的实力。”苏羽看着靠在电梯壁上的扬起胳膊示威的常昊,笑了起来。

中午封盘了,观众们都站起身来,三三两两的走到会场外面去吃饭。

孔杰早早的来到棋手餐厅,打了饭慢慢的吃着。这时候马晓春端着饭盘走过来,坐在他对面轻声说:“常昊认输了,85手。”孔杰惊讶的抬起头:“什么”马晓春继续说:“看得出来,常昊抗不住了。”孔杰差点把嘴里的一口饭吐出来:“苏羽厉害到85手就能战胜他了?”马晓春笑起来,他要的就是这效果:“不是,常昊太累了,所以身体顶不住了。”孔杰叹气:“实际上我也是勉强阿。但是现在既然有机会就不想认输而已。犯困的很啊。”马晓春脸上也是愁云惨淡:“坚持住,现在外面几百号人全看着你呢。”孔杰发愁:“说得轻松,下午的比赛我可不保证说我不会在棋盘上睡过去。”马晓春拍拍他肩膀说:“好了,别想太多了,好好吃饭吧,这里的饭菜还是不错的。”

孔杰郁闷,无奈的点点头:下午?下午我该怎么办呢?

第六十七章 第一个胜利者

早早的回到棋盘边,孔杰闭上眼睛把身体放在沙发里面休息了一会儿。35zww.com

过了很长时间,李昌镐才跟着裁判一起走了进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午的局面对于李昌镐来讲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利,上边一整块棋大约8个子被孔杰鲸吞掉,同时建起来一条可称雄壮的外势,虎视整个中腹。快封盘的时候李昌镐才算是勉强在右边立起来模样,抵消一点上边的压力。

面对着落后的形势,李昌镐那张令所有人印象深刻的一直无表情的脸也有一点点变化了。是什么?孔杰端详着他,心里想着:石佛也着急起来了?想不到上午的乱七八糟竟然会有这种效果,算是歪打正着了。

裁判长中国棋院王七段看看表,宣布比赛重新开始。李昌镐拈起了黑子,落到了棋盘上。

飞镇白下边二子。

孔杰秀气的眉毛轻轻挑了起来:胜负手?想得开啊。你是要在下边跟我对围么?嘿嘿,如果上午你就跟我来这手,我想会有效果的多。

经过中午休息的孔杰状态比上午好得多,大脑的计算能力也恢复了许多。沉吟半晌,孔杰仔细考虑了各种可能之后,下出了被研究室里面高度赞扬的一手棋:尖顶分断飞镇一子。

李昌镐面色不变,依旧冷冷的看着棋盘思考。但是从他脸上突然增加的汗水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态已经开始不稳定了。

马晓春站在大盘前面摆完新传过来的这几手棋,开始表扬孔杰:“这手棋就是一个字:强硬。就是我这个旁观的都觉得紧张……什么?两个字?没关系,我是说,要跟李昌镐下棋,就要下在最凶狠的地方,让他难受,这样子才能赢。这手棋表明了孔杰的态度:你不是放胜负手要玩狠的么?那么我就跟你玩,只要你退让,我就吃掉这个子,让中腹彻底变成白棋的内海。你要是不退让,那我就跟你拚刺刀,反正比官子赢的希望不大,还不如狠一点跟他对杀。对杀起来我觉得……怎么?研究室怎么说?哦哦。好,研究室意见也是孔杰对杀有利。大家看。”说着指了指角上一处,说,“这里孔杰有一个强行作劫的手段,可以拖着李昌镐不让他还手。这样子中腹和角上两块必得其一。既然两块必得其一,嘿嘿,大家也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吧。”说着,马晓春坏笑了起来,看得张璇哭笑不得。35zww.com张璇接过来工作人员递来的棋谱,在大盘上开始摆。

马晓春眯缝着眼睛看着增加的五、六个子,抿着嘴微笑着说:“孔杰在边上补棋消劫材,看来是准备打这个劫了。来,数一下,看看双方有多少劫材。”说着,和张璇一人一边,一五一十的数起来。

现在张璇因为上午男友输棋带来的坏心情也因为孔杰领先的局势好了很多,数完之后比较高兴得说:“孔杰16个。晓春叔叔,你那里多少?”马晓春脸色一绷,装腔拿调地说:“什么啊?谁是你叔叔!”张璇笑着说:“您自然是我叔叔。您和聂老师平辈,我自然是您晚辈,叫您叔叔没什么啊。”马晓春撑着脸说:“我有这么老么?……对了,先不说这个。孔杰多少?”张璇说:“16个。”马晓春笑起来:“李昌镐只有11个,怎么着都不够了。看来只要孔杰腾出手来开劫,李昌镐就该认输了。”

此话一出,下面看棋的数百名观众都是大喜:现在终于有人可以战胜李昌镐了。

手里拿着优势的孔杰这个时候却不像外边那么高兴,反而开始有了一些担忧:李昌镐会不会不跟着自己脚步在中腹做模样而去消劫呢?虽然多走一手有很大好处,但是中腹还没有合围,还处在处处漏风的情况下,一旦被李昌镐反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李昌镐自然也知道一旦孔杰拉响了角上那个炸弹,自己是万万打不过那个劫的。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因为从他出道以来,还很少有人能够战胜他。就算是苏羽,也只能说是给他造成大麻烦,以后会威胁他。但是现在,他不相信会有人战胜他。

这强大自信让他更加冷静下来,细细的看着棋盘。他在想,如果打劫输掉,那么在哪里可以把损失的拿回来。

看着看着,李昌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那里还有个东西呢,看来我不需要跟你在角上太玩命了。

想着,拈起了黑子,落在了中腹白棋的大空里面。

孔杰心猛地收了起来。

刚才他看到李昌镐脸上那微微的笑容,就知道肯定是什么地方有问题:毕竟上午下的很乱,虽然补掉了很多地方,但是应该是有没看到的地方的。

不过李昌镐这手棋怎么看都是在作最后一搏。在外面马晓春看来是因为角上的劫李昌镐一时半会儿消不掉,所以孤注一掷打入白中央破空。

但是孔杰却没有像马晓春所想的,去全力吃掉这个子,而是皱起眉头长考起来。

张璇趁这个机会开始念一个名单,一个电话投票参与猜结果的活动的获奖名单。

很多人都没想到苏羽会轻松“战胜”常昊,吃了大亏--尤其是上海本地人,所以中奖率只有少少的28%。

马晓春却没有像赞助商要求的那样跟着一起念,而是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棋盘,思考着。

张璇念完,马晓春立刻接过话头来说:“现在看来,孔杰陷入了麻烦。”一语出众皆惊:什么?刚才不是还说孔杰优势么?怎么现在又变了?

马晓春指着棋盘说:“下棋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在铁桶阵里面闹事,李昌镐作为高手更不可能这样做,所以我刚才说可以吃掉这个子之后再去打劫阿什么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忽视了一件事情:李昌镐也可以在中腹做一个劫跟孔杰打。再者说孔杰现在还不是铁桶阵,所以现在我觉得,孔杰有麻烦了。”

下边的观众一水的叹息。

马晓春这时候却又冒出来一句:“当然,也不是没有希望了。”

张璇看着下边有点愤怒的人们,忙说:“马老师这样说肯定有原因。马老师,你是不是说,在这里。”指着中腹黑白交错的一处说,“在这里孔杰还是可以反击的?”

马晓春点头:“虽然不是铁桶阵,但是也是浑厚的大模样,威力不小。我觉得现在李昌镐纯粹是在搏在他的盛名之下孔杰不敢跟他反击,只会退让。”

不过等待的日子永远是不好过的,马晓春为了有事情干不停的给大家讲为什么这里要这样下为什么不那样下而说的口干舌燥。

张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跑到记谱员那里问了五六次有没有新棋谱传过来。

就这样,一个多小时以后,在马晓春实在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准备开始讲笑话的时候,孔杰终于落子了。

扳断。

马晓春看的连连点头,跟张璇说:“孔杰没有害怕,这手反击很强硬,也很毒。李昌镐有难了。”

果然,李昌镐在草草抵抗了十几手之后,终于低下了头,认输了。

对局室里面,孔杰长长的吐出了一口大气,整个身体躺在了沙发里面,脸色苍白的接受李昌镐的祝贺。

脸色暗淡的李昌镐缓缓地说:“你上午下的很好,今天你的胜利很多是靠着上午的基础。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孔杰听翻译说完,直起身体点点头。

李昌镐想了一会儿,像是找不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汇。最后他一字一顿的说:“上午你的精神状态好像很不好,很多时候我发现你都是在强打精神。这是怎么回事?”

孔杰苦笑:这种事情能说么?他摇头说:“没什么。我最近身体不好,所以……”

李昌镐理解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和孔杰开始复盘。

楼上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看电视转播的苏羽和常昊都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叫着冲出了房门,站在电梯间外焦急的躲着脚等着:他们要立刻去祝贺孔杰。

与此同时,大盘讲解的会场里面也是一片欢呼之声。马晓春松开了从那手打入之后就一直紧紧攥着的手,和孔杰一样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浑身松弛了下来。

张璇则安静的多,只是微微笑着看着鼓掌吹口哨的观众们。

过了一会儿,等苏羽和常昊走进会场的时候,春风满面的孔杰和相对之下神情有点黯然的李昌镐正在走上讲台,准备开始新闻发布会。

张璇问李昌镐:“李昌镐九段,你今天输掉了三番棋的第一局,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赢下后两盘呢?”李昌镐摸摸头,说:“我相信自己的实力,我相信我会赢。”----他不敢说什么大话,就算是石佛也不敢跟正在兴头上的观众们说一些“不合适的话”。

孔杰则大方的多:“这盘棋我自我感觉下的还是不错的。”坐在第一排的苏羽和常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孔杰瞪了他们一眼之后继续说,“不过李昌镐九段的实力有目共睹,我还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在下的。不过我相信后面我会下出更好的棋局给大家的。谢谢。”

苏羽低声对常昊说:“我听这话怎么跟老师前几天一直念叨的什么这么像呢?”常昊笑着说:“这是中国足协前几天说的,老师就一直念在嘴里。好了,别说话了,人家看咱们呢。”

两个人忙正正身体,聆听着马晓春和李昌镐孔杰三个人一起做的赛后棋局点评。

第六十八章 兄弟阋于墙

这天晚上,苏羽没有去参加传统的联谊酒会,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蒙头大睡。35zww.com实际上常昊和孔杰也没有去:从四点以后就没有人能把他们从挂着休息中请勿打扰牌子的房间里面叫出来了。所以这次联谊实际上只有马晓春跟那帮韩国棋手们喝。

晚上,陈好也从北京匆匆飞了过来,想看一看她的美丽男友。但是站在虹桥机场出口左顾右盼了半个小时以后,才看到醉醺醺晃晃悠悠的马晓春和睦镇硕走进来接她。

忍住怒气,陈好说:“苏羽呢?我不是让他来接我么?怎么你们来了?”

睦镇硕用汉语结结巴巴地说:“苏羽,睡着了。电话,是马老师接的。所以我们来了。觉得让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出来~~~晃悠,不好。”陈好处在震怒边缘,说:“那你们呢?喝这么多,来干什么?”马晓春扳扳脸,说:“自然是来……哦……接你。”

陈好无奈的忍受着酒气,招来车,来到了君悦酒店。

苏羽睡得很死。陈好算是领教到了男人睡觉的本事。她在苏羽门口“嘣嘣”的敲了半个多小时的门,手都麻了,也没听到里面有一点动静。

怒气冲天的陈好一甩头跑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就睡,连衣服也没脱。

不过第二天早上,苏羽起的很早。不到七点,就坐在了酒店大厅里面,要了一杯印度红茶,跷起二郎腿,慢慢的品着。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黄浦江上的淡淡的从上面看略略发红的雾气,苏羽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他似乎可以呼吸到那薄薄的雾,看到江上拉着汽笛慢悠悠经过的轮船,听到江边哗啦哗啦的……那是什么。苏羽挠挠头,皱着眉放下发甜的红茶,扭过脸来看着静静的吧台。

这时候常昊也从上面走了下来,穿着一身的藏青的西装,走到苏羽身边,微笑着要了一杯咖啡。

看着挂着职业微笑的女服务生走开,常昊对苏羽说:“怎么样?黄浦江的清晨很美丽吧?”苏羽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确实漂亮。但是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常昊摆手:“你说。”苏羽看着窗外,指着江边慢慢的说:“那些人在干什么?”常昊耸耸肩:“在涮马桶。”苏羽又指指下游:“他们呢?”常昊说:“也在涮马桶。哦,那里还有洗菜的。”苏羽问:“我是苏北人,对这里的习惯不是很了解。***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我问一下,他们……不觉得~~~”常昊一幅无所谓的表情:“多少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实际上上游和下游一起涮马桶洗菜的人们都在大声聊天呢。这里听不到。”

苏羽挠头,不再说什么,静静的喝着红茶。常昊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好像是怕打扰了下边大笑着的人们。

常昊突然想起来什么,说:“苏羽,昨天有人打电话到你房间找你,是马老师接的。他怕打扰你休息。”苏羽放下杯子,说:“谁给我打的?”常昊笑了起来,很怪异。苏羽不明所以,问:“谁啊?你笑什么?”常昊说:“我想起来了。是陈好。她说昨天晚上过来。”苏羽一愣:“什么?那她人呢?”常昊耸肩膀:“不知道,我睡得不比你晚多少。”苏羽冷汗立刻下来了,站起来一路小跑到接待处,问接待员:“那个,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个叫陈好的女性住了进来?”接待员看他一眼:“对不起……”苏羽说:“我是她男朋友,是中国棋院的棋手。我是苏羽。”接待员说:“昨天的比赛就是你?”苏羽点头。接待员立刻笑了起来,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少等一下,我帮您查。”说着迅速翻找起来。

找到陈好的房间号,苏羽回到客房那里,开始“嘣嘣“的敲门。

陈好猛然间在梦里边被惊醒起来,揉揉发涩的双眼,穿上拖鞋习惯性的就走了出去开门,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间屋子变大了?”

也正是因为陈好习惯了在宿舍的生活,所以也没顾及到身上穿的衣服就出去开门。

看着一身皱巴巴西上短裙懒挽青丝的陈好,苏羽目瞪口呆。

陈好还没有反应过来,怪罪地说:“苏羽,怎么这么早呢?”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尖叫一声迅速关门回去重新找衣服穿。

等女人换衣服上妆是世界上最让郁闷的。苏羽在门口转悠来转悠去,脑子里面不停的回想着刚才素雅的陈好。

没有化妆,身上也不是平时整齐的衣服,在苏羽看来,却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

不过苏羽这次等的事件不是很长,也许是陈好特别有什么事情,所以半个多小时以后,苏羽就看到了打扮好的陈好拉开了房间门。

走进去,苏羽咧着笑说:“好好,你怎么来了?怎么也没告诉我呢?”陈好俏脸含怒,说:“昨天晚上睡得很早啊你,竟然让马晓春跟睦镇硕两个醉鬼来接我。”苏羽轻轻搂住陈好说:“早睡早起身体好,你不也常这么说么?再加上这一段我确实是应酬太多,根本没好好休息。昨天的比赛你也看了吧?那下的都是什么啊……”陈好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让苏羽抱着,说:“是啊,你苏大国手下的那么……那么~~哼哼,也能赢,所以早点睡觉也好啊。”苏羽嬉皮笑脸地说:“那是,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给我的作息时间表……哦,你没给过么?我记错了。不过这件事情是马老师大包大揽,别怨我啊。对了,大闸蟹怎么样?听常昊说有一家馆子不错,走么?”陈好没好气地说:“大早上起来你就让我吃螃蟹,是看我肚子好使唤是怎么着?”苏羽连忙说:“也不是啊,反正今天没事情,一会儿咱们去吃蟹黄包,好不好?然后我陪你去转转外滩南京路什么的。别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上海,挺想转转的。晚上咱们吃螃蟹?”陈好噗嗤笑了起来,说:“你可真坏,知道我喜欢逛街,所以我一生气就带我出去逛。”苏羽把头放在陈好肩膀上念叨:“没有三两三,那敢上威虎山。”陈好圆睁杏目:“你说什么?”说着在苏羽后腰上掐了一把示威。

苏羽苦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咱们走吧?现在出去正好吃早点。我再问问常昊上海哪里好玩。”陈好点头,于是苏羽领着圣旨带着她走了下去。

晚上,陈好说吃多的螃蟹肚子不舒服,于是两个人早早的回到了酒店--这也是苏羽的小阴谋,他知道娇气的陈好吃下4只大闸蟹肯定不舒服。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在晚上九点早早的上了床,安心睡下,养足精神准备明天一场兄弟阋于墙的大战。

兄弟阋于墙也是《体坛周报》围棋版的大标题。当然这只是二条,头条是孔杰战胜李昌镐的消息。

这很是让中国的棋迷振奋了一把,毕竟好几年了,李昌镐和曹薰铉师徒一直垄断着世界棋战赛的大头衔。而孔杰这次及时的胜利几乎达到了让人们奔走相告的地步,也极大的鼓舞了棋友的信心。天津队来上海助威的领队也大喜过望,有一种拾到宝的感觉--他一开始去北京找王文达的时候可没想到国少七虎之一的孔杰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说要加盟,而且还说条件什么的都无所谓。现在又看到孔杰发威将不可一世的李昌镐斩落马下,当即慷慨的自己掏钱请了孔杰一顿大闸蟹,还说如果孔杰进入决赛,那么等孔杰回到天津一定重赏,让各界人士都来给他庆功。

孔杰这顿大闸蟹吃得很爽,也说要打进决赛给中国人争脸。但是对于重赏什么的他倒没想法,倒是领队后面那句庆功可真的吓了他半死:这几天他还没喝够是怎么着!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第二盘比赛开始。这次苏羽孔杰常昊他们没有迟到。苏羽也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坐在他的座位上,摇着扇子闭目养神。

于是在苏羽和常昊之间,一场内战真正打响。

常昊一扫昨天早早认输的颓势,第三手就没有像往常的比赛那样抢占角地,而是咄咄逼人直接的挂角。苏羽同样不甘示弱,不管右下那个空空的地方,很强硬的托在了挂角的黑子上。

于是这盘棋形成了一个很少见的样子。双方在白子的左上角完成了一个复杂的大雪崩,常昊下出新手,苏羽长考之后稳妥应对,形成了黑外势白实地的局面--但是就是没有人去抢占那个看上去极美的右下。

苏羽利用常昊整形的机会得到先手,在上边夹击黑棋。于是战火向整个上边蔓延开。

常昊经过长考,认为上边的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于是悍然对右上进攻,反逼住了苏羽上边的孤子。

苏羽被这手棋的强硬压得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算来算去找不到一条能够不损的路,只好无奈的出逃上边一块。常昊得理不饶人,一手一手缠住了出逃的白棋,不让苏羽有喘息的机会,大展缠绕攻击的美妙手段。

苏羽脸上的汗慢慢的多了,本来就没什么红润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手里的扇子也摇得更加快了。

救了苏羽的是裁判,当王七段走进来宣布封盘的时候,苏羽才从常昊的巨大压力下解脱出来,倒在椅子里面大喘了一口气,抹抹脸上的汗水。

常昊则对封盘深表遗憾:如果苏羽没有这一个半小时的休息,让我继续下去,最后胜利的肯定是我……不过想什么都没有用处了,封盘了,所有人都要离开对局室。

苏羽一口一口吃着陈好用勺子喂给他的饭菜,食不知味的回想着上午的对局。

他和常昊都知道,到现在为止,苏羽还没有露出败象,虽然一条大龙在苦苦支撑,但是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常昊只是拥有优势,还没有胜势。

他们都知道,一切都要看下午的了。

第六十九章 两个勺子

孔杰现在也深深的陷在了郁闷里边,同样闷声不响的坐在那里吃饭。35zww.com不过因为毛毛已经去学校报到了,所以不在这里,也就没有人这么一口一口的喂他饭。

上午他和李昌镐的比赛里面在一个角部出现了误算,早早的就陷入了被动,不过和苏羽不一样的是,他的大龙找到了安定,已经看到反击的机会了。

而常昊就坐在苏羽的对面,正带着笑像是故意跟苏羽对着干似的跟张璇轻声漫语,给张璇喂饭。

这让孔杰在一边看得更加郁闷。

不过这时候李昌镐好像也并不开心,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同来的刘昌赫问几句话,他才回答一句。但是刘昌赫好像看惯了,也不说什么,依旧微笑。

一点半,比赛继续进行。

苏羽依旧坐在大沙发里闭目养神--在他看来,他现在坐着的这个沙发最好,起码能让他伸开腿。以前对局的时候他坐的沙发都让他觉得很窄。

常昊看了看裁判,点头微微打个招呼,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聂卫平的徒弟都有个特点,就是从来不用棋子拍棋盘,原因是老聂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不出苏羽所料,常昊继续了上午的攻势,丝毫没有回手补断的想法。也许常昊是要用攻击迫的苏羽投降吧。聂卫平看着棋盘手里端着茶水独自沉思着。

苏羽没办法,根本腾不出手来反击,只能看着常昊边上中腹的几处断点流口水,却没有办法去那里做点什么。

缠绕进攻的最大效果就是不单单吃掉你的大龙,更重要的是在你大龙周围立起来一道外势,把出逃路上的空一起拿下来。这样就算是你大龙逃出,也能保持战斗了和发展前途。

常昊就很擅长于缠绕,这是苏羽知道的。但是以前下棋的时候苏羽并没有被常昊这么凶狠的进攻过,也可以算是小小的措手不及。

在棋盘上的棋手和在生活中的棋手是完全不一样的。苏羽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常昊竟然下出了这么凶狠的棋,的确出乎苏羽意料。

实际上苏羽的表现也完全给了常昊一个意外。***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因为苏羽可以说很少有被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苏羽这么有耐性的层层防守。常昊想,如果换做别人,面对这样子的压力,应该会认输了,就算不认输,也快到了崩溃边缘了。但是苏羽好像脸上就没怎么变化过,虽然着急,虽然皱眉,虽然大汗淋漓,但是看他的眼睛却还是那么平静的看着棋盘,内心不乱。

常昊微微笑了一下,飞压苏羽外围两子:你不慌乱,那么我就加紧进攻,看看你到底还能安稳多久。

苏羽虽然还是满头大汗的,却想起来了数年前南斗和王鑫的那盘棋。那盘棋王鑫攻得更猛,因为王鑫纯粹是不成功就成仁。这盘棋和那盘最大的不同之处,在苏羽看来,就是同为进攻一方的常昊还有后路。

有没有后路很重要。常昊借着缠绕攻击,已经建立起了厚实无比的大模样,把苏羽的大块全部压在了右边和下边,现在的左边已经完全成了常昊的天下。苏羽在那里不敢乱动,因为随便走一手就是撞墙,这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子孤零零的在那里,没办法救回来。

但也正是因为有后路,才让常昊的进攻没有王鑫那么疯狂,很多时候都不由自主地留下的余地。这让苏羽看到了一线生机。

只要大龙逃出来,慢慢的侵消就可以了。苏羽打定了主意。

另一边的孔杰却已经开始占据上风了。李昌镐在吃饭的时候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孔杰在他的角里面强行做劫--和昨天几乎一样,孔杰的每一手棋都强硬至极,有些地方宁可吃亏也要给他造成压力。因此李昌镐虽然凭借高超的手法抢得了优势,却也是步步小心,生怕一个错手就悔之晚矣了。

这种情况下孔杰开始反击,因为大龙已经安定,所以它可以毫无顾忌的在李昌镐的大空里面东搞西搞。现在终于弄出了一个黑轻白重的劫来。

有机会!聂卫平看到这个局面猛地从桌子边站起来之后又坐下,在网上写:现在孔杰已经把握住了李昌镐留下的几个不多的问题所在,只要借助下边大龙外边的利用,打赢这个劫,那么孔杰肯定会第一个进入今年LG杯的决赛。

一片沸腾。网友们激动的在上面纷纷打出了中国人包揽冠亚军的话--也对,苏羽和常昊那盘不管谁赢都是中国人进决赛,那么如果孔杰再胜的话,那么就是胜利会师了。

但是天意弄人,也可以说孔杰在压力下脑子不清醒,反正在这最重要的关头他犯了一个职业棋手或者业余爱好者都不应当犯的错误:他竟然没看清楚边上一块棋还没有完全活出,就是说还没有眼位,需要补一手做活。

而李昌镐点在棋里边纯粹是因为实在没有劫材了,也根本没想过能杀掉那一块棋--他也觉得不管那里他走几手,都是活棋。

但是孔杰偏偏就也没有看出来,想法相同的情况下也就漫不经心的没管,去消劫活角了。

李昌镐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还在上边跟孔杰对着收了几个大官子--虽然败局已定,但是还是要反抗一下的。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外边的马晓春和北京的聂卫平已经开始求上帝保佑的时候,李昌镐终于发现了边上孔杰的问题,仔细计算之后立刻一手长破眼。

孔杰这才看到这里,傻了。

聂卫平仰天长叹:孔杰的大勺子也许让他失去了打败李昌镐最好的机会。

无独有偶。这时候正在慢慢补棋收官的常昊也犯了业余错误:在雄狮已经明朗的情况下,他已经基本上盘面领先了十目,也就是说,除掉让的五目半,他领先了四目半,已经是胜势不可动摇了。现在的苏羽也只是尽人事的跟着常昊收单官。就在这个时候,常昊犯错了。

苏羽为了抢一个先手单官,在右边的一块黑棋上收了一手气。本来这时候常昊应该回去补棋,让苏羽在那里再收就是了,但是常昊像是争气似的同样收了一手:于是他自紧了一气。再然后苏羽同样不相信似的看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在读秒声里打吃。

滚打包收。

常昊认输。

于是苏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第一个进入了决赛五番棋。

比赛之后常昊和孔杰的心情差的无以复加。毕竟都是到手的胜利煮熟的鸭子,结果飞了。还不是因为对手强大,而是因为自己揭开了锅盖。

新闻发布会上,苏羽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第一男主角。《体坛周报》、《中国体育》、《围棋世界》、《中国青年》等等各大报纸都把主要力量对准了他。

其他的长枪短炮则瞄准了一脸沮丧的孔杰和常昊。相比之下,李昌镐的受欢迎程度就没这么高了,只有几家韩国媒体在找他。

《体坛》谢利先站起来问:“苏羽初段,首先恭喜你进入了决赛,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继续你的胜利?”苏羽点头,说:“当然,不想当元帅的并不是好兵,我既然进入了这个世界,当然就要获得胜利来报答培养我的聂老师。”《中青》记者问:“很多棋友都问,你入段四年来为什么还是初段?你为什么没有像你的队友那样现在已经是五段甚至六段呢?”苏羽挠头:“这个么,是有原因的,前一段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极少参加比赛。所以就到现在还是初段。”记者继续问:“什么病呢?能透露么?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苏羽摇头说:“我的病不是很厉害,谢谢大家关心。”记者知道苏羽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多问,点点头坐下了。《围棋》的记者站起来,问孔杰:“孔杰六段,你在最后的那个‘勺子’,能不能说一说呢?”孔杰尴尬的说:“我当时没看出来那块棋的问题,我想李昌镐先生也没看出来吧?”说完转过头去看李昌镐。李昌镐听了翻译之后,也点头说:“是的,我也没看出来。当时我点进去的时候纯粹是找一个劫材,没想到这里的问题。”记者问:“我在网上看到当孔杰六段没管那里的时候,很多网友都在惊呼出勺子了。为什么你们就都没有看到呢?”这个问题让孔杰和李昌镐都不爽,但是又不能不回答:“这个么,这种事情很少见的……”马晓春出来打圆场:“棋手们在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之后有时候难免会出现看不到的局面。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看到记者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问的东西也开始尖锐起来,主持人张璇忙说棋手们需要休息然后宣布发布会结束,让四个人离开了。

记者们没办法,只好削尖了脑袋去找各自的关系打听。《中青》的记者则连夜打电话回北京让编辑争取找到苏羽看病的医院,看看他是什么病。

第七十章 忍耐的中间道路

关于孔杰的第三盘比赛,全中国上下都给予了最大能力的关注。35zww.com每天网上据说有万张以上的帖子都是在支持孔杰,给他打气加油。全国体总老大阮民伟紧急飞到上海,来给孔杰以“全国人民的支持”。上海市副市长也带着十几个市委委员政协委员到酒店去慰问。上海体育局的头头脑脑更是倾巢而出,在酒店里面召开现场会研究怎么让孔杰感受到上海人民对他的支持。天津围棋队方面的几个大头也来了,连主赞助商天津交管局也派人来了。

孔杰无奈加不胜其烦,但是又不敢不跟着装笑脸开会,只好牺牲了最美好的休息时间,不断的“作陪”。

上海的夜晚是美丽的,但是夜色下的灯火辉煌在孔杰看来却已经变成了要命的阎王殿。

他现在只是想休息。他最需要的也是休息。

好在俞斌和老聂也来了,替他挡了驾,让他能够和苏羽常昊在房间里面细细的研究后天的比赛。

对于李昌镐,苏羽的意见就是玩狠。第一盘就是狠下来的,第二盘如果不是那个大勺子,也拿下了。苏羽说:“跟李昌镐这种在棋盘上刀枪不入的家伙比赛,就要比他玩的更狠,才能赢。”

常昊则以过来人的身份跟孔杰说:“比他狠是赢棋的第一要务,但是在狠的同时也要注意稳跟准。李昌镐下棋一向是无迹可寻,无章可循,所以一定要注意你的棋形,然后等他犯错误:围棋就是看谁犯了最后一个错误。呵呵,不要看他是石佛,只要你能做到更能忍,就成功了一半。如果再能做到一击致命,那就完美了。”

孔杰深以为然。然后三个人开始研究开局。

在开局上苏羽和常昊意见相左。苏羽比较喜欢星小目,认为星小目加中国流的快速布局对付李昌镐的稳扎稳打很有好处,而且可以一开始就进攻,保持压力。

常昊则认为错小目比较好,可以在先守实地的基础上慢慢发展,等待机会。

于是两个人开始针锋相对的互相摆起来。苏羽摆出星小目让常昊来试试,常昊也摆出了错小目让苏羽来进攻。www.65txt.com然后两个人守着各自的棋盘开始拌嘴。常昊摆出了大师兄的身份让苏羽安分一点,而苏羽则反唇相讥说什么术业有专攻问道有先后之类的话。

孔杰无可奈何,想劝又插不上嘴,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在那里不断的摆着棋的同时还不断的吵架。

这时候救星来了,王文达王鑫和古力到了酒店,来找他们。

一进门,三个不明所以的人就被孔杰拉过来让他们帮忙劝架。三个人不明所以,各自劝开了双方。王鑫摆出了九段棋手的架子,威严的说:“你们干什么呢?研究就是研究,吵架干什么?”两个人安静下来,但还是互相不服气的不断在自己面前的棋盘上摆着各种变化,给看棋的兄弟几个不断的分析着如果李昌镐这么下,我就这么下之类的。

王鑫看了一会儿,说:“你们这不是纸上谈兵么?”

两个人立刻都哑巴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后天的李昌镐到底会怎么下。

苏羽仔细的想了想说:“就算是纸上谈兵,也比没有准备好吧?”王鑫叹气:“胡闹。这种事情让孔杰自己去想,咱们顶多是模拟一下,你们吵吵半天,对比赛有什么好处?”苏羽摸摸头,哑火。

古力看着两个老大哥装哑巴,局面有些沉默,于是噗哧一笑,说:“好了,你们继续研究吧。我们还没吃饭呢。下边有饭局,聂老师和马老师俞老师正在应付呢。我看我们先去蹭一顿再说好了。”说完,跟几个人做个鬼脸,溜了。王文达和王鑫也先后告辞,吃饭去了。

常昊和苏羽相视一笑,继续和孔杰探讨起来。

比赛当天,中韩几十名记者云集君悦,都堆在研究室里面等着,这让原本硕大的研究室立刻显得人满为患。许多相熟的记者都互相有点不怀好意的打着招呼;也有一些跟棋手们很熟络的记者忙忙的套问着“内部消息”,好像股票市场一样。

因为昨天晚上的酒宴,所以老聂来的比较晚。当他一进门看到研究室就跟马三立的相声里说的那个厕所似的,差点叫出声来:“哪来的这么多……”

而记者们看到老聂和他身后的常昊苏羽,就像是什么东西看到了什么东西,立刻扑了过来,围着他们一定要让这师徒仨讲两句话,说一说这盘棋。

老聂一挥手--他没兴趣跟记者说话,而是找来了当值经理,让他清场。一直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经理马上动员手上所有力量,客客气气的把记者们请了出去。老聂看着安静下来的会场,长出了一口气。

中国方面的研究力量极大,囊括了中国绝大多数高段棋手和新进力量:聂卫平九段,俞斌九段,常昊九段,刚到的周鹤洋八段,古力五段,王文达五段,王鑫九段,还有苏羽初段,陈好初段等等。

韩国方面也毫不示弱:曹薰铉九段,刘昌赫九段,徐奉洙九段,睦镇硕五段,崔哲翰六段,梁宰豪九段,赵汉乘五段等等。

会场里面负责大盘讲解的还是马晓春跟张璇。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在下边涌动,两个人不由得兴奋起来:比赛就是要看的人多才有意思,给几十号人百来号人讲可是真没劲。

这场比赛也是招来了几十个一身绿的警察维持秩序:看棋的人里边有个副市长呢。

九点半,比赛开始。孔杰执黑先行。

出乎常昊苏羽两个人意料的是,孔杰没有下错小目,也没有下星小目,而是下出了对角星。

实际上不仅这一手出乎他们意料,也出乎了所有在研究室里的人们的意料。老聂看看电视说:“你们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这个么?”苏羽常昊一起摇头:“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这是他自己决定的。”聂卫平说:“我有很多年没在大赛里看见过对角星的下法了。就是不知道他熟不熟悉。”俞斌倒是点点头说:“好,现在很少能看到像孔杰这样敢在关键的大赛里面下谁都不熟悉的棋的人了。”

既然大家都不算是熟悉这种下法了,那么研究也就忙碌了许多。老牌国手们不断的回忆以前的对角星定式,给在棋盘上不断推倒重来的年轻一代提出建议。

李昌镐却没有研究室里面那么惊讶,他依旧保持着石佛的形象,脸上波澜不惊,好像是早就猜到孔杰会这样下一样。对于他来讲,不管多古老的定式他都是熟悉的,可以应对自如的。这要归功于他不断的刻苦的研究,在别的棋手出去喝酒的时候那从不停滞的努力的研究。

孔杰更是有备而来,所以对局在前一个小时内都是在平稳的进行。

不过跟李昌镐烧耐性不是孔杰的既定方针。在第31手,他率先动手,在左边飞罩李昌镐二子,阻挡白子扩张的势头。

李昌镐冷静的没有去跟孔杰争,只是安分的退补一手,让孔杰去张外势。但是孔杰却没有继续,尖一手联络了回去。

苏羽和常昊对看一眼:明白了。

苏羽说:“孔杰没有全力进攻,但是也没有纯粹的安分守己。他是在找一条中间道路,以保守的姿态进行进攻准备。我看他再忍40手,就该动手了。”常昊同意前边,但在后边关于忍耐力的问题上摇头:“我看他可以忍更长时间,甚至在一些地方他会退让以求安全。他还能忍多少手我不知道,也许会一直等到最后跟李昌镐拼官子也说不定。”

不过这条中间道路不是这么好走的。孔杰因为自身的天赋不同,对于中的思想并没有苏羽体会的这么深。相比而言,他更加喜欢自由。在棋盘上真正的自由。

他在暗暗的下决心:就让我来终结李昌镐番棋不败的历史吧。

于是他在慢慢的忍受,一些李昌镐的过分之招也没有反击,直看得老聂一干人等摇头不已:孔杰,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俞斌继续唱反调,对弟子的表现大加赞赏,认为孔杰一时的忍耐可以等来更好的机会,李昌镐毕竟也是人,他也会犯错误。

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了。裁判王七段已经站了起来,走向了对局室,准备宣布中场休息了。

会场里面讲解的马晓春和张璇也在向人们说请大家休息一会儿之类的话之后,放下了手里的话筒,走下台准备去吃饭了。

但是就在大家都放下活计准备去餐厅的时候,面对孔杰严密防守的李昌镐最后时刻终于下出了让中国棋手欢呼,让韩国棋手叹息的一手:镇上边黑孤子。

第七十一章 会师决赛

这手棋乍看之下好像没什么,但是只要细细的想就会发现上边的黑子实际上是有很多活路,也就是说根本吃不掉的。三五中文网那么李昌镐在这里花费了一手棋实际上什么效果都没有,等于白白停了一手,还给了孔杰一个反击的绝好时机。

孔杰看到这一手的时候竟然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李昌镐会下出这种棋来。

而李昌镐很快也反应过来,原本不论面对多大的风浪都极为宁静的脸上突然间显出了一霎那惊愕的神色,好像在说: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王七段坐在裁判席上看了看表,宣布休息时间到,比赛封盘,请两位棋手到外面的餐厅用餐。

孔杰一脸的疑惑,依旧呆呆的看着棋盘。李昌镐也没有动,脸色苍白的静静坐在那里,好像在等着什么。

王七段咳嗽一声,再次宣布:请双方棋手离开对局室,到外面的餐厅用餐。于是孔杰向李昌镐低头行礼之后站起来走了出去。

李昌镐迅速恢复平静,向正在向外走的孔杰还礼之后向王七段和两个已经有点发困的记录员小棋手行个礼,慢慢的站起来,也走了出去。

研究室里面因为李昌镐的错招而立刻兴奋起来,炸开锅的吵吵嚷嚷的分析局面、判断得失。老聂在网上写着:如果李昌镐这盘棋败了,那么这一手就是败招;现在看来孔杰上边一子在受到进攻的情况下反倒显现出了活力。参看参考图1、2、3。(略)

直播员在后面打上一句:中午封盘,请广大棋友下午一点半准时回来,继续观看比赛;同时开通有奖参与竞答,网友们可以在主页上以会员身份参加点评以及结果竞猜,非会员可以拨打16897***来参加,大奖等着您!!

孔杰看着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惊讶自己胃口的同时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研究室里的同志们还不出来吃饭?他们在干什么呢?不过参赛棋手是不允许进研究室的,所以他只能远远的听着里面人声鼎沸,不明白他们不吃饭在吵吵什么。

而出了问题的李昌镐在吃饭的时候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郁闷的表情。实际上除了在刚下出那手棋之后的短短一刹那,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安详或者说没表情,甚至还带一点淡淡的微笑,像是在赞扬这里厨师的好手艺。

研究室里热闹的主要原因是苏羽和常昊各带着一票支持者,互相辩论着孔杰到底该怎么反击。苏羽一方一辩苏羽旗帜鲜明地表示:“是时候了,孔杰现在根本没有后顾之忧,虽然实地不足,但是只要打乱左上角和左边的白棋阵势,围起中腹一片,基本上就是胜利来临。三五中文网”常昊针锋相对:“不要小看这手,李昌镐下出来也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如果像你说的孔杰去踩左边,他把这个子连回去之后还不是想怎么破你中腹他就怎么破?”二辩古力发言:“不对,这个子没这好连回去。至少要花2手,有这工夫什么事情都干出来了。”周鹤洋接着说:“下边的白棋有问题,完全可以做一个劫出来。孔杰联络的很好,基本上都是活棋,可以打劫阿。”王文达反驳:“李昌镐花两手棋可以破掉中腹至少30目,你说哪个值?孔杰联络的不错,但是李昌镐也不差。我的意见还是慢慢发展,摸着石头过河~~~~”一阵哄笑。于学毅说:“我也反对现在就进攻,可以趁李昌镐联络的机会巩固阵地,再把势力伸到中间去。趁机会捞一票也不错。”双方争论不下,聂卫平手有点哆嗦的在网上激动地写:研究室认为不管是大举进攻还是稳固后方基础上再发展,都是黑棋有利。参看参考图1、2

、……12。

这时候王鑫突然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但是想到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就是说他忘记他要说什么了。马晓春看着他欲言又止,问他:“你有什么意见?说说看?”王鑫挠头:“忘了。”老聂瞪他一眼,回过头去看研究。

突然间王鑫听到了身体里边发出了什么声音,终于想起来他要说什么:“大哥们,1点了!你们不饿么?”众人皆愣,然后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向餐厅跑过去。王七段向王鑫招招手说:“你饿了你去吃好了,我还想看看他们能忍多长时间呢……”

回到对局室里,孔杰和李昌镐相对坐好,微微鞠躬致意。

孔杰拈起了棋子,略略沉吟一下,轻轻拍在了棋盘上。

端着饭盘眼巴巴等着的苏羽和常昊看到这一手都目瞪口呆,异口同声地说:“那?”

孔杰这一手没有像常昊想的防守在上边做活,没有简明定型右上准备渗透中腹,也没有像苏羽考虑的反击,而是在右下点角。

棋手们立刻放下饭盘,冲到棋盘边嘴里边嚼着饭菜手里就在棋盘上迅速的摆出各种变化。

俞斌最了解他的弟子,当然也最能体会他的想法,说:“孔杰这手棋很好。先手捞到这个角之后基本上可以在实地上不落后于李昌镐,然后再进攻心里面也就稳妥了。这孩子看着眼前巨大的蛋糕既然没有动心就不会被噎着。很好,他心不乱就好。”

李昌镐同样也没有乱,他的眼神还是坚定的,脸色还是平和的,丝毫看不出正面对危险的样子,稳稳的把棋子落在棋盘上。

压,这是三三定式。孔杰迅速按照定式长出,活出了这一块。

但是李昌镐在扳一手之后,孔杰却没有如俞斌所料的在下边关出抵消右下白势,而是在左边碰一下。

研究室里面再次叹服:“亏这小子想得出来。”老聂继续上传研究室意见:“这手棋的绝妙之处在于并没有像刚才参考图6那样直接攻击,而是在先轻轻的来一手压住左边白棋出头,让白棋的效率降低了很多。这手棋是比效率的围棋。”

孔杰却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左边的白阵对他的发展计划实在是个阻碍,所以想给李昌镐找点事情做也方便后面他在这里弄出事情来。

李昌镐心里面确实开始着急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左边白茫茫一片被孔杰轻轻一手弄得进退不得,十分想去掐死那讨厌的黑子。但是他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慎重的开始巡视全局,寻找他下一手最好的位置。

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长考之后,李昌镐决定在右边动手找个突破口出来。

这是一手好棋,可以说是避重就轻,攻敌之必守。同时在左右两边张开了外势,隐隐的表现出李昌镐打算在救出上边白子的时候围住中间。

孔杰这时候出刀,

挖断左边白棋。

研究室里面惊呼孔杰动手了,再次掀起一阵喧哗,而苏羽在研究的同时开始细细数着这是第多少手--他可没忘常昊说过的请客的问题。

下边在中腹的战斗只有激烈二字。孔杰利用左边那个子的借用强行断开李昌镐上边和那颗孤子的联络,然后扳打吃掉左上的一枚白子定型。李昌镐也毫不示弱先手压住上边之后飞出孤子出逃。

孔杰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在下边大斜罩住右下白棋同时准备引征。李昌镐仔细计算之后知道那里没有问题,于是置之不理在右边关出准备联络。孔杰靠断,然后冲断左边,趁李昌镐补棋在右边再一次挖断。

常昊说:“薄味行棋,有则罢了,没有则更加罢了。”俞斌紧张的看着电视,只求孔杰一定要稳,不要吃弹。

孔杰清秀白净的脸已经微微的变成了酡红色,身体慢慢的趴在了棋盘上。李昌镐平静的脸色下却也可以看到脸颊上跳动的肌肉。

孔杰再一次严密计算之后,拈起棋子,轻轻落在中腹黑龙眼位上。

李昌镐微微摇了摇头,投子认输。

番棋不败的李昌镐,终于在决赛前止住了不可一世的脚步,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孔杰在李昌镐认输的霎那间曾经感觉到一阵的晕眩。但是他想享受一下胜利的感觉,把身体完全深陷在了沙发里面,摘下眼镜闭上眼睛静静的休息着。

仿佛过了很久,孔杰戴上眼镜,向神色安和的李昌镐点头致意,开始复盘。

研究室里面已经欢呼起来,所有人都在为孔杰的胜利而跳跃着。聂卫平嘴唇抖抖激动地说不出来话。俞斌马晓春收拾着棋盘长声感叹后生可畏。苏羽则大笑着让常昊这个地头蛇请客,常昊毫不犹豫的说走走大家都走今天晚上大闸蟹绍兴黄,不趴下谁都不许走。

网络上更加热闹,很多老资格棋友都说现在中国青年双雄会师世界棋战决赛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一个梦想--当年马晓春的世界冠军圆了他们的冠军梦,现在的双雄会师则完成了他们的围棋强国梦想。他们很多人都跑到了不可一世的韩国日本论坛上去嚣张一番,算是出口气。

全国体总阮头没有让常昊花钱,亲自跑遍了上海去买了50斤上好的大闸蟹,又让人开车到绍兴去买最好的黄酒回来大摆庆功宴:不论如何,这个世界冠军都是中国人的了,怎么庆祝也不为过。

当天晚上从北京急急飞过来的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亲自给正在捧着大闸蟹啃的苏羽孔杰念国务院贺电: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不要辜负全国人民的殷殷希望。然后告诉他们人大和国务院已经在北京开始安排庆功会了,希望他们早一点回北京去。

再然后,和老聂马晓春他们是老熟人的副委坐到了酒桌上,开始一起捧着螃蟹就着黄酒大吃起来,全然没有形象。

这个晚上所有人都喝醉了。甚至包括韩国人。以老曹为首的韩国棋手团被团团围住,副委领头从上到下几十号人跟他们不停的碰杯。

于是所有人都醉了,包括月亮,包括上海的不夜城。

副委员长回到市委招待所,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突然他的本来喝得烂醉的秘书匆匆的敲门说有事请。

副委员长披上衣服让他进来。秘书对他说:“首长,北京那边的新闻管理处说生活报什么的一些小报出了新闻。”他皱眉问:“出新闻怎么了?那些小报只要不危害社会主义管他们干什么?”秘书说:“这件事情关系刚才您见到的苏羽初段。”副委员长说:“怎么了?那小伙子不错,我挺喜欢他。有机会我还想跟他学两手呢。”秘书说:“实际上苏羽的,以前他得过病,是精神方面的。现在小报记者不知怎么着把这件事情弄了出来。李委员长和陈市长都严令要压下这件事情,但是有的报纸已经出版了,没办法收回。所以希望您跟他说说,让他先不要回北京,在南方转转,等事情稳一稳再说。”副委员长点点头,叹口气。

第七十二章 风波

仅以此标题纪念中国人的脊梁--鲁迅先生。35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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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那帮狗仔队是怎么做到的,那些苏羽的主治医生本来应该严格按照希波克拉底誓言保守病人秘密的,但是那些狗仔队偏偏就从他们口中掏出话来了:精神分裂,苏羽这四年没有参加比赛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遵医嘱养病。

而且这件事情是整个棋院上层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共同做出的决定,老聂在这里面起了最重要的作用:他不希望噩梦重现,所以宁可在苏羽病情还不算严重的情况下,依然严令苏羽每年最多打六场比赛保持感觉。现在在中国棋院内部应该只有几个老棋手和聂马俞三巨头还有和苏羽同期的孔杰等等一共十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个医生的原话。

狗仔队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兴奋异常:苏羽现在在中国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如果爆出来这种消息报纸肯定大卖,那么他们的奖金也就大大的!

小道记者兴奋的赶着稿子,梦想着新马泰三日游。

同时看到这个热点的也不仅仅是北京的几个记者,香港方面对这方面更加敏感,所以战斗力更高,热情也更高,而且手法也更加专业:他们不满足于精神分裂这一点,更加深入挖掘苏羽的感情世界,甚至找到了苏羽入段赛的资料。更要命的是他们从天津南开找到了正在上大学跟毛毛是舍友的王文静。

王文静对有记者来采访她一开始感到很吃惊,然后听那个记者说要她说一说关于苏羽的事情,一口回绝了。她虽然对那个流口水的家伙没什么好感,但是也知道现在苏羽正在备战两个决赛--LG杯和名人,她不想对他有什么干扰。这也是中国人从小受的顾全大局的教育决定的。

看到王文静对n万的采访费看都不看一眼,记者不慌不乱,开始和她聊天,不断的旁敲侧击。王文静聊了一会儿发现这卷着舌头说话的家伙没安好心,于是干脆走人吃饭去了。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对于善于爆料的记者来讲,已经足够了。况且写点什么云山雾罩的东西对他来讲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北京的新闻管理发现了那几家报纸的几个版里面,主要是《中国新青年时代》的报道之后,连忙打电话给国务院办公厅,问这件事情怎么办。他们的意见是如果这种事情捅了出来,那么对于苏羽这个老聂的掌上明珠,体总的宝贝疙瘩,很可能造成很不利的影响。

精神分裂这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讲可不是什么好词。

他们更深的意思是--苏羽在炎炎夏日里面还给他们送过冰镇西瓜,还给人大和国务院送过,跟大家关系都不错,他们不想看着那个笑眯眯的大家伙被那帮小报记者们烦。***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很快上边下来批文:不能影响棋手准备比赛,他们在为国争光。

于是新闻处深更半夜忙不迭的给很多报社打电话通气,要把这件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有几家影响不大的二流报纸还有觉得这里面商机无限的《中国新青年时代》没理他们,还是把消息发了出来。

苏羽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副委员长特别让他去香港玩了。现在他正在和陈好漫步在繁华的香港街头呢。

----后来副委员长后悔,当初还不如让苏羽回来,因为北京这边再怎么样也就是说他的精神问题,还没有说到别的乱七八糟~~~

陈好对香港很有兴趣,这是她和苏羽第一次来,当然要好好看看中国的美丽明珠。

这时候他们正走到一家报纸摊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另一种文化。

当然陈好对苏羽的新闻管制比北京要厉害多了,只要她男朋友的眼神往《龙虎豹》那边扫,就毫不客气的在他耳朵上留个印子。

然后陈好拿出了shopping

queen的气势,把摊位上凡是关于时尚的明星的杂志全都席卷一空,让那个老板笑的合不上嘴。

老板出于对大主顾的照顾,推荐了封面是苏羽在LG半决赛之后新闻发布会上拍的大头像的一本体育方面杂志,打趣地说:“小姐,你的男朋友和这个大明星很像哦,要不要看一看?里面爆出了很多内幕哦。”

陈好让苏羽拎着提包和十几本杂志,接过来翻翻看。

第一页是目录,第二页赫然就是那篇王文静的专访,大标题是“苏羽,新围棋旗帜不为人知的爱情过去时”。

陈好本来因为兴奋而微显红晕的脸瞬间变成了冰雕。

苏羽这时候正趁机会不住瞟着眼睛看18岁以上的东西,没看到他女朋友的脸正在下雪。

陈好冷冷的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苏羽,继续看下去:

苏羽初段现在是中国体育界一颗火箭般升起的新星,在三大球萎靡的时候,他的出色成绩给了国人振奋的信心。但是他的过去呢?大家只知道他在这四年里边生病,所以一直没有参赛。

那么是什么病呢?………………

陈好对这段没什么兴趣,她是知道苏羽的精神分裂的,有决心好好照顾他让他不再犯。

但是后面那个记者对王文静的访谈让她陷入暴怒的边缘。

记者写:苏羽初段的精神问题是怎么来的呢?那个神秘的让苏羽陷入疯狂境地的女神又是谁呢?在****大学,记者找到了那个女神:王文静。下面是专访。

…………

陈好快疯了:原来苏羽的神经病是因为喜欢女生,但又被甩,所以才得的。

陈好转过头看看正偷偷用手指给某种书籍翻页的苏羽,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苏羽不明所以,想去追,但是老板连忙拉住他让他付账。忙不迭的掏出钱放在老板手里,转过头却已经看不到陈好的踪影了。

苏羽站在那里找了一会儿找不到,只好先看看那本让陈好暴走的杂志上面到底写什么了。

苏羽同样脸色苍白的扔下杂志,呆呆的站在那里咬牙切齿。

老板这时候终于认出来苏羽了,而且显然也明白了那个高高的漂亮的女孩子显然不是杂志上的那个。

两个脸色发白的人对看着。老板被苏羽怨恨的目光压得不寒而栗。

苏羽回到酒店,怎么叫也叫不开陈好的房间,只好先回自己房里打电话回北京去问。

“想不到香港那边也有消息了。北京城里面因为你精神分裂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快兴奋上天了。”聂卫平在电话里感慨地说。

苏羽叹气:“如果就是病的事情,我也不着急了。问题在于他们把王文静都翻出来了。还说她是我初恋情人,我精神分裂就是因为她把我甩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聂卫平一愣:“什么?”

苏羽悻悻然:“回头我给您买一本带回去看您就知道了。反正没好话。王文达呢?在您那么?我刚才打电话到棋院说他去找您了。”

聂卫平说:“在,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王文达的声音响起:“苏羽,是我,怎么了?”

苏羽说:“你妹妹都跟记者们说什么了?怎么……。明天我回北京,你能不能把她找来?”

王文达愣住了,疑惑的说:“这里面有文静什么事?”

苏羽呲牙咧嘴地说:“好事情,让她来吧。我有事情找她。”

听苏羽说的严肃,王文达就点了点头。

放下电话,苏羽正在想怎么跟陈好解释了,陈好自己就拎着大箱子脸色苍白的来找他了:“我现在就走,你别拦我。”

苏羽忙不迭的跳过去把陈好抱住,轻声说:“你回去干什么?不是说还要再玩两天么?”陈好星目含珠,冷冷得说:“我不想在这里呆着行么?还有,你不把话说清楚我立刻跳到海里去!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你不说你精神分裂是家族遗传么?怎么又冒出来个小美人来?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她?!”

苏羽无奈,把陈好轻轻抱进房间里,让她在床上坐下,半跪在她面前说:“都是没有的事情。你相信我,我跟她根本就不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好哭起来:“她?你现在都在说‘她’!还说你们没什么!?”苏羽心乱如麻,拉着陈好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抚摸着说:“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明天咱们回北京,我让王文达把他妹妹叫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好不好?”陈好用苏羽刚买的GUCCI的袖子擦擦眼睛说:“好,明天咱们就回去,我倒要看看那小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苏羽不敢多说,安慰了陈好两句,让她去洗手间擦擦脸,然后一起出去吃饭了。

回到北京,苏羽才发现原来整个网上全在谈论他的精神分裂问题,气得哭笑不得。

不过大多数帖子都是在安慰他,对他表示支持,希望他不要被病魔打倒,重新站起来,身残志坚,向张海迪学习,继续为中国围棋事业努力。--苏羽想,我的病已经好了,诸位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还身残志坚~~~

王文达已经去火车站接王文静了,陈好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拼死拼活的也跟着去了。

苏羽只好坐在正在翻着那本杂志聂卫平身后看着老大们辩论。在老聂身边坐着的是棋院的老领导和马俞他们。

新闻管理的处长副处长还有不听话的《中国新青年时代》的总编辑也都来了,他们要对这件事情给个说法:为什么上边和棋院一致要求不允许这新闻登出,他们还是不管不顾?

《新青年时代》口气很硬,说:“我们有新闻自由,这件事情既然不是假新闻,我们就不会看你们(指的是棋院,新闻管理他们不敢得罪)的脸色行事。”

陈老大怒:“你知不知道这新闻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多大的困难?苏羽10天之后就要打名人决赛,再过几天就是LG杯决赛,你们现在这么一闹,很多人都说我们棋院让一个神经病去打比赛,是给我们中国人丢脸。现在苏羽的压力很大,你们也不是毁他么?”

新闻管理的头们脸色极为阴沉的看着总编,说:“你们是不是拿我们当看画的?是木头人?我们专门派人跟你们说不要发这东西,你们怎么就一定要发么?”他们身上的压力很大,一个副总理亲自找他们问为什么说不让发新闻上还是登出来了,要调查他们是不是失职了。

总编强硬到底:“我们干新闻的,就是要让读者们知道真相。”

处长冷冷的说:“那么你就想看着苏羽背一个精神病的帽子去打比赛?去让韩国人日本人笑话我们没人让一个精神病打比赛?”

苏羽不关心这次会谈,他知道他们一个要维护自己权威,一个拿着宪法当挡箭牌,肯定谈不出东西来。

他所关心的是陈好和王文静的问题。要是处理不好,他就别想清静了。

第七十三章 记者们

就在苏羽躲在老聂身后哈欠连天的时候,王文达正站在北京西站里辛苦的和陈好谈判,让陈好放下手中被报纸包着的片砍,让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姐姐,你能不能等咱们回到聂老师家再考虑一下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啊!”陈好满脸杀气,狠狠看着王文达,一句话不说。35zww.com

王文达死死抓着陈好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都快哭出来了:“好姐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的。苏羽也跟你说过,我妹妹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陈好恶狠狠的说:“我又不是说一定要砍丫挺的。不过你要是不松手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王文达无奈之下,使出了最后一招,声嘶力竭的大叫:“警察,警察,快来啊,救命啊!!这里有人拿着刀要杀人!!”首都警察的速度就是快,两个男警察一个女警察在陈好拔刀之前迅速赶到。那个女警察立刻把陈好双手反剪拿下刀,把她拖到了一边。警察a对王文达说:“这位先生,请你跟我们到所里,问几个问题。”王文达说:“过一小会儿行么?我妹妹快到了,我想等到她。”警察b摇头说:“对不起,现在是刑事案件,你必须跟我们去一下。”王文达知道喊警察来他肯定会有麻烦,所以也不多纠缠什么,说:“那么你们能不能留个人在这里?”两个警察对看一眼,点点头。

所以当王文静已经到了聂卫平的家里的时候,陈好还待在派出所里面交待问题。而常昊和王文达正在跟警察交涉说“我们开玩笑呢”。

王文静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黄毛丫头了。当苏羽看到娇小玲珑的王文静娇怯怯的站在门口的时候,心里面不由得“扑通扑通”开始猛跳起来。

多少年没见了?好像她还是那个当年站在树底下哭的小女孩。苏羽突然间有一种嘴巴发干的感觉,于是轻轻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王文静和苏羽就在聂家的门口这么对这站着,谁也不说话。

屋里面电话铃响了,惊醒了尴尬的王文静和发愣的苏羽。

聂卫平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看到手忙脚乱的苏羽向电话跑过去,心里面暗暗的叹口气,满脸笑容的向王文静招手,让她进来坐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电话是常昊打来的:“派出所说这是刑事案件,关系到他们今年的计划名额,死也不肯放人。你最好让王文静这个事主来一趟,跟他们说说,看看行不行。对了,让老师也来,他的面子比较大。”

于是陈好和王文静就在这么一种尴尬的气氛中见面了。

陈好打死也想不到竟然是王文静把她保了出来,坐在车上满肚子的怨气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羽也是一脸的后知后觉,搂着陈好眼睛看着车外面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老聂为了活跃气氛,哈哈大笑起来,对开车的常昊说:“小常,大后天你就要参加国手战半决赛了吧。怎么样?你有没有信心?”常昊苦笑一声,眼睛盯着路说:“信心当然有,不过跟您下棋,我还真是……”聂卫平挤了挤苏羽,拿出扇子呼达两下说:“没什么。其实你在我这几个弟子里面是最有实力的,我一向最看好你。苏羽这小子虽说有天赋,但是还需要磨练,现在还没有真正能挑大梁。”苏羽脸动了动,像是在笑着说:“是啊,现在就看大师兄你的了。”

然后几个人继续沉闷。

在聂卫平家里,王文静指天发誓说没跟那个记者说过关于苏羽的半个字,杂志上面写的一切都是捏造。

聂卫平翻着那本杂志,沉吟地说:“现在有个解决方法,就是让苏羽出面和这家杂志打官司。咱们差不多能赢。但是很费时间,也很浪费精力。”苏羽摇头苦笑:“我后天是联赛第一场,下个礼拜要打名人决赛五番棋,然后跟着就是LG杯,哪有时间打官司?”聂卫平叹口气说:“那就算了?”陈好冷冰冰的说:“怎么能算了?这关系我们家苏羽的名誉。”王文静低下头不说话。毕竟这一切都是她招惹出来的。

苏羽摇头说:“算了,我去跟他们联系一下,让他们登个声明就算了。我可没精神打官司。”说完眼睛瞟一下扭过头去的陈好,再看看一边花容惨淡的王文静,心里面突然间迷茫起来,有点发晕。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毕竟先登消息后道歉是小报们常做的事情。

但是另一边的《新青年时代》顽抗到底,死也不松口。棋院还真跟他们没办法,因为这毕竟不是假新闻什么的。

于是当苏羽来到重庆的时候,众多报纸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把他团团包围,问他关于这件事情的想法。

苏羽不胜其烦:想法?我有什么想法?精神分裂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拒绝回答。

第二天,很少看报纸的苏羽偶尔在酒店里面翻翻看看,却惊讶的发现很多报纸上面说他在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发大牌脾气,拒绝回答问题还提前退场。

苏羽冲到杨一房间里面问:“这是怎么回事?”而杨一也心情不好,因为报纸上面说他纵容手下棋手周鹤洋苏羽和古力耍大牌,正气得脸色铁青:“什么东西!”

于是围甲联赛第一轮重庆建造和江苏南钢的比赛,就在重庆队上上下下的一片叹气声中开始了。

一台主将周鹤洋对战江苏一台赵星。二台苏羽对孙玉聚九段--老熟人了,当年孙玉聚就和他保持着半师半友的友谊,现在两个人棋盘上相逢,内心里面都充满了感慨。

但是朋友归朋友,棋盘上是没有什么战友之情的,有的只是血淋淋的厮杀。

苏羽对孙玉聚一条蔓延了大半盘的51子大龙痛下杀手,最后孙玉聚虽然勉强落得两眼苦活,却已经是大势已去,苏羽的白子已经建立起来了辐射全盘的雄浑厚势。孙玉聚最终199手投子认负。

一台的周鹤洋也在这盘棋结束了一个小时以后3目半战胜了赵星,取得了第二分。三台的古力却犯了一个漫不经心的错误,将眼看到手的胜利拱手让出。现在就看四台唐莉的表现了。

郁闷的古力从自己这边站起来慢慢走到唐莉身后,拉了一下苏羽,用眼神询问形势。苏羽点点头,意思是唐莉形势不错。

古力放下心来,看着捧着小脸蛋思考的唐莉,心里舒口气:今天不会有问题了,我不是罪人就好。

最终结果是重庆以3:1战胜了江苏。晚上,重庆老板做东,在三仙阁大排宴席,请所有棋手吃顿便饭。

孙玉聚睁着郁闷的大眼,对杨一说:“哎,老弟,你挖了我们两个名角,是不是要好好补偿一下?”杨一大笑起来说:“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老板让我挖谁我就去挖谁。要说补偿么?来,我敬你一杯,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行么?”说着两个人干了一杯。

赵星和古力两个小伙伴在一起絮絮叨叨的各诉衷肠,也是一杯一杯的喝酒。这时候一个记者不知道怎么打听出来的消息,竟然找到了这里,走了进来直直的就向他们过来了。

苏羽这时候因为戒酒,所以没怎么喝酒,看到那个记者,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捅了一下杨一,向那个记者抬了一下下巴。

杨一没有办法,又不敢多说什么,虽然在一刹那间脸色从热情洋溢一下子变成了冷冰冰,但是对这些无冕之王他只好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记者很客气:“杨领队,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和朋友们聚会不合适,但是我们明天就要出稿子了,希望您能配合一下。10分钟可以么?10分钟?”杨一无奈,只好征求了大老板一下意见之后同意了。

记者走到苏羽身边,亲切地问:“苏羽初段,你好,我是《重庆体育观察》的记者,想问你几个问题。”苏羽拿起杯子要跟他碰一下,记者忙不迭的喝一杯,然后问:“前一段时间以来,关于你的病可以说说……我是说,你是怎么走出病魔阴影的?现在又可以下出这么好的棋?”

苏羽说:“没什么,我只是吃药。因为病发现的早,所以也没什么。以前是怕病情反复,所以一直没有参加比赛。”

记者问:“你一定在病中受了很大折磨吧?党和政府是不是很关心你呢?”苏羽摇头:“没什么折磨。只是不能下棋,要按时吃药而已。我这个病也不是什么需要关心的。我倒是建议你去山区的希望小学看看,那里才是需要关心的。”

记者继续问:“其他棋手也很关心你吧?棋院和体总的领导们是不是经常去探望你呢?”

苏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个病并不是什么伤残问题,并不需要什么探望。实际上棋院领导们也只是开始问一下,听说没什么问题就各干各的去了。而且他也不希望跟大熊猫似的总被一帮人围着。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记者什么也没问出来,但还是一脸满意的走了。苏羽乞求他不要再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现在他已经够麻烦的了。家里的陈好还在跟他冷战呢。

第七十四章 名人

这几天苏羽成了不折不扣的名人,连马晓春也甘拜下风:“苏羽,你这小子,厉害,一下子把全国焦点全集中到自己身上了,连日本韩国的记者都来找你。***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实在了不起!”

苏羽自嘲的笑了笑说:“后天我跟您打名人五番棋,就别在这时候损我了行么?”马晓春哈哈大笑:“好好好,不过劝你有个心理准备,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上肯定有人问你问题。最好先准备一下。”苏羽轻轻举起高脚杯,抿口马晓春珍藏的红酒,苦苦的叹口气。

马晓春站起来走到钢琴边上,坐下说:“你心神不定的,怎么跟我打比赛。我弹首曲子,你看你能不能安下心来。”说着,轻轻弹起了致爱丽丝。

苏羽慢慢的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含着一口微微带有涩辣的酒,感到一种宁静的感觉慢慢传到心里,让他从这许多天的焦躁不安中把自己从容的释放出来。

这种安详平和的感觉是很久没有感受过的了,自从他在一夜成名之后,好像攒集了四年的事情都一窝蜂的向他冲过来,让他有一种应接不暇甚至焦头烂额的感觉。现在连陈好和王文静都开始给他找麻烦,让他实在受不了了,所以实在没办法才躲到了刀枪不入的马晓春这里,打算清清静静的过这几天。

他的小阴谋成功了。全世界都在挖地三尺的找他,但就是没有记者敢上马晓春的门。

直到新闻发布会上,苏羽才现身,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借故逃席了。

但是陈好没有放过他。虽然作为新闻发布会主持人,她不能半路落跑,但是发布会之后,她还是找到了正躲在厕所里面不敢露头的苏羽。

苏羽当场傻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大姑娘竟然会进男厕所!但是他又不敢大声喊“女流氓”之类的,因为那毕竟是他对象。

陈好一脚踹开苏羽煞费苦心虚掩着能偷看到外面的厕所门,撞得苏羽捂着鼻子坐在马桶上呲牙,然后不管身上穿的是高开衩旗袍,抬起左腿踩在门框上,狠狠地看着正目瞪口呆手忙脚乱擦着不知道是撞的还是为什么而正在猛流的鼻血。

对视半晌,陈好说:“苏羽,这几天好自在啊?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从哪里找来个小情人,躲在一边快活去了?”苏羽叫屈:“没有的事情。35zww.com这几天我一直在马老师家躲风头。”陈好嘿嘿冷笑:“是么?不过怎么也不跟我联系呢?是不是这几天美的你都把我忘了?”

苏羽不敢说话,连忙把陈好拉过来,顺手关上门。他可不希望被人看到这种有损身份的画面。

陈好跟他保持距离:“上次王文静的事情,也就算了,现在你一声不吭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没影了,你拿我当什么?!”说着要哭。苏羽连忙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可着劲的轻声慢语。

不过他有个杀手锏还没使出来。

就在陈好打算好好教训他一顿的时候,苏羽突然弯下腰,从马桶后面拿出来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陈好一愣,把想说的话立刻忘了,满脸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苏羽得意洋洋的说:“打开看看。”

陈好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于是坐在正坐在马桶盖上的苏羽的腿上,慢慢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只睡得正香的脖子上还打着蝴蝶结的小狗,小腿拳拳着侧趴在盒子里面,还时不时地抖一下小鼻子。

陈好大喜,轻轻逗了一下小狗,看着它用腿抹抹鼻子继续睡大觉,从心里面笑了出来,扭过头在苏羽脸上亲了一口说:“苏苏,你真好~~”苏羽笑了起来,暗暗的赞叹马晓春的主意管用。

摆平了陈好,没有了后院起火危险的苏羽不再理会小报记者,终于可以放松心情的坐到了马晓春--现任名人的对面,神色严肃的拈起子,落在棋盘上。

苏羽起手是对角星小目,马晓春显然对苏羽要下这个有了心理准备,第四手没有去抢占最后的星位,直接在左上星上直接挂角。

苏羽沉吟半晌,等记者们都离开了苍山半山亭的对局室,才下出了第五手三间高夹。马晓春立刻跳出准备作战。

苏羽这时候却开始了长考。

研究室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苏羽这个时候就开始长考,因为按照定式来讲,下一手在星上飞出或者跳出都是本手。这时候他长考什么?

体育类的记者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围棋,都跟在道场里面看大盘。而娱乐版的记者们则显然没有什么心情看棋,干脆出去转一转看一看美丽的云南风光。

半个多小时一后,苏羽“啪”的一声合上了越扇越快的扇子,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飞出。

棋手们晕倒:想了半天就想出来了这个?

北京的老聂依旧负责网上直播,在这半个小时里面一直在和棋手们侃侃而谈,说自己这个徒弟从小到大的各种趣事,逗得网友们一阵一阵的大笑。

网友们看到这手棋,就问老聂:“这棋,有什么深意?”

聂卫平不说话,因为他也实在想不出来,这半个多小时里面苏羽都在想什么。他只能说:“苏羽看来没有受到这一段的外界干扰,心态还很平稳~~~”

这时候有网友问老聂:“为什么苏羽还不升段呢?初段初段的多不好听。”老聂想了想,说:“初段的问题倒没什么。毕竟棋院有规定,低段棋手得到国内大头衔,可以连升三级;得到世界冠军,可以直接升到九段。苏羽没有升段主要是因为病,不然现在他至少是个六段了。”

网友们大感兴奋,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马晓春这时候却也开始了长考,让研究室更加郁闷。王鑫说:“今天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磨唧,浪费时间啊!这才哪到哪啊,随便跳一手飞一下都要想这么半天。”

马晓春却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苏羽的围棋这一段时间以来已经变得有点变化莫测了,所以他不想跟着苏羽的调子走。

于是他抢先托进了左上,先捞实地,以后有什么事情再说。

苏羽这次应得却很快,按照定式内扳,看来和马晓春的打算一样,都是准备捞实地。

马晓春在上边星动手夹住黑棋三间夹的发展势头,让苏羽跳出,然后在左上跳出的白子上尖一手。

战斗开始。

黑棋冲断白子联络,逼迫白子后手补之后尽管引征不利但还是强行分断白棋两块。马晓春当然要打吃那分断的黑子。

苏羽神色不变,在中腹下子引征。

研究室里面叫好。那手分断看上去无理,却是令马晓春不得不吃的一个子,现在借这个弃子形成一片厚势也不吃亏。反而马晓春被封住中央之后落到了下风,虽然活出了左上一片,却失去了中腹的先机,显得得不偿失。

现在苏羽形势不错。老聂在网上说:马晓春这几手棋显得太厚重了,不像是马妖刀的棋,反倒是苏羽下的很轻灵,轻轻巧巧保住了角上一块并立起来中腹一道厚势。

但是马晓春毕竟是老牌国手,看到形势不好立刻转身抢到最后的那个大角。

苏羽这时候却步调一变,开始慢悠悠的在右下小目上飞出守了个无忧角。

看到这手棋,好容易抢到先手的马晓春这时候却不知道该下什么了。自然不能去碰中腹的铁墙,也不能看着苏羽开拆。但是如果在下边站位置,却要面临被夹攻的问题。

左边已经被苏羽抢到了,马晓春只好去看右边。右边虽说空空荡荡的,但是也在苏羽右下角的进攻范围内,也不能乱动。

怎么办呢?马晓春看着棋盘郁闷,脸色不是很好看。

最后只好进攻去下边找茬看看能不能搅和出点事来。

苏羽倒是毫不手软,借着上边的势力高空作战,把马晓春完全压在了四线以下,在下边又弄起来大模样。

终于眯着眼睛的一直忍耐的马晓春忍不住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羽自由自在的围起来中腹的大空,于是在做了几手准备之后狠狠地打入了进去。

苏羽眼睛一亮:终于来了。

他立刻一个漂亮的转身飞压右边马晓春的薄弱的拆二,然后连跳两手压得白棋不敢出头,再然后在右下角挖断。

研究室里面满堂喝彩,认为这一套漂亮的组合拳真是打得马晓春有点找不着北,只要吃住了那个打入的孤零零的白子,那么这盘棋就算是胜定了。

但是名人马晓春的棋就这么好吃么?反正苏羽从来都不这样认为。

所以直到中午封盘之前,他都只是一直在做准备工作,在外围不断的骚扰马晓春的后方并借机立起来包围圈。

而马晓春也像是看到了什么,虽然脸色不善,但是依旧平神静气的东东西西的找事,似乎是想要找个缺口出来。但也是一触即退,不做纠缠。

就在这种平静的气氛里,裁判宣布封盘时间到了。

但是研究室里面没人放松。两个人的脸上也根本看不出谁好谁坏。

大家都知道,胜负全看下半盘。

第七十五章 最后的阵地

老聂坐在正狼吞虎咽云南名产过桥米线的苏羽对面,慈爱的看着这个跟他一起生活了将近五年的孩子,缓缓从嘴里吐出烟气,感慨着这个当初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被自己心急火燎的抱到医院之后整整四年一直病病殃殃的孩子,现在已经站在了中国围棋的顶峰上,正在争夺大头衔。三五中文网

老聂抱着肩膀,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苏羽。苏羽这几年别的不敢多说,至少身高已经超越了他的心理底线,已经一米九一了。每次跟他说话基本上都要抬起头来,甚至坐在棋盘对面摆研究都要仰着头说话。这让老聂很生气,所以常常对云青说一定要多吃饭多吃肉,以后长大个。这常常让王静很生气,因为她不想看自己儿子成个小胖子。然后就是老聂发现苏羽天天跟孔杰混在一起,再加上小布尔乔亚陈好的全力改造,现在打扮的越来越像小白脸了。

老聂看着苏羽生气:什么东西,拿勺子都开始翘小手指了,什么玩意?!

再加上每天陈好给苏羽都挑衣服,挑那种“能衬托出我老公不凡气质的衣服”,然后还注意给苏羽保养,护手霜防晒霜sod蜜之类的一麻袋一麻袋的往聂家拉。王静倒是挺高兴,因为她觉得苏羽显然用这东西不多,很多都是等于便宜她的。不过后来当她发现苏羽在以吃的速度消耗着东西的时候,惊讶的说不出话:她个演员也没这么使唤东西的。

所以老聂觉得苏羽在围棋上成熟的同时他的人也在成熟。苏羽弧线还算不错的鸭蛋脸上也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破坏了一定程度上的美感。现在苏羽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沉思的时间越来越长,对国际大事好像也越来越关心了。以前的苏羽是根本不看这些东西的,有那时间他更喜欢出去和弟兄们喝酒。这方面老聂倒是欣慰了很多:长大了总比一直年轻不懂事好,尽管他更加怀念自己的年轻时代。

而具体来讲,苏羽的气质变了。过去那个出去喝酒打架的一脸兴奋神色的小家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脸上、眼睛里就可以看到一颗坚韧内心的大男孩。

坐在苏羽对面,看着苏羽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慢慢扇着扇子,马晓春突然觉得苏羽真的变了,那个稚气的坐在他身边问东问西的孩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棋盘上有雄心横扫一切的棋士。

另一个李昌镐。马晓春看着那张冷静的脸,突然有这种想法。

不过没有时间想这些了,马晓春低下头,开始细细的研究局面。www.65txt.com

最后判断局势是只要逃出来踩进黑空的那个白子,那么就是他胜定的局面。

现在苏羽实际上没有多少实地,尽管有辐射全盘的大模样,但是却是灯笼--只是不知道是纸的还是铁的。

马晓春再次考虑一下次序,终于落子,飞准备逃出。

苏羽看看下面的厚势,再看一看左边蠢蠢欲动准备出头的白棋,一手刺在右下角。

马晓春想了一下,认为这是苏羽的官子手段,尽管这一片苏羽可以拿走13目左右,但是对大局影响不大。但是他又觉得苏羽不大像是看不到局面主动脱离主战场的人,所以尽管心里面觉得不以为然,但是还是看着棋局重新思考起来。

左边是绝对先手,可以先不管,只要出头就能在包围圈里面撕开一个口子,虽然未必一定能把那个子救出来,但是也能弄出东西来。所以在那里保留手段比较好。

上边和下边的黑墙不理最好,撞上去难免头破血流的。

所以应该在右边找个突破口。那个子肯定是为了在右边封白的手段。

现在马晓春肯定了苏羽要在右边弄一下,那么问题就好解决了。他仔细的思考之后,在那个黑子上肩冲。

苏羽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啪”的打开扇子,轻轻的摇起来。

半个多小时之后,苏羽在右边冲断,试图打乱白棋步调。马晓春再一次开始长考。

古力在研究室里面大叫起来:“他们打算把这盘棋下到什么时候?现在已经两点半了,这么几手棋下了一个小时了!他们打算在读秒里面拼死活么?”

王鑫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训斥道:“安静点,不要打扰别人。”古力嘟嘟囔囔的摸摸脑袋,闷着头继续摆棋。

不过也真是够无聊的。王鑫悄悄的对俞斌说:“他们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外面管大盘讲解的张璇和陈好已经好几次让人过来问研究结果了,但是咱们这里什么都没有,跟她们说什么?”俞斌无奈,说:“把杀大龙的图和逃出的图都给过去,让她们慢慢讲。”王鑫咧嘴:“早就都给过去了。什么都没剩下了。”俞斌没办法,也只能老实本分的看着电视屏幕上马晓春和苏羽两个人都在那低着头纹丝不动。

马晓春终于下出下一手了,在左边冲出,打破黑棋的大模样。

苏羽身体猛地直了起来,眼睛狠狠盯着那个冲出的白子,并很快落下一子镇。

“好,苏羽和马老师开始大决战了!”陈好和张璇在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给昏昏欲睡的观众打了一针强心剂。

两个人的速度明显变快了,马晓春立刻强硬的反夹那枚镇的黑子,开始出逃。

苏羽飞靠一手夹攻的白子,同样表现的强硬至极。

马晓春扳断,苏羽反打之后利用下面的厚势在白子边上辗转腾挪,豁了命的不顾薄味即使打入的子力容易被断吃也不让马晓春在中腹里面做眼。马晓春则竭尽全力进攻打进来的黑子,试图找到一条活出的路。

古力兴奋起来:这才是他最喜欢的刺刀见红的搏杀。他飞快的在棋盘上摆着各种变化,先找杀路,再找活路,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双方一起进入读秒。在每十秒一步棋的情况下,苏羽和马晓春已经都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了,只能凭借着多年来锻炼的棋手的感觉下棋了。

在这方面苏羽显然不是马晓春的对手。

古力在看到苏羽在9、10的时候匆匆忙忙落下的一手棋之后,惊呼起来:“这手棋有问题!”别的棋手连忙过来看着古力的研究。

古力飞快的在棋盘上摆着,一边说:“这绝对是问题手。苏羽看来忽略了左边的白棋的力量,没有把左边考虑进来,所以这手棋就显得软弱了。如果白子转换这里,腾出手来进攻这个子,那苏羽可真是在劫难逃。”

不过就像是回答古力一样,马晓春偏偏没有看出来这个手段,只是稳妥地挡了一下,没有去进行能捞到大便宜的转换。

于是马晓春犯了棋盘上最后的错误,发现不对苏羽很快补上了那个漏洞,让整个包围圈终于合围,变得无懈可击。

晚上六点25分,马晓春终于在第279手认输了。

当古力指着棋盘问马晓春为什么没有进行那个能反败为胜的转换的时候,马晓春长叹了一口气:“那里,原来还有这个手段……”

就在马晓春后悔不迭的时候,苏羽也在暗暗的拍着胸口跟陈好古力他们说好险好险,好在马老师没有看出来……

晚上的惯例的酒会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俞斌王鑫等老一辈陪着马晓春在大理城里的一家小饭馆喝闷酒,而苏羽则和新一代们坐在对面的一家馆子里欢饮,古力还大叫着不醉不归之类的话,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上一杯一杯的干着,好像他就是这场比赛的胜利者。

实际上苏羽明白他的苦心--苏羽现在已经很少喝酒了,所以他就站出来帮助苏羽。

苏羽很感激他,但是对怎么把烂醉如泥想方设法的往桌子底下钻的古力弄回酒店去,也犯了愁。

而当他们几个没喝醉的架着喝醉的同志们走出饭馆的时候,马晓春也被俞斌和王鑫一左一右慢慢的扶了出来。马晓春睁开眼睛,看到苏羽,就对他说:“小苏,干得漂亮!这盘棋真他妈爽!不过你要是想拿到名人,我跟你说,就要从我身上踩过去!”王鑫跟苏羽连忙说:“喝多了,喝多了。”

马晓春不满的甩一下胳膊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知道,历史的洪流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不可阻挡。但是如果说让我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交出阵地,却也是别想!”

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从没想到一直看上去大大咧咧我行我素的马晓春也会有这样的话说出来。

马晓春喘口气,继续说:“老聂,俞斌,还有你王鑫,还有宋颂,咱们也是中国围棋曾经的几面大旗。但是现在呢?老聂已经差不多不怎么参加比赛了,俞斌也只是在亚洲电视快棋赛里才能露一面,王鑫你小子自己说,今年你除了赢过刘昌赫,还赢过谁?宋颂现在在打国手决赛,也是0:2落后在孔杰手里,眼看着国手就要飞了。所以现在我的名人就成了咱们中间阶层最后的阵地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字辈们在我还下的动的时候就来接我的班!苏小子,后面的比赛你要小心!”

再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历史的洪流不可阻挡,但是新老接替一定要在残酷的搏杀中才能完成么?

人们都在为新一代的迅速成长高兴着,但是谁又想过,那些老一辈叱诧风云的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从他们手中夺取他们的头衔,他们的骄傲,他们真的仅仅会为孩子们的成长而高兴么?

他们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苏羽不知道。

也许20年后,他就会明白了。

第七十六章 名人,我的名人(修)

很快从长春传来消息,孔杰六段执白三目半战胜中国老牌九段宋颂,以3:0夺得了国手头衔。***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听到消息之后立刻给孔杰打电话祝贺,而且戏称从现在开始就要称呼孔杰六段叫孔杰九段了,而且正式场合还要称呼他“孔杰国手”。

孔杰哈哈大笑说那是日本人的叫法,不过你要是愿意这么叫我也不反对。

为了向孔杰表示祝贺,苏羽和古力联合在体坛上写了一篇长点评,总结这三盘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宋颂败北的刺激,作为最后的老牌大头衔拥有者--天元常昊、新国手孔杰都是后辈,马晓春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在三天后中山大学礼堂进行的第二场比赛,马晓春的发挥完全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在序盘时候,他执黑率先在角上下出了新手,然后趁犹豫不决的苏羽稳妥退让的机会,向右边的白孤子发动全面进攻,试图围剿。

苏羽这时候经过长考,放弃了右边,转而在下边和右下角谋求发展。而马晓春在处理了右边之后,在下边连续制造两个劫争。苏羽无奈,只好在损目的情况下勉强消劫。这样一来苏羽虽然吃掉了下边打进的黑子,却也让本来已经是白角的右下一分为二。

就在苏羽为了下边的劫焦头烂额的时候,马晓春又借机悄悄的围起了左上白棋一块,在苏羽消劫之后图穷匕见,强攻那一块孤棋。

这一次苏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于是开始了围剿与反围剿的战斗。

最终马晓春强行挖断了白大龙根,苏羽眼看那蔓延大半盘的一片就要死于非命,只好在201手黯然认输。

赛后,马晓春拍着本来比他高上一头但是耷拉着脑袋反倒比他显得矮的苏羽的肩膀,笑着说:“小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有战斗力的。”苏羽挠挠头,说不出话。

第三盘在四天后海南国际酒店进行。经过陈好古力还有从东北匆匆飞来的孔杰的掌声鼓励,苏羽顶住马晓春的进攻强大压力,棋形没有在中盘战斗中崩溃,把局势拖进了官子。官子里面,等待了大半盘的苏羽终于抓住了马晓春的一个错误,慢慢将局势搬了回来。最后一数子,不多不少,苏羽恰恰赢了四分之一子。35zww.com

马晓春看着低着头看着整好的地说出结果的王七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句:“什么?”王七段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说:“黑子182,白子179。所以黑棋赢了四分之一子。”

马晓春不相信自己前面领先了这么多,有三目多的优势,竟然会输,自己低下头再一次细细点过之后,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在对局记录上签了字。

于是第四盘成了全中国棋院这几天最关注的比赛,甚至超过了即将到来的LG杯的苏孔决赛:到底是新一代全面抢班夺权,还是马晓春这最后的阵地能够坚持住。

棋院里面分成两派,又开始了打赌。不过这次赌的不是西瓜了--上次苏羽的西瓜可是让他们受够了,而是赌的塘沽海鲜。

这主意是王文达出的:现在正是吃海货的时候。

食指大动的棋手们也没怎么想就同意了。于是古力孔杰王文达陈好唐莉成了坚定的苏派,而聂卫平为首的老一代则坚决支持马晓春。

于是在二十几人组成的庞大研究队伍的关注下,苏羽和马晓春第四场,在太原三晋国际饭店开始了。

苏羽是白棋,这让他心里面有一些不太舒服:他最近输掉的比赛全都是执白棋。

马晓春像是看透了正在看着棋盒发愣的苏羽的心思,微微笑笑,在右上星落下一子之后。

苏羽突然间想和记者们开个玩笑,于是打开扇子摇啊摇啊,眼睛看着那个放在星上的黑子仔细的研究,像是要研究出来云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着照相摄像的摄影记者和电视转播们很奇怪,因为一般情况下前四手棋根本用不了两分钟,足够让他们摄下棋手棋盘上的英姿了。但是现在,苏羽初段在干什么?记者们纳闷:那个子,很好看么?

知道苏羽心思的马晓春暗暗好笑,但是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陪着他研究棋子。

10分钟很快过去了,悻悻然的记者们只好退了出去。

看到记者们的身影消失在瞳孔中,苏羽立刻下子在右下星。

这个十分钟让记者们对苏羽很是生气,他和马老妖怪竟然下了将近20手,一个大雪崩都完成了。

苏羽按照既定方针,在完成大雪崩之后,开始四处点火,试图在下边找到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根据地出来。马晓春在这里显得步调有点迟缓,没有能够遏制苏羽的扩张势头,让白棋在下边轻松出头威胁整个中腹。

马晓春有点着急了,开始发挥他妖刀的本领,轻轻的在白根上碰一碰,留下余味之后扭头开始围右边。

苏羽脸色平静如深深的大海,静静的为波涛来临做着准备。

后面的二十几手棋,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避免了交战,即使有接触也是一触即退,谨慎的划分势力范围。

不过这样下去到了最后苏羽觉得他很可能要吃亏。因为马晓春在下边留下的那几个子,让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中午封盘的时候,双方就像第一局一样,留下平静的局面平静的走向餐厅。

聂卫平对常昊说:“苏羽下午的第一手将会是在这里跨断,放胜负手。”常昊问:“您为什么这么肯定?”聂卫平和苏羽动作一致摇着扇子,说:“凭我对他以前的理解,百分之九十九他会这样下。但是现在就不好说了,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常昊摇头叹气说:“苏羽在棋盘上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了。真不知道是个好事情还是个坏事情。”

这一次聂卫平就像贝利一样没有说准,苏羽下午的第一手是压,压在了右边黑子上。

马晓春显然也有点出乎意料,仔细的考虑了半个多小时,才谨慎的应了一手爬,巩固右边。

苏羽继续压,马晓春皱眉头,但是又不能让苏羽的势力进到右边,只好跟着继续爬。

孔杰奇怪:“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也开始铺地板了?”

看看地板铺的差不多了,苏羽回身在左边强硬跨断,放出了胜负手。

马晓春想不到这个时候苏羽才动手,原先的所有计划立刻破产,只好从头考虑。

直到记录员开始读秒,也就是说马晓春已经用完了他剩下的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后,他才拈起棋子,长出一手。苏羽强硬分断左边之后开始对一块孤棋发动猛攻。

马晓春默默的计算着:下边的借用已经被右边的地板砖抵消的没什么大用处了;左边的一块在中腹只能够做出一个眼来,如果把上下连在一起,应该把左边可以救出来……

苏羽却已经是计算好了一切,无论如何总比临时抱佛脚现想现算的马晓春准备充足的多,一手打进黑棋后方搜根之后开始缠绕进攻。这样就算马晓春可以拉出去这一串接近于单官的孤子,左边的一片大空也已经被洗劫得不像样子了。

看到实空实在差得太多,马晓春也开始活动下边的几个埋伏,准备最后一搏。

这一手苏羽虽然知道早晚马晓春要使出来,但是也一直没有想到怎么才能更好的破解。

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苏羽白净的近乎于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抹红晕,慢慢低下头伏在棋盘上,长考起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苏羽叹口气,飞在下方守角。

马晓春本手尖顶之后却又一次犯下了令研究室老牌们扼腕的错误。他看错了次序:在研究室看来,这里应该先在二路先手靠一下让苏羽做活,然后打掉左一路的白子,这样才是棋盘上最大的官子,足足有双方先手16目,马晓春才有官子争胜负的资本--现在盘面上双方已经差了10目左右了。

但是在关键时刻的这个关键地方马晓春却没有看到,而是先打一手去抢一个俞斌看来“只有五又三分之一目的玩意”。

苏羽立刻在下边二路跳,消解了这个手段。

俞斌仰天长叹: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显然白多黑少的棋盘,马晓春轻轻低下胀的发红的脸,让脸上的汗水慢慢的滑下,落在地上,落在棋盘上。没有人知道那汗水里面,还有什么苦涩的东西,一时间竟然让他显得如此苍老。

马晓春闭上了眼睛,拿起了自己棋盒盖子里的白子,扔到了棋盘上。

清脆的声音在马晓春、俞斌、宋颂的耳朵里面却是如此的令人无法忍受。他们第一次知道了云子落在棋盘上,原来也会有刺耳的时候。

以前,他们输了,还有青春能帮助他们,让他们可复仇。但是现在,青春却站在了对手的身后。

听到这声音,苏羽同样闭上了眼睛。

他要慢慢的体会名人的滋味。

名人,我的名人。

第七十七章 意外(修)

可能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大头衔更能令棋士兴奋的了。www.65txt.com苏羽现在就沉浸在兴奋当中。虽然要向棋院上交72%的奖金,但是对于苏羽的心情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在比赛结束之后冲到了研究室里面,抱着红透了脸的陈好连续转了好几个圈。而其他的棋手们也都是微笑的鼓掌向新名人致意。

之后的事情却有点出乎苏羽的意料,他并没有得到他最需要的休息,而是直接被重庆的副市长接走,开庆功会去了。然后就是江苏体育局给他在他家乡办的宴会,庆祝他得到名人头衔。

连续四五天的飞来飞去喝来喝去,苏羽已经快烦透了。但是逐渐长大的他也知道这些笑眯眯的向他敬酒的大爷大妈们都得罪不得,只能无奈的忍受下来。

报纸上对于苏羽这次夺冠更是大肆渲染。体坛第二次把一个棋手的大幅头像放在头版头条上,大标题是:中国围棋新势力崛起

新一代旗手苏羽登基名人。(第一次是马晓春得到世界冠军)体坛还发表了特约评论员老聂的文章,认为现在的中国围棋界,正在迅速的刮起来一阵年轻的风。以苏羽孔杰古力王文达于学毅为首的新一代,正在全面的接收老一代的阵地。其中苏羽、孔杰分别得到了名人、国手两个大头衔,两个人还分别战胜了常昊和李昌镐,在LG杯决赛中会师,显示了两个人高超的实力和不可限量的未来;古力这个孩子似乎一直生活在苏羽的影子里,但是在王鑫九段的培养下也正在走向成熟,最近得到了新人王的称号就是最好的证明;王文达和于学毅都没有大头衔在身上,但是谁也不会怀疑他们的未来,因为王文达已经进入了名人、CCTV两大赛的挑战权争夺,于学毅也同样在新人王和国手战中发挥出色,如果没有遇到状态更加出色的古力和孔杰,很可能他会走得更远。相比之下虽然看起来以常昊周鹤洋为首的龙字辈暂时的有点萎靡,在新一代的全力冲击下显得有点招架不住,但是他们还有青春,还有时间,还可以和苏羽孔杰他们相抗衡。老一代经过国手战和名人战之后,已经完全退出了第一线,但是相信他们还会尽一切力量回击的。

《重庆体育》则对苏羽的新名人头衔大加吹捧,认为拥有了三个全国冠军--NEC冠军周鹤洋九段、苏羽名人、新人王古力六段的重庆建造队一定可以在全国围甲中得到好名次。***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江苏商报》对自己家的子弟兵爱护有加,呼吁让苏羽多休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道消息,说苏羽被连天的宴请弄得心神俱疲--这个是正在坐车去南京一家小菜馆参加李学的私人小宴会的苏羽看了之后最感到高兴的。

在李学充满家乡风味的四菜一汤面前,苏羽看看两鬓已经染上苍苍然色,但却是一脸欣喜雀跃的主任,心里面不由得一酸,举起杯说:“李主任,这么多年,您还在支撑着华老的心意,就冲这个,我也要敬您一杯。说实话,这是我在得到名人以后,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敬酒。”李学连忙把杯子举起来,一饮而尽之后放下说:“小苏,当年我最看好的就是你、赵星、古力三个人。看到你们三个现在一个个都混得不错,我心里面也高兴。你还是咱们学校第一个拿大头衔的学生,来来,咱们爷俩再干一杯,算是告慰了老师的在天之灵。”说着站起身来,将满满的一杯酒酾在地上,闭上双眼嘴里面念念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羽也跟着站了起来,将杯里的酒慢慢撒下,心里面希望华老在天之灵看到他现在的成就可以安息了。

坐下之后,李学给有点措手不及的苏羽满上一杯,又干了一杯。

放下酒杯,李学拿起筷子招呼苏羽:“来来,吃吧,别等的菜凉了。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家乡菜,你看看,我李某人记没记错。”苏羽连忙点头应是,夹着菜给李学添上之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这是一种怀念的味道。苏羽慢慢咀嚼着,眼睛里面似乎有一点酸酸的模糊的感觉。

多少年没有吃到这味道了?苏羽心里面想着。好像去了北京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更让苏羽怀念的是,同样是坐在这里,古力、赵星,还有那个染着头发的赵杰,在一起喝着劣质的白酒吃着和现在相同的四个菜的和他说说笑笑的那个岁月。

苏羽突然问自己:我还没有老,为什么就开始回忆过去怀念过去了呢?

李学正在慢慢的说着过去的事情,说着调皮捣蛋的古力,说着安安静静的赵星,说着那个13岁就身高一米六几、被南先生一通大话吹进来学校的小苏羽。

李主任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才喝了多少,就醉成了这个样子?苏羽有点疑惑的看着念念不忘师恩深重一力挑起学校的李学,突然间明白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道理。

也许我以后也会是这个样子吧?苏羽自嘲的跟李主任干一杯,吃了几口菜之后慢慢的想:也许到了我五六十岁的时候,会比李主任更加的能说话吧?那个时候,也许我已经站在了世界围棋的顶峰,站在了所有棋手仰望的地方。那个时候,也许我已经有了儿子、孙子,也许我也会给他们讲我过去,是如何击败世界顶尖高手的。也许也会回忆,我的少年时代,还有我的老朋友们。

喝的有些醉醺醺的李学被因为充满了对未来无限渴望对过去无比怀念而显得有些沉静的苏羽送回了家。在苏羽离开的时候,李学躺在床上大着舌头说苏羽你个小混蛋,有你这么折腾人的么?还有古力,我看多半是你出的馊主意。赵星不要笑,这里面我最要批评的就是你,你看你这浑身上下的泥,像一个棋手的样子么?……

呼吸一下夜里面从长江上吹过来的风,苏羽有些发晕的脑袋略略的清醒了一点。

站在长江岸边,苏羽看着就在自己脚下静静流淌的长江,心里面突然有一种感觉。他突然间回忆起来孔老夫子的那句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他觉得,人生就像是滚滚东逝的长江里的一朵小小的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翻卷出来,让后面的看到他、崇敬他、敬仰他。苏羽细细的在慢慢流淌的黑色的江水里寻找着,不知道哪一朵浪花才是他,这个站在中国围棋顶峰的新名人。

如果生命就像流水,那么哪里才是他的终点呢?苏羽极目远眺,望着江天一色的黑色的远方。

过了良久,苏羽才收回目光,摇摇头笑了起来:反正我这里就是我的起点,我还要找什么终点呢?如果神让人的生命如此脆弱而不可预知,那么我这样站在这里看着又会有什么用处呢?

第二天上午11点,苏羽一个人登上了回北京的飞机。

再过一周,就是LG杯第一场决赛了。苏羽要早点回去,早早的作准备。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来机场接他的是棋院有名的无事忙王鑫。

苏羽看着一身牛仔服笑嘻嘻的站在那里歪着头看他的王鑫,问:“您怎么来了?不是一开始时候说让陈好来接么?”王鑫接过他手里的一件行李,领着他向停车场走出去说:“小陈他们有事情,今天有日本的一个商团来,那个老板据说喜欢围棋,而且因为在今年的交流赛上见过陈好,所以点名让她去。所以我一看会开车的人都来不了,大家都去忙了,所以我就来了。”王鑫打开他的三菱帕杰罗的后备箱,把苏羽的行李扔进去,开车上了高速公路。

路上,王鑫打开调频听着音乐转过头嘿嘿笑着问苏羽:“小苏,这几天吃的怎么样?听说你可没少吃请。”苏羽苦笑一声说:“你就老老实实开车吧。说实在的,我都快吃吐了~~~看看我这肚子。本来我是一百五十多斤,昨天回来之前路过市场,称了一下,结果现在一百六多了。”说着为了显示一下,还特意撩起衣服拍拍微微鼓起来的肚子。

王鑫哈哈大笑,慢慢的踩下油门,把车速提到了公路所允许的最高速度,然后大叫起来:“爽啊,高速上开车,就是能显示速度!”

王鑫突然转过头来,对苏羽大声说:“小苏,我有个好事情跟你说。”

苏羽在经过几个转弯之后被王鑫的车技吓得魂不附体,手紧紧地抓着车门的保险杠,又死死紧了一下身上的安全带,说:“什么好事情?我觉得你开慢点就是好事情。”

王鑫神神秘秘的一笑说:“反正就是好事情。你可能要收徒弟了。”

苏羽吓了一跳,大声问:“什么?”

王鑫吹着口哨,没有回答,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看着慢慢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出口。

突然王鑫皱起了眉头,拍了拍苏羽:“小子,咱们有大问题了。”

苏羽脸色苍白强忍着飞车的晕眩和想吐的感觉问:“什么问题?”

王鑫叹口气:“我发现这辆车的刹车坏了。”

第七十八章 车祸(修)

一个很帅气的却因为穿了一身绿而显得不那么英俊的警察看看不远处两辆撞在一起已经彻底变形的车和围在周围的十几号忙忙碌碌的一生警察,再看看那个被吓得花容惨白正在两个女警安慰下哭哭啼啼的女高速路收费员,不由得有点烦躁的咬了咬手里不停转动的笔杆,手里拿着的记录本也正一扇一扇的表达着情绪。***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不过他很好奇那辆帕杰罗车里面到底坐着的是什么人,竟然让平时轻易见不到的两个副局长都跑来亲自处理了。

而且还有一个坐着“甲”字车牌的大员也来了。那个大员甚至亲自站在那十几个医护和警察身边大声指挥着让他们一定要小心的从车里面把人拉出来。

那个帅警察看看自己肩膀上的二级警督肩章,轻声笑了一下:这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也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这个算得上是中级警务人员了,竟然被分配来录口供……

他看着那个语无伦次的向身边的女警察声音忽大忽小的诉说着什么的收费员,皱了皱眉毛,柔声说:“咱们是不是先把她,弄回去慢慢的问?”他不敢不客气,因为坐在那收费员身边的是两个一级警督,是他的顶头上司。

一个女警瞪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会伤害到这个可怜的女同胞。但是也没有办法,两个女警督把坐在那里浑身发软的收费员扶起来,慢慢的架上了警车,然后向上级报告一下,就带着还有几个现场目击者开回了总局。

那个帅警察坐上车之后,转过头正好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副局长和大员的大声指挥声中被慢慢的从变形的车里面轻轻的拉了出来,然后被护士们很快的抬上了担架,送上了救护车并拉起警号迅速离开了。

帅警察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血人,手里慢慢的开着车,脑子里面就仔细的回想着。

是谁呢?把车停在总局大院的帅警察想不起来,于是就不去想了。

还要问口供呢。

现在那个收费员手里紧紧攥着暖水杯已经镇静了很多,已经可以慢慢的有条理的叙述对当时的情况了。

“当时我在7号口上收费,当时我这里刚刚过去一辆车(什么车?)我想想,也是轿车,好像是夏利。对,是夏利。(然后呢?)然后,我抬起头,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辆三菱帕杰罗越野车(是这辆车么?帅警察拿出来现场拍摄的几张照片,上面是已经面目全非的三菱)我看看……是,没错。我肯定是这辆车。(你看到这辆车之后呢?)我看到这辆车向我这边开过来,就看着它,然后手底下准备撕单子。三五中文网但是那辆车好像疯了一样,本来在进站之前都是必须要减速到10公里每小时的,但是那辆车却根本没有减速,真的是疯了一样……就冲了过来,冲到了栏杆上,把栏杆撞开了。当时我似乎还听到里面有人说了什么……(什么?他们说了什么?你好好想一下)这个,当时车速太快了,一下子就过去了,我听得不是很清楚,而且带起来的风声也很大……(日。帅警察轻声骂了一句,无奈的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记录员写着)对!就是这个,我记得就是这个。(什么?)他们说的是,我日,两个字。对对对。(帅警察挠挠头,看看身边冲他冷笑的女警督,只好继续:那么,冲过护栏之后呢?)那辆车,好像是因为栏杆挡了一下,或者是为了躲前面的夏利,一下子车就向左扭出去了,冲到了逆道上,而且之后好像是为了保持平衡或者是为了回到车道上,又向右扭。”说到这里,收费员的脸颊上的肌肉轻轻的发抖,还在为那一下而感到惊怖。

“那辆车扭到一半的时候,正好有一辆车,向这边开过来,一下子撞在了本田的……腰上。(腰上?就是后车门那是么?)是,是。然后‘砰’的一声,就撞到一起了。”

帅警察又仔细问了一些东西,确认这个收费员没有遗漏什么之后,让她在记录上签字之后合上记录本。然后他拿着记录本,开车到了北京协和医院,去向上级报告:这是领导们要求的,一定要让他们能在第一时间看到笔录。

帅警察发现医院门口围了很多的人,看上去大部分是记者,被拦在了以二十几个面无表情的武警组成的隔离线外,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以自己身上的警服和证件被允许进入了医院。

在手术室外,他找到了那两个副局长,同时也看到了许多真正的大人物。一时之间,他愣住了,喃喃自语地说:委员长,副委员长,副总理,部长,局长,那个是……国安的?……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他也算是见过世面,很快恢复正常,把记录本交给了一位副局长。那个副局长看了两眼之后,又恭恭敬敬的把记录交给了副委员长,副委员长看两眼又交给了委员长和副总理。

委员长和副总理脸色阴沉的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问那个国安的人:“李部长,你们怎么说?”

帅警察一阵一阵的晕:国安部的副部长?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呃?那个是谁?

帅警察慢慢的向那边走了过去,仔细打量一个头发似乎永远乱嘈嘈圆圆脸的中年人。

聂卫平?!

帅警察发现自己的偶像站在这里两眼直直盯着手术室大门,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转过头,看到了正在走来走去显得很烦躁的俞斌和常昊,还有眼泪汪汪的坐在那里被一个美女柔声安慰的古力,霎那间什么都知道了。

他看到的那个血人,就是苏羽。在他走之后10分钟又被救出来的,是王鑫。

帅警察一阵一阵的发晕。

当时情况在小亭子里看和在车里看来根本就是两回事。苏羽当时已经快被吓疯了,眼睁睁的看着车前保险杠狠狠地撞击在栏干上,发出一声巨响,感觉到那车猛地跳了一下,然后向左窜了过去。

王鑫很镇定,就像他在棋盘上一样。他拖着挡借助左冲的那一下把方向盘猛向右打,想让车在转几个圈之后可以停下来。

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是王鑫实在是没有办法避免在逆车道上被迎面开来的车冲撞的命运。

苏羽当时只是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狠狠地冲击在了车的左侧,也就是驾驶员一侧,然后他的头狠狠地撞在了车门玻璃上,就昏迷了过去。

好像过了很久,在经过茫茫雪原的长途跋涉之后,苏羽的大脑里突然有了一道光。

于是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有点茫然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银色的吊架上挂着几个小小的瓶子,瓶子里的液体正在慢慢的向他的胳膊里滑去。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只能茫然的困难的转着头,看着四周的一片雪白,很是刺眼。

他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趴在他身边的床上休息的一个姑娘,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显得那么的醒目。

那是陈好。苏羽知道。

于是他慢慢的伸出手去,希望能抚摸一下那美丽的长发。

但是一阵钻心的痛让他立刻回忆起来了一切,包括那场噩梦般的车祸。

苏羽忍不住开始呻吟起来。

听到动静的陈好抬起头,看到停在自己面前的缠着绷带的手,看到满脸是汗咬着牙的苏羽,兴奋得跳了起来:“你醒了!你醒了!”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苏羽正在痛苦中,立刻按下了床头的一个蓝色按钮。

十几个白大褂立刻匆匆的走了进来,默契的各有分工,有的看苏羽的头,有的看苏羽的手和脚,有的翻着苏羽的眼皮用灯光照着察看着。

像是领头的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满意的点点头,轻轻拍拍陈好让她站起来之后自己坐在苏羽身边,轻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苏羽对陈好离开突然感到一阵不适应,不由得对这个老家伙有点生气,但是还是认真地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很疼……”

老大夫点点头,显得很满意:“我知道了。你觉得你的头怎么样?”苏羽说:“头没什么,只是胸口疼。”

老大夫更满意了,招呼一下后面的人吩咐点什么事情,然后和蔼的对苏羽说:“我不能给你打更多的止痛剂了,因为你是一个棋手。打太多的药很可能会对你的大脑造成损伤,希望你可以忍一忍。毕竟只是肋骨骨折,疼痛不会太厉害,而且很快就会过去。”

苏羽慢慢得喘口大气,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的咳嗽弄得半死不活,又牵动了断骨,疼得更加厉害。

老大夫又说:“只不过那根断了的肋骨戳到了你的肺上,所以你喘气时候一定要慢一点~~~”

苏羽说不出话,看着手忙脚乱的大夫们,又看看那个老大夫,心里面大骂:那你老龟儿子不早说!

老大夫像是知道苏羽在想什么,苦笑一声说:“其它的都是皮外伤,问题都不大。唯一的麻烦就是你的头和肺。现在看来你的头问题不是很大,片子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应该只是轻度脑震荡。但是关于你的肺……实话跟你说吧,你的肺被那根肋骨扎了个对穿,所以半个月内你不要妄想尝试任何事情,只能静养。”

陈好诧异的看看老大夫,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病情告诉苏羽:不是说过这些先不要告诉他么?

苏羽不出老大夫意料的抗议起来,眼睛瞪得通圆:“我下个礼拜有比赛,是世界冠军的决赛,我一定要去!”

突然间苏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安静下来,问老大夫:“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老大夫慢悠悠的说:“不多,两天。”

苏羽不敢长出一口气来表示什么,只好点头。然后问他更关心的问题:“王鑫怎么样了?就是……”

老大夫用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陈好忙说:“王九段比你伤的重一些,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事情。你就放心吧。”

苏羽想了想,看着躲过脸去的陈好和他总觉得是装出来一脸坦然地老大夫,突然大叫了起来:“不对,你们在骗我,王鑫死了!对不对!?”

陈好突然哭了出来。

苏羽眼前一暗,吐出一口血,又昏了过去。

~~~~~~~~~

王鑫死了。

第七十九章 葬礼(修)

苏羽最后一次看到王鑫,是在决赛前三天的王鑫葬礼加追悼会上。35zww.com

这天来的人很多,包括中国棋院的三大领导:陈德八段,王七段,罗六段组成的治丧委员会;还有聂卫平九段,马晓春九段,宋颂九段,王珏九段,孙玉聚九段,常昊九段,周鹤洋八段,孔杰九段等等。这里面因为王鑫没有孩子,所以古力六段心甘情愿的和王夫人一起跪在那里披麻戴孝给王鑫守灵。古力的父母也专门从镇江赶来,说要给王鑫行个礼,一定要谢谢王鑫这么多年对古力的全力栽培。韩国棋院听说王鑫车祸身亡,和王鑫关系极好的徐奉洙曹薰铉都是当场失声痛哭,专程带着一个有曹薰铉、大徐小徐、金寅,还有王鑫的老弟兄江铸久芮乃伟组成的小代表团来给王鑫送最后一程。日本棋院和关东棋院的阵容更加强大,包括了赵治勋九段、依田纪基名人、王立诚棋圣、王铭琬本因坊、大竹英雄九段等等几乎所有高位棋士。

而在葬礼上,中国的很多大人物也都在安全的情况下出席了。比如全面在医院里面那个帅警察见过的副总理、副委员长、公安部长副部长,还有很多王鑫在上层的今天来了却没有公开露面的朋友。

实际上在葬礼之前,苏羽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陈好和那个老大夫拼死拼活按着他死活不让他离开病房。因为毕竟苏羽现在肺上的那个足有小指宽的洞还正在收口中,一个不留神就会绷线,很可能造成不能挽回的局面发生。现在的苏羽连喘气都有困难,一旦说在葬礼上看到什么悲伤的局面,一旦说恸哭起来,他的肺受得了么?况且那些并不重要的皮外伤还包括左腿小腿的骨折和左手腕脱臼。

但是当苏羽用刚接好手腕骨,还哆哆嗦嗦的左手攥着连在身上的几条管子威胁说不让他去就当场拔掉的时候,陈好率先妥协了。

在僵持了半个小时以后,看到苏羽真的拔掉一个针头,看着血从胳膊上流下来,老大夫也妥协了。

但是在陈好推着苏羽离开医院的时候,老大夫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能激动,不然后果自负!

苏羽当时信誓旦旦的样子让老大夫和陪同的两个小护士就信以为真了。

不过当苏羽远远的看到肃立的灵棚的时候,他还是被一股浓浊的气息堵在了嗓子眼上。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四年多以前,王鑫和孙玉聚谈笑风生的走进他家那小小的院子的情景。35zww.com

当时的一切还都历历在目。王鑫和苏老师干着杯,红着脸绞尽脑汁的跟苏老师和苏妈妈谈判着苏羽的未来,唾沫横飞的告诉他们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

甚至在那之后,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在堂屋里面跑来跑去被毛毛一通狂卷,现在看来也是那么的可爱。

当苏羽在一力要求之下自己架着拐走进灵棚的时候,看到正中的黑白照片上,王鑫的笑脸,似乎耳边再一次听到了那被古力奉为经典并一直在学习的“嘿嘿”的笑声。

眼圈红红的苏羽在身边的陈好不断的叮嘱下,勉强没有落泪,慢慢的走到了王鑫面前,慢慢的跪了下去。

大了的充满忧伤气氛的声音在苏羽耳边响起:“客人行礼。”

苏羽慢慢的低下头,在亦师亦友的王鑫的笑容面前,轻轻的磕了一下。

一滴泪水在灵前的蒲团上滴落,而这时候的古力已经忍不住伏在那里恸哭了起来。

王夫人勉强用手帕挡住泪水,向苏羽还礼。

苏羽再一次拜下,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所有的棋手都在捂着脸。聂卫平长声叹息着走过去慢慢的扶起已经不能凭自己力量站起来的苏羽,帮他架上拐杖,掺着他走回了棋手们的座位。

这时候从天津匆匆赶来的毛毛也到了,和孔杰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好像一朵纯白色的云,在王鑫面前落下了雨珠。

然后,徐奉洙曹薰铉金寅等等韩国棋手一个个走到了灵前,向号称中国棋界外交家的王鑫深深的四鞠躬。

江铸久和芮乃伟在离开中国之前就是王鑫的铁哥们,这次更是穿着当年在登上去韩国飞机的时候和来送他们的王鑫告别时候穿的那身藏青的西服。

江铸久看着依旧在微笑,就和当年机场上一样的王鑫,任凭泪水滑过脸庞,喃喃的自语:当年你说,你比我们岁数都小,一定是你在七老八十的时候,来给我们送花圈么?可是现在为什么你却食言了?你当初可以说是上蹿下跳的帮我们出去,可是现在为什么你却不能再看着我们回来呢?王鑫,你这个好人为什么会死的比我们都早呢?以前每次来韩国,都是我们请你吃饭,跟你在一起大笑的说着今年又有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你为什么不能等我们回来,履行你要请我们,听我们讲我们在韩国发生的事情呢?王鑫……”

芮乃伟大大的眼睛里面已经充满了泪水,一直在擦拭着不愿让它流下来,但是听到丈夫的自言自语,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华学明强忍着没有被她传染着流泪,扶着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芮乃伟,慢慢的走回来。

但是陈好和张璇唐莉已经不能上去行礼了,只能坐在椅子上,哭得宛若秋雨海棠。

作为晚辈的常昊周鹤洋孔杰他们,都认认真真的磕了四个头。

之后是日本棋手们。王立诚王铭琬和依田三个人同样是泪流满面的鞠躬行礼。而赵治勋却根本没有上来,躲在了高大的曹薰铉身后,伏在他的后背上跪在地上哭着。

依田纪基站在王鑫面前指天发誓说:“王君,是我们的车害了你,我回到日本一定要问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不能找到一个答案,我就一定切腹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所有人都在哭泣,所有人都在为一个永远笑嘻嘻的拍着胸口说:这件事情交给我的人流下了真诚的泪滴。

追悼之后,金寅找到苏羽和孔杰,说LG集团看到现在情况认为在这个时候进行决赛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而且苏羽四段现在身受重伤,征求双方的意见看是不是把比赛时间推后。

坐在轮椅上的苏羽却表示坚决反对,认为比赛应该按时进行,这才是纪念王鑫的最好的方法。看到苏羽的态度,孔杰坚决要求比赛推迟。

虽然他也认为比赛是纪念的最好方法,但是他不愿意占苏羽的便宜。

不过在苏羽的坚决的态度下,孔杰和陈好聂卫平常昊周鹤洋劝说无效,只能同意比赛按时。

这时候,人们已经散去,只剩下守灵的古力孔杰苏羽几个人的时候,总理,副总理,委员长,副委员长们进来向王鑫告别。

仪式完成,总理站在苏羽面前,亲切的问他:“你的身体怎么样?听说你要按时进行比赛,我很担心你能不能行呢?”

苏羽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总理按住之后说:“没什么,只要不大喘气就没事情。比赛应该按时进行,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报答王鑫这个老师加朋友的最好的方法。”

总理转过身看着王鑫的遗像,叹气说:“说实话,王鑫和我是老朋友了,听到他车祸身亡的消息,我吃不下睡不着,今天来看看他,算是告个别吧。当年要不是他跑到国务院跟丁老他们哭诉,我想江铸久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出国。”

苏羽点头,眼圈又红了起来说:“当初也是他,跑到我们家,帮我说服我爸我妈,让我来北京学棋。也是他和老师跑着教委,帮我解决的上学问题。”

总理点点头,出神的看着王鑫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对苏羽说:“苏四段,我的孙女很喜欢围棋,前一阵我和王九段征求意见,问他可不可以帮我给我的孙女找个老师,偶尔教同彤下下棋。他说你最好。但是他可能没有跟你说,所以我现在来请你。”

对王鑫的那句收徒弟听了就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苏羽手足无措的看着诚恳的总理,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理看着他说:“苏四段,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好。但是同彤这一段闹得很厉害,而且再加上听王鑫说可能让你来作她的老师,这几天一直很兴奋,天天晚上吵得她爸爸不能安生。现在我连拜师的定礼都准备好了,希望你……”

苏羽没想过自己也能收徒弟,虽说是玩票性质,但是也算是正式的,心里面有点紧张,说:“那么我问问老师,再给您答复好么?”

总理点头说:“好吧,我这几天等你消息,最晚后天行么?同彤,唉……后天你有比赛是吧?那就大后天。好么?”

苏羽点头。

聂卫平听苏羽说完这件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说:“我觉得你就收这个徒弟吧。对你有好处。”

苏羽不明白:“什么好处?就算是跟总理他们关系好,可我也不能做什么事情啊。”

聂卫平看着苏羽说:“你就收吧。听我的。”

苏羽点头答应了。

走出病房,聂卫平默默的想着:总觉得王鑫这件事情不是意外这么简单,也许苏羽身上会有什么事情。唉,帮他找个靠山应该会好一些吧?

也许是我想多了……

第八十章 决赛之前(修)

这个时候,苏羽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骨折的地方还打着石膏夹板,肺上的伤已经基本上好了。三五中文网他可以哈哈大笑了,也可以和陈好接吻了。

现在他还可以架着拐杖一个人在医院里面东游西逛,满大街的转转,还可以出去到网吧里面上网--尽管只有一条胳膊可以使,但是对于闷了很久的苏羽,也已经足够了。而且在网吧里面,苏羽发现了几个相当不错的游戏网站还可以下围棋。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发现的最好的事情了。

原来的棋道网上,因为聂卫平在当管理员,所以只要苏羽出现就很容易被发现,只要被发现,老聂就会逼着他回去休息。

这让他只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很是不爽。

现在发现了联众,这个相当大的网站,还有新浪围棋,苏羽当然要大大的兴奋一番。

不过苏羽对这些网站的专业性有一些不太满意,于是他有一个想法,找同样有兴趣的孔杰古力王文达于学毅他们商量了一番之后,打算自己办一个专业围棋网站。

这件事情就交给暂时没有比赛的于学毅和王文达了。听说他们去找了几家比较有兴趣的公司做赞助,又找了韩国的一家围棋网站作技术联合--不过这就不是苏羽所管的了的事情了。

今天晚上他要去总理家,去收徒弟。

陈好站在苏羽身后,忙忙叨叨的帮着苏羽整理身上的西装革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再加上面粉头。苏羽心里面说,那我就是三十年代的汉奸了。

不过倒哧出来之后,苏羽站在大穿衣镜面前左看右看,觉得人模狗样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打着吊带的胳膊和鼓鼓囊囊打着石膏的腿显得不太像话。不过也可以容忍,苏羽看着没什么血色的脸,自我安慰。

于是等陈好穿上那件从日本带回来的衣服,描眉打脸结束之后出发去总理家。

那个想学围棋的女孩子叫同彤。今年都19了,比苏羽都大一岁。不过这东西达者为师,看着同彤向他一脸虔诚的鞠躬行礼,端茶倒水,坐在太师椅上的苏羽倒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坦然地把茶水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苏羽放下茶杯,细细的打量起同彤。

这是个略略显得胖胖的可爱女生,五官很端正,长显得很秀气,很漂亮。身材在同龄人来讲,尤其是在女生中来讲,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只是比陈好矮一些。

苏羽为此一直感到奇怪:为什么我见到的女生,个子都这么高呢?

在同彤的全力要求之下,苏羽不得已,要跟她“比划”一盘。本来这种事情陈好来就可以了,但是同彤父亲和总理都笑眯眯的看着苏羽,似乎是让他来教育同彤一下,所以苏羽只好坐在椅子上伸着腿,等着同彤摆子。

同彤显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看了看父亲和爷爷,好像在说:不是应该先猜子么?这是什么意思?

总理笑着说:“同彤,苏老师是你的长辈,所以应该你在棋盘上多放几个子,表示敬意。而且苏老师的棋力比你要高,如果不多放几个,你会输的很快的。”

同彤想了一会儿,在棋盘上放了两个子。

苏羽哭笑不得的说:“多放几个也没关系。我想看看你的棋力……你学过围棋么?”

同彤摇头。

苏羽看着总理说:“总理,我看这盘棋就算了吧?不如等我打完比赛回来之后我慢慢的仔细教您看可以么?”

总理和同彤父亲都点头劝同彤说:“同彤,老师明天还有比赛,你看是不是你先去和陈老师去玩,改天老师再和你下棋?我们和老师还有事情要谈,好么?”

同彤倒是很听话,看了苏羽一眼,拉着陈好回到了自己房间。

总理把苏羽请进了书房,坐在那里让苏羽坐在自己面前说:“苏四段,我先恭喜你拿到了名人啊。”说着轻轻的鼓下掌。

苏羽躬身说:“谢谢总理。对了,昨天我跟您说的,想办一个网站的事情,不知道您的意思是什么?”

总理微微一笑说:“这种事情我们鼓励。毕竟现在围棋在她的发源地中国还没有韩国日本的普及程度高。你放心吧,只要你们找到了赞助商,我就支持你办。对了,叫什么名字?”

苏羽拔楞一下吊在胸前的胳膊说:“叫明月。取得是皓月当空,皎皎如磬的意思。”

总理想了想,点头说:“很好。明天你还有比赛吧?”

苏羽忙说:“是,是LG杯决赛,我和孔杰。”

总理拍拍他的肩膀说:“祝你成功。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回去多休息吧。”说着站了起来。

苏羽跟着站起来向这位慈祥的长辈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同彤父亲笑着站在门口,扶着蹒跚的苏羽肩膀说:“苏四段,同彤这孩子从小就被她妈妈娇生惯养,说什么是什么,要是以后她顶撞你什么的,别太在意。”苏羽忙说:“没有啊,我看……同彤很好,眼睛很灵活,很聪明,也不像是什么……”同彤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了,咱们现在就是朋友,说话也没什么顾及。对了,听说你们正在办网站,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在南边有几家公司,还是可以帮你们一把的。”

苏羽大喜,说:“真的?我们正在找赞助商,不知道……”

同彤父亲慷慨的说:“没事情,王鑫的弟兄就是我的朋友。这不算什么,等你比赛完了,来找我,我当你们的赞助商。对了,叫什么名字?那个网站。”

苏羽站着说:“明月,皎皎明月的明月。”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抬起头,看着天上淡淡的月亮,不由得都想起了王鑫。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第八十一章 脆弱的身体(修)

比赛是紧张的,苏羽原本就知道。35zww.com但是比赛会这么紧张、这么激烈,是病中的苏羽没有想到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的重要性,拥有一个完美的肺的美丽感觉。现在随着肾上腺素的不断的越来越多的分泌,苏羽的肺的压力也慢慢的增大了。苏羽开始慢慢的咳嗽,即使是用手捂着嘴,也不能掩盖住回响在安静的对局室里面的震颤声。

孔杰时不时地抬起头,用忧虑的眼神看一眼被咳嗽憋得脸色发红的苏羽,心里面不断的祈求上天让苏羽可以停下这令人伤心的痛苦。

研究室里面,李昌镐和曹薰铉师徒两个,看着电视屏幕上不断的轻声喘气的苏羽,同样的不好受。

李昌镐甚至在想:为什么他要受到这种不人道的折磨呢?为什么他一定要坚持不推迟比赛呢?神一定要让他受够了人间的磨难,才可以让他站在世界的顶峰么?我希望这个拥有无限未来,可以成为我最好的对手的人,不要为了这件事情而早早的倒下去……

他甚至暗暗的想,如果他在面对这个样子还能够在棋盘上和对手全力厮杀的人,他可以坚持多长时间呢?

也许很快,我就会崩溃吧?李昌镐摇摇头,也许在棋盘上,我就不会在意对手的反应,还是会下自己的棋吧……

赵治勋却好像正在向咳嗽的撕心裂肺,却又不能咳出声来影响别人的苏羽点头。也许他现在正在看到以前自己浑身打满绷带去进行头衔决赛的场面吧。

“这里是中国棋院第二转播厅,您现在收看的是LG杯世界围棋棋王战五番棋决赛的第一盘较量。对阵双方是中国的苏羽四段和中国的孔杰九段,比赛是在楼上的三号对局室进行的。看得出来,国家领导对这次比赛很重视:我手里的冰淇淋都是哈根达斯。当然这也是中国棋手第一次在世界大赛中会师,以前的世界大赛基本上全部被韩国棋手包揽。现在苏孔两位新一代棋手终于打破了曹李师徒的坚冰,为国争了光。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马晓春,我身边的这位PP美女,就是苏四段的小朋友,陈好初段。再这边这位,是孔杰的老师,俞斌九段,坐在那边看着我笑的呢,就是传说中的聂卫平……好了好了,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就请陈好小姐为我们在大盘上摆出双方的布局。三五中文网

“看得出来,苏羽一开始就打算稳守阵地,是要和孔杰九段拚官子么?现在是错小目对星小目,孔杰九段下出了高中国流,利用快速布局迅速抢占实地。双方下的都很快,现在还只过了半个多小时,已经下出了24手了。孔杰九段在上边和左边建立起了很稳固的阵地,右边也已经打入了一子,牵制了苏羽四段右边的发展前途。今天孔九段的发挥很好,虽然在角上有一点失误,但是也无关大局。而且孔杰今天下的很自由,是不是?俞九段?”

马晓春显得很轻松,向俞斌挤挤眼睛,扮了个鬼脸,把话筒递了过去。陈好轻轻的笑了一声,但是很快又陷入到沉思里面:苏羽的形势并不好,而且在刚才的电视画面里面,她也看到了苏羽正在咳嗽得面红耳赤。

陈好心里面开始慢慢的揪了起来,担心苏羽会不会在比赛途中倒下。

她走出讲解大厅,走到对局室外面,透过开着的门,看着用手帕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落子的苏羽,心如刀绞,并慢慢的想着:爱一个人,是不是就要为他分担痛苦呢?那么现在,我是不是应该阻止这场比赛呢?

不过聂卫平站在她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好扭过头,迎着聂卫平略带忧伤的眼神。

聂卫平向她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正在比赛的两个人,领着陈好慢慢的向回走着。

陈好轻声而略带焦急的说:“老师,你为什么不阻止苏羽?他现在的身体绝对不适合比赛,您看看他现在咳嗽得样子。我心都跟着他咳嗽一下一下的跳。”聂卫平无奈的说:“你认为我就想这个样子么?我劝过,但是真劝不动那个家伙。真是……”老聂狠狠地把手里的香烟扔在地上,发泄似的踩了几脚。

陈好的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着转,一路小跑跑到厕所里面去了。

聂卫平没有办法,只能慢慢的踱着步子,回到了大厅。

马晓春和俞斌这个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让大厅里面的观众一阵阵的哈哈大笑。不过看到聂卫平进来,马晓春立刻闭上了嘴,开始继续研究局面。

“现在的形势显然是孔杰九段要好一些。整个的右边已经被孔杰的白棋完全压制住了,在加上左边和上边的大模样,可以说白棋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虽然说苏四段利用刚才的手段占据了右边的大空和右上白角,却没有什么发展前途。而且黑棋现在每一手棋,都很软弱,根本不像是苏羽的下法。看来那次车祸给苏羽很大的影响啊。我在这里似乎都可以听到对局室里面的咳嗽的声音。呃?孔九段的这一手棋不好啊,应该先在角上扳打才对,怎么会退让呢?我看看……现在绝对应该是在角上先扳。老俞,你说呢?”

俞斌依旧是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应该是先扳。可能是孔杰出现了误算。他可能认为这里的白棋有一个先手,所以先去定型,然后再去照顾角上。现在苏羽的机会来了,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马晓春看着大盘缓缓的说:“苏羽四段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很脆弱,我担心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不能看到这手棋。”

实际上孔杰就是被苏羽的咳嗽和眼前厚厚的石膏绷带吓得内心有点混乱的。当他下出这一手之后,心里面也是咯噔一声,大叫不对。

孔杰忐忑的抬起头,看着苏羽依旧在不停的咳嗽的看着棋盘,突然有一种不忍心的感觉……

但是苏羽这时候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棋盘了,虽然知道形势大不妙,而且也不能再对孔杰的手段进行反应了,却只是凭着不愿认输的一股气,在支撑着他,让他继续着比赛。

现在的苏羽是多么的怀念以前的那个状态良好,运转正常的身体。他甚至开始诅咒自己现在拥有的这个脆弱的灵魂:天啊,能不能让我坚持到比赛结束,能不能让我的身体恢复原状,能不能让我可以不受阻碍的进行计算……我还要咳嗽到什么时候!……

是该我下了么?是该我下了吧。刚才孔杰下在哪里了?裁判呢?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是这里,他应该是在角上动手了,肯定是扳靠进来,然后反打掏掉这个角……孔杰,不要把我苏羽想的这么差,我还是有能力反击的。……

……

马晓春目瞪口呆的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俞斌和聂卫平,再看看一边拿着棋谱看得出神的陈好,用难以置信的声音说:“苏羽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脱离主战场去补角?”俞斌和聂卫平一起摇头表示不理解。马晓春只好转过身对坐在台下的观众说:“在孔杰九段出现误算之后,苏羽四段同样也出现了……应该算是误算吧。他好像没有看到中间白棋退让之后的空隙,而是去补角。但是那里是孔杰的先手,就算是补,也补不到什么。为什么苏羽要这样子下呢?难道说他没有看棋,而是纯粹凭感觉认为刚才孔杰在那里下出一手,所以跟着补了?”马晓春最后轻声对聂卫平说:“这盘棋质量很差,应该是苏羽重伤的原因。而且孔杰可能被吓到了,放不开手脚……”

不过这一来局面倒是明朗化了。无缘无故浪费一手棋的苏羽再也没有了一争之力,继续抵抗了几十手之后,苏羽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贴不出目,于是在132手认输了。

回到医院,老大夫看着被躺着送进来的苏羽,呲着牙说:“苏四段,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身体很不适合进行比赛。现在怎么样?输了吧?别不服气,你的身体现在很脆弱,你那个肺根本不能不能给你在比赛里面所需要的大量氧气。老实说,刚才在比赛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脑袋发晕,看不清楚东西?”

清醒过来很多的苏羽苦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老大夫继续说:“我看了你的现场直播。知不知道马晓春说你在角上浪费了一手棋?你觉得呢?”嘴上说着话,手底下倒是没闲着,不停的指挥着小护士们给苏羽插上各种各样的管子,连上各种仪器。

苏羽费力的喘口气,说:“大夫,那么下一场在4天后,到时候我的身体能好一些了么?”

老大夫脸色一绷,严肃的说:“绝对不行。要是只有骨折什么的,那下棋什么的是一点问题没有。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伤势有多严重?你这是内伤,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安静调养才能说去参加一些不激烈的比赛。这么说吧,你打比赛,需要耗费极大的脑力,也就需要更多的氧气来让你烧。但是你的肺现在根本就吸不进来多少空气,怎么让你在那想棋?明白么?如果你还要继续比赛,很可能就会出现脑缺氧的问题。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说句实话,就凭这个身体,今天你没有倒在赛场上,已经算你命大了。”

苏羽无可奈何的拉着陈好的手,不再跟老大夫争执。

也许把比赛放一放,对以后会有好处。苏羽躺在病床上,看着吊瓶里的液体慢慢的流进身体,静静的想着。

他更加憎恨自己这个脆弱的身体:如果不是这个破肺,现在也许胜利的,就是我吧……

第八十二章 为棋而活(修)

苏羽终于彻底明白了失败的痛苦,原来是这么的可怕。***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当他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春风得意的孔杰从LG总裁手里面接过世界棋王奖杯的时候,无奈的想起来了聂卫平在医院里面说过的话:“苏羽,你没必要为了一个头衔就去玩命,毕竟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去进行激烈的搏杀。你和我不一样,我在围棋上的路已经快走到尽头了,我可以为了拿到头衔而豁出去,但是你还有未来,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应该把眼光放得远一点……”

他和孔杰整整拼了四盘。第二盘棋的时候他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可以清楚地进行计算而不会出现脑缺氧的问题。那盘棋他也依靠官子时候的一着妙手以一目半获得胜利。第三盘棋同样也是依靠着他强大的计算能力逼迫已经有一点动摇的孔杰签下了城下之盟。

但是回到医院,老大夫在给苏羽做过检查之后,神色凝重地对他说:“你的肺现在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不要以为这两盘棋你胜利了,就认为你的身体就完全好了。不是的,苏羽四段,你的左侧的肺是在拼尽最后的力气在帮助你!如果你继续这么使用它,那么它会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以后很可能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的那么好使了!”

知道消息的聂卫平同样在劝他:“你还有未来,不要为了一场比赛而毁掉你的身体!……”

被这个消息吓住的苏羽这时候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他不知道是应该为了以后的事业而保留实力,干脆认输了事,还是应该坚持下去,去争取这个他梦寐以求的世界冠军。在他看来,孔杰已经被他的精神打击掉了斗志,已经不行了。

事实上孔杰的确被苏羽的气势压制住了。他不敢想象肺上还有个洞吊着胳膊腿上打着石膏的苏羽竟然可以在第一盘棋输掉之后会有这么强劲的战斗力。尤其是第二盘棋当孔杰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的时候,听说已经开始脑缺氧的苏羽竟然还会发现那个手段,确实是令他心中对苏羽更加敬佩。

孔杰坐在北京三里屯的一家酒吧里面,对着于学毅大发感慨,说我对苏老大的敬仰之心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活到现在还真是没见过像苏老大这么有毅力的人,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抗洪抢险的精神!这时舍身堵枪眼的精神,这是……

于学毅发现孔杰已经喝多了,就送他回了棋院。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孔杰如果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的比赛发挥就一定很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而且再加上苏羽为自己的肺提心吊胆,第四盘棋孔杰下的极为漂亮,棋势行云流水,如同天马行空一般。在189手,苏羽看到大势已去,再也没有了翻盘的可能,于是无奈的认输,将比分变成了2:2。

而LG公司为了打开中国市场,又看到比赛双方都是中国人,于是干脆就把五盘棋全部放在了内地。最后的第五盘棋,就是在柳州举行的。

苏羽习惯性的早早的就来到了对局室,手里拿着老聂送给他的扇子,坐在棋盘边闭目养神。

他现在还在犹豫,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去尽自己的全力去和孔杰进行最后的拼杀。

他在担心他的肺。他不希望以后只靠“一个半肺”(老大夫语)生活,他开始有一点害怕了。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把放在眼前的世界冠军拱手让给孔杰--朋友归朋友,棋盘之上无兄弟。

激烈的思想斗争一直到孔杰走进来,坐到他的对面,细细的检查着棋盘和棋子的时候,还在进行着。

苏羽不愿意放弃,这是他实现冠军梦想的最好的机会。如果尽全力拼尽最后一口气,他相信他可以战胜他最了解的孔杰。但是以后呢?如果他的肺再也不能恢复过来,那么胜利又有什么用处呢?

于是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之后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面,苏羽手里拈着闪烁着光芒的云子,始终没有落在棋盘上。

孔杰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眼睛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棋盘,清秀的面庞根本没有一丝焦急不耐的神色,依旧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苏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把手中的黑子轻轻放回到棋盒里面,拈起来两枚子扔到棋盘上,站起来向坐在那里的裁判长罗六段轻声地说:“罗老师,我认输了。”

说完,没有看罗六段的奇怪而惊讶的表情,低着头走了出去。

反倒是孔杰像是很了解苏羽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眼神有些伤感的看着匆匆而去的苏羽的高大的背影:你就这样子放弃了?

没有鲜花,没有喝彩,没有人关注。和孔杰一起回到北京的苏羽一直呆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独自默默地想着什么。

后来他问陈好:“我这么做对么?我总觉得应该和孔杰堂堂正正的对决,直到我或者他,其中一个人倒下。”

陈好紧紧地抱着苏羽的肩膀,在他耳边柔声说:“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会支持你的。”

苏羽依旧紧紧皱着眉毛,说:“但是,老师也只是让我推迟比赛。我在比赛场上不战而降,我总是觉得……”

陈好不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改变苏羽现在彷徨的心情,于是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给他一点安慰。

新闻发布会上,果然有记者大声的问苏羽:“在最后一盘棋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子未落就宣布认输了?你觉不觉得这样子做很伤害广大围棋爱好者的心?他们还在希望你和孔杰九段可以下出一盘精彩的比赛。而且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做很羞耻么?一枪未放就投降,你还象是一个棋手么?你还象是中国名人么?”

主持人连连挥手示意那个记者不要再问这些问题,但是那个记者好像很生气,一直装作看不见,继续问:“我们对你和孔杰九段的这次比赛很关注,而且也知道你出车祸受了重伤。但是你完全可以在比赛之前要求推迟或者宣布退出,广大棋迷也不会说你什么。可是你坐在棋盘边上看着棋盘才说我不下了,这算什么?”

直到主持人站起来打断了那个气势汹汹的记者,才算是告一段落。

苏羽这时候却一直是表情落寞地听着,看到那个心有不甘却又不想被轰出会场的记者坐下之后,才站起来说:“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广大支持我的棋迷们,对不起,请大家原谅我的不成熟。对不起。”

说完,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

一时间闪光灯闪成了一片。

有记者又问孔杰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孔杰只是轻轻地说:“我大舅子做事情一向有分寸,我相信他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的,希望大家能够体谅他。”

大舅子?记者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到了孔杰身上,围在苏羽这边的目光立刻少了很多。

苏羽苦苦的笑了一下,算是向孔杰道谢。

不过顾师言显然就没有孔杰的好心了。

他依旧坐在树下,坐在棋盘前,冷冷的看着坐在对面神色黯然的苏羽。

良久,顾师言说话了,声音好像被砂轮磨过,很低沉,很冷:“苏四段,干得不错,有前途啊。”

苏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顾师言站起身来,有点激动地说:“这种事情你也干得出来!坐在棋盘前,看着对手等着你落子,你竟然还可以直接认输!?你真是想得出来!”

他围着苏羽转着圈走着,很生气很急躁的样子:“你作为我的转世,竟然会做出这种行为,令我不齿!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生气?因为你的行为根本就不是一个棋士所应当作出来的!赤星因彻可以在棋盘上吐血,你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你说你身体还不行,还不能支持比赛,那么为什么不像老聂说的,去申请推迟比赛?推迟比赛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况且事出有因,有情可原。但是你现在的行为真是……羞耻!”

顾师言越说越激动,脸色慢慢的通红起来:“你知道不知道你既然选择了棋士这条路,就要有为棋而活的心理准备,就要随时准备为棋道献身!也许你不这样想,但是我就是这样子认为的!你明白么?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明白,你的一切,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羽无声地哭了。眼泪慢慢的滴落在芳草地上,一滴一滴,好像盛开的睡莲花瓣。

顾师言轻轻地说:“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生气而对我有怨恨的心。”

苏羽猛地抬起头:“什么?你去哪?”

顾师言笑了笑,就像被抛上天空的流星,显得那么遥远:“我要回到轮回中了。不过我已经在你这里沉睡了几百年了,也该离开了。他们已经找到我了。”

苏羽大声地问:“谁?谁找到你了?你为什么要回到轮回?我不就是你的转世么?”

顾师言笑着说:“以前,或者说到昨天南斗找到我之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但是你脑袋受伤的时候,南斗来查看你的情况,结果就发现了我……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你,苏羽,天地间的第一个苏羽,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说我本来就是从轮回中逃脱出来的,现在回到那里,也是理所应当。好了,我想说的说完了,请你一定要记住,你选择了围棋的棋士之路,就要为棋而活。拜拜,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顾师言转身之前,他又向楞住了的苏羽挤挤眼睛说:“我的那个邻居也要和我一起离开了。请你安心的下棋吧,再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了。”

“记住,为棋而活。

“再见,我的棋士。”

第八十三章 心结

不过现在的情形是,就算苏羽向公众认错,人们也不会原谅他。***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也许这就是公众人物无可奈何的命运吧。

棋院,三楼小会议室,苏羽正在耷拉着脑袋听着马晓春聂卫平罗六段王七段的训话:“苏羽,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够在棋盘前不落子就认输?中国棋院的脸都快让你给丢尽了!”

苏羽张着嘴,脸色通红,却又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只能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的凝神运气,保证自己的肺不要被堵在嗓子眼里的东西伤害到。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北京的天气已经慢慢的变凉了,树叶正依依不舍的前仆后继般慢慢落在大地上,成为明年自己母亲的养分。夏天时候的穿着已经越来越难从大街上看到了,只有很少真正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士,才敢于继续以短裙长袖的形式走在大街上,不时匆匆的紧紧被风吹开的领口。香山的红叶现在好像正是观赏的时候,往年的中国棋院总是会组织点活动,比如去香山旅游或者去天津吃螃蟹等等,苏羽曾经听古力兴奋得说过今年也有。只是苏羽他这次显然去不成了。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大麻烦,相形之下以前的王文静事件根本就没什么影响力。

尽管很多人也在说:苏羽四段毕竟还是有伤在身,也许当时是伤口发作了,所以要临时退出。

但是更多的人,再加上大量的媒体都对这次“临场怯阵”大肆批评,所以现在全国上下一片声讨之声。

好在决赛时候是中国人内战,不然苏羽肯定能够要背上卖国汉奸的名声。

苏羽想了想:也许是上次的时候,因为我而导致《新青年时代》险些破产,所以那帮记者们兔死狐悲吧?

对于苏羽来讲,真正的麻烦来自上边,也就是棋院,体总,还有真正的上层。

前几天的时候,棋院的几位领导就已经在找苏羽谈话了。而每次谈话的内容都是一成不变:你怎么能辜负全国人民的希望,临场退缩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给中国棋院抹了多大的黑?现在外面一片沸沸扬扬,讨论你的动机呢~~~谁知道你当时是伤重还是怎么着?四盘棋都挺过来了,这最后一盘你为什么就不下了?孔杰当时说了一句大舅子,当时是维护你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后来外面说什么?说你下假棋,给自己妹妹当礼物!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就在这里写检查,500字,不许多,不许少,好好写,听见没有?没我们几个人的命令,你不许走出这间房子半步,想找你的人也不许进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然后领导们鱼贯而出。马晓春临走的时候笑了笑说:“小苏,你好好写,重庆那边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先不要找你回去。你就安安心心的写检查吧。”

坐在大沙发上,看着面前茶几上的厚厚的一打白纸,手里拿着钢笔,脚底下踢着墨水瓶,再看看左手边还在冒热气的上好的乌龙茶,身后一字排开的七八个暖水壶,还有刚才陈好和古力特地从天津买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狗不理包子,还有苏羽最爱吃的韩式泡菜,苏羽感激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屋子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苏羽左右看看,站起来拿起听筒。不过说话的不是约定好的陈好,而是总理。

苏羽连忙大声问好:“您好。”

总理浑厚的声音:“小苏,前几天我在德国,今天我看报纸才知道你闹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能跟我说说,你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么?现在国务院里面有很多人都在生你的气啊。”

苏羽苦苦一笑:“大夫说我如果再这么拼命下棋,计算时候需要很大的耗氧,很可能会对我肺造成严重负担以致不可逆伤害,所以最后一盘棋之前,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放弃这次比赛。坐在棋盘前面的时候,我在想,是我的围棋生命重要,还是这一盘棋重要。不过我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我当时没有想到的,不是故意的想耍大牌还是什么,我只是害怕……”

总理沉默的想了想,说:“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为什么在比赛之前你没有提出来推迟或者放弃呢?为什么要在比赛时候说不下了呢?”

苏羽声音有点颤抖:“我害怕。您不知道,我当时看到孔杰坐在我的面前,罗六段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我才真的……真的,这么的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体会在比赛里面突然垮掉。前面比赛的时候,我还没有想过这些,也一直觉得我的肺会帮我支持下去,但是最后一盘的时候,看着棋盘,手里拿着棋子,那种害怕的感觉突然就涌到了心里面。我怕我以后不能再下棋了。如果不能再下棋,那我就完了~~~刚开始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还对自己说,没关系,四盘棋都完了,现在是最后一盘了,最后的比赛了,打完这一场,我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可以好好的养伤了。但是当罗六段坐在裁判席后面说比赛开始的时候,我的脑子就懵了。当我全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最后一场和最后一枪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间冒了出来……所以我站了起来,去和罗六段说我不下了,我认输了。”

总理慢慢得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最后的时候崩溃也不是说不可能的。你害怕的实际上不是你的伤,而是你在恐惧你的未来。不可预测的未来,在你这个年纪看来,应该是最美丽动人也是最感到恐惧的。而且那四年不下棋,也在你心里面留下了阴影。我想,你坐在棋盘前的时候,总是在担心那四年给你的影响吧?算起来,这应该是你第二次打番棋决赛吧?(第一次是和马老师)对,所以你心里面肯定会紧张,因为你的对手孔杰九段在这之前打过很多番棋决赛了,你会觉得在经验上你没法子跟对手相比,所以气势上会落下风,让你更加紧张。再加上这又是最后的比赛,你的伤,于是你在恐惧面前崩溃了。之前的比赛你没有显现出来这些只是因为你没有受伤这个导火索,所以你还可以凭借冲劲去比赛。而当你的冲劲在受伤面前变得脆弱的时候,你缺少依靠比赛磨练出来的自信的缺点也就出来了。再加上你的恐惧和对伤势的担忧,所以你做出了让人骇异的事情来了。我说的对么?缺少自信的苏羽四段?”

苏羽都快哭了,不由得有一种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总理的感觉:“您这么一说,我觉得真是……”

总理淡淡地说:“现在你还害怕么?”

苏羽想了很久,慢慢地说:“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走了,他在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作为一个棋手,就要有为棋而活的信念。我现在真的不觉得害怕了……请不要笑,我真的,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总理微笑着说:“我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不过如果下一次你又是受了伤,那么就应该要求推迟比赛。什么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毕竟还有未来。”

苏羽点点头,不管有没有人看到:“是,如果……这个……我会注意的。”

总理大笑起来:“对,呸呸呸,你不会再受伤的,不说这不吉利的。好了,我还有事情。”

苏羽毕恭毕敬的说:“好的,我不打扰您了。”

总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我们家的同彤正在大闹说要见你,还说要先吐你一脸唾沫再说别的。所以她学围棋的问题过一阵再说吧。好了,你解开了这个心结我也算是放心了,再见,苏羽四段。”

说完,放下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边嘟嘟的声音,苏羽觉得总理真是个神奇的好人,自己一直想不出来的问题他一眼就看透了,还专门打来电话开导他。

回到茶几前面,苏羽舒服的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是什么,他不知道,纯粹是感觉。

他摸摸软软的沙发,左看右看,然后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咬出满口油来,顺着嘴边慢慢的流下来,他只好手忙脚乱的找到一张面巾纸擦拭着。

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好了好了,苏羽对自己说,别笑了,好久没见毛毛了,过几天去天津看看毛毛吧。孔杰和王文达现在也在天津……对了,好像这几天还有联赛了,不知道我不去,会不会给重庆建造造成什么问题。

算了,不管他,还是去看看毛毛吧。对了,虎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先去看看他,再去天津。

苏羽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到了门口。

刚想开门,他又停下了:检查还没写呢,怎么办?要不找虎子帮忙吧,不过这个电话能接不能打,怎么办呢?干脆去买个手机,好宝宝上次就说要买一个方便。

苏羽慢慢走回去,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罗老师王老师陈老师聂老师马老师俞老师都是好意,不愿意外界的人打扰到他,所以特意找了这么件房子让他“写检查”。

苏羽一边想一边干掉包子和泡菜,然后再次站起来走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伸出脑袋左看右看,确定安全之后,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楼,去找老聂。

聂卫平以一种意料之中却又有点惊讶的表情看着迈着八字步一脸得意扬扬走进研究室的苏羽。

苏羽毕恭毕敬面带微笑地说:“老师,我想出去散散心,不知道可不可以。”

聂卫平“哦”了一声,说:“想去哪啊?”苏羽无视身边七八个小棋手惊讶的目光,继续说:“我想去看看我妹妹。她上大学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去看过她了。现在正好没什么事情,而且下一轮的联赛我也不参加,所以想去看看。”

聂卫平点点头,温言说:“行啊,去吧,散散心有好处。对了,身上有钱么?”苏羽说:“带着了,还有卡。上次名人的奖金和这次的亚军奖金,足够了。我还可以给我妹妹买点东西。”

聂卫平看看苏羽:“你的腿和胳膊都行么?”

苏羽笑着活动一下说:“没问题了,腿只是骨裂,现在完全好了,石膏也拆了。胳膊注意一点就可以了--也只是胳膊肘扭伤和一根骨头的小骨折,没什么。”

聂卫平点头说:“让陈好在这一路上多注意点你的胳膊。行了,去吧。”说完挥挥手。

苏羽又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聂卫平看着他的背影有点不解:总理跟他说什么了?这小子还挺美~~~

第八十四章 悠然的假期

对于苏羽来讲,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然的坐在火车上出去旅游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被各种比赛、应酬,还有车祸那件事情,又受了伤,弄得身心俱疲。

他很需要这么一个假期,来放松一下。

再加上他也很久没有见到毛毛了,很想她,正好借这次旅游,去天津看看她。

华灯初上的时候,苏羽站在天津东站的出站口,看着初升的弯月,迎着落日的余晖,舒服的伸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他开始咳嗽,不停的咳嗽,好像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几个热心的天津人和警察站在他身边,扶着他说要送他去医院,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苏羽没打夹板的那只手连忙摇几下表示没事、不用这么费心。

但是天津人的热心劲上来真是挡不住。几个大老爷们连那个警察一起,也不管苏羽这个时候咳嗽已经见缓,喊一声“起”,硬是把苏羽抬了起来,让警察带路,架着他就往车站医院那边走。

苏羽轻轻喘几口气,平缓下来咳嗽之后忙不迭地说:“没事了,没事了,谢谢大家。”几个人可能也觉得这么抬着人走不太合适,看苏羽也不咳嗽了,就把他放了下来。

警察问他:“你嘛病?涌给嘛咳嗽介么厉害,听着倍要命?”苏羽手忙脚乱的整理一下衣服,说:“没事,没事,我肺有伤,外伤。刚才无意中做个深呼吸,牵了伤口,所以咳嗽。没事没事。”一个大爷说:“小伙子,你身上有药嘛?介伤行么?要不然,我跟你所,我一侄子,在水上村,要不然你去那,看看且。”苏羽连忙摆手,说:“没事了,请等一下阿。”然后扭头去车站商店买了一包烟,回来给大伙分,一边分一边说:“我也不会抽烟,也不知道什么烟好,我就是谢谢大家了,表示一下就完了。”一帮人都推着不要,半天,才算是一人收一根。那个大爷点上烟说:“行,你要是没嘛事了,就走吧。别耽误你事。行吗?”苏羽点头:“谢谢诸位了。”

等人群散开,他问那个警察:“先生,我问一下,南开大学怎么走?”警察抽着他的烟看着他说:“你来上学?太晚了点儿了吧~~~”

苏羽捂着胸口说:“不是,我妹妹在这上学,我来看看她,给她送点钱啊什么的。”

警察看看苏羽一身被揉次的发皱的运动装,说:“山区来的?”苏羽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我从北京来。老家在苏北,那倒是山里。”警察看看他,突然冒出来一句说:“你吸毒么?”

苏羽当啷一声摔倒在地,险些晕过去:“您从哪看出来我吸毒?”警察吸口烟,说:“看你刚才一个劲咳嗽,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还老捂着胸口。再说你从山里来来看你妹妹,也该提了点东西吧?你手里嘛都没有,……小子,别跑,来人,给我抓住他!”

苏羽被两个同样是看热闹的大汉按在地上,哭笑不得:“我烟掉了,我回头捡烟而已,没必要这么……”

警察严肃地说:“有嘛话,所里说去。带走。”

坐在派出所的凳子上,没骨折的那只手被铐在暖气管子上,无奈的苏羽无奈的看着面前那个抓他的警察在和所长一类的人物嘀嘀咕咕。

苏羽看所长点点头之后向他走过来,忙堆起来笑容,从口袋里拿出烟递上一根说:“您辛苦了。”

所长看他一眼,接过一根点上,吩咐那个警察做笔录之后,问:“姓什么?”苏羽老老实实说:“苏羽,江苏的苏,羽毛的羽。”

所长愣了一下,继续问:“年龄?”“18~~~19。”“到底多少?”“18。”“民族?”

苏羽突然间觉得这一切和四年前的某一天,一模一样。甚至问的问题,回答的话,除了年龄增长了之外,好像也都一样。www.65txt.com

“民族?”所长背着手在冷冷清清的车站派出所里转悠。

“汉族。”苏羽说。

“职业?是还在上学还是上班了?在哪干活?”所长觉得这么大的孩子应该都在上学。不过听那个警察说苏羽是来给他上大学的妹妹送东西的,所以觉得苏羽应该是在哪个工地打工,或者是……小白脸?所长打量一下苏羽,觉得这个病病歪歪的家伙不大像是做这个的。

“这个……”这么一问,苏羽倒是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上班还是什么。只好说:“这个,上班吧,应该是。”

所长点点苏羽的肩膀,苏羽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根烟,递给他。

所长点上猛嘬一口说:“什么叫上班?就是说,你和你的用人单位签合同没有?你的工作关系在哪里?”

苏羽想了想,说:“我的合同,是和重庆建造围棋俱乐部签的,但是在中国棋院也有一份。工作关系好像在棋院吧。”

所长皱眉头:“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棋院?什么棋院?你是干什么的?”

苏羽说:“我是下围棋的。算是运动队吧。”

所长点点头:“原来是个下棋的。那么,你为什么要吸毒?”

苏羽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吸毒了?”

所长一拍桌子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来天津干什么?听说你在车站里面咳嗽不止,而且在我民警按例询问的时候,你企图脱逃,有这回事么?”

苏羽快哭了:“没有的事,我咳嗽是因为我的肺有伤,用力呼吸就会这样子。逃跑更是……我发现放在屁股兜里的烟掉了,转身去捡而已。”

所长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个警察一眼,说:“不过,你为什么买得起这70一包的软中华?钱从哪来的?”

苏羽从口袋里掏出来烟盒看了看:“我不知道什么烟好,所以我是看着价买得,什么贵买什么。钱是我的比赛奖金。”

所长说:“有什么身份证明?”苏羽掏出钱包来,拿出身份证,递过去。

所长看了看,说:“有什么能证明你是下围棋的?”

苏羽翻钱包,发现棋手证没有带,只好说:“你可以打电话到中国棋院,或者天津体育局。”

所长拿起电话,问苏羽电话号码之后,开始拨。

过了一会。

“不通。”所长放下电话对苏羽说。

苏羽汗下来了。他知道聂卫平什么的今天都去各自俱乐部队了,都不在家。棋院这个时间早已是人去楼空,本来打电话到棋院就是希望能遇到一个无聊的还在棋院呆着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没希望了。

苏羽拼命的想,回忆所有人的电话号码。所长看着他微微的笑,好像在看一只猫爪子下的小白老鼠。

过了一会儿,苏羽终于想起来毛毛的宿舍电话,于是立刻说:“那么,给我妹妹打电话,行么?”

所长无可无不可,拿起听筒看苏羽。

“不通。”所长放下电话,对苏羽说。

苏羽满脸是汗,说:“等一下,还有。”所长眯着眼睛看他。

一串数字从苏羽脑子里面划过,他想不起来是哪里,但是也要尝试一下。

所长看了看,说:“北京的?”

不过这次打通了:“喂,你好,我们是天津站派出所的,请问你是哪里啊?”

电话那边的天鹅般柔和的女声有点感觉莫名其妙的说:“这里是国务院总理办公室。你们是警察?你们不知道这电话不是你们能打的么?”

所长立刻变得和苏羽一样满脸是汗,说:“对不起,对不起,打错了。”说完匆忙放下电话,扭头看着苏羽。

苏羽扭动一下身体说:“干什么?那是哪?”

所长擦擦汗,瞪着眼说:“你小子怎么瞎编电话号码?”要不是看在中华的份上,也许他就要过来打人了。

苏羽叫出声来:“那你也先告诉我那是哪啊!也许我要打得就是那的电话呢?”

所长冷静下来,说:“那是国务院。”

苏羽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叫起来:“就是他!你立刻再打一个,就说是苏羽有急事找总理!”

所长脸色凝重起来,狠狠盯了那个找事的警察一眼,再一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女声说:“怎么又是你们?干什么啊?有什么事情找你们上级,不要给我们打电话,这里很忙。”说完要挂,所长连忙说:“慢慢,我们这里有个叫苏羽的,他说找总理。您看……”

“小苏?他怎么了?”

所长脸色霎那间煞白,嘴唇有点发抖的说:“这个,我们怀疑他,吸毒,所以……”

“等一下。”电话那边好像换人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说:“我是总理,苏羽怎么了?”

所长一辈子没想过能跟总理说话,他听着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声音有点哽咽:“总理,在您百忙之中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天津站派出所的所长,这里有个人说他是苏羽,但是我们怀疑他吸毒……”

总理说:“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们上级说,让他们去保人的。好了,我先挂了。”

所长立刻立正,放下电话。

转过脸来,苏羽立刻从阶下囚变成座上客。

从派出所里出来,已经是满天星斗的夜里。

苏羽和保他出来的人们挥手道别,并谢绝了送他一程的建议,打算慢慢的看一看海河夜景。

反正今天是不可能去找毛毛了,干脆自己转悠转悠,去传说中的滨江道劝业场吃点东西也不错。

于是苏羽在金刚桥边拦了辆车,去了劝业场。

八点半的劝业场已经过了最繁华的时候,接近于打烊的时间了。但是陈好不在身边,苏羽也没心情逛街,只是按着白天在盒子上看到的狗不理的地址,慢慢的找了过去。

他想吃肉包子。满嘴流油的吃肉包子。

在陈好的压制下,受了伤的苏羽在这半个多月以来一直跟着她吃素,都快疯了。今天他要大吃一顿,才不算辜负这次假期。

一个多小时以后,苏羽很没有形象的打着饱嗝揉着肚子出来,站在大街上,思考今天晚上住哪。

这是苏羽第一次来天津,所以对天津有什么好的酒店旅馆根本不知道。于是他在大街上慢慢的走,想找个人问一下。

警察显然是比较好的选择。

不过苏羽有点心有余悸,慢慢地走过去,对站在路边的脸比较圆看着比较和善的警察说:“警察叔叔,我想问点事情。”

警察很客气:“什么事?”

苏羽说:“我是一个外地游客,不知道天津什么酒店比较好,您能不能介绍一下?”

警察笑着说:“没关系,那么你想住什么档次的呢?”

苏羽想了想:“三星级就可以了。”

警察吓了一跳:“三星级的?”

苏羽说:“是啊,我听朋友倒是说过,天津有一家三星的酒店不错……”

警察笑了起来,看着很是欢畅:“滨江万丽离这里不远,是四星的,行么?”

苏羽点点头:“行啊。那么在哪呢?您能给我指一下么?”

警察看看路口情况,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干脆我陪你过去吧。也不远。”说完,推着摩托车,领着苏羽慢慢的走。

一路上,警察和他不停的说话:“家在哪啊?”“我是江苏人,苏北。”“呵,好地方啊。你多大了?”“18。”“还上学么?”“高中毕业。”“没上大学?”“没有,我不上大学。”“你爸你妈呢?没跟你一起来?”“没有啊,他们还在江苏呢。”“那么你在这里有什么亲戚么?”“我妹妹在这里上大学,我来找她。”“你来你爸你妈都知道么?”“当然不知道,呵呵,他们怎么能知道。”“那你妹妹知道么?”“也不知道。我是瞒着她来的。想给她个惊喜。明天我还要给她买几个小礼物呢。”“你从家里带了多少钱出来啊,怎么还住四星酒店,还要买礼物呢?”“小意思。四星酒店一晚上也只不过千来块,我住的时间又不长,只是这几天。买礼物么,倒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你觉得我给我妹妹买个手机怎么样?”“好啊,但是一定要挑好的。”“……警察叔叔,这是哪啊?”“这是我们滨江道派出所啊,我觉得要核实一下。”“核实什么?”“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因为没考上大学,就偷家里钱出来胡闹啊!”“什么?你说什么?”“好了,孩子,我们所长就在那里,你把你家电话说一下,我们找你父母要核实一下……你干什么?拉住他!”

苏羽跳了起来死命的用头撞门,号啕大哭:“我今天怎么这么背!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你们让我过几天安静日子行么?我放个假不容易……”

一个小时以后,几个警察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把苏羽送到酒店,所长亲自给他办手续,然后送他进到房间里面,几个人才离开。

躺在软软呵呵的大床上,苏羽郁闷: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见到的警察都要把我带回派出所里去呢?

过了一会儿,直到他脱下衣服之后,看到堆在地上那一坨皱巴巴脏兮兮的耐克运动服,哑然失笑:“怎么这么脏了?难怪人家把我当扒火车的盲流看。”

摇摇头,给毛毛打电话:“毛毛,我是你哥。刚才干什么去了?”

毛毛奇怪:“你管我。什么时候这么三八了?在哪呢?”

苏羽说:“我在天津呢。刚才被人当吸毒犯和离家出走的迷途羔羊,两次被带到派出所里。当时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毛毛哭笑不得:“我刚才和孔杰出去了,宿舍里的人都去上自习了。你怎么样?现在在哪?”

苏羽说:“我在滨江万丽酒店。明天我去找你,你顺便叫上孔杰那家伙。”

毛毛哈哈大笑着说:“好的,挂了,明天见。”说完,挂断了。

苏羽躺在床上,摆好那断了的胳膊的姿势,在郁闷中,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这个假期,好象不怎么平静呢~~~

第二天,苏羽走下楼走进餐厅的时候,看到酒店提供的今天新出版的体育新时代周刊,就顺手拿了一份看。

结果苏羽差点把红茶呛到受伤的肺里面。

报纸上9版写着大标题:名人苏羽,在天津站因吸毒被警察抓走。还配有图:正是苏羽被两个大汉按倒在地,那个警察在一边拿着烟伸手指着他的场面。

苏羽快疯了,一把把报纸撕得粉碎,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突然他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就渐渐的丧失了意识。

他最后看到的,是几个警察,正在手忙脚乱的和白大褂的医生托着他上担架。

他在想:嘿嘿嘿,看来我这辈子,都和警察有缘啊…………

第八十五章 消失的感觉

四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好,苏羽在晕倒之后两分钟内,酒店的急救服务员就赶到了他身边。***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7分钟之后,救护车就停在了酒店门口。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迅速的把苏羽忙碌而有条不紊的弄上车,然后拉着警报一路向一中心医院飞去。

苏羽后来对陈好说:“当时我还不是完全的没知觉,所以还知道事情:坐救护车走的感觉就是爽,一路上所有车都要让路,所有红灯一概不停,称得上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因为有了酒店方面提供的身份,所以一中心很快和北京联系上,告知了协和医院这件事情。

协和医院也很快把苏羽的病历传到了一中心,作为抢救的参考依据。

在急救手术室里面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被送到特护病房的苏羽很快就从麻醉的效力里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一群白大褂在他身边忙碌着。这时候一个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你们一直对周瑜为什么会被气死感到不理解,那么现在你们看到这个实例就应该明白了,人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妄自动气,就会成这个样子……呃?他醒了?”

一个看上去很年轻,顶多只有三十多岁的医生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帮看上去更年轻的人。

苏羽暗暗叫苦:看意思今天是碰上医科大学实习了……

那个年轻医生拿起手里的大纪录夹,翻开之后用笔轻轻点着问苏羽:“苏羽先生,您好,我是您的主治大夫,我叫吴秀雄。”说着弯下腰伸出手来拍拍躺在床上的苏羽的肩膀。“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能不能看在你自己的身体的份上,保证如实回答?”

苏羽差点下意识的叫出声来: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比如你有权保持沉默一类的--这不就是米兰达权利么。他有点不明白:问就问吧,怎么弄得跟审犯人似的。

苏羽眨眨眼睛,微笑着说:“那么您是不是弄个国旗或者国徽来?我可以向国旗发誓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吴秀雄笑了起来,身后的年轻人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吴秀雄轻松得说:“苏羽先生,你很幸运。”

苏羽问:“怎么个幸运法?”

吴秀雄说:“今天我一听说您是因为看到对自己不利的新闻消息而导致急怒攻心昏迷的,所以连忙打电话叫医科大的学生们来看--他们一直跟我说不明白为什么周瑜会被诸葛亮气死。现在他们看到了在身体有伤害情况下,人的确是可以因为生气而昏迷的。谢谢你。”说着,吴秀雄紧紧抓着苏羽插满管子的手,用力握着。www.65txt.com

苏羽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被摇晃而导致胸口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

吴秀雄放开他的手,看看纪录说:“苏羽先生,您的伤病情况实际上并不严重,只是因为一时气急,所以肺上的伤口在痊愈之前又开了个小口子。只要安静休息三四天就没事情了。而且只要不是剧烈运动或者发怒、激动等等过激情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您放心。”

苏羽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点点头。

在给苏羽作完检查之后,吴秀雄收起了夹子,眼睛里面放出光来说:“苏羽四段,我有个小请求,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满足我。”

苏羽看着吴秀雄的样子,下意识的用手紧紧被子,说:“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忙。”

吴秀雄毕恭毕敬的递上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说:“我是您的棋迷,请您给我签个名。”苏羽从来没被人要过签名,不由得愣了一下。

吴秀雄说:“我知道这样子做有悖于医师道德,但是我担心以后再也看不到您,所以……”

苏羽勉力在几个学生的帮助下把身体架起来,接过纸笔签了名字。

签完,他左右端详了半天自己的名字和字体,觉得很丑陋。但是吴秀雄好像并不在意,接过来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珍而重之的放在怀里。

然后扭头走了出去。

苏羽奇怪:这里还有一帮学生呢,怎么……

学生们扑到他的身前,一个个都掏出来本子,开始问问题。“苏羽四段,请问你,你在昏迷之前,身体有什么感觉?是不是真的是觉得胸口极度的憋闷?”一个戴眼镜的学生用笔捅捅眼镜架说。

苏羽明白了。现在他就是周瑜二世,要给这帮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小诸葛亮们好好讲讲气死人是怎么回事。

不过问着问着,情况就变了。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生甚至羞羞答答的问他:“你有女朋友了么?”苏羽苦笑:“有了。真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想有,但是没办法,人长的帅。”一个男生问:“您身高多少?”苏羽连忙叫停:“别您您的,叫我苏羽就可以。实际上我比你们岁数都小。我妹妹跟我一样大,才上大一。我身高么,一米九一,怎么了?”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叹之声,男生们羡慕,女生们满眼放光。

一个胖胖的女生问:“苏羽名人,您的,啊,你的选女朋友的标准是什么?”苏羽一愣。他还真没想过。他只是觉得陈好漂康,所以才追。至于标准什么的,他还真没想过。

于是他想了一会儿,开始描绘陈好:“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几个女生开始偷偷比较身高),面容姣好,眼睛要大(几个女生互相看看,都叹气),不要太胖,当然也不要太瘦,47公斤最好(几个体重在60公斤以上和40公斤以下的女生都在想法子锻炼身体),对了,眉毛要细,要瓜子脸,嘴要小小的,嘴唇还要薄(女生们窃窃私语,研究去哪里动手术整容),要会打扮,因为我有时候去国外要带着,所以不能说……对吧?(女生们都拿出来小梳妆镜,涂脂抹粉)。对了,这里有个标准,你们可以看一看。”说完,苏羽拿出钱包里陈好和他的照片,递给大家。

不过苏羽不知道为什么,就扭头像虚掩的门那边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在门外冷笑的陈好。

他连忙招呼大家:“门口那位就是我的朋友,陈好,你们可以去看看。”闻弦歌治雅意的同学们立刻把站在门口的陈好请了进来。

穿着米兰新款式秋装的陈好骄傲的看看那些丑小鸭似的在那里自惭形秽的女同学们还有流口水的男同学们,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轻轻坐到了苏羽身边,从CHANNEL的小皮包里面拿出来一个小桔子,开始剥皮,然后用纤长白腻的手指一瓣一瓣的喂到苏羽嘴里。

苏羽嘴里嚼着桔子,声音有点含混:“同学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要是没有问题了,请把我的照片还给我。”

很快,同学们把照片还回来。

几个长的很漂亮的女生偷偷的拉拉陈好的衣服,低声问:“好妹妹,你用的什么化妆品啊?怎么皮肤这么好?”

陈好笑着说:“没什么,我每三天去一次百莲凯,用的是KOSE雪肌营养和CD·CAPTURE。”女生们立刻一片“哗”的声音。(编者按:我好像在做广告,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一个漂亮女生怯生生的伸出手指,在征得陈好同意之后,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惊讶:“好细啊。”

苏羽快受不了了。他最怕的就是陈好和别的小女生一起,在一起风花雪月嘀嘀咕咕。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陈好很讨厌。

但是似乎每个女人都是这个样子,让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救星终于来了。吴秀雄走进来指指手表说:“好了,同学们,今天的实习到这里了。走吧,晚上你们还有课了,我可不像被李老骂。快点,都走啦。”

男同学们好说,呼噜呼噜的1分钟不到就全跑光了。女生们却拉着陈好又絮叨了很久,直到吴秀雄三催四请,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病房。

苏羽长出一口大气。然后反应过来警觉地摸摸胸口。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

吴秀雄帮苏羽停下咳嗽之后,说:“不要激动,也不要喘大气。这间病房条件很好,里面干什么外面都不知道。所以如果需要护士,就按这个铃。对了。”向外走的吴秀雄停下脚步扭过头说:“不要做剧烈运动。”说完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苏羽嬉皮笑脸的对陈好说:“好妹妹,你怎么来了?后天不是联赛么?你们大葆教练放你出来啊?”

陈好白了他一眼,挣开搂在她腰上的苏羽的插着管子的手说:“我不想某人,这么自在,弄个单间,还有心情把某著名美女的照片拿出来显摆。”

苏羽笑了一下,说:“我拿出来是为了给你长脸,让他们看看我苏某人的眼光。”陈好歪着头盯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羽说:“对了,咱们来下盘棋怎么样?我很久没下棋了,手痒的难受。”陈好站起来在房间里面慢慢走了两步,说:“这里又没有棋盘,怎么下?”

苏羽诡异的一笑:“那么,好妹妹,麻烦你了,去外边买一副来,好么?求求你了,我很久没摸棋子了,手都生了。”

陈好看着苏羽,半晌,叹口气:“好吧,为了我们的名人,我去跑一趟。”说完,在苏羽脸上亲一下,踩着“嘎嘎”的高筒皮靴走了出去。

苏羽想:这皮靴,怎么从后面看着跟党卫军似的?

等陈好气喘吁吁的那这一副简易围棋走进来的时候,苏羽一声欢呼,忙不迭的接过来,打开盒子,在床上铺开棋盘,请陈好对面坐下。

陈好脱了靴子,跪坐在床上,让苏羽抓子:“苏羽名人,请抓子吧。”

苏羽抓起一把棋子,感受了一下玻璃冰凉的感觉,慢慢放在棋盘上。陈好拿起一枚白子,放在一边。

苏羽数了数:“不好意思,陈好初段,我的黑棋。嘿嘿。”说着怪笑两声。陈好又白了他一眼。

不过当他拈起来棋子准备放在棋盘上的时候,手却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陈好奇怪的伸手拍拍他的脸:“怎么了?落子啊?”

苏羽霎那间脸色变得煞白,冷汗慢慢的流了下来,手停在空中微微的颤抖着,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陈好吓坏了,生怕苏羽有什么事情,连忙叫他:“苏羽,苏羽,羽哥哥,说话,你怎么了?”

到后来,陈好的声音甚至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哽咽了。

她连忙按那个铃,叫护士。

吴秀雄和几个护士一路小跑进来,看到脸色白得吓人的苏羽,连忙过去检查。

苏羽终于恢复过来,慢慢的说话了,声音压抑的可怕:“陈好,我围棋的感觉呢?”

第八十六章 寻找感觉

这是怎么了?苏羽看着手里的棋子,茫然的想着。三五中文网这是怎么了?他好像第一次看到围棋一般看着手里的棋子,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那种温润好像就要融为一体的感觉哪去了?

苏羽在南斗手里第一次拿到围棋的时候,在心里面流过的,好像是暖流一般的自由的感觉,到哪去了?

现在他还记得那感觉:好像在他面前,宇宙慢慢的打开,璀璨的星光照耀着大地,他站在星光下,浑身沐浴着温暖的感觉,手里面的棋子就像有了生命一样,慢慢的跳跃着,慢慢的活动着,像是要飞的样子,告诉他,他们希望在哪里落脚,在哪里冲锋陷阵。

苏羽看着面前的棋盘,感觉是这样的陌生,这样的突兀。

他试着把手里的棋子慢慢的放在棋盘上。

但是那是死的,不是以前的生命在他面前跳跃了。

我该怎么办?苏羽痛苦的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好搂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羽哥哥,你怎么了?”

苏羽猛地转过头来,对陈好说:“该你了,该你下了。”

陈好愣了一下,走到对面,拈起棋子,落在右下星位上。

苏羽迅速的拈起棋子,落在右上。

陈好下星小目,苏羽挂小目,飞托。两个人迅速的下出了一个大雪崩定式。

苏羽出了口气:至少他的计算能力和对围棋的技术没有任何退步。但是那种灵动的感觉,那种一眼看到的第一感,却找不到了。

陈好也感觉到了,苏羽的每一步棋,虽然依旧是以极为强大的计算为后托,精确的计算出得失,微妙的平衡着局面,压制着陈好的每一手棋的威力,但是这是计算机做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在下棋--苏羽的落子,没有任何感情,不像是以前,每一手都拥有那种纵横的感觉,仿佛一个正在艰苦的向山顶爬上去的登山者。

这样的苏羽也许更加强大--不依靠感觉而是完全依托于计算,会避免很多错误的产生,但是陈好却有一点害怕:这个在棋盘上如此冷漠的人,是苏羽么?

苏羽的大脑里面,开始回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是那次车祸?不是,苏羽摇摇头:后面和孔杰的比赛里面,他一样发挥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肺伤,他肯定就是世界冠军了,让孔杰继续当他的六段,他苏羽就变成九段了。

那么~~~难道是顾师言?苏羽突然想起来以前跟南斗学棋的时候,南斗说的关于顾师言的事情。

苏羽有点发愣:难道说,我的一切都是顾师言的?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子,那么顾师言临走的时候,他应该会说出来。而且现在,好像自己的计算能力和判断力也没有什么下降。

失去的,只是他的感觉。35zww.com

那么是什么原因?

苏羽在慢慢的想着。以前聂卫平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你还不够用功啊,你在别的事情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苏羽眼睛慢慢的红了。

他在后悔了。

他好像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碰过棋子了,那么这种手生的情况的发生,好像也不是不应该的吧。

这一段他一直在晃晃悠悠的躺在医院养伤,就算有时间也是四处乱转,东看看西看看,根本没想过去打打谱,或者看一下最近的比赛。

苏羽真的后悔了。

围棋这东西,如果不努力,就会被别人抛远。

这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很多人,都是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才开始后悔落泪。

苏羽知道现在还不晚,他还有机会。不过他也知道,不要把年轻当作资本,很多人都是因为有青春才舍得浪费,最终一事无成的。

于是,正在俱乐部为联赛做准备的孔杰和王文达惊讶的看到了已经不再架着拐杖的苏羽一瘸一拐的跟陈好慢慢走进了泰达大厦的俱乐部研究室。

孔杰放下手里的棋,说:“苏老大?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在医院里面养伤么?我跟文达正研究着明天去看你呢。”

苏羽找个地方坐下,喘口气说:“没什么,很久没下棋了,所以觉得状态不好,想来看看,顺便锻炼一下。”

王文达连忙把教练陈彪找来,让苏羽坐下。

陈彪和苏羽也算是老相识了,打趣地说:“苏羽名人,你是不是来探营当间谍来了?”

苏羽嘿嘿一笑:“没什么,很久没下棋了,想来找人切磋一下。”

陈彪笑着说:“你来作指导,我们欢迎都来不及呢。对了,你要是真想练手,不如去茶楼棋社什么的地方,那里也算是藏龙卧虎。怎么样?”

苏羽想了想,知道他们下一轮要打北京大葆,陈好在这里很不方便,于是点点头。陈彪说:“你第一次来天津吧?都认识什么地方?”

苏羽在天津最熟悉的就是派出所,剩下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陈彪说:“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好好下下棋,怎么样?”

苏羽继续点头。但是陈好显得有点不乐意:苏羽身体不好,还要他乱跑……

不过苏羽显然觉得这家叫做尘世语沉的棋社很有好感。而且陈彪显然也是这里的老客人,不停的跟人们打着招呼。

老板慢慢的走过来,满脸笑容地说:“陈老师,今天打算赢我们几盘棋?给个数,我好排队。”陈彪挥挥手说:“今天我不下棋,我是带着这个小朋友来的。”说着把戴着棒球帽子和小太阳镜东瞧西看的苏羽拉了过来,“介绍一下,他叫……俞素,是我一朋友的孩子,想下下棋,所以我把他带来了。”

老板笑着在本子上写了点什么,说:“那么,就到那边坐怎么样?陈老师,您这个小朋友棋力怎么样?您看跟谁下合适?”

陈彪让苏羽坐好,自己拉把椅子过来坐在一边说:“说实话,我陈彪的棋力您看怎么样?”

老板笑着说:“那是真不错,怎么,他是跟您学的棋?”

陈彪拉过老板,把嘴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你帮我找几个不错的来,要你们这最好的。”

老板吃惊的看着陈彪,轻声说:“这小子这么厉害?”陈彪也是轻轻地说:“你看我怎么样吧?”老板奇怪的说:“我刚才不就说过么?很高啊。”陈彪说:“我没资格跟他下。”

老板大吃一惊,偏过头看着坐在棋盘前闭目养神的苏羽,说:“您没资格跟他下?他是什么人物?”

陈彪说:“你先找人去,最好是老四那帮人。然后咱哥俩来盘大仁果,喝一杯,我再跟你说。”

老板点头,又看了看苏羽,扭头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满脸傲气身材宽大的中年人跟着老板走了过来。看到陈彪,那个中年人低了低头,算是打个招呼。

陈彪笑着站起来说:“陈忱,老四呢?他怎么没过来?”

陈忱瘪瘪嘴,声音却是很细,说:“四哥在那边下指导棋呢。我听说你带个小高手来,就来看看,切磋切磋。”

陈彪低下头对苏羽说:“这个叫陈忱的,还行,让二子能抗你150手。你慢慢下,我去跟老板喝一杯。对了,别忘了别把墨镜摘下来。”说完跟老板说说笑笑的走了。

苏羽睁开眼睛,向坐在对面的陈忱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陈忱满不在乎的点点头,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苏羽只好放下刚从棋盒里抓出的棋子,检出一个拿出来。--实际上以苏羽名人的身份,除了聂马他们,一般的棋手都要恭恭敬敬的请他抓。

苏羽又猜错了。他看看手里的白色的云子,轻轻苦笑了一声。

坐在一边喝酒聊天的老板轻声问陈彪:“那是谁啊?连您都没资格跟他下。”

陈彪有滋有味的抿口酒,吃个炸花生米,说:“你猜猜陈忱回赢么?”老板摇头:“您都赢不了的人,他个陈忱更不行了。”陈彪说:“那你猜猜这盘棋会下多少手?”老板沉吟一会儿:“点目。”

陈彪笑了起来:“点目?你是想看看具体陈忱有十几目么?”老板再一次大吃一惊:“十几目?陈忱在我这里也算是不错的人物了,也是个业余四段了。怎么会?”

陈彪说:“我跟你说,那小子是个职业的。”“职业的我也不是没见过,王文达不也是么?文达可是进了大头衔半决赛的。他跟陈彪下,不也是让三子最后才赢了4目么?”陈彪笑着摇摇头:“王文达跟这小子比,还有差距。”

老板吸一口气,说:“还有差距?”

不过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候陈忱已经满面羞惭的走过来了。陈彪看了老板一眼说:“多少手?”“77手。”陈忱老老实实说,然后有点激动起来:“彪哥,这小子是谁啊?真他妈强!”

陈彪说:“你去把老四找来。他是谁回头跟你说。”陈忱点点头,向楼上的雅间走过去。

老板说:“照这意思看,老四打死也赢不了啊。你怎么还找他?”陈彪叹口气说:“回来告诉你。”说完,喝口酒,不说话了。

苏羽还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陈彪来的时候就跟他说,这里有一个叫老四的,下得不错,能给他当陪练,所以没看到老四出来,就不要动。

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慢慢的找到一点感觉了,只要再多下几盘棋,肯定能有进步。

不过他怀疑跟这帮业余的下棋会有什么好处。

就当练手吧。苏羽想着。

不过看起来老四的架子很大,陈忱跑下来跟陈彪说请两位上去切磋。

陈彪说:“告诉老四,让他下来。”

陈忱只好再跑一趟。

回来之后说:“四哥说,他是业余棋手全国四强,所以……”脸色有点为难。

陈彪让他把耳朵凑过来轻声说:“跟老四说,他这个业余四强算个屁,下面等他的是中国在位名人。让他别瞎喊,快去。”

陈忱听到名人这两个字之后愣住了。陈彪拍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手脚哆嗦着跑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的很职业化的三十来岁的人急匆匆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直奔陈彪:“彪哥,您老人家来啦?”

陈彪笑嘻嘻的点点头。老四走过来轻声说:“苏四段在哪?我想请教一下。”陈彪歪着头看着他:“你不是挺有架子的么?怎么一下子就下来了?”老四不好意思地笑笑:“咳,那不是吓唬小孩么?您早说的话,我肯定在这摆开香案接您。”

陈彪指指苏羽,说:“你就跟他下。不过先说好,小苏身体不好,所以棋上有影响。你就受两个子得了。”老四急忙跑了过去。

苏羽觉得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看上去还像那回事,又看到那边的陈彪跟他点头示意,知道这就是老四了,于是轻轻点头,让他抓子。

不过老四听说名人来了,激动地说不出话,就从棋盒里面拿出了两个子,摆在棋盘上。

苏羽看看陈彪,没说话,开始下棋。

他想找回失去的棋感。于是手里拿着棋子,慢慢的落在棋盘上。

第八十七章 从连败到连胜(修)

当苏羽的肺终于被医生宣布没问题可以支撑比赛之后,苏羽立刻和棋社老板和老四他们告别,和每天和陈好逛街的毛毛告别,登上了飞往重庆的班机。三五中文网

他现在实在渴望打比赛。天天和几个业余连手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在和那些业余人士的比赛里面,他根本就没什么进步,只是能摸摸棋子而已。他希望可以通过和强手过过招,来找回自己的感觉。

在重庆机场,周鹤洋,杨一和小姑娘唐莉都来接他。古力却人影不见,谁都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杨一接过苏羽提着的小行李箱,边走边说:“小苏,怎么样?肺还行么?”苏羽作了几个深呼吸,笑着说:“没事了,大夫说完全好了。你看,现在干什么都行了,不跟以前似的,打个哈欠都小心翼翼。”周鹤洋一边走一边笑:“你来了,咱们二台就算是稳住了。你问问杨老师,他这几场比赛简直就是受罪啊。”杨一拉开桑塔纳车门让苏羽进去之后笑起来:“我这个多少年不怎么下棋的人都给逼着上场了,两连败啊。好在小周和古力他们争气,再加上小姑娘也不错,这两轮混个一胜一平,排在第二。你来了,咱们就有希望了。”说完坐在了驾驶座上,发动了车。

苏羽的脸色却凝重起来,看着车窗外不断流过的景色,轻声说:“我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面对强手的话,很可能会输。”唐莉小姑娘细声细气的问:“苏哥哥,怎么啦?”周鹤洋也扭过头,看着苏羽。

苏羽苦笑:“我的感觉没了。”车上的三个人脸色立刻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棋感没了,对于一个棋手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实际上国手和棋手之间,差的就是这么一层感觉。毕竟在棋盘上,很多时候的灵光一现,才是最激动人心,也是最有震慑力的。

苏羽继续说:“可能是我很久没有打比赛的原因,手里拿着棋子的时候,没有以前的感觉。那种融为一体的感觉。”

杨一想了很久,直到把车停在建造大厦前,走进了苏羽的房间,才说:“我不知道在你身上有什么事情,但是我相信如果给你大强度的锻炼的话,应该会对你有帮助。你看呢?”苏羽笑起来:“这是我最希望的。您就说吧,怎么着,我一定配合。”杨一想了一下,才说:“你下过加压棋么?”苏羽摇摇头:“我见过,但是因为以前的病,没有机会参与进去。”

杨一拍一下手说:“就这么定了。大后天联赛对八一之前,每天一盘加压棋。你身体怎么样?撑得住么?”

苏羽点点头:“没问题。”

但是苏羽下午开始和周鹤洋、杨一、唐莉三个人真正下的时候,就体会到加压棋困难所在了。

苏羽这边只有两个小时的思考时间,每手棋也不能超过30分钟。而周鹤洋那边足足有五个小时时间,没有限制,三个人还时不时地开个小会研究研究。

苏羽看着面前的棋盘,不断的冒冷汗。下边一块显然已经没活路了,左边蔓延到中腹的一块也在被滴水不漏的进攻缠得脱不开身--如果这块棋完蛋,那么苏羽这盘棋也就要跟着完蛋。

怎么办?苏羽发现在失去棋感之后,计算能力和相比之下显得薄弱的判断力都有了提高。三五中文网因此计算这方面苏羽面对着对方三个人也没有显得吃太大的亏。但是棋感这方面就差太多了,苏羽眼睁睁看着对方妙招频出,就是没办法反击。

他不想输,他内心的争强好胜被棋盘上苦苦支撑被不断挤压的形势点燃了。

苏羽慢慢的想着,慢慢的寻找着能拯救那大块和消抵对方势力的平衡点--这是他从吴大师那里学习到并研究的最深刻的。

但是30分钟显然不够他用的。杨一拍拍苏羽肩膀,指指计时钟。

苏羽咬下牙,希望依靠那失去的感觉,在棋盘上找到他所想要得。

但是他失望了,他根本不知道如果不计算的话,应该下在哪里。他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计算之后暂时最好的地方,把子落了下去。

杨一和周鹤洋眼里飘过一阵失望。他们在研究之后,狠狠扑进了眼中。

苏羽立刻认输了。

这时候古力慢慢的走进了研究室,一脸笑嘻嘻的对人们说:“怎么着?下加压棋呢?”看到古力的笑脸,苏羽莫名的想起来了王鑫,心里一酸。杨一问古力:“你小子跑哪去了?不是说要一起接苏羽的么?”

古力脸上满是委屈的说:“我可是买了好东西来的。今天晚上我请客,怎么样?”

周鹤洋跳起来:“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拔毛了?哪家馆子?”

古力叫起来:“什么叫开始拔毛,说得我就跟……什么似的。西川菜馆,我特地跑到江边上去买的新钓上来的六斤的大鱼,拿去做水煮鱼了。现在就走,到那的时候正好。好啦,苏老大,别难过了,跟着帮人下棋你输是正常的。”古力拍拍苏羽肩膀,安慰他一下。

苏羽笑了笑,甩甩头不再想王鑫,站起来跟着他们慢慢的走了出去。

不过比赛还是输了。苏羽在棋盘上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有一些茫然的感觉。不过好在古力周鹤洋都赢了,唐莉也赢了,算是没有输掉赛分。

之后的日子,苏羽依旧在加压棋和水煮鱼中度过。

再次登场之后,苏羽又输了。这一次是两目半输给了马晓春。赛后复盘的时候,马晓春轻轻的问苏羽:“你怎么了?我觉得你很奇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在棋盘上找什么东西。你在找什么?”

苏羽很久没有说话,默默的摆着棋。直到落下最后一个子,苏羽说:“我在棋盘上找我自己。”

两连败之后,建造上层有点坐不住了,要求召回正在打韩国国手战的睦镇硕,让他换下不在状态的苏羽。但是杨一在硬顶:“苏羽四段这一段状态是不好,但是我相信如果再经过一场比赛,他一定可以恢复的。”

但是这话杨一没有跟苏羽,和手下人和一个队员说,他不想给他们造成心理压力。

第三盘,苏羽遇到了他的老朋友,王文达。

这盘棋开始,王文达就开始主动进攻,四处求战,先是在右下角苏羽的白阵里面点把小火,又轻轻巧巧的跳出来拆大边,几手棋就围起来右上带右边的三十多目大空。但是苏羽好像一直就在对那里置之不理,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王文达不知道苏羽要干什么,看着下边苏羽悠悠闲闲得东拉西扯,有点犹豫,于是自己飞补了一手左下角,静观其变。

在王文达眼里,苏羽是有名的棋盘胡闹派,在猜不明白他的意图的时候,最好先照顾好自己。

苏羽暗地里长出一口气:如果王文达再进攻过来,他就顶不住了,只好耍个小聪明,骗骗他。

结果他成功了。王文达稳重的回手给了苏羽喘息的机会。苏羽在迅速计算之后,开始进攻以平衡局面--这几天的加压棋,倒是把苏羽的计算和判断能力锻炼的出类拔萃。

但是无论如何,在中盘战斗中,没有了霎那的感觉,苏羽再强大的计算能力也不能保证完全算清。

于是漏洞就出来了。王文达很巧妙的利用苏羽的缓手在他的大后方里面找到一个手段强行做劫,苏羽看着棋盘,几乎不敢相信:那里还有这么个手段?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看到的。……结果一个白色的大角瞬间化为乌有。苏羽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色通红的瞪着棋盘,希望可以找到一个翻盘的手段。但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他黯然的拿起棋子,投子认负。

三连败是苏羽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不断的被内心的焦虑折磨着,每天都在和队友们不断的摆棋打谱,希望可以把那感觉通过不断的练习找回来。

在外界,他开始受到新闻界的新一轮批评。但是他也算是习惯了,对这些东西根本置之不理,基本上也不怎么看报纸,每天晚上给陈好打电话的时候甚至拿这些东西当作笑话说。

不过苏羽知道杨一正在受上层的压力,也很着急。拿着人家的钱,就要给人家办事情,从小时候起,苏妈妈就给苏羽灌输过这思想。

苏羽躺在床上,慢慢的回忆着以前的比赛,想着,到底应该怎么样作,他才可以找到以前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看看窗外悬在空中的明月,突然想起来那个他和朋友们一起办的网站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实际上因为苏羽这一段一直不愿意看报纸,所以他不知道实际上明月围棋网在各大报刊上打了无数广告。于是他打开电脑,按照原先约定的域名上去找找看。

没有。于是加了个.cn。

于是找到了。苏羽发现上面的东西还不错,但是这个网站显然是刚刚开张,而且苏羽发现这还是开张的第一个晚上。

不过苏羽看着自己的照片被挂在上面,心里面不由得有一些骄傲的感觉。他一个链接一个链接的打开,慢慢的浏览着。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到他的眼睛里:顾师言古谱。

苏羽想了想,打开了那个链接,然后打开了“镇神头”那局。

苏羽看着一个一个落在电脑画面棋盘上的黑白子,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到心头:这好像,就是我下的。

他看完一遍,又重新开始又摆了一遍。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体会着玄妙的围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盘棋这么感兴趣,只是觉得在心里面有什么在催促着他,让他多看一遍。在他慢慢的进入那盘棋的时候,一些东西也正在他内心的坚冰下慢慢的成长着。他不断的问自己:什么是绝妙,什么是感觉?然后又告诉自己:这就是绝妙,这就是感觉。他走进了顾师言的世界,体会着那镇神头的奇妙。直到第二天天色发明,他才在电脑桌前昏昏的睡去。

上午,就在苏羽沉睡的时候,建造内部正在开会。很多人建议换掉苏羽,立刻让睦镇硕上,大不了和睦镇硕重新签合同,把八盘棋的合同换成长期,多花点钱也无所谓,至少能赢棋。

杨一反对:“在给我一点时间,保证把苏羽名人的状态找回来。一盘棋,在给我一盘棋,行不行?请大家相信我的能力。”

会议开到最后,终于定下来再给苏羽一次机会,如果再不行,那就换人。

苏羽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在醒来之后,觉得脑袋疼而已。

不过下午的加压棋,苏羽一边一次一次的回忆着镇神头,一边不断的试图模仿着。他把身心全部放进了这盘棋,忘记了他正在被所有人怀疑,忘记了对面坐着的,是周鹤洋和杨一。苏羽没有失望,在这时候,他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只属于棋盘的美丽的感觉。他也终于体会到了顾师言为棋而活这句话的真意:一个棋手只有真正的把围棋视为生命,才可以真正找到围棋前进的路。

杨一和周鹤洋看着面对黑云压城般巨大压力的苏羽极为巧妙的在缝隙间辗转腾挪,不断的下出妙手瓦解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同样高兴的满楼找人要请客吃饭。

苏羽坐在棋盘前,看着跑出去的杨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从心里面微微的笑了起来。

但是在坐在他对面的周鹤洋看来,苏羽的脸上却是一种有点莫名其妙的淡淡的颜色,嘴角微微拉开像是在笑,但是却没有从眼睛里面看到一丝笑意。

周鹤洋问他:“你怎么了?”

苏羽愣了一会儿这才笑了出来,说:“没什么,我觉得很好。咱们来下棋吧。”

说完,开始收起棋子,和周鹤洋慢慢的重开一盘。

一周后,苏羽终于赢棋了,他面对赵杰,水银泻地一般的进攻打得赵杰根本没有办法还手,而就算有的时候赵杰看到了反击的机会,也被苏羽巧妙的将之化解。

赛后,赵杰有点疑惑的问:“苏老大,我看了你这最近的棋,觉得你根本不在状态。但是今天为什么又突然爆发了?”

苏羽笑了笑:“因为我明白了一句话。”

赵杰问:“是什么?”

苏羽说:“棋手就是为棋而活。我明白了,所以找回了我失去的感觉。”

赵杰没有再说话,若有所悟的走了。

再然后,一个月内,苏羽连续赢了五盘棋,包括和他的老师聂卫平的比赛。

一时之间,报纸惊呼:那个喜欢在棋盘上胡闹的苏羽名人,在经过受伤的低落之后,再一次站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 少见的结果

苏羽现在好像彻底恢复了。三五中文网陈好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对面狼吞虎咽着披萨饼,手里拿着勺子在卡布奇诺杯里,轻轻的转着。

尽管现在苏羽的那只骨折的手还有些不太灵活,但是在今天的披萨饼面前,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了。苏羽的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快,老大夫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问题也在这一个多月里面解决了。陈好优雅的像是从棋盒拿出来一枚棋子一样,用叉子卷起来意大利面,慢慢的放进嘴里咀嚼着。

因为这一段时间有三星杯决赛,亚洲电视快棋半决赛和决赛,还有春兰杯的决赛,所以联赛暂停,也就给了苏羽和陈好一段悠然的时间。

陈好拿出皮包里前天才和苏羽一起买的精致的小手机,打开看了看。这个时候的手机还都是新鲜货,一般人根本没有的。这很大的满足了陈好的小小的虚荣心。这手机还是苏羽在跟她去汉城为国内解说三星杯决赛第一盘,常昊对李昌镐的那盘比赛的时候买的舶来品。昨天回来之后加装的中文系统。

陈好得意地看看四周,再把手机放回包里。

苏羽喝下一杯冰绿茶,满意的拍拍肚子,然后让陈好用餐巾纸给他擦擦嘴。这是什么日子?苏羽想:这是神仙的日子。没有比赛,没有警察,没有被无缘无故送到派出所,苏羽很是得意洋洋。

两个人走出pizzahut,漫步在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上。

明天晚上才要坐飞机去横滨解说富士通杯,这几天我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苏羽站在商店门前插着口袋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从面前慢慢的走过,看着许多和他们一样的青年人穿着各种各样的保暖而又花俏的秋冬衣服大声的笑着闹着不断地停下脚步,站在各个小小的店铺门前,指着这个那个不断地大声地说着话,苏羽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美丽。以前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苏羽回过头,看着正在商店里面正在挑挑拣拣不断和服务生讨价还价的陈好,摇摇头笑了起来。

不过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观察一切的愿望。苏羽扭过头寻找到底是哪里的电话这么讨厌。

直到那电话铃声越来越急促,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陈好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来,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拿出来一个手机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的手机在响。

他还有点不太适应,笨拙的打开翻盖接听:“我是苏羽,有事情么?”里面是正在兰州打比赛的老聂的声音:“嘿嘿,苏羽,我是聂卫平。”苏羽忙致敬:“老师,您好。”聂卫平大笑两声说:“苏羽,你在哪呢?收到比赛通知了么?准备的怎么样了?依田老虎可是很凶的,你要小心啊。”苏羽一愣:“什么比赛您哪?”老聂那边显然也愣了一下:“中日名人对抗啊,你不知道?”苏羽不明所以:“什么名人对抗?我不知道啊。”老聂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说:“也难怪,今年第一届。不过老陈说比赛通知已经寄到家里去了。三五中文网你真的没收到?”苏羽今天上午刚下飞机,哪里知道家里有什么通知:“我不知道,我刚下飞机。我现在就回去看看。”老聂哈哈大笑:“他们说你买了个新手机,我就想试一试。没想到试出来个比赛来。好好好,你先回去吧,下午我还要继续比赛。”苏羽点点头,挂上了电话。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于是又给电信打电话查了一下刚才的2分钟花了多少钱,结果让他差点吐血:4块8。

不过这不算是什么重要问题,苏羽带着陈好忙忙得赶回家,看到云青正在摆弄一个ems专递,忙拿过来看。

正是那份比赛通知,让他大后天下午一定要到北海道参加新闻发布会,再转一天,就是正式比赛。比赛的举办方是日本棋院和中国棋院,赞助商是体坛周报和朝日新闻。比赛地在北海道长谷川围棋会馆。对阵双方是中国苏羽名人和日本依田纪基名人。

苏羽愣在那里,傻了。大后天?就是说前几准备只有两天的工夫了?

苏羽看看邮件的抬头,写得是前天送到的,签收人是王静。

苏羽没有办法,看看现在还只是下午,连忙带着陈好赶到棋院,希望找几个最近的依田纪基的棋谱,先看一看,别到时候对方习惯怎么下他都不知道。

依田纪基在日本棋坛号称老虎,力量异常强大,中盘的时候往往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棋盘上一向是进攻全力以赴,防守滴水不漏。

苏羽看着棋谱苦笑:为什么我这晚才收到比赛通知呢?要是早一点,至少还有个时间准备……现在只好跟陈好能多摆一盘是一盘了。

于是,两个人无奈的坐在空空荡荡的研究室里面,摆着今年依田纪基夺得名人的七番棋比赛谱。

实际上的依田纪基远没有照片上和棋谱上表现出来的像老虎一样的凶恶的样子,苏羽也见过他许多次了。在新闻发布会上,苏羽被前一段时间的负面新闻闹的一看到台下的闪光灯就紧张,依田还拍拍他的肩膀笑着用日语说:“好了,大难不死的苏羽,你不要对这些人抱有什么看法了。别看他们有时候会把你摔下地狱,但是别忘了捧你上天的也是他们啊。”

比赛当天早上,苏羽起得很早。这是他的习惯,他习惯于早早的唠叨比赛场地,坐在棋盘边休息。他觉得这样子很好,能让他消除比赛前的紧张,让他感受到棋盘的神秘而伟大的力量。

他闭着眼睛,手里拿着扇子,回忆着昨天收到的秀行先生给他写得棋局点评:在我看来,你受到了吴大师很大的影响,你不仅仅在棋盘上发挥着自由的力量,同样也在寻找中。那个只存在于棋盘宇宙间的微妙的平衡点,看的出你已经慢慢的找到了。那天我跟吴大师联系的时候,他对我说:你现在的表现虽然很好,但是却在棋盘上显得有一些刻意,还没有完全领会他的含义。那就是随着棋的走势,它带你到哪里,你就轻轻的跟到哪里。这听上去很像太极拳。我觉得这很正确。我看了你的棋谱,不好的地方已经给你指出来了。而那些不好的地方,正是你刻意的结果。我希望你好好想想。秀行。

苏羽不知道什么叫做跟着棋的走势走,也不太明白刻意和自然之间到底有什么分界线。这些只有在棋盘上慢慢体会了。

这盘棋苏羽再一次猜错了先--这让他很郁闷: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会错。但愿在比赛里面不要看错对手的意图就好。

这盘棋一开始,依田名人下的是错小目,第五手飞守无忧角。

苏羽下的则是错小目,看上去比棋风厚重的日本棋手更加的小心翼翼。

后面的30多手,两个人都是在互相试探着抢大场,一旦遇到抵抗就退缩回来,不给对手纠缠的机会。

这似乎和两个人的风格很不像。依田号称老虎,战斗力自然强大。苏羽同样也是一个“棋盘胡闹派”(王文达语),最善于在平淡之中煽风点火。现在这两个人都全力避免战斗,在网上的观战的棋迷们看得都哈欠连天。

负责讲解的王珏九段对此下评语:两个人都在害怕对手的攻击力,苏羽担心乱战不利,而依田害怕苏羽那极为深远的计算,肯定要先守好自己再说。

于是这一盘棋下了3个小时之后,直到上午封盘,还没有任何能让人提气的东西出现。不过从苏羽紧皱的眉头,谨慎的落子来看,这盘棋他似乎有些不妙。

研究室里面早就懈怠了,几个年轻的国少队棋手在三次点完目数之后,就一直在看着头上的表,想着今天日本方面会提供什么午饭。几个人甚至在讨论今天会不会有生鱼片,甚至鲍鱼鱼翅之类的。

王珏负责转播,要先把研究室意见传上去才能吃饭:上午的比赛波澜不惊,算上厚势,双方目数是51对46,没有任何差距可言。苏羽占据了右边和下边一块,并在左上建筑了一条外势,压制了显得有些保守的依田纪基,不过在角上有的地方显得处理不太稳妥。依田的几个地方处理的也不好,在下边就有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地方,苏羽四段可以在那里强行开劫制造混乱。好了,上午就到这里,希望下午会有精彩的比赛。下午一点半再见。

说完,王珏也匆匆下线,去棋院的餐厅吃饭了。于是他也就没听见网络上的怨声载道,也就没看到一个棋迷摆出来的变化图:依田纪基在角上利用苏羽的那几个缺陷,冲进去打吃作劫,然后利用打劫断开中腹几枚白子的后路,围而攻之。不过这个棋迷的意见在网上也有什么人表示关注,毕竟现在是吃饭时间。这个棋迷自感无趣,也就匆匆的下线走了。

下午比赛刚刚开始,依田纪基就发挥了老虎的本性,强硬的冲进了角里作劫。

看到这手棋,苏羽用并拢的扇子托着下巴仔细的考虑着什么:这个劫我太重了。如果打这个劫,那么我的中腹的几个子显然就赔进去了;如果不打呢?这个角就丢了……真是好大一个角。

这时候苏羽左手手指随着他心情的变化,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这是他受伤的后果。

这时候网上的王珏也看到了那张变化图,惊讶之下开始组织研究室研究这个变化。

很快那帮因为找到事情作而兴奋的小棋手们就传过来研究图,上面的苏羽形势大不妙:不是被吃掉大角就是被迫放弃中腹,反正没有一个好结果。

苏羽这个时候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棋盘上找什么,样子极为认真。

王珏看到电视画面上的苏羽在低头看棋盘上边,连忙也跟过去看那里有什么玄机让苏羽不管角上的大块。

看了一会儿,王珏明白了:那里也有个手段作劫。如果两个劫对着打,那么结果就变得不好说了。

又过了一会,正在计算劫材的王珏发现苏羽又在往下边看,连忙跟过去看:看来苏羽现在想的正是在中午他说的那个作劫手段。

三个劫?王珏看着电视屏幕想:如果打三个劫,那这盘棋不就……平了?这么平淡的一场比赛要是说出现了平局,那就有意思了。

先看看这几个劫的轻重再说。王珏跟研究室的小棋手们一阵嘀咕。

网友们不知道苏羽在那里干什么,这么无聊的比赛竟然足足一个多小时了还在长考,难免会有些意见。

王珏这时候出来说话了:这盘棋开始有意思了,虽然还是没什么劲,但是对于广大棋迷朋友来说,今天很可能会见到一个比较少见的情况发生。

网友们正在琢磨什么叫少见的时候,苏羽落子了。落在了下边的黑空里面。

依田纪基轻轻笑了起来:三个劫?有意思啊,这里的劫我重,角上的苏羽重,上边的劫很无聊,但是一旦真的开打,还真是不能放手。他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坦然的苏羽无声的问:你在上午的时候想了这么半天,就是在想这个么?你是故意的吧?

苏羽像是知道依田纪基在想什么,抬起头也笑了笑。

依田纪基看着棋盘,很快的落子应对,准备开劫。

两个人下面下的都很快,很快就造成了两个劫。

网友们看着两个人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妙招手段层出不穷,不由得大呼过瘾。

这盘棋的结果是三劫连环,双方打和。

复盘的时候,依田纪基笑着问苏羽:“你上午的时候,一直皱着眉毛想问题,就是在想着要怎么打劫么?”

苏羽疲惫的抬起头笑笑说:“倒也不是。上午的时候,我下得很小心,不敢跟你多纠缠,是因为我害怕你的力量,所以决定保守一些。下午直到你先开劫,我才看到你在那里的手段。当时真是吓我一跳。而实际上那两个劫是上午的时候给你准备的,打算下午利用一下。但是被你抢了先手,只能用来抵债了。”说完,微微笑了笑。

第八十九章 第二次拜访

这场比赛没有什么意思。35zww.com但是还是在日本和中国国内产生了想当大的反响。因为这是一场极为罕见的因三劫连环被判和的比赛。

主办方的两个推广赞助商都有点出乎意料,所以本来应该在比赛结束之后立刻进行的颁奖仪式也因此而没有举行:赞助商们正在紧急磋商如何进行10万美元的奖金分配。

依田纪基和苏羽两个名人倒是都没有什么问题。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听说颁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到北海道有名的一家拉面馆喝酒吃拉面去了。当然一起去的还有赶过来坐大盘解说的张栩这个好朋友。甚至还有一个美女,梅泽由香里。

梅泽今年22岁,是日本棋院的六段女高手,也是NHK电视台主持围棋节目的人,在日本很有人气。上次陈好来日本打比赛,就是由梅泽负责接待的。所以她和苏羽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四个人在这家很雅致豪华的拉面馆里找了一个单间,要了日本最好的清酒,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依田纪基微微红着脸说:“苏羽,来,我敬你一杯。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敢下别人因为害怕而不敢下的棋。”说完,一口干掉。

长出一口气之后,依田想起来了王鑫,不由得悲从中来,加上醇绵的清酒往脑子上撞,开始抽噎起来,继而放声大哭。

张栩和梅泽不明所以,连忙去劝他。

这时候苏羽也开始添乱,跟依田两个人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般,很有默契的一起大声痛哭起来。两个人一边哭还一边喊:“王鑫啊……”

张栩和梅泽手忙脚乱的安慰了这个安慰那个。不一会儿,拉面店的几个服务生带着老板紧张的拉开拉门,探头进来问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梅泽连忙过去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们只不过想起来了一个去世的朋友。打扰你们了,请多多包涵。”

老板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大老爷们,拉好门有点不明白的慢慢离开了。

不过走出去没有几步,老板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轻轻叫了一声:“那是依田名人。那个姑娘是NHK的梅泽六段。”说完,心里面不由得激动起来,准备等他们结账的时候求两幅名人的墨宝。

这时候依田和苏羽两个人也慢慢的停止了哭声,继续喝酒,然后不断地互相诉说着王鑫的事迹。www.65txt.com

张栩和梅泽对看了一眼,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他们怎么这样子呢?这个店都快被他们变成追悼会所了。

好容易劝说的两个人不再回忆往事,张栩看看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赶紧叫服务员结账,准备走人。

他们实在不敢再在这里丢人了。许多正在外面大厅里面吃饭的人都在扭过头来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还在说胡话的两个人。

等在一边的老板很快颠颠的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文房四宝,请四个人签名留念。

张栩从来没见过这阵势,求助的看着梅泽。而梅泽毕竟见多识广,和颜悦色地对老板说:“对不起,依田名人和苏羽名人都醉了。您的心愿我会转告他们。但是今天实在不能满足您了,还请多原谅。”老板站在那里点头哈腰的说:“请您再考虑一下。毕竟两位名人一起到这里来,是千载难逢的事情。希望您帮帮忙吧。”

客人们都在看着那边的老板和一个美女不断地鞠躬,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肩膀上同时架着两个摇头晃脑的人摇摇晃晃的站着,不明所以的互相询问着。

梅泽无奈的拍拍眯着眼睛的苏羽说:“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您看,两位名人都喝醉了,他们不能帮您的忙了。”

老板不死心,继续请求:“没关系,我们店里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醒酒汤,您不如试一试,好么?”

梅泽看看被两个人带的东摇西晃的张栩,只好说:“那就麻烦您了。”

老板见梅泽松了口,连忙让服务生把两个人扶回房间去,让人去做醒酒汤。

很快,醒酒汤端了上来。每人喝了几口之后,还真的精神多了。

在老板双手奉上纸墨之后,依田纪基借着酒劲大笔一挥: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第三十五届名人依田纪基留念--这几个仓劲有力的大字。

然后是中国名人苏羽。苏羽看着毛笔开始发愣:他从来没用过这东西,而且就算是平时老聂写毛笔字什么的他也是在一边看着,从来没动过笔。

老板热切的说:“今天两位名人能够光临小店,真的是蓬荜生辉。还希望苏羽名人可以不吝。”

苏羽慢慢的像是受刑一样拿起毛笔,蘸蘸墨。他的姿势与其说是准备写字,实际上还不如说是在用调羹舀汤。

梅泽眼睁睁的看着苏羽无助而茫然的看着她,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帮上忙。张栩更直接,开始咕噜咕噜的喝碗里的拉面汤,看也不看这边一眼。

苏羽吐口气,想了想过去跟他爸爸学的古诗词,慢慢的在纸上描字: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名人苏羽,敬题于11月12日。

看着自己的东西,再看看依田纪基的东西,苏羽脸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老板不是很在意,再请梅泽和张栩两个人题字之后,如获至宝的让人捧出去裱装。

在回酒店的路上,苏羽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张栩和梅泽的书法,都快哭出来了。他暗地里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跟人好好学学书法,不能再在别人面前丢中国人的脸了。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不着急。因为这次来日本,他还有个主要目的,就是去拜访秀行先生和吴大师。

第二天,在那间小小的似乎根本就不配主人身份的小房子里,苏羽第二次见到了他敬仰的秀行先生。

跪坐在先生面前,苏羽轻声问:“先生,我这一段时间的棋,您有什么看法么?您在信里面说到我的围棋很生硬,似乎在刻意的追求着什么,我觉得您说得很对。不知道您有什么建议呢?”

秀行先生饱含深意的看了看苏羽,轻轻地笑了笑,拿起拐杖颤颤巍巍的准备站起身来。

苏羽和同来的张栩连忙过去扶住先生。

秀行先生笑着领着他们走出了房间,走到了小院子里,用拐杖指着一家矮矮破破的小房子说:“你们看到那间小仓库了么?”

两个人一起点点头。

秀行先生对苏羽说:“在里面,有我过去的一些棋谱,我很久没有看过了,希望你可以帮助我拿来,好么?麻烦你了。”

苏羽点点头,让张栩扶住先生,跑到了小房子跟前。

那个小仓库很破旧了,门板上已经裂开了好几条大缝,两边的窗户在吱嘎吱嘎的响着,蜘蛛网甚至从门板里面露了出来,摆在苏羽的面前。

苏羽觉得这间小房子踹一脚甚至都可以倒下,于是就轻轻地去拉门。

门锁住了。苏羽拉了两下没有拉动,看看那锁,跑回来说:“先生,门锁住了。您有钥匙么?”

秀行先生轻轻摇摇头:“没有钥匙。请你帮帮忙吧。”

苏羽挠挠头,跑回去仔细看看那门上的锁,用力拉了两下。

没有动静。苏羽吸口气,开始拆门。

秀行先生大笑了起来,让张栩叫苏羽回来,说:“苏羽名人,我让你帮我拿棋谱,没有让你帮我搬家阿。”苏羽红着脸,看看手上脏兮兮的灰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秀行先生说:“不要拆门,也不要破坏这个小仓库。想想别的办法吧。”

于是苏羽站在那破门前冥思苦想:用斧头砸开锁?从门缝里钻进去?

他看看自己的身板,看看从蜘蛛网上爬过似乎正在跟他示威的小蜘蛛,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秀行先生慢慢的走了过来,笑着说:“苏羽名人,怎么了?你怎么被这困住了?”

苏羽摇摇头说:“先生,我没有办法在不破坏门的情况下进去。请您指一条明路给我好么?”

秀行先生笑着说:“你一定要从门里进去么?我记得边上的窗户可是开着的。你不去试试么?”

苏羽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深深地向秀行先生鞠了一躬:“谢谢先生指点,我知道了。”

秀行先生看着头上的太阳,轻轻拢了拢被风吹开的发鬓,说:“我们日本有句话,叫做:去京都的路是很多的。在围棋上也一样,你没有必要一定这样子下或者一定那样子下。在这里孔杰比你的体会要深。但是我也看到了你正在试图摆脱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的影响,正在寻找自己的路。”他用拐杖指了指那小仓库:“这就是围棋的圣殿,里面住着的,就是围棋之神。如果他向你关上了他的门,那么你就应该试一试,看看从窗户里面能不能走进去,去问问他,围棋到底是怎么样的。如果你找到了他,问到了结果,还请你告诉我这个在门外徘徊了一辈子的老家伙,告诉我什么是围棋。拜托你了。”

说完,深深地看着苏羽。

第九十章 围棋指的路

当苏羽和张栩来到八幡市大师的家里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从来没见过的人正在大师家里做客。35zww.com

吴大师笑呵呵看着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的两个孩子,招招手让他们进来,介绍着说:“来认识一下吧,这位是田健导演,他打算拍摄一个关于我的片子。这位是苏羽名人,这位是日本棋院的张栩六段。来,这里坐。”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小椅子,让苏羽和张栩坐下,“我也没想到今天你们就到了,所以没想到冲突了,还请多多包涵啊。”

满脸大胡子的田健连忙说:“不不,今天可以见到苏羽名人和张栩六段,才是我的运气。”伸出大手,和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苏羽张栩都用力握了一下,显得十分兴奋,眼睛里面放出一种兴奋的光芒。

大师轻轻笑了一下指了指双方说:“他们是来找我问问题的。不过也正好,我这个老家伙和你们也说不上话,你们就多交流一下吧。”

田健拿起身边的一个文件夹,递给苏羽和张栩说:“我前一段看了吴大师的自传,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想把这位传奇人物,”看了正在看着他们笑的大师一眼,“……搬上银幕的冲动,而且不能抑制,于是我这是第三次跑到日本来拜见大师,希望可以得到授权来拍这部片子。现在大师终于同意了我的计划。”

苏羽和张栩慢慢翻看着手里文件,都十分兴奋:现在毕竟也有人开始拍摄他们棋手了。

苏羽看着手里的计划表,问:“那么,这部片子就是以回忆的方式,来回顾大师的一生么?从离开中国一直到现在?”

田健侃侃而谈:“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但是主要笔墨都在大师的几次比赛上面。所以现在,我希望你们可以多帮帮我。”

张栩愣了一下:“我们?怎么帮你?我们只会下棋,拍电影这东西可是没什么经验。还不如我帮你去找梅泽由香里,她可是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现在。”

田健笑了一下:“主要是围棋并不是我的专长,你们看大师的棋谱,可能会说,啊呀,这里好,那里不好。但是我看这些,会挠挠头说:‘这哪里好?’,所以,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们当顾问啊。毕竟拍电影是我的专长,下棋是你们的专长。”说的时候,还特地拍拍手里的厚厚的一沓棋谱,挠挠头示意。

苏羽和张栩不由得都笑了起来,气氛立刻轻松了下来。

苏羽说:“那没问题。但是你拍大师的棋局,你问大师自己的意见不是更好么?”

田健说:“说的是,但是我也不可能说,一边拍着电影,一边找大师问:这里您是怎么想的?那里您是怎么想的?对吧?”

张栩点点头:“这个倒是没错。好的,只要你来找我,我一定尽力。”

田健拿回计划,说:“我正在找男主角,这个你们有兴趣么?”

苏羽和张栩一起摇头:“这个不行。毕竟噢们现在的比赛很忙……”

田健眼睛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但是他又说:“那么,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们能客串一下么?”

张栩和苏羽对看一眼:“这个倒是可以,只要不打扰比赛,我们一定尽力帮忙。www.65txt.com”

田健继续说:“如果可能的话,你们能不能在中国棋院和日本棋院多找几个客串演员呢?毕竟让真正的棋手来下棋,总比一帮不会下的人来纯粹表演好。”

苏羽和张栩说:“这个倒是可以。我们尽力。”

田健高兴起来:“那么回来你们给我个名单好么?我按这个名单去给棋院发信,请求支援。”说着扮了个拿着步话机申请轰炸的样子,逗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说完,田健站了起来:“那么,既然大师已经答应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告辞了。”向大师深深鞠一躬,再和苏羽张栩握握手,离开了。

大师看着田健的身影离开,对两个小伙子说:“好啦,现在该说说你们了。今天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吧?”

张栩先说:“先生,我对您的棋如流水、随遇而安的说法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又不太明白,什么叫做随遇而安?”

大师把目光转向苏羽,苏羽连忙说:“我也是这个问题。您能不能细致的说一说呢?”

大师轻轻叹一口气,缓缓地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只是一种感觉。你们下棋的时候,是不是都全神贯注的放在棋盘上,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两个人一起点头。

大师继续说:“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跳出棋盘这个小小的圈子,去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看棋呢?”

两个人就像是双胞胎,都是一脸的迷惑。

大师轻声说:“就像是流水,它不管自己在哪里,不管身下的河床是什么样子,只是朝着它应该去的地方,缓缓地流动着。站在岸上的人们,也根本不知道流水会去那里,只知道它在去它该去的地方。棋盘上也是一样,你不可能带着围棋走,有的时候,你应该感受着围棋自己的步伐,就像流水一样,跟着围棋指给你的路走就可以了。”

这句话,苏羽从离开大师家、离开日本的时候开始,就在慢慢的回味。他觉得这和秀行先生说的话都有异曲同工的意思。

但是他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里面深深的含义,却没有办法用语言或者别的方式把他表达出来。

也许,在棋盘上,我会找到结果吧。苏羽坐在飞机上,看着身下茫茫的大海,想着:也许人生就是围棋,我们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每一步,有的时候这结果并不是我们愿意的,也不是我们希望的,但是就切切实实的发生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跟着历史这个伟大的棋士,沿着人生的路,慢慢的走下去。

回到北京,回到中国棋院,苏羽在和陈好见面的时候,也显得心事重重,这让陈好很不开心。

陈好撒娇的说:“苏苏,你干什么呢?从机场回来之后,你就没跟我说一句话,你的脑袋里面想什么呢?今天我换了个新发型,看到没有?”

苏羽搂着陈好,从沉思里面回来,小声笑着说:“我看到啦,你把辫子拆了,梳了个马尾巴。”

陈好摸摸头,喜滋滋的说:“怎么样?好看么?我可是为了接你,才跑到海淀那边一家很有名的造型馆花了2个钟头做的。”

苏羽大吃一惊:“什么?两个钟头?梳个马尾巴两个钟头?”

陈好撇下嘴把头靠在苏羽肩膀上白他一眼说:“我原来是辫子,打开之后头发都卷了,所以要先拉直。你没看到我染发了么?”

苏羽仔细看看:“确实,原来是红的,现在变成……绿的?”

陈好气地打了一下苏羽大腿:“蓝的!你好好看看行不行?”

苏羽苦笑:“没看出来,不好意思。”

陈好转过头问他:“你想什么呢?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苏羽想了想:“我在想围棋和人生的意义。”

陈好发现外星人似的看着苏羽,噗哧一笑:“那么,苏格拉底先生,你能说说你这次去日本,发现什么了?”

苏羽说:“什么都没有,就是听两位大师说了些话。”说完,原原本本的把这次日本之旅的过程给陈好说了一遍。

陈好恍然大悟似的说:“难怪你的棋这么厉害,原来是去吃小灶去了。不行,有时间你一定要在棋盘上好好给我讲讲。对了,田健的电影你也要参加演出?”

苏羽点点头,一副我就知道你要问的样子:“是啊,他还说让我帮忙在棋院里面找几个人去一起呢。你有兴趣?”

陈好小猫似的拼命点头。

苏羽笑了起来:“好的,有时间我给你问问。对了,反正这一段时间没事情做,咱们先下两盘吧。”不由分说拉起陈好就往研究室跑。

陈好赶紧叫:“我的包,我的包还在椅子上呢。”然后快跑两步回去拿她的小皮包。

摆开棋盘,苏羽和陈好各坐一边,身边围满了国少队的小棋手们准备观战。

这次猜子都没有,陈好直接拿过来黑子,拍在了棋盘上。

苏羽笑了笑,喊:“小周,拿笔记下来,从今往后,苏羽名人让陈好初段先。”小棋手们立刻轰得笑了起来。

陈好死死盯了苏羽一眼,又摆了一子。

苏羽愣了一下,跟着又叫:“不是让先,小周,是让二子。”然后看着陈好似笑非笑:“您还放不放子了?不放我就下棋了。”

说完立刻拈起白子落在棋盘上。

陈好想了想,抢占了最后的大角。

苏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拆大边。

陈好有点莫名其妙,转过身对身后的小棋手说:“记住,你们的苏名人,是个脑子有点不正常的,所以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让着他点。”

苏羽听到脑子有毛病这句话,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脸色暗淡了下来。

陈好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满怀歉意地看看苏羽,没有再吱声,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落子。

不过无论如何,苏羽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让同为职业棋手的陈好两个子的情况下还能优势。不久,他就陷入了苦战当中,几个大空被陈好踩得不像样子。

苏羽开始慢慢的尝试着想大师所说的那样,慢慢的把注意力提升起来,不再仅仅注意这个棋盘,而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这盘棋。

他站在自己身后,不断地分析着局势,不断地寻找着那条路,那条获胜的路。

站在他身后的他觉得他这几手下的棋还算是不错,并不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至少棋形还很完整,安定了局面,让他在后面的拼杀里至少没有了后顾之忧。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那条路。

不过这时候苏羽突然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有点迷茫的抬起头眨眨眼睛,看着对面脸色发白的陈好。

陈好现在正处在焦灼状态下,手指咬在嘴里,本就白皙过人的指关节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更加苍白。她正死死的看着棋盘,长长的光滑的马尾辫正散落在她的肩膀上,衬托着脖子皮肤的白腻。

苏羽继续看着棋盘。

现在的局面已经被苏羽前面的几手棋打开了。被陈好追着乱砍的几块大棋安然无恙的跑了出来,还顺势把上边黑棋冲得相当乱。

苏羽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决定放慢一点。毕竟现在的形势是安全第一。

陈好却也并不是没有实力,虽然被苏羽跑掉了几块,上边还跟一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不着北,但是两个子的优势并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而且在白子出逃的时候,她也趁机在左边整好了型,让整个左边变得铁打一般稳固,开始借横。

苏羽这时候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了,只能依靠计算一步跟着一步的顺着借势行棋的陈好走。

形势再一次变得岌岌可危,几个白子又一次落进了黑子的包围圈。

陈好放下了一直含在嘴里的手,慢慢而慎重的落子,收紧包围圈。

苏羽笑了一下,无声的说:你真是稳定压倒一切啊。

陈好咧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羽看着棋盘,想着。

过了很久,所得小棋手都在屏神定气的等待着。

苏羽看看周围一双双闪着光的眼睛,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

后来每一次陈好追问苏羽是怎么看到那手出逃妙招的时候,苏羽总是说:“这是围棋指给我的路。”说完,还总是耸耸肩膀,表示一下无奈。

第九十一章 一起回家(小修改)

11月底的时候,围甲联赛开始休战,一直到明年过年之后的初九才会继续进行。***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所以这一段时间苏羽算是真真正正的休息了下来,开始准备过年前的一切准备活动。

虽然时间上看来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但是圣诞节、苏羽生日、元旦什么的,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

陈好每天拖着苏羽在北京的所有的大型超市里面疯狂的采购,从燕窝鱼池到洗发水小肥皂,没有她不买的。

12月9日,陈好和提着十几斤东西开始有点气喘吁吁的苏羽漫步在长安街这个陈好最喜欢来的地方,享受着冬天的温馨时刻。

陈好拉拉苏羽的胳膊,轻声说:“苏苏,我爸爸和我妈妈,都想看看你,不知道你去么?”

苏羽看看满脸红晕但是眼睛里面却闪着光的陈好,不说话。

陈好又摇摇他的胳膊:“你说话啊,想去就去,我不逼你。”

苏羽依旧不说话。陈好心里面开始有点发凉,紧张起来:“苏苏?我爸爸说,如果你去我家,他给你做好吃的,做海鲜。……你说句话啊?”

苏羽把手里的东西方在地上,喘口气,定定得看着陈好,慢慢的说:“你爸喜欢什么东西?你妈呢?你爸抽烟不抽烟?你妈要是看到燕窝什么的,会不会高兴?这些问题都需要想一想,不要催我。”

陈好高兴起来,跳着华尔兹对苏羽说:“那就是说你答应去了?”

苏羽笑着说:“当然去。不过不知道你爸你妈会不会喜欢我。”

陈好搬着手指头算时间:“过几天呢,我要去一趟韩国参加一个对抗赛,大概七八天。然后呢,等等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节之后就是你生日,再然后是元旦。1月7号你有事情么?”

苏羽摇摇头:“没有,我一直很清闲。过完年才有比赛了。”

陈好搂着苏羽的脖子说:“那么先去你家,住几天,然后再去我家。你去过大连么?”

苏羽看着手里的东西,累得臭死,但是又不愿意打扰陈好看天安门的好兴致,说:“没去过。怎么样?”

陈好得意洋洋:“我敢说大连市全中国最漂亮的城市了。海永远是蔚蓝色的,天空永远飘着白云,到处都是小草和大树,还有鸟……比北京好多了。三五中文网对了,明年就是大连建市一百周年了,肯定有好多活动。不过我是看不着啦。你怎么了?天气这么冷,怎么你脸上还流汗呢?”

苏羽实在受不了了,双手一摊,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堆,说:“累死我了,不行了,咱们还是打车回去吧?”

陈好用同情的目光看看苏羽,伸手拦车。

出租车上,陈好继续大吹特吹着大连一百周年的纪念意义。这时候司机说话了:“这位女士,你是大连人么?”陈好笑着说:“是啊。您是哪得人啊?”

司机笑笑说:“我是西安人。”

陈好问:“您那里,在建城一百周年的时候,有什么活动啊?”说完,还得意地看了苏羽一眼。

司机沉默,好像在回忆什么。

陈好笑着说:“有什么活动么?我们大连,可是要盖一百个大楼,举行一百个典礼呢。”

司机又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说:“我们在建市600年的时候,好像有一个活动,叫做烽火戏诸侯,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两人皆沉默。

回到棋院,陈好一脸的沮丧,跟苏羽告个别,回去先放东西去了。

苏羽在棋院里面无聊的东看西看,走到研究室里面,看小棋手们研究棋。

这时候王文达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苏羽之后,问:“苏羽,看到通知书了么?”

苏羽愣了一下:又有比赛了?摇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王文达扬扬手里的一张纸,说:“第一届应氏杯大学生比赛要开始了,棋院看咱们没事干,就指派咱们去各个大学赛区当裁判去。我是天津,你呢?”

苏羽不知道,连忙跑到布告栏那边去看。

上面有个大布告:第一届应氏杯全国大学生业余名人战即将在12月14日开始,到12月30日,为选拔比赛阶段;3月17日到4月2日,为决赛阶段。下面为第一阶段比赛分配赛区裁判。

苏羽连忙找自己的名字。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之后,发现苏羽名人和常昊天元还有古力赵星赵杰张璇还有陈好都被定在了华东赛区,裁判长是俞斌九段。

苏羽双手叉腰:华东?不就是上海江苏那边么?也好,正好顺路带陈好回家去看看,自从搬家到南京之后,自己还没有回去过呢。

三天后,苏羽和陈好常昊他们一起,登上了去南京的飞机。

下了飞机,苏羽和陈好跟常昊他们告个别,就拎着大包小包按着苏羽手上的地址,开始慢慢的找。

站在一栋看上去十分气派的公寓前,苏羽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家,他领着陈好慢慢的走上楼去,站在201室面前,深深地吸一口气。

这时候陈好不知怎么,躲在苏羽的身后,看着苏羽按门铃,死活不敢露头。

苏羽拍了拍陈好的肩膀,又按了一下门铃。

“谁啊?”

这个声音很熟悉,苏羽不由得也开始激动起来,抓着陈好的手,轻轻的颤抖:“妈,是我,小羽。”

屋里面立刻响起来一阵嗒嗒的拖鞋声,门打开了。

“妈,我回来了。”苏羽站在门口轻轻的喊了一声。

苏妈妈手在围裙里面搓着,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到了也不给家里先打个电话。嗯?这是谁啊?”

苏妈妈笑眯眯的拉着低着头脸红的陈好的手,把她轻轻拉进门来。

陈好声音低低的说:“伯母您好,我是陈好。”说着还忙不迭的鞠个躬。

苏妈妈笑着说:“哎呀,别这么拘束哦,来,坐那边。我正给你们做好吃的呢,等一下啊。”说完,向厨房跑过去。

苏羽站在门口,睁着大眼看着他妈离开客厅,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还站在门外,脚边还堆着一大堆东西,悲叹一声,自己慢慢的拿起东西走进屋子。

苏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小羽啊,你给陈姑娘倒水,你爸爸那里有上好的明前龙井,你去拿一点出来哦。”苏羽看看正抿着嘴笑的陈好,过去捏捏她粉嫩雪白的小脸,开始四处寻找他妈妈说的龙井茶和水壶。

过了很久,苏羽没看到这房间里有任何关于水的东西,大叫:“妈,水在哪了?”

苏妈妈急匆匆的跑出来,指着一个虚掩房门的房间说:“那里有两个水龙头,一个是热水,一个是温水。茶叶在你爸爸书房里面。……哎呀,要糊了。”说完,又急匆匆的跑回去。

苏羽看着他们家的房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建造集团真舍得下血本啊,我还没干什么了,就给我们家一套……四间房?里面还有个小客厅,真他妈阔气。”

陈好站起来脱掉身上的外套,笑着跑到厨房去帮忙了,留下苏羽一个人挨间房的转悠。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苏羽从厕所里跑出来,去开门。

一开门,一条黑色的大狗就扑了上来,扑到了苏羽身上。

“阿扁?”苏羽惊喜地大叫了起来。阿扁围着苏羽的身边不断的摇着尾巴轻轻的叫着,舔着苏羽的身体。

苏老师笑呵呵的从门外走进来,对苏羽说:“回来了?”

苏羽点点头:“回来了。”

然后他转过头朝着厨房大喊:“陈好,出来。”

正在厨房里跟苏妈妈打咕的陈好连忙跑出来,看到苏老师,连忙问好:“伯伯,您好,我是陈好。”

苏老师呵呵大笑:“好好,坐。”看看身后,几个大爷大妈正走上来。苏羽连忙迎上去叫:“大姨,大姨夫,二叔,二婶,您们怎么都来了?”

大姨夫走进来喘口气,坐在沙发上说:“今天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刚才在楼底下正好看见你爸,就一齐上来了。”

陈好拉拉苏羽到另一间房间里,悄悄的说:“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这么多亲戚啊,也没买这么多东西。”

苏羽同样悄悄地说:“他们也很久没跟我们家走动了,所以我也没想起来。算了,过几天等比赛休息的时候,再去看他们吧。”

这时候苏老师已经在客厅里摆开了桌子,苏妈妈正在和她的姐姐不停的往桌子上上菜。

苏老师招呼他们:“来,过来坐,咱们今天算是补一下中秋,吃个团圆饭。”

吃完饭,按照中国的老规矩,苏老师摆开麻将桌,一帮人凑在一起打麻将。

这个陈好比较有兴趣,于是跟在一边观战。苏羽就去帮苏妈妈洗碗。

苏妈妈轻声对苏羽说:“小羽,这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苏羽不明所以:“您有什么意见,就说吧。我觉得还不错。”

苏妈妈摇摇头:“这姑娘身上的胭脂味太浓,而且我总觉得她……反正你还年轻,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再说吧。”说完摇摇头,继续洗碗了

第九十二章 新年对抗赛

这种给业余比赛当裁判对于苏羽来讲,就相当于是在放松。www.65txt.com因为这些大学生们在比赛的时候都非常的守规矩,非常得准守秩序。比赛的时候不说话,不抽烟,也从不站起来倒水喝茶什么的。看得出来,从小的双手背后双眼平视前方这种教育非常成功。

不过这也让一直等着看热闹的古力非常得无聊。在回家住了几天以后,没事干的古力趁着比赛间歇,拖着常昊苏羽他们非要去上海玩了一天。

等全部比赛结束之后,也就是元旦之前的两天,棋手们回到了北京。

老陈又给了风尘仆仆的棋手们一个惊喜:新年双人配对对抗赛。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次比赛,棋盘两边坐着的,就不是仅仅两个人了,而是翻一倍,四个人,两个人一方,男女不限,轮流下子,也允许业余选手和职业选手组合。也就是说,大家轮着下,不光看棋力,也看配合。

苏羽快哭了。这个比赛一打就是半个月,原定的去大连的计划只好修改,看看时间,一直拖到了1月16号--那就是过小年了,然后就要赶赶荦荦的往家跑。

不过这也吸引了大量的眼球:曹大元夫妻俩,常昊和张璇,还有苏羽和陈好,都是围棋界里有名的夫妻党,实际上所有围棋迷们想看的,也就是这些人的比赛。

理所当然,苏羽在填写报名表的时候,也就顺理成章的写上了苏羽&陈好。

常昊也是和张璇。古力和赵星,王文达和于学毅。令人吃惊的是,孔杰竟然在报名表上写的是苏妙的名字。也就是说,孔杰是和一个外界根本找不到名字的业余女棋手配对。这让所有的围棋迷们都大跌眼镜,他们还以为孔杰会和同样无牵无挂的周鹤洋搭档。

苏羽实际上在看到比赛花名册上有他妹妹的名字的时候,同样大吃一惊,有点茫然的问正在一边往天津打电话的孔杰:“这是怎么回事?”孔杰捂着听筒有点不耐烦地说:“什么怎么回事?”苏羽把花名册放在孔杰面前:“我妹妹怎么也来参加比赛?她不是还要上学么?”孔杰跟那边说了两句话,放下电话说:“毛毛想参加比赛啊,所以我就给她报名了。”

苏羽问:“那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吧?毛毛现在毕竟还在上学,一切以学业为重嘛?眼看她就要期末考试了,你把她找来下棋,这不是……”苏羽话没说完,看到孔杰心不在焉,有点生气:“老杰,认真一点。***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在这里,长兄为父,我要对我妹妹负责!”

孔杰看见苏羽有点上火,也有点害怕,连忙拿杯水来:“您先消消气,不是,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实际上我一开始也没想找毛毛来。但是前几天跟她打电话的时候,无意中说了这么一句:我们这里要打双人比赛,于是您妹妹就哭着闹着要来……要不然,您去劝劝她?跟她说一切以学业为重?”说着,把电话递了过来。

苏羽语塞。他可不敢去捋他妹妹的虎须--那是要死人的。

无可奈何,苏羽只好跟着孔杰,在两天后,去北京站接穿的跟女党卫军似的毛毛:大红长外套,红皮裤,高皮统靴。

苏羽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毛毛……苏妙,你能不能穿的像个学生一点!!??”

毛毛很委屈的捻着从两鬓存下来的刘海,低着头说:“这个样子不好看么?我还是专门花大价钱买的,好姐姐都说我这身很好看呢。”

苏羽叉着腰气的半死:“你别跟她学好不好?她毕竟是职业女性,你是学生!你在学校里面看到过有你这么穿衣服的么?”

毛毛依旧低着头:“很多啊……”

苏羽看看在一边装作没事人似的东张西望的孔杰,无奈的结束这次训话:“好了,天气很冷,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吃饭了么?”

毛毛拉拉孔杰,怯生生地说:“没吃饭呢。我‘握’了。”

苏羽没听懂:“什么?什么‘握’了?”

毛毛和孔杰对看一眼,反应过来说:“没什么,饿了。”

苏羽明白了,天津话:“好吧。想吃什么?”

毛毛说:“全聚德。”

苏羽晕倒:“你能不能找个便宜的?”

毛毛仰起头,显得比孔杰还高:“我可是华北赛区大学生应氏杯冠军,你这个做哥哥的,那么着也得请客吧?”

苏羽再一次瞪大眼:“什么?华北冠军?什么时候的事情?”

孔杰提醒他:“咱们去当裁判的,就是这个比赛。”

苏羽看看孔杰,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了。好了,全聚德是吧?走,上车。”

苏羽和陈好在双人比赛里的默契倒是很强,接连挑落几对人马之后,进入了半决赛,和常昊张璇争夺冠军入场券。

令苏羽吃惊的是,毛毛这小姑娘竟然和孔杰这个世界冠军配合的有模有样,竟然战胜了曹杨夫妻俩,也打进了四分之一决赛。

苏羽在和毛毛下了两盘棋之后,惊讶的发现:毛毛这小丫头,竟然得了南斗的真传,棋风绵绵长长,而且比苏羽更加善于乱战。

苏羽快崩溃了:他妹妹是不是被他耽误了?如果让毛毛当初入了段,是不是第二个芮乃伟就此诞生了?

新年的晚上,所有回不了家的棋手--包括孔杰、苏羽、陈好、王文达、于学毅、常昊、张璇,还有被拴在裁判席上的古力赵星和周鹤洋,都呆在棋院里面,看着电视画面上的倒计时一边数大声和上苍抱怨着老陈的不人道:为什么,本来应该在家放假休息的我们,要在这天寒地冻的北京为一项总奖金才2000的、连赞助商都没有的娱乐比赛浪费时间?祈求上天给这些老家伙们一些教训,起码是出门时候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破头。

不过抱怨归抱怨,看着马晓春一家人悠悠然然的去三亚享受阳光,看着俞斌带着老婆孩子回家探亲,他们也只能认命了。

毕竟棋院的出发点是好的:中国下棋最少的就是女棋手,多给她们些机会下棋,也是好事情,而且也让那些怀里揣着几万奖金的小棋手们没机会回去花天酒地。这也有道理,苏羽就原本打算和陈好在去拜见岳父岳母之前趁新年去广州买衣服的,而孔杰也打算好了等毛毛一放假,就去泰山旅游。

新年对抗赛也给了大家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由此看来,棋院领导们的一片苦心也没有白费。

半决赛在苏羽陈好和常昊张璇之间首先开始。

苏羽猜到了黑子,下的是右上星。常昊应以左下小目,不让苏羽占对角。

陈好看了看棋盘,下出直接挂小目的着法。

苏羽不能说话,只是向陈好点点头,表示赞扬。

张璇目光淡然,去抢占右下小目。苏羽跟着就挂在了右下,亮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常昊显然对这种招式没什么准备,想了一会儿,看看张璇的表情,继续抢占左上星。

陈好下面的棋连苏羽都感到惊讶:在他看来,这时候差不多应该后退一下了,去托进右下是正手。

但是陈好却在左上点三三。

苏羽惊讶之后,也对这种先捞实地的做法感到并无不可,干脆就在结束三三定式之后,拆边占据实地。

常昊和张璇都有点犹豫。常昊觉得以张璇的棋风来讲,这个时候适当后退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同时保留实力先看看发展也无不可,于是在左下尖角力图稳妥。

陈好把手指轻轻放在嘴里面咬着,想了一会儿,继续拆边。

张璇微微的皱下眉毛,镇在拆边的黑子上。

常昊嘴唇动了动,没有反应。

苏羽算了一下变化,继续按着陈好的路子,不管外面常张有多大的势力,一心一意的经营实地。

在一边当裁判的古力低声对王文达说:“你看这盘棋,谁能赢?”王文达端详一下双方表情,说:“按实力来讲,常大哥和张姐姐肯定比老大和陈好强。但是常大哥和张姐姐在配合上显然有点问题,是取实地还是争外势,他们显然意见不统一。老大和陈好却是一心一意,所以我赌老大赢。”

古力摇头:“但是你别忘了,老大和好姐姐都不是在中盘时候能爆发战斗力的人。而且两个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处理方法也不一样。苏老大是后退加前进,好姐姐是全力反击……我觉得常大哥能赢。”

王文达笑笑:“挂点什么?”

古力看看手边的计时钟,说:“海鲜怎么样?塘沽?”

王文达看着皱眉毛的常昊显得很痛苦的在棋盘上落子,伸出手拍拍古力后背:“就这么定了。”

常昊现在实际上远没有看上去这么难受,他痛苦的原因是张璇刚才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现在棋盘局面两分,苏羽和陈好捞足了实地,正在向外面的白大模样侵消。白棋现在虽然目数落后,但是外面也筑起来了万里长城,威压全盘。

这时候的苏羽和陈好虽然算不上心有灵犀,却也是知前知后,一手比一手下的流畅,一小口一小口咬得白棋不断退缩。

现在张璇正在长考,常昊心里面则不断的默念:飞出去,胜负手,飞出去,胜负手……

张璇想了很久,就像是在下单对单一样,手慢慢的落在棋盘上。

常昊长出一口气:还是飞出去了,好样的。

第九十三章 不默契的两个人

陈好看着飞出来的白子,眼睛里冒出热切的光,嘴巴更加卖力的吮吸手指,好像要把这个多余的子一口吃掉一样。35zww.com她的脑子里不停的计算,不断的模拟着各种应对。

苏羽手里拿着棋子,却有些犹豫:虽然没有跟张璇下过比赛,她的风格他不是很熟悉,但是常昊要是遇到了这情况,苏羽闭着眼都知道跟下来的几步棋是什么。他也知道陈好的脾气,看到这种胜负手放出来,肯定要不顾一切的迎接挑战,试试盾坚矛利。

苏羽不能按照他一贯的风格退后,一旦后退很可能让陈好陷入矛盾,所以不能按照他习惯的先避敌锋芒再寻找机会反击,只能先看着陈好的思路来考虑下一手棋。

但是苏羽实在不擅长硬碰硬的乱战,他想了很久想不出来陈好对这种棋到底会怎么下,只能试探的在上边先点进去试应手。

常昊看到这手,倒是一愣。他没想到苏羽会来这么一手,把烫手山芋扔给他。

这时候他内心里却模模糊糊好像捉摸到了张璇的心意:不管他,已经这样子了,就进攻啊!

常昊陷入两难,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样,干脆闷着头不管别人怎么看,连飞下去全力进攻。

陈好狠狠地咬了自己手指一下,横了苏羽一眼,一脸无奈的落子防守。

张璇吐口气,看着局面进入了自己的路子,有一点得意地看看别过脸的苏羽和正瞪着大眼盯着苏羽的陈好,在右下立下。

苏羽开始手忙脚乱起来,只能跟着做愚型拐下做活。

常昊则完全明白了张璇的意思,在中腹刺一手整型。

陈好看看局面,却觉得事到如今,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至少上边打入的那个子就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他觉得既然中间已经乱套了,还不如拼死一搏,于是干脆打入右上。

张璇是绝对不会让陈好在那里弄出事情来的,想也没想直接打断。

陈好眼睛一亮:机会来了!张璇这手棋绝对是恶手,只要苏羽跟她在那里做个劫,事情就不好说了!

想着,陈好和大吃一惊的常昊都紧张的看着正在沉思的苏羽。

古力站起身看着棋盘,咂咂嘴,说不出话。

王文达笑着拍拍古力的后背,低声说:“小伙子,记住啦,姜是老的辣,醋是陈的香。咱们什么时候去塘沽?”

古力看了半晌,沮丧的坐回到椅子上,说:“也未必。我觉得……”说着挠挠头,“应该还有机会,苏老大不是那种喜欢乱战的人。35zww.com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去拼死拼活的打劫。老大和好姐姐不是一路人。”

王文达想了想:“就是说,如果这盘棋让小陈一个人来下,就稳赢了。但是加上了咱们的名人,就要输,是介意思吧?”

古力看了王文达一眼:“没错。我总觉得老大和好姐姐有点不搭调。”

王文达没有再说话,看着棋盘陷入了沉思。

苏羽很慌乱,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这盘棋应该是先后退一点,让常昊和张璇进来之后再反击。现在形势所迫逼着他去打一个大劫,他突然觉得很不适应:怎么会这样子呢?难道不应该在右边先准备一下做几个劫材再动手么?陈好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苏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现在就开劫,那么必然要引起从右到下蔓延小半盘棋的混战,这是他从下围棋以来就一直竭力避免的。

陈好看着苏羽着急的用力咬着手指:你能不能就果断一点,去打那个劫?乱战怎么了?死不了人的!右边虽然不稳定,但是也没到会被人冲死的局面,下边更是固若金汤!动手吧,苏羽!

常昊这时候心里面却提心吊胆到了极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看着苏羽想着:不管怎么样,您了倒是给个意思啊。痛痛快快的,只要您开劫,我就认输!不管怎么样,您快点吧,我受不了这刺激!

张璇这时候也看出了这盘棋的问题,脸色霎那间变得煞白,被苏羽的钝刀割肉同样被弄得痛苦不堪。

苏羽终于拿起了棋子,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轻轻落在棋盘上。

托靠上边?

所有人都吐了口气:这盘棋结束了,苏羽陈好再也没有机会反败为胜了。

陈好狠狠地盯了苏羽很久,拿起棋盒盖子里的白子,扔到了棋盘上,站起来扭头离开了对局室。

苏羽不明白的用目光问着都半躺在沙发里的常昊和张璇:这是怎么了?

常昊叹口气,拿来几个黑子,给苏羽摆了一下如果苏羽开劫,后面可能发生的情况。

苏羽愣了很久,同样叹口气,摇摇头,出去追陈好了。

又是在男厕所里,苏羽找到了正在踱步的陈好。

“怎么啦?好妹妹~~~”苏羽慢慢的走过去,站在陈好身前。

陈好看他一眼,没说话。

苏羽沉痛的做检查:“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陈好打断他的话:“好了,我也知道,咱们俩人想的肯定不一样,我也不想追究这件事情。咱们什么时候回我家?”

苏羽一愣:“你跑到男厕所来,就是为了考虑回家的事情?”

陈好生气的说:“你管我,我愿意在哪里想问题就在哪里想。你有意见么?”

苏羽不敢说别的。他看得出来,陈好虽然嘴上没事情了,但是心里面肯定正火呢。

陈好烦躁的踢了一脚墙,说:“你怎么不说话?起码要为刚才的棋道歉吧?”

苏羽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作检查:“我不应该在困难面前退缩,我应该好好想想黄继光,好好想想赖宁……”

陈好挥挥手:“行啦,以前你也这么做检查么?好了,让我想想回家去应该带什么东西。”说着开始继续踱步。

苏羽有点不明白陈好心理,只能开始计算上一次陈好胡闹的时间到现在是不是28天了。

过了很久,苏羽看到陈好把一直放在嘴里的手指拿出来,就小心翼翼的说:“毛毛和孔杰的比赛现在差不多开始了,咱们是裁判,是不是该去看看了?明天我陪你去买东西,然后去大连?”

陈好心情好象好了很多,说:“好吧,这次就听你的。不过记住了,你欠我一次啊。”说完,拉着苏羽往外走。

苏羽被陈好拉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边走边想:什么叫欠一次?

他们到对局室的时候,孔杰和毛毛正刚刚坐下,古力和王文达正在数着抓出来的棋子。看到裁判来了,四个人都点点头问好。

苏羽和陈好坐在椅子上,宣布比赛开始。

孔杰和毛毛显然比古力和王文达要默契的多,两个人总是在互相弥补着对方的漏洞,而且进攻的时候更是好像互通心意一样。

古力和王文达很快不行了,2个多小时之后,刚刚中午1点多,比赛就结束了。

毛毛和孔杰互相拍手欢庆胜利,常昊和张璇也笑着和他们互相祝贺打进决赛。

张璇提议:反正下午什么时候比赛都可以,中午不如去大吃一顿,必胜客如何?

古力和王文达没异议,反正他们输了棋,也轮不到他们掏钱。

常昊和孔杰的脸却白了,联合了正心虚的苏羽,提议中午去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不要耽误了下午的比赛。

两女对三男,这时候古力和王文达的意见就成了关键性的了。

古力和王文达一起笑嘻嘻的去跟女生们研究之后,宣布必胜客是他们的最爱。

于是,几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距离棋院不远的正热闹的必胜客。

而等他们一走,棋院就算是彻底空了--一路上,孔杰和古力没少骂老陈的不人道。憨厚的常昊不骂街,但是腹诽想来也不少。

陈好坐在苏羽身边,和相熟的服务生打过招呼之后,开始点东西--她是大家公推的饭店杀手,北京城里面凡是有点名气的馆子,不管中外,没有陈好说没吃过的,像顺峰的老板跟陈好都要拜把兄弟了。

今天的陈好更加不客气,什么披萨面条牛排等等看到什么点什么看到什么贵就要什么。女生就这样,心里生气往往就是要大吃一顿好的来泄愤,然后看着钱包哭。

不过吃完饭,苏羽和常昊一起出现了问题:没带钱包,丢在棋院了。

孔杰翻翻身上,最大一张票子是10元整。

古力和王文达就带了一个肚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女士们除了张璇也根本连手包都没带。

张璇看看大家期待的目光,看看自己的小包,脸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笑容,慢慢的摊开了双手。

所有男性两眼一黑,险些晕倒在披萨锅前。古力紧张的问常昊:“怎么办?咱们这算不算是吃霸王餐啊?”

一向沉稳的孔杰也坐不住了,跟苏羽交头接耳紧急商量怎么办。

女士们倒停止了叽叽喳喳,很有兴趣的看着各自的对象在那里嘀嘀咕咕,好像觉得他们紧张的样子很可爱。

苏羽问陈好:“你真的,没带钱?”陈好无辜的拍拍手,示意自己的皮包落在棋院了。

常昊低声说:“现在只好找人来救命了。我给老师打电话看看他老人家在么。”说完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张璇适时地提醒他:“聂老师回老家了。你忘了么?前天咱们送他们一家人上的火车。”

常昊挠挠头,放下手机。

古力叫起来:“那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卖身为奴抵账?”

毛毛幸灾乐祸:“那好啊,咱们这一顿饭差不多2000,你卖到什么时候?”

古力站起身大叫起来:“这里有喜欢下围棋的么?”

常昊连忙把他按在座位上,捂着他的嘴说:“你还嫌不够丢人啊!给我安静一点!”

孔杰愁眉苦脸:“那咱们怎么办?”

苏羽和陈好几乎同时说:“跑!”

常昊看看他们:“这次你们倒是很默契啊。”

第九十四章 陈好的家

这时候,常昊不断的查看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的拨,然后一个又一个失望的放下。三五中文网

古力这个时候又跳起来一路小跑跑到吧台那里大声呐喊:“这里有喜欢下围棋的么?我们这里有中国天元、国手、名人、女子全国冠军亚军,还有我是新人王古力,谁有兴趣来下一盘?!”

苏羽和孔杰刚才一把没拉住他,让这小混蛋跑出去胡闹,吓得脸都白了。几个女生同时作一个动作:低头喝水。常昊大叫起来:“古力,你个混蛋,快回来!”

不过话已经喊出去了,熙熙攘攘的偌大一个餐厅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扭着头瞪着眼看着站在那里神气活现的古力。

大家都似乎在听古力身后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的声音。

慢慢的,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名人?天元?国手?我没听错吧?今天是什么日子?”

“胡扯,那帮棋手们一个个都牛逼极了,没事干来这里干什么?而且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个新人王来大喊大叫。肯定骗人。”

古力听到了下面的话,跑过去拿出来棋手证贴到那人眼前:“看到么?我就是古力,今年……去年的新人王。”然后收起证件,跑回了吧台前面,留下那个人在那里张着嘴说不出话。

下面立刻炸开锅了,围棋的影响力在中国还是十分巨大的。很多人都放下手里的吃食,跑到了古力面前,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常昊苏羽孔杰王文达四个人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们钻下去,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王文达低声愤怒的说:“真不知道王鑫是怎么教育这小子的!真他妈丢人!”苏羽则安慰他:“王鑫也是个胡闹的主,这种事情很正常。”几位女士则是找借口去卫生间,集体溜号了。

古力洋洋得意的指指这边:“那个是常昊天元,那个是苏羽名人,那个是孔杰国手,边上那个是王文达六段。都是高手,想请教的趁早。”人们立刻呼噜呼噜的涌向这边来。

好在这时候经理出来了,站在棋手们身前好说歹说劝得人们先回去吃饭,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然后转过头对常昊说:“几位棋士光临小店,真真的蓬荜生辉。”

常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顺口说:“嗯,我们就是来吃饭,没想到那小子给您添了这么大麻烦,真不好意思。”

经理笑眯眯的说:“既然如此,那么不知道您们吃好了没有?”

苏羽和孔杰心里面同时一动,暗叫不好,而常昊憨厚的说:“很好,我们吃完了。”

经理继续笑眯眯:“那么,请您现在结账离开这里好不好?您们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施施然走回来的古力咬牙切齿。

常昊连忙说:“好的,不过我们还有点渴,先上……7杯冰咖啡,我们喝完了就走。三五中文网”

顾客至上,经理亲自去倒了咖啡,然后送过来。女士们听到外面没动静了,也都探头探脑的走了回来。

常昊跟苏羽一边像小猫喝牛奶似的舔着咖啡一边商量怎么办。两个人都在不停的在手机上拨着能找到的电话号码,希望有人来救命。

终于,常昊拨通了华学明家的电话,找到了救星。

华学明匆匆赶到之后,看着一帮人可怜兮兮的在那里吃冰,差点笑出声来。

结完账,常昊看看时间已经3点多了,说:“看来今天晚上咱们要点灯夜战了。孔杰,回去打完比赛吧。”说着苦笑两声。

而终于没有任务的苏羽和陈好快乐的向大家告别后,回各自住处拿好东西,去了火车站。他们要去大连,去陈好的家。

他们没有选择坐飞机去,而是选择了比较有情调的海上旅途:先坐火车到天津,然后去塘沽,拿他们定好的船票,坐船走。

不过他们没想到坐船是这样子的慢,眼看着还有明天就要过年了,他们才刚刚到大连港。

匆匆的下船之后,两个人拿了行李,匆匆的往陈好家赶去。

陈好家在大连中山区葵英街葵英公寓四楼401室,这里的位置相当好,边上就是大商场和医院。

下了车,苏羽和热情豪爽的司机师傅一起,把重达21公斤的大行李箱搬了下来,又两个人一起把这大东西搬上了四楼。

陈好整理一下心情,又叮嘱了一下苏羽在见到她家人的时候要注意的礼节之后,手指轻轻按在了门铃上。

苏羽这时候突然明白了当初陈好躲在他身后时的心情,突然间也很想躲在陈好身后,偷偷的看看她的家人。

出来应门的是陈好的父亲,一个大法官。

苏羽对公检法人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心理,呐呐的走上前问好:“伯父您好,我是苏羽,是陈好的朋友。”

陈先生透过厚厚的眼镜,细细打量了一番红着脸的苏羽之后,笑了起来:“快请进快请进。”说着让开身,让苏羽拎着大皮箱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书香门第。苏羽看到陈家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子的。

客厅不大,但是布置得很精雅。木质的护墙上斑驳的杂纹,就好像在展示着一种历史的沧桑。房厅四墙上的灯同样很古朴,苏羽知道这就是陈好说的意大利70限量供应的壁灯。地板上同样是花木,右手的木沙发前摆着一个玻璃的小茶几,上面是一盘水果和一小碟瓜子,显出来过年的气氛。沙发两边是两个很陈旧感觉的太师椅,其中一张上坐着一位30多岁的夫人。那应该就是陈好的母亲了。

陈好家不大,仅仅是两室一厅。但是苏羽确有一种羞愧的感觉,一种暴发户见到世家的感觉。

陈夫人从那太师椅上站起来,笑着走过来很亲切说:“你就是苏羽吧?我在电话里总是听陈好夸你一表人才,今天看到你,觉得好儿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说伸出手来。

苏羽和陈好的脸刷得红了。只不过陈好是笑着脸红,苏羽却带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看着陈夫人伸出的手,苏羽想起来在船上陈好教给他的西式礼节,忙轻轻拿住吻了一下。

抬起头,苏羽确实的看到,陈夫人虽然也是黑头发,但是淡蓝色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显示出了她的欧洲血统。

陈好在船上告诉过他,她妈妈是二分之一德国血统,也就是说,陈好的祖母,是个真正的雅利安人。陈好自己也是有着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所以皮肤才这样超级白,身材也比较高。

陈夫人笑着请苏羽坐在自己身边,不要再去管那个大皮箱:陈好会把那里面的东西归置出来的。

陈夫人笑着说:“苏羽名人,今天第一次见到你,还要好好谢谢你这一段对陈好的照顾呢。你在围棋上的成就很大,还希望你以后在这方面也能多提携好儿,在生活上也要多照顾她。好儿从小身体就不好,还希望你能多多留心。”

苏羽连忙说:“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您称呼我小羽就行了,我们家里也是这样称呼我的。”他在想:陈好身体不好?我看比我都强,我的肺上还有一个小洞了,您闺女可是每天好吃好睡。

陈夫人和陈先生一样,都是细细的打量了苏羽一会儿,说:“你家里怎么样?苏先生苏夫人可好?”

苏羽被看得有些不大自在,毕恭毕敬地说:“家慈和家严承您的好心,都很好,家严每天都出去打太极拳呢。”

说着,站起来从陈好手里接过一个小箱子,提到陈夫人面前,打开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包装的很精美的礼盒,递到陈夫人面前,说:“这是家慈亲手给您做的一份小礼物,希望您可以喜欢。”

陈夫人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轻轻的打开。一只用竹子编成的小鸟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陈夫人轻轻欢呼一声,笑着细细端详一会儿说:“我很喜欢,谢谢你,谢谢苏夫人,请代我转达我的感激。”

陈好看苏羽满脸是笑,就拉拉他,让他跟自己来。

陈先生和陈夫人都笑了笑,点点头。于是苏羽跟着陈好走进了陈好的小房间。

陈好坐在电脑台前的转椅上,跷起腿转个圈,笑着说:“怎么样?还顶得住么?”

苏羽抹抹汗,打量一下陈好的房间:房间很小,正中的照墙上挂着陈好的大幅照片,但是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一个小姑娘的房间,反倒更像是欧洲女子学校的宿舍。这里没有女孩子们往往会挂着的卡通公仔,也没有明星们的大幅照片,而是布置得非常的素雅。

苏羽叹口气:“我服了。你们家管理真严格!我说为什么你一直以来逛街什么的,都只是买衣服买化妆品,从来不买cd啊明星招贴画啊什么的,而且这么注意衣着打扮,原来是这个原因。”

陈好幽幽的说:“当初我喜欢下围棋,想去考段,我妈妈都快跟我疯了。好在爸爸还算支持我,我才能在棋院里遇到你。”

苏羽长出一口气:“原来你妈妈是德国人,我说你的个子怎么这么高呢……”

陈好傲然的挺挺胸:“我皮肤更好呢,不像别的中国女孩子,比我黄多了。”

苏羽嘿嘿一笑:“再过20年,你也是黄脸婆,别嚣张。”

陈好笑嘻嘻的说:“你猜我妈妈多大岁数了?”

苏羽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说:“看上去很年轻啊。35差不多。”

陈好笑得跌脚:“哪啊,差了十年,45了。皮肤好吧?都是化妆品堆出来的。当初我爸爸遇到我妈妈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呢。喂,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苏羽笑了笑:“我觉得遇到了七仙女,所以壮着胆子在王鑫古力两个大槐树的挑唆下,准备偷你衣服。没想到用不着了。”

陈好心里面很高兴,但还是装着要去打苏羽报仇。

两个人都笑着打闹起来。

突然门开了,陈先生和陈夫人都站在门外有点吃惊的看着滚成一团的两个人。

陈好立刻从躺在地毯上的苏羽身上跳起来,脸色红红的有点生气地说:“您们怎么没有敲门啊?”

外面的夫妻俩都笑了起来,关上门,轻轻的敲了两下。

苏羽连忙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

陈好收收散开的头发说:“请进。”

这样,陈夫人才拉开门,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笑着说:“好啦,别一本正经了。好儿,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苏羽不太明白,看陈好。陈好轻轻说:“去吃饭啊,现在都快5点了。我们家一向是六点以前吃晚饭。”

苏羽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打开门,请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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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在大连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吃的,苏羽很兢兢业业的用着刀叉切割着牛肉,好在还有陈好在他身边不断的暗中提醒,才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让陈家二老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陈家没有地方给苏羽住,他只能出去找旅店先对付一下。反正明天就是过年了,熬通宵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第九十五章 故乡

陈好家过年,有一种很不同的气氛。www.65txt.com这既不像是平常人家贴春联闹得红红火火,大块肉大碗酒,也不像是最近新兴起来的一种做法,就是一大家子人都去酒店里面定桌,享受一顿精致的年夜饭。

这是因为,陈家三口人,除了陈好之外,都是传统的天主教徒。陈先生和陈夫人在每天吃完之前都要双手握在一起感谢上帝给他们这一天的饭食。而陈好从小在这里长大,虽然不是教徒,但是也跟着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苏羽坐在方桌的一边,看着三个人说着什么,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这不自在从昨天晚上的那顿晚饭就开始了。而今天晚上的年夜饭更让苏羽这个习惯了一帮人吵吵闹闹大说大笑的主更加的如芒在背。看着面前的88年martini和德式银色的蜡烛台上闪耀着光芒的烛花,苏羽突然有一种想冲出去好好享受一下宁静天空的冲动。

但是这还不算什么,最让苏羽难受的,是今天午饭之后,陈先生把苏羽叫到房间里去谈话的时候,他所见到的那整整两面墙的古色古香的大书架。

实际上平心而论,连陈先生自己都承认,他的藏书并不算多。但是在苏羽这个从小无学的孩子来看,这也够让人震惊的了。

而陈好说,这些书不算什么,都是他父亲平时看得。在大连高院,陈先生有一个专门放书的房间,里面全都是关于法律的书籍,那才是满屋子的书香。

苏羽走近过去看了看书架上的书,在他看到的,就有资本论、君主论、凯恩斯文集、列宁文集、毛选、邓选,还有78商务版的二十四史,十三经注疏这些够他看一辈子的书。

这些,就少半面墙了。

苏羽这个孩子,从小就是在河里摸鱼在山上抓鸟长大的,这些书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洪水猛兽。看看那些放在那里的历史,苏羽头皮嗡的一紧,差点迸出脑浆来。

当时陈先生笑着请手脚发紧的苏羽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自己则轻轻坐在他的对面,手里端着还在热气腾腾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和蔼的说:“小羽,我在报纸上常常看到你的新闻消息,不过并不都是好消息……”

苏羽心脏绷得跳了几下,他的肺立刻收缩,那个小伤口则马上告诉他:我快崩溃了,你看着办。

苏羽连忙捂着胸口缓缓的吐气,平缓一下心情。

陈先生看着苏羽脸色潮红,知道他心里紧张,笑了笑:“别紧张。我没想过揭你的短,也没打算在你那个从不看体育新闻的丈母娘面前说这些。只是好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有些问题,我觉得我必须问问你。35zww.com免得好儿所托非人。”说到后面,脸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苏羽对这几句话有点过敏,心里面不太舒服。但是他也知道,这一关早晚要过,所以也就坦然地说:“没什么,有什么事情,您就说吧。”

陈先生似乎很欣赏他的直率的态度,从口袋里面掏出香烟,递给苏羽被婉拒之后自己点上了一根说:“你是真的喜欢好儿,还是……我在报纸上看到说你14岁就开始谈恋爱,我对此有些担心。”

苏羽想了想:“我可以发誓,我只喜欢陈好一个。至于报纸上写的,那是他们说,我从来没说过也没干过。”

陈先生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一直看到苏羽的眼睛里,一直看到他的心里。

过了很久,陈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说:“听好儿说,你的志愿是成为围棋世界第一人,是么?”

苏羽淡淡地笑着:“是的,这是我从小学棋的时候,就立下的志愿。现在我是中国名人,有朝一日,我会成为世界名人。”他的头轻轻的昂着,好像在他面前,就是所有对手。

陈先生饶有兴趣的看着脸色再一次变得潮红,手捂着胸口的苏羽,点点头说:“那么,你先在这里陪我看看书,等好儿和她妈妈回来,咱们就一起做年夜饭吃。”伸出手示意让苏羽去那边的大书架去拿本书看。

原本因为闯关成功而很兴奋的苏羽立刻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脸色苍白的向书架走过去。

实际上,苏羽这家伙如果不是他妈妈逼着,再加上一直养病,所以才穷极无聊的去上学,最后靠着职业棋手的名字才从高中毕业。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对二十四史、十三经注疏一类的书感兴趣的。

职业棋手里面,好像就没有人看这些东西。

但是既然泰山大人发了话,苏羽也不敢再拖沓,只好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找了一本看上去半新不旧的简装本三国演义。

陈先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冷嘲热讽,感慨说:“好,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本三国演义正是我打算送给你的见面礼,既然你自己就可以找到,说明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苏羽低下头,看看这本三国演义,不明白为什么陈先生要把这本书送给他。

陈先生慨叹地说:“这本书,还是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在我的导师家里面看到的,他告诉我,这是当年他的老师从中国带回来的光绪年间刊印的珍本。”

苏羽惊叹一声,慢慢的打开了书页。

看看之后,苏羽悲哀:全是繁体字,他根本看不懂。

他这一下午是怎么过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当陈好带着冷风走进门的时候,他兴奋得快哭出来了。

这时候,陈先生一声“阿门”然后放下了手,结束了祈祷,让苏羽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陈夫人微笑着向苏羽点点头说:“好了,让你久等了,请自便吧。”说着,向自己面前的一只硕大的德式炖肘开动起来。

当晚饭结束的时候,苏羽悲哀的发现,自己这个在座个子最高块头最大的人,竟然还没有陈夫人一个人吃的一半多。

就更别说陈先生和最爱妈妈手艺的陈好了。

在陈家住了三天之后--实际上是酒店,苏羽和陈好离开了大连,回到了江苏南京。

在那里,苏羽找到了自由自在的感觉。在陈好的一力要求下,苏羽也不断的想念那山那水,于是又带着她,回到了他的老家,去看看他家的老屋。

每个人回到以前熟悉的地方,都会有一种感慨。苏羽也不例外,他看着村子外面已经不再郁郁葱葱的大山,看着结了薄薄一层冰的几乎没有水的小溪,看着自己住了18年的老屋,苏羽有一点莫名的伤心的感觉:这是我所爱的家乡么?

苏羽拉着陈好的手,看着村子里的孩子们,和多少年来一样的嬉笑欢跳的放着鞭炮,不停的追逐着,看着一张一张红彤彤的有时会被小朋友挂上雪花的笑脸,苏羽却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这就是我的家乡么?这就是我所一直牵挂的家乡么?为什么,我却再也不能感觉到他们的欢笑,不能体会到他们的快乐了?

踩着家乡的雪,苏羽紧紧地搂着陈好,再也感受不到以前自己和虎子一起吵吵闹闹的快乐感觉,只是快步的走着。

我这是怎么了?苏羽问自己。我回来了,为什么却又感觉离家更远了呢?

他小心翼翼的走在一条新出现的水泥路上,不愿弄脏新买的西装的裤子下摆和锃亮的新皮鞋。

走到了虎子家的院门前了,苏羽站在那里,轻轻的敲了敲门,喊着:“虎子,我是苏羽,来给你家拜年来了。”

虎子很快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打开了门:“你可来了。我妈前天听你在电话里说要来,就一直给你准备好吃的呢。行了,别冻着了,进来吧。”

他大声招呼着苏羽和陈好,把他们让进屋子里。这时候陈好已经冻得快不行了。

陈好在来到南京以后,认为已经到了南方,就换上了比较薄一些的衣服。而来的时候她不管苏羽的严肃提醒,也只穿了一件不是很厚的白色的羽绒服。

她很快就后悔了。在火车上,陈好拉紧了毛线帽子挡上了耳朵,又穿上了苏羽的一件坎肩,把全身都缩在苏羽怀里,才好一些。

虎子妈妈看着冻得哆哆嗦嗦的陈好,心疼得连忙往小炉子里扔进去几块劈柴,让她暖和暖和。

苏羽坐在他从小就坐过的椅子上,猛地觉得有一种生疏的感觉。

这再也不是那个他生活了18年的小村子了。门外,一条铺设了一半的水泥路,正暂时停在那里,等待着回家过年的工人们回来继续完成。晚饭也没有了他在火车上跟陈好吹嘘的兔子肉和蛇肉:兔子在山里今年春天开始修路的时候就没有了,虎子爸爸说这是什么果多不列什么的后果--这是省城里来的专家说的;至于本来家家爱吃的蛇肉,更是要保护动物,吃了要遭天谴。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山上来了不少的施工队,说是要开山修路,所以树也少了很多,而那条小溪早就没多少水了……

苏羽不想再听下去,干脆出去帮着虎子妈妈和虎子做饭。

饭菜很普通。并不是农家的普通,而是城市里的普通。虎子爸爸--也是这个小村子的支部书记,说:“自从出了苏羽你这个大人物,嘿嘿,上边也关心咱们了,咱们这里也跟城里一样了,想买什么好吃的都有。这个,烤鸭子,咱们祖祖辈辈没吃过的烤鸭子,也能开开荤了。来,尝尝,看看跟你们城里一样不一样。”

苏羽没有动筷子,而是转过头看着堂屋正中那台27寸的彩电。

看到这个,虎子爸爸更加豪气:“这是上次,省里面来了大人物,给咱们送来的,一共10台。我家一台,老卢家一台,赵家一台……对了,省里的专家还说了,咱们这个山,是能出石灰的,很少见。所以上边给咱们投的资,村大队就办了一个开采公司,我是常务……啥来着,虎子?”

虎子吃着腊肉说:“常务副总经理。”

虎子爸爸更高兴了,拍着大腿说:“对对,咱现在也是个下海了。来来,好姑娘,尝尝我家老婆子的腊肉,这可是你们城里面吃不到的。”

陈好对于腊肉的兴趣远远大于摆在桌子正中间的那盘烤鸭子,抿着嘴吃个不停。

虎子爸爸拿着卷烟,点上说:“小羽,你一年没回来了,咱这地方快变的你认不出来了吧?”

苏羽点点头。他的确已经认不出来这里了。

虎子爸爸兴致十足:“省里专家说了,等这条路修通了,这里的石灰运出去,再办个小造纸厂,咱这里就算发了。到时候,你们倒是常来看咱们这家乡父老啊。”

苏羽有点言不由衷地说:“好的,好的,我等着看呢。”

他不管陈好的抗议,没有再回去看自己的老屋,匆匆的离开了这块土地。

第九十六章 比赛开始

回到北京,回到中国棋院,疲惫的苏羽领到了今年的比赛安排表。***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那本比赛安排用A4的纸足足打印了4页,看得苏羽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第一页和第二页是国内比赛部分,包括国手战预选三轮、天元战预选三轮、新体育杯两轮四场,CCTV杯两轮。出人意料的是,今年的大头衔战预选结束之后,老陈安排的不再是单败淘汰赛,而是日本模式的循环圈,16个人打小循环,5个人出线之后再打循环,直到决定挑战者。苏羽愣住了,毕竟这是中国建立职业围棋以来从来没实行过的比赛模式,他对这种形式感到有些怀疑。

不过日本的成功经验,应该可以让比赛进行得顺利吧。苏羽在想。

然后是六大国际大赛比赛安排:LG杯预选三轮,春兰杯两轮,三星杯因为苏羽是上届亚军,所以直接免选,富士通杯四轮,亚洲电视快棋赛两轮,还有明年的应氏杯三轮预选。

三国擂台赛已经决定了人选,就是主将天元常昊,4台NEC冠军周鹤洋,3台名人苏羽,2台国手孔杰,1台新人王古力。看到这个,苏羽出口气:至少还不用三国来回奔波。

但是他看着最后一页的联赛安排,又开始发愁:比赛这么密,怎么抗得住呢?

不过陈好的比赛表竟然比苏羽的还厚,因为她还有几个女子比赛:豪爵杯世界女子围棋赛,国内的cctv杯女子赛,还有私人赞助奖金最高的雅氏杯。加上联赛,如果陈好能够在这些比赛中全部出线的话,那么就要准备好3天一场比赛。

苏羽就安慰她:“别想这么多,反正你也不会说能在由男子参加的比赛里面走多远……”

陈好横他一眼:“别乌鸦嘴。”

苏羽耸耸肩:“那就预祝你全部出线。”

陈好轻轻打他一个嘴巴:“别跟贝利似的。”

三天后,第一项比赛,国手战第一次预选第一场,手感略略发紧的苏羽面对年纪不过13岁的陈跃华二段,下的非常之艰苦,看错了几个关键地方,形势一直落后,只是仗着比赛经验的优势,才勉强在最后的官子上翻盘,以1目半获胜。

在复盘的时候,苏羽还是忍不住地流汗。他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在闲事上耗费的心力太多,手感下滑的厉害。www.65txt.com而在围棋这项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竞争极为激烈的比赛里面,如果不能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失败。

不过苏羽也有自己的打算:前面的几盘棋,因为是和一些实力并不强大的二线老棋手或新上来的小棋手比赛,可以权当是在锻炼,慢慢的寻找比赛状态。如果输了,大不了明年再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是这次反败为胜也让苏羽惊出了一身冷汗,抓紧时间在下一场春兰杯的比赛之前召集全杰羽会成员,不断地进行练习,不断地调整自己。

孔杰对此十分欣赏:在他身上一样有过年综合症存在,多找些人进行练习毕竟对大家都有好处。

苏羽现在和陈好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基本上只是在中午或者晚饭的时候聊聊天说说话,而别的时间完全投入到了练习当中。

春兰杯的第一场,苏羽遇到了韩亮。这个可不是说能轻松战胜的对手,因此苏羽这盘棋下得很辛苦。他执黑首先以低中国流开局,韩亮则应以错小目,然后间拆挂黑小目--韩亮在赛后说,这个定式虽然老了一些,但是他觉得还是十分有用处的。

苏羽则发挥中国流快速布局的优点,迅速抢占大场,在左边和下边连走数手占据实地。

韩亮却不管开局时候下出错小目给人以坚守实地的感觉,反而在下边连压两手,飞出一片大模样来,然后在右下坚决打入,试图进角。

苏羽这是候开始第一次长考。

韩亮想了一会儿,觉得暂时不会有什么,就站起来走到比赛会场一角先去倒了杯水喝。回来的时候,在王文达身边站了一下看了看局面。这个行为被记者写成了“韩亮不遵重比赛对手,自顾自看棋不把名人当回事”。

看看韩亮回来,苏羽才拿起棋子,落在棋盘上:托白打入的那子。

韩亮慢慢的喝着手里的水,不断计算着形势,认为苏羽托过一手之后,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借自己扳下反断成十字,然后弃掉右边十几目空反围起来右边一边外势,借以对抗下边的白势。

这手托在韩亮的计算之内。但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也就是这手,因为他如果要照顾一下下边的发展的话,就不能下扳了,而是要平爬然后飞出,让苏羽把右下变成铁桶,自己得到一片厚重外势。

那就围外势吧。韩亮倒不觉得这样子会有什么问题。反正上边现在还是空空荡荡,只要占据了上边事情就好办了,再加上两个坚实的大角和一条先动手的边,他的实空并不差。

但是在韩亮飞镇右边星位上黑子建立一片外势的之后,苏羽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按照规矩走拆二守边,而是在右下安定的星上尖出一手。

这一手让韩亮惊讶了好一会儿,在他看来,那个地方被白棋右边下边两块棋罩着,黑棋是不应该下出这一手的。

但是苏羽偏偏下了,而且让韩亮越看越心惊:那里竟然没有完全锁住黑棋,而是还有这么一个小缝隙!

韩亮掏出小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低下头看着棋盘。

在长考之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羽尖出一手,竟然让他这半天在右边的心血全白费了,右边下边被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给两块棋整型,免得被苏羽抓着漏子进行缠绕攻击--苏羽别看战斗力显得很面,有的时候在中盘常常会因为不愿意乱战而退缩,但是要是有这么个打落水狗的机会给他表演,他还是很愿意展示一下他擅长的缠绕进攻的。

不过韩亮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苏羽的这么一手棋就能有这么大效果,又仔仔细细的在棋盘上好好的研究了一番。

结论比刚才好了一些:只要两块不死,再占了上边,就还有一争之力。韩亮摇摇头,下定决心似的深吸口气,开始了漫漫逃孤路。

韩亮先是在右边的薄弱地方补一手,然后跳出中腹向左边出逃。

苏羽优势在手倒是显得悠然自得,手里轻轻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跟在韩亮后面不断的敲敲打打,又在下边不断的巩固阵地。而且他好像知道韩亮的心思一样,就是不在上边动手,留着这个地方让韩亮眼馋不已。

不过韩亮现在真的是没有兴趣去管上边,毕竟他要出逃的不是一块,而是两块。还好这两块棋现在还都没有生死之忧。

下午,两点半,记者谢利正在采访刚刚结束比赛出来的周鹤洋,在例行公事和比较深入的问几个问题之后,请他点评一下还在进行的他的俱乐部队友古力、苏羽还有小唐莉这几盘棋。

周鹤洋进去转了一圈,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出来对谢利说:“古力六段现在正在和李饶三段下的难解难分,你也知道古力这孩子不管跟谁下棋,只要能战斗就决不手软,所以乱砍起来谁也说不好。”

谢利匆匆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周鹤洋继续说:“小唐莉现在形势不错,不像很多女棋手看到男棋手就有种害怕的感觉,她下的很勇敢,跟俞斌老师针锋相对。俞老师今天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

谢利问:“那么,苏羽名人呢?”

周鹤洋挠挠头,好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苏羽现在看来形势很好,韩亮的两块棋被他追着跑。而且借助进攻苏羽也捞来了极大的便宜。但是他好像有点得意忘形,有几个漏子不知道看没看到,就是在那里……在那里有些过于放松了。”

韩亮苦苦支撑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等着苏羽犯错误。他等来了。现在苏羽还在像上午一样自顾自的缠绕进攻却没有看到他的白棋正在悄悄的连在了一起,而黑棋的后防已经有了漏洞。

韩亮在等着出手的最好机会,隐忍不发。

终于,苏羽已经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终于回手脱先去在上边下子。

韩亮等了很久了,从上午等到下午,终于等来了苏羽的大意,趁着苏羽转身的功夫,“唰”的一声抽出刀来狠狠地向苏羽的要害刺过去。

苏羽正在喝水,突然看到脸色铜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韩亮,吓得差点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低下头,当苏羽看到韩亮指给他看的落下的子的时候,苏羽猛地血往头上涌,张着嘴好像等着喂饭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羽也是参加过世界大赛决赛的人,很快冷静下来,闭上嘴仔细地看着局面。

韩亮这一手“卡”正正的掐在了苏羽中腹大龙的喉咙上,让黑棋绕着白棋的左边大块立刻断了根,变成了孤魂野鬼。

现在苏羽的当务之急,就是把那块大棋从霎那间变成猛虎的白盆大口里拉出来。

但是怎么拉呢?苏羽的眼珠子都快和韩亮的一起扎进棋盘了。

苏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面巾纸,擦擦脑门上的汗。

一股猛烈的香气立刻窜进了韩亮的鼻子。韩亮捂着鼻子看着苏羽。

苏羽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道歉,把纸巾收了起来。

回到棋盘,苏羽在长考了将近2个小时,把时间基本上用光之后,才终于把棋子拍在了棋盘上。

第九十七章 剑走偏锋

站在苏羽的身后,谢利轻声问周鹤洋:“这盘棋你觉得怎么样?苏名人还有机会扳回来么?”周鹤洋看看走到身边来的孔杰,伸出手指轻轻摇了摇,示意谢利不要说话,慢慢看。35zww.com

谢利点点头,运用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试图看出来局面的形势。

但是他显然棋力有限,只能看出来苏羽形势不妙,大块要被杀,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鹤洋则和刚过来的孔杰打了几个手势,表示苏羽不好,但是也不是没有机会。

现在就看苏羽怎么下了。

等苏羽把棋子落在棋盘上,韩亮仔细的研究着,却看不出来这一手轻飘飘的在上边跳有什么不一样的用意。

也许只是为了抢占上边。韩亮想着:也许苏老大已经开始放弃那一块棋,腾出手围大空打算拼官子吧?但是不对啊,不论如何那块棋足足有巴掌那么大,你苏羽就算是把整个上边弄下来,也弥补不了这一块的创伤啊。

难道是有阴谋?韩亮右手摸着已经长出胡须的下巴,龇着牙歪着头考虑:苏老大毕竟是名人,而且手段一向很个色,莫非他……

韩亮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不管上边怎么样,全力拿下那一块再说。于是在左上飞出一手,罩住那一块,并对上边保持压力。

苏羽现在紧张的满脸冒汗,不停的用眼睛扫着韩亮,手攥着扇子攥得紧紧的,指甲已经发白。不过他还记得老聂的教导,一直保持脸色的平静,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现在他在努力的寻找秀行先生说的另一条路,努力的站在棋盘外看这盘棋。

看到韩亮落子和自己所想得差不多,他就继续自己的小阴谋,在那手飞上托一下。

韩亮不明白苏羽要干什么:你要吃掉那个飞出去的子来救大块?天真啦,那个子明明吃不掉的……嗯?有阴谋?

韩亮抬起头看着因为正在努力平静心情而显得一脸漠然的苏羽,猜不透他的想法: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救不救那大块?如果你救,我就狠一点跟你对杀;要是你不管了,我就轻轻松松吃掉等着比官子。但是你现在东以下西一下的,到底要干什么?

犹豫不决的韩亮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靠在上边试应手。

一支绷着脸的苏羽眼睛一亮:机会!立刻一手扳在内线。

韩亮嘬牙花子,只能跟着应一手。

谢利看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韩亮的表情会突然从笑眯眯变成龇牙咧嘴,拉拉周鹤洋,走开两步轻声问他。***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周鹤洋远远的看着棋盘说:“刚才你看到韩亮在犹豫么?他是害怕苏羽弄出什么偏门来,又不知道当时应该怎么办,所以才在那里靠。但是苏羽的意图现在很明显了,就是下点子不太一样的,要松动韩亮包围的阵脚,结果韩亮一犹豫,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谢利问:“那就是说,现在苏羽很有希望了?”

周鹤洋看看形势,犹豫一下:“也不是,还看后面怎么样。后面毕竟是乱战,不知道不擅长这个的苏羽能不能看清楚。”

谢利继续问:“苏羽名人很不擅长乱战么?”

周鹤洋看他一眼:“是的。所以如果不是说形势所迫,我相信打死他他也不会这么干。”

这时候苏羽正努力保持平静,努力的把意识放得更高一点,让自己站在棋盘外面,看着仿佛不断变幻的局面。

过了很久,在他的意识中,他似乎真的站起来了,真的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的棋了。

他也似乎真的又看到了围棋的方向,那个棋神曾经指给他看的路。

第二天的体坛周报上,登载的就是苏羽和韩亮的对局。周鹤洋写的棋局点评说:“开始的时候,苏羽名人似乎有些掉以轻心,在第五十五手和六十一手的时候接连犯下相当严重的错误。首先在断开韩亮四段的两块棋之后,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放了一条生路出来在后面追杀--也许苏羽当时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后面却没有更加凶狠的手段保持压力,让两块棋会师。而在进攻中,苏羽又犯了第二个大错误,从79手到87手,他没看到自己的漏洞,只顾着进行缠绕进攻,虽然进攻的很漂亮,却给后面留下了隐患。

“实际上,在后面,当韩亮凶狠的断开苏羽大块,形势逆转的时候,我和孔杰国手都认为这盘棋苏羽悬了。但是苏羽这时候却又找到了也许是唯一的一条可以逃生的路。他剑走偏锋,191手在上边拆出给了韩亮一个错觉,就是苏羽要围上边比官子。193手托则是本局最精彩绝伦的一手。这手托很鬼,彻底打乱了韩亮的步骤,似攻非攻的指着黑大块,让韩亮根本不明白苏羽的想法。于是韩亮无奈之下只能靠在上边试应手。

“以下的过程同样精彩,苏羽好像从梦里面醒过来一样,一手连一手的打在白棋的弱点上,行云流水一样把整块大棋硬是从虎口里拖了出来,潇洒至极。”

苏羽好像真的从什么东西里面清醒了过来,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面的九盘棋全部胜利,进入了cctv,乐百氏,国手第一次循环还有获得了富士通杯的本赛资格。在联赛的比赛里面,也痛快地把上海的二台小棋手王玉明斩落马下。

3月29日,韩国棋院。

研究室里,很久没有出场的李昌镐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一张棋谱低头沉思。

睦镇硕笑嘻嘻的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问:“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昌镐抬起头,看到是木木,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在看昨天从中国传过来的三星杯最后一轮预选,苏羽和马晓春的对局。”

睦镇硕笑着说:“怎么样?我的队友实力很强么?是不是感觉有一些威胁了?”

李昌镐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在中国下了大半年的联赛了,你感觉那里怎么样?”

睦镇硕夸张的作了个表情,说:“怎么了?我的石佛?你很有兴趣么?”

李昌镐放下手里的棋谱,轻声说:“中国有几个队伍在找我,希望我可以加盟他们。”说着,拿起来手边的几张传真:“浙江队,云南队,还有现在成绩不佳的北京大葆。老师很赞成我去,而且下赛季他已经决定了去乙级的香港。但是棋院方面好像对我出去不是很赞成。所以我想听听你这个过来人的意见。”

睦镇硕坐的直了一些:“我希望你可以去。毕竟韩国现在的比赛是在很少。而你作为几个头衔的保持者,前面的预选赛淘汰赛根本不需要你参加。你这相当于是在浪费时间。就算是国际比赛比较多,但是也并不是忙碌到干不了别的。我觉得中国的联赛很不错,搞得很好,赛制和棋手比赛系统也很先进,如果你去了,不仅会赚到很多钱,也会得到很多的锻炼机会。”

李昌镐点点头,看着手上的传真,想着什么。

睦镇硕看着他,突然问:“你为什么现在会对中国的联赛这么感兴趣呢?当初刚刚开始的时候,我记得很多队伍也都找过你,你当时都拒绝了啊。”

李昌镐抬起头,笑了笑:“人都需要锻炼才能前进。我去中国也只是打算锻炼自己。”

睦镇硕看看李昌镐,一脸的见鬼表情:“不会吧?心高气傲的李昌镐也要锻炼了?”

李昌镐笑着摇摇头用手里的纸拍拍他的头:“我一直都在锻炼啊,只是想换个法子而已。”

睦镇硕笑着站了起来,去倒水喝了。

李昌镐看着手里的棋谱,慢慢的想着:你的围棋很有趣啊,短短半年多就和你的老师聂卫平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他的影子在你的身上真的一点都看不到了。如果说聂先生是《英雄门》里堂堂正正金戈铁马正面决胜负的郭靖的话,那么你现在的表现就像杨过,自成一家,既有大家风范,有的时候却也开始剑走偏锋,尝试另一条路。就好像你和韩亮的那盘棋,你是纯粹在玩心眼吧?我还以为聂先生的弟子都只会老老实实下棋呢,原来也会有异类出现。不过我觉得,这才是围棋的道理--何必总是一条道走到黑呢?是吧?苏羽名人?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他拿起比赛表,看离现在可能遇到苏羽的最近的比赛是哪场。

三国擂台赛。李昌镐轻轻笑了一下:三台?我是四台。看看古力和孔杰的实力,差不多咱们会在第六场的时候见面吧?只要你不被别人淘汰。

放下手里的名单,李昌镐轻轻闭上了眼睛,把身体放在沙发里。

同日,中国棋院。

马晓春指着棋盘一处,问苏羽:“你小子怎么看到这里的?”苏羽用扇子托着下巴,说:“那里么,本来就是您的地盘。但是我冲的时候您不是退,而是挡,那问题就出来了不是?我在这里压,您怎么办?只能跟着吧?然后我立下来,您这一块就不好说死活了,就成了劫库了。”

马晓春有指着另一边:“那么,我在这里这个手段,当时你怎么想的?”

苏羽吸口气,说:“我当时就害怕那里出问题,所以想了一中午都是怎么反击。”

马晓春看看棋盘,摇摇头,一拂而起:“罢了。”转身走了出去。

孔杰悄悄地说:“马老师让你折腾惨了,估计这一段他都不会有兴趣来了。”

苏羽龇着牙笑笑,对在一边忙忙叨叨打谱准备后天三国擂台赛第一场对韩国李圣宰六段的古力说:“怎么样了?有把握没有?你今年第一次参加这个,别给中国人丢脸啊。”

古力扭过头,看着苏羽笑,笑的苏羽不明所以,看看身上还以为有什么问题。笑了一会儿,直到苏羽站起来准备过来打人,他才说:“有这话,你不如跟好姐姐说去。大大后天,她也是参加国际比赛。我想想,跟谁来着?”

苏羽叉着腰站着,看着古力:“日本的小林泉美,女子棋圣。”

古力做恍然大悟装:“原来如此。那么,你是不是留在这里给嫂子加油打气呢?”

苏羽翻白眼:“关你甚事。”

孔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白,指着棋盘说:“苏羽,来,给我说说,你这里是怎么下的。”

苏羽看看古力,不再说话,转身走回了棋盘边:“这里很奇怪是吧?是不是很恶心人?”

第九十八章 古力发飚

三国擂台赛的赛制,就是由上一届冠军作为擂主守擂,而其他两国抽签决定先行。三五中文网因为去年苏羽的八连胜再加上王鑫的稳健,使得中国第一次获得了这个擂台赛冠军,今年也就理所当然的守擂。按照去年夺冠时候王鑫的说法,就是“也该让咱们清闲清闲了,这个先行打擂的事情就让小日本和韩国人争去吧”。

但是本来应该作为中国主将出场的王鑫却在车祸中去世,没能继续站在那里嘻嘻笑着给小朋友们支招,不能不说是这届擂台赛的最大的遗憾。

不过古力作为他的弟子,以新人王的身份顶替了他的名字出现,也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但是古力这几年来虽然也算是参加了不少的比赛,甚至包括国际大赛,可打擂台却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紧张的情绪,尤其是当三国都以王鑫的接替者来看待他,更让他心怀忐忑。

这种情绪在比赛的当天早上显得尤为明显。

这天早上,苏羽常昊周鹤洋,三个人正在下榻的酒店大堂坐着互相聊着天喝着酒店特供的高丽参茶,谈论着几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话题。

而孔杰作为明月网比赛网络讲解员留在北京了,没有来。

茶喝得差不多了,这时候苏羽举起手看看手表,有点疑惑的说:“现在都八点半了,怎么古力还不下来?九点半比赛就要开始,他再不来可就迟到了。”

常昊站起身来边走边笑着说:“这小子才17,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贪睡。我上去把他叫下来,你们等我一下。”说完走进了电梯。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鹤洋和苏羽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都在看表:常昊干什么呢?叫个人不值当要这么长时间吧?

又等了几分钟,两个人互相看看,直接走到了电梯门口,坐电梯到了古力的房间外。

看着正在倒水打算用最终手段来逼迫古力从深深的看上去类似于昏迷的状态中醒来的常昊,苏羽和周鹤洋只能相视苦笑。

在四五杯冰冷的水的滋润下,古力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几点了?”

苏羽哭笑不得,大声说:“9点了,少爷,赶紧吧,咱们快迟到了。”

古力吱棱一下坐了起来:“什么?坏了,你们怎么不早叫我?”

看着从床上跳起来忙忙碌碌洗漱的古力,常昊无奈的说:“你没有叫酒店服务么?怎么睡得这么实在?”

古力匆匆忙忙的穿上西装,走出房间边走边苦笑着说:“不知怎么昨天晚上我满脑子棋谱,结果很晚才睡着。希望不要迟到才好。”

坐上早就等在那里已经有些不耐烦地专车,常昊看看开始靠在车窗上打盹的古力,轻声说:“这小子太紧张了,应该让他放松下来。”

周鹤洋问:“怎么办?你说吧。”

常昊皱起眉毛想了想,看着窗外不断往身后倒退的公路,说:“给他说个笑话什么的,别让他脑子里面全都是棋。”

苏羽这里倒是有个现成的笑话,于是拍醒了古力,开始给他讲上次在出租车里看到的陈好和那个西安司机的问答。

虽然苏羽的口才并不咋地,但是也算是给古力减了一些压力。

周鹤洋则在苏羽说完之后,轻声问:“古力,今天你和谁比赛?”

古力看看周鹤洋:“韩国李世石。35zww.com”

周鹤洋拍拍大腿:“说的是,你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古力摇摇头:“没有,从没听说过。”

周鹤洋笑着说:“就是,今天你和这么个无名之辈比赛,又不是对上李昌镐或者老曹,你害怕什么?”

古力一扭脖子:“谁害怕了?只不过我有点紧张,这也不行?”

周鹤洋眯下眼睛,显得无可无不可:“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要在战术上重视对手,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你看看你,你也打了不少李世石的棋谱了吧?他怎么下棋你也知道了吧?那你还怕什么。他跟你一样都是乱中取胜,现在就看你跟他谁的力量更大了。你对自己的力量有信心么?”

古力直起身体:“那当然,全中国有几个敢跟我下对攻?!”

常昊笑起来:“说的是,全中国都没几个敢跟你一起胡来的,你还怕什么?李世石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古力笑了起来:“那是。”说着看着正前方就像是站在李世石面前:“嘿嘿,李世石,放马过来,看小爷我今天给你上一课。”

坐在后排的苏羽在周鹤洋耳边说:“你们是不是有些过了?我发现这小子现在又开始骄傲起来了。”

周鹤洋笑笑:“这小子跟王鑫一样,别人捧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单纯得很。不过我看来,宁可让他骄傲,也比让他还没上场就紧张的棋子都不知道怎么拿了好。”

苏羽摇摇头,总觉得这样不好。但是一个人一条路,他也不说什么:古力本来就是性格单纯胆子大,捧捧他也许能让他爆发战斗力也没准。

不过古力是踩着点进入对局室的,这让韩国方面多少有些不大痛快。

但看到在棋盘两边坐着两个瘦瘦小小的小家伙,谁都忍不住想笑。

这里面没有笑的只有李昌镐和苏羽。李昌镐是天生的不喜欢笑,而苏羽是觉得这没什么好笑的。

比赛开始,古力执白后手。李世石的黑棋开局布下的是二连星,在看到古力一反常态的以错小目开局之后,就没有直接挂角,而是分投到右边两枚白子之间。古力则在下边分投,争取实地。

短短几手棋,就让研究室里面一片嘈嘈咋咋的惊讶之声,韩国棋手们都在问着自己熟悉的中国棋手,问他们今天的古力六段怎么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怎么不进攻了?去年的中韩新人王对抗赛中他们可是见过了古力的力量,从头到尾都是以轰炸的手法不断的进攻进攻再进攻,打得元盛镇一点脾气都没有,早早的就直接认输了。

现在古力怎么又开始稳扎稳打了?

棋盘上就像是在呼应外面研究的声音,古力和李世石在开始布局的30多手里面都是像在全力回避什么一样,谨慎而又谨慎的落子,基本上只要看到对方在这里下,那就转移阵地,决不浪费一枪一弹。

这时候苏羽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对在他身边摆棋的睦镇硕说:“你知道为什么了么?因为两个人现在都在试探对手。他们很明白对手的强大力量,所以不愿意在对手选定的战场上战斗,而是希望由自己选择时机。就这么简单。”

睦镇硕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他们知道战斗不可避免,所以都希望在大战爆发之前能给自己拿下更大的优势。”

不过李世石和古力两个人却都没有想什么拿优势之类的东西。他们现在的想法一样,就是不要在对方的地盘上开战,所以能拖就拖,能躲就躲。

于是局面就变得很奇怪了。上边黑白交错,却又互不干扰各行其道,都吞不掉对方却又都没有生死之忧;右边黑棋围起来一块20多目的空,但是古力也把两个角打得像铁桶一样;下边没有什么可说的,白棋在黑棋的左下角边上飞出两子,也算是守住了;左边则是李世石的天下,古力虽然打进了一子,却对巴掌大的黑空根本无可奈何。

在李世石看来,上边早晚要发生战斗,所以现在看看已经把边边角角划分的差不多了,就在左上角探出头来,准备起大模样压制上边的白棋。

古力的看法差不多,就在右上角大斜一手保持联络。

封盘时间到,古力看看自己最后一手大斜,站起身走了出去。在对局室门口,他和同时起身的李世石正好并肩。两人对看一眼之后,互相轻轻挤了一下,似乎谁也不肯让对方先出门。

两个人开始对峙。直到裁判在他们身后咳嗽一声,才让开位置,互相谦让着请对方出门。

饭厅里,李昌镐端着饭盘坐在了正狼吞虎咽的苏羽身边,笑了笑说:“苏四段,你好啊。”

苏羽从来没见过李昌镐笑,抬起头不由得愣了一下,差点噎住。

李昌镐拿起勺子撇了撇大酱汤,说:“你觉得我们的李世石二段怎么样?”

苏羽想了想:“很厉害。如果我做他的对手,不一定可以赢。”

李昌镐笑起来:“是么?但是上午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的多强大啊,反倒是处处退让。”

苏羽笑起来,轻轻的喝口汤:“是么?但是现在的局面看来,下午肯定会有一场大战。你也知道,我最讨厌这种混乱不清的局面了。”

李昌镐自顾自的吃着饭说:“是么?但是如果李世石面对的是你的话,我想他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打乱局面。你的控制能力在我们这里也应该是数一数二的。”

苏羽耸耸肩:“是么?太抬举我了。有你在,我怎么敢这么说呢?”

李昌镐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吹吹汤的热气,头也不抬得说:“但是你也不要小看李世石,他有很大的潜力。我很了解他。虽然现在他不能战胜你,但是5年之后,他一定能跟你并驾齐驱。我现在虽然是十几个世界冠军在身上戴着,但是,同样是五年后,我不敢说我可以战胜他。”

苏羽听着李昌镐的话,笑眯眯的说:“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你们韩国有李世石,有崔哲瀚,有元盛镇,有那个倒在你面前的赵汉城。但是我们也有孔杰,有古力,有王文达,有于学毅,还有陈好。嘿嘿,以后的世界女子围棋,也是我们的。”

李昌镐看着苏羽,以最接近于哈哈大笑的笑容笑了一会儿,说:“是么?听说陈好初段是你的朋友,代我问好。对了,听说你有个妹妹,围棋也很厉害,是么?好像还是业余全国冠军了。”

苏羽可不像李昌镐,直接笑了出来:“我妹妹不是全国冠军,可的确是一个美女,如果不当初我们家都不允许她入段,现在的围棋第一美女就不是梅泽了。不过现在正跟孔杰打得火热,你来晚了。”说完,笑嘻嘻的眨眨眼睛。

李昌镐抿着嘴笑着说:“是么?有机会我一定要看一看。好了,不说废话了,比赛要开始了,走吧。”说完拿起吃了大半的饭盘努力吃完,站起来走了出去。

苏羽笑着摇摇头,也站了起来。

下午比赛一开始,李世石终于忍不住了,在右上扳打挑起了战火。

古力好像成竹在胸,反断一手显得十分凶狠。

躺在沙发里一直没精打采的周鹤洋跳了起来,风风火火的跑到棋盘边,叫着:“来戏了。”迅速的在棋盘上不断的摆出变化,低着头研究。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在不断的摆着研究着。

李世石皱着眉阴着脸手在棋盘边不断的轻轻拉着衣服角,想了很久,一手尖顶同样狠辣之极。

两个人开始在棋盘上比狠,一手比一手恶毒,一手比一手难以应付,虽然错误不少,但是在苏羽看来已经很要命了。

不过这时候他还算是可以看清楚局面,至少不像自己在棋盘上的时候那样手忙脚乱。

这就是坐山观虎斗的好处。

在一个角部,古力强行开劫之后打过几轮,手里面缺货的李世石找了很久,终于选择了“最不应该找的”一个劫,--研究室语,在边上冲断。

李昌镐轻轻地说:“那是一个后手官子,无关大局。”

古力敏锐的抓住了最后的战机,直接断吃下边两子,彻底奠定了胜局。

无奈的李世石在238手黯然认负。

回到中国的古力却像是被这盘棋挑起了兴致,开始了被孔杰称为“发飚之旅”的三个月。

三国擂台赛比赛后三天,在名人战本赛循环圈第一场,古力战胜了聂卫平;在三星杯资格最后一轮预选中,以三又四分之三子大胜曲艺;春兰杯本赛8分之一比赛,中盘屠杀日本板本秀至五段39子。

这里要介绍一下这盘棋。这盘棋从布局时候板本秀至选错一个定式开始,古力就对右边的两个白子发动进攻。当时只不过下了31手。然后板本开始向着硕大的还没有人占的空空荡荡的中腹开始出逃。古力紧紧追在白棋大龙身后,借助上边的一片模样硬是把白大龙堵在了死胡同里,连出手筋。板本秀至在大龙彻底被杀后没有再抵抗,直接认输。

然后就是联赛两连胜,大发神威挑落张磊和王文达,为重庆队完成四连胜打下坚实基础。

国手循环圈、cctv杯和乐百氏杯中,古力继续神勇状态,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六连胜,战胜了常昊,马晓春,苏羽,俞斌,周鹤洋等等超一流棋手。

三国擂台赛也一直打到了李昌镐城下。

苏羽在古力和李昌镐的比赛开始前对孔杰说:“这小子疯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战胜李昌镐,得到这最重要的一场胜利。”

孔杰不说话,而是心有余悸的回忆着四天前和古力那场被围棋天地直接选为本年度最佳对局的比赛:那盘棋,他输给了古力整整51子,让他差点从棋院三楼的窗户上跳出去。

看看这小子的疯狂在李昌镐面前会怎么样吧。孔杰想着。

第九十九章 不动如山

谁能战胜李昌镐?

这个问题困扰了中日围棋界到现在为止,大概有5年了。www.65txt.com在李昌镐刚刚出来的时候,像依田纪基等人也曾经做过全力的阻击。但是在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面前,所有的人都不止一次的低下了头。

现在,古力面对着这个拥有十几个世界冠军头衔的号称石佛的人,又会有怎样的战绩呢?

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五场,中国先锋古力六段,在韩国的大田棋院,挑战韩国三台李昌镐国手九段。

比赛开始之前,常昊和周鹤洋打了个赌。因为周鹤洋说:“李昌镐不是现在的古力可以战胜的,我觉得孔杰差不多准备一下可以上场了。”而常昊虽然在心里面同样认为现在古力还太年轻,不足以动摇李昌镐,但是看在半个老乡的份上,加上跟李昌镐的旧仇新恨,就跟周鹤洋打赌一瓶泡菜,坚决支持古力能胜。

苏羽和孔杰则冷眼旁观,即不对胜负表示看法,也不管两个人在研究室里面争辩,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棋盘边上等着比赛开始。

毕竟他们一个是二台一个是三台,如果古力输了这盘,那么就要轮到孔杰,如果孔杰再败,那就是苏羽了。

苏羽现在很有信心能和李昌镐拼一下,但是他也不能说就不看棋了。

苏羽实际上这两个月来的成绩和古力差不多,但是他在LG杯,三星杯,春兰杯,富士通杯这些国际比赛里面,遇到的对手并没有古力那么强,显得成色不足。而国手循环圈里面因为输给了古力,在国内方面也显得不是很好--尽管他同样打进了两大循环圈,还有CCTV,乐百氏等等比赛的十六强和八强。

闲话少说,比赛正式开始。这盘棋是由古力六段执黑先行。他在开局下出了迷你中国流,布局显得很是迅速。而李昌镐依旧稳扎稳打,慢慢推进。

古力不知道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连胜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还是本来就很自负于他自己的战斗力,在角上完成了一个小小的定式之后,就恶狼狼的打入到左边李昌镐的拆里挑战。

研究室里,苏羽和孔杰一边摆棋一边就好像我们天津人看中超的时候习惯性的听王哲和高指导说相声一样听着常昊和周鹤洋在一边抬杠。

苏羽看看棋盘:“不好。这手棋不好,操之过急。如果在下边先交换一下保留变化,然后再先手定型右下,这样子再打入就比较有利了。”

孔杰看看他:“是么?不过这样子下也不能说一定不好,毕竟李昌镐的下边也需要交换,先打入可以拖住白棋后腿,也不错。www.65txt.com”

苏羽摇头,孔杰也摇头。于是在韩国棋手那边看来,就认为这可能是常昊和周鹤洋在不断的叽里咕噜的结果。

但是李昌镐就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像外面的几位那样研究应该怎么下了,他的主要问题是应该怎么应。跟古力拼刺刀?这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他所愿意下出的棋。在这方面来看,李昌镐和苏羽倒是很相像,都是有能力战斗但是不愿意战斗的主。

那么就退让?李昌镐习惯的挠挠头:如果退让的话,先不说左边这硕大一块会不会让古力这疯子鲸吞,就算古力只是借力点角他就不能容忍。况且下边和右边还没有安定,整个局面整个的乱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李昌镐看来,一个人就算有再强大的计算能力,也不可能算清楚所有的变化,只能看着哪一手便宜比损失大,就选择哪一手。

所以李昌镐仔细的想了想,决定先碰一手,让古力在这里便宜一点,大不了换来先手在下边堤内损失堤外补就是了。

但是古力却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在那里好好的打一场。于是古力直接立下,威胁角和边两大块。

周鹤洋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说:“很好,这里李昌镐显然应对上有失误,给了古力空子。这就证明了落后就要挨打的真理。”

常昊不说话,点点棋盘。

三个人围过来看常昊点的地方,是下边四路上的一个位置。

常昊慢慢悠悠地说:“李昌镐瞄着的是下边的两个黑子了,左边那里实际上古力闹不出什么花样来。点点目,顶多就是10目,跟这里一比呢?”

孔杰一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苏羽忧心忡忡:“不知道古力看出来没有,现在去补倒是还有机会。”

古力倒也看出来了,也计算出来了这种结果,但是他却偏偏不愿意去补那个小漏洞。也许这就是所谓行棋的心情吧。古力的心情不好,所以就不愿意去补,就想从别的方面来弥补那里的损失。

别的方面很简单,那就是在上边开辟第二战场。这个倒是古力在左边动手的时候就想好的。

于是古力在左边闹一闹,转身跳进上边的茫茫白阵,放出胜负手。

胜负手这东西好也好,但不好也不好。成了就是全盘优势不可动摇,一个不对就是满盘皆输。所以一般棋手在下棋的时候都很小心,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但是古力偏偏是个喜欢放胜负手拼命的家伙,这个也许是天性,也许是王鑫的教导--因为王鑫也是一个胜负大师。

李昌镐看着棋盘,继续摸摸鼻子挠挠头,吸口气把身体伏在棋盘上仔细的端详。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昌镐没有像往常一样吃很少的东西,而是弄了一大盆很像四川麻辣烫一样的东西,盖上很多辣椒,吸呼吸呼的吃着。这让坐在研究人员用餐区的刘昌赫远远的看得有些吃惊。

下午比赛重新开始。李昌镐在长考了1个半小时之后,飞镇打入的黑子,标志着战斗开始。

古力施展浑身解数,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李昌镐的阵脚,一块黑棋和上边整个白阵纠缠在一起,看得外面的研究们一个个都紧皱眉头,迅速的排棋,寻找双方的错误和漏洞。

在减少失误这方面来讲,李昌镐比古力的本事大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局面已乱,错误在所难免,双方能做的,就是自己的失误尽量减少影响,不要坏了全局的布置。

现在看来,古力的黑棋就像是正在白狼的口里挣扎的小黑兔,一下一下的弹着腿,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咬在喉咙上的牙齿松一松,自己的性命就出来了。

古力在进入战斗之后,没有像以前的对局里面那样下得飞快,反倒是越下越慢,细密的汗珠也不断的从脑门上落下来,流到正托着下巴的手上。

李昌镐还是那个样子,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只是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棋盘,只有当他习惯的挠挠头拢一下头发的时候,才能知道:他现在也在紧张。

研究室里,常昊用笔记本电脑给国内的网站传着前面的研究意见,一边打字一边扭过头问正在摆棋的孔杰:“怎么样?现在形势如何?”

孔杰没有说话,周鹤洋替他说:“现在看来,古力形势不错,能够逃出来。”

常昊长长的吁一口气,拿过来变化参考图在直播网站上写:古力有望逃出大龙奠定胜势。参见参考图。

参考图上的手段很复杂,看得常昊也有些“数不清”,但是细细的找一下,手段还是比较明白的。

那就是在左上边透点进去,因为白棋那里没有活净,可以直接立下做眼,然后断吃中腹一子冲出包围再做一眼,顺势打散白棋的模样,一举两得。

看上去简单,但是不知道坐在那里的古力能不能看出来了。几个人都在暗暗的祈求着:只要翻过这座不动的高山,他就不再可怕;而李昌镐的最大威力,就在于他战无不胜的名号。棋手们听到他的名字,往往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能赢么?这种心理的压力,是最要命的。

只要战胜他,一切就都好说了。

古力在长考,手指放在棋盒里面,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古力终于拿起了棋子,落在棋盘上,透点左上。

中国棋手们都轻声的欢呼起来,打算在比赛结束后去好好的打吃一顿庆祝胜利。

李昌镐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棋盘,冷冷的目光像是在询问:你赢了了?

过了一会儿,李昌镐落子,形状很委屈的拐出左上。

古力立刻立下做眼,然后冲出。

常昊笑眯眯的看着同样笑眯眯的周鹤洋,伸出手:“好了,我赢了,等着买泡菜吧。”

但是这个时候,苏羽和孔杰却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疯狂的在棋盘上不断拆解着局面。

李昌镐这时候像是知道了研究室的情况,抬起头看了看摄像机,慢慢的拈起棋子,拍在棋盘上:卡断。

苏羽和孔杰同时惊呼起来:“坏了,古力大龙要死。”

周鹤洋和常昊立刻过来问:“怎么了?”

苏羽推算了一下变化,苦笑着说:“千算万算,没算出来李昌镐还有这么一个妙手。你们看,这个地方,原来咱们都以为能做眼不是?实际上这手卡断之后,古力的那个眼就变成了假眼,活不出来了。”

孔杰长叹一声:“罢了,下一场,我来试试。”

电视屏幕上,古力正在看着那手卡断发愣,过了很久,才黯然的低下了头。

同样,半个月后的孔杰也没有战胜李昌镐。那盘棋孔杰从艺开始就落到了下风,下得很苦。但是在中盘的时候李昌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被孔杰抓住之后一点一点的追了上来。可是号称官子天下第一的李昌镐在后面没有再给孔杰一点机会,一目半获得了胜利。

同时,苏羽在打进了富士通杯和三星杯的八强之后,偏偏就遇到了李昌镐。再加上随后进行的LG杯中,苏羽的四强对手也是李昌镐,于是中国报业纷纷打出大标题:苏羽名人能否一雪前耻,能否翻过李昌镐这座横亘在中国围棋世界冠军道路上的最大障碍,能否让不动如山的李昌镐低头认输?这次的苏李四番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机会,证明中国新一代棋手的能力的机会。

苏羽看着报纸,对正在怀里数着花瓣的陈好笑着说:“他们好像忘了去年孔杰已经战胜过了李昌镐。而且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更希望跟他下十番棋,来决定谁更强。不过现在么,我还要提高,不断的提高,直到我能战胜他的那一天到来。”

第一百章 突袭

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看来,李昌镐都是永远的焦点人物。***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次富士通杯四分之一决赛,他和苏羽的对局也被安排在了鹿儿岛酒店比赛会场最好的比赛位置上。

但是得到记者们最多关注的却并不是他们,而是日本赵治勋棋圣和中国常昊天元的比赛。说说也是,本来就是日本举办的比赛,又在日本举行,所以赵治勋和在日本人缘相当不错的常昊受到关注也不新鲜。

身边冷冷清清的情况让苏羽感到很惬意,用扇子点着沙发扶手直起身体,看着刚刚踩点进来坐在自己对面正在用一条白色毛巾擦脸的李昌镐,不由得心里面开始涌起一阵激动。

李昌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和放在棋盘上的棋盒,用手挠挠头。不过他很快也感觉到了苏羽身上的某种东西,抬起头看看正在用手指无节奏的乱点着扇子骨的苏羽,嘴角微微下弯表示一下惊讶。

他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从苏羽的眼睛里面看到的是一种兴奋,一种正因为发现猎物而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的从长空中急击而下的鹰一样的锐利的兴奋。

真的很有意思,李昌镐的战意也不禁高昂起来,抿着嘴笑了笑。

随着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苏羽放下了手中的扇子,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请李昌镐抓子猜先。

这一次苏羽猜对了,是双,他拿到了黑子。这个好兆头让他很高兴。

苏羽看看身周不是很多的记者们正在纷纷调整照相机,深深呼吸几口平缓了一下内心的情绪,拈起棋子落在右上星位上。

比赛正式开始。

李昌镐很快在左下角落一手同样的星。

然后苏羽迅速落下第三手小目,形成了星小目。

李昌镐歪着头看了看,也下出了小目。

棋盘上形成了星小目对星小目。王文达在明月网上做现场分析直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羽的下一手应该是右边星附近作中国流快速抢占大场,然后借助上边的星拆大边,保持攻势……哦?苏羽名人没有下中国流,而是在左上挂角,这个很少见啊。

实际上吃惊的不仅仅王文达一个,李昌镐也有点出乎意料。毕竟苏羽的棋谱他见过很多,很少见到苏羽这么直接进攻过。

想了很久,李昌镐终于内托,准备做大雪崩。三五中文网

然后两个人就是心照不宣的开始了摆定式的过程(大家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大雪崩,实际上这个定式是十分复杂的)。但是苏羽在白棋内拐准备打掉黑三子的时候,突然像是想着什么,停下了手,打开扇子开始闷着头摆出一幅长考的样子。

李昌镐一愣,不知道苏羽要干什么,就同样低下头看着棋盘盘算局面。

但是苏羽又收起了扇子,伸手拿起了棋子,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把棋子拍在棋盘上:打入。

呃?李昌镐被这一手弄得楞住了,吸一口气把身体伏在棋盘上看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新手?李昌镐手掌托着下巴,仔细地研究这一手的效果:看上去没有什么威力,但是这一手却平衡了上边因为三颗黑子被吃之后形成的白棋活力;如果不能顺利压制的话,那么黑角上的外势就相当厚了,对自己的发展绝对没有好处。

但是怎么压制呢?李昌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没有完成定式的情况下,尤其是他还差一手棋要补的时候,被苏羽来这么一下,棋形一下子乱了,需要从新整。

他不由得皱皱眉毛,微微咧一下嘴表示一下不满。

但是棋还是要下的,李昌镐没有办法,只能先补一下是一下,反正黑棋同样差一手棋,也不担心苏羽会趁机把差距拉得大了。

苏羽看到李昌镐回身自补,知道刚才的那手棋起了作用,继续在上边拐弯打白子。

李昌镐无可奈何,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苏羽的路子走。

王文达很兴奋,在网上滔滔不绝大言不惭:这就是前几天我和苏羽名人一起研究的新手段,实际上黑棋方面虽然差一手却没有任何问题,而如果李昌镐不补正确应对的话--在上边先长,那么这手棋最后结果应该是打劫,一个黑轻白重的劫--不过这把飞刀既然扔出去了,具体结果怎样还需要对局比赛的验证。但是现在李昌镐被这飞刀的突袭打乱了步骤倒是真的。

李昌镐显然不可能在见到新手之后就能正确应对,所以现在手忙脚乱在所难免。

苏羽继续反冲上边,然后跳入中腹畅快出头。左边也因为李昌镐回身自补而导致本该被收气吃掉几个子死而复生又活动开来,把白棋一分为二。

李昌镐有点惊讶于这手棋产生的巨大效果,但是却还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依旧沉着的下棋,苦苦支撑着左上被冲开的局面。

苏羽的黑棋却像是冲开大堤的黑色洪水,向左下和中腹迅速的冲了过去,李昌镐投入其中希望可以暂缓压力的白子也像是小木片一样被无情的冲走。

现在左上,上边,左边,左下,中腹的47枚白子被分成了6块,互相难以支援,只能各自为战苦苦奋斗。

中午休息的时候,李昌镐一脸凝重食不知味的的吃着手底下的东西,眼睛有些发空的不知道看着什么。

而相对应的,苏羽却也没有任何兴奋得样子,也是一张苦瓜脸咕嘟咕嘟的喝着营养水。

实际上现在看来他的形势不错,而心里面的苦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昌镐是这么好对付的么?虽然一招突袭得手打乱了局面并且占到了上风,还把白棋切的看上去七零八落,但是就像是当初发明闪电战的德国陆军一样,进入法国之后就遇到了补给问题--他苏羽的战线同样拉得太长了,压制着好几个白棋大块。而那些白棋被李昌镐整治的还就是不能一口气吃掉……这条松松垮垮处处是破绽的战线一旦被李昌镐反击就只有崩溃的下场。这个正是他最害怕的。

但是他又不敢回手补断。就像一个人拿着麻秆追着狼跑了几十里地,最后一扭头发现跟着一起打狼的人都被他甩没影子了,他心里怎么想?能不继续追给狼喘息之机么?能停下来一边跟狼对峙一边等人么?都不能,反正刚才追得是爽了,如果现在扭过头逃跑的话,一定也会被狼倒追得很爽吧。苏羽咬着纸杯子,心不在焉的看着被陈好修理得很漂亮保养的很好的手指上被棋子磨的平平的指甲。

这时候他不由得想到了陈好:要是现在陈好在这里就好了……他连忙摇摇头,把思维拉回到棋盘上。

那该怎么办?反正不能停下来,也不能让李昌镐回手……苏羽心里面仔细的盘算着,怎么样再来一场突袭,彻底打掉李昌镐的气势,把这盘棋拿下来呢。

但是下午开始的时候,苏羽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他的战略计划,就被李昌镐奇妙的一手挖断打消了所有的想法。一个念头在苏羽的脑海里升起:完了!

跟上午的情形似乎一模一样,只是双方的角色换了个位置:这次换成了李昌镐以那一块块被分开孤立却又死不了的白棋大块为据点,不断向苏羽的战线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趁机开始大捞原先被黑棋高高围住并不牢固的地。

苏羽看着棋盘,慢慢的看着黑地变白地却伸不出手,只能无奈的看着,心里面更加郁闷,更加绞尽脑汁的寻找李昌镐的弱点,寻找可能出现的生机。

中腹被白棋围起来一块,右边的两个白子也顺利的从苏羽的嘴里掏了出来和中腹连成一片,让黑棋在那里攻击了一圈却基本上没落下东西,无功而返;下边的形势好一些,至少苏羽基本上保住了30多目的大空,虽然让李昌镐揩了油,损失倒也不大:毕竟一上午苏羽也不是老白干,也是有收获的~~~

不过相形之下,李昌镐的进攻效果就比苏羽的突施冷箭实在多了,从原本落后的将近15目,到20多手过去双方已经基本持平,李昌镐可以说在这一回合大获全胜。

而苏羽毕竟是要贴目的,如果被李昌镐追上来使得双方目数上差不多那就是失败。

苏羽脸上开始习惯性的出汗,但是这个时候他又偏偏不扇扇子了,只是把扇子放在一边任由汗水打湿了衬衫和西装。

怎么办?苏羽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粉红色的小手帕,轻轻擦擦眼睛上的汗珠,然后顺手把手帕放在计时钟边。

李昌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粉红的还有hellokitty形象的手帕,再看看低着头冥思苦想寻找弱点的苏羽。

实际上弱点都是有的,毕竟人都不是神,不可能算得这么精确,但是要不要利用对手的某个弱点,就是学问了。因为在自己身上也是有弱点的,如果因为去吃对方的10目而失掉了自己的20目,那就是得不偿失。

围棋最基本的,就是不要因小失大。

所以苏羽一直在找的,是能够给李昌镐致命一击的地方。

按正在电脑边着急的王文达的说法,就是:现在再给他来个突袭,让他李昌镐再也翻不了身。

那个地方,有么?苏羽心在一点一点地向下沉,不相信自己对李昌镐的第二次挑战就会这样子告终。

他的手已经在轻轻地发抖了。这不是因为开始时候面对李昌镐的那种兴奋的激动,而是为了结束的焦虑。

他在想着:一定在哪里还有办法的。

苏羽低下头,仔细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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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对不起大家,这几天虽然有构思却一直写不出来,只能拖到现在,才算是勉强完成了100章,真的很不好意思,还希望多原谅~~~

第一百零一章 苏羽的奇思妙想

很久,直到比赛已经进入读秒,苏羽还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东西,还在低着头看着棋盘,任凭汗水慢慢的浸透衬衣,浸透身上的西装。***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10,9,8,……负责读秒的日本棋院小棋手面无表情的用汉语和韩国语分别数着时间,就像一杆慢慢变大的锤头,敲在苏羽的心尖上。

找到了!苏羽看着棋盘,突然兴奋的睁大了眼睛。他感觉到了!就是那里,只要断在那里打吃,李昌镐左边的一片应该就会立刻化为乌有,就可以确定胜势了!

但是次序呢?实际上那里看上去完全是一片铁桶,实际上他只不过仅仅是感觉那里有问题,感觉如果断吃应该可以打掉那一片。他解开衬衣上头的两个口子,用扇子往里面扇风。

3,2……读秒还在继续,苏羽只能搏一下了,搏李昌镐还没有看到那里:他需要李昌镐的时间进行计算。

他只好先去收下边的一个大官子:反正那里最大,如果能骗到李昌镐让他跟着自己收官子就好了。

他需要时间!

李昌镐看着那手棋,陷入沉思。

苏羽则开动一切可以开动的脑细胞,拼命的运算着。

外面的研究室。这时候古力已经结束了比赛,他以一目半战胜了崔哲瀚,率先进入八强之后就来到了这里,跟着羽根直树他们一起研究。

看着苏羽在收官子,他不由得大叫起来:“老大在干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下官子?难不成他要跟李昌镐比比官子是怎么着?”

大竹英雄倒是看得很透彻,摇摇头说:“不对,这小子是在读秒中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能扳回局面,所以只能先找着官子换时间。现在就看李昌镐给不给时间了。”

古力若有所悟,想着什么说:“就好像第一届应氏杯的时候,聂老师同样为了不给曹九段时间,所以下随手?”

张栩笑了起来:“不过我倒不认为李昌镐会为了这些就不给苏羽时间。毕竟现在是他的优势,苏羽需要计算。”

的确,苏羽需要计算。他在抓紧所有的时间,大脑不停的进行计算,寻找那条正确的路。

而看着棋盘沉吟的李昌镐后背实际上也已经湿透了。35zww.com现在他面对的苏羽完全是一片拼命的下法,这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而苏羽的那个官子也让他很迷惑:他在干什么?找到了么?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找到了,需要我的时间进行计算么?那么这样子的话,我应不应该给他时间呢?

在他的脑海里,同样想起了当年聂卫平的随手。

李昌镐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给他时间,看看他能想出什么来!

于是李昌镐仔细的盘点全局,寻找盘面上最大的官子。这是他独步天下闻名于世的功夫,没有人比得了。

半个小时以后,李昌镐在上边立下收官。

看到李昌镐没有拖延时间,研究室一片大哗,出了局的赵治勋摇头叹气:“李昌镐不应该给他时间,我相信如果快下几手让苏羽得不到时间的话,那么中国名人就该认输了。”

常昊则神情紧张的看着棋盘,自言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羽根和张栩看着棋盘,异口同声地喃喃自语:“苏羽应该可以找到什么东西了吧,只是不知道他算清楚没有……”

对局室里的苏羽还在计算,他现在已经计算了42个变化,61个次序,整整180手棋,正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他的大脑现在已经彻底变成计算器了,什么平衡、棋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计算着那手棋的可能性。

10、9、8……读秒还在继续。苏羽在进行最后的计算。手边的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地上,扇子柄上已经完全是水了。

3、2、1……终于,苏羽出手了,在左边下反顶。

王文达看着电脑上的棋盘,仔细计算之后,在中国棋院研究室里大叫出来:“这是干什么?”吓的正在摆棋的小棋手们都是一哆嗦。

鹿儿岛上一样,所有人都在一脸迷茫的看着电视转播,疑惑的排着变化,互相问着:“这小子要干什么?那里有东西么?这半个多小时他就一直在算那个东西么?”

但是看到电视屏幕上李昌镐的脸上突然罕见的颤抖一下,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看着苏羽的这手棋,李昌镐一开始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在看了一会儿以后,反应过来的他懵了:坏了,那里要出事情!

这一次他不再给苏羽时间,直接立下挡。

但是苏羽已经彻底算清楚了,没有犹豫直接跟着一手尖。

李昌镐紧张的眯着眼睛把身体完全趴在棋盘上,计算着。

直到他自己也进入读秒,才落下子靠在黑棋上。

然后呢?李昌镐擦擦汗,看看苏羽。实际上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在看着苏羽的脸:然后呢?

苏羽同样用hellokitty擦擦汗,在读秒声中落子,内扳。

李昌镐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长出。

苏羽深深的呼吸几下,飞托。

王文达目瞪口呆,手指头颤颤的在电脑上打不出子。而研究室里面同样一片寂静。

许久,古力跳起来大叫:“绝妙啊!这几手实在太妙了!老大,我真佩服你!”

张栩和羽根直树互相看看,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惊讶与叹服。

赵治勋长叹一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完了!”说完一推棋盘,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常昊笑嘻嘻的扳着手指头数:“苏羽,古力,我,济公!四个人包揽富士通杯前四名!哈哈哈哈哈!中国围棋出头了!”说着,好像疯了一样激动地跳起来挨个拥抱,大异于平时的憨厚腼腆。

崔哲瀚现在还是傻傻的样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棋盘。他不能相信,天下第一的李昌镐竟然会输,而且是被对手如此巧妙的翻盘。很久,他扭扭手腕,长叹一口气,站起身也走出了研究室。

李昌镐在苏羽落子的一刹那间却像是从梦里清醒过来一样,猛地抬起头,心里面一片空空荡荡。

“哦?”他扭过头,看着正在读秒的小棋手,微微笑了一下,把手边棋盒盖子里面的黑子拿出来,放在了棋盘上,低声说:“我输了。谢谢指教。”

看到李昌镐低下头开始准备复盘,还像是在梦里的苏羽才反应过来,问李昌镐:“我赢了?”

李昌镐有点不太明白,点点头:“是的,你赢了。”

苏羽满脑子的计算霎那间被这一句话全都扔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变的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又问裁判长:“我赢了?”

裁判长笑起来,点点头:“没错,你赢了。恭喜你进入富士通杯四强。”

苏羽身上的力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瘫坐在沙发里,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像要把前面屏住呼吸计算时候失去的氧气找回来一样。

他快虚脱了。

于是那两个矮矮小小的记录小棋手就好像扛着狗熊一样把身材高大的苏羽从对局室面抬出来。一个医生立刻赶过来检查苏羽的身体。

躺在研究室的大沙发上,苏羽看着那个医生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摸摸这里敲敲那里,又问站在一边的常昊和周鹤洋:“我赢了?”

常昊笑起来,点着头大声说:“没错,你赢了,中国名人苏羽四段211手中盘战胜韩国国手李昌镐九段,现在新闻已经发出去了。”

苏羽吁一口气,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又说:“你们呢?咱们四个人来着。”

周鹤洋笑眯眯的说:“都赢了。古力赢了,常昊赢了,我也赢了!咱们包揽了四强。”

苏羽大笑起来,突然胸口有些隐隐作痛,咳嗽了一下。

他缓口气,看看周围:“古力呢?”

周鹤洋笑着坐在椅子上,看着医生做个没问题的手势收拾起听诊器之类的东西之后,说:“那小子说要好好庆祝一下,就跟着羽根和张栩他们出去定桌了。对了,你最后那几手棋真是……真是……”

常昊看着周鹤洋搜肠刮肚的想形容词,就说:“奇妙?绝妙?”

周鹤洋摇摇头:“不对,这不足以形容。应该是……神奇?反正就这个意思!这盘棋从开始你下出新手,突袭李昌镐,就很漂亮了。没想到到最后眼看着要输的时候,你又能下出这么神妙的几手棋,真是……”

看着周鹤洋又开始愁眉苦脸的想形容词,常昊连忙说:“好了,好了。咱们走吧,崔哲瀚已经回来了。看来已经找好地方了。小苏,你行么?”

苏羽被医生灌了一杯糖水又吃了几块巧克力,身上已经恢复了很多,笑着站起来说:“行了,走吧。”

几个人笑着跟着有些沮丧的崔哲瀚,走出了会场,坐上了日本棋院的车。

第一百零二章 反击

常昊、周鹤洋、孔杰、苏羽四个人包揽富士通杯前四名的消息传回国内之后,一时间媒体打开所有开关组成了交叉火力网,大叫:中国围棋崛起了,新一代棋手强势出击击败李昌镐!

有意思的是,某家在国内有很大影响力的报刊率先在2版上打出了“中国围棋:超白金一代”的大标题评论,把苏孔古三小将评价为中国职业围棋二十年最有天赋也是最有希望的一批,认为有朝一日“超白金一代”早晚会成为世界顶峰的力量。三五中文网

在机场等车的时候,苏羽他们看到了这些报道。苏羽这个人倒是没什么,干脆一笑了之。但是孔杰和古力却总觉得这东西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最后只能摇摇头不理,回家叠吧叠吧垫在桌子脚底下打麻将。

这里要说一下的就是,这帮棋手们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是要打打扑克搓搓麻将的。只不过他们自己打麻将打扑克的时候基本上只是自娱自乐。比如拱猪或者斗地主之类因为他们的脑子计算和记忆力实在太强,三五圈下来就差不多知道对方什么牌了,也就实在没什么劲。

回到棋院,经过盛大的庆功会之后,苏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聂家。

聂卫平没有去庆功会,而是在家里面摆下了一桌小小的家宴,摆着北京的传统小吃还有南京的特产盐水鸭、小笼汤包、糖藕、鸭血粉丝汤等等。

坐在桌子边上,吃着称得上是家乡风味的各种小吃,笑眯眯的老聂和师娘坐在那里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还有小云青眨着眼睛也在跟着他吃着,苏羽突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的真正的家乡那里,却找不到这样的感觉了。

老聂笑着拍拍正在狼吞虎咽的苏羽的肩膀说:“小羽,别着急,还有还有,慢慢吃。你看,你把粉丝又掉在桌子上了。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苏羽嘴里嚼着东西含混的点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往被大鱼大肉弄得虚火上升的胃里面填充着。

有的时候,人是需要需要记忆的。尤其是在外的人们,往往最希望得到的,并不是出来时候发下的雄心壮志的实现,而是尘封在内心深处的最美丽的回忆以最美丽的形势重新出现在眼前。

当苏羽躺在床上的时候,这个晚上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夜。

苏羽最需要的,是那种家的感觉。

4天之后,农心杯三国擂台赛,中国三台苏羽四段,挑战韩国李昌镐九段的比赛,在南京棋院正式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羽算得上是半个南京人,所以挂大盘讲解的会场一时之间爆满,很多棋迷甚至是站在过道上拿着挂票准备站着听讲解。www.65txt.com

但是外面的喧哗并没有影响到对局室里的苏羽。他和往常一样,拿着老聂题词的扇子,斜躺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不过他现在脑子里面都是一种衣锦还乡要在家乡父老面前露露脸的冲动,手里的扇子不由得有些轻轻的颤动。

他手里的扇子现在已经换了一把。因为上次苏羽太紧张,把那把弄坏了,而这把题着“八风不动,我自巍然”的扇子是老聂前几天新写的。

这把扇子更坚定了苏羽要学习书法的决心。

李昌镐依旧是一身黑灰色的西装跟着裁判长日本的然本秋六段踩着点走进对局室。

双方猜子之后,苏羽拿着白色的棋子,等着李昌镐落子。

李昌镐却不着急,而是上下打量着苏羽。不过看到苏羽有点疑惑的看他一眼之后,微微笑了笑,把手中的黑子拍在了右上星位上。

苏羽不知道李昌镐在想什么,也不多想,跟着落子在右下星。

李昌镐看看棋盘,无声的笑着:上一次,在你眼睛里,看到的是兴奋,这一次,我却看到了激动和炽烈。你小子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啊。是因为回家比赛么?

想着,李昌镐伸手落子下出了小目。

苏羽犹豫了一下,跟着下出了小目之后,抬起头看看李昌镐。

等记者们结束了拍照,陆续退出对局室之后,李昌镐才下出下一手挂小目。

苏羽笑了一下,抿抿嘴:好像和上次一样啊,莫不成你也要下大雪崩?

摇摇头,托一手,等着李昌镐。

李昌镐没有犹豫,长出。

于是两个人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一手接一手下的飞快,不到5分钟,就基本完成了大雪崩定式,直到苏羽那手变化的时候,李昌镐才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的解说员中国第一美女棋手陈好和妖刀马晓春还有加塞进来的古力看着大盘上落子很快却一直没有什么话说,只能给大家讲解大雪崩的历史来历和几十年里的各种变化。

不过李昌镐突然停手,也没有让他们措手不及,而是开始讲上一盘苏羽的那个变化。

但是李昌镐的这个停手时间实在太长,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李昌镐都只是袖着手直着身体看着棋盘,一动不动。

而苏羽也像是学习李昌镐一样,同样袖手漠然的看着棋盘。

从电视画面上看来,就好像两尊石像坐在那里。

外面耐不住性子的观众终于开始议论纷纷--左右无事,不如嗑嗑瓜子聊聊天,指点一下江山形势。

反正南京人都很能说话,他们也不会说找不到话题。

只不过在台上的几个人就显得比较受煎熬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李昌镐在长考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落子了。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他并没有下出什么新花样,而是按照定式弯吃住白子。

马晓春有些迷惑:“他想了半天,就这样子?还是说,另有什么玄机?”

古力和陈好盘算半天,发现实在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能耸耸肩膀。

苏羽也不明白,就接着按照定式下。

在这之后的两个小时里面,双方下的十分平稳,都没有犯什么错误。苏羽占据了右边和下边的大部分,还在右下起来一条模样,说得上局面有利。而李昌镐则把三个角收入囊中,加上一个边,还可以和苏羽打成平手。

但是在中午结束之前,李昌镐在左边白棋的拆三里打下了一颗钉子,给局面增加了相当大的变数。

就在苏羽考虑是要镇住战斗还是尖守的时候,裁判长走了进来,宣布中午封盘,吃饭时间到。

午饭还是南京菜,有板鸭和鸭血汤。但是为了照顾韩国棋手,棋院专门准备了一些泡菜和酱汤。

李昌镐的吃饭爱好很奇怪,他弄了一份米饭,又弄了一份酱汤和泡菜,但是在米饭上他又盖上了很多鸭子肉,又弄了一碗鸭血粉丝汤放在一边,不知道要干什么。

苏羽看得很奇怪,不由得走过去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喝这么多汤,你不怕下午跑厕所?”

李昌镐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把鸭血汤倒在酱汤里,然后把混合物倒了一半在米饭碗里,就着泡菜开始吃。

苏羽受不了了,立刻跳起来远远的跑开,蹲在看不到李昌镐的地方开始自顾自的吃。

李昌镐摇摇头,吃一口饭赞美一下:“味道不错,很好。”

这时候又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他头也不抬的说:“苏四段,你不是受不了么?怎么又跑来了?”

那个人没有说话,像是也在吃东西。

李昌镐有点奇怪,不由得扭过头看看身边的人。

“你是谁?”李昌镐看着一个很漂亮姑娘坐在他身边两米处,旁若无人的吃着鸭子肉,吓了一跳,用汉语连忙问。

那个姑娘打扮得很典雅,浑身散发着一股优雅的气息,漆黑的长发散落下来遮挡着脸,但是从拿着勺子的羊脂般白皙的手看来,这个姑娘应该说是养尊处优,至少不是劳动人民。

等那姑娘听到李昌镐的话,转过头来看到他,说:“有事么?我在吃饭啊。”

李昌镐看到那张完美无暇的真正可以说得上是美女的脸之后,表现出了一个男人所不应该有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的继续问:“这里是比赛棋手用餐室,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姑娘很奇怪:“是么?我没看到啊,咪咪告诉我吃午饭在这边,所以我就过来了。……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比赛棋手用餐室吃饭?”

李昌镐无奈,低下头继续吃东西,继续考虑他的构思。

那姑娘反倒不依不饶:“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如果这里是比赛用餐室,那我哥哥呢?……你吃得这是什么?味道……很古怪。”

说到饭碗里的东西,李昌镐立刻不好意思起来,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吃。

那姑娘看李昌镐不说话,“嘁”一声,开始吃饭。

李昌镐吃完,端起饭盘向柜台那边走过去。

那姑娘歪着头想了想,拉拉他的衣服,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昌镐扭过头看看她,无奈的说:“我叫李昌镐,是韩国人。”

那姑娘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松开手,看着李昌镐走远,才低声说:“他就是李昌镐?看上去和电视里的一点都不像……呃?”她警觉地抬起头看看四周,“难道这里真的是比赛棋手用餐处?坏了!咪咪怎么这样子骗我!”自言自语着,悄悄的站起来,显出与众不同的身高,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比赛重开,一直犯恶心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就回到对局室的苏羽立刻下出了尖,避免战斗。

李昌镐面无表情的立刻跟上跳出反击,剑锋指向上边白棋阵地。

苏羽看了一会儿,刺向断点,先手给上边定型。

这都是预料之内的。苏羽看着棋盘:李昌镐,你一定有什么预谋吧?

李昌镐摸摸头,在上边飞下。

苏羽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强硬的托靠。

战斗开始。

第一百零三章 胜与负的十字路口

这种局面是苏羽最不愿意见到的:一枚黑子深深的打入到上边白阵;而刚才李昌镐在外面的敲敲打打又做出来不少的借用,让苏羽进退维谷,看着那枚黑子吃不掉吐不出,梗在嗓子里难受。www.65txt.com

而且那棋形十分完美,在棋盘上轻轻的流动。

绝妙。

苏羽眼前突然变了。

他轻声问:那是什么?

那是流水。

吴大师的话言犹在耳。

李昌镐的围棋是什么?是流水,可以带走秋日的落叶,可以带走迷茫的冬雾。那几枚闪耀着幽暗光彩的黑子,突然变成了沉沉夜幕上悬挂的大星,掩盖了身周的一切光芒,耀目的刺眼。忽然又好像是深不可测的黑洞,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周遭的星辉。

苏羽的心头猛地涌起一种无力感,还有一种悲伤的感觉:真的么?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有天分,怎么拼搏,还是赶不上李昌镐--这个伟大的对手么?

这个石佛!

回到棋盘,苏羽看着那几手无比坚韧而有弹性十足的棋,颓丧的坐在沙发里,把身体埋在黑暗的后面。

这几手棋是他下不出来的。

至少现在,他下不出。

这就明白无误的传达了李昌镐的意思:上一盘,你的棋很妙,但是你下的出来的,我李昌镐就也下的出来;而我下的出来的,你苏羽能行么?

这种强烈的带有挑衅意味的行为,却让苏羽更加沮丧,挫折感更加深刻。

他知道他需要振作,需要一个动力或者别的什么来扫去心头上的阴霾。但是不管他在棋盘上怎么看,都不能找到完美的反击手段。

他看着那棋形,无奈的喃喃自语:真是坚韧,真是有弹性,不管怎么进攻,他都可以防御,而且不管我怎么动,他也都可以跟着我走……

……呃?

苏羽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有弹性,结实,能吸水--防守严密,能贴身而动……

那是什么?

苏羽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陈好每28天就发一次脾气。三五中文网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捂住嘴巴低下头哼哼唧唧的笑。

听到苏羽奇怪的声音,李昌镐和两个负责记谱的小棋手都被吓了一跳,茫然的从各自身前抬起头,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李昌镐看着偌大一个苏羽低着头憋着气肩膀抖个不停,脸都闷红了,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伸出胳膊左看看右看看,还用手擦擦脸,疑惑的检查着。

而两个小棋手哪见过这阵势,都傻了。

研究室里面的中韩棋手们正在感慨赞叹着李昌镐的绝妙手,正分头摆着各种变化,正觉得苏羽的形势大不妙,去突然看到电视屏幕上苏羽在那里缩成一团手脚发抖,还以为小伙子心理压力太大承受不住被李昌镐打击哭了,都愣在当场。

只有刘昌赫一个人大赞苏羽有赵治勋遗风,为失败而难过,并称赞中国围棋后继有人。

常昊周鹤洋孔杰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前面大盘那边的人们同样被电视画面上的苏羽弄得不明所以,一时间会场竟然安静了下来。

马晓春连忙关上电视然后打发古力过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古力一脸的奇怪表情回来说:“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好像没事了,正喝水呢。”

马晓春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打开电视机。

陈好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上古古怪怪的,很奇妙。

苏羽站在对局室的饮水机边上,倒了一杯水,正在闭着眼睛细细的感受着嘴里水流轻轻的滚动。

放下杯子,苏羽拍拍脸,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向李昌镐和小棋手们笑一笑表示歉意,然后正容低下头看着棋盘。

这时候李昌镐却感觉苏羽变了。以前那总是能在苏羽身上找到的轻如丝缕的战战兢兢不见了,他在大笑一场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有一种轻松的雅致。

但是这个苏羽却不是坐在身前的这个。李昌镐突然觉得身前根本就没有人,苏羽正站在他的身后微微笑着,淡淡地看着他,手指着棋盘。

沉吟很久,苏羽才轻轻落子外扳。

李昌镐不再管苏羽到底在哪里,只是收住心神把全身心都投入到棋盘里,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过一会儿,李昌镐习惯的左手挠挠鼻子,右手落子,跟着扳了下去。

苏羽咬着嘴唇,鼻子重重的出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扳下去。

李昌镐抖一抖肩膀上的压力,站起身去倒杯水,回来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棋盘。

良久,当对局室里面只有苏羽手中的扇子轻轻敲在手上的声音的时候,李昌镐用云子给世界重新画上色彩。

断打。李昌镐冷冷的看着棋盘,不带有一丝情感。

苏羽右手攥着扇子,左手握着空拳放在嘴上轻轻托着。

他似乎从这手看上去似乎强硬至极的一手里,却看到了一丝生机。但是这古怪的世界,他也许能看到这个开始,却又看不透那繁复的结局。

长考开始。

研究室里面为李昌镐这手棋立刻热闹开来,中国棋手和韩国棋手各自为战,摆着自己一方棋手的形势和变化。

古力作为乱战高手被从前台叫了过来,一起参与研究。

这时候人多力量大和人多好办事这两条30年前的中国至理名言在这里得到了验证。半个多小时以后,在苏羽还在计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找到了结果:如果苏羽应对正确,如果苏羽可以看到那个一路扳打做劫的手段,那么李昌镐打入白空的10子刚刚好好差一气被杀。

但是苏羽看得到么?中国棋手和韩国棋手都不知道。只有日本棋手无事一身轻的在看热闹。

前台,摆完了研究室的七种变化,陈好为了找事情做,就问马晓春:“马老师,你看这里这么复杂,为什么李昌镐还要强硬的打断呢?”--这是明知故问。

马晓春则明知故答:“这里实在是太复杂了,那么为什么有的时候棋手们又要故意把形势复杂化呢?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实际上是棋手的直觉。实际上等他们出来你问问他们自己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下的。也就是说他们也没有算清楚,但是在时间的催促下觉得可以下,就下了。富士通杯上苏羽和李昌镐的那盘棋,大家都知道吧,最后的时候苏羽下出了三连妙手。事后我问他你算了多少步,他告诉我说他算了将近两百手棋,几十个变化。但是当时是中盘已经结束的时候了,局面基本上已经是官子了。所以说那个应该是可以算清的。可是,在现在这种战斗里面,应该说是完全算不清楚的。因为变数太大就说这七个基本变化,就有整整一百三十多手,还不说其他被放弃的想法。况且下到现在,棋手们的大脑已经开始乱了,已经被前面的繁杂计算弄得有些……短路吧,可以这么说。所以在有的时候棋手们会在中盘下出连业余棋手都不会下的大漏招,也就是勺子,就是因为一时间大脑短路造成的。比如说看错死活,两气算一气或者一气算两气等等。这不新鲜。是不是?陈好?”

陈好赶紧点头说:“没错,现在就看苏羽怎么下了,看看他能不能不犯错误,下出来研究室的下法来。”

对局室里面当然听不到外面的话,但是苏羽的精确计算和天生的胜负感还是让他向着胜利的小路上晃晃悠悠的走过去。

李昌镐这时候还是完全的神色不动,静静的像是路边的小石子,只是偶尔擦一擦汗才能看出来他还在呼吸。

李昌镐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已经进入了读秒。但是他的每一手棋,却又总是棋盘上最强硬能抢到最大利益的手段。这让研究室和前台赞叹不已。

而苏羽则充分的使用着剩下的时间--尽管也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但是也足够他思考的了。

到现在为止,从李昌镐断打之后的十六手棋已经过去了。而苏羽就像是站在十字路口上一样,神情凝重的看着棋盘。

研究室里中国棋手正在轻轻的叫着:打他,打他,现在正是时候!给他一下就翻不了身啦!

韩国棋手则集体祈祷: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苏羽犹豫了很久,轻轻的把子落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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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一章早上就已经写完了,但是偏偏赶上网吧掉线,还一掉一天,没有办法,只能现在发上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业余大学生强豪

越过枝头淡淡的梢末,夕阳正在上面挂上残血般的余辉,映照在淡红波光粼粼而动的海河上,时不时被一个小小的鱼漂挑起淡淡的微澜。***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那鱼漂通过一根弯弯的似乎根本看不到的线连在一根鱼竿上,那鱼竿的主人正在打个哈欠,脸上显露出慵懒与疲惫的神色,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瘦瘦尖尖的下巴上挂着一圈淡淡的胡子茬,头戴着一顶棒球帽,身上穿着纯白色的T恤和天蓝的足球短裤。

如果不是那张雪白甚至于苍白的脸,他应该是很精神的小伙子。

顺手拿起身边的半瓶芬达,咕咕得很快喝完,扬手把空瓶子向身后七八步远的一个垃圾箱扔过去。

“啪”的一声,瓶子被垃圾箱里的东西弹了出来,落在脚边。

一个带着红袖箍的大娘立刻从不知道的地方蹿了出来,麻利的撕下一张纸,捅在他的面前。

年轻人有点吃惊的扭过头看看还在脚边滴溜溜转的空瓶子,无奈的伸手拿起来,点头哈腰的和老大娘交涉一下之后,被迫掏出了五元钱。

看着大娘心满意足的背影,年轻人叹口气,走到垃圾箱边上,看着那里面满满当当的空芬达瓶子,有些哭笑不得,费力的把手里的瓶子塞进去,小心翼翼的拿开手,免得它再蹦出来。

已经20了。年轻人回到钓鱼竿边,看看脚边的小塑料桶里一条手指长短的小鲫鱼自由自在的游着,气恼的拾起一块小石子带着愤怒扔进了海河里。

他低下头看看手表,看到已经差不多5点了,连忙收起鱼竿,拎起水桶在浮桥上随便买两条小鲤鱼,急急得向河边的一爿小胡同走去。

走在炊烟里,走在略高略低的被自行车和土筐占去大半边的狭窄的两面墙壁之间,他默默的盘算着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可以看到苏羽和李昌镐的收官,不知道苏羽赢了没有……

站在自家院门前,他很有心气学高英培炸雷也似的大吼一声:二子他妈妈,快拿大木盆来,我今儿个可赶上这拨儿了。

但是他不敢胡闹,他怕他爸爸会跳出来抽他。

想到妈妈,他叹口气,推开厚厚的木门,一边向邻居的大爷大娘们问好,一边向自家走去。

“二爷爷,小四回来了么?还没下学呐?”“赵姨,您择菜呐?我这有鱼,海河的拐子,给您来条。”

赵姨笑着说:“都大学生了还这么贫。你那鱼我估摸着又是在浮桥上买的吧?行啦,谢谢你啦,甭忙乎了,你师傅跟你爸爸都在屋里头等你呢。***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有介孝心就行了。”

年轻人答应着,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他的师傅看上去也只不过40来岁,和他父亲看上去应该是一辈,穿着白衬衣叼着恒大烟,正笑眯眯的坐在床边和他父亲闲聊着。

他父亲则是传统的无产阶级,白色的大背心配上蓝大短裤,手里还忙乎着捡着豆角。

他叫一声:“爸,师傅。我回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落在墙边。

他爸爸笑着让他坐下,打开电视机,说:“你肯定想看棋,要不然也不会说跑的汗都出来了。先擦擦。”说着,扔过来一条略略有些发黄的湿湿的白毛巾。

马晓春的脸突然出现在电视上,让年轻人立刻忘了手里的东西,全神贯注的看着。

马晓春在细细的点着目数,电视外面的年轻人也在心里面清点着。

师傅吸口烟,问他:“多少?”

年轻人有些不相信的又计算了一遍之后,黯然地说:“差半目,苏羽输了。”

师傅笑起来,说:“好小子,有长进。过来,我现在给你复一下盘,你看看苏羽下的哪里有问题。”

年轻人应声过来,请师傅指导。

很快,整盘棋就在年轻人面前摆了出来。

师傅指指棋盘,低声说:“最后的官子不算,你看看苏羽这盘棋输在哪里。”

年轻人仔细的看着,从头到尾在心里面过了几遍之后,低声说:“一开始的时候,双方的局势都很平稳,可以说波澜不惊。但是在这里。李昌镐的这几手棋十分妙,可以说摧毁了上边白棋苦心经营的阵地,逼迫着苏羽在正面跟他决胜负。但是局面很混乱,一时间都有些看不清楚,所以后面有几手棋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双方都没有下出来,只是按照各自认为最稳妥的方法下。苏羽最大的错误在这里,他应该……在这里一路扳打,而不是尖抢双方先手官子。应该一路扳打,如果一路扳打的话呢……5、6……李昌镐差一气被吃。师傅,我说得对么?”

他的父亲也放下手里的豆角,抬起头看着他的老同学,希望可以听到赞美。

师傅轻轻笑了起来:“很对。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看到这里。不错!比我这个师傅已经强了!”

父亲笑着继续捡豆角,但是手上的动作明显变的快了。

但是年轻人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却在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伤感。

师傅看到了,轻声说:“当初不是我和你父亲反对的话,凭你的实力,现在也应该像王文达他们一样,在职业围棋的殿堂里打拼了吧?但是你的身体实在不适合激烈的职业围棋,你应该知道你的心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唉,造化弄人啊。当初你也是和王文达他们一起学的棋,天分什么的也不必他们差。但是你的身体……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在这个比赛的日子里去钓鱼吧?”

年轻人挥去眼睛里的忧伤,笑起来说:“您是为了让我锻炼锻炼性子,磨磨我的急脾气是吧?我知道的……”

师傅笑起来,说:“好了,你准备全国大学生应氏杯决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年轻人立刻从刚刚坐下的小凳子上站起来说:“我没有问题了。随时可以上战场。”

父亲有些担心地说:“你的心脏呢?这一段有没有不舒服?”

年轻人笑着说:“爸,您就放心吧。挺好。”

师傅轻轻抖落身上掸上的烟灰说:“那就行了。后天去北京,你自己行么?你那个……那个,是不是也跟你去?”

年轻人扭捏的笑笑:“是啊,她说看我一个人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了。反正她以前去过中国棋院,也省得我迷路。她说去找文达,也好有个照应。”

师傅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说:“对了,你那个对手,那个叫苏妙的小姑娘,怎么样?你看过她的棋么?”

年轻人说:“看了,跟她哥哥的棋风一点都不一样,处处抢先手,很强硬。而且防守的功力倒是跟名人一脉相传,很厉害。”

师傅有些担忧地说:“你的围棋很烈,但是也容易失控,所以到时候一定要小心。”

年轻人坐在凳子上帮他爸爸一边捡豆角一边说:“没问题的,我会小心。”

师傅叹口气说:“这个比赛真是有些乱弹琴。搞男女混合比赛,赛区决赛却又嫌人多,还要搞什么分组循环头名出线,弄得一个赛区两个冠军,还要分摊奖金。那个苏妙不就是你们学校的么?如果是淘汰赛的话,我相信你肯定能弄到所有奖金,去给嫂子治病。”

说到他母亲的病,父子俩都有些沉默。

师傅连忙岔开话题说:“对了,如果这次你能在北京得冠军,就有15万奖金,我再给你们凑凑,想来那手术钱就够了。而且如果得冠军,你还能参加明年的三星杯公开赛,那样的话,你在围棋界就算是有名号了。以后还能参加名人和国手比赛,还有乐百氏杯之类的比赛,那就好多了。你有信心得这个冠军么?”

年轻人大声说:“当然,我一定要这个冠军!我要定了!”

北京,中国棋院。

王文达放下电话,笑着对研究室在场所有人宣布:“我妹妹要来了!大家鼓掌来表示一下欢迎。”

古力立刻带头鼓掌,哗哗的吓人。

鼓了一会儿,发现所有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他,只好讪讪的放下手。

王文达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大叫:“你个小弟弟不要乱打主意!我知道上次她来你就给她写情书!不过我告诉你,我妹妹这次来,可是跟着我妹夫一起来的。嘿嘿,想吃天鹅肉,你小子,还嫩了点。”说完,看看古力已经被勒的青筋都跳出来了,就放开了手。

古力一脸的沮丧,忍受着众人的大笑,咕哝着:“我是追求幸福生活,我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而追你妹妹……”

王文达双手止住他的话,说:“还不是王鑫挑唆的。不过跟你说,我妹夫也会下围棋,是当年我们天津少年队里的有名人物。你赢了他,我再考虑我妹妹的终身大事。”

古力挣开王文达的手,问:“他们来干什么?……哦,我知道了,是文静为了刺激我,让我更上进……”

王文达放弃了,无奈的说:“你知道应氏杯大学生赛吧?我妹夫是来参加决赛的。他们是男女混合参赛……对了,毛毛是不是也要来?”

古力点点头:“正在路上,老大和老杰已经去火车站接去了。”

王文达笑起来:“上次毛毛被老大卷了个四马分尸,不知道这次会穿什么衣服来……”

北京火车站外。苏羽正憋着气,打算如果再看到毛毛穿不伦不类的衣服,就让她好看。

孔杰则就着镜子仔细的拢着头发,看看脸上有没有什么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上一次见毛毛还是3天前在南京,那次毛毛可是出足了洋相,一个人跑到了比赛选手用餐室里面大吃大嚼,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里跑出来神秘兮兮的跟他说:咪咪,我看到李昌镐了。

想到这里,孔杰心里就有一种宠爱甚至于溺爱的感觉。

毛毛从车站里出来了,她的身高在滚滚人流中显得很醒目。

苏羽远远的看着,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正经的学生衣服。

两个人连忙走上去,孔杰在接过小行李的同时,也接到了毛毛的一个大大拥抱。

苏羽翻翻白眼,不好说什么,只好找来车,让两位赶紧上去,别在这里碍事。

第一百零五章 苏羽买房

美女见面,尤其是第一次,往往互相的上下打量,暗中比较一番谁的盘靓,谁的身条好,谁的皮肤白净,谁的气质更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而毛毛和陈好这两个高挑美女每次见到,都更是要好好看看对方这一段时间有什么变化,如果皮肤黑了一点,或者化的妆差一点,或者衣服不搭调,就要在背后大大的嘲笑一番。

这种事情没有办法,苏羽和孔杰坐在棋院2楼茶座的小玻璃桌子旁边,看着陈好和毛毛在那里对眼神,只能自顾自的喝茶谈天。

两个人的对峙还在继续,苏羽拉拉孔杰的袖子,轻声说:“你看过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么?”

孔杰抿口茶点点头,表示看过。

苏羽低声笑着说:“你还记得里面有个镜头,唐伯虎和那个师爷对视半天之后突然亲一口么?”

孔杰一口茶水差点吐出来,笑着冲苏羽挑挑大拇指。

那边的女士们结束战斗扭过头,看着笑成一团的两个人问:“说什么呢?这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们姐妹俩也乐乐?”

苏羽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话题,跟你们女生没关系。”说完喝一口可乐,对毛毛说:“毛毛,你得了这个应氏杯大学生赛华北赛区的女子冠军,是不是也请哥哥去什么地方撮一顿?你看,每次你来都是我掏钱吃饭,谁让我妹妹上大学呢不是?但是现在你也算是提前进入社会主义了,是不是也救济一下我们这些还要在初级阶段混一百年的小朋友们?”

陈好横了他一眼,细声细气地说:“话可不是这么说,你妹妹来找你,你还想揩你妹妹的花哨是么?对吧,毛毛?可不能跟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脸色,不然他们麻烦大着呢。”

毛毛用力点点头,搂着陈好的肩膀笑着说:“还是好姐姐疼我。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叫苏妙!别叫我毛毛。”

苏羽无语,跟孔杰耸耸肩:“什么时候她们这么亲密了?”

孔杰摆明了置身事外,睁着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语不发。

陈好同样搂着毛毛的腰,低声在耳边说着什么,逗得毛毛时而哈哈大笑,时而低声惊讶,神态极其亲昵。

苏羽拉拉孔杰,同样小声说:“我前几天从王文达那里听说女人天生都是同性恋,看来此言不虚啊。”

孔杰回过头无聊的说:“那又怎么样?要不然一会儿出去吃饭咱俩也手拉手?”

苏羽气的反手推孔杰一下,说:“算了,我可不想再上报纸了。这次要是再爆出来个同性恋丑闻,我就别在中国混了。对了,说到王文达,他人呢?”

孔杰毫不容易坐稳当了,摇摇头说:“不知道,回来之后就没看见过他。”

这时候毛毛抬起脸来说:“你们说什么呢?谁找不着了?”

苏羽说:“王文达不见了,所以找找看看。”

陈好接上下茬说:“王文达?去接他妹妹王文静了。怎么着?你有兴趣?”

苏羽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陈好一脑门子官司,原来在这里有问题,连忙说:“没问题。王文达他妹妹叫什么来着?不说我都忘了。”

陈好冷冷笑着说:“是么?当初还向还有人在棋盘上大失水准的要让棋呢,怎么这就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

苏羽眨眨眼,突然对毛毛说:“毛毛……苏妙,你上次说,王文静是你同学?”

毛毛点点头。

苏羽继续说:“而且还找了个对象,叫……叫什么来着?”

毛毛看看陈好,笑起来说:“叫钱程。是学数学的。这次文静就是跟钱程一起来的。钱程是华北赛区的另一个冠军,应该是来参加决赛的。35zww.com”

苏羽一愣:“另一个冠军?这是什么意思?”

毛毛叹口气说:“本来比赛一开始说是男女分开,但是后来又觉得分开干什么,就又混合比赛。但是后来又说人数太多,要是打大循环怕比赛打不完,就又分成两组,弄出来两个冠军。”

苏羽仔细想想,叹口气说:“那么那8万奖金也是平分?”

毛毛一愣:“八万?不是六万么?决赛10万。”

苏羽和孔杰互相看看,疑惑地说:“是么?老杰,上次不是听老陈说是每个赛区10万总奖金,冠军八万么?”

孔杰想了一会儿,有点迷糊:“是么?我不知道…也许他们那里人多,所以才减少了一些吧……”

苏羽不明白,摇摇头,站起身来:“好了,毛毛,晚上你就跟我去老师家住。咱们先去吃饭吧。”

毛毛说:“哥,你都这么大人了,也该搬出来了吧?别总在别人家赖着啊。你现在又不是没钱,自己买套房子行么?”

陈好立刻响应:“没错,每次找你要是你手机没开就要打到聂家去,云青还总是笑嘻嘻的,真别扭。”

苏羽看着陈好,若有所思。

陈好立刻知道他想什么的,脸上发红,没敢再说话。

孔杰也凑趣:“就是,你总是在聂老师家呆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趁现在有钱,赶紧自己买套房子。常昊跟张璇就在西三环边上买了一套,60多万,对你来讲还不是毛毛雨?”

苏羽惊讶:“多少?60万?你想要我命啊!现在我才有多少钱?”

孔杰愣了一下:“你没有?不会啊,名人的奖金就有20多万,再加上LG的亚军奖金,也有10万多,还有你们俱乐部的工资和奖金。对了,你可以让你们老板给你弄一套房子。”

苏羽搬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说:“还真是,都有80多万了。不过我自己买就可以了,别让老板再破费了。”

一听到苏羽打算买房子,陈好的眼睛立刻亮了,也不管王文静的问题了,马上说:“好,那我过几天去陪你看看房子,帮你选选。”

苏羽打退堂鼓:“算了,我还是先将就一下,问问老师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好的地方么。他人头比较熟,还是听听长辈意见比较好。”

不能满足欲望的陈好只能气鼓鼓的暂时作罢,旧仇新恨一起算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说声不舒服自己回宿舍了,让苏羽好一阵郁闷。

回到聂家,苏羽走到正在摆棋给体坛周报写讲解的老聂,轻声说:“老师,我有点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老聂从眼镜片上方看看苏羽:“什么事情?说吧。对了,你看看这盘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帮我想想。”

苏羽答应一声,坐在棋盘边看对局:“这是哪盘棋?”老聂摘下眼镜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说:“这是前天我们北京队和江苏的比赛其中一盘,是我和赵杰的比赛。赵杰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好是生猛啊!杀得我片甲不留。”

苏羽看着老聂指给他的地方,低着头研究着。

老聂突然问他:“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你还没说了。”

苏羽说:“我想搬出去住了。总是在您这里打扰也很不好意思,所以想让您帮我找个人问问,有没有什么好的房子,我想买。”

老聂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了?你在我这里有什么问题么?为什么要搬出去?”

苏羽想了想说:“没什么,就是我觉得,我在您这里住了5年了,也不能总住下去,所以……而且自己有房子,也比较方便。孔杰说也打算买,想一起,所以……”

老聂有点着急的说:“你搬出去干什么呢?在我这里多好,咱爷俩还可以每天研究棋,每天喝一盅,多舒服。是不是你王姨说什么了?我找她,我跟她说。”

苏羽连忙摇头:“不是不是,王姨对我很好,云青也很好。就是……我就想……还是搬出去方便。”

老聂看着苏羽坚定的神情,知道事已不可为,只好叹气说:“好吧,回头我去找几个搞房地产的朋友,让他们帮你找个房子。行了,看棋吧。”说完,低下头继续研究。

在那一刹那间,苏羽突然发现老聂真的已经很老了,在额头上布满了时间的波纹,还有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白头发。

苏羽张开嘴,想说话,但是又咽了下去。

老聂是个爽气豪迈的人,他不会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即使他感到了人生的疲乏,却还是大步的走着。

苏羽有些黯然,告个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苏羽走出书房,老聂轻轻的叹口气:难道我真的老了么?为什么我竟然舍不得这个孩子了呢?当初常昊和周鹤洋他们走的时候,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他环顾四壁,看着偌大的房间,寂寞的想着:也许我真的老了,我竟然也害怕起寂寞来了……真想看看云骢啊。

他突然用手拂乱棋盘,站起来自语:“不对,我聂卫平还不老,我还能下棋。那些后辈们,本来就是要离开巢穴到天上去飞的,我为什么要拖他们的后腿呢?我聂卫平还年轻的很!”一股很久没有感觉过的豪气顿时在胸中激荡起来,似乎面前还是1989年的应氏杯决赛上,他还是在和曹薰铉的对决上。

他坐下,看着棋盘说:“现在连赵杰这个小屁孩子都开始欺负我了,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中国棋圣就没有再翻身的一天!”

不过他又哑然失笑:“扯远了。真是老了,脑子不如从前了……”

老聂就这么感慨着,激动着,愤怒着,写着棋谱讲解。

不过他的人脉还真是除了死去的王鑫就没人比得了。第二天,他就带着几个商场上的朋友,在二楼的茶座聊天说话,等着正在三楼进行国手循环圈比赛的苏羽。

这时候陈好和毛毛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在一边点了东西正准备好好的过一下午,却好像看到新大陆一样跑过来说:“呀,聂老师,您好啊。今天怎么这么有时间在这里跟……朋友聊天?”

老聂笑着说:“来认识一下,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是做房地产的,苏羽不是说要买房子么?所以我就请他们过来聚一下,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陈好两眼放光,精神百倍的自动报告:“您们好,我是陈好,是苏羽的……朋友,嘻嘻,有什么好房子尽管跟我推荐,我能主事。”然后伸出手和他们都轻轻握了一下。

几个脑满肠肥红光满面家伙看着年轻漂亮的陈好和毛毛,同样眼珠子发绿,一个个都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们盖的小房子还怕陈小姐看不上眼了。您看,我们把最新的最好的刚刚盖完的房间样式都带来了,您先看看?”

陈好笑了笑,接过来厚厚的一本介绍,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毛毛也跟着凑过来指指点点。

和苏羽比赛的,正是赵星。两个相当能拖时间的人凑到一起,就好像在比赛谁下的慢就谁赢一样,磨磨蹭蹭一直到晚上6点半,才结束比赛。

最后苏羽执白以两目半的优势获胜。

等苏羽饥肠辘辘的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陈好正在和几个人谈笑风生的说着话,毛毛也在一边凑着份子,再加上老聂,一群人都在哈哈大笑着不知道干些什么。

苏羽连忙走过去,却听到一个脑袋没毛的胖子笑眯眯的说:“好好好,两位姑娘当真是痛快人,谈起生意来也这么高。两位以后做了邻居,也要记得是我孙某人盖的房子啊。”

苏羽一愣:这是干什么?怎么就成了邻居了?

毛毛笑着说:“好的。那么明天……明天有比赛,后天,我和哥哥还有咪咪,还有好姐姐,去找您看房子。行么?”

苏羽如坠五里雾:看房子?

光头大笑着说:“名人国手都落户蓝玉水轩园,是我们的荣幸,何况还有聂老的话在这里摆着。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们看完房子觉得好,那就按我说的,折扣30%先。如果两位大棋士能在我们开盘仪式上露一面,那就半价。”

陈好眉开眼笑的说:“好,就这么说定了。后天见。”

苏羽如坠冰窖:他们已经买好房子了么?

他差点哭出来。他原本是打算过几天等老聂的消息过来,和陈好一起甜甜蜜蜜的去看房型定的,没想到陈好……而且还有什么商业条件……

他慢慢的走过去,陈好看到他,立刻招呼:“苏苏,快来,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苏羽接过房型样式图,和几位老板都打声招呼,低头看起来。

应该说那件房子还是不错的,六室两厅的越层……跃层?苏羽看看边上的小字:跃层,181坪。

他身上一冷:“这个……多少钱?”

光头老板立刻过来笑着说:“七折优惠,127万。如果名人能在我们的开盘仪式上露个脸,70万。怎么样?我孙发庆说到做到。来,陈小姐已经签字了,就等您了。”说着递过来一张房屋预购合同。

苏羽无奈:“不是等看完房子再说么?”

孙老板哈哈笑:“咳,签个合同走个形式,况且要是房子和图纸不一样,兹少1厘米,我孙某人脑袋自己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而且这个折扣什么的都在上面写好了。”

苏羽看看陈好一脸杀价成功的兴奋,说:“那么……”

孙老板把签字笔塞给苏羽:“我孙某人在北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放心。说实在的,您出去在西城东城景山海淀都打听打听,看看人家都怎么说我:除了一个好字,还有什么别的没有?再说聂老师我的偶像,我这房子本来是给我侄子留着结婚的,是这一批里最好的了,接过聂老一句话,我就带上图纸过来了。您问聂老我有二话没有?”

苏羽看看合同也订得很好,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孙老板看看,自己也签一个,收好放在文件袋里,笑着说:“好!今天晚上顺峰,我请了!哥几个都来。对了,孔国手怎么没见?”

毛毛撇撇嘴:“今天没他比赛,去给常昊帮忙搬家了。”

孙老板叹气:“缘份薄!不过不着急,后天我肯定在蓝玉水轩等着几位。走走,吃饭去,我请。”说着拉着苏羽的胳膊。

苏羽看看胖乎乎的五根手指,没办法,只能跟着到外面上了车。

毛毛因为明天有第一轮决赛,所以告辞走了。

陈好则坐在苏羽身边。笑嘻嘻的说:“怎么样?本来150万的,而且看着不错哦~~~你怎么了?脸拉着,好像我欠你钱似的。”

苏羽说:“下次再有这个,别自作主张。再说127万我也买不起啊!那是什么啊……”

陈好可怜兮兮的说:“好啦好啦,你也让我过过瘾,这次我错了,下次等你还不行么?再说差多少我帮你补一些,况且不是还能再打折么?”

苏羽无奈,拍拍陈好的手:“算了,不过也没下次了,这么着吧。不过这光头看着奸诈狡猾,去看房时候要小心。”

陈好依在苏羽身上玩命的点头。

苏羽想了想:明天毛毛的比赛,去看看吧。顺便看看王文静去,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小姑娘也被牵连的很麻烦吧……

第一百零六章 业余应氏杯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脸上的时候,毛毛就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衬衣到旁边的盥洗室去洗漱。***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这里是中国棋院女棋手宿舍,陈好的房间。实际上棋院在一开始建造的时候都是按照三个人一间房盖的。但是这几年入段的女棋手实在不多,而且大多数又跟着对象搬出去住了--比如说原来跟陈好住一起的张璇,使得这偌大的10平米房间只住了一个人。不过这样子也给陈好跟苏羽创造了便利条件,他们只要跟看门的大娘打声招呼,就能进来“鬼混”一番。而且这里是三楼,也不用担心有小偷什么的。

毛毛从盥洗室走出来,轻轻拍拍还趴在床上手脚并在一起抱着一只大公仔熊嘟着嘴巴睡得就像还没满月的小猪一样的陈好那一弹一弹的屁股,然后在她耳边拉长声音叫:“陈好~~陈好~~”

陈好扭扭耳朵,把熊向上提一下挡在脸上,换个方向继续睡。

毛毛看看手腕上的运动表:已经6点多了,也该起来了吧?于是她坐在陈好的床上,坐在陈好的身边,用手在她大腿上来回的划,又把一根手指放在陈好眉心的上方。

陈好终于熬不住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着眉心难受。

毛毛拉着她的手大叫:“好姐姐,该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陈好蒙蒙胧胧的问:“现在几点?”

毛毛大声说:“早上6点零八分。”

陈好到头继续睡,并拉过毛巾被裹住身体挡在脸上迷迷糊糊的说:“你不知道起得太早会损伤皮肤有黑眼圈么?等我睡个回笼觉先。不到九点不要叫我。”

看看翻过身去被毛巾被裹得像豆角一样的陈好,毛毛没有办法,自己轻轻地打开门,从宿舍里走出去吃早点。

今天是她参加全国应氏杯大学生业余围棋锦标赛决赛阶段的第一场比赛的日子,理所当然要起的早一些。

不过早点成了现在最困惑她的问题。毕竟她在天津住了半年多了,吃惯了锅巴菜或者煎饼果子之类的津味早点,来到北京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锅巴菜这东西,煎饼也远不如天津的好味道,在加上传统的北京早点诸如豆汁之类,那根本就不是她所吃得了的,这让她十分郁闷。

在棋院外面转了一圈之后,毛毛数数兜里的钱,干脆去离这里不远的一家中式快餐店去花十几块钱吃牛肉面。

而当毛毛走进棋院的时候,却见到了本来应该已经坐飞机回俱乐部准备下一轮联赛的孔杰和她哥哥。

苏羽和孔杰当时正坐在棋院大堂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可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三五中文网

毛毛走过去打招呼:“哥,咪咪,早啊。”

两个人无精打采的招招手,算是回话了。

毛毛坐在他们对面,问:“你们不是说昨天就要回俱乐部的么?怎么还在这里?”

苏羽伸个懒腰,把手搭在椅子背上伸着腿打个哈欠说:“没什么,老师他们组织了一个旅行团,去大理参加什么围棋节去了,老陈一看没人了,就把我们留了下来当大盘解说。怎么样,准备的怎么样?有把握么?”

毛毛笑嘻嘻的捏捏孔杰瘦瘦的脸蛋,说:“那当然,怎么着我也是匿名人的妹妹,要是这棋输了,我请你们吃饭。”说完有些担忧的拍拍有点打盹的孔杰:“咪咪,你怎么啦?怎么无精打采的?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孔杰无奈的睁开眼睛,慵懒的说:“什么都没干,就是半夜10点多从火车站跑回来,今天又要在8点之前到这里,难免有一些犯困。”说着还打个哈欠表示一下疲乏。

毛毛放开手,抓着苏羽的耳朵大声说:“哥,你管解说,可要把我的棋说得漂亮一点,别让我在全国观众面前丢人。”

苏羽抓抓有些疼的耳朵,不满的说:“我知道了,不过今天要解说三盘棋,给你也就是蜻蜓点水的说说就得。况且也没什么全国观众,你以为把比赛放到早上八点是为了凑和电视转播是怎么着?”

毛毛有点泄气,摸摸脸上的妆束说:“我还特地让好姐姐帮我画的妆呢,还以为能上电视露露脸……哥,你看我好看么?咪咪,别睡啦,看看我!”

孔杰被毛毛一个脑花打醒,直楞一下坐起来左看右看,还以为有什么事情。

毛毛不满的看着东倒西歪的孔杰和一脸木然的苏羽,一气之下站起来上楼,坐在对局室里生气。

苏羽看看手表,拍拍孔杰:“好了好了,起来吧,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说完站起身伸个懒腰,和孔杰两个人一步三摇的向会场走过去。

“大家好,我是苏羽,这位是咱们的国手孔杰九段,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呢,是要给大家说一段相声。相声是一门语言的艺术,讲究的是硕学逗唱。”看着台下稀稀拉拉的观众,苏羽站在台上也没什么意思,开始胡说八道。

孔杰接着说:“一个人说的是单口相声,两个人说的是对口相声,以对人说的是群口相声……”

王七段有点气急败坏的冲上来,拉着苏羽咬耳朵:“你们说什么呢?全国的电视观众都看着呢!”说着指指边上的两台摄像机。

苏羽一愣:还真有直播?连忙拉拉还在满嘴里跑骆驼的孔杰,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两个人连忙整理一下身上的西装,拢拢头发向摄像那里鞠一躬,说:“中秋节刚过,我们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晚年。有的观众可能刚刚打开电梯,我们现在重说一下,现在为您直播的是中国应氏杯大学生围棋锦标赛决赛阶段的第一轮比赛。我们身后挂着三个大盘,想来您已经看到了棋盘上面的名字。这是来自南开大学的毛……苏妙执黑对对西南师范的萧雨,吉林大学的白斯对华南理工大的李泰山,钱程对兰州大学的陈琪,郑州大学的郭元对中山大学的赵立刚。钱程对陈琪的比赛呢,我们没有讲解,如果电视机前的朋友们想看那盘棋,可以去明月网看那里的直播。”

孔杰一扫颓势,精神焕发的接着说:“好,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负责传棋谱的小棋手已经把第一批棋谱拿了过来,我们看一看。现在请摄像师把镜头转到对局室,看看我们美丽的苏妙小姐。据说为了这次比赛,苏妙小姐还专门请职业高级造型师……啊哼,那个,有人说,在棋院里面也有人说,苏妙是现在中国业余围棋界的第一美女。我看如果不是某人不允许她入段的话,现在应该是中国围棋第一美女了,这个,张璇当然也很漂亮,不过还是差一些。”

王七段再一次从台下跑了上来,把孔杰又叫到一边数落。

这时候苏羽差不多已经把三盘棋摆好了,走到台前,拿着话筒说:“好了,现在我们先来看一看苏妙和萧雨的比赛。这个,苏妙在这里选择了外扳,态度很强硬。而萧雨先生在这里的退让可以说是明智,但是也可以说是保守,毕竟这里没什么东西,挂出来跳应该比实战的下法好一些。”说着,苏羽拿起大大的棋子,放在棋盘上,给观战的人们演示一下其他在这里的下法。

孔杰被王七段一顿臭骂之后蔫头耷脑的溜上台,跟着苏羽老老实实摆棋,再也不敢废话了。

对局室里,毛毛雪白粉嫩的手正托在下巴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在棋盘上四处巡视,思考着下一手棋的着法。

作为南斗的嫡传弟子,实际上毛毛比苏羽跟着南斗学习的时间更长,虽然她没有苏羽那样得天独厚的天赋,但是比起苏羽,她和南斗学习的更加彻底,南斗的东西也都学了个十足十。

那就是:大胆进攻,小心防守,棋形厚实,热情奔放。

毛毛看着刚才被苏羽说成是萧雨失着的地方,心里面默默的计算着,然后在外面飞压一手,做大模样。

萧雨有点发愣的看着艳若桃花的毛毛,心里面竟然有一些不应该出现的激动,直到毛毛有点迷惑的抬起头看他,才醒过来受摄心神低下头看棋盘,看着白子落下的位置。

飞压?萧雨看看局势,不由得嘬一下牙花子。

那里是黑棋最难受的地方。萧雨看着棋盘难受:向外发展的路被堵死了,回手守角又没多大便宜,而且要是不补一手,还有可能被白子捅进来,那样子黑角变白角,麻烦更大。

萧雨看看正在沉思的毛毛,心里想:想不到这看上去跟花瓶似的小姑娘也有两手啊……

不过萧雨也是西南赛区冠军,也是实力大大的,看到这里形势不妙,干脆把这个角拱手让出,转身在上边拆边。

孔杰很赞赏萧雨的做法,也认为在下面纠缠没什么好处,不如开辟第二战场。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撇着嘴角不说话。

苏羽就没有什么压力了,直言:“萧雨这里很聪明,要是我也会这样子做。反正那个角白棋想吃掉也要花上好几手,不如趁机在外面转转,做出模样来对抗。”

但是毛毛的下一手却谁都没想到。她不管上边,而是在右上四路挂角。

苏羽看着电视一愣:“这是干什么?取外势?取得也太高了吧……”

孔杰看看苏羽打趣:“当年你和……和谁比赛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乱下么?最后还赢了。”

毛毛当然不知道她哥哥的光荣历史,她只是觉得那里不错,等拆掉右边之后可以进角。而且如果萧雨反击的话,还可以就地做出一朵花来巩固外势。

这是她的如意算盘,连苏羽一时间也没看清楚的小算盘。

萧雨就更加看不出来了,他犹豫了一下,在上边尖出守角。

毛毛看到机会,立刻托进准备吃角。

萧雨又一次犹豫了:守,这里太脆弱,未必守得住;但是不守的话,连续两个黑角被对手吃掉,损失太大了。

他想了很久,倒虎守住。

苏羽叹气:“苏妙最擅长的就是打乱局面在对手的犹豫中找到胜机。萧雨应该强硬的反击才是。”

孔杰则放下职业九段大头衔棋手的架子,对毛毛的这几手棋大加赞赏。

之后毛毛利用萧雨的束手缚脚,大肆进攻,逼得对方只能节节后退。

苏羽看看表,已经差不多12点了,就说:“好了,现在已经到了封盘时间,大家休息一下,下午1点半,咱们继续……”

突然一个小棋手跑上来,在孔杰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苏羽看着孔杰一脸的不可思议,连忙凑过去。

那个小棋手说:“陈琪认输了。钱程进入四强。”

苏羽吓一跳:这么快!

第一百零七章 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下午的对局重新开始,而毛毛的比赛也没有了什么悬念。***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在被毛毛东搞西搞搞掉上边的一处大棋之后,萧雨再也没有了反击之力,在盘面落后将近20目,还有一条大龙在白棋嘴里还没有逃出来的情况下,萧雨无心恋战,早早的认输了。这也是这天结束的第二盘棋。

其他的比赛结果是李泰山一又四分之一子战胜白斯,郭元中盘杀掉赵立刚一条大龙而进入四强。四强的对阵形势是:毛毛对郭元,李泰山对钱程。

下一场围甲联赛重庆队的比赛就是客场挑战天津队,所以在这天的比赛解说任务结束之后,苏羽和孔杰就连忙坐上火车,赶赴天津。

在天津棋院,苏羽在拍过赛前全家福之后,就拉着王文达到一边,问一些事情。

“那个钱程,很厉害,为什么没有入段?”苏羽开门见山,坐在研究室的沙发上,问道,“我记得以前也在这里见过他,而昨天看过他的棋之后觉得,他绝对有职业的实力,为什么没有入段?”

王文达打哈哈:“是么?他确实很厉害,以前也是我们天津少年队的,因为上了大学,所以没考段。”

苏羽翻翻眼睛:“是么?难不成他哥哥也不让他入段?”

王文达嘬牙花子,摇摇头不说话。

苏羽很不满:“这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说?这么有实力的家伙,落在业余里面太可惜了。”

王文达摇头:“要注意阿,他现在21了,上大二,比你的年纪可大,不要家伙家伙的叫。”

苏羽钩着王文达脖子:“前年的定段赛里面有他名字,我还给围棋天地写过他的对局,当时他八连胜,却在最后时候放弃比赛,说,这是为什么?”

王文达翻白眼:“你要是把这心思放在毛毛身上,毛毛不也是中国围棋第一美女了么?何至于在业余里混日子……”

苏羽愣了一下:“这是我们家务事,再说我爸这么个老师就盼着我们家出个大学生光宗耀祖,我能耽误毛毛么?别转移话题,老老实实说。”

王文达叹一口气:“他身体不好,心脏有遗传病,所以……”

苏羽放开手,坐好身体:“不会吧?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学棋?而且还参加定段赛?再说聂老师的心脏也不好,打比赛还需要吸氧,不也是棋圣么?”

王文达在研究室门口看看没有人,干脆说:“实际上他身体是不好,遗传他妈妈的心脏病。www.65txt.com但是最主要的,是他们家没钱参加定段赛。明白了么?”

苏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定段赛需要很多钱么?”

王文达一屁股坐在苏羽对面的沙发上,拿起面前的棋子放在手上一边翻着玩一边无奈的说:“少爷,我问一句,当初你上棋校的时候,花了多少学费?”

苏羽摸摸脸:“我不知道,听李主任的口气,差不多300吧?”

王文达说:“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差点没上成这棋校?就因为当初你们家没给你带够钱,那个叫南斗的差点跳长江。这可是古力说的。”

苏羽张开嘴巴合不上:“真的?我不知道……”

王文达不满的站起来来回走动着:“你是遇到了一个好校长,又遇到了聂老师,所以后面就不担心了。但是你知不知道定段赛的报名费是多少?现在是600整,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是五年前的价钱300块可就不是一般人家掏得起的了。再说要去参加赛会制的定段赛,吃住都要自己花钱,没个千八百的根本下不来。千八百是什么概念?你是不需要自己花钱,但是当初咱们那时候,500就能让穷人家过小一个月!”

苏羽愣愣的喃喃自语:“这么贵?棋院也太……”

王文达激动起来:“钱程为什么不能入段?身上有病是一个原因,但是最主要是家里没钱!他妈妈因为心脏病,在生他时候又坐下病根,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了。他爸爸就一个快黄了的厂子的小工人,一个月有多少钱?说实话,上次他参加定段赛还是我跟韩亮张天艺他们掏的钱,让他去的。结果比赛打到一半,他妈妈突然又病危,他只能急急火火的赶回来。要不然现在也是职业了。何至于现在借个全国少年围棋冠军的头衔去上大学混文凭?而且本来上海复旦想要他,就因为他妈妈的病,让他留在天津。”

苏羽完全说不出话,只是听着这些东西发愣。

王文达越说越生气:“上面也不是东西。实际上凑凑钱,让他参加定段赛就是了,偏偏还弄个什么参赛费,要不就是什么培养费,弄得让我们穷人没法子活了!我当年去长沙,身上就***有六十多块钱,每天吃拉面。现在还要把各种奖金的75%上交体育局和棋院,老大,你知足吧!直接跟在中国棋院里面,虽说要钱也不少,但是要真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他们也不卡你,而且要的就只是冠军奖金,对局费多少还给你,让你去买房。我们这些地方棋手现在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买间房了。”

他说着,小心的看看外面,咽口唾沫继续说:“你有时间去海河边上钱程他们家去看看,他跟他爸爸两个大老爷们,就住在差不多10平米的平房里。他妈妈还在医院里躺着,一天就是几百块钱,一天不花钱那帮大夫就给你拔输液的针头。遇上点急事没钱更是免谈,想动手术救命没钱就滚蛋!你知道我们这帮天津的这些年参加这个那个比赛也不少,却一直穷巴巴的过日子,家门口的塘沽你们说去就去我们却总是推三阻四的,就是为了赚钱保住钱大娘的命,那钱花得真是跟淌海水似的。”

苏羽完全不能想象这是什么样子,因为从他小的时候起,虽说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却生活的也算是滋润。进了职业棋坛之后,他爸爸也不用愁他的生活,只管毛毛一个更是省心。而当他得了名人之后加入职业俱乐部队,生活就更不愁了,每天在棋院摆完棋,就是和陈好出去逛逛街,吃吃东西,有什么漂亮的好衣服就买一点。

看着发愣的苏羽,王文达叹一口气说:“你也别太……那什么了,别想太多了。这些事情,你管不了,也别管。要是能帮帮忙,就帮帮忙,不帮忙,也没人说什么。你生活的,是一个世界。但还有很多人,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说完,自嘲式的再叹口气:“这***什么世道,钱大哥多好一人,偏偏碰上这个。钱大娘多好的人,当年我们一去他们家,就是来个小炖肉吃吃,多美啊,还能偷口酒喝……嘿嘿,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一个人们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看着王文达颓然的坐在那里,眼圈红红的,苏羽不由得鼻子有点发酸。

第二天的比赛,苏羽坐在二台,对阵王文达。

这盘棋苏羽没有什么想赢的想法,而王文达的情绪也好象不是很稳定,两个人好像在比赛着失误一样的互相送子,总是眼瞅着急所不管去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双方的领队杨一和陈彪都有些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一直被称为坚强的二台对着下臭棋,却没办法提醒只能干着急。

周鹤洋对孔杰的那盘棋还在混战当中,看不出结果;古力和韩亮的快棋却早早的显现出了古力的优势局面,基本上算是拿下了;睦镇硕在和张天艺的比赛中却下出了失着,张天艺开始追杀木木的一条17子大龙,形势堪忧;小唐莉和天津队张捷颖的比赛盘面落后了8目,只能希望对手在官子中看错才有希望胜利。

这场比赛能不能延续重庆队连胜的势头,实际上主要就看苏羽和王文达这盘棋了。

杨一心急如焚,和同样着急的陈彪一起站在各自二台的身后,恨不得亲自上场操刀拿下这盘。

杨一看着苏羽梦游似的倒着收官子,气的团团转着圈,心里面不断的想着为什么苏羽会失常:毕竟在正常情况下,全中国也没几个人说敢和苏羽掰掰手腕。

杨一在排除了苏羽旧病复发的情况之后,甚至怀疑的想着:是不是这小子有外遇了?所以提心吊胆的又跟我出问题?

陈彪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气的跑到会场外面去抽闷烟。这盘棋如果王文达不再犯错误而拿下,那么天津队至少就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有希望得到胜利巩固第五的位子。

但是两个人就好像是说好了一样,不管身后的教练怎么脸色铁青,还是慢慢悠悠的各下各。

这时候其他比赛已经结束了,孔杰四分之一子险胜周鹤洋,古力中盘战胜韩亮,张天艺屠龙成功,大胜睦镇硕,小唐莉坚持到最后遗憾的以一又四分之三子告负。

现在就等着苏羽和王文达了。

所有棋手都站在他们俩身后,都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干瞪眼。

不过也只能等着了。周鹤洋身为队长,想着:等这小子下来,再跟他算账!

第一百零八章 让棋

苏羽是个很幸运的人,实际上这种无法描绘的幸运不仅仅是在围棋上,尽管他的幸运在围棋上体现的最为明显。35zww.com

在这种气死活人的根本就不像是两个职业棋手的比赛进行到最后,苏羽的一个随手反打王文达却视若不见,自顾自的一路扳抢官子。苏羽自己也没管,跟着扳收官。

而进行到了最后一个单官的时候,轮到苏羽,他这才看到自己刚才在上边反打以后王文达一块棋竟然被滚打包收,原本都认为是活棋的一片却突然连不回去了。

接不归?苏羽看着那里发愣。

而周鹤洋古力早早的就看到了那里的毛病,一直在后面咬牙切齿:苏羽你干什么呢!看够了没有,那里确实是个接不归!再打吃一手就行了。

苏羽好像在等什么一样,歪着头坐在沙发里,看着棋盘,神色不动的一脸漠然。

王文达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只是轮不到他,他还不能认输,也只是坐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身边的人们冲着他横眉冷目的,就笑一笑干脆装傻。

苏羽在身后众人的目光中,终于在上边连打。

王文达痛快的认输了。

比赛全部结束,重庆队以3:2险而又险的战胜了天津队,巩固了自己领头羊的位子。

但是在比赛结束之后,苏羽和王文达还有孔杰三个人却不见了,任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让正准备好好修理一下苏羽的杨一和周鹤洋都有点措手不及,连忙打苏羽手机找人。

但苏羽却连手机也关掉了。杨一雷霆大怒归雷霆大怒,现在也只能先带着周鹤洋、古力和小唐莉去参加天津棋院的招待晚宴,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再说。

而苏羽这时候却已经跟着王文达和孔杰走在海河边上第五体育场旁边那片低矮简陋的平房区崎岖坎坷的胡同小路上了。

走在夕阳照影下的狭窄的胡同里,苏羽不得不时时的低下头,注意不要碰到那或横或竖拉在半空中晾衣服用的铁丝,免得被勒到脖子。

在一张漆锈斑斑的大门前,王文达站住了脚,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用天津话喊着:“钱伯伯,在家呢么?”

钱伯浑厚的声音在一扇小门里面响起:“文达,今儿怎么没比赛,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大热的天先进来喝杯水,凉快凉快。”

王文达答应着走了过去,苏羽和孔杰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三五中文网

推开门,一股略略的有些发霉的气味立刻飘进了苏羽的鼻子,他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毛。

这是什么地方?在天津这么个大城市,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存在?苏羽不敢相信的看着这昏暗的小屋子,看着一张床就占去小半间房基本上除了一台小电视和一个小半导体就没什么电器的家,手足无措的站着。

钱伯憨厚黝黑的脸现在正胀的发红,不好意思地说:“文达你带朋友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呢,我介地间不让人笑话么?来来,我这有凉白开,刚冰的,来来,坐,先喝着,我买冰棍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文达连忙拉住钱伯,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们都是我朋友,没事没事,您坐,您别拿我们当外人。”

钱伯连忙给苏羽和孔杰让座,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从一个保温壶里倒水出来,递给坐在床上的苏羽和孔杰。王文达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咕嘟的喝下,坐在马扎上。

王文达介绍说:“钱伯,这是苏羽,这是孔杰。两位,这是钱程的父亲钱伯伯。”

苏羽和孔杰都放下手里的水杯,叫:“钱伯伯,您好。我们今天来也没带什么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钱伯听说面前这两位是儿子口中念念叨叨不忘的围棋国手,连忙站起来说:“哎呀,你们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贵客贵客,你们先坐着,我去买点东西啊。”说着又要往外走。

三个人全都站起来连忙说:“不用不用。您别忙乎了,王文达一会儿出去买东西,让他去,让他去。”

钱伯搓着布满老茧和裂纹的双手,有些慌慌的。

孔杰拉着他请他坐下之后轻声说:“我们今天来呢,就是想看看您。王文达经常说您家好,说钱姨过去对他们可好了,现在身体不太好,所以过来看看。您可千万别忙乎,说实话,我们也知道您家情况不太好,也没打算让您破费。”

王文达连忙答应着:“没错,我们现在都是有工作的,哪能还在您家白吃白喝。等着,我去买东西,您先坐着。这两位就是想看看您,跟您说说话什么的。钱大哥现在在北京,他们也都见过了。行了,你们先聊着,我去买东西。”

说着走了出去。

孔杰喝口水,发现的确很冰,很有兴趣的问:“您这里也没看到有冰箱什么的,怎么这水还很冰呢?”

钱伯笑着说:“咳,就是弄点凉白开,然后去赵姐家的冰箱冻得。过一会儿去给我们钱程他妈打算带点过去也让她也凉快凉快,毕竟天都热。正好你们来了,就先喝着,反正还有。”说着提一下那个小小的保温瓶。

苏羽完全说不出话,只是觉得手里的杯子很沉,冰的刺骨。

孔杰显然也有些哆嗦,过了一下才说:“钱姨是嘛病?文达也没跟我们说。”

钱伯低声叹口气:“咳,他们家,心脏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后来因为生钱程的时候,不顺溜,剖腹产,结果把病勾起来,又因为当时条件不好,就坐下病了,一直难受到现在。仗着围棋队里面还时不时地帮帮忙,文达他们这几年又赶上好时候了,能帮着点,才算是能维持。就是嘛呢,就是我们程程,打小身体就不行,大夫说是先天的遗传心脏不行,得小心。结果不是学了这么多年棋,就考了一会段么。那次还因为他妈妈有病,还半道回来了。不过程程也争气,上个大学,也算是以后有出路了,我也就不着急了。”

说起老婆儿子的病,钱伯的脸色不由得暗淡下来,憨厚善良的汉子怎么也想不到老天爷为什么会让他遇到这么大的难题。不过困难显然就快过去了,老婆在文达他们的帮忙下,做过几次手术,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过一阵要是儿子再得个冠军拿来奖金,做完手术就可以回家了。

想起儿子,钱伯又骄傲快活起来。毕竟钱程现在在南开大学上学,算得上是个天之骄子。当初因为儿子上大学,还特地把老婆从医院接出来,咬牙取了银行里不多的存款也热热闹闹的摆了几桌,请请老邻居们,请请厂子里的弟兄们。

而王文静那小姑娘他从小就见过,知道那真是个老实孩子,人长得漂亮学习也认真努力,给自己当儿媳妇真是做梦都会笑出来。

苏羽看着脸上透出笑容的钱伯,知道他想起了儿子。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钱程的小女朋友就是他的初恋情人,更不知道当初报纸上一场风波闹得钱程险些心脏病发。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王文达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提着猪头肉羊杂碎,还有一瓶直沽高粱。

钱伯连忙放开桌子,拿出几个小酒杯倒酒。

王文达问:“钱伯伯,今儿个您不去医院先送饭?”

钱伯笑着说:“没事,现在4点半多,不着急,医院那边5点半才让送饭了,咱爷几个先吃着。”说着,拿出几双筷子,想放在桌子上,却又拿着出去洗涮了几遍,才拿回来,放在碗上。

这顿饭是苏羽吃的最难过的一次。

并不是说他觉得这里脏或者怎么样,而是说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想到了陈好给他订购的那间房子,想到了pizzahut,想到了陈好的衣服。

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起了王文达的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决定帮钱程一把。至于怎么帮,他还在想。

他身上没有带钱,而且就算有也不打算就这么把钱放在那里。在他看来,直接给别人钱是最要不得的,那是在践踏别人的尊严,而且纯属教唆不劳而获,是在挑唆犯罪。

那该怎么办呢?

坐在回北京的火车上,苏羽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钱家最需要的正是钱,现在钱程正在参加大学生应式杯赛……如果他得冠军了,有了那15万奖金,他妈妈不就有钱治病了?

苏羽慢慢的想着,看着身边的孔杰王文达古力三个人在打斗地主,听着周鹤洋在跟谁打着电话。

如果他得冠军了,他妈妈不就有钱治病了?苏羽想着。

回到北京之后,苏羽赶回棋院,看着明天的应氏杯对战表。

毛毛赢了,钱程也赢了。两个人会师决赛了。苏羽高兴起来:事情好办了。

他打电话找到毛毛之后,就在棋院的宿舍里,坐在去上海打比赛还没回来的陈好的床上,跟毛毛说了钱程的事情。

毛毛显然很可怜钱程,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苏羽犹豫了一下:“你很需要这个冠军么?”

毛毛明白了,犹豫了。

过了很久,毛毛才开口,一幅很不自然的样子说:“你是说,让我,让棋?”

苏羽知道这样子不对,也知道这不应该,但是那股略略的发霉的气味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钱程有了这笔钱,他们家的情况会好很多吧。苏羽希望自己做的错误可以帮助别人,而不是害人下深渊。

他想了很多,但终于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 背弃的尊严

苏羽笑着的从陈好的床上站起来,跟毛毛告个别,轻松的走出去跟看着三楼的大娘打声招呼,一跳一跳的走下楼.

大娘无奈的看着身材高大的苏羽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无奈的摇摇头:原来是那个常昊,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现在又换成了这个苏羽……偏偏上面还都睁一只眼闭一支眼,也不管管他们……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毛毛坐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心情。35zww.com看着面前的棋盘,却又目光迷离的好像在看着远方的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相信她哥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相信她哥哥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这是从血脉中带来的信任,这是20年兄妹所带来的信任。

毛毛愿意为这信任担负一切责任。

但是她不能不想想,这棋毕竟不是苏羽去和钱程下棋的,她哥哥自然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只是说对妹妹有一点感激。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那么所有责任就都是她的,苏羽就是一个教唆。

再者说,毛毛跟苏羽有一点是绝对不一样的。那就是钱程的棋力是不被中国名人世界亚军放在心上的,但是在毛毛眼里,钱程绝对是个不能小看的对手。

毛毛虽然也跟着南斗学棋,但是她并没有她哥哥那么了不起的天赋,也没有苏羽那么丰富的实战经验。

也就是说让棋给钱程,在苏羽看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对于毛毛来讲,既要把棋让的不露声色,又要有效果,显然有难度。

毛毛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完成她哥哥让她帮的这个忙。

而更重要的是,让棋,代表着一个尊严的毁灭。那是在围棋中最令人感到伤害的。除非两个人真的是水平相差太远,或者自己主动要求上手让棋,不然那就是对一个棋手最大的侮辱。

苏妙作为一个棋手,如果在比赛中让棋,那就意味着棋道的沦丧。

毛毛向左,是她唯一最亲爱的哥哥,而向右,却面对的是一个棋手的尊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因为不知道,所以坐在棋盘边的毛毛显得很紧张,甚至可以说楚楚可怜。

钱程打开棋盒的盖子,正准备抓子猜先,却看到对面的那个女孩,有一些不太一样。35zww.com

那个美艳动人一笑倾城的苏妙哪去了?钱程看着棋盘那边一脸苍白的憔悴,厚厚的浓妆下去掩盖不住疲惫而淡淡的黑眼圈的姑娘,怀疑的想:这是我在全校大会上见到的那个神采飞扬竞选学生会宣传部长的姑娘么?这是那个号称南开大学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的高傲的姑娘么?这是……

毛毛轻轻的抓起棋子,放在棋盘上。却手一抖,把几枚棋子落到了地上。

毛毛手忙脚乱的连忙从地上把棋子捡起来,放在棋盘上。

钱程很奇怪,但是比赛已经开始,他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有低下头下棋。

在解说大厅,苏羽因为自己在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很轻松的在和同样解说的张璇在一起聊着天。

他甚至还在想着:今天我绝对不能再胡说什么中秋节或者电梯之类的话了,我要在全国电视观众面前好好的展示一下我苏某的风采。

看到导播打出手势,苏羽就拿起话筒对着摄像机说:“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坐在讲解大厅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我和刘璇四段为您带来的是中国应氏杯大学生围棋锦标赛总决赛。你现在在电视画面上看到的就是女棋手苏羽业余二段和钱程业余三段。好,现在比赛开始了,我们来给大家……”

说着说着,苏羽看到张璇和台下所有观众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由得挠挠头:“怎么了?”

张璇看看他,叹口气,继续说:“好了,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执黑先行的就是钱程,执白的是苏妙,开局的时候双方下的都很快,那么我张璇就来给大家摆一下大盘。”说着,拿起磁铁大棋子,一个个的放在大盘上。

苏羽连忙跟着一起摆上去。

张璇看看棋盘,说:“咦?为什么苏妙会在这里选择小雪崩呢?苏羽名人,你说一下。”

苏羽歪着头说:“这里直到小雪崩之前,是以前赵治勋和小林光一的一局比赛,应该说执白的苏妙在这里选择小雪崩的主动变化并不是不好的,本手是在这里二间夹。不过既然毛……苏妙选择了这个,应该有她的道理。来看看。”说着,苏羽在棋盘上摆出了几个变化,觉得苏妙的白棋选择这个定式没有什么不好,还能在下边先抢一手,可以说局面有利。

钱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以前在张家口打华北决赛的时候见过毛毛的棋,觉得只有凌厉和稳重二字才能形容。当时他就问自己,如果遇到了这个女生,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结果盘算来盘算去,最好也不过是四成把握。

但是今天终于遇到了她,却没有再见到那咄咄逼人挥洒自如的气势,没有再见到那行云流水四两拨千斤的奇妙。

她是怎么了?钱程有些疑惑的看着苍白的毛毛的脸:她怎么了?

看着棋盘,钱程仔细的考虑着局面:看上去那个小雪崩起到了作用,让毛毛稳定了拆开的边,同时抢到了先手,但是在那里却也不是铁板一块,后面的官子时候,黑棋还是有一个先手的大官子的,而且……就算把下边送出去,只要压住白棋的出头,那就是墙一样的大模样,对黑棋绝对有利。

最主要的是,毛毛把那个探到下边的子,放在了三路,而不是四路,就给了钱程机会。

有机会不抓住那可不是个好棋手。钱程打定主意,在四路直压,看毛毛长一手之后,飞出做模样。

毛毛犹豫了。按照本手,她应该跳出碰试应手,以下边的两个子为依托牵制钱程的动作,不能让他自由自在的做大模样。

但是她犹豫了。她在想她哥哥的话。

最后,只是不疼不痒的托一下,表示反抗。

钱程立刻扳,做最后准备。

毛毛无声的叹口气,退出那里。

最终,毛毛还是听从了苏羽的话,背弃了棋手的尊严。

钱程虎住,把右下的模样开始向右边发展。

张璇用手拢拢头发说:“这里苏妙好像有一些犹豫,不知道是应该稳稳的守住地,还是应该出去硬碰硬。苏羽,你怎么看?”

苏羽毕恭毕敬地--他刚刚被老陈叫过去卷了一顿,说:“没错,苏妙显得有些信心不足,可能是打决赛,心里面紧张,所以想先捞后洗。这个倒是很像是俞斌老师的作风。”

张璇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也说不出来是什么,点点头说:“但是下面苏妙就不应该再退缩了,毕竟如果被钱程再弄出来右边,棋就不好下了。”

苏羽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毛毛这时候却在想着,怎么才能做到她哥哥说的,能在无形中把棋送出去,而又不被人发现。

她用力的咬着自己薄薄的原本红艳美丽现在却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低下头思考着。

不管怎么样,也要反抗吧。毛毛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在右边先发力。

钱程眼睛一亮:来了,前面果然是因为紧张。现在恢复了……

他开始长考。直到计算的心脏开始隐隐难受,才在右上落子引征。

张璇惊呼:“两个人要肉搏了!”

苏羽听着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就没搭下茬。

张璇也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换了个词:“两个人现在贴在一起,要有所动作了!”

苏羽更加郁闷,低着头不说话,在棋盘上研究变化。

张璇咂咂嘴,想了想,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苏羽摆棋。

两个人开始战斗。钱程对这局面倒是没有什么畏惧,直接在角上打穿白棋搜根,逼迫白龙外逃。

毛毛却继续犹豫着,棋形下的很散,像是要逃出,却又粘粘糊糊的似乎想要做活。显得很难受。

这盘棋下得很快,刚刚到了中午,便就结束了。

钱程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冠军,同时也获得了15万的冠军奖金。

站在领奖台上,尽管钱程内心中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奇怪的感觉,却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开心的领受了属于自己的快乐,从主办方手中接过了奖杯和冠军奖金。

他实在太高兴了,尽管心脏被刺激的有一些剧烈的痛苦,也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人生得意须尽欢,钱程站在闪光灯前快乐的想着,回去之后这笔钱要给妈妈动手术,要给文静买一些以前买不起的好东西,还要买一箱他最爱的芬达饮料。

苏羽这个时候显得尤为的兴奋,激动地上蹿下跳的主持颁奖典礼。

只是毛毛,一个人低着头站在领奖台的阴影里,显得那么的落落寡欢,那么的冷清孤单。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已经退场的老陈和王七段一起阴沉着脸又走了回来,招呼苏羽和毛毛过来说话。

苏羽心里面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了,看看低下脸却又慢慢走过去的毛毛。

怎么了?苏羽有些做贼心虚的想:难不成东窗事发?但是围棋这东西,并不是一看就能看出来故意放水让棋的,怎么……

第一百一十章 封闭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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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并不认为毛毛让棋的问题会被人查出来,毕竟围棋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好说清楚的。况且这个也没有什么证据,只要没有证据,那就说什么都是白搭。

他很坦然地像20年来一样的领着毛毛的手,跟着面色不善的老陈和王七段走进了三楼的办公室。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古力孔杰常昊周鹤洋还有陈好张璇华学明等棋手们,都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看到房门一关,立刻一拥而上,围在房门口贴着耳朵听着。

不过中国棋院的门是这么薄的么?古力都快把门推开了,却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走进那办公室,苏羽顺手带上门,扭头却看到一胖一瘦两个警察还有体坛的记者谢利正坐在沙发上,脸色都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奇怪意味,都直直的看着他。

那个瘦一些警察却是熟人,就是在苏羽车祸那次给收费员记笔录的那个二级。

而萧雨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神色黯然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羽领着毛毛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老陈和王七段在大办公桌后面坐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三堂会审么?苏羽有一些发愣,心里面有一些战掇。

老陈嘬着嘴巴,抬起头从眼镜上头翻着眼睛看着苏羽,不说话。

王七段却在一边倒水,递给警察叔叔和记者兄弟。

在一阵轻微的喧哗之后,办公室又陷入了沉默的寂静。

苏羽倒是没什么,看看这看看那。但是毛毛的脸色却更加苍白,更加憔悴。

终于,老陈打破了沉默,开口咳嗽一声说:“苏羽,你知道我今天把你和毛毛一起叫来,是为什么么?”

苏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陈又看毛毛。毛毛手紧紧的抓着哥哥的胳膊,眼睛紧紧盯着苏羽,同样摇摇头。

老陈看到苏羽装死鸭子,不由得有些生气,对那个胖胖的警察说:“那么,陆同志,就请你说一下吧。”

胖警察连忙说:“陈老,您是我爸爸的偶像,您叫我小陆就行了。那个,唔唔,这个,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下属的街道派出所接到报案,说有人在棋院女棋手宿舍进行盗窃活动,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抓获。当时哪,我也没当回事,想着这事情还不需要我们分局出面。但是后来下边押人上来,说棋院没丢什么东西,但是却在犯罪嫌疑人萧雨身上找到了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磁带,“当然,原件在分局,这个是复件。下面的人说他们当时听了之后,很惊讶,很吃惊,很震惊……那个,您看……”

老陈看看他,有点无奈。

胖警察连忙说:“当时我们就审问了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也交代了犯罪经过。这个我是不是说说?”探询似的看看所有人。

老陈挥挥手,让他继续。

胖警察拿出一张纸,开始念。

“嗯,犯罪嫌疑人萧雨,在1999年6月日当日在中国应氏杯大学生锦标赛决赛阶段第一轮比赛中见到苏妙女士之后,心生邪念……”瞟了一眼正紧紧挤在苏羽身上的毛毛,一时间觉得萧雨这小子不亏,“然后在比赛结束后下午16时许,在中关村逛街的时候,花费270元购入一个小型窃听监视器材,并在第二日上午11时许潜入中国棋院宿舍三楼女棋手住宿部,将窃听器安装在女棋手陈好的床下,意图不轨。35zww.com而犯罪嫌疑人萧雨,又在转天,也就是今天上午9时许,因心有惶惑,再次潜入女棋手宿舍,意图拿回窃听器和摄像头,被值班的大妈发现,并被保安人员当场抓获,扭送至天坛东路派出所。”

胖警察抬起头向老陈笑一下,却看到老陈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极为铁青,而王七段神色不动,但是一扭一扭的腮帮子表示出了一些别人不敢想象的东西。

转过头,胖警察却看到原本还轻轻松松坐在沙发上的苏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老陈冷冷的说:“苏羽,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羽想了很久,慢慢得抬起头,却让人看到了一脸的坚毅,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我的错误,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让毛毛输掉比赛。”

王七段轻轻的说:“你不相信钱程会赢么?你为什么要让毛毛故意输棋?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棋手所最不应该做的,你的棋手的尊严呢?”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里面,包含了多少不甘,多少的恨铁不成钢,多少的伤心。

苏羽却安静下来,看着王七段已经慢慢变红的眼睛慢慢的说:“如果是我,我也要输掉。因为钱程需要这笔钱,我不能让他失去这钱。而且我知道毛毛的实力,她和钱程的比赛要是正式下的话,是三七开,钱程最多能拼到四六。我不能让他输。”

华老闭上眼睛,良久,才问:“为什么?”

苏羽把自己在天津那间小房子里看到的一切都说了一遍,然后同样闭上了眼睛。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

华老再一次打破了寂静,声音低沉的说:“不管怎么说,你都犯了错误,而且是最大的错误。你知道么?你这样子做,是粗暴的蹂躏了两个棋手,不,是所有棋手面对围棋的尊严。你让所有棋手蒙羞!”

苏羽轻轻的说:“我知道这是错误的,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我直接给他钱的话,我认为也是在看不起对方。”

王七段大声说:“所以你就让毛毛输棋,你认为这样子即不会被人发现又帮了别人一把是吧?”

苏羽看着王七段,点点头。

王七段走到他的面前大声说:“不对,你背弃了你作为一个棋手的尊严!”

苏羽摇摇头,不说话。

这时候,老聂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苏羽,看到正像小猫一样躲在苏羽背后的毛毛,老聂明白了。

他因为迅速赶来而胀得红红的脸,霎那间变得雪白,身体摇晃几下,勉强站住了身体,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苏羽大骂:“你混蛋!你丢进了我聂卫平的脸!我一直还为有你这么个徒弟高兴,没想到你竟然让棋!你收了那个叫钱程的王八蛋多少好处?”

苏羽低着头看不到,谢里却看得一清二楚,连忙跳起来冲过去扶着老聂,让他坐在椅子上大叫:“苏羽,你师父药在哪?”

苏羽连忙过去从老聂的上衣口袋里拿出药,喂下去。

老聂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了,然后一巴掌打在苏羽脸上。

王七段连忙过去拉着苏羽坐下,然后把苏羽为什么让毛毛让棋的原因跟老聂说了一遍。

老聂立刻精神了,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王七段哭笑不得,无奈的走了回去。

老陈站起来说:“不管怎么样,苏羽让棋的事情是事实了,谁也不能掩盖了……”这时候她不由得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自己一怒之下也不先问问怎么回事就把这事情先捅到外面呢?这至少算是个好心办错事,可以从轻的……

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记者在路上呢。老陈想起来就头疼。

但是话出来了,也不能咽回去了,他继续说:“处理决定明天开个全体会,商量一下。但是毛毛的……苏妙的这场比赛,怎么处理呢?冠军还是钱程的,毛毛取消资格,没有了亚军奖金,先停赛……禁止参加业余比赛三个月再说。”

说完,他看看王七段:“这个,你就跑一趟,去跟外面的人说这件事情吧。”

然后,拱拱手请诸位出去。

但是他专门留下了老聂和苏羽。

王七段站在颁奖台上,看着台下的十几家媒体和正喜滋滋跟家里面报喜的钱程,咳嗽两声却又说不出话。

他开始暗暗的咒骂萧雨:你个混蛋喜欢人家就追啊,没事干偷什么听!而且还偏偏听出来这东西!而且听就听吧,还做贼心虚,还非要着急弄回来!弄回来也就罢了,还偏偏被人抓住!抓住了你倒是先毁了录音带啊,还偏偏跟个呆头鹅似的把证据拱手送上!

他甚至想着,如果萧雨没有弄出这些事来,那么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苏羽完成了助人为乐的心愿,钱程拿着奖金去给他妈妈治病,比赛圆满结束……

但是现实是,他必须告诉正仰着脖子开心的猛灌芬达的钱程:你赢的棋,是别人让给你的。

这话他怎么说出口?

他在心里骂两句老陈之后,硬着头皮说:“这个,因为有了证据,所以,……因为苏妙消极比赛,所以被取消了本次比赛的资格,亚军奖金由第三名递补。”说完匆匆走下了台。

下面炸窝了。记者们已经准备好收拾东西转移阵地了,却又来了这么一剂猛料--任谁都知道,消极比赛就是下假棋!--立刻蜂拥到王七段的身边,围住了倾泻火力。

只有站在一边的钱程愣住了。

假棋?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我是靠着苏妙放水才赢的?

他看着手里面的冠军奖杯,愣愣的。

他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一股热血冲到脑子里。他忍住苦痛的感觉,一直全力挤进圈子,大声地说:“我没下假棋,我没做任何对不起我良心的事情。王七段,苏妙为什么要让我棋?!”

王七段有苦说不出,只是说:“记者朋友们,我澄清一点,打假棋的不是钱程,而是苏妙和苏羽,这件事情跟钱程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谁会相信呢?钱程被记者们拥挤着,看着一双双不信任的眼睛,看着耀眼的灯光,大声地喊着:“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没干……”

办公室里,苏羽低着头,而老陈和老聂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老陈慢慢的说:“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如果你说了,咱们完全可以向别的法子解决。比如说……发个特别奖金什么的,还不是咱们棋院说了算?你怎么就想到让毛毛去让棋呢?”

苏羽声音低低的,没有一丝活力:“没什么。我只是……我想错了。”

老陈看看老聂:“这件事情你起码也是一个教徒无方,也脱不了干系。”转过头继续对苏羽说:“好了,你先走吧,回来先写个检查上来。你知道自己的错误么?知道?那就是明知故犯,写的严重一点。去吧。”说完,长长的叹口气,十分疲惫。

等苏羽走出房间,立刻被一群棋手围住。古力紧张的说:“老大,怎么样?你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连警察都来了。”

苏羽摇摇头,说:“现在王老师正在前面呢,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我很累,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

说完,轻轻推开众人,走了。

棋手们愣了一下,立刻向楼梯涌去。

老陈磕磕烟,慢慢的说:“这小子还是太幼稚了,还以为什么事情都会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子走……这里面你有很大责任啊。”

老聂叹口气:“是我不对,他从那个小山村的家里出来就一直在我那里闷着,跟外面的世界显得很隔绝,人情世故除了知道见长辈要问好之外可以说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除了摆棋就是和陈好那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家闺秀去逛街,能知道什么?而且还没怎么上过学……他缺少的是社会的历练,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老陈说:“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能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好好知道一下这个社会,不然以后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你看这次,怎么处理?”

老聂犹豫了。从心里话来讲,他不愿意惩罚太重,毕竟苏羽也是好心,而且也不算造成了太严重的后果--虽说棋院门面扫地,但是还有话说,还能争取舆论。

但是太轻了,也不像话,毕竟这是假棋,是围棋里最严重的棋手违纪行为,自然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就在老聂还在想的时候,南开大学却已经从相熟的记者那里知道了消息,并且迅速的开了个主任会,认为毛毛给南开大学这所全国名校丢了大脸,决定对毛毛进行惩罚:行政严重警告,撤销学生会宣传部长职务,撤销第七次学生代表大会副委员干事职务,取消预备党员资格,取消本班团支书资格。

跟毛毛相当要好的一个学生在门口听了整个会议之后,犹豫了半天,终于给毛毛打了电话。

毛毛眼前一黑,立刻晕了过去。吓得张璇和华学明忙不迭的叫救护车。

毛毛是完了,那么苏羽呢?刚刚回到聂家正铺开纸,嘴里叼着水笔,正在打草稿。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荆棘的十字架

钱程站在台上,无助的看着所有的记者把所有的焦点都在对准他,却不是因为他的成功,而是因为被让棋,头脑渐渐的沉重起来,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着,一下一下,仿佛是一把重重的大锤在敲击着他的胸膛。三五中文网

王七段拉着他,让保安挡住像见了血的苍蝇一样的记者们匆匆的跑到了楼上的办公室让他坐下,然后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拿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浑身发冷的钱程似乎又有了一些暖气,勉强睁开眼睛看看空空的办公室,低声问:“她让棋了?苏妙她今天的比赛,是让棋给我的?”

王七段坐在他的身边说:“小钱,这件事情是我们一个职业棋手做出的不理智行为,你的冠军是毫无争议的,不要放在心上。回来等你拿了奖金就会天津,我们会认真处理他们的。”

钱程困难的用力喝下一口茶水,让那条水线给身体带来一些轻松的感觉,问:“他们为什么要让我?”

王七段挠挠头。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解释,如果直说是苏羽看到钱家有困难就让他妹妹让棋,那也太伤人;但是不直说,那段录音已经被记者听到了,明天肯定见报,到时候让钱程看见了更麻烦。

他只能先顾左右而言他:“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样吧,你先回棋院招待所去,明天我们开完会,就给你消息,好不好?”

钱程紧紧地攥着水杯,脸色苍白的说:“不,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请您务必如实地告诉我。我的身体不好,您别让我提心吊胆的。我问一下,是谁让苏妙让棋的?”

王七段回答得很痛快:“苏羽,苏妙的哥哥。”

钱程心里面没来由的一跳:“他是名人,为什么要指使苏妙让棋?我不明白……”

王七段心里说:别说你,这个事情一开始我也不信,无缘无故的他让棋给你干什么?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不说了:“苏羽去过你们家。他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正在医院里面输液维持,需要钱来动手术。所以……他就让苏妙输棋给你,让你拿钱回去治病。***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钱程懵了,一种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还是应该愤怒的感觉立刻从胸口一直顶到了脑子,冲得他一阵一阵的晕眩。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蹒跚的向着门外走去,喃喃的说:“因为我家穷,所以让棋给我,让我拿钱回去,让我回去治病……他不相信我能赢?不相信我的实力?为什么要这样子做,苏羽,你是名人,但是你也不能瞧不起我!”说着,他甚至大吼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宁可死,我也不要你的怜悯!我来到这里,是要靠自己的实力来救我妈妈的!你不是在帮助我,你是在侮辱我!”

然后他轻轻地抖着,站在门口,慢慢的倒了下去。

苏羽这时候正坐在聂家的椅子上,咬着钢笔搜肠刮肚的在自己墨水不多的脑子里想着词写着检查:敬爱的棋院领导,尊敬的各位棋手,各位支持我的广大的棋迷朋友……

突然电话铃响了,苏羽被打断了思路,有点恼火的站起来跑过去:“喂,我是苏羽,请问找谁?”

古力没好气的声音传过来:“找你!我是古力。赶紧过来吧,钱程晕倒在棋院里,送到新兴医院去了。”

苏羽一愣:“怎么?钱程怎么了?”

古力那边很嘈杂,声音模糊的说:“钱程好像心脏病犯了,刚才给送到新兴医院去了,快去看看去。而且毛毛姐姐刚才也晕倒了,送到协和了。我不跟你说了,老陈叫我呢。”说完挂断了电话。

闻着协和医院里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消毒酒精的味道,苏羽急急匆匆地走在静静的过道上。

这里他来过很多次,已经很熟悉了,熟门熟路的走进急诊室病房看到毛毛正躺在病床上目光无助的看着天花板。

而孔杰正坐在毛毛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低声的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

看到苏羽进来,孔杰的目光有些气愤,有些无奈,还有些迷茫。他站起来,拉着苏羽走了出去:“毛毛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劝你先别过去,过过再说。”

站在走廊里,坐在一个正拿着x光片对着灯光左看右看的妇女身边,孔杰声音冷冷的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出来让毛毛去打假棋呢?你知不知道南开大学那边正在讨论怎么处理毛毛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毛毛这个大学上不下去了,你就麻烦了。我看你怎么跟伯父伯母说。”

苏羽知道孔杰现在看着毛毛躺在病床上心里难受,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声音轻轻颤抖的说:“这件事情,错误全都在我,我会跟学校他们去说的,让他们别责怪毛毛……”

孔杰站起来来回的走着,指着苏羽的鼻子大声说:“苏羽同志,你成熟一点好不好?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想想后果好不好?你要让棋别把毛毛也拖下水好不好?现在毛毛在病床上躺着,钱程犯了心脏病在新兴那边生死不知,你以为这事情你担的下来是怎么着?”

苏羽深深的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面像是被一把小小的钻子一下一下的钻着。而这是他一开始怎么也想不到的。

孔杰放低声音说:“也许是你跟这个社会接触得太少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实际上如果没有萧雨那家伙掺一腿,这件事情也许会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子发展,最后皆大欢喜。但是现在什么都完了,你就等着处分吧。而且仅仅是处分还不够,你可能会为此背上一个挂满荆棘的十字架。”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走进了病房。

而苏羽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站起来,走出去。

坐在去新兴的车上,苏羽问自己:我完全做错了么?可我是为了钱程的母亲,为了那个已经失去欢笑的家庭能重新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所以我才让毛毛让掉比赛。

但是现在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那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是我那美丽而可爱的妹妹么?毛毛躺在病床上是那样子的可怜,那么的无助。她是那么的相信我,但是为什么却成了这个样子呢?谁能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他们原谅我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他站在钱程的面前,看着医生遗憾的在那张秀气的脸上轻轻蒙上白布的时候,当他看着刚刚从天津赶过来就亲眼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而老泪纵横的钱伯的时候,当他看着钱伯疯了一样揪着老陈、王七段、马晓春、聂卫平、王文达、古力、赵星、周鹤洋、常昊、张璇、陈好的衣服大声地问为什么我儿子会这样子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因为他而带来的这一切。

他同样也知道,也许再也弥补不了了。

钱伯用力拉着他问他为什么,这让他再也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钱伯被拉开了。但是苏羽看着那个前几天还在跟他们喝酒奉他为上宾的那个朴质率真的汉子现在却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儿子的头大声地叫着让他醒来的时候,他知道,他背上了那个带满荆棘的十字架。

那个十字架正不断的刺痛着他的心,让他坐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来。

钱伯被老聂和马晓春送回了招待所,老陈写了一封信让常昊和王文达送到天津去,希望南开大学不要处分毛毛。

苏羽在信尾上写: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造成的,跟苏妙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愿意背负起一切。

第二天上午,棋院召开大会,讨论苏羽的问题,而总局也专门派了几个副局长来坐镇。

大会开始之前,王七段专门拉着苏羽告诉他:“上边的意思是你这毕竟也是想做好事,就是好心办了坏事,问题不是很严重。钱程是自己身体不好,本来就不合适下棋,所以你在这里没有什么责任。主要就是你让棋是不对的,只要你一会儿发言的时候态度好一点,检查的深刻一点,就不难为你了。你以后也要好好的下棋,别再胡思乱想了。”

他还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苏羽:“这是钱程回光的时候写的,你看看吧,他专门让你看的。”

但是苏羽在接过纸的时候,也看到了王七段的一丝无奈。

“苏羽名人,我知道你的好心,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作为你的崇拜者,我真的很伤心……”

站在台上,苏羽放弃了昨天晚上虎子替他写的检查,手里紧紧攥着钱程的遗书,低声只说了两句话:“我愿意背上这个十字架,并且会一辈子都背着它。”

D=653——村正定式,后面会用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消沉

按照上边的意思,再加上棋手们也不想和苏羽为难,最后的结果是苏羽停止国内比赛半年,取消国手天元循环圈资格,取消cctv乐百氏等比赛的资格,但是名人头衔保留,名人五番棋资格保留,国际比赛资格保留,罚款2000元。三五中文网

这也算是利用手中的权力给苏羽一条生路,给中国围棋界多一个挑战李昌镐的机会,毕竟现在赢过李昌镐的,也只有苏羽孔杰这么寥寥几个。

这个结果公开出去之后,广大的棋迷还是支持的,并且对苏羽这种好心办错事的行为还是理解的,同时也要求南开大学不要再处罚毛毛了。--棋院对总局如是说,而总局也是这么向国务院汇报的。国务院对此很满意,认为棋院虽然出了这种事情,但是汇报及时,对当事人的处理也是得当的,不应该取消年终的评优资格。

但是苏羽看到的听到的,却并不是皆大欢喜,至少明月网上至少有一半的留言帖子都是在大骂苏羽“草菅人命”,另一半里面也有很多人认为苏羽不会做事情,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认为苏羽这种行为还是应该肯定的。

而新浪网上的调查表示,七万多投票的人,只有可怜的八千多人支持苏羽,而大概有五万多人认为棋院对苏羽的处罚是护犊子。

苏羽在电脑上看着网页,却心如止水的毫不惊讶,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示,只是坐在那里,轻轻地点着鼠标看着。

陈好这时候有些愤愤不平了:那帮人吃饱了没事干,你要是觉得黑暗就亲自动手,我看你敢怎么折腾我们家苏苏。

报纸上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这一段中国足球的假球黑哨问题就够他们热闹了,一场业余比赛还不值当他们大张旗鼓--虽然里面有名人参乎,却因为上边的压力不敢说什么。

舆论上是很清静,但是苏羽呢?

没有人知道苏羽现在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没有了国内比赛的苏羽要怎么打发日子--下一场国际比赛要等到7月中,还有半个多月,只是看到他每天依旧来棋院摆棋研究,每天依旧和陈好出去逛街吃饭。

但是人们也都看到了不一样的,那就是苏羽现在再也不说话了,每天来也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和陈好研究,别人一概不理,就算问他点什么事情,也只是少少的说几个字。

以前那个常常会笑会和大家开玩笑时不时的跑上跑下凑人喝酒的苏羽不见了,现在只有一个惜字如金而不会笑的人坐在那里。

张璇有时候问常昊,怎么样才能让苏羽回到过去,常昊认真地想了很久,才说:“也许只有让钱程死而复生,才行吧……”

张璇每次这样子问之后,都会感慨地说:“如果他妹妹能够不跟孔杰分手,如果那间房子可以不被房地产商那么折腾……我想他现在会好很多吧……”

苏羽现在真的什么也不想了,在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他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会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子进行的,有的时候,他并不能改变什么,也许顺其自然是最好的。三五中文网

毛毛和孔杰的分手,是他在这件事情里面最难想到的结局。

他不明白,为什么孔杰会在和毛毛去天津的路上说那些话,为什么不跟他说而要去说毛毛:“你哥哥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傻事来,那是因为他一直没怎么跟社会接触,总是自以为是,但是你个大学生为什么也跟着他一起发疯?你难道不知道下假棋会有什么后果?你难道不知道说说他让他别这么神经病?现在整个中国都在看我们笑话呢,你说你就不能事先先问问我么,偏偏取下让棋……”

毛毛很委屈:“那是我哥哥,我不相信他我相信谁!再说你也去过钱家,也知道他们家什么样子,我哥哥让我帮忙,我当然要帮!”

孔杰拍一下火车的桌子,拧住眉毛说:“那你就干?你哥说我是个魔王让你来杀我,你干不干?你那么大人也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吧!”

毛毛眼圈立刻红了,大声说:“我哥让我干什么,只要有道理,我就干,我不用你来教训我!你就没一点同情心怎么?”

孔杰第一次被毛毛数落,火气腾的上来了:“我没同情心?我跟常昊周鹤洋古力王文达他们都商量好了,过几天在网站上办一个基金,我们一人掏10万,就管那些没钱参加定段赛的小棋手们!我没同情心……我没有苏羽还有你那种无聊的同情心是真的,我不会说去让我妹妹去下假棋,现在闹得这么大还要我们满大街的挨数落。挨数落就算了,但是苏羽连个话都没有,这算什么?”

毛毛站起来哭出声:“不许你说我哥哥,你说我可以,但是不能说我哥哥,他是好人,他是想帮钱程,是那个萧雨混蛋……”

坐在一边陪绑去南开大学一起解释的萧雨坐立不安,扭头到一边不说话。

常昊和王文达看看事情不对,连忙拉毛毛。两个人都快傻了,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看这边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孔杰火气更大跟着站起来:“我没说他是坏人,我说的是这件事,你别乱扯行不行?你这人怎么这么胡闹!再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们兄妹俩不对,跟萧雨有什么关系。”

毛毛哭着说:“好,我胡闹,我不好,全世界都知道我不对,他们都骂我,学校也要处分我我都无所谓,可你还跟着他们一起骂我,好,姓孔的,算你狠!”说完坐下别过身体去捂着脸偎在座椅上。

这时候天津人的热心肠都体现出来了,几个大爷指着孔杰的鼻子不满地说:“你说你个大老爷们,跟个女孩子过不去,有嘛对不对的回家再说,在介你折腾嘛?人家脸皮多薄,能跟你赛的么?还不劝劝人家?”

孔杰脖子一梗:“她不对就是不对,是她想闹,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个正在搂着毛毛安慰的大娘立刻不满了:“你说嘛呢?刚才闺女就说,人家就算都说她不对,你也不能落井下石吧?再说了有嘛事找她哥哥去,不是她哥哥出的溲主意么?去找她哥哥去,你跟她玩嘛命?看看闺女多漂亮,跟花赛的,哭得脸都红了。”

孔杰的性子被彻底激起来了:“行,姓苏的,你能哭,你狠,以后我再管你的!”

说完,坐在座位上拉着常昊:“咱们打牌,别管她,让她哭去。”

常昊傻了,左右不是人,看着哭成一团的毛毛缩在大娘怀里发愣。

毛毛猛地站起来说:“孔杰,咱俩分手,以后谁也别管谁!”说完,哭得更加厉害了。

看着梨花带雨的毛毛,孔杰心里立刻软了,想要过去道歉说好话,但是众目睽睽的又不敢,心情矛盾的只是看着一边跟警察叔叔聊天的萧雨发狠。

看到孔杰扭过头去不看她,毛毛终于瘫在了椅子上,哭不出声了。

看着被搂在怀里抽气的毛毛,一个大娘拉拉孔杰,叫到一边低声说:“小伙子,你还干嘛呢?还不过去劝劝?你是想让她真跟你撕破脸是怎么着?”

孔杰看看毛毛,心里面十分的难受,冲动之后逐渐清醒下来也知道今天话说得重了。但是现在过去他又实在拉不下脸,咬着舌头一动不动。

一个大爷也跟过来说:“人家姑娘,哪禁得起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数落的,你还不过去劝劝去,再说了小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多说两句好话不就完了么?你还怕脸是怎么着?说句实话你现在还有嘛脸在这站着,快去吧。”说着拉着孔杰往这边走。

孔杰脸色通红,站在毛毛跟前却喃喃的说不出话。

常昊和王文达心里着急:你***说句话啊,道个歉先把事情压下来,有什么回去之后再研究不行么?现在你以为毛毛真是想跟你分手怎么着,还不是被你激的,只要你道歉就没事了!

但是孔杰却就像是一个石像一样,就那么站在毛毛身前,一句话也不说。

常昊着急的拉着他,让他说话。

但是这个时候,一个女声响起来:“各位旅客,天津站到了,请收拾好……”

毛毛冷冷的站起来,看着孔杰,很久之后毅然决然地走下了火车,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辆夏利走了。

就这样,孔杰眼睁睁的看着毛毛从视线里面离开,伸出手却只抓住了空气。

在北京,那个房地产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陈好的时候,却吞吞吐吐的说自己这一段资金什么的周转不灵,打折什么的就算了,也不需要苏羽出席开盘仪式了,希望能够尽快付清首期款30万,然后一年内付清其他的一百万。

陈好着急了:“不是说好他去参加你那个什么仪式就70万么?而且你不是也说钱的事情不着急么?”

光头摸摸自己的光头:“哎呀,陈小姐,这个,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啊,还希望你能够谅解……”

苏羽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老聂那里借了50万,又从银行里拿出所有的65万,交给了陈好:“先付着,等过一阵我拿到国际比赛的对局费,就够了。”

陈好看着沉默的苏羽,心里面十分难受,只能默默地安慰他,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古力看着研究室那边苏羽的背影,低声叹气对小棋手潘哲说:“孔杰呢?又去给天津打电话了?”

潘哲点点头,在棋盘上轻轻放下棋子:“是啊,看看苏大哥现在好像很消沉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上来。”

古力叹口气:“谁知道呢?孔杰跟毛毛姐姐分手了之后成天就疯了似的给那边打电话,却又总是没人接弄得神神叨叨的。苏老大又这个样子,应该怎么办呢?”

潘哲说:“聂老师和常昊大哥他们不能劝劝么?”

古力有些发苦的笑笑:“谁劝得了?好在俱乐部义气,没有跟老大解除合同,不然现在他连饭都吃不上。咱们也不是没试过劝,可是当时说得好好的,现在不还是这个样子么?”

潘哲说:“那后天LG杯八强赛就要开始了,老大和杰哥这个样子……”

古力站起来长叹一声:“不知道,也许苏羽会就此消沉,也许会成熟起来……但是谁知道呢?”自嘲式的笑笑,“老大会振作起来的,我相信。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是明天呢?”

韩国棋院。睦镇硕对李昌镐说:“你真的打算这么早就去北京?”

李昌镐笑着点点头。

睦镇硕说:“你是为了你的对手么?苏羽现在好像正陷在麻烦里呢。”

李昌镐接过睦镇硕手里的机票,笑着说:“苏羽那家伙现在很消沉,昨天聂老师还给我打电话,希望我能激励一下这个脆弱的家伙。正好,我也想过去看看,看看这个我最不愿看到他成长的家伙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要是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帮他一把,让他彻底成熟起来。”

睦镇硕有些迷惑:“你不希望看到他的成长,为什么还要去帮他呢?”

李昌镐没有再说话,走出了棋院大门。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李昌镐来访

北京的清晨,即使是在夏天的时候,当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也同样显得有些清冷,让那些起早上班的人们骑着自行车都有些缩手缩脚的一边听着清洁工人哗哗的扫地声一边前行,在路上偶尔拐进一个早点铺,打叠好自己的肚肠好为这一天的工作做好准备。***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他们大多数都是神色木然,看着面前的豆腐脑或者馄饨还有煎饼油条往往有些心不在焉,总是边吃边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苏羽同样坐在一家早点铺的小厅里,双手握在胸前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东西。

等他的馄饨上来之后,他抬起双拳,低下头低声的祷告着。

在跟陈好住在一起之后,--两个人倒是一直保持着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真正的发乎情止乎礼--他难免会受到陈好的影响,对宗教产生了一些兴趣,开始跟着陈好一起在吃饭之前要做一下祷告。他这个时候觉得在内心中有一个可以倾诉的神的对象,好像也不错。

许多人都在看他,许多人都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的研究着,但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在这里吃东西,每天都要被逐渐熟悉的人淡忘,被陌生的人指点。

他心安理得的看着面前的馄饨,微微笑了笑,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

他很快吃完了,拎起早就放好早点的保温瓶,向已经相熟的老板娘打个招呼,走了出去,向自己的家走回去。

现在他的表现是个完美的顾家男人,每天早上给睡懒觉的陈好还有邻居的孔杰打早点。

陈好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来的养颜美容法,每天早上9点钟才起床,起床之后还要做瑜伽,直到将近11点才跟着苏羽来到棋院进行研究,下午五点则准时出来和苏羽逛逛街吃晚饭,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回家继续摆棋。作为豪爵杯世界女子围棋16强的棋手,她把购物的热情现在全部投入到了比赛上,也让正闹灾荒的苏羽偷偷的松了口气。

而且她和张璇一样,有个大头衔棋手作老公,每天晚上不愁没有摆棋的对手。

而且苏羽现在正无所事事,浑身的精力没处发泄,看到陈好想研究正是求之不得。

不过作为他们的邻居,孔杰现在则郁闷得很,每天早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来吃早点,看着苏陈小两口打情骂俏,心里面就有一种刀剜的感觉。

但是他又不能说废话,毕竟可爱的毛毛是他自己给骂跑的,于是他每天只要摆完一盘棋,就到楼下去给毛毛的手机打电话,如果打不通就打宿舍电话。但是每次都是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李逵一样的女生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让他挂掉,比如说去上自习、去吃饭、去看电影之类的。最让孔杰郁闷的是有一次那个活李逵扯开嗓子大叫一声:“她大便去啦~~~”让孔杰生生的把电话失手扔在了地上。

而他同样每次都是对着电话大叫:“毛毛,我知道你在那,来接一下,来听一下……”

活李逵似乎就没给过他这个机会,直接挂断了。三五中文网

孔杰郁闷的很,每天在棋院里也是无精打采的,让古力王文达于学毅一帮闲人不由得替他担心。

至少现在苏羽每天还是跟着陈好摆棋,虽说不说话也不怎么笑,但是至少看得出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孔杰现在则是跟谁也不理,来了就拉开棋盘找个人拿张棋谱开始摆,摆完了就去楼下打电话,然后上来继续摆,摆完了再去打,循环往复。

古力问于学毅:“是不是失恋的男人都这个样子?”

于学毅咂咂嘴,说:“我也不知道哦,真的,我也没谈过恋爱……”

古力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对了,钱程死了,文静岂不就……”

于学毅拍拍他脑袋:“有本事就做,别在这废话。”

古力恼怒的打开他的手说:“你看着吧,有朝一日……哼哼。”

于学毅看着站在那边孤独的孔杰落寞的轻轻放下电话,面有忧色的看看手里的比赛图表说:“可是总这样子下去不行啊,孔杰在名人循环圈里连败两场,在天元里面也输了,围甲同样两连败。后天就是LG杯的八强赛了,他要是还是这状态可就别打算赢了。”

古力一脸的老谋深算,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子茬阴笑着:“嘿嘿,看来,需要我古某人亲自出马了……”

于学毅看他两眼,摇摇头,叹口气:“你别总是学王鑫行么?就算你是他的关门弟子,也别这样子啊……”

古力一板脸:“我老师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我当然要把他的精神发扬光大。算了,不说废话了,你看看怎么把孔杰跟苏老大的精神头调动起来吧。……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见鬼了?”

古力发现于学毅看着他满脸的惊异之色,不满的说。

于学毅指指他身后棋院大门的方向,说:“李昌镐!”

古力一边扭过头一边低声骂他:“李昌镐,你做梦呢,后天才比赛呢,他今天跑来干什么……李昌镐!”

李昌镐一身休闲服,拎着一个小行李箱和翻译正从门外走进来,看到他们连忙打声招呼。

古力和于学毅连忙跑过去:“好啊,怎么这么有兴致今天就来了?”

李昌镐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早上好啊,我今天为什么不能来?”

古力一愣,说:“后天才是你和苏羽的比赛,来这么早我可不请你吃饭啊。”

李昌镐微微笑了一下:“我就是为了苏羽和孔杰来的。聂老师说他们身上出了一些事情,现在情绪都很差,所以让我过来调解调解。”

于学毅看看他:“什么时候汉语说这么溜了?看来你也不需要带翻译了。”

李昌镐撇撇嘴:“翻译,是给明勋君他们准备的,我不需要。好了,做事情吧,他们人呢?”

古力扭头指指一边:“孔杰还在给毛毛打电话呢。老大还没来,因为好姐姐现在应该正在做瑜伽功。”

李昌镐没有说什么,把行李交给翻译,让他带回酒店去,说:“那好吧,看来今天你们也没有比赛,我就去和孔杰打个招呼吧。”

说完,向拿着电话听筒郁闷的孔杰走过去。

“你好啊,孔杰君,好久不见了,这一段你还好么?”李昌镐站在孔杰身后打招呼。

孔杰一愣,扭过头看到李昌镐,放下电话惊讶的说:“李昌镐君?你怎么来了?”

李昌镐做个请的手势,把孔杰让到沙发上,说:“听说你出了一些麻烦,所以早一点过来看看,希望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孔杰沮丧的挥挥手,低声说:“是聂老师他们找你来的么?我失恋了,你能帮上忙么?”

李昌镐抿着嘴说:“是聂老师让我来的。至于能不能帮上忙,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准备,也没带什么玫瑰花一类的东西,也没买一个赔礼道歉用的蛋糕。我弟弟英镐对这一套比较熟悉,我也就跟着看了看,也算是了解一点。”

孔杰把上次在火车上的事情和他轻轻的说了一遍,李昌镐想了想说:“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天津呢?如果你真的喜欢……苏妙?好,那你就应该立刻去向她道歉。”

孔杰说:“我试过了,没有用处,她根本就不见我。”

李昌镐低声说:“是么?那就买上999朵玫瑰花,在她的宿舍楼下跪一晚上,我不信她没有反应……”

孔杰像是挨了一刀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李昌镐愣住了。他可没想到从常昊那里听来的当初苏羽的法子竟然让孔杰有这么大反应。

那么孔杰现在就算是解决了,就该去找苏羽了。

古力看看手表,才9点半,知道苏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干脆就领着李昌镐去苏羽他家。

开门的是一身健美服装的陈好,香汗淋漓的看到古力笑眯眯的站在门外,愣了一下,连忙让他进来,对着屋里喊:“苏苏,古力来了。”

李昌镐则从古力身后闪出来,打声招呼:“你好,陈好小姐,我是李昌镐,冒昧打扰了。”

陈好愣住了,而匆匆跑过来的苏羽也愣住了。

站在阳台上,苏羽靠着栏杆迎着风,让慢慢留长的头发随着风势轻轻的飘起来。

李昌镐趴在栏杆上,看着头上的遮阳伞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的影子,低声说:“你是对的。”

苏羽没听清楚,问:“什么我是对的?”

李昌镐慢慢的享受着荫凉,低声说:“钱程那件事情,我觉得你是对的,只不过在执行的方法上。换句话说,就是你倒霉。”

苏羽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

李昌镐是棋手里面第一个跟他说他做的对的人,他的心里面有一些莫名的感觉,有些热热的。

李昌镐继续说:“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没有什么比帮助别人是更伟大的事情,即使结果是不好的,也是值得称赞的。”

他扭过身体直接看着苏羽的眼睛:“你想打败我么?”

苏羽愣了一下,看着李昌镐深如大海的双眸。

李昌镐说:“你想打败我么?”

苏羽用力点点头:“这是我的梦想,我从小就想要成为世界第一人,只不过前一段时间有病,结果被你抢去了。”

李昌镐轻轻笑笑:“但是现在的你,能打败我么?”

苏羽颓然的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离李昌镐还差得很远。这是事实,即使他不想承认,却又不能瞒过自己的心。

李昌镐低声说:“知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你的心散了。你没有真正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围棋,却总是在想着别的事情。而且在你的性格上,还有很大缺陷。”

李昌镐抬起头,在阳台上漫步着,任凭烈日把毒毒的光线洒在自己身上。

过了很久,李昌镐说:“你性格上,最大的缺点,就是你没有在外面的社会上真正的走过,而是封闭在很小的一个圈子里,让你自以为是。你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生之不如意,十常居之八九这句话。这是你们中国人的话。你在围棋上也是,总是试图以自己的路子走,当别人下出你不适应的围棋的时候,比如遇到相当混乱的局面你就会崩溃。对不对?”

苏羽过了很久,才点点头。

李昌镐轻轻的说:“当你学会把不好的事情变成好的事情,把不利于你的局面可以慢慢的扭转过来,你就成熟了,就真正有资格跟我比赛了。你应该多读一点书,真的,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而围棋这艺术也正是根植于这伟大的文化当中的。我真的很羡慕中华文化,也知道只有真正体会到中华文化的人才能真正的成为围棋上的高手,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你上过多少年学?”

苏羽满面羞惭。

李昌镐看着他,说:“围棋来自于文化,他所依靠的不仅仅是强大的计算和敏锐的触觉。”

他看看太阳,笑了起来:“好了,中午了,请我吃饭吧,我也说了这么多了。”

苏羽却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沉默的细细思考着文化与围棋这一段话。

李昌镐知道他在想着,没有再多说什么,悄悄的走进了房门里。

但是他看到客厅里的情况,却愣住了。

张璇、陈好、古力还有王文达,四个人拉开桌子正在打麻将。

李昌镐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有点无奈:麻将这个国粹可真是能体现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只不过是另一边的。

他只好又回到阳台,去陪着苏羽。

苏羽看着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笑起来,问:“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呢?我成熟起来对你没什么好处吧?不要跟我说是老师的邀请你推不开……”

李昌镐也笑起来:“围棋是两个人下的,一个人就没有意思了。即使我害怕你的成长,但是作为一个对手,我相信你是最好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挑战者的舞台

7月14日,中国济南山东棋院二楼对局室,LG杯八强赛就要在这里正式进行。三五中文网

中国方面四个出场的是孔杰、古力、常昊和苏羽。韩国方面有两个,李昌镐和崔明勋。日本方面占据了最后的两个席位,依田纪基和年轻的羽根直树。

对阵形势是:孔杰对古力,常昊对依田纪基,苏羽对李昌镐,崔明勋对羽根直树。

而当李昌镐在仅仅一天没有见到苏羽之后--他跟着打麻将去了,苏羽一个人一直闷在屋子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就发现,苏羽变了,变得很大,以前的那个苏羽或者说是在上次一次比赛中还能从他眼中见到的那种火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收敛的根本看不到那双黑色的眼睛背后有什么的沉静。

或者说是寂静。

坐在棋盘前的沙发上,李昌镐第一次细细的打量对手,想知道苏羽现在到底怎么样。

李昌镐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首来自心底的歌声,打破了苏羽身上的寂静。

不,那寂静还在,李昌镐的直觉明白的告诉他,那种寂静正在笼罩着棋盘。

但他又明白的听到了那寂静之声。

李昌镐轻轻的笑起来。这让从没见过他笑的记者们如获至宝,疯狂的烧着胶卷。

今天有稿子了,有人慢慢的盘算着:石佛的笑,可真是百年难遇!

但是苏羽没有看到李昌镐的笑,他依旧沉沉的看着棋盘,手中不断的用一块小小的布抹拭着棋盒。

裁判走进来,大声宣布:“好了,现在比赛开始,请双方选手抓子。”

苏羽扭过头左右看看常昊和古力,收起扇子,从棋盒里拿出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苏羽又猜错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好像和李昌镐比赛的时候只猜对了一次,就是上次在富士通的时候赢的那次。

李昌镐拈起晶晶闪亮的黑子,落在棋盘的右上角。

苏羽看着拿着照相机闪成一片的记者们,嘴角轻轻的向上拉了一下,静静的等着他们结束。

记者们已经怕了他了。35zww.com看见苏羽不动手,他们立刻停止拍照,看着他袖着手稳坐钓鱼台。

苏羽拿起在手中已经侮的发热的白子,落在棋盘的左上角星。

李昌镐第三手没有去抢大角,而是直接挂白角,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记者们兴奋起来,几乎都越过了隔离线而直接挤在李昌镐的身边拍照。

苏羽想也不想就尖顶一手。

10分钟到了,裁判客客气气的请记者们离开这里。

苏羽等赛场彻底清静下来,就集中注意力完全投入到棋盘上去。

研究室里面这时候人还没有来齐,只有周鹤洋和王文达两个人坐在中国棋手的棋盘边,两个人摆着三盘棋。

韩国人那边倒是崔哲瀚和老曹都来了,说说笑笑的谈论着什么。也许在他们看来,有李昌镐和崔明勋上场,苏羽和羽根直树这两个小字辈的棋手应该不是对手了。

而日本棋院那边根本就没过来人,只有做领队的大竹英雄坐在曹薰铉的身边时不时地交流一下。

王文达捅捅周鹤洋,低声说:“是不是小日本们都放弃了这次比赛了?怎么连个研究的都没有~~~”

周鹤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同样低声说:“这几年日本棋手基本上到了四强就被洗清,你说他们来干什么?这次比赛韩国的记者咱们的记者都不少,但是日本不就来了个读卖新闻的么?那还是看在在位名人依田的面子上。日本国内现在更关心赵治勋棋圣对王铭琬本因坊的比赛,对国际大赛……差着劲。”

王文达看看孤单的大竹英雄,没有说话,看看电视转播说:“现在孔杰和古力没什么,平稳的很;常昊和依田老虎正在下定式,也没什么;不过……呦呵,苏老大那盘棋倒是激烈的很,他跟李昌镐什么时候那么喜欢打乱战了!?”

王文达看着苏羽和李昌镐的棋盘,惊讶的张大嘴巴。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面,苏羽是那种见到战斗就能躲就躲的人,而李昌镐也并不是靠力量成的名,但是今天这是怎么了?两个人好像是故意的一样短短的20多手棋就已经在上边扭成了一团,分成了三块。

前面讲解的马晓春和陈好同样对两个人的举动表示惊讶。

马晓春看着大盘上的黑白交错,有些发楞,问陈好:“苏羽这一段改变棋风了么?怎么才这么一点点就热闹成这样子。”

陈好没话说,问马晓春:“我觉得现在的白棋形势应该还算不错,您看呢?”

马晓春用电视天线点着棋盘说:“战斗从这里,第三手李昌镐挂角开始,苏羽的尖顶是很强硬的,之后李昌镐立,苏羽飞出守角都是本手。但是李昌镐在这里夹击白角,就更加凶狠了。苏羽也没有退让,直接反夹左边。李昌镐这时候脱先在上边守我就不太明白了。我觉得应该在这里飞出,来你先摆一下。”说着拿起一个黑子放在棋盘上飞出。

陈好跟着在左边的白子边拆二形成对下面的压力。

马晓春继续说:“现在黑棋在中腹出头之后再在上边拆边,形势就好多了。如果苏羽去打角,那么李昌镐可以跟着占,谁也不吃亏。但是实战中黑棋先手拆上边,就给了白棋两个好点:一个是在左边这里镇,压住黑子,另一个是在上边打入,进行战斗。苏羽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选择了打入战斗,彻底打散了形势。--以前他可不是这么下棋的。”说着马晓春挠挠头,表示一下惊讶。

实际上坐在对局室里的李昌镐同样很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两块黑棋被苏羽在中间强行分隔开各自为战。

但是李昌镐身在局中,却比外面的人更加深刻的理解苏羽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他看看拿着扇子沉思的苏羽,想着:你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么?想知道如果是战斗的话,你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么?看来你真的看清楚自己了,不再逃避了。

李昌镐习惯的挠挠鼻子,计算着形势,想找到能缓解棋盘上压力的方法。

他有点后悔那手无谓的脱先,要不然苏羽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能让局面乱成这个样子。

他想了很久,干脆在上边白棋断点上挖断:既然乱,就让这乱来得更猛烈些!

苏羽却毫不惊讶的看着,他知道那里被断掉是早晚的事情。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寻找着棋形的走向,想知道下一手应该下在那里。

他不再害怕了,不再躲避了。他现在心情很好,很轻松。

他看着棋盘,慢慢的尖出一手。

王文达问周鹤洋:“这一手,是不是应该先退扳再尖?我总觉得应该先打一下黑棋的薄味,虽然这里苏羽也冲掉了李昌镐在角上的手段,但是却落后手了。”

周鹤洋想了想,点着一处说:“苏羽应该是瞄着要动左边这里,但是是应该先扳打击一下……”

李昌镐却没有像外面想象的去补形,反而更加强硬的靠过去,让苏羽腾不出手去动左边。

苏羽应对极快,却直接镇左边,似乎根本不打算管上边的形势了。

李昌镐双手握在一起,轻轻扭了几下,脸色有点发红。他想了很久,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现在上边黑棋两大块被苏羽整个的分开,尽管苏羽自己也没有活,但是却暂时没有死活之忧,有时间的话想跑就能跑,李昌镐顶多割下白棋的一条小尾巴,根本不上算。而左边打入的黑子又被苏羽的无忧角和夹攻的子包围着,现在被镇住之后连跑都没地方跑。就是说除了那两个还没人管的大角,自己现在没什么实地不说,还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应该怎么办呢?李昌镐掏出小手绢抹抹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还有办法能挽回局面。

很久,他在无棋可下的情况下,只能先在上边打吃白一子。

苏羽想了想,反打。

研究室里的曹薰铉突然冒出来一句汉语:“苏名人操之过急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李昌镐低声问苏羽:“你这盘棋下得很凶狠,能说一下么?”

苏羽咬着鸡腿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当记者了?这么好打听?”

李昌镐笑了笑,知道苏羽不想说,就低下头吃他的味增拌饭。

但是在回去对局室的路上,苏羽对李昌镐说:“我现在是站在一个挑战者的舞台上,不仅仅是在挑战你这个世界第一人,也是在挑战自己。我要知道我现在究竟离你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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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圣诞快乐。小道王敬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差距

王文达有些着急的问老曹:“这里操之过急了?您能不能解说一下?我觉得这里还可以啊。三五中文网”

老曹微微把眉毛向眉心那里蹙着,手指轻轻点着棋盘,过了一会儿,说:“实际上昌镐君在这里已经可以说没有棋下了,去占住角的话也是气合,没有什么意义,而且还会被苏羽借着打下边把厚势做起来。你看看这里,再看看这里,昌镐君在弄了一圈之后上边一无所获,左边又被死死的压住,如果再被苏羽在下边做成大模样,会是什么局面?他在这里打一下纯属是在封盘之前找点事情做,不要浪费时间。但是苏羽名人应得有些不好,我觉得在左边冷静的单补吃死那一子就可以说是彻底把握住局面了。他反打之后等于给了昌镐君一个在上边继续搞事的因头。所以我觉得不好。”

王文达把手指轻轻放在嘴巴里含着,低着头看着棋盘。

赵星却有些不以为然,对周鹤洋说:“不是啊,虽然李昌镐可以在上边做出事情来,但是上边是个劫,谁胜谁负犹未可知,苏羽借这个劫至少能有两手利益,棋盘还这么大,随便抢占个地方就是大场,李昌镐为了活上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多事。这样子苏羽反打之后的便宜是大大的,怎么能说操之过急呢?……”

老曹抬头仰天大笑了起来,说:“赵星小朋友,这样子的话,咱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说这手棋有问题,你说没有,那么下午比赛马上开始,20手之内如果李昌镐扳回了局面,你请我吃饭;如果照你说的苏羽作劫捞便宜,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赵星站起来伸出手:“就这么的!”

坐在棋盘对面,苏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拿起盒子里的一枚晶莹剔透的乳白色的云子,轻轻的抚摸着。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拿起云子的时候,那种仿佛置身于星空下吹拂着天外的清风的感觉。

对了,南斗呢?苏羽想着:很久没有见到南斗了,不知道现在那个胡吃倒账的神仙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在天上是不是依旧没有对手……

李昌镐清脆的落子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与沉思,苏羽拍拍脸颊低下头,看着棋盘。

不出苏羽预料的李昌镐是在上边跳出搅混水,想借机给上边先手定型之后去做左边。

没有威力。苏羽看了一会儿,下了定语:如果是要连根掏的话,那么我还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是不是还要去打劫,但是这样子的话……

呃?苏羽想着想着却愣住了:你不是要搅混水,是要去拉出左边!

他默默的计算着:跳出,刺,尖穿象眼,反打,退出来……果然啊,你小子是要骗我。

他“啪”的一声打开扇子,轻轻的扇动着,冷冷的看着局面。

李昌镐抬起头看他一眼,似乎是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35zww.com

马晓春对陈好说:“看来苏羽看出来了李昌镐的骗着,正在思考应对的法子。咱们先来摆一下如果苏羽应对错误的话,是个什么局面。”说着,拿起大大的磁铁棋子,贴在大棋盘上,摆着变化。

过了一会儿,陈好看着已经摆得差不多的棋盘笑着说:“真的,李昌镐是想把左边拉出来之后迅速先手抢占下边的大角。但是他这样子算不算是在赌呢?赌苏羽应对失误?可这个应该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吧……”

马晓春沉吟了一下,说:“李昌镐的阴谋应该不只是这些,他应该还有别的手段能拉近局面。现在就等着研究室里面看看是什么意见了。”

研究室里面这时候却吵成了一锅粥,支持李昌镐的有,认为苏羽能看出来并严厉反击的也有,但是谁都不能拿出来有力的证据说明到底现在李昌镐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到底苏羽看到了什么地步。

因此就在前面苦等这边意见的时候,一帮人却在吵吵嚷嚷的争论着。

苏羽想了很久。这时候计算能力的本事彻底的体现出来,虽然没有上次推算两百手那么恐怖,却也差不多把上边计算清楚了。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电视画面,却等来了苏羽看上去很轻飘飘的一手在右上挂角打入。

“脱离主战场?”赵星和王文达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来,“这是在干什么?他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周鹤洋招招手示意他们安静一点,让他们坐下老老实实的摆棋。

老曹的神色却极为凝重,飞快的在棋盘上落子又拿起,看着变化。

对局室里的李昌镐不由得龇了下嘴,被电视画面抓个正着。

他用小手绢擦擦脸,又拿起水杯喝口水。

还是被看穿了。李昌镐有些郁闷的想着: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看出了我在那里的布置。……那就慢慢来吧。

他手指微微的扭动着,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飞出守角。

苏羽轻轻笑了笑,大斜出挂角的那个子,直接掏掉中间黑棋的根。

李昌镐又是龇一下嘴,无奈的跳出准备出逃: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马晓春低声笑了一下,说:“看上去李昌镐原本打算借助厚势定型那里,所以要先在左上做准备。但是被苏羽看出来了,点在右上弃子破坏了李昌镐的棋形,还逼着他出逃。不过李昌镐看上去并不着急,他打算干什么呢?”

陈好说:“李昌镐号称石佛,自然是没什么表情放在脸上。如果他真的说是满脸狰狞的,我倒要怀疑那是不是李昌镐了。”

这时候苏羽要做什么就很明显了,那就是缠绕攻击,围着那条黑色的大龙一边压迫两边一边收紧大网。这样子就算李昌镐能把这条龙逃出去,或者吃掉上边挖根的那两个白子,也要付出惨重代价,很可能让这盘棋就此终了。

李昌镐尖,苏羽跟着尖,李昌镐爬,苏羽就跟着压,反正第一不让他做眼,第二要构起来大模样。

李昌镐被苏羽精湛的技术缠得不胜其烦,挣又挣不脱,跑又跑不掉,对杀又实在没有把握,想放弃又有心无力--这块棋实在太大,不是棋手能承受的弃子下限。他上上下下的看着棋盘,希望能找到反戈一击的机会。

还有么?李昌镐不知道,只能尽自己最大所能的寻找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李昌镐还在长考,就那么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

苏羽不着急,研究室也不着急,外面的两个解说更加不着急。在陈好看来,李昌镐现在就是网中之鱼笼中之鸟,早晚是个输。

他们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其他的三盘棋上。

孔杰对古力的比赛和苏李这盘差不多,同样是杀大龙的形势。孔杰开始的时候形势还不错,但是一招不慎就招来了古力满盘小刀子飞舞,砍得他遍体鳞伤,右下被洗劫的面目全非,只是跑出来孤零零的一串。右边同样受到影响,古力的两手连续的二路跳搜断根,孔杰只能出逃。但是跟苏李不一样的是,如果孔杰的大龙找到组织生还,那就是没什么实地的古力输。两个人正在肉搏,让马晓春和陈好不断的摆着变化,说得口干舌燥。

常昊对依田老虎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依田纪基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借助横跨了小半个棋盘的大模样压得常昊动弹不得。看来日本名人的状态决不是像他们的整体表现的那样的低迷,是绝不能轻侮的。常昊现在也只是在苦苦的支撑着,如果这时候依田给他再来一刀的话,应该就要认输了。

崔明勋和羽根直树的比赛还在胶着,盘面是61对55,谁也不吃亏。这盘棋没有激烈的战斗,也没有扣儿心弦的妙手,双方下的都很谨慎,手中紧紧握好了各自的地盘,慢慢的发展。马晓春对陈好说:“看来这盘棋很有可能是最晚结束的。两个人慢慢的熬官子吧。”

回到苏羽这边,李昌镐却还在长考,姿势动作和一个小时以前一模一样,动也不动。

苏羽同样的看着棋盘在想着什么。两个人都是趴在棋盘上,头几乎顶上了头。

李昌镐终于在观众们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出手了,狠狠地卡断苏羽一边的形。

苏羽冷冷得看着,就好像这是别人的比赛他只是在旁观一样。唯一能表明他内心里还是有所波动的举动,就是他紧紧地合上了扇子。

王文达和赵星再一次异口同声地说:“李昌镐想干什么?他不要那一大块了么?难不成他想把比赛拖到官子里去?但是现在差了这么多,他怎么才能完成……”

周鹤洋按着他们的肩膀,把他们拖在椅子上。

苏羽下得很快,像是已经知道了李昌镐要怎么做一样,直接打断要吃死黑大块。

李昌镐迅速跟着,尖出左边那个死子。

马晓春评语:“李昌镐拼了,想借杀换势拼下边。拼到手就是比官子的局面。”

陈好有些担心苏羽,问:“这个,苏羽会不会出问题呢?”

马晓春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只能希望苏羽别太贪那块棋,注意一下……”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苏羽犹豫了很久,终于花了一手棋补在上边,没有照顾下边空空荡荡的那一大片。

形势进入李昌镐的掌握。30多手棋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做到的,但是他却终于拉进了和苏羽的距离,追到了五十多对六十的目数。

形势已经很接近了。

苏羽不想出汗,但是汗水还是一个劲的向下流淌着,打湿了衬衣。

他有点茫然的抬起头看看坐在对面稳如泰山的李昌镐,有些不明白,有些迷茫: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在下边有什么地方下的不对么?怎么目数之间会拉近得这么快,就算我是在吃上边的时候浪费了一手棋,却怎么会……

苏羽不明白的看看身后的常昊和孔杰,眼神里充满疑惑:这才是李昌镐真正的实力么?就算形势落后这么多,也可以扳回来么?

而面对着李昌镐天下第一的官子,苏羽只能尽力保持着这么仅仅2、3目的领先优势,死也不肯放掉任何一个先手,全力计算着,一点一点的跟着李昌镐收着官子。

那里7目,现在最大。那里5目,后面再说。那里是先手的7目,一会儿先收那个……苏羽静静的想着,一遍一遍的按着先手后手清点着棋盘,直到最后一个单官。

终局了。点目的小棋手过来不断的排布着棋盘,一点一点的数着。

而听到结果的时候,苏羽彻底的愣住了:半目?我输了?

李昌镐第一次在广大的电视机前的观众面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浑身放松的坐在沙发里,闭上眼睛休息着。

苏羽不敢相信的看着棋盘,抬起头看着孔杰、常昊还有周鹤洋,低声问:“我输了?半目?”

没有人回答,但是苏羽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瘫坐在沙发里,看着正坐在对面呼气同样的显得十分疲惫的李昌镐。

那是一座山,我想终于知道了我和他的差距。

苏羽突然笑了起来,向李昌镐伸出了手。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轻轻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情的葬礼

差距,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人家李昌镐让你吃掉了整整11个子,还能赢,你苏羽领先了大半盘棋,最后倒在了官子上,这就是差距。35zww.com

苏羽输的心服口服,没有任何话说,低着头跟李昌镐一边复盘一边低声地聊天:“三星杯上咱俩不是还有一场比赛么,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再输了,我请你汉城最好的馆子大撮一顿。”

李昌镐有些没听明白苏羽的汉语口语,问:“什么撮一顿?”

苏羽笑起来拿起几个棋子放在棋盘上摆出一个变化说:“撮一顿就是吃一顿,吃顿好的。你随便点菜,全都是我掏。怎么样?”

李昌镐眯着眼睛微微笑了笑,跟着那个变化摆了几手,说:“既然你有心情,那我没有问题。如果我输了,我就在北京的全聚德请你吃烤鸭。对了,听常昊说孔杰和你妹妹分手了,所以现在心情恶劣,是么?”

说起毛毛,苏羽神情暗淡下来,低声说:“是啊,都是我当初的不成熟,非要让毛毛去下什么让棋,结果她和孔杰吵了一架,现在在天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希望她可以跟孔杰好好说说,有什么事情还是当面讲比较好。”

李昌镐拿开棋盘上的几个子,指指一处说:“你看看这里,如果当时我不应,而是在中腹出头会怎么样?我前天也和孔杰说了一些话,让他去和你妹妹……叫什么?毛毛是吧?去和毛毛道歉。你们中国有句话是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架不记仇是吧?但是今天孔杰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可能还处在矛盾当中吧。不如下次你请客的时候把他们也都叫上,你个作大舅子的也该负责帮他们排解一下吧。”

苏羽看着李昌镐指的那里,想了想摆了一下,说:“没有用处,出头的话我在这里打一下你就没有手段了。说的也是,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家闷着,也没给毛毛打电话说说话什么的。回去之后我想我还是跟她多聊聊吧。孔杰也是个麻烦,他的自尊心强着呢,能每天给毛毛打电话就已经算不错了,但是让他去道歉……”

李昌镐换了个地方下子说:“你再看看这里。但是你也不能不管吧,反正你说说就是了,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苏羽扭一扭手指,发出噼啪的声音,说:“那里只是一个大官子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在战斗的当中去看那里。对了,过几天你还有农心杯三国擂台赛是吧?跟常昊。你什么时候回韩国?”

李昌镐点点头:“是的,我还有比赛,所以要在北京先住几天,等比赛结束再走。”

苏羽说:“你就先住我们家吧,反正我家面还空着几间房子,有地方的很。邻居就是孔杰,咱们可以下几天棋好好的钻研一下。你还能帮我跟毛毛他们联系一下,一起喝喝酒什么的,排忧解难么。35zww.com”

李昌镐想了想,点点头。

苏羽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走吧,晚上估计在酒会上还要喝一杯了。”

李昌镐点点头站了起来。苏羽回身找人,却只看到了常昊和周鹤洋。他问:“孔杰呢?刚才不是还在这里?”

常昊耸耸肩:“他拿着飞机票跑了,估计是去天津了。王文达陪着他走了。”

苏羽一愣:“什么?他现在去天津了?钱程的葬礼不是明天么?他现在去……是去找毛毛么?”

周鹤洋和常昊一起点点头,又摇摇头。

毛毛却不知道她哥哥正在跟李昌镐研究她的终身大事,这时候正坐在图书馆里无聊的翻看着杂志。

孔杰这小子连道歉都一点诚意都没有,以为打几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么?毛毛把一支铅笔放在手指当中翻戏着,无奈的想着:看看炎炎他们对象多有诚意,上次吵了架之后就抱着吉他在楼下唱了一晚上情歌,虽说唱的恶心了点,但是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再说一身洗脚水换来炎炎的深情拥吻,那个男生也值了。而且人家还时不时地请我们这些姐妹们吃饭,显得多……不提他了。

毛毛气鼓鼓的把笔甩在桌子上,身体向后一躺,把手放在脑子后面环抱着,压着椅子两条长腿一翘一翘的晃荡着。

这个姿势立刻引来了几十个男生抱着书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隔着诸如电子元件之类的大厚本偷偷摸摸的看着那因为向后拉伸而展现的完美无缺的身材。

毛毛却正沉浸在思考中,不知道身边已经围上来了一群瞪着绿眼伸出舌头流口水的异性。

孔杰那小子现在在干什么呢?毛毛看看手表上的日期,想了想:今天是比赛日,是LG杯的八强赛,他是要出战的,不知道他的比赛现在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赢了么?他和古力比赛,应该不会输吧?他以前在对付古力的时候总是很有办法的。

这几天天气热,他在济南穿的衣服应该是西装,不会热到吧?酒店里有空调,比赛会场也有。那就好,别热到就好。但是他们晚上肯定要出去喝酒,有哥哥在他肯定不会少喝……别喝多了啊,不行,我要去给他打电话,不能让他喝多了。每次我不在他都多喝酒……这是什么?

毛毛突然发现脚边上手边上有一些湿嗒嗒的东西,猛地从沉思中醒过来,抬起手东看看西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到那个漂亮女生突然活动起来,男生们立刻抹抹嘴巴恢复原状,低下头发出朗朗的书声。

毛毛整理一下有些邋遢的吊带裙,抹抹有些发乱的长发,收拾好东西就打算出去打电话。

但是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为什么还要给他打电话呢?

她就那样子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远处墙上的挂表,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着手中的书本无力的滑落在桌子上,眼神那样的凄迷。

男生们都在各自厚厚的面具后面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个号称南大校花的女孩,眼角上微微的湿润着,仿佛被晚霞笼罩的面容,突然都有一种想要抱着她呵护她安慰她的冲动。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为什么还要去关心他呢?我不应该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劝他,但是为什么我又要这样子的伤心呢?我为什么会伤心呢?

毛毛落寞的站在那里,眼睛空空的看着桌子上的书本,像是想要忘记什么,却又忘不掉。

一个男生大着胆子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苏妙,你在伤心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把我的肩膀给你。”

毛毛看看他,在内心中依稀仿佛认得他。他是谁?好像是她的班的班长,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一直在追求她,却被她拒绝过。

但是在这个时候,有哪个女生会回绝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呢?尤其是在伤心欲绝的时候,能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是多么的有诱惑力的一件事情。

毛毛轻轻的伏在他的肩膀上,终于流下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滴泪。

班长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他的男生们都恨不得上去咬那小子一口,但是什么都晚了,眼睁睁的看着美艳如花梨花带雨的的毛毛扑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不断的锤自己大腿,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上去一步。

班长看看毛毛哭得差不多了,轻声说:“好了,别哭了,天晚了,去吃饭吧?”

毛毛抬起头,点了点,收拾好东西跟着班长走了出去,留下一群男生痛哭流涕。

在图书馆的门口,班长拉着毛毛慢慢的走着,享受着温暖而和曦的阳光,看着男生女生们羡慕而嫉妒的目光。

还有一个人却仅仅是站在那里,目光同样变得空空洞洞,手中的花朵仿佛遇到了寒冬一样,一点一点的凋谢着。

王文达拉拉他:“好了,不要想别的,也许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一起出去吃饭而已。再说你急匆匆的赶过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先不如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跟毛毛说话……”

孔杰的眼睛却只跟着毛毛的背影转动着,似乎根本不知道王文达正在拉他,直到毛毛消失在转弯的背角处。

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玫瑰花束,低下头,似乎失去了灵魂,任凭王文达越来越着急的叫他,没有反应。

太阳已经落在了山的那一边,只有一道红红的影子还在大地上散发着光芒。

孔杰突然抬起头来,微笑着对王文达说:“咱们去吃饭吧。”

王文达措手不及,手里拿着烟还没有点就问了一句:“什么?”

孔杰笑眯眯的说:“明天还要参加钱程的告别仪式,咱们可不能空着肚子去。去吃饭吧。”

王文达“噢噢”了两声,有点心惊胆战的跟着孔杰走了。

那束玫瑰花就放在地上,被夕阳映的血一样,被风吹得满地的余红。

第二天,苏羽和常昊周鹤洋他们,还有正无所事事的李昌镐一齐来到了天津,来参加钱程的葬礼。

不过当他们在酒店里见到王文达的时候,王文达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的说:“你们可来了。孔杰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还在吐呢。”

“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苏羽问:“昨天晚上你们喝了多少?怎么现在还在吐?”

王文达苦笑着说:“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孔杰……”说着,把昨天晚上看到的说了一遍。

李昌镐叹气:“何苦来的……”

王文达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孔杰至少喝了15、6瓶干白了,一直喝到今天天亮。一会儿去钱家,怎么办呢?”

但是孔杰像是毫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还行,吐一下,就舒服了。毛毛,帮我把我那件新买的黑西服拿来,我去……”

苏羽看着吐成一团的孔杰,无奈的说:“赶紧给他喝点醋,让他赶紧睡觉。我去问问毛毛到底怎么回事。”

听着孔杰开始抽泣的声音,苏羽转身走了出去。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孔杰在说:“我没事,你让我再喝一杯。这是我的葬礼,等我埋葬了过去,我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苏羽轻轻的摇摇头:“那是你的葬礼么?那么毛毛呢?毛毛的心情你知道么?你知道她多喜欢你么?你还记得当初你在我家的时候,给我爸爸敬酒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么?还记得我曾经一直骂她穿衣服不像是正经学生么?她为了什么?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你记得么?我不可怜你,这是你自找的,当初没事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直到现在很多人都劝你你才肯有所行动。不过要是可能的话,我倒真的希望你可以忘记过去,能够回到那个潇洒的孔杰。”

他轻轻的叹一口气,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四次

当孔杰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光正直直的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一些难受。三五中文网

晃悠晃悠大醉之后疼痛的脑袋,他打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向洗漱间走去。

突然他站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心里面鼓鼓囊囊的,却又想不起来。他的目光四处的扫视着,想找到一点启示。

西装?那里有一身黑色的西装。边上还有一根白色的领带和一朵小小的白花。孔杰晕晕沉沉的大脑马上清醒了过来,酒精都随着脑门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排了出去。

今天是钱程的葬礼!孔杰手忙脚乱的洗漱之后套上了衣服就匆匆的跑出了酒店,上车赶往火葬场。

但是当他到达的时候,阴气森森的看门的大娘告诉他:来给那个小孩子送行的那帮人已经都走了,早就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孔杰又忙不迭的给苏羽打电话:“我是孔杰,你们都在哪呢?”

苏羽那边声音很嘈杂,大声地说:“我们在长江道上的那个顺峰,你快打车过来吧,就等你了。”

孔杰放下电话,数数钱包里还剩下多少钱,龇牙咧嘴的招手叫车,向那边赶过去。

而跟着服务生走进据说是王文达他们凑钱包的包间之后,孔杰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热!真热!不是很大的一间房子竟然足足放进了50多号人,觥筹交错,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互相敬着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家属的一番心意和人们对死者的一番心意。

苏羽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勾着孔杰的说:“老杰,你来晚了,别说别的,先去哪张桌上自罚一杯。”拉着他就往里走。

孔杰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蒙蒙的接过酒杯,还在扭头四处看着:毛毛呢?她应该来的,她在哪?

看到了,她在那边。她身边和她在说话的那个人是谁?李昌镐?他怎么会在这里?孔杰刚刚喝下去的酒混着昨天的干白一下子顶了上来,挣开苏羽的手向那边走去。

苏羽连忙四处道歉:“不好意思,老杰酒力不行,昨天晚上又喝多了,今天实在是……”

坐在毛毛身边,孔杰轻轻的说:“毛毛……”毛毛理也不理,扭过头笑语嫣然的和李昌镐说着话。

李昌镐指指毛毛身后的脸色通红的孔杰,低声说:“孔杰在那边,你是不是去跟他说清楚?”

毛毛甩一甩长发,笑着说:“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也不是很熟悉,打个招呼算了。www.65txt.com”说完转过身,看着孔杰说:“孔杰,你好啊,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今天天气不错,我还有事,你忙你的。”说完再次转回去。

李昌镐无奈的站起来拉一下脸色刷得变成惨白的孔杰,向外边走出去。

在过道里,李昌镐有点无奈的说:“我一直在跟她说,你们两个人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对谁都是一个伤害。但是毛毛好像……好像是不屑一顾的样子,每次我把话题拉过来她就说别的转移话题。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去和她说吧。毕竟你们也这么长时间了,我相信你和她还是有感情的。”说完走了进去,立刻被王文达拉着去各桌上介绍:这是我们围棋界的第一,天下第一,李昌镐。这几个字马上就会招来无数的掌声,无数人要好好的和他喝一杯。

孔杰站在门口,看着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桌子边喝饮料的毛毛,心里面突然一阵刀绞一样的痛。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拍脸清醒一下,想一想一会儿要说的话,大步走进去,拉着毛毛的胳膊正色说:“我有话要和你说,请出来一下。”

毛毛神色冷冷的甩开孔杰的手:“有什么话请在这里说,出去不合适。”

孔杰着急起来:“毛毛,求求你出来一下,在这里不好说话,咱们到外面聊好么?”

毛毛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倒杯红酒喝下去,说:“当初你就好说话了?对不起,我不出去。有什么话快说,我忙着呢。”

孔杰看看周围,坐在她身边轻声说:“毛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么?”

毛毛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说:“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去跟着我那个混蛋哥哥去胡闹。您孔杰国手能有什么错误呢?”

孔杰着急起来,四处看看低声说:“我知道是我错了,那件事情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咱们就别说他了。对了,你给我买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在你的房间里已经摆满了你最喜欢的玫瑰花。毛毛,跟我回去吧,我还是那个孔杰,还是那么喜欢你……”

毛毛低下头捂着脸,很久。

孔杰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毛毛,我是孔杰,那个每周来天津看你,给你带玫瑰花的孔杰,跟我回去吧。”

毛毛放下手,扭过头看着他。

那不是毛毛的眼睛。这是孔杰看到那眼神之后的第一感觉。原先的温柔、腼腆、充满笑意的爱怜的目光,统统不见了,而是一种冷冰冰的伤心与绝望的混合。

红色的是什么?是哭泣么?仿佛久远的过去,在唱着哀婉的歌。

毛毛就这样的看着孔杰,让孔杰的心一点一点的向下沉,沉在冰冷的海水里,再也浮不出来。

这天晚上孔杰又醉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在走的时候他已经站不起来了,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流着别人看不懂的泪。

苏羽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用手支撑着头,冷冷的看着他在不停的说着话,不停的跑到洗手间去呕吐,不发一言。

看看表,已经深夜了,苏羽站起来按着在床上打滚的孔杰,把一杯冰冷的水泼到他的脸上,揪住领子大声说:“你小子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好好睡觉,别忘了你还要打联赛,明天你还要去云南。”说完把他狠狠地扔在地上。

孔杰被那杯冷水刺激的一激灵,茫然的说:“联赛?我还要打联赛?苏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面多难受!?你还让我打联赛?”说着,他打开苏羽的手,躺在床上。

苏羽坐在他身边,缓缓地说:“小子,从小到大,你才遇到过多少麻烦?而我遇到过多少?被高桥波打成重伤,精神分裂,小报记者查我祖宗八代,车祸,一直到这次让棋,我受了多少罪?我是怎么扛过来的?你只不过是小小的失恋了,至于折腾成这样子么?好了,别闹了,老老实实睡觉,别让我再看见你折腾,不然有你好看!”

孔杰却老实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久就发出了鼾声。

躺在自己的床上,苏羽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回忆着整整五年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开始怀念过去了。怀念小时候领着妹妹在山上跑着抓鸟掏蛋,怀念着在那条小河里游泳洗澡。

这时候有人轻轻的敲了敲他的房门,他叹口气,站起来去开门。

是李昌镐,脸色红红的站在门口好像很扭捏的样子。

苏羽连忙把他让进来,给他倒水。

李昌镐嗫嚅了很久,脸色红的活似大番茄,终于说:“苏羽先生,毛毛……”

苏羽一惊,连忙问:“毛毛怎么了?”

李昌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我很喜欢毛毛,不知道您同不同意我和她交往。”

苏羽倒吸一口冷气,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李昌镐喜欢毛毛?石佛喜欢毛毛?苏羽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一直笑得直不起身体,弯在地上。

李昌镐手都抖了,吓得站起来说:“对不起,我不应该……”

苏羽强行止住笑,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事。你想和毛毛……交往就去吧,我不管的,恋爱自由。”

李昌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激动地向苏羽弯腰鞠躬。苏羽连忙扶住他,说:“好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也不管毛毛,她现在也这么大了,我不管了。”

李昌镐点点头,说:“打扰您了,不好意思。我回房间了。”说完,像是得到了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走了。

苏羽看着他,摇摇头笑了。

什么跟什么啊,想不到毛毛这么吃香,以后要是没饭吃了就去找毛毛好了。我妹夫肯定是个厉害家伙。不过李昌镐也是,找对象还问我,一点不像是棋盘上那个纵横捭阖面无表情的家伙。我还以为他天生不喜欢女人呢……

不过想到棋盘上的李昌镐,苏羽就想起了10天之后三星杯赛八强和他的第四次对决,心情转为忧虑,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想起前天的那盘棋,让苏羽突然有一种没有信心的感觉:我行么?面对这个家伙,我能战胜他么?前半盘我整整领先了30目啊,当时他可是一点目数都没有。但是后面,后面,我下的哪里不对?哪里不好?还是犯了什么错误?最后竟然是半目负。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不然他们一定会告诉我,我哪里有问题。

他站起来蹲在地上轻轻的点划着复盘:这里,我领先了5目,这里,是4目。围住吃掉上边的大块之后,22目,这里的外势值8目,这里……

他推算着,数着,却怎么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应该怎么下。

很久之后,才终于想出了一个答案:我下的太软了,这里应该反打过去一路冲到底,不该觉得自己领先了这么多就退让!

我应该更狠一点!苏羽猛地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抬头看着星。

李昌镐,我一定会在这10天里做好一切准备,请你等着我的第四次挑战!

第一百一十八章 信心的冲击

第二天,李昌镐就失踪了。www.65txt.com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毛毛也跟着一起不见了,这让大家心里面都有了个底。当然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在孔杰面前提,现在的孔杰依旧是在沉闷中,沉闷的带着小包和王文达一起登上了去云南大理的飞机。

不过李昌镐的无故失踪却吓坏了中国棋院的领导们。当老陈特意在办公室门口摆着红地毯准备迎接李昌镐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嘻嘻哈哈的苏羽和马晓春陈好一起走了进来。

老陈心里面一阵紧张加失望,但是还是伸着脖子看看他们身后,确认再也不会有人走进来之后,着急起来问:“你们把李昌镐弄哪去了?李昌镐人呢?”

苏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惬意的叹口气说:“我不知道。”

老陈有点发愣:“你不知道?不是你跟他打比赛么前天?”

苏羽拿着一罐在楼下买的冰咖啡咕咕的喝一口之后摇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在天津他就不见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说完看看正跟陈好继续说笑话的马晓春。

老陈疑惑的看看马晓春,好像是他把李昌镐分尸隐埋了一样。

马晓春连忙说:“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就在天津的火车站等了一会儿他们,我就没见过李昌镐。”

老陈瞪大眼睛:“那李昌镐去哪了?明天就是三国擂台赛了,常昊就要跟他打比赛了,而他现在却失踪不见了!”

苏羽摇晃摇晃脑袋挖挖耳朵,一副被老陈吵得头疼的样子,无奈的说:“也许他觉得天津好看呢?也许他想看看我中华大地的锦绣河山呢?反正现在找不到他人没关系,他在比赛之前回来就是了。韩国人还没说话呢,您就别着急了。”

老陈走到他面前凑过来脸说:“谁说韩国人不着急?李英镐正在楼下的会客室里团团转呢!”

苏羽有点没反应过来:“李英镐是谁?”然后恍然大悟,“对了,是李昌镐的弟弟,一直负责照顾李昌镐的是吧?他在楼下?好的,我去跟他说。”说完站起身向大家行个礼,走了出去。

老陈眨眨眼睛,对马晓春和陈好说:“苏羽这小家伙,看上去怎么不一样了?我记得他一直是跟在你们屁股后头跑的,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马晓春嘿嘿一笑:“陈老爷子,您就别管他了。您不是一直觉得这孩子长不大么?现在长大了,还不好么?”

老陈看看陈好,说:“听说你们俩住在一起了?”然后意犹未尽,若有所思,一脸的明白。www.65txt.com

陈好脸上通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老陈悠然自得的坐在大皮转椅上端起茶杯吹吹上面的茶叶泡沫轻轻的喝着。

马晓春扭过脸去差点笑出声来。

苏羽脚步很轻快的走进会客室,看到坐在沙发上双手没地方摆的李英镐,打个招呼走过去一起坐下。

李英镐着急得问:“苏羽先生,我哥哥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么?他现在人呢?在哪里?”

苏羽轻轻抹抹脸上被李英镐喷的唾沫星子,掏出手绢擦了擦。

李英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着急了,请原谅……您也知道我哥哥这么大了也没有一个人出过门,根本没有什么自理能力,这次也只是有您们这么多人在我才先回北京的……但是他现在却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很担心,所以……”

苏羽笑嘻嘻的看着急得满脸通红的英镐,轻轻叹口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你知道么?”

英镐摸不着头脑,问:“什么?”

苏羽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小子,咱俩现在成亲家了,知道么?”

英镐反应不过来,又问了一句:“什么?”

苏羽喝光手里的冰咖啡,把罐子扔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到废纸篓里叹口气说:“李昌镐正在追我妹妹,两个人去游山玩水了。现在明白了么?”

李英镐思维彻底混乱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我哥哥干什么了?”

苏羽扯着他的耳朵喊:“李昌镐现在和我妹妹在一起,两个人正在游山玩水。听到了?谢谢。”松开手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坐在那。

李英镐喃喃自语:“我哥哥?李昌镐?那个从小到大连饭都没自己做过的男人,连当着女生的面说话都脸红的男人,会谈恋爱?毛毛的确很可爱,也很漂亮,但是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苏羽抬起双手摆个无所谓的动作:“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要去摆棋了,不好意思,失陪了。”说完站起来做个请的手势,自顾自的走了。

李英镐还在喃喃自语:“他早上起来要吃面,中午喜欢吃我做的大杂烩,毛毛都知道么?要是不知道怎么办?……”

他突然抬起头:“苏羽名人,苏羽名人,他们现在在哪?麻烦你告诉我……”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到人,只好先打电话回韩国棋院,告诉他们一切都好。

苏羽走进研究室,笑嘻嘻的和国少队的小棋手们打招呼:“嗨,大家好,今天有什么好棋谱么?拿来看看。”

小棋手们都和他打招呼,陈跃华跑跑跳跳的拿着一本棋谱过来说:“苏老师,这是今天刚过来的日本棋圣本因坊战第五场的比赛全谱,依田纪基一目半战胜王铭琬。您看看。”

苏羽愣了一下,接过棋谱问:“你为什么叫我苏老师?我又没有带队……”

陈跃华看看身后的小朋友们,怯怯的说:“昨天下午来的通知,陈老说聂老师因为身体原因就不再带队了,聂老师又推荐你说让你来顶替他带我们。”说完和身后的小棋手们一起鞠躬行礼,叫:“苏老师,您好。”

苏羽龇着牙,接过刚入段的小棋手李肇屁颠屁颠的拿来通知书,苦笑着看着。

陈跃华继续说:“聂老师说你有带小棋手的经验,现在也有徒弟,所以……”

说到徒弟,不提苏羽还真忘记了,他还有个女徒弟了。尽管也没上过几次课,但是人家也行过礼了。

总理家的那个同彤。苏羽想起来就郁闷:这是什么啊,完全是老聂找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事已至此,多说也没用处了,苏羽坐在棋盘边上,看着等着他摆棋讲解的小棋手们,也只能先这么干着,有问题回来再说。

不过也该去总理家拜访一下了,毕竟人家对自己有恩,这次让棋的事情也是上边压着才没让他倒霉。苏羽想着:等和李昌镐的比赛结束之后,就去看看吧。至于这一段时间自己就好好的为这第四场比赛做准备。

作为一个棋手,信心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了必胜的信心,那么再高的棋艺面对着不敢战胜的对手也是白搭。在围棋上,这叫做苦手。很有名的苦手比如说赵治勋于俞斌。

三国擂台赛上常昊没有能挡住李昌镐的步伐,又是半目,仅仅是半目,再一次输给了李昌镐。

老聂的评价很中肯,也被三国围棋界所接受:“常昊的失败,并不是他的棋真的就不如李昌镐,而是在于信心。我们可以看看最近几年常昊和李昌镐的比赛,包括去年的两个亚军。实际上常昊下的并不差,却总是在最后的最关键时刻挺不住那最后一下。这是缺乏信心的体现,他有些害怕李昌镐了。所以说在他重新拥有信心之前还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不能得到他应该得到的荣誉。”

那么苏羽呢?人们把目光都投向了正在棋院里闷头苦练的苏羽。

苏羽会怎么样?他是不是也没有信心了?毕竟是两连败了,尤其是最近的一盘棋,在领先如此多的大好形势之下被李昌镐翻盘,他还有信心跟李昌镐这个石佛下棋么?

苏羽自己倒是无动于衷,每天看看报纸上的评论,然后哈哈大笑。

陈好有些担心。她跑到聂家跟老聂说:“我总觉得苏羽的精神有些不大正常了现在,是不是他的病又要复发了呢?他现在每天看完报纸之后不像以前那样破口大骂记者们胡写,却哈哈大笑……”

聂卫平看看她,停下手里正在写的对局点评,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中国足球为什么多少年都出不了线么?”

陈好从不看球,懵懵懂懂的摇摇头。

老聂没有再说话,挥挥手让她坐下帮忙一起写。陈好无奈,只好陪着。

这时候着急的上火的可能也只有可怜的英镐了。他在擂台赛那天见到哥哥一面之后,就又找不到他了。

英镐每天坐在棋院的招待所里,一遍一遍的给毛毛打电话--李昌镐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但是听到的只有: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六天后,三星杯世界棋王赛八强赛在山西运城的运城大酒店正式开始。和其他比赛一样,中国棋手占据了半壁江山,苏羽常昊周鹤洋王文达四个人面对两个韩国棋手--李昌镐曹薰铉,两个日本棋手--王立诚和小林光一。

体坛周报关于这次赛事的报道的大标题就是:曹李师徒的铁壁,苏羽和常昊能不能打破?

坐在对局室里,李昌镐看着永远闭目养神的苏羽看了很久,在抓子的时候才低声说:“第一次和你比赛的时候,你眼睛里充满了兴奋。第二次,是燃烧的火焰。第三次,是冷静,无比的冷静和镇定。现在,我却看到了一种信心,轻松的信心。你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能说说么?”

苏羽笑起来,很欢畅的样子,低声神神秘秘地说:“想知道么?回来告诉你。”

说着,拿起黑子落在棋盘上右上角星位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顺理成章

坐在会场大厅里,看着陈好站在台上拉着话筒线测试声音,毛毛知道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www.65txt.com她身边的女生无聊的打个哈欠说:“毛毛,你把我从洛阳一路拉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东西?不过台上那个女的是谁啊?看着怎么长得那么妖气呢?妆化的太浓了。”

毛毛戴上新配的无框眼镜,从眼镜片上边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四丫头,那是我嫂子陈好。”被称作四丫头的那个女生吓了一跳,扭过头看着她说:“你什么时候配眼镜了?不过看上去还不错。你说那个妖里妖气的女的是你嫂子?你哥哥真没眼光。对了,你哥哥是干什么的?我还一直不知道呢。他还上学么?”

毛毛戴上眼镜之后有点头晕,晃悠一下头没好气地说:“我哥哥不上学了。我嫂子怎么了?打扮得多漂亮,她可是中国围棋界众所周知的第一美女呢。小四,你是不是看着嫉妒?”

小四拍了毛毛一下撇撇嘴说:“漂亮么?长得是不错,但是脂粉气太浓了。你哥哥不上学了?那现在在哪个工地扛活呢?啧啧啧,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对象,你哥哥手段真高。”

毛毛无奈的看着她,然后伸手在她身上抓来抓去的开始呵痒。小四连忙躲却躲之不及,又不敢大声笑,只能憋着气生生的把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笑得都快掉下来了,忙不迭的抓着毛毛的手求饶:“好姐姐,毛毛姐姐,您大人大量,放过小的……”

毛毛收回手轻轻地拍拍,然后搂着小四的肩膀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揉搓着说:“小四,以后还敢说我哥哥坏话么?”

小四低头哈腰的说:“可不敢了可不敢了。”毛毛满意的笑笑,松开手。

小四拢拢被打乱的头发,舒口气,看看台上走出来的一个脸形奇特容貌优雅的中年男子跟陈好说说笑笑的,低声说:“喂,看看台上你嫂子正跟别的男人聊天呢,笑得还挺高兴……不会说那个家伙就是你哥哥吧?完了完了完了,我太失望了,想不到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哥哥却是这样子,说真的问一句你哥哥是不是被抱回来的?”

毛毛依旧从眼镜片上方看着小四,无奈的说:“你又皮痒了是么?谁告诉你我哥哥是他?那是马晓春!不是我哥哥!”说完一把搂过来小四的头放在下巴底下指着面前不远的一张大棋盘说,“看见那里有两个名字么?”小四一副看上去可怜又无害的表情,被人高马大的毛毛抓在手里毫无反抗能力,怯怯索索的点点头,示意看到了。

毛毛指着一个大黑子下面的名字大声说:“苏羽,看到了么?那就是我哥哥!中国名人,新一代棋手的旗帜。三五中文网看到了?”

小四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一边表示惊讶一边表示看到了。

毛毛又指着棋盘另一边的一个白子的下面的名字说:“看见李昌镐三个字了么?世界第一人!那是我哥哥苏羽的妹夫。”说完傲气的抬抬下巴。

小四被毛毛拍的脑子里面有些乱,脱口而出:“想不到你哥哥还有个妹妹,运气真好,我就没有妹妹。对了,世界第一人是什么东西?”

毛毛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显得有些气愤,但又有些无奈;有些腼腆,但又有些凶狠。

小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冲着毛毛咧着嘴嘿嘿地笑起来,身体不住的向后退。

不过这时候前面的声音响了:“好了,现在比赛正式开始了,这一盘是中国的苏羽名人执黑先行对韩国的李昌镐九段。现在是苏羽先在右上角星落子。李昌镐对的是左下小目,看来是要防止苏羽下对角星的手段。”

毛毛停止了呵痒,神定气闲得安安静静坐着,双眼平视前方,绝对的淑女风范。只是身边的小四很辛苦的喘着大气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不过,毛毛看看前后左右,发现周围坐着的都是一些色迷迷大腹便便额头发亮手指细嫩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们还都是双手叉住守住丹田,像是在检阅部队一样仰着脸看着台上的陈好,陈好走到哪眼珠就跟到哪,露出来圆圆的双下巴和白白的脖子肉。

毛毛拉拉小四,有些害怕的嘀嘀咕咕:我哥哥给我拿的什么票?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

先不说毛毛和她的同学小四在外面嘀咕,实际上对局室里的苏羽坐在沙发上把胳膊压在大腿上双手托腮现在也在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影响到别人,在李昌镐和记录的小棋手看来,苏羽名人只是嘴唇在轻轻地发抖。而现在李昌镐在棋盘上也越来越捉摸不透他的这个大舅子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李昌镐实际上最大的本事并不是他的官子,那只是别人比不了的东西当中的一项。他的围棋的厉害之处实际上在于弹性和适应性。也就是说别人不管怎么下,他都可以把对方的棋压制在自己的棋形里,因此不管是力量型的古力还是细密绵长的孔杰,又或是大气浑厚的常昊,抑或是前几天经常跟他下棋切磋的风格怪异棋如其人的毛毛都不能战胜他,很重要的就是因为李昌镐可以计算到对手的后招,可以捉摸到思考的思路。

可苏羽现在下的棋却令李昌镐觉得找不到一个方向。第一手星,第二手小目,第三手布低中国流,第四手内挂白角,第五手拆二,第六手夹攻白抢大场的的子,都是很正常很普通的手段,但是却让李昌镐在内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情绪,随着比赛的进行看着苏羽每一手都是那么的普普通通却又牢牢的掌握着行棋的主动毫不动摇的时候,这种不安就越强烈。

李昌镐深深地吸一口气,极力想把这种不安从心理面排除出去,但是却怎么也压抑不住。这种情绪就像是一个夜行的人不知道前方的路却要不停的摸索着走下去一样,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每一步都是竭力的想找到安全的方向却发现自己走的是一条钢丝一样。

他不能了解苏羽的想法,就好像太阳不知道黑夜的美丽一样,只是凭空的猜测着苏羽的下一手会在哪里。而他也总是猜的很正确,苏羽总是把子下在他最不希望黑子出现的地方。这种猜测却永远是最无奈的。

李昌镐抬起头看看一直在振动嘴皮子的苏羽,目光有一些迷离,有一些无奈,有一丝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突然想起了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每一招都是那么平平无奇的,甚至可以说那就不是什么招数,但是却总是出现在敌人最薄弱的地方,给与致命一击。

李昌镐看着棋盘,知道现在局面还在脆弱的胶着。黑棋正小心翼翼的向上边的白阵试探着碰触,知道苏羽正在打算怎么把右上和左边的大模样联系起来,在上边压住白棋形成一道城墙一样的外势,把左下角的白棋势力彻底抵消掉。

如果这是李昌镐在观看苏羽和别人的比赛,一定会为苏羽的这几手喝彩,甚至鼓鼓掌。但是现在承受着压力的却是他自己,这让他心情更加沉重:他不能阻挡苏羽建立那条大模样,因为在那边苏羽黑棋的选择实在太多,前面的一些铺垫给白棋上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在解决上边之前李昌镐就没有能力去看外边。

只差一手棋。李昌镐有些扼腕,无奈的只能先补好上边,看着苏羽顺理成章的围起来上边的势力,兵压中腹大空。

研究室里,古力作为苏羽的忠诚fans,和小姑娘唐莉一起摆着苏羽对李昌镐这盘棋。一开始的时候古力还在不断的和唐莉抱怨着苏羽这盘棋下得软绵绵,但是看着一条长城一样的大模样在上边横亘,李昌镐不得不在下边弃掉两子换取外势以对抗的时候,古力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唐莉:“苏老大,是什么时候把上边连起来的?”

小姑娘唐莉—实际上她比古力年纪要大,已经18岁了,但是生就一张娃娃脸所以一直被所有人包括古力当成妹妹看—轻轻地说:“刚才那一手啊,把上边白棋完全锁住。”说着指指棋盘上的黑子。

古力歪着头看看:“不是,我不是说这手,而是说前面老大是怎么安排的?”

唐莉伸出细细的小手指拿起几枚棋子,重新摆一边说:“就是这么来的。”

古力指着一枚黑子说:“这个子不是打入的么?是怎么跳出来的?”

唐莉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白棋下尖,所以要跳出来啊。”她看看古力,知道他要说什么,继续说:“然后呢,李昌镐在这里扳,苏大哥就在这里连扳。再然后呢,李昌镐吃掉一个子,苏大哥就在这里飞出,……最后李昌镐在这里退守,苏大哥在这里飞一下,大模样就成啦。”

古力看傻了眼,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子?每一手棋看上去明明都是那么简单,都是为了别的目的而下的,最后怎么会立起来那么大一条呢?”

唐莉得意的用手指托住尖尖的下巴说:“这个我知道,以前马老师说过,下气就要顺其自然,是吧?”

古力龇牙,不说话低下头看着棋盘,仔细地想着什么。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在赞叹苏羽的手法,比如说陈好和马晓春。他们都知道苏羽的精神分裂问题,现在看着电视屏幕上的苏羽在那里自己说着什么,心里面都有些着急。

如果不是心里面还记得比赛规定,很可能陈好就要冲进对局室拉着苏羽去看医生了。

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苏羽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在担心他,手里抓着扇子正顶在下巴上依旧轻轻地嘟嘟囔囔。

但是他在说什么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也许是计算,也许是推演。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话,脑子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之类的,他只是想嘴巴的颤动一下来平衡一下压力,就好像有人下棋喜欢打自己嘴巴、有人下棋喜欢咬扇子一样。

他的压力并不是来自于棋盘,而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看到了水一样的围棋在棋盘上轻

轻的滚动而欣喜若狂激动万分。

他看到了好像小溪一样的棋自己在棋盘上慢慢的走着,而且在告诉他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跟着那小溪,苏羽像是一个迷路的人行走在茫茫的森林里面突然找到了水源一样,向着希望的路前进着。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李昌镐轻轻地笑起来,想着:但是,你还年轻。

第一百二十章 成长的刻骨铭心

苏羽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扇子轻轻的点在大腿上,仿佛石雕木塑一样,让人们看上去感觉有些分不出来坐在十九道两边的两个人到底谁是那个号称石佛的李昌镐。www.65txt.com

李昌镐却歪着头就这么看着棋盘,身体直直的坐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点点头,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

天元?这一手下在天元上?刚刚从王文达对小林光一的那盘棋那边走过来的马晓春看着棋谱有些发楞,但是想了一会儿之后,却笑嘻嘻的拿起来话筒说:“看来即便是石佛也被苏羽这种步步为营的战略弄得沉不住气了,现在的形势是苏羽领先了李昌镐将近20目,这可是个巨大的优势,而且现在主动权还在苏羽手里。也许是看到局面实在不利,所以李昌镐才会放出胜负手来决一胜负吧。说实话这个点并不好选择,离下边太近了没效果,相当于抢大官子。离得远了离上边太近了又会受到强烈的反击,所以我想李昌镐在想这手棋的时候一定很为难。但是现在这里也不是很好,如果苏羽在中间这里阻挡住白子回家的路,那李昌镐就要认输了吧。”

但是陈好对于李昌镐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心理阴影,担心地说:“但是我觉得李昌镐这个人不会下这种没根没底的棋吧?毕竟上次……”

研究室里面古力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被俞斌拍了一巴掌之后坐回去对唐莉说:“想不到李昌镐也有这么一天!要被老大逼得连胜负手都要下的战战兢兢。好好好,只要老大在这里端掉他的老窝,他跑都没地方跑。我不信李昌镐你这次还能再扳回来。”

不知道女棋手们是有什么天生的感觉还是什么,唐莉却看看他,拢了拢长发说:“我觉得李昌镐应该不会下这种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古力不屑一顾:“阴谋?什么阴谋?这顶多就是一个空城计……”说着,他却有点发愣的摸摸脸,吸一口冷气,“空城计?莫不成说李昌镐在玩心理战?老大……”

苏羽的确被李昌镐的这手棋弄得有些犹豫。那个点距离下边白棋的阵地实在是远了些,本手应对应该是在下边镇一手之后弃掉几个子然后吃掉中腹。但是苏羽在怀疑李昌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比如说上一次李昌镐舍掉了11个子,还硬生生的把局面扳了回来的情况。有了前车之鉴,苏羽就不能不考虑一下是不是还有这种可能性。

但是仔细的计算之后,苏羽推算的很多种变化当中,却是在找不到如果自己打入下边白阵,李昌镐还有什么方法能把中间的这个子捞回去。

他想干什么?苏羽抬起头看看正在习惯性的挠鼻子的李昌镐,眼光有一些迷惑:你想干什么?这个子是做什么用的?

这时候他想起来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看的《三国演义》,突然想起了诸葛一生唯谨慎这句话。那么李昌镐是不是空城计呢?苏羽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这句话放在李昌镐身上一样的合适:昌镐一生同样谨慎。

苏羽不知道外面正在不断的摆着局面,都一致认为战斗有利的结论,犹豫了很久,还是在上边稳妥的大飞压制。

一片哗然。马晓春目瞪口呆的看着电视画面上的苏羽像是躲瘟神一样的躲开中间的白子,有些不解:“他在干什么?”

古力再一次跳了起来指着棋盘大叫:“缓手!缓手!这手棋太缓!老大,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打下去呢?难不成你想再一次把好局送人不成?”俞斌一巴掌让古力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www.65txt.com

毛毛低声说:“老哥你实在不了解李昌镐,你以为他就真得那么老老实实的下棋么?这一段我每天都和他下棋,比你可了解多了。说实话他的花花肠子多的是,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看棋看得昏昏欲睡的小四这时候突然来精神了,笑眯眯的凑过来说:“呀,原来你跟李昌镐已经这么熟悉了,那说说看,他有什么花花肠子?三围多少?”

毛毛伸出手掐在她的腰上,瞪着大眼睛说:“别胡说,李昌镐可是个老实人。我说的是围棋。”

这边的小小的骚动引起了前后左右很多人的注意,都睁得略略发红的眼睛看着毛毛,在她的身上上下的巡视。

毛毛被那些发红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把吊带装往上提,用白藕似的胳膊挡在胸前。

李昌镐看着那刚刚落在棋盘上还带有体温余热的黑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在中间落子拆出。

苏羽愣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当了。原来李昌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只是利用了苏羽的心理,利用他上一次的失败涮了他一把。

苏羽像是有一些急躁起来,脸上的肌肉轻轻的抖着,刚才李昌镐轻轻的叹气似乎是在讽刺他一样,他的平静心情被李昌镐的小诡计弄得荡然无存,眼睛有些发红的拈起棋子狠狠地落在棋盘上,打入到下边白阵当中。

马晓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叹口气说:“苏羽开始着急起来了,他这时候实际上不应该在那里动手了。如果说刚才是好机会的话,可现在白棋已经隐隐然在中间立起来一道小屏障,苏羽这时候应该反身回去注意围住上边,以后在官子上还有很大的优势。”

陈好不说话,在一边暗暗的划着十字,希望上帝能让苏羽清醒过来,好好的看清局面,不要去争一时之气,毕竟如果他回手的话盘面上还能领先3-4目,是相当大的优势。

但是苏羽却好像被李昌镐巧妙的挑起了胜负心,凶狠的在下边打穿了白棋。

“可是这时候凶狠已经没有用了。”古力长叹一声,站起来说:“实际上这盘棋李昌镐下的也非常好,在开局的时候面对苏羽行云流水般的布局没有任何的慌乱,一直能保持住局面的差距不被拉得太大,中盘的时候又能利用老大的心理挑起战斗,应该说他是真正的强大。这盘棋的下一手如果老大还在下边弄事情的话,那就结束了。如果他回身补上边,却还有一争之力。看看吧。”

说完,他坐下一边看着唐莉摆棋一边填写着棋谱,准备给前面和明月网上传过去。

唐莉这时候叫他一声:“小力,羽哥哥落子了。”

古力连忙扭头看,惊叫起来:“挖断?这是什么?”

李昌镐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白棋被苏羽强行分开两边,有一些迷惑:这小子,没有被冲昏头脑,看的还是那么清楚,刚才他那几手也没有冲动,而是为了这里做准备?!

马晓春击节赞叹红光满面:“痛快!一挖两断,这手棋漂亮!李昌镐中腹的棋时有很大毛病的,刚才咱们就说过了。只是因为苏羽的缓手才让他补了一下。但是后面苏羽一直冲在下面让他没有继续补的机会,结果现在苏羽挖断中间,李昌镐面临着出逃两块的局面。”

陈好笑起来,立刻把台下的一些目光从毛毛那里拉回到她身上。

古力飞快的在棋盘上摆着变化,嘴里面念念有词:“李昌镐,看你这次还不死,看你这次往哪里逃,看你这次……”俞斌再一次用巴掌让他闭嘴。

但是这时候,除了李昌镐谁也没看到苏羽自身的问题。

那就是上边的大模样。

所谓棋长三尺,无眼自活。但是无论如何一块棋最终也是要有两个眼的,没有的话还是个死。

苏羽上边实际上并没有跟边上的大块连在一起,也就是说,还没有活。只是一个大模样,气很长的大模样。

李昌镐冷冷的看着,静静的计算着,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慢慢的逃出来中间被分断的两块,等待着。

苏羽在下边大闹天宫,吃掉了白棋七个子之后又搭在了白角上侵消。

就是现在,李昌镐计算之后认为那里是打劫活8目,没必要去管,于是反手打在上边的断点上。

这次的三星杯八强赛最早结束的是常昊和曹薰铉的比赛。老曹一着不慎导致右边30目大空被常昊连洗带劫打得只剩下一串单官之后,无奈的认输了。

第二场是周鹤洋和王立诚的比赛。日本棋手继续了四强不胜的“规律”,最终以3目半的差距告负。

常昊和周鹤洋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对局室的大门里走了出来。常昊走到一个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一罐可乐,一边喝一边笑着问:“济公,今天这盘怎么样?难度很大么?”

周鹤洋从他手中拿过来可乐也喝了两口说:“没什么,王立诚的棋慢悠悠的,虽然很有后劲,但是节奏上不行。”

常昊拉他一下向研究室走过去说:“不知道苏羽和王文达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刚才出来的时候看王文达脸上带着笑,形势应该不错。但是苏羽那盘……”

走进研究室,常昊和同志们打声招呼,走到古力那边低下头看着棋盘问:“怎么样?苏羽这次有戏没有?”

古力皱着眉毛正仔细的看着棋盘,像是没有听到。唐莉则站起来对他小声说:“现在正在大龙对杀,还看不清楚。古力正在算呢。”常昊看着一米七多身高的唐莉,点点头,向正在看王文达对局的周鹤洋身边走去:现在的女孩子个子都这么高,不知道济公以后会找个什么样子的对象……

王文达那局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因为小林光一已经不再是10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王文达的白棋在稳稳的围住了中腹巴掌大约摸30目的一块大空之后,小林光一终于低下了头。

现在就看苏羽对李昌镐的比赛了。能不能重现富士通杯上中国棋手大会师的局面,就看古力面前的这盘棋的发展了。

所有人都围在了这里,低声讨论着。

对局室里,李昌镐掏出一块小手绢轻轻的揉了揉眼睛。他坐在这里已经8个多小时了,中间只是去吃了点东西,身体已经有一些难受的反应了。他深深的吸一口气,看着局面,盘算着:是不是要把苏羽的上边大龙放出去呢?放出去之后比官子,他李昌镐在洗劫了一通之后相信并不比他苏羽的目数少。但是他心里面又实在没有什么底气,毕竟前面差得太多了,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补回来。

但是要是说真的要杀掉那条盘踞在上的黑龙,他也真没有什么成算,毕竟自己中间也需要补棋,需要和下边取得联络逃生。如果不补生拼,却根本看不清楚。

李昌镐挠挠头,只能跟着节奏继续进攻。

苏羽心里面更加难受。自己少看了一眼就招来如此凶狠的反击,是一开始挖断的时候预料不到的。

他甚至有一些后悔: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吃掉那个子了事,还想着吃多一些……贪吃遭大祸啊!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发出啪啪的声音,让自己清醒一下:看清楚看清楚,这盘棋绝对不能再输了!

但是现在形势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也只能对着跟李昌镐收气,看看最后谁差那么一点点。

常昊和古力都在轻声地点着,脸色都变得越来越难看。

两个最后都轻轻的吐口气,声音低沉的说:“不行了,差了一气,苏羽上边被杀。”

比赛结束了,苏羽看着仅仅差一气的局面,痛苦的低下头,手上无力的拿着扇子轻轻的摇摆着。

李昌镐长长的出口气,又一次把身体埋在沙发里面静静的休息:幸运!这一次我在他面前只剩下幸运了。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让我再一次逆转……哦?苏羽在干什么?他怎么了?

李昌镐勉强坐起身体,有些发呆的看着苏羽。

这是第一次,苏羽在众多的人面前流下了泪,即使他的双手紧紧地捂在脸上,人们还是看到了他颤抖的肩膀和呜咽的声音。常昊周鹤洋古力俞斌唐莉陈好马晓春都呆呆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这时候,只有一丝轻轻的仿佛天籁般的声音在偌大的对局室里回荡。

记者们一时间忘记了他和传媒之间一直存在的那道梗,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照相机。他们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开朗年轻的人,竟然还会哭泣。

这一年里,苏羽一共四次与李昌镐对决。只有第一次在富士通杯上,苏羽凭借一个精妙绝伦的鬼手翻盘成功。之后,就是三次连续不断的失败。

这是刻骨铭心的磨砺,这是连续不断的失败之后的发泄,我相信明年当他再一次坐在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会使所有人害怕、恐惧。包括李昌镐这个让他成长的人。老曹看着被搀扶出对局室的两个人陷入到记者们疯狂的包围中:双手还蒙在脸上的苏羽和已经接近于虚脱的李昌镐,对曾经六十四次挑战他并有五十六次失败的刘昌赫在电话里这样说:李昌镐培养了一个伟大的敌人,如果他能站起来,那么就没有人能再阻挡他。你我已经老了,而这个年轻的中国名人一定会成为我们韩国新一代棋手的噩梦。请转告李世石、赵汉乘还有元盛臻他们,希望他们可以也能像他那样,不断的挑战他,直到胜利的那一天。

苏羽没有参加招待晚会,就好像李昌镐也没有去一样,而是乘坐飞机和陈好直接回到了北京,他自己的家。

他就那样的坐在床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开灯,任凭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的身上。

陈好轻轻的坐在他的身边,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怀中。

苏羽低声说:“为什么?他就真的如此的强大么?强大到我不管怎么做也不能战胜他,即便领先10目,20目,即使有如此巨大的优势,为什么我还不能战胜他?”

陈好没有说话,只是搂着他更加的紧了。

就这样的安静,直到陈好把自己火热的嘴唇贴在苏羽的唇上,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这个晚上,夜是静谧的,月光洒满大地,看着一个男孩的成长。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陈好的豪爵杯

夏天的阳光永远是耀眼而充满热情的,就好像奔腾热烈的西班牙舞,即使是在清晨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阻挡的话,直射在身上的日光也绝不是能用温暖来形容的。***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就是被阳光的大手有一些霸道的叫醒的。他轻轻的揉揉眼睛,奇怪为什么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拉窗帘。

他轻轻的舒展一下身体,想起来去拉上窗帘再睡个回笼觉。但是胳膊却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东,感觉很好。

他扭过头,看到正蜷缩在他身边睡得正香的陈好,吓了一跳。

身上光溜溜的。苏羽把身体立刻缩回到毛巾被里,却碰到了陈好身上某个软软的跳跳的东西。陈好嘟囔着说了句什么,把被子拉到自己脸上挡住阳光继续呼呼的睡觉。

苏羽却吓出了一身冷汗,也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面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男人么,作了就要承担,不然说什么顶天立地?

心里面既然安定了下来,再加上事情已经这样子了,苏羽也不害怕什么了,偷偷的拉起来被子看进去。

说实话,除了小时候跟他妹妹一起洗澡之外,这还是苏羽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心里面又热情起来,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陈好的脸,捏捏她的脖子。

陈好迷迷糊糊的翻身抱住苏羽嘟嘟囔囔地说:“别闹了,苏羽,这才几点啊……”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见身上干干净净的连忙拉着被子挡住重要部分脸红红的看着因为被卷走被子而一下子暴露在阳光下的苏羽。

苏羽急忙拉着被子角盖着身体,嗫嚅地说:“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太冲动了……”

陈好却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把头轻轻放在苏羽的胸膛上躺下。

苏羽轻轻的抱着她,享受着宁静的阳光。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12月1号,苏羽都不会再有比赛了,于是从现在开始的这一段时间就完全成了他的休假时间。所以他也不需要再早起床了,现在就可以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享受拥抱的快乐。

但是当他想再享受一下昨天晚上的快乐的时候,陈好却坐了起来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穿衣服描眉打脸的整理。35zww.com

苏羽有些奇怪的大声喊:“好儿,你干吗呢?平时不都是9点钟才起床么?怎么今天就起的这么早?”拿过来床边的手表看了一眼,“才不到7点,着什么急啊,来,先让哥哥抱抱。”说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过去。陈好似笑非笑的白他一眼,推开他说:“别胡闹了,今天我有比赛,要不然昨天就不回来了。哎呀,苏苏,老实点,我正化妆呢。”

苏羽想不起来今天有什么比赛,有些郁闷地问:“是么?什么比赛啊?这么让你看重……我记得国内的女子比赛好像要到10月才会有……我还要去当解说呢。”

陈好仔细的在睫毛下三分眼睛上一分处轻轻的打上眼影,一点一点的均匀的涂抹着,然后拿起睫毛夹开始整理睫毛。

苏羽看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个女生化妆。以前都是在楼上的房厅里等着陈好打扮好就走了。

陈好放下睫毛夹,对着梳妆镜左右的看,然后向苏羽嫣然一笑,眨眨眼睛问:“怎么样?好看么?”

苏羽打个冷战,点点头说:“好看。”

陈好扭过头继续在脸上上粉底。苏羽有些不耐烦,再加上肚子有些饿,对陈好说:“你先打扮着,我下去吃点东西再上来。”说完要溜。陈好连忙叫住他:“对了,一会儿我就去比赛了,你去把床单洗一下。还有哦,要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要是没事情干呢,就去找孔杰聊聊天吧,反正你们两个人现在都没事干。”

苏羽伸过头看看自己床上的那一片,无奈的点点头说:“你今天是什么比赛?”

陈好有些生气,甩甩头发说:“你都不关心我。今天是豪爵杯世界女子围棋锦标赛16进8你都不知道。哼。”

苏羽的确不知道。等陈好走了之后看着床单愣了一会儿,干脆下去在24小时超市里又买了一张,然后把这个团把团把就顺着土道扔了下去。

孔杰还没有回来,8点多钟电视台也没有什么节目,苏羽无聊的躺在床上看着凤凰早班车。

看看表,差不多九点了,比赛也应该开始了吧。苏羽心里想着,与其在这里消磨时间,不如去棋院里看看,看看陈好的水平有没有长进。她跟自己也下了这么长时间的棋了,应该不会说像去年一样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吧。

说走就走,苏羽一翻身从床上跳起来,下楼打车来到了棋院。

今天没有电视转播,但是大堂里面还是很热闹的人来人往,中国棋院下属的围棋学校的小学生们正不断的往讲解大厅里走去。

在这里,苏羽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西装革履的李昌镐和李英镐兄弟俩。

苏羽过去打声招呼,李昌镐依旧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一下,李英镐则亲切的伸出手来握一下说:“这一段多谢您的照顾,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苏羽心力苦笑:毛毛照顾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嘴上面还是谦虚一下:“哪里哪里,尽一下地主之谊是应该的。对了,你们怎么还没回韩国?怎么还在这里?”

李英镐苦笑一下,李昌镐接过话来说:“这个,今天的比赛我是作为韩国女棋手代表团团长来的。我们有两个队员,尹瑛善和朴志恩,都是很厉害的女棋手。”

苏羽左右看看,拿着手里的矿泉水一边喝问:“那你为什么在这里站着呢?现在应该去研究室了吧?”

李昌镐微微笑着说:“我在等毛毛,她上厕所了。孩子他舅舅。”

苏羽一口水喷出来吐了两个人一身,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这边。一个孩子指着他们大声叫起来:“苏羽,李昌镐!”

一群人立刻呼噜呼噜的围过来争着抢着要签名要合影。苏羽连忙大声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先去看比赛好不好?”

人们齐声高呼:“不好!我们要你们下棋!”

李昌镐面无表情,拉拉他弟弟躲在高大的苏羽身后,慢慢的向后错着步子,抽个空子溜之大吉,留下苏羽一个人苦苦支撑。

直到保安们围过来,才算给苏羽解了围,把狼狈不堪的苏羽拉进了研究室。

看着悠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李昌镐,苏羽怒火冲天。李昌镐微笑着拉拉毛毛,对他说:“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

苏羽喝口水拉他出来低声说:“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小孩他舅舅?你跟毛毛莫非干了什么不应该干的?”

李昌镐眨眨眼睛:“你们这里不是都这么叫么?毛毛说的……”

苏羽无话可说。

常昊走过来,看着两个人神神秘秘的,问:“你们在干什么?”

苏羽拍拍身上的衣服说:“今天大盘解说是谁啊?”

常昊想了想:“王元和古力。怎么了?”

苏羽拉着李昌镐边走边说:“行了,谢谢你了。去给璇姐姐摆棋吧。”

常昊不明所以,摇摇头走进了研究室,和毛毛周鹤洋他们打招呼。

“王老师,您今天就休息一下,在后面休息一下,好不好?”苏羽笑嘻嘻的对还在后台打扮的王元和古力说。

王元不知道怎么回事,问:“怎么了?”

苏羽向李昌镐努努嘴说:“我跟我妹夫想搭档一下,不知道您允许么?反正我跟那些女生们也熟悉,妹夫他跟韩国的两位比较熟,讲解起来也比较有意思。”

王元无可无不可:“那好吧,你穿我这身一会儿上去吧。”说完把西装脱下来给了衬衣牛仔裤的苏羽。

站在台上,苏羽拿着话筒说:“好了,在座的各位朋友,现在豪爵杯女子世界围棋赛已经正式开始了。我们特地选择了四盘棋:中国陈好初段对日本小林泉美四段,中国张璇七段对韩国朴志恩三段,中国唐莉二段对日本第一美女棋手梅泽由香里六段,韩国尹瑛善二段对日本青木喜代子四段,这四盘棋来给大家作讲解。我身边的这位呢,就是韩国棋手代表团的团长,李昌镐九段。大家掌声欢迎。”说完把话筒放在腋下率先鼓掌。

全场都是一愣,然后山呼海啸一样的掌声全都给了李昌镐。

“好了,现在比赛开始了,小棋手已经给我们拿来了第一张棋谱,让我们看一看。”

苏羽拿着棋谱,指手画脚的让李昌镐在四张大大的棋盘上落子。这还是李昌镐第一次作这种工作,但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尽管心里面千百遍的骂着苏羽,但还是努力工作着。

对局室里,陈好低着头看着小林布下的星小目收无忧角的下法,心里面有一些不以为然:日本围棋,还是这么慢吞吞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职业解说员

苏羽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种口才,而且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看上去木讷笨拙的李昌镐竟然也是一个搞笑的很的家伙。三五中文网

苏羽暗暗得想:难怪一向心高气傲的毛毛能接受李昌镐这个家伙,原来还是有本事的,不是那么傻傻的……

李昌镐这时候正指着张璇和朴志恩的那盘棋的一个地方有些口吃的对台下的观众们说:“这里,这个地方呢,张璇七段的黑棋长出是很严厉的手段,在补强了上边之后还可以威胁到右边这里白棋的空,因为那边黑棋有一个劫,朴三段这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跳出让黑棋去围上边,然后再考虑是不是要打入或者分投。但是朴三段的应对有一些不好,尽管用强是韩国棋手们惯用的手段,有时候也能打乱局面造成机会,但是这时候就打入显然次序不对。怎么说呢?如果说在这里朴三段可以打张七段一拳的话,那么张七段就能反打她俩拳。……说个小谜语,红豆和绿豆打架,红豆打了绿豆一拳,绿豆打了红豆两拳,要猜一种可爱的小动物,苏羽,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苏羽从小就不喜欢猜谜语,尽管在别人看来棋手们的大脑运转速度极快,猜谜语上天然就有优势,但是苏羽并不喜欢。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昌镐微笑着问台下:“谁知道?猜出来就可以得到苏羽名人的签名哦,他亲口答应的,是不是?”

苏羽有些发呆的看看李昌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是看着很有诚意的李昌镐,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李昌镐笑嘻嘻的看看大家:“有人猜得到么?没有的话我就公布答案了……”

小棋手们都是愁眉苦脸的想着,但就是想不出来这可爱的小动物是什么。

李昌镐笑起来:“我说了哦,答案是绿豆蝇(赢)。”说完俏皮的眨眨眼睛。

苏羽和大家一起笑起来,表情很无奈。

李昌镐看看差不多了,说:“好了,现在呢,我们就回到中国围棋第一美女陈好和小林泉美的对局上。好,请大家把目光来到这边。”

陈好和小林泉美的对局大盘上依旧是寥寥的三十多个子。李昌镐皱皱眉毛说:“苏四段,好像现在小林泉美小姐正在长考呢,让我们来看看她在想什么。”说着从他手中接过棋谱看着最新的几手棋在哪里。

苏羽刚才在李昌镐说笑话的时候就看到了,所以抱着膀子抬头看着大盘,不知道在算着些什么。

李昌镐放下棋谱拿起几个大棋子放在棋盘上说:“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苏羽名人,你来说说看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用电视天线拉长了之后点着棋盘左上角刚刚落子的地方说:“小林泉美和他的父亲小林光一老师有一些相像,棋风都很稳健。比如这里当陈好跳出的时候,本手应该是借助角上的势力强硬的挖穿,逼迫黑棋在边上自补一手,这样子又有实惠又有先手。但是她却小心翼翼的刺,让陈好趁机得到联络,这样中腹的那个镇的白子一下子变得很重,早晚要被攻击。而陈好就没浪费机会,在角上飞拆大场,让那个白子彻底变成孤零零。小林小姐早晚要费力出逃那个子,而且还不一定逃得出。这里下的比较软弱。”

李昌镐接着说:“小林小姐看来也看到了那里的危险,所以有点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求联络,而且在下边走外势看来就是要联络中央。但是这个时候很奇怪,陈好初段没有管中间,反而在下边大捞实地。现在小林小姐应该就是在考虑是要守住下边的角还是张模样打中央吧。说起来,苏羽。”

苏羽看着棋盘正在计算,随口应了一声。

李昌镐笑嘻嘻的说:“这个手段跟你倒是很相像,是不是你教给陈好初段的呢?”

苏羽猝不及防,弄了个满脸通红,手无无措的愣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是啊,有的时候在家里呆着也是呆着,就跟她下下棋,打打谱。嗯,陈好学习的很快,看来下次就不是我而是她来挑战世界冠军了……”

苏羽像是想起来什么,拿开话筒对李昌镐低声说:“对了,张栩来了么?我刚才听说他是日本代表团副团长。”

李昌镐点点头说:“来了,在后面研究棋呢。我刚才回去拿棋谱的时候看到他了。”

苏羽眼珠子转了转,说:“你先顶一下,我到后面去看看。”

李昌镐不明所以:“你去干什么?”

苏羽转过身笑着说:“去找个解说嘉宾。”

毛毛在台下第一排,距离很近,听见苏羽的话忍不住啐了一口:“怎么跟个职业解说员似的,一点都不像是大牌棋手。”

小四坐在旁边被毛毛的声音弄醒过来,纳闷的说:“刚才你哥哥说什么了?什么解说员?”

毛毛说:“没什么,继续睡吧。”小四答应一声,转转身体继续睡觉。

在后台,苏羽笑嘻嘻和大家打招呼,然后走到张栩身边拉拉他。

张栩看到苏羽有些惊讶的说:“呃?刚才棋谱不是已经送到前面去了么?你怎么又来要?梅泽和泉美的对局还都没有下子呢。”

苏羽说:“我这次来呢,并不是来找你拿棋谱,而是找你有点事情。我们前台差个解说嘉宾,希望你能来一下。这样中日韩三国就都凑齐了。”

张栩眨眨眼睛说:“这个,你要请也该请加藤老师吧?他可是梅泽大美女的老师,让他去……”

苏羽看着他笑眯眯的说:“那没意思,老先生这么大岁数了,不合适。还是你好。加藤老师,能不能把张栩借给我们一下?请他到前面去解说。”苏羽在语言上倒是很有天赋,日语也很精通。

加藤先生正在研究一个变化,也没想就挥挥手说:“好了好了,去吧。张栩你就去磨练一下,反正你在国内也参加过。”说完低下头继续研究。

张栩无奈,只能跟着苏羽向前台走去,越走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总觉得苏羽居心叵测心怀不良。

苏羽站在台上拿着话筒给大家介绍:“这是日本的小林泉美小姐的追求者张栩六段,来给我们做解说嘉宾。请大家欢迎他。”

张栩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低声恶狠狠的问苏羽:“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说完有些恍然,“是不是古力那混蛋小子?上次他来日本就一直跟羽根套近乎,还总是在酒桌子上一个劲的跟我喝酒,还来回的打听……”

苏羽耸耸肩膀,看着台下的掌声说:“反正已经这样子了,你就别问是谁了。来,给你个话筒,来讲解一下小林的对局吧。”

张栩一脸的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这个,这盘棋现在小林的形势应该说不是很好,陈好初段在这里的这手二路大飞便宜很大,让小林有些左右为难。如果立下先抢实地的话那么陈好就可以在这里痛痛快快的向中间出头。但是要是不管还是做模样,那么陈好就趁机打进白角,这样子实空就显然不够了,以后要围中间也是比较有难度的。”说着挠挠头发自言自语的说:“要是让陈好吃掉这个子在中腹开一朵花,就更加不妙了,怎么办呢?”

苏羽拉着李昌镐走到一边,留下张栩一个人独自面对棋盘沉吟,走到唐莉和梅泽由香里的那盘棋前,看着已经布满了小半个棋盘的子有些惊讶的说:“这两位都是美女,想不到棋也这么凌厉,辛苦我们在后面摆棋的小棋手了。让我们来看一看,她们这盘棋有什么进展了。我看看……呵呵,半个多小时竟然下了20多手棋,很快啊。昌镐君,你来说一说吧。”

李昌镐点点头放下棋谱说:“现在的战斗很激烈,刚才我们就说过了唐莉二段在这里的这个随手是一定会被反击的,果然啊!梅泽美女……”他看到台下毛毛愠怒的眼神,连忙改口,“梅泽六段在这里扑眼很有刽子手的风范,很凶狠,在自己的左边还没有完全安定的情况下就敢这样子做,啧,厉害,厉害。唐莉却也没有退让,不肯让梅泽在左上角拿到目数,竟然也反打入梅泽左边的大龙根上,看来两个人打算比一比力量了。就是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她们计算清楚了没有……”

苏羽看着一脸叹服的李昌镐,倒是很放心的说:“这个么,唐莉一直跟着古力学习,力量上强悍的很。说实话我都不敢跟她硬碰硬。”说着把拳头攥起来对碰一下,“一般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说到古力,我就想起了常昊和张璇,不如……”

李昌镐连忙打住:“好了,台上的人已经不少了,可以了。咱们还是分析一下她们对杀的进程吧。”

苏羽点点头,指着棋盘说:“这里,唐莉的白棋从这边打入然后求联络都是本手,然后转个方向托在这里也是很好的。但是,”看看棋谱上的研究室意见,说,“这边有一个问题,唐莉应当先在这里点看看梅泽美女的应手,然后再考虑是应该进角还是退出来补一下然后在上边卡住黑龙的出逃路线。”

李昌镐想了一下说:“梅泽似乎有一点你吃你的我吃我的的想法,好像觉得只要左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需要管,一力冲断白棋左下的断点。不过算起来好像还真的是梅泽的气长呢。”

苏羽点点头,说:“看来唐莉有一些不妙了。什么?”台下的王七段指指手腕,“噢,好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到了,请大家按秩序排队出去用餐。顺便说一下,棋院食堂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值得尝一尝。”

说完,和李昌镐两个人一起鞠躬致敬。

对局室里,陈好还在低头看着棋盘,似乎没有听到裁判长宣布中午休息的话。

小林泉美刚刚结束了1个多小时的长考,没有如人预料的那样或守或攻,而是在一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地方上轻轻点了一手。

这是干什么?陈好微微颦起修长的眉毛计算:这不是在围中间,也不是守下边,看上去轻飘飘的,似乎有什么阴谋。

说到阴谋,李昌镐和苏羽两个人是世界围棋界现在看来似乎是最擅长于玩这个的,他们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如果是苏羽他面对这种局面,他会怎么下呢?陈好不管自己的对面已经没有人了,还是在苦苦的思索着,直到老陈走过来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她才恍然似的站起来,向用餐室走去。

苏羽却被几家电视台和广告公司的人团团围着,问他有没有兴趣来电视台工作或者接几个广告片:反正这一段时间你闲着也是闲着,赚点外快也不错啊……

苏羽有点心动。他正穷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赚钱大计

苏羽嘴里嚼着铁板蚝油栗子鸡,手拿着勺子敲着饭盆边像是忍不住什么似的轻轻的笑了起来。35zww.com看的常昊李昌镐一干人等都有些惊诧莫名的感觉互相都有些嘀咕咱们的名人这是怎么了?毛毛眨眨眼睛看着哥哥在边上偷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勾着脖子问:“哥,有什么好事情值得你在吃饭的时候都能这么想笑?说说看?”

苏羽神秘莫测的摇摇头:“这种好事情,我可不能随便说出来,想知道的话就等一等,以后肯定告诉你。”

毛毛瘪瘪嘴,做个鬼脸撒娇说:“我是你妹妹啊,连我都不能知道?哼哼,是不是好姐姐跟你说什么好话了?还是说你跟好姐姐……”

苏羽有些不太明白的感觉,低声问:“陈好怎么了?什么叫我跟陈好……”

毛毛笑嘻嘻的紧紧搂着苏羽的脖子,低声说:“这几天好姐姐很漂亮啊。”

苏羽还是一脑子糊涂糨子,问:“漂亮?她一直很漂亮啊。”

毛毛低声说:“但是感觉上不一样了。说,你对我好姐姐做什么了?”

苏羽倒吸一口冷气:“说什么呢?我可是个正经人。别想的那么歪。”突然醒过味来有些恼怒的说:“你想什么呢?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毛毛一脸的惊讶加委屈:“什么啊,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变化谁都看得出来。这怎么了?”

苏羽还真是说不出什么,毕竟他也不是女人,也不知道到底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只能说:“你小小年纪还是要以上学为第一任务,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非你跟孔杰……”说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妹妹。

常昊低声对李昌镐说:“这兄妹俩长得还真挺像,一瞪眼睛还真是都不小。而且脸型什么的身条什么的也都一模一样。就是这个哥哥一阵阵的着三不着两,跟那个上大学的妹妹一点也不像。”

李昌镐吸呼吸呼的吃着杂烩面,问:“难道苏名人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行为么?”

常昊摇摇头说:“多得很。不过最近一段看上去的确稳重多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陈好这几天漂亮多了,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范。南部成说……”

李昌镐不知道什么是成熟女人的风范,只是看常昊点头自己也就跟着点点头。

毛毛跟苏羽对着瞪眼,说:“喂,你是哥哥啊,怎么能这么编排你妹妹?告诉你,我可是个老实孩子,正经人。”说完哼的一声,端起饭盆扭头走出了餐厅。

李昌镐问苏羽:“你说什么了?让她这么生气?”

苏羽脸上有些泛红,摇摇头说:“没什么,吃完饭就到前面来吧,比赛快要开始了。三五中文网”说完,看看手里的饭,再扒拉两口之后端着盆也走了出去。

李昌镐和常昊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人又犯什么病了。

陈好这时候还坐在比赛棋手食堂里细嚼慢咽的品着小小的一碗米饭,脑子里面思考着小林泉美那手棋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纯粹是一个棋手的直觉,总觉得那手棋有什么问题,而不是一开始感觉的骗招。骗招见多了,但是这么笨拙的骗招还真没见过。苏羽的伎俩可比小林泉美高明多了,至少是下在一个让人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地方,让你觉得他是真真的在干什么事情,而不是像小林一样没有什么目的性。

那么,她想干什么呢?大家都是美女,想事情应该会想到一个地方去。

陈好看看手上的罗西尼,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端起剩下小半碗米饭的饭碗,放回前厅的回收处之后低着头向对局室走去。

她想干什么?陈好仔细的想着,在脑中回忆着对局的过程和局面,推门走进了对局室,坐在座位上。

但是……为什么局面不一样了?这盘棋什么时候下这么多子了?陈好有些愕然的看着棋盘,看着绞杀成一团的黑白子,抬起头东张西望。

对面的梅泽由香里同样惊讶的看着她,大眼睛里流露出:你在干什么的话。

裁判长匆匆的走过来拍拍陈好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陈初段,您的对局在那边,能不能跟我过去?小林泉美正在等您。”

陈好白皙的脸上通红着站起来向梅泽鞠躬表示歉意,匆匆跟着裁判长走到了另一边自己的对局席上。

小林泉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心里却想着父亲的话:陈好初段是苏羽名人的女友,她很可能跟苏名人学到了一些手段,所以这次比赛你要当心。不过那个苏羽一阵阵的总是出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在身上,要不然现在可能就是中国最好的棋手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一点点地向上冲了。

果然是男女朋友,果然都一样的时不时地出问题……小林泉美低头行礼之后,静静的等着陈好地应对。

陈好却还在思考。她想不出小林泉美这手轻飘飘的点会有什么效果,但是心里面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是苏羽的话,他会怎么下呢?

苏羽站在前台上皱起眉毛和张栩一起看着陈好和小林的对局,心里面都在默默的计算着。

李昌镐注意力不在这里,转过头拉着常昊去解说张璇和朴志恩的比赛了。王七段在台下叹气:现在的小伙子们,快把讲解台变成恋爱交流大会了。

李昌镐低下头看着棋谱说:“这个,张璇在这里的挡,看上去有些不对,不知道常昊九段是怎么想的呢?”

常昊想了一下说:“这里是个随手,应该是在优势下的麻痹大意。实际上应该退出来简明定型下边的空,足足有20目之多。如果要用挡来阻止朴三段的冲断的话,也应该是在下边跳出之后先顶住右边白棋的扩张,而且那是个绝对先手,没有必要啊。”

李昌镐继续说:“而志恩看到张璇的随手之后的反击很强烈,先手吃掉中腹的黑两子之后,形势已经开始变化了,原先落后的目数已经被拉的很接近了,会怎么样发展现在还不好说。常天元,咱们来摆一下这里的变化好了。”

常昊有些担心的点点头,跟着李昌镐开始一边摆变化一边讲着这里应该如何,那里应该如何。

苏羽和张栩还在看着棋盘苦苦思索着小林泉美的那手棋。现代围棋的理念就是速度与力量,这么轻飘飘却又没有目的性的棋让两个人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说小林要打左边?不像啊,离得太远了。那么右边呢?右边是一片黑漆漆,根本进不去。要不然就是围中间顺便出逃那个子?但是,太有难度了吧?张栩吸口气想不出来。

陈好同样想不出来,她觉得脑子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搅着一样,明明知道那里有问题,却实在想不出来。

怎么办呢?陈好扭头看看自己的保留时间已经快用完了,只能纯凭着以前跟苏羽下棋时候不断被骗练出来的直觉和万能应手,同样轻飘飘的在距离那个子不远的地方点了一下。

苏羽和张栩在这时候突然明白了小林泉美下这手棋的动机:因为实在没有棋下,只能先这么干着,看看形势再说:如果陈好打击那个孤子,就趁机围中间;如果陈好打入下边,就借这个子的力量从泥潭里拖出身来反击。

“是试应手。算不上什么大阴谋。”苏羽和张栩相对苦笑:“竟然把咱们两个人全绕在里面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出来,丢人啊。”

张栩无奈的低下头叹气:“陈好这手棋应该说就是被小林弄糊涂了之后才这么下的吧?不过下得很好,一点都没有上当受骗,反而把难题又推给了小林。这手棋很妙。值得写一写。”

苏羽却在想:她这招如封似闭可是经历了上百次的血一样的刻骨磨练才想出来的终极绝招,一旦碰上了看不懂的形势,她就这么干,常常弄得我……唉。

两个人一起叹口气,只不过一个是想着过去,一个是在叹息小林泉美这盘棋的不妙。

果然,小林泉美在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看到局面实在太差,第一个认输了。

陈好兴奋的跳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打进了世界女子大赛的前八名,不管下一个对手是谁,都算得上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了。被有些沮丧的张栩请到台上之后,笑着发表感想:“我要感谢我的爸爸,我的妈妈,还有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的苏羽,还有……”

苏羽连忙接过话筒说:“好了,现在还有别的对局,唐莉和梅泽的对局正在最紧张的胶着对杀中,请陈好初段现在先到后面休息一下,让我们来继续讲解。”

陈好嘟起嘴巴气鼓鼓的递出话筒,白了苏羽一眼走了下去。

在休息室,陈好却遇到了很多头上发光眼睛发亮的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看到陈好进来,那帮人一拥而上,围着陈好纷纷自我介绍说我是某广告公司的策划,我是某电视台的编辑等等。

陈好问:“你们在等我么?是要找我去拍广告么?”心里面的不高兴立刻一扫而光,轻声笑起来。

一群人都看呆了,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说:“是,没错,希望您可以来给我们作广告--做节目,但是最好呢,能把苏羽名人一起叫上。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和他说了这件事情,名人说让我们来找您,不知道您的意见呢?”

陈好肚子里又有些憋气:原来不是找我的,还是为了那个臭苏羽。

脸上立刻淡漠了下来,坐在沙发上说:“那么,报酬是怎么样的?你们也知道,名人这一段时间虽然没有什么比赛,但是棋院的任务还是相当重的,不可能把你们的要求全部满足。这样吧,开个价都,明天寄到棋院,我看看谁的价格比较合适。”

一帮人都愣了一下:这是招标会么?

一个广告公司的人却立刻说:“好,我们这里正有几个很适合名人的方案,明天我会去棋院亲自拜访并送上我们的价格,希望您可以定下一个时间单独聊一下。”

陈好点点头想了想:“那就明天上午9点整,在二楼的研究是来找我就可以了。”她想起了什么事情继续说:“我是名人的全权代表,甚至可以替他签合同。你们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那就定时间吧。”说着掏出一支笔,找张纸分别记录着会面时间。

晚上,陈好独自坐在床上看着满满的一张纸,心里面笑起来:这次赚翻了,如果苏苏把所有的都接下来的话,如果价格合适的话,那就是……至少百万以上!嘿嘿,除了还钱给聂老师之外,房子的付款也能一次结清了,还能有很大的剩余……这样的话,过年放假的时候就可以去欧洲旅行了。

听着旁边房里苏羽均匀的鼾声,陈好仔细的计算着该交的所得税和各种费用,想着明天排的满满的会谈,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名人挑战权

令陈好想不到的是,加起来十几个广告商出的价钱算在一起才75万,还是税前,这个数字令陈好恨不爽:不管怎么样苏羽也是中国名人啊,怎么这么便宜呢?

不过广告商的话也很在理:毕竟前一段时间名人才刚刚受到棋院的处罚,现在的名声是不能跟去年相比的。三五中文网如果是去年的话,我们出的价格肯定会比现在高至少一倍。不过呢,也正是因为现在名人受到了禁赛的处罚,才有时间来接片子拍广告,要不然我们也没机会。合同在这里,如果您觉得可以呢?就请签一下。

陈好没有办法,现实情况逼得她说话也没什么底气:现在苏羽还是靠着前一段时间参加国际比赛的对局费生活,虽然饿不着,但是也吃不饱。

至少现在化妆品要陈好自己买了。虽然她并没有怨言,但是如果能多赚一点还是很高兴的。

陈好有些试探性的问:“实际上呢,苏羽并不是个很擅长于在摄像机前表现的人,实际上棋院里面还是有很多美女适合于拍广告这类事情的……”1

广告商们都在考虑,每个人都是低着头坐在陈好面前想着什么。

陈好泄气了,痛痛快快的在合同上签了字。有总比没有好吧。

告别的时候广告商们都找陈好要了手机号,希望以后能多联系。这不过是客气,陈好知道。唉,自己也是中国围棋第一美女了,为什么梅泽就能靠着脸蛋又当主持人又当广告明星呢?陈好想不通。是因为战绩问题么?苏苏也只不过是个四段,虽然有个名人头衔……

但是转天,陈好的手机却快被打爆了。那些广告商们都给她打电话说我们公司很有兴趣和您签约,希望您能成为我们的专门的签约广告模特,条件是每年8个平面广告和2个流媒介广告。签字费从70万-100万不等,每个企划20万-30万不等。

而且在电话里还都要约陈好出来见见面。这次就不是策划的人来谈了,而是公司真正的高层。而且还都在说我们是多大多大的公司,有多么雄厚的实力,拍过多么多么著名的广告,现在哪张报纸就是我们的总代理。

但是晚上陈好和苏羽在床上谈这件事情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办的时候,电话响了。

苏羽跑过去接听:“我是苏羽,请问您是哪位?”

老陈的声音:“我是老陈,陈好呢?在不在?”

苏羽听着老陈的声音似乎有些阴冷,连忙叫陈好过来。

陈好披着毛巾被听电话:“我是陈好,陈老您好啊,这么晚了您还在忙呢?”

老陈说:“陈好,听说你给苏羽接了不少广告合同,是么?”

陈好有些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了?”

老陈继续说:“听说现在有不少广告公司找你想跟你签约是么?”

陈好看看正在一边偷听的苏羽向她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说:“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老陈压着声音说:“是啊,有问题!你和苏羽不好好下棋去拍什么广告啊?你知不知道棋院对于棋手接拍广告是有规定的?”

陈好有些发懵:“哎呀,我不知道呢,也没人跟我说过。三五中文网是什么啊?”

老陈说:“棋手想接广告,必须经过棋院同意,由棋院去和广告商谈判,收入的70%要上缴棋院作为费用。现在知道了么?”

陈好结结巴巴地说:“70%?就是说,苏羽那个70万的合同,要上缴50万?那么,这个所得税还是个问题,可能也没有这么多……”

老陈生气地说:“进棋院的时候你不就应该看过棋手规定么?别说你不知道!”

陈好看看同样一脸茫然的苏羽说:“我不知道,只知道冠军奖金要上缴75%,没想到广告费还要上缴……”

老陈却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实际上我也知道这规定不合适,你们拍广告也是对围棋事业的发扬光大。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总局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常昊每年都要拍一百多万的广告,到手里却只有几十万,我们心里也不愿意啊。但是就这样规定,没有办法。回来你和苏羽写个检查上来,这件事情就算完了。我争取让你们多拿一点钱。不过陈好,你想和广告公司签约暂时不可能了,除非上边现在改规矩。算了,这么晚了,不打扰你们了。睡吧。”说完放下了电话。

陈好看看苏羽:“怎么办?等接了广告,是先把钱还给老师还是先交清了房钱?”

苏羽挠挠头发,郁闷得很。

没钱了,怎么办?现在苏羽能在年内还清欠账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不久之后的名人决赛上了。如果赢了,能拿到15万左右。

再加上富士通杯的四强赛和12月的春兰杯的决赛阶段比赛,对局费能拿到20多万。如果能拿一个冠军,就又是20多万。这样子算下来,钱还是不少的。

希望名人决赛的时候,能顺利卫冕吧。苏羽躺在床上看着身边正在轻声呼吸睡得沉沉的陈好,心里面一阵苦笑:这小丫头倒是无忧无虑,想睡就能睡。

他轻轻搂住陈好,不再想这些事情,希望明天还是个好日子。

第二天,陈好继续她的豪爵杯之旅,面对的是战胜了唐莉进入八强的梅泽。这场比赛是对全国直播的,电视台作的宣传片就是“美女vs美女,中国陈好和日本梅泽由香里,谁才是最好的围棋美女?”

但是苏羽这天却没有去现场继续作解说,这次就让李昌镐和孔杰这对情敌去玩命吧。今天是名人战挑战权争夺三番棋的第一场,由循环圈选拔出来的两个人:常昊和赵杰将要为今年中国的第一个头衔决赛权而拼争。

坐在研究室里,早早来到的苏羽笑着和在循环圈里失败的赵星、古力、周鹤洋打着招呼,请他们坐下一起准备



古力坐在他身边问:“听说你要去拍广告了?听说老陈昨天晚上把你从被子里面拉出来一通大骂,是真的么?”

苏羽有些惊异于古力的消息灵通,甚至有些开始怀疑这小子在当初帮忙搬家的时候在他家里放了窃听器:“是啊,你怎么知道?”

古力得意洋洋:“你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徒弟!昨天中午老陈跟人出去喝酒的时候从一个熟人那里听说你要拍广告,当场就有些生气,拂袖而出。下午回到棋院之后又听说陈好在三楼的的办公室里面招待了一整天的广告商,当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苏羽有些郁闷:“没想到竟然要收掉70%的收入。我原本还打算用这笔钱去欧洲旅游呢。陈好一直想回德国去看看。”

周鹤洋同情的拍拍苏羽:“常昊才郁闷呢。每年都是百来万的广告收入,结果到手里只有那么一点点,还要缴税。”

苏羽一愣:“还要缴税?不是税后才收70%么?”

周鹤洋摇摇头:“这我不知道,听说是70%的税前上缴,然后剩下的再去纳税。”

苏羽有些想不开的摇摇头,看着电视画面上常昊和赵杰两个人已经落坐了,说:“好了,现在不要说这个了,比赛就要开始了。”

古力有些郁闷得说:“赵杰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运气还是不一般的好,平时也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在循环圈里面大发神威,得了个3连胜,硬是把周大哥给生挤了下去。”

周鹤洋看着两个人猜先说:“这不是运气好。要是淘汰赛还能说是侥幸,循环圈这东西可是纯凭实力说话的。赵杰虽然以前没有什么显赫的战绩,但是这一段以来的确是棋院里面最用功的。这个挑战权赛资格是他应该得到的。不过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努力呢?以前的时候他在南京的日子可比在棋院的时候多啊。”

赵星不以为然:“人家用功,所以坐在那里比赛。这很正常。不过说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晚上在棋院摆棋到10点的?上次我都快睡了,才看见他拿着棋谱回来。”

古力周鹤洋都和他一起冥思苦想,然后摇摇头:“想不出来。”

苏羽就没在棋院里住过,当然不知道赵杰原来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说:“比赛开始了,来研究吧。明月网那的王文达还等着咱们把意见传过去呢。”

古力摇摇头,把棋子按着黑常昊白赵杰的次序放在左右两边,看看双方都是以星小目开局,在棋盘上摆了下去。

陈好和梅泽两个人这时候却还在互相对视着上下打量,棋盘上空空的丝毫都没有想要下棋的意思。

裁判长王元看看其他的比赛张璇和尹瑛善、华学明七段对丰云九段、赵惠莲三段对祷阳子五段的比赛已经经过了五六手棋了,记者时间都已经过去了,陈好和梅泽这盘棋还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走过来站在他们身后轻轻的咳嗽两声示意她们差不多就要开始了。

但是两个人对他视若无物,理也不理的还是互相看着。

外面的李昌镐和孔杰同样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意思,刚才其他三盘棋的棋谱已经给了过来,唯独没有这盘,李昌镐问孔杰--尽管过去有些问题,但是孔杰都看开了,李昌镐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孔杰,你能不能去后面看一下,怎么现在对局还没有传过来?现在电视直播似乎已经有些开始着急了。”

看看下面的转播负责人正在有些着急的跟他们打着手势,孔杰答应了一声跑到后面的研究室问:“怎么了?为什么陈好和梅泽那盘棋的棋谱还没有拿过来?”

唐莉指指小电视说:“她们还没落子呢,我也没有办法啊。”

孔杰有些吃惊的从电视上看到正在对眼神的两个美女,只能又急匆匆的跑回去。

苏羽看着常昊在左下角使用了复杂的村正定式,问周鹤洋:“常昊很喜欢这么下么?我记得以前他一直都没用过这个定式的。”

周鹤洋同样不太理解,但是对局中选择定式是棋手自己的事,尽管少见,但是也很正常:“可能他是为了压制赵杰在右边的发展吧。赵杰在循环圈里就跟我下过村正定式,当时他就赢了。这里很可能是常昊想要给赵杰一些压力才这么做吧。”

苏羽轻轻皱起眉毛:赵杰,因为什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赵杰的冲击

“但是我不认为他会继续他在循环圈的势头,毕竟常昊是在循环圈里唯一一个战胜过他的人,他会有一些心理阴影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不过我还是很赞赏他的勇气,敢跟着常昊再一次下出村正定式,很有性格,我喜欢。”古力有模有样的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似乎很享受那袅袅的热气带来的浓香。

苏羽看看他,对从那边飘过来的速溶咖啡味有些不太适应:“我记得你在循环圈里三连败就是从赵杰手上开始的是吧?那时候你还是四连胜排名第一呢,后来险些连第二轮资格赛免选权都没了……”

古力脸色一红,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看看赵星和周鹤洋还正在聚精会神的讨论着什么,小声地说:“输倒没什么,只不过我还是认为赵杰会赢一盘,然后输两盘,然后拿着对局费回家过年。”

苏羽揉揉鼻子:“你这是什么咖啡?味道不是很好啊。”

古力脸色刷的又红了,抗议说:“这是上好的麦斯雀呢,八十多一瓶呢。”

苏羽摇摇头:“不太习惯。喝惯了starduck的鲜磨了,闻到这个味道有些不适应。什么叫回家过年?后面他没有比赛了么?”

古力洋洋得意的说:“是啊,他只有名人这一项比赛。国手和天元他连二次预选都没过,春兰杯也是被陈跃华直接淘汰了。这可不就是打完就回家过年么?”

苏羽歪着头想事情,半晌没有说话。

但是有些出乎古力的预料,赵杰现在坐在场上却是一副大家风范,面对咄咄逼人的常昊下出的大型而又复杂的村正妖刀定式却没有一丝慌乱的表情,面沉如水的扫视着棋盘。

“冷静!”周鹤洋看着赵杰的这手棋忍不住赞叹起来,在棋盘上不断的摆着变化,“常昊在这里跳出之后赵杰白棋先手压,黑棋长,白棋扳都是正常的定式。但是常昊双之后,赵杰没有立下而是直接简明的倒虎补住断点是很冷静,没有因为征子有利就立下把局面搞得更复杂。不过要是说简明的话,这里算不算是赵杰有一点胆小呢?毕竟他是征子有利,为什么不给常昊在这里来一刀呢?”说完点点棋盘,有一些不理解。

苏羽转过头看着这边的棋盘,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

古力却说:“肯定是胆子小。要是我绝对立下,不管那边有没有子引征。而且吃掉在这里六个子绝对可以弥补掉外边黑棋的借用。况且现在还是有利。”

赵星想了一会儿才说:“不对,实际上常昊可以脱先在左上先挂一手看看赵杰反应。三五中文网毕竟那里如果照你说的那样进行下去,黑一下子就变轻了,只要点在这里,你说你是跟着走补角呢?还是挡住引征呢?补角的话人家就征吃掉那两子走中央。要是你引征就进角把你白角变黑角,看看谁值。”

古力摇头:“不对不对,你要吃子那就要在外面打,我不理让你征,反正你外面厚也不能几手棋就围起来整个中间吧?我走厚了边上再跟你争中间也不晚啊。”

赵星反对:“你是说看着我在中间走你不管么?那到最后就是空中搏击战了,我中间厚,而且左上又是一个气合,总能捞到点便宜让你不能顺顺当当的抢实地,再加上右下的无尽的借用……”

古力一只脚踏在椅子上眼睛凸着看着赵星大声说:“但是你能有多少实地?比如说你在这里拆,那么我就可以在这里打入,破掉实地的时候还打你一手。我这里这么厚你能不逃么?要是你不逃就直接吃掉,逃跑的话就成了肉搏战,谁怕谁?”

赵星不甘示弱的跳起来同样踩着椅子瞪着古力:“谁说的?我为什么要出逃呢?在那里这么多借用我为什么要逃?直接尖一手然后飞出来你敢吃么?”

周鹤洋看看苏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低头看棋盘,只好站起来拉着两个人说:“好好好对对对,说得很好。这个,咱们是不是先写着比赛纪录?前面的大盘讲解还等着要呢。而且王文达那边也在等着研究室意见。”

古力“哼”的一声坐在椅子上,闷着头写着意见,然后递给已经等待的有些不耐烦地小棋手。

赵星笑起来,坐下之后同样闷着头写,然后抓住正要走的小棋手,把棋谱交给他。

王文达坐在电脑前面看着两个意见截然相反的点评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他不知道应该把哪个放在网上,以前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研究室商量好一种意见才发过来的。

这时候一个网友在管理员频道密他:“王文达,研究什么呢?研究室那边半个多小时了怎么一点意见都没有?赵星和古力两个小家伙肯定正吵架呢,你去看看。”

看看id,是老聂,王文达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出电脑房到楼下的研究室,推门进去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冒出来两份意见?”

在周鹤洋那里找不到支持的赵星和在苏羽那里听不到回音的古力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的交换意见。

王文达快炸了,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两个17岁立刻不敢说话了。

王文达叫赵星:“你先说,怎么回事?”

苏羽和周鹤洋不管门口那里的嘈嘈咋咋却看着比赛的进程自顾自的研究着。

周鹤洋觉得有些奇怪:“赵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里超级冷静,不管常昊怎么挑衅却就是不理,直接定型之后向中间出头,让常昊理也不是不管更不行。而且前面这里的铺垫同样精彩,要是换成我面对他的话肯定会手足无措一番。”

苏羽沉吟着斟字酌句地说:“前面的联赛我看过他和木木的快棋,当时让我觉得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切的那叫一个惨,整个右边都被席卷进去没剩下一点渣滓。但是今天赵杰的发挥的确又很出色,让我怀疑这是同一个人么?”

周鹤洋深有所感的点点头:“应该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刻苦努力的结果。赵星不也是很赞叹他的精神么?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上半年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厉害了……”

陈好和梅泽的对局依旧在两个人的对视中进行着,依旧没有落下一个子。

王元快疯了。前面大盘的孔杰和李昌镐三番五次的来催问这里是怎么回事,而这里却还没有开始对局,抓好的子就放在棋盘上还没有数过。而电视导播更是心急如焚:现在所有的电视观众都看着呢,而且大多数都是为了看看两个美女之间的比赛,现在他却根本不敢把电视画面切过去。

这是在干什么?王元终于急了,既然请你们下棋你们不干,怎么提醒也没反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走到陈好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差不多了,一个小时了!你是不是先猜一下子?然后开始比赛?”

陈好转过头一脸的楚楚可怜相,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了,您别着急。”说完伸出白玉凝脂的芊芊细手请梅泽数子。

梅泽同样低着眉毛看看王元,雪白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棋盘上晶莹剔透的黑子数着。

陈好猜对,得意洋洋的好象打了一个什么胜仗一样接过梅泽递过来的棋盒,优雅的拈出子放在棋盘上。

电视导播松了一口气,连忙命令把画面切到两个美女的脸上。

陈好微颦蛾眉,梅泽小嘴轻凑,两个人都在看着棋盘样子极为优美的沉思着什么。电视导播不敢让观众们看棋盘画面,连忙又命令切出去看张璇和尹瑛善的比赛。

孔杰和李昌镐就像一个多年熟识的老朋友,在前台配合默契的指点着比赛:“现在陈好和梅泽两位的对局是终于开始了。让我们来看一看。陈好是二连星开局,梅泽是传统的错小目飞守无忧角。这个,李昌镐,你说说为什么日本棋手都喜欢先守个无忧角然后再慢慢悠悠的开拆呢?你看陈好已经在右边和下边率先抢到大场了,而梅泽才刚刚挂角左上。”

李昌镐看着棋盘看着小棋手流水一样把棋谱送上来,一边摆着一边说:“这个好像是日本棋手的一贯做法,而且像小林光一九段和依田纪基九段他们也都这样子下,而且在国际比赛上也并不是说就不赢棋了。只不过这种下法很危险,如果自身的水平达不到的话会被对手以快速实用的手法击败。像陈好初段就好像是专门有所准备一样下出了二连星,高高的位置配合快速的布局打乱梅泽的形势。”说着还像是在感叹什么一样摇摇头。

孔杰不断的把棋子放在大棋盘上说:“两个人下的都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弥补一下刚才浪费的时间呢?”

李昌镐同样有些手忙脚乱的说:“是啊,怎么下的这么快?她们不需要思考么?”

陈好和梅泽两个人都是微微的鼓起腮帮,飞快的落子飞快的按下计时钟,很少有停顿下来思考的时间。

孔杰嘴里边说着话手上还要不断的摆棋,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乱了:“这个,陈好的白棋应该在这里打,在扳过之后白棋上边的形势就显得有些不妙,而且白棋在这里还有一个反断的手段,黑棋过去之后就显得……呃?”他突然张开嘴巴看着棋谱,手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李昌镐不明所以,凑过来看,同样在脸上表现出很惊讶的神色。

中午休息时间到。苏羽和周鹤洋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低声地说:“现在看来常昊的形势已经有些不妙了,前面一个不应该说是漏招的漏招竟然也能被赵杰察觉到并且一路穷追猛打,也算是岌岌可危了。”

周鹤洋点头,向嘴里放进一个炸虾丸一边咀嚼着一边说:“白在中间竟然围起来这么大的一片空,而且还逼得常昊在右边不断的退让,的确很厉害。不过常昊也不是没有机会,下边如果能争到先手先打入的话就还有机会。但是黑棋那片厚势就这么被化解的确令人想不到。”

苏羽低下头用筷子一下一下的点着米饭粒说:“如果赵杰能把这势头再保持两盘棋的话,这次常昊就危险了。”他顿了一下,“我也危险了。我以前就是这么冲击李昌镐的,不知道这次赵杰的冲击会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毕其功于一役

赵杰和苏羽不一样,他不喜欢手里拿着扇子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也不喜欢早早的就来到对局室等着别人。www.65txt.com也许这是从小被人追着娇生惯养的后果。

他正在餐厅里面不断的溜达着想着上午的对局,想着刚刚常昊的那一手拐弯的愚形。

他不喜欢愚形。也许这是个人的心理有所不同,反正只要可能的情况下,他就绝对不会把棋做成一个饼子。不过也是无可奈何,他想着,毕竟是自己的白子逼着人家拐,然后又逼着人家粘住做饼。但是粘住之后呢?

赵杰右手手指点在左手的手背上,盘算着。

粘住之后常昊终于把右下角的那串黑子拉了出来,连到了右边的黑阵里。但是他也趁机把右边和下边的两大片模样连成一块,然后先手在上边扎钉子。

扎钉子?自己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呢?赵杰坐在空无一人的餐桌边上看着雪白的桌布发愣。那是一定有的,谁也不能说做到没有疏漏,不过要好好想一下,自己的疏漏在哪里。看别人是容易的,看自己是最难的。

赵杰对这句话深有体会。以前自己是个高干子弟,靠着父母的身份呼朋唤友的围着南京城放火。后来上学上不下去了,就到围棋学校去混日子。然后遇到了苏羽,现在的名人,可以说很大程度的改变了自己。苏羽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很多时候,别人尊重的不是他,退让也不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而仅仅是为了他的父母是高官。

明白了这个让他心里面很难受。他是一个有自尊的人,并不希望靠着父母过一辈子,所以才那么努力的学习围棋--也许这里面有苏羽的原因,他一直都是苏羽作为目标的。

为此他放弃了父母送他学围棋的初衷:混日子准备考高中,然后上大学,而是一头扎进了围棋的世界,并且发现围棋真的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东西,而不是原来觉得的小孩子的游戏。

在三年后的1997年,他终于入段,成为了职业围棋士。他的父母看到儿子如此有出息也十分的高兴,在南京状元楼摆了十几桌宴请宾朋好友。但是那个时候他也终于明白了人情世故:有多少人是为了他的入段而来的?恐怕除了李学主任和他的朋友们,真的没有几个吧。那些人更像是来庆祝他爸爸的入段,每个人就像个推销员一样都在围着他竭力称赞有个有出息的好儿子,而对他这个主角却只是拍马屁的说:“好好,有出息!”

这让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些受不了,有一些想放弃的感觉,在中国棋院呆的时间还没有在家玩的时间多。三五中文网

联赛开始之后他也加入了江苏队,担任二台快棋。一台的赵星无可撼动,但是他的二台成绩却总是起伏不定。如果不是说今年江苏队因为体制问题没找到更好的队员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要沦落到3台甚至4台的位置了。

但是苏羽,又是苏羽,让他重新找到了一个目标。

现在就是考验他能力的时候了,他这半年多以来每天练习的结果就要体现出来了。

为什么要选择名人战呢?因为名人是苏羽,我要挑战他,告诉他我赵杰并不是那个混日子的人,我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棋手。

不过放弃了其他所有的比赛,是不是不太好呢?赵杰捧着脸有些郁闷的想:这么毕其功于一役,是不是……

对了,几点了?赵杰看看表。差不多了,该去继续比赛了。

他整理一下身上的深蓝色西装,大步走进了对局室。

“你猜猜,下面赵杰会下什么?”古力挑衅的看看赵星。

苏羽伸手挡在他的面前:“现在外面的走廊很空旷,要是想吵架就去外面,别在这里干扰我们。”

赵星大度的没有说话,古力则悻悻然的低下头准备写棋谱。

常昊坐在赵杰的对面却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感觉就好像是面对一个一直在面前走过的众人身边等待机会抽刀却一直轮到自己面前才亮出锋利的刀刃的刺客。

常昊并不害怕,反倒有些兴奋的感觉。

他会下在哪里呢?常昊甚至有些惴惴的想着。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这种紧张的被挑战的感觉。

赵杰轻轻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

“补了。”周鹤洋出一口长气,“他既然已经补上了下边的漏洞,那么常昊这盘棋也就没什么机会能翻盘了。这盘棋赵杰下的很好,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基本上没有犯什么错误。但是相比之下常昊却有一些低看了对手,从一开始选择村正定式的时候就有些着急,想把赵杰一口吞掉确立胜势。但是赵杰像换了个人一样,没有犯错误,牢牢的掌握着局面。说实话,我很期待他们下一场比赛。”

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苏羽点点头表示同意,说:“后面没有什么了,以现在赵杰的状态来看,犯错误的可能性是微乎极微的。没看头了,后面就算有什么奇妙的手段常昊也很困难了。我先走了,楼下陈好还在进行比赛呢。”说完也站起来推开门走了。

赵星和古力面面相觑:“就算没什么机会了也要看下去啊,毕竟常昊也是中生代的领军人物……”他们要负责写对局纪录和研究室意见,不能走,难免要发牢骚。

常昊在棋盘上还在努力的争取扳回局面,尽管在优势下赵杰作了相当的退让,然是前面的差距过大,最终常昊还是失去了这一盘。

常昊跟赵杰一边复盘一边说:“说实话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啊,联赛结束之后你连续输了五、六盘棋了吧?但是为什么今天却像是突然爆发一样这么厉害了呢?”

赵杰轻轻笑了一下抿抿嘴说:“苏羽曾经跟我说过,作为一个选择了围棋的棋手来说,应该把围棋作为生命,把围棋当作毕生追求的目标来看待。我放弃了很多的比赛,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来争夺挑战权,并且希望能够坐在中国最顶尖的比赛的决赛场上去和他,名人苏羽去争夺头衔。这是我的目标,所以我要毕其功于一役,去告诉苏羽,我不是那个当年被他切的找不着北的人了,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去证明我是怎么做到把围棋当作生命这一点的。”

他的脸色却有些黯淡:“但是现在的苏羽却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了,我一定要劝劝他,我不想跟被闲事弄得焦头烂额的他比赛。”

他抬起头笑着说:“我是会以名人挑战者的身份去劝他,所以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战胜你。”

常昊同样笑了起来:“好的,后面的比赛我会全力以赴,看看你是怎么阻止我完成中国大满贯的。”

两个人对视着,笑着,伸出手用力的握一下。

苏羽这时候正站在边上的研究室看着陈好的比赛,惊讶的目瞪口呆:“这是陈好下的棋?不会吧!怎么这么像……”

唐莉看看他说:“老大,你已经说了十几遍了,能不能换个词?也让我们新鲜一下。”

苏羽坐在她身边指着棋盘说:“你说一下,上午的进程是什么样子的?”

唐莉叹口气收拾一下从头摆起。

苏羽默默的看着,眉毛时而微皱,时而舒缓,点着棋盘停住唐莉的手问:“这一手,是陈好下的?”

唐莉点点头。苏羽沉吟着说:“想不到竟然看得这么远,预先就在这里放下一根线,等着梅泽上钩。你继续吧。”说完拿开棋盘上的手,看着唐莉继续摆下去。

前面的李昌镐这时候正在讲解:“陈好这手棋实际上是为了上边的战斗做的预先准备。因为上边当时白棋很厚,想要打入的话很困难。但是上边又是白棋的大本营,整个的中间白茫茫一片都是靠着上边活着,想要彻底的击败白棋从上边动手就变成了必然。陈好初段在这里的这手碰很强硬,摆明了要和梅泽掰掰手腕。师从加藤的梅泽六段果不其然的上当了,同样强硬的夹过去。但是陈好后面却又轻轻的刺在右边的虎口上,让梅泽有些犹豫了。”

孔杰接过来说:“犹豫的结果就是长考,长考结果就是出臭棋,竟然看不到边上的危机而跳入中间想要吃掉那个刺的黑子。这时候陈好一转身就把上边一开始靠在边上的子退了出来,让梅泽选择是吃掉那个夹的子还是扳住不让陈好进到里面。梅泽又一次长考,然后又一次犯了错误,竟然选择了飞进角上要硬吃。这时候碰的那个子的威力就体现出来了。”

李昌镐说:“梅泽这时候就发现了,吃不掉,吐不出,鲠在嗓子里难受但是又不能不管……这手棋很像是苏羽的手段。”

从小和苏羽下棋长大的孔杰深有同感:“没错,苏羽就是经常用这些手段来扳回局面。不过这次陈好是在优势下给了梅泽最后一击。”

李昌镐说:“没错,梅泽已经没有了……哦,电视画面上看来这盘棋已经结束了。中国的陈好初段执黑中盘战胜了日本的梅泽由香里六段,率先进入了豪爵杯女子世界围棋赛的四强。这盘棋就到这里,咱们去看看其他的吧。”说着,和孔杰走开了。

陈好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对局室,和身后有些落寞的梅泽显得对比鲜明。

看到苏羽坐在棋盘边,陈好跳过去说:“苏苏,我决定了!”

苏羽笑着看着兴奋的脸色发红的陈好问:“你决定什么了?”

“我要毕其功于一役,得到世界冠军头衔!”陈好趴在苏羽耳朵边说,“没准哦,我是苏家第一个得到世界冠军的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挑战者

四强,这是陈好自从进入围棋圈以来最好的战绩了,就难免要兴奋一点。www.65txt.com虽然为了后天的比赛她并没有折腾苏羽,但是她围着这几间房眼冒金光来回搓着白嫩的双手转悠也让苏羽很郁闷了。

看看表,已经接近于12点了,苏羽躺在床上盖着两层毛巾被享受空调带来的冷风迷迷糊糊的好容易要睡着的时候,门再一次吱吱呀呀的开了。

苏羽快疯了,勉强睁开眼睛用手挡着适应一下门外客厅里强烈的灯光,看着陈好穿着一身剔透性感的睡衣摆个娇媚的poss斜斜的倚靠在门上,声音极其慵懒的说:“苏苏,你看我美么?”

苏羽微微叹一口气,低声说:“美极了,就像天上的仙女降临到人间带来惊艳的赞叹……”心里面数着:这是第五次了吧?也不累啊~~~

陈好的声音依旧这么梦幻:“那你爱我么?”

苏羽实在是睁不开眼了,声音低低的说:“我当然爱你,爱死你了。”

陈好一声欢呼鼓鼓掌,很礼貌的说:“谢谢,打扰你了。”然后轻轻的带上门在客厅里跳着欢呼。

苏羽长叹口气翻个身,闭上眼睛却怎么也难以入睡了。--也许大家不知道或者不熟悉,一个人如果在睡觉的时候三番两次的被打扰,那只有两个结果:倒头就睡或者再也睡不下去了。

苏羽就是这种情况,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帘上摇曳的树丫在月光下展现着优美的弧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又来精神了。苏羽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外面陈好絮絮叨叨的感谢上帝感谢圣母带给她胜利的荣光和愉快,听着陈好伴着音响里天鹅湖的伴奏翩翩起舞踩在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声音。

苏羽笑了笑,直直的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轻轻的打开门,看着陈好正站在大穿衣镜前展示自己的身材。

听到声音,陈好转过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苏羽倚靠在门边含着笑。

苏羽轻声说:“陈好,好儿,你真漂亮,真美。”

陈好大大的眼睛闪着光,流连在赞美声中。

苏羽继续搜肠刮肚的说:“没有人能抵挡你的魅力,没有人能不拜服于你优雅的石榴裙下,没有人能对你的美貌与才华不动容--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你性感的嘴唇和闪动的目光带来的性感和诱惑。好儿,你爱我么?”

陈好脸色潮红目光闪烁轻轻的喘着气也因此而让秀美的胸膛起伏着。她陶醉的看着苏羽,轻轻用樱唇吐出:“我爱你啊……”

苏羽笑着向她行德式宫廷礼,说:“谢谢。”然后扭头走进房间关上门。

陈好正展开双臂微微的闭上眼睛等着苏羽的拥抱和热情的吻,却听到了叮当的一声,有些惊愕的看着关着的房门,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休息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躺在床上有一丝的恶作剧的快感。这让他心里面舒服了很多,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谁在追我?一个好大的石头!苏羽扭过头看着一块硕大的泥巴跟在他屁股后面然后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压得刚跑的气喘吁吁的他根本喘不过气,张开嘴巴眼睁睁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变成灰色的暗淡,却不能再呼吸一下。

是个噩梦!苏羽猛地睁开眼睛抹抹湿漉漉的额头,看着窗帘已经被阳光耀成金黄色,长长的吐一口气。

呼吸的感觉真好。想起来上次受伤之后很久一段时间连大喘气也不能,苏羽就心有余悸。

不过为什么,我现在还是喘口气都这么困难呢?苏羽有一点绝望的想着:莫非旧伤复发了?

不过显然不是,他低下头看到了陈好蜷缩着把身体放在他的胸口上睡得正香。

而且正好压在伤口上。

苏羽轻轻的把陈好托起来,然后轻轻的转移阵地放在床上。

这就轻松多了。

不过手感好的很呢。苏羽看着陈好,手在她身上轻轻的抚摸着,享受一下丝滑的感觉。

陈好半睡半醒的拍他一下转过身嘟嘟囔囔的说:“苏羽别讨厌,人家睡觉呢。”

说起睡觉苏羽就生气:昨天晚上谁折腾得我睡不好觉来着?今天早上又躺在我身上害我做恶梦。

他拍了一下陈好翘翘的屁股大声说:“陈好初段,现在还在比赛呢,你睡什么觉!现在可是半决赛!”

陈好支棱就醒了,坐起来看着苏羽在身边笑得跳脚,有些哭笑不得的生气说:“好啦,别闹了,我还要睡觉呢。”说完又扑通一下躺在床上。

苏羽嘿嘿笑着斜躺在她身边,在她身上抚摸着说:“你还想睡觉?想的美,昨天折腾我一晚上,你还想睡觉?来,先亲一下。”

王七段看着手表在一辆大客车前来回的走着,大声问正急匆匆跑过来的古力:“有人接没有?”

古力摇摇头说:“没有,应该已经出来了。”

王七段点点头郁闷的走来走去:“陈好干什么呢?明明知道今天要去天津还拖拖拉拉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想当初我们一说有比赛,闹表都要对上四五个,生怕错过了时间。”他看看车上发现少了一个,连忙问:“小张又跑哪去了?刚才不是还在么?”

王元坐在驾驶席后面说:“她说要去补一下妆,所以……”

终于来了。王七段大声喊着正急匆匆往这边跑的苏羽和陈好,一边催促着让陈好赶快上车一边埋怨:“昨天不是告诉你上午9点么?怎么还来这么晚。天津那边还准备了午宴来迎接呢。现在都快九点半了,要是迟到了多不好意思!”

陈好上车之前跟苏羽说:“明天我的比赛你一定来啊,不管你忙什么也要记得来啊,有你在身边我就安心多了……”

苏羽连忙抱抱她说:“我肯定过去,等今天赵杰和常昊的比赛结束之后我就去,好么?好啦,先走吧,人家都等你呢。”

王七段看着两个人依依惜别,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只能拍拍陈好的肩膀示意她快一点。

苏羽看着大客车逐渐驶出了视线,转身向回走想着:现在第二局差不多已经开始了吧,不知道现在已经进行到什么地方了。

走进棋院大楼,苏羽和工作人员都大声地打着招呼,慢慢的登上楼梯向研究室走去。

不过……楼下的那个人,好像很眼熟啊,苏羽站在楼梯拐角看到一个人正拿着小镜子看着像是在干什么。

哦?那不是张璇姐姐么?她怎么会在这里?苏羽有些吃惊的看着张璇怡然自得的拿出一个小东西在脸上抹两下,然后笑着向外走。

他连忙跑下去和张璇打招呼:“璇姐姐,早上好啊。”

张璇笑着说:“你也早啊,今天去看我们家常昊的第二局是么?”

苏羽点点头有些疑惑的问:“您怎么还在这里?”

张璇不明所以:“我为什么不在这里?”

苏羽说:“您不是要去天津参加豪爵杯的四强赛么?”

张璇笑着说:“是啊,但是在车上发现妆有些掉,所以出来弄一下。”

苏羽有些迟疑的说:“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走了,我刚送他们走的……”

张璇一愣:“什么?”

中午,棋院食堂。

赵星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苏羽低声问:“你怎么才来?上午干什么去了?”

苏羽咽下一口米饭说:“没什么,张璇姐姐让老王给甩了,没赶上去天津的车,我帮她买火车票去了。对了,上午的形势怎么样了?”

赵星咕嘟咕嘟的喝着汤,然后抹抹嘴拿着饭盆站起来说:“形势一般,谁也说不上好谁也说不上坏。但是应该说赵杰下的比较苦,常昊有一些潜力是可以发挥的。”

苏羽点点头吃完,跟着赵星向对局室走过去。

“这个,常昊的确有优势,但是优势不大,上边有几个小麻烦需要处理,不过是先手也不着急。中间呢……”苏羽看着赵星慢慢的复盘低声地给自己讲解,“中间的确是个平衡点,谁打破了谁就要倒霉。赵星,你说的不好不坏就是指这个吧。”

赵星点点头说:“是的。中间是个火药桶,上午的时候谁也不敢碰那里,不知道下午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苏羽沉吟的说:“昨天的比赛赵杰有突袭的优势,今天没了这个就显得被动了很多。不过进步是很明显的。”

赵星想了很久,才说:“不过我觉得这盘棋赵杰有一个优势是常昊不能比拟的。”

苏羽转过头看着电视画面上赵杰和常昊已经坐在了棋盘的两边准备继续比赛,问:“什么优势?”

赵星同样看着电视说:“赵杰已经没有其他的比赛了,他想要证明自己就只有名人这一项了,所以他会拚命的下。但是常昊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没得过名人却也是在位的天元,没必要跟赵杰杀红眼。在气势上,赵杰是很强的。”

的确如此,常昊还真的很少遇到像赵杰这样已经属于豁出去的对手了。上午的时候实际上常昊已经拿到了优势,在整盘棋上压得赵杰有些抬不起头来。但是赵杰硬是把本来常昊已经搭上了三根手指的中腹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而且要命的是谁动手谁倒霉--现在先手竟然成了包袱可是所有下围棋的人谁都想不到的。

现在常昊手里就拿着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两边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大模样却派不上用场,这种局面也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

怎么办呢?常昊现在的确有点进退维谷,不知道应该往哪里下。

看看赵杰依旧是沉着的像是一泓静静的水一样坐在那里,常昊觉得似乎他已经成竹在胸了。这种对手很要命啊。一开始是李昌镐,后来又冒出来个苏羽,现在又变成了孔杰。

有的时候人不能不服命,就好像俞斌的青春浪费在赵治勋手里一样,难道我就注定不能完成我的梦想么?常昊心里面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样,冷冷的看着棋盘。

赵星看着常昊脸上轻轻的颤动着的肌肉,叹气说:“看来常昊也要豁出去了。”

打入。在中间打入,不管那里是险恶的礁石滩还是危机四伏的地雷阵,常昊还是义无反顾的在中间打入。

战斗开始。

苏羽看着棋盘上迅速布满的子低声说:“常昊很厉害。”

赵星正在不断地摆着变化向前台和网上直播室传递着意见,有些不满的说:“说什么呢?谁都知道他很厉害。别闲着,来帮帮忙研究啊。”

苏羽坐在棋盘边拆解着局面一边说:“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他比以前强大了。即使是面对着不利的局面,他也要试一试自己的实力。我觉得他这样子下不仅仅是为了战胜赵杰,也是为了之后的富士通杯,也是为了后面春兰杯八强上和李昌镐的比赛。他是在挑战自己的能力,看看面对这种局面能下到什么地步。”

赵星长叹:“但是这盘棋他却已经没有能力了,赵杰在这里已经布好了圈套了,而形势又逼得他不能不去钻了。”

看着常昊愣愣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读秒时间过去,苏羽推开棋盘学周鹤洋摆个poss说:“没了,常昊已经不在了,我要回去准备了。”

但是走到门口,门却开了,赵杰走进来对他说:“我是名人的挑战者,想跟你说几句话,不知道可不可以。”

苏羽想了想,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挑战的感觉

坐在软和舒适的大沙发上,看着赵杰拉开门走出去的背影,苏羽听着门上合页“叭”的一声脆响,伸展一下双手在后背上轻轻的抱着头后斜斜的倚在沙发的靠背上。www.65txt.com

两条看上去长长的却有些显得瘦弱的双腿包裹在西裤的衬料里伸直放在办公桌前的木椅上,苏羽低声苦笑了一下:“看来钱程的事情已经根深蒂固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了,无时无刻的都在用所有的方式提醒我是一个凶手。哎,当初真的是犯了个大错误呢,现在还不能被别人原谅。”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平缓一下有一些激动的心情,让胸口那种气闷的感觉稍稍的解开能够继续自由的呼吸,看着窗外淡蓝色的天空上缓缓的飘过一朵幻化的云彩,努力分辨着那是什么。

“不过被挑战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可以用眼睛看着下边的人慢慢的向着山顶上攀爬,而自己就站在山顶上等待着第一个爬上来的人亮出自己的剑。”苏羽静静的躺在沙发上,把目光收回到大办公桌上的一些东西上。

那些都是文件。老陈每天要看很多文件,包括比赛时间地点决定,包括赞助商意见,包括棋手选拔等等。

很累呢。苏羽看着那厚厚的一本有些从心里面想着老陈这个曾经是带领着中国围棋前进的人现在却被这些东西缠得脱不开身,有一些叹息。

这叹息如此的深沉如此的发自肺腑以至于苏羽一直在胡思乱想着这些东西而根本没有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

老陈走进来看着苏羽不成体统的躺在沙发上还很不客气的把脚放在招待客人的椅子上,而且似乎就根本没有听到他进来的声音连个招呼都不打,脸上显现出一种生气而无奈的表情:苏羽是中国围棋的宝贝疙瘩,只要没有必要的话没有谁会去批评他。

老陈走过去拍拍苏羽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苏羽从脑子里面的东拉西扯中回到现实,看到老陈正坐在他身边表情很无奈的看着他,猛地醒过味来,连忙把脚收回来坐直身体低头向老陈问好。

老陈虽然有的时候看不惯现在的年轻人的一些做法,但是对于苏羽的彬彬有礼还是很喜欢的,心里面也就忘记了刚才的不礼貌行为,笑着对他说:“怎么?今天和赵杰都谈些什么了?进来时候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想什么呢?”

苏羽毕恭毕敬的低着头说:“没什么,只是聊了聊下个月初的名人决赛的事情。他是挑战者,所以想跟我聊聊,仅此而已。”

老陈大笑起来站起身从茶壶里倒杯茶递给苏羽说:“他是想问问你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感觉怎么样么?不过赵杰这小子虽然前一段时间一直不是很努力,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真的进步很大,竟然能打到挑战者决赛还能获得挑战权,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来还以为他只不过是在循环圈里的运气不错,但是常昊也没能挡住他,这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呵呵,小苏,他和你很像啊。”

苏羽有些糊涂:“什么跟我很像?您能说一说么?”

老陈慢慢的品着茶杯里的茶,说:“这是上好的苦丁茶,好几百一两,据说能清理肠胃,对身体很好。www.65txt.com你先尝一尝。”

苏羽听着老陈的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苦丁茶,含在嘴里面就像是在吞咽一个生蛇胆一样,从前到后的有一种苦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毛,脸上的肌肉也在轻轻的颤抖。

老陈低声说:“实际上生活就是一杯茶,不会永远是甜的,也不会永远是苦的。苏羽,你把茶水含在嘴里面放一下,细细的品味一下,实际上它是甜的。而且是那种甘冽的清甜。”

苏羽忍住想把茶水吐出去的想法,虽然也不太明白什么是细细的品味,不过一种从舌低泛上来的香气的确也让他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苦尽甘来,成语这东西的确有道理。苏羽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白的触摸到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老陈看着茶杯中一个立起来的茶叶梗,对苏羽说:“这一段时间,感觉怎么样?自从你再一次输给李昌镐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比赛了,对你的状态会不会有耽误呢?”

苏羽笑着摇摇头:“不会,实际上刚才赵杰同样也问了我这个问题,问我为什么当初那个在学校时候最努力的苏羽不见了,每天朝九晚五像个打工的上班族一样从来不在棋院里面多呆时间,每天都是挎着陈好早上匆匆得来晚上急急得走。他还说这样下去他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超过我。”

老陈笑起来,就像一个看到开心玩具的孩子,额头上雪色的发稍在舒展开的皱纹上轻轻的抖动着:“上班族?我觉得我才是个上班族,早上来了,签一堆文件,然后等下班之后出去和老哥几个喝喝酒吃吃饭,要是没心情就回家去跟老婆子在门口的小广场上转悠转悠。你是怎么说的?”

苏羽低声说:“我跟他说,虽然没有人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但是在棋盘上我会证明我的实力给他看。虽然这一段没有比赛,即将开始的联赛也没有我的份--说起来杨指导真是个好人,他一直在维护我,没有让俱乐部把我开除。但是陈好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对手,何况孔杰这个超级九段就在我隔壁,想找对手是不需要发愁的事情。”

老陈喝光手中的茶,继续问:“那赵杰说什么了?”

苏羽笑起来:“他会让我看看这大半年来他努力的结果。然后就走了。”他像是忘记了老陈还在身边,抬起头悠然自得的把腿再一次放在了那椅子上,很享受的样子。

老陈歪着头看着苏羽轻轻的拍拍他,示意让他老实点。

苏羽正在想着什么,老陈喊了他两次才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收回腿。

老陈看看他,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羽摸摸头轻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什么感觉?”

“被挑战的感觉。站在山峰上看着脚下的白云飘过,这种感觉很不错。”

“那你想过么?如果你不行的话,就会被别人拉下来。”

“我知道。”苏羽的脸上展示出一种微笑,用微微弯曲的眼睛看着老陈说,“我是中国的名人,以后还会是天元、国手,我既然站在这里,就有决心再也不会离开。没有人能从我手中夺去。”

老陈轻轻的拍拍他:“年轻人,也许你还不知道这会多困难,所有的棋手都会把你看成是他们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和困难,从而前仆后继的对你进行挑战,永无休止,直到你交出你所坐的这把椅子。当年我比你还有信心能够成为中国第一,但是现实是什么呢?所有人都以我为目标,这种众矢之的的感觉未必就会像你想象的那么好。”

苏羽轻轻的笑着,然后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大,充满自信:“但是我希望从上面向下看,而不是像过去一样只能抬起头看着别人高高在上。”

老陈想了想,扭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的是,中国第一人?”

苏羽摇摇头:“不仅仅。”

老陈看着他,透过那双瞳孔不断变换的眼睛一直向下看着,像是能看到什么一样。

然后他也笑了起来,很愉快:“我希望能在我离开这里以前,看到这一幕。”

苏羽站起身摇摆一下身体驱散疲劳的感觉说:“谢谢您的茶,我现在要去天津了。”

老陈笑着说:“对了,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苏羽做个请的手势看着他。

老陈招招手让苏羽把耳朵凑过来极为神秘的说:“你跟陈好,什么时候结婚?”

苏羽愕然的看着翻着眼睛看他的老陈,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陈继续招手让他把耳朵递过来:“你们现在还年轻,放纵一下没什么,但是不要弄出事情来,不然会很麻烦,知道么?”

苏羽傻傻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憋了很久才说:“您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老陈反倒很惊讶的说:“你小子脚后跟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何况这事情。不过也没什么,时代进步了,男女平等了。再说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东西看不出来?好了,去吧,陈好还在天津等着你呢。不过要注意,她这一段状态很好,很有希望得冠军,你别搅和她,听到没有?”

苏羽傻愣愣的点点头,然后走出办公室。一边走还在一边郁闷的想:老陈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三八了?

豪爵杯半决赛的形势是丰云九段对张璇六段,陈好初段对祷阳子四段。比赛安排在塘沽新落成的泰达会馆,害的苏羽八九点钟却在市内一阵好找,打陈好的手机又打不通,最后只能在火车站随便找个小旅馆跟几个半夜睡觉咬牙放屁吧唧嘴的民工在一个小房间里面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早早的打电话回去棋院问了比赛地点才坐着一辆中巴车赶往塘沽。

当苏羽到达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

比赛解说这次却没有了棋迷们期待的孔杰或者苏羽和李昌镐的搭档,而是换成了王元和唐莉的组合。

尽管唐莉也是一个美女,但是对于志在比赛的观众们来讲,这个解说阵容的确单薄了点。

不过对于这种女子比赛,谁知道谁是为了比赛来的而谁又是为了看mm来的呢?

当苏羽满头大汗的走进研究室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华学明徐莹和朴志恩尹瑛善几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大的会议室里对着两盘棋进行研究。

苏羽用汉语和韩国话和她们打过招呼之后问:“其他人呢?为什么这里只有这么少的人?”

华学明笑笑说:“如果你去前面看的话,应该会发现实际上也就60多好人来看比赛,还是豪爵公司天津分公司的员工拉拉队。”

苏羽有些不理解:“这不也是世界大赛的半决赛么?前天的八强赛我看着很热闹啊,为什么今天……”

徐莹微微的低下头说:“女子比赛当然不能跟男子比赛比啦,而且这里的确很偏僻,现在又是上班时间,哪里会有人来看呢?”

然后她抬起头说:“不过你来了就好啦,有你名人在这里坐镇的话,我想研究意见的质量应该会高一些吧,毕竟你比我们水平都高。”

看着棋盘,苏羽听着徐莹赞美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你们也很厉害啊。”

华学明看着苏羽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揪着他耳朵大声说:“行啦,看看棋吧,你们家陈好现在形势不妙着呢。”

苏羽看着棋盘有些发楞:“怎么会呢?上次我跟张栩和梅泽还讨论来着,祷阳子应该没有这么厉害啊,怎么会……”

华学明点点头说:“如果按照前天小陈战胜梅泽的状态来看,祷阳子绝对不可能早早的就这么简单的得到优势。不过小陈在这里的几个缓手很要命,出的问题很大,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说补回来。”

苏羽听到小陈,不免就想起来老陈下午的一些话,脸色一红,看得朴志恩徐莹她们都有些迷惑不解:陈好下得不好,他不着急看形势还脸红什么?

苏羽看着尹瑛善的表情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说:“能不能请你们帮我再摆一下过程?我想看看行么?”

这很简单,很快的功夫苏羽就看到了想看到的一切,说:“这么简单的小手段也没有看出来反而看着就往里面跳……不知道陈好现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他抬起头问华学明:“李昌镐呢?他不是代表团长么?怎么没看到他?”

华学明叹口气说:“找你去了,他跟古力两个人都去找你去了。早上陈好给棋院打电话问你人在哪呢,结果说你来了但是没找到地方,她怕你找不到所以就让他们出去在火车站接你去了。现在怎么还没回来?这两个人也不买个手机什么的,也不好联系。”

苏羽明白了什么,愣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陈好的决赛

陈好坐在棋盘前,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能集中注意力到对局上。35zww.com她的心里还在惦念着一个人:怎么还没有消息呢?昨天晚上他就应该已经来的,怎么却没有消息呢?刚才王七段还特意走进来给她打个手势告诉她苏羽还没有来。

苏羽跑哪去了?陈好有些烦闷的用手拍拍脸,左右看一看却还是一成不变的苍白的墙壁和令人不喜欢的金黄色护墙板还有两个小棋手作为读秒员证面无表情的看着时间用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写着什么,拿起放在沙发边的小水杯旋开盖子轻轻的抿了一口。

苏羽跑哪去了?!陈好有一些生气地感觉了,放在棋盒里面抓着棋子的手指甚至有一些轻轻的抖动,虽然被棋子压着在别人眼睛里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是陈好心里面却知道那种被冰冷包围的感觉并不好。

她满心的委屈不知道应该在哪里可以向谁诉说,只是记得在出发的时候苏羽曾经向她保证过一定会来看她迈向世界冠军的进程,只是记得苏羽亲口说过他会来。但是现在他人在哪呢?陈好看着祷阳子在棋盘上落子却根本没怎么认真的想一想就在黑棋厚势的外面直接镇。

苏羽看着画面上手指在颤动的落子的陈好心里面有一丝难受的痛苦,知道那是因为他在应该出现的地方没有出现才让陈好这样子,退开椅子站起来向外走去。

尹瑛善不知道她心目中一直作为崇拜偶像的苏羽要去干什么,张开嘴想要招呼他却被朴志恩的目光制止住了。

徐莹和华学明对看了一眼之后没有说话,而是一个摆着变化一个在记录纸上写研究意见:陈好显得有些失去理智,没有看到上边显然的急所却显得很凶狠的在下边镇黑棋雄厚的外势,但是这手棋却很容易失去目标,毕竟下边白二子被吃掉之后白就再也没有了一争之力。

写完,徐莹放下手中的笔看看华学明,两个人一起轻轻的叹了口气:陈好从苏羽那里得到了宝贵的磨练,实力已经不是去年这个时候那个跟在她们身后诚惶诚恐的小姑娘可以同日而语的了。但是陈好却在没有苏羽的时候在棋盘上失去了往日沉稳冷静的自己显得这么烦躁这么焦急,显然她在内心中已经离不开苏羽了。苏羽现在是她心中最大的依靠,如果失去了这个依靠,谁也不知道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女人,还是要依靠男人的力量才可以存在么?徐莹和华学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这句话。但是这个疑问她们却不能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她们身上,会不会也出现这种情况。

这算是悲哀么?还是一个女人最应该值得骄傲的东西?--有一个爱你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不断的把他的爱通过许许多多的方式表达给你,让你依赖于他,让你的内心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语,你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存在而存在,在这个女权主义追求男女平等一切权利与义务男女共有的时代,这样子算是什么呢?

徐莹不知道,华学明也不知道,不管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但是女人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却总是让人想不明白。www.65txt.com

陈好把手指放在薄薄的嘴唇中用牙齿轻轻的咬着,但是这一次不是为了她面前的比赛,而是为了一个和比赛无关的人而着急。

祷阳子并不知道在她的对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了解一件事,就是让她感到恐惧的陈好,那个连胜小林泉美和梅泽由香里两个日本女子围棋界的代表人物的陈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彷徨无助心情急躁的小姑娘。

祷阳子有些迷惑的看着陈好的目光向四处漂移着,嘴里还咬着手指。她知道当陈好咬手指的时候就是她在想事情,但是她在想什么?为什么没有把目光集中到棋盘上?……她在看什么?

祷阳子扭过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对局室的门外,隔着隔离带正在微笑的看着谁。

陈好的表情变了,变成一种见到了什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大眼睛眯着似乎在笑。

站在门外的那个人似乎正在用手比划着一种东西,两个拇指对着连在一起,双手向外鼓着弯曲着把其他的手指同样分开对在一起指向下面,然后把对着的双手放在胸前平平的举着。

祷阳子有些生气:那是谁啊?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有这些保安是怎么做的?怎么也不管管……

不过祷阳子却可以感觉到陈好的惶恐和急躁没有了。这是一个棋手的直觉,虽然没有证据,却人人都相信感觉是真的。

祷阳子立刻警觉起来,眼神中突然蒙上了一层忧虑。

陈好像是放下了一个大包袱,神态轻松的看着棋盘,看着并不轻松的局面。但是她还是在微微笑着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那种完美的仪态万方甚至让纪录的小棋手看得愣住了,甚至忘记了按下计时钟。

苏羽看着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的陈好站在门外笑了。保安员却神情紧张的东张西望悄悄的说:“苏先生,差不多得了,这里是不能让人随便看的,您差不多就走吧,我们现在担着责任呢。”

苏羽向他们说了一声谢谢,步履轻快的走回了研究室。

但是在研究室里却坐着两个不轻松的人。古力和李昌镐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拿着水杯眼睛死死的盯着乘风而来的苏羽。

苏羽连忙上去陪笑脸:“二位辛苦了,为了我苏某人害的二位在烈日下白等了这么长时间,辛苦辛苦,为了表达我对两位的感激之情,今天晚上我在北塘摆一桌,请大家都来啊。”

李昌镐没说什么,喝完水之后就坐在棋盘边去看比赛了。古力却勾着坐在一边写研究意见的苏羽的脖子絮絮叨叨:“你说李昌镐跟你是妹夫和大舅子,他帮忙天经地义。但是我呢?我跟着东跑西跑的你说是不是意思以下?”

苏羽看着他说:“我不是已经摆一桌了么?还要怎地?”

古力低声说:“摆一桌?你数数这里多少人,才一桌够谁吃的?这样吧,你单独请我,行吧?就这么定了。”说完走到棋盘边看着李昌镐的研究。

苏羽倒吸一口冷气,咂咂嘴没说话。

中午休息的时候,唐莉坐在古力的对面低声问:“怎么样?后面的局面你们的看法是什么?”

古力有滋有味的喝一口饮料说:“你问谁的?璇姐姐和丰九段的还是好姐姐和祷阳子的?”

唐莉想了想,说:“为什么璇姐姐和好姐姐你都叫,却不叫我唐姐姐呢?”

古力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吐出来,抹抹嘴巴说:“唐女士,你知不知道璇姐姐多大了?我不叫她姐姐叫她什么?好姐姐则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这么叫的,要不然……哼哼。至于您么,您比我大么?”

唐莉骄傲的抬起脸:“那当然。要不然我跟你争这个干什么?”

古力翻翻眼睛:“大很多么?三年以下没效果。”

唐莉看着古力一脸的得意洋洋还真是一点治都没有,只好继续刚才的话:“你们研究室什么意见,干什么跟我扯这个。”

“……谁扯的?好像不是我吧。”古力又噎了一口饭,咳嗽两声说,“璇姐姐形势相当好,基本上可以说已经稳拿下来了,只要不犯什么超级巨大的错误这盘棋就没什么悬念了,可以说决赛里面肯定有中国代表了;好姐姐么,上午开始的一段时间不断的犯下低级错误,甚至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悬崖边上就等着祷阳子再推她一把了。但是祷阳子却像是害怕什么一样就是不给劲,手段下得很缓,虽然占到了很大的便宜却也没有完全的就把握住局势,等陈好醒过盹来之后被一阵猛烈反扑,却又丢城失地的几乎把原先的优势全部送回去。不过形势还是有些混沌,说不太清楚。”

说完,古力看着唐莉的脸说:“刚才不是刚刚把棋谱和意见传过去么?现在怎么又问了?”

唐莉脸上似乎微微的闪过什么东西,含糊的说:“没什么,只不过看的有些不太明白,所以来问问。”说完拿起饭盘匆匆的走了开去。

古力耸耸肩,继续大吃大嚼。

下午的比赛却和古力预测的基本相反,陈好先手收掉盘面上最大的官子之后,祷阳子同样为了争抢下边的大官子而显出了破绽,让陈好抓住机会将黑棋一切两断将中腹黑龙一口吞掉。祷阳子在比赛重新开始之后仅仅过了1个小时就投子认负了。

而古力觉得应该顺利拿下的张璇和丰云的比赛却因为张璇一个误算被丰云打进角强行开劫。双方整整打了一下午的劫,最后虽然张璇获得了胜利,但是也仅仅是一目半的胜利而不是古力说的完胜。

在夕阳西下的海边,陈好吹着清新的海风任凭风把头发扬在空中在阳光下闪耀着彩亮的光芒,舒服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抚摸着无数年来被海浪和咸咸的风摧出来的粗糙的平面,低声埋怨着:“苏羽,不是说好了昨天来么?怎么今天上午才到,害得我一直担心你在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羽在背后轻轻的抱住陈好说:“好了,现在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事情也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明天的决赛,你觉得怎么样?”

陈好拂一下有些乱的头发,向苏羽嫣然一笑:“当然,就算是面对张璇姐姐,我相信我也可以做到呢。”

“第一个世界冠军么?”苏羽有些想笑,同时也有些伤感:本来我应该已经是的。

陈好打断了他的思想,让他从回忆中回来:“好啦,古力在那边叫你了,走吧我们。”

第二天上午10点钟,“豪爵杯女子世界围棋赛的决赛终于开始了,冠军争夺的双方是陈好初段和张璇六段。两个人都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象征女子世界最高荣誉的奖杯,因此,这必然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古力在讲解台上慷慨陈词,而研究室里的唐莉却有些嗤之以鼻:“这张乌鸦嘴说的向来没有准谱,看吧,没准这个上午会很无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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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鹤:神魔幻=19787

半根香烟,《风流铁匠》=19415

芬达,《天地刍狗》=21713

第一百三十章 冠军:陈好初段

张璇和陈好,谁会比较厉害或者说谁会获得这次豪爵杯的冠军在研究室里形成了两派截然不同的意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以常昊周鹤洋为首的一派坚持认为张璇这么多年的勤学苦练肯定会有回报,而且参加了多次世界大赛,在经验这一项上肯定要比小菜鸟陈好来得足。

苏羽一派身后则站着孔杰赵星等等年轻一代,说现在最主要的是看状态而不是比资历,就算张璇的辈分大资格老,也不能说这就是赢棋的本钱。现在陈好史无前例的第一次打进了决赛,脑门里面肯定有股气顶着,就算在棋力上有所差距也能够在士气上弥补回来。何况是3连胜之后正气势如虹,自信心也打出来了,谁怕谁啊?

不过正如古力所说的相反,整个上午的比赛对局都是很平稳的。张璇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战斗一门心思的捞取实地,一旦说陈好打入进来,而且就算是很明显试探性的进攻她也只是抵挡一下让陈好退出去并不会追击。

陈好则是跟张璇对着围实地,时不时地在张璇地地盘上还去骚扰一下,但是一触即退,不做纠缠。

中午休息的时候,苏羽坐在一个孤零零的角落里低头吃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古力端着饭盒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说:“老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不过去一起?”

苏羽继续大口的吃着韩国的牛肉拌饭,咽下一口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不想去跟他们聊天,仅此而已。”

古力笑着说:“想什么?说说,没准哥们能帮你一把呢。”

苏羽叹口气摇摇头说:“是陈好以前拍广告的事情。不是因为比赛陈好没开机么?那个广告商就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说陈好已经跟他们签好合同了,如果我不执行就要给赔偿金。”

古力摇摇头说:“这个好办,去跟老陈大个招呼就可以了。”

苏羽看着古力的脸说:“问题在于要给棋院70%的钱,那我还赚什么?”

古力看着苏羽笑,笑的苏羽心里面开始有些发毛,问:“怎么着?你能改变棋院的规定能让我不交钱?”

古力看看周围的人低声说:“我不能改变规定,但是你就不能研究一下怎么少给点么?笨蛋。”

苏羽有些惊异的看看古力:“怎么讲?快快说来。”

古力低声说:“这是咱们中国足球俱乐部里面常用的法子,就是你在台面上跟广告商签一个很便宜的合同,比如说2万,这样的话你就要交一万四对吧?然后呢,在私低下跟他们签20万的合同,这样子不光你能赚一笔大的,还能逃开所得税。三五中文网一举两得。”

苏羽睁大了眼睛看着笑嘻嘻的古力,仿佛天外来客一样。

古力吃一口饭发觉已经有些凉了,干脆把饭盒推到一边继续指导正在发愣的苏羽:“这个法子实际上只要你不说,广告公司不说,谁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签了多少钱的合同。反正如果税务局的来查税,你就把2万的给他们看。要不然就是主动一点的去缴税。要不然就让广告公司帮你交得了,然后你就管拿钱。怎么样?”

苏羽看着他,然后低下头吃饭,没说话。

古力拍拍他肩膀说:“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但是你也可以让别人帮你忙啊,找个经纪人,然后让经纪人去做这种事情。反正陈好不是也要拍广告么?一起来。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公司?我认识……”

苏羽差点把一大块正在嘴里咀嚼的牛肉吐出来,眼睛睁得更大了,看着古力:“你小子怎么谁都认识?跟……”

古力嘿嘿一笑:“跟我师傅似的是吧?当初我可是跟着老师东奔西跑来着,谁不认识?好了,比赛要开始了,吃完了回去吧。”

苏羽吞下牛肉,站起来。

陈好坐在棋盘前安静的看着对局的形势,但是双手却在轻轻的颤动。

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了,上午她就看到了张璇角上的一个小漏洞,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就等待着这个时候出刀了。

王元坐在裁判席上看看表,宣布:“好了,比赛继续进行,请陈好初段继续比赛吧。”

陈好平缓一下因为似乎已看到获胜的曙光而有些紧张的心情,把左手的小指放在嘴中轻轻的咬着,然后右手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挖断右上白角的断点。

“击中要害!”孔杰轻声地说。

常昊脸色有些发红,手指不停的在棋盘上落子摆算着变化。

张璇显然有些想不到这里会出问题,身体轻轻的直起来有些惊讶的看着,脑子里迅速的计算着,看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张璇在长考了50分钟之后,才在角上打吃那个挖断的黑子。

陈好已经计算清楚了,很快在旁边夹。

张璇再一次进入长考,低下头任凭披肩的长发散落在眼前,只是偶尔才拢一下避免它挡住视线。

陈好突然有一种很冲动的感觉,似乎看到了胜利女神已经在向她招手。

常昊有些黯然的说:“那里不行了,张璇应该把那里作为劫材,然后抽身出来去看看下边陈好的大模样,争取扳回来。”

周鹤洋叹一口气:“但是那个角实在太大了,整整30目,我觉得张璇在彻底失去信心能救回来之前不会放弃继续纠缠。”

孔杰低声说:“但是纠缠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把整个右边都卷进去。一旦说成了那样那这盘棋就真没救了。”

常昊看着电视画面上还在长考的张璇,低声叹口气。

看着张璇落子用力扳在黑棋上,陈好知道成功了,计算一下之后立刻点进角。她的脚下高跟鞋的鞋跟在地板上敲出了一连串急促的节奏,滴滴答答的但是没有人听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

张璇脸色有些惨白的看着棋盘,默默的计算着变化和各种可能。但是结果却让她的心里有些发凉:不行,即使陈好在弃掉那个子之后让她整理右边的大空,自己也没能力挡住黑棋进角的突击了。

“这就是所谓的有眼杀无眼。”古力站在台上指着那里讲解,“陈好可以在这里反打一手做眼位,而张璇的白棋在这里被挖开之后第一不能阻挡黑棋的出头和探底,第二如果强杀里面的黑棋那么陈好就可以利用这个夹的子和原先打入的几个子做出味道来整治右边的大空。右边本来是一片白茫茫啊,比那个角可大多了,如果连边带角一起丢那这盘棋也就不用下了。如果张璇现在清醒一些放掉那个角脱身出来围中央,那还是细棋,至少在官子上还有一争之力。希望张璇不要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张璇的内心中还在挣扎着。她觉得现在还是有希望能保住这个角的,所以很强硬的托一手要强吃打入的黑子。

但是形势已经不一样了,就像古力看的研究室意见所说,陈好看到在角上张璇玩硬的,就轻轻巧巧的脱身出来反手打进了右边的白阵。

现在从上到下整个右边都被陈好攥在了手里,因为那是绝对先手,所以想什么时候进去搅和一下都可以。

张璇形势大差。

但是常昊还在研究室里眼睛死死盯着电视画面心里面不断的给张璇打气,希望张璇能重新振作扳回劣势。

苏羽却笑了起来,低下头不断晃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孔杰拍拍他肩膀问:“苏羽,你干什么呢?就算陈好得了冠军你也不值当高兴成这样子吧?”

苏羽笑着说:“没什么,只是高兴想笑,没事的,你们看棋吧。”

没有人能注意到,苏羽的手正在眼睛上轻轻的抚摸着。他在想什么?还是在想着去年LG杯弃权的那一幕么?

不过张璇还在努力。她整个的弃掉了右边的50目,转而借杀右边开始全力经营中间的大模样。

陈好不得不先整理右边活棋,只能先看着白棋竖起来一条厚实巨大的外势。

常昊低声地叫好:“对,现在在右下角拍住,不让她出来,然后下边送进去个子给她吃,夹攻之后再挑下面。好的,对了,就这样,围起来中间之后跟她比官子,不用着急。”

苏羽却冷冷的在棋盘上独自摆着变化,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张璇那已经挡住小半个棋盘的模样就是一张纸一样,可以一捅就破。

陈好咬在手指上的牙齿正深深地陷在娇嫩的肉里,留下红红的印记。

现在棋盘上也只剩下中间的白模样需要关心了。右边上边下边右上角右下角左下角都已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只要再打进中间踩破中空就由不得张璇不认输了。

但是在哪里打入好呢?这是个问题。陈好想了很久直到想苏羽一样算清变化之后,在读秒声中从左边的白空上方空投。

“这也行?”唐莉有些惊讶的喃喃自语,“那里明明是白棋最厚实的地方,她为什么要在那里动手呢?为什么不在上边拆出来?”

孔杰和常昊却都沉默,周鹤洋在棋盘边看着苏羽飞快的摆棋同样一句话也不说。整个大大的研究室只剩下苏羽手中噼啪落子的声音回响着。

张璇心中同样在摆变化,直到一种疲惫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到全身。

明年再来吧。张璇拿起棋盒中的黑子,扔到了棋盘上,低下头说:“好了,我们开始复盘吧。”

唐莉眨眨眼睛迷茫的看看苏羽问:“羽哥哥,你给我讲讲吧,为什么璇姐姐要认输呢?如果她围起来中间不也能赢么?”

苏羽点着棋盘上的那枚黑子低声说:“这个子吃不掉。这里看上去是白棋最强,实际上却也是最弱。这里,”他指着下边的一个地方说,“这里黑棋有个冲断的手段,味道极重,白棋不能处理。所以张璇姐姐看到这里之后认输了。明白了?”

唐莉看着棋盘研究着,过了很久问:“那么好姐姐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接冲出来呢?”

孔杰笑起来:“那就简单多了。张璇可以在这里飞镇,就算损一些也不大,所以刚才她们一直没有在这里弄就是这个原因。但是如果这里有黑子存在,白棋就挡不了了。唐莉,慢慢学习吧。”说完站起身,拍拍手说,“好了,颁奖仪式就要开始了,走吧。”

说完转身走出去。苏羽常昊周鹤洋同样跟着站起来,走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微笑的名人

1999年7月29日,豪爵杯世界女子围棋赛结束,中国的陈好初段连斩中日四女将获得冠军,同时也得到了30万rmb的奖金。***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中国的张璇六段获得亚军。因此,陈好立刻从初段坐直升机飞到了六段,张璇则小升一级到了七段。

也因此,苏羽开始了长达四个月的痛苦不堪又无比伤心的生活。

每天早上起床之后陈好的第一件事不再是把头放在苏羽的胸口上用噩梦把他叫醒或者洗漱化妆,而是浑身光溜溜的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客厅一个柜子边上从她的小箱子里珍而重之的拿出来冠军奖杯和奖状,还有她的六段证书。

这让苏羽很郁闷。实际上不仅仅是郁闷,而是狐狸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当初我本来有机会当世界冠军直接成为九段的,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放弃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吧,我想得的话过几天我给你就弄两个过来……

陈好每次的反应都是哈哈大笑:“是么?那么为什么在富士通杯上你会输给王文达呢?还输的这么惨,整条的大龙被杀。”

苏羽死鸭子嘴硬:“当时我只不过是觉得抢大官子比较好,谁想到会在下边还有问题存在呢?!当时你想到了没有?”

陈好要说的话谁都猜得出来:“当然想到了,别忘了我可是个高阶的六段棋手,还是女子世界围棋冠军,那种小问题怎么会看不到?”

苏羽更郁闷了。他是个四段,最好成绩是LG杯亚军。不过他身上也有能值得骄傲的东西:“我是名人,你在国内怎么样?更何况尹瑛善和朴志恩都被淘汰了,要不然你也不会成冠军了。”

陈好不屑一顾的哼哼两声坐在大梳妆台前描眉打脸:“是么?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就让你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那个小崇拜者厉害。”

苏羽愈发的郁闷:“谁说尹瑛善是我崇拜者的?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我下棋下得好,人家才会崇拜我,要不然怎么不崇拜你呢?”

陈好冷冷的哼两声:“是么?要不然你去汉城去看看那个崇拜者去?反正你苏名人有的是时间,也不在乎在哪呆着。去啊?要不要我帮你订机票?”

苏羽张着嘴说不出话,只好把陈好的衣服拿过来温柔体贴的说:“好儿,天气凉了,多穿点衣服吧,家里虽然暖和,但是也别总不穿衣服啊。”

陈好拿起新配的眼镜戴上左右看看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对了,今天有什么安排?”

苏羽小跑两步上楼去拿下来一个笔记本,打开看看:“今天没事情。”

陈好拍了苏羽一下说:“别闹了,我是说今天咱们上哪吃饭去。你每天在棋院里面就是下棋打谱打谱下棋我都担心有朝一日你要下出点毛病来。www.65txt.com有时间跟我去新安看看吧,我爸的生日快到了,该给他买点生日礼物了。”

苏羽穿好衣服苦笑一声:“前几天你在德国的舅舅刚过完生日,怎么你爸爸的又到了?你们家事情真多,你能不能一次跟我说清楚你们家还有什么人?都住哪?我直接买好东西送过去得了。”

陈好横他一眼,但还是扳着手指头算:“下个月6号我在法兰克福的外公生日,无论如何要跟我过去。19号是我妈,12月……12月就算了,你比赛比较多。圣诞节的时候要跟我回家去一起过圣诞。”

苏羽有些发楞地说:“但是如果我名人卫冕成功的话,12月22号我要去日本跟王立诚下中日名人对抗,圣诞节可能就不行了。”

陈好一边在脸上打粉底一边说:“那你就尽量过去,我爸我妈挺想你的呢。”

苏羽叹气说:“你妈可能又想跟我探讨托马斯·曼和歌德了。上次你的冠军之后去你家,你爸问我最近看什么书了,你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我在看浮士德和布……什么克一家,你妈就来精神了,拉着我问什么关于19世纪德国文学发展史。说实话除了爱因斯坦和希特勒我哪知道德国当时还有什么人啊!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你还在一边说什么我们家苏羽怎么怎么样,看了多少多少书,弄得你爸都过来问我他送我的十三经看得怎么样了。好在我急中生智,说该去吃晚饭了才算罢了。你知不知道当天晚上我怎么过的?在网吧泡了一宿在那背书!第二天胡说八道才算遮过去。说实话,我怕你们家人了。”

陈好穿上内衣和衬衣不满的说:“当时我爸给你讲孙子兵法的时候你不也听得津津有味么?还说打算好好的研究一下怎么融会贯通在围棋上有所体现?我妈可喜欢你了,说你这小子知书达理有前途呢。”

苏羽继续苦笑:“算了,过元旦的时候我在你家就呆一天,反正春兰杯那时候还在四强里呢,我也有借口。过年再去再说吧。”

陈好扭一下身体有些担心地说:“我最近都有些胖了,真担心我这完美的身材会走样。都是你,每天都吃这么多,害的我也跟着吃。过几天我要去报一个健美班,你去么?”

苏羽长叹:“我就算了,还要下棋研究呢。最近正看孙子兵法呢,省得你爸回来问我又说不出话。”

陈好穿好衣服说:“行啦,别研究了,走吧,今天是天元决赛第一场,看看国手对天元的比赛去。”

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苏羽之外好像所有人都在忙。王文达在经过艰苦卓绝的三番棋2:1战胜常昊之后捧起了历史悠久的富士通杯,成为中国围棋界第三个世界大赛冠军,并且打进了LG杯的半决赛,正在准备和李昌镐的对决,每天吃完饭下棋,下完棋吃饭,每周回天津参加联赛之外基本上就不出棋院的大门。

孔杰则进入了三星火灾杯的四强,眼看着卫冕有望。现在又以国手身份打进了天元五番棋决赛争取两冠王,更加的春风得意,重庆队在失去苏羽之后也是靠着失去爱情滋润奋发图强的孔杰的全力支撑还保留着夺冠的希望。孔杰和古力还有所有的重庆队上层都在热切的盼望着苏羽早日归来重新站在一台的位子上卫冕。

古力在上半年上演了疯狂的戏法之后在后面一段时间有些状态下滑,接连失去了名人天元两大战循环圈的晋级资格。但是进入八月以后开始复苏,在国手上连战连捷,并且战胜了老当益壮的俞斌之后进入了决赛,等着和孔杰的一争上下。在亚洲电视快棋赛上古力更是大发神威,连挑张栩崔哲瀚崔明勋进入决赛。

常昊就不用说了,失去本来认为手拿把攥的富士通杯之后,对剩下的LG,三星和春兰杯更加渴望,每天早来晚走,和张璇两个人都是让人看着有一种知耻而后勇的感觉。老聂评价:“这小子也该得个冠军了。”

每个人都在忙,忙忙忉忉的准备着各自的比赛。这里面似乎只有苏羽是个闲人,每天只是坐在研究室里面跟那帮小棋手们混在一起打谱摆棋,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他干什么呢?”有时候王元站在研究室门口看着苏羽在一帮小朋友当中说的天花乱坠口沫横飞,就要问常昊或者周鹤洋或者正在郁闷中的前五十手天下无敌的老聂。

“很可能是他喜欢上了和小孩子在一起吧?”老聂每次都这么回答,“也许以后他会去德国跟陈好生一大堆小孩子吧。也许。反正他想去欧洲是轻而易举。那里没有计划生育。”

王元和老陈说这件事情:“苏羽这一段好像没怎么下棋,不像以前一样跟棋手们那么努力的研究了。我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一段时间的禁赛而耽误了成绩。”

老陈倒是看得开:“别管他,这么大人了要是还管不好自己那就谁都管不了了。”

王元想了想,不再说话了。

于是每天依旧是苏羽拉着陈好和小棋手们混在一起,王文达依旧忙忙碌碌的和韩亮曲艺他们在外面吃拉面,常昊和周鹤洋依旧绑在一起下快棋,孔杰挑战失败之后则潜心回到国手的一亩三分地上,等待着与古力的战斗。赵杰则人影不见,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他也没有比赛,大家也不是很在乎:“他应该已经回家了。”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了12月1日,名人战五番棋决赛的第一盘,也是赛制改革之后苏羽第一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挑战者的到来。

云南,大理,崇圣寺三塔前的雄伟大殿里,僧人们都站在殿外低声地宣着佛号,给里面的两个人一种宁静肃穆安详的感觉。

苏羽和赵杰,两个人都静静的坐在棋盘前,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王元看了看时间,向方丈点点头示意一下。方丈则双手合十行礼之后迈步走进了大殿,低声说:“好了,比赛开始了,请双方猜先。”

苏羽作为上位者“啪”的合上扇子,打破一时的宁静,从棋盒中抓出一把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赵杰神情冷冷的低声说:“苏羽,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实力,会让你从这个座位上离开交到我手上。”

苏羽苦笑一下:“是么?如果你有这个实力,我倒很想看一看。”

苏羽轻轻数了数棋子,然后从赵杰面前拿过来白棋放在自己面前。

这里没有记者,所有人都被挡在了大殿的门外,所以当赵杰落下第一子的时候,并没有熟悉的闪光灯的嚓嚓声。

苏羽突然有一些不习惯的感觉,也许以前自己已经慢慢享受于记者的包围了吧。

布局是赵杰黑星小目对苏羽的错小目,很普通的开局方式。孔杰古力赵星常昊周鹤洋王文达陈好等等都正紧密地团结在聂卫平的身边迅速的摆着各种定式和变化。

“很普通啊,这是很普通的布局方式,双方都是小心翼翼按部就班的下着熟悉的定式,似乎还不想打破平静的局面。”王元站在大理城内讲解现场的台上和徐莹一起对比赛进行讲解。

“不过这里苏羽名人的这手夹角是个新手,以前没有见过,赵杰四段正在思考应该怎么应对。”王元和徐莹说,“今年的名人战可以说是低段棋手的比赛。名人苏羽是四段,赵杰也是四段,但是观战的棋手却是众多的高段棋士,包括众多九段和三个世界冠军。可以看出比赛双方实际上还是很有实力的。尤其是赵杰四段是在战胜了常昊九段之后进入五番棋决赛的,应该说是今年的一匹大黑马。赵杰落子了,尖角挡住,这是本手。”

但是令人迷惑不解的苏羽没有在那里继续进角,而是在右边跳出。

这是干什么?老聂低下头看着棋盘有些不太明白。

实际上不仅他不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理解苏羽这手棋的意义。

只有陈好扭过头笑了一下,却没有人看到。

之后有些犹豫的赵杰在右边刺想逼迫苏羽连回之后攻击夹角的白子,但是苏羽依旧置之不理的在上边拆大场。

你在干什么?赵杰疑惑的眼神在正戳着扇子托住下巴的苏羽脸上巡视,然后老老实实的飞出守住实地。

苏羽接下来的手法则让所有人彻底失去了研究的信心:拆边,跳出,飞。但是都不连着。

老聂歪着头点棵烟说:“苏羽这小子又想干什么?以前他就这么乱下。”

像是听到了老聂的话,苏羽抬起头向摄像机微微笑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凶猛的赵杰

作者注:第一百三十二章的原稿丢了,所以只能挑过一章。www.65txt.com如果哪位同学能帮我找回,本人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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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别称羊城,从有宋以来就是中国南方重要的海运贸易中心,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在元明清时代逐渐成为南中国最重要的港口城市,繁华且人口众多,在改革开放以后在优越的区位优势之下--靠近深圳珠海两个经济特区,和香港澳门做邻居--发展的更加迅速,作为中国第二大客货转运港和南中国海上最大的城市,就像一枚沓沓生光的明珠矗立在珠江口俯视大海。

而广州白云酒店的一间已经被彻底重新装修一新的会议厅,在明天早上9点将要进行中国第十二届名人战的第二盘决赛比赛。

对于白云酒店的对局室装修,苏羽显然觉得比崇圣寺的冷冷清清加没完没了的阿弥陀佛强,至少屋子里看上去那种古色古香的布置雅致精美的环境就让人有一种回到唐朝的美丽感觉。

而且这种复古的设计让苏羽回忆起了以前和南斗在悠然的山中林下自由对局的往昔。现在经历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看着坐榻和最高档的带有古朴风尘气息的榧木棋盘,苏羽突然有一些想念南斗。这感觉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一直顶在眼睛和鼻子里面,带来酸酸的感觉。

也不知道南斗现在怎么样了,到现在也没见过他,应该已经有5年了。苏羽仿佛回到过去,看到南斗还是像以前那样子拿着一个酒壶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会在那已经没有了树林的小山上清早就等着他来教他下棋,看着毛毛的小手指放在棋盘上认真地拈着棋子思考着。

陈好拉拉苏羽,低声问:“苏苏,你干什么呢?怎么一个人站在棋盘前面哭?是不是想起来不开心的事情了?”

苏羽连忙用手背放在眼睛上揉一揉,小声说:“没什么,看到这棋盘我只是想起来了过去的一个老朋友。”

陈好嗔怪的搂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身上说:“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就哭起来,别忘了明天你要在这里比赛,古力孔杰他们已经出去了,咱们也走吧。”

苏羽点点头向外走去,正好看到老陈和酒店的负责人正站在门口一起笑着,走过去礼貌的打声招呼。

酒店的负责人笑着说:“这就是苏羽名人吧?欢迎你来我们酒店进行卫冕。”

苏羽抿一下眼睛遮挡有些发红的眼珠笑着说:“能来您这里进行比赛是我们的荣幸,要是有可能的话,以后我希望每一年都能来您这里打一盘卫冕。”

酒店经理和老陈一起笑起来,说:“好的好的,欢迎名人每年都来我们这里打卫冕战。”他看看老陈说,“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您再找我,好么?”说完点点头走了出去。

老陈看看苏羽双手插在西服裤子口袋里随意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珠江景色,走过去有些责备地说:“你小子说话不走大脑,怎么能说你以后每年都来这里打卫冕战呢?让人觉得咱们都是狂妄之辈了。以后说话谦虚点。”

苏羽转过身搂着陈好的肩膀笑着说:“谦虚?谦虚有什么好处?我倒觉得这样子说的话反倒能让我更有动力打好比赛了。至少明年我要来这里,您还会安排这里的比赛么?”

老陈倒是有些沉吟:“把这里当作比赛地也无不可,而且有一个传统的比赛地存在倒是更有经典性。只不过这个比赛能办到什么时候还是个问题了。”

苏羽有些惊讶的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陈轻轻的叹口气站在窗边说:“赞助啊,没有赞助拿什么给你们发奖金啊,现在这一届算是圆满成功了,但是还不知道下一届怎么样了。”

苏羽问:“俱乐部不是都搞起来了吗?现在的大公司都很有钱啊,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赞助这个比赛?名人啊……”

老陈无奈地说:“但是围棋这东西的影响力实在太小了,而且现在会下的人并不是很多,要是足球的话,就算再烂也有人看,但是围棋……”

苏羽低下头想着什么,陈好插嘴进来说:“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进行围棋普及呢?让更多的孩子体会一下围棋的快乐不也是好事情么?”

老陈苦笑着说:“都是钱啊,你以为在全国范围内普及围棋很便宜么?至少一年五六百万。***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而且……”声音变得很低,“当围棋不普及的时候,赞助理所当然就会减少,然后因为赞助的减少使钱更加不宽裕,更不能普及,恶性循环。”

看看手表,老陈说:“好了,新闻发布会就要开始了,走吧。”说完当先走到了电梯门前。

苏羽默然的跟着老陈和陈好走在红地毯铺就的路上,走进了新闻发布会现场。会场里面已经坐下了十几家新闻媒体的记者在等待着交流着互相窃窃私语着。

赵杰已经坐在前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下面互相握着,作为主持人的张璇正站在一角上和华学明聊着什么。

苏羽轻轻拍拍陈好的肩膀一个人走上台坐在标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上。张璇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走过来拿起麦克风试试声音说:“好了,第十二届中国围棋名人战第二局的新闻发布会开始,下面先请挑战者赵杰四段发言。”

赵杰接过话筒说:“我跟现在的名人苏羽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起学棋,但是现在坐在棋盘的两边,我们之间现在就暂时没有什么友谊了,只能在棋盘上先分个高下再说。不过我想我们两个可能是有史以来段位最低的挑战者和卫冕者了。但是我有信心战胜苏羽名人,即使我现在跟他还有差距,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苏羽的发言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一样:“我明年后年甚至以后的所有名人卫冕战都能在这里下一盘,这里的环境非常好,而且让我感觉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不过我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些,我今年明年以后所有的名人冠军奖金都会用来捐赠给围棋基金会,一个帮助少年儿童和所有围棋爱好者学习围棋的组织,并且我个人以后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包括去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讲围棋,为围棋事业做一份贡献。谢谢大家。”

下面先是沉默,然后就炸锅了。二十几个记者全都把手举起来想要提问,但是苏羽却推开话筒匆匆走下了台,从后台走了出去。

陈好一路小跑追上苏羽有些着急地说:“你又发什么神经病?怎么别人说点什么你就要脑子发烧?难道说那几十万的奖金你就这么不要了?快跟我回去。”说着拉着苏羽的手向里走。

但是苏羽却轻轻按住了陈好说:“算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能再收回来了。我要上去好好休息一下了,等晚上的欢迎会的时候你再来叫我吧。”说完乘坐电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宽大的床上,苏羽舒适的翻个身把手交叉背在脑后:我是不是真的发神经病?老陈随便说一句现在的围棋事业有困难我就要把奖金全献出去?那么房子钱怎么办?欠老师的钱陈好还了大部分,但是总不能说老师不要我就不给吧?

苏羽自嘲的笑笑:我还以为自己长大了很多会用脑子想事情了,但是没想到脑子一热还是会满嘴胡说八道的……以后的奖金?我说过以后的奖金么?好像说过,如果说过的话,那我以后靠什么吃饭?而且棋院还等着我这笔钱的75%来发展呢,我这么一捐出去,岂不是什么都没了?唉,苏羽啊苏羽,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呢?

他翘起腿看着袜子郁闷:完了,这下子陈好非得跟我发疯不可,本来家里就穷,我还装大款……

但是虽然没有了奖金,比赛还是要继续的。第二天早上八点三十分,苏羽依旧早早的坐在空无一人的对局室里等着赵杰的再一次挑战。

但是要命的是苏羽不能习惯性的闭目养神了,因为这次是坐榻而不是沙发,他总不能躺在榻榻米上休息装雅吧?不然名人的体统何存?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总是犯困,只能用手托着腮帮子头一点一点的勉强休息一下。

知道赵杰和裁判长老陈带着两个小棋手进来准备宣布比赛开始,苏羽才算是能抖擞一下精神睁开眼睛看着坐在面前的赵杰。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请苏羽名人落子。”老陈看看手表,对双方棋手说。

苏羽轻轻向赵杰点点头行礼,伸手拈出棋子落在棋盘上。

马晓春端着一个茶杯一边吹着飘出的香气一边说:“谁有兴趣再跟我打个赌?依旧是晚饭,不过这次可就不是米线这么简单了,就要去吃参鲍鱼肚了。”

古力扭过头看着电视画面上赵杰的两连星开局不说话,赵星一边把棋子摆在棋盘上一边在嘴里嚼着花生米“咯嘣咯嘣”的没答茬。孔杰拿起两张纸说把棋谱送到前面去开溜。

不过常昊和周鹤洋上次吃的满嘴流油这次自然不会放过这好机会都回答:“我们还是很看好苏羽的。”

不过俞斌却跟马晓春说:“现在就来才谁输谁赢心里实在没底,这样吧,现在下到了第9手,等20手的时候咱们赌一次,就赌今天晚上的宴会上买鲍鱼吃。50手的时候赌夜宵,100手的时候呢,就只剩下明天的早点了,怎么样?还算是公平吧?”

马晓春拿着扇子扇着笑起来说:“还是你聪明,就这么地。来来来,我赌苏羽,还有常昊周鹤洋,谁来对赌?”

古力赵星上次输惨了,自然不说话,但是这时候张璇却站出来说:“我跟你们赌!我赌赵杰这场会赢。”

马晓春连忙拿笔写在纸上嘴里面还念叨着古力赵星:“看看,这姑娘都敢说明自己意见,跟某些人啊……”

赵星充耳不闻装没听见只是看着苏羽的黑子在上边打入之后把棋子落在研究棋盘上摆变化。但是古力却受不了了跳起来说:“谁怕谁?我就敢说,赵杰这盘肯定能赢!”

马晓春很感兴趣的问:“是吗?说说理由。”

古力指着赵星正在摆的变化说:“开局时候黑星小目,白二连星,然后黑棋老老实实的守角地--这可是不多见的事情,老大一直是快速布局的推崇者。由此可见,老大对于这盘棋的看法是很保守的。毕竟他和赵杰这么多年没下过棋了,第一把赢了之后肯定要被赵杰研究应对,所以谨慎得很。太谨慎了反倒是要输的苗子。而且右下角的定式老大选的也不是很好,亏了一些目数。这是心里面没信心的体现啊!璇姐姐,我支持你!”说着站在张璇的身后。

但是张璇为什么要赌苏羽输呢?实际上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常昊输给了赵杰才失去了挑战权,如果苏羽轻而易举的拿下赵杰,那常昊的面子放在哪里?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正义凛然的古力,张璇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说:“行了,去看看过程吧,赵杰选择在上边夹攻苏羽打入的黑子,看来要战斗呢。”

听到要战斗这几个字,古力来了精神把椅子挪到电视跟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计算,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赵星的研究。

马晓春东看看西看看问陈好:“看见王文达了么?他说要来的,人呢?”

陈好正在棋盘边上推算,听到马晓春的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然后问了一下:“什么?”

马晓春又说一遍:“王文达呢?”

陈好扭扭腰眼睛没有离开棋盘:“不知道,你问问赵星吧,王文达据说是他们明月网的网络直播节目总管……”她像是看到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说,“小星,你们那个网站现在开始赚钱了么?”

赵星正在和古力摆一个变化,随口说:“赚了,赚了不少呢。国家给政策,拉广告也方便。”

这时候孔杰推门进来问:“什么赚钱了?”

赵星说:“网站啊,前一段不还要咱俩不还跟几个国内知名的广告商谈合同么。”

陈好脸色有点发红:“真的?”

孔杰连忙跑过来站在赵星身前叹口气说:“但是,哎呀,现在做生意不好做啊,网站要做大,就要投资,所以呢,那些钱又当追加了。没了。”

陈好现在正是四处搂钱,追着问:“是么?但是苏苏怎么也没跟我说呢?”

赵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真的,嫂子,都追加投资了,我们也没得着钱。不过苏羽还真是大方啊,几十万名人奖金就这么就捐给基金会了,真有魄力。古力,研究出来没有?上边的黑三子会不会被杀?”

古力揉揉太阳穴说:“会。老大刚才的打入太草率了,又没有很好的判断形势,有些低估外面的白子的威力,所以现在被赵杰强手挖心之后麻烦大了。”

陈好低下头看着棋盘说:“怎么这里黑棋弄得跟三明治似的被两片白棋夹着?苏苏想什么呢?快反击啊!”

赵星和孔杰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围过来看棋。

常昊和周鹤洋依旧是两个人坐在一张棋盘边象是正式对局一样正襟危坐沉默的坐着,唯一能显示出来他们在研究的动作是时不时地从棋盘上拿下子指指点点一下而已。

女棋手们自成一桌,唐莉华学明都坐在一张桌子边上和马晓春不断的轻声讨论着什么。

焦点就是苏羽上边那9个子被白棋围成一条的大龙。

看着眼看就要被白棋聚杀的大龙,苏羽的脸色变得有一些苍白,但是盘膝危坐的姿势一动不动,青筋隐隐可见的双手撑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里长考。

赵杰的表情相对就轻松了很多,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在坐垫上轻轻划动的手指却显示出来他内心中的一丝喜悦。一丝惊讶,一丝紧张。

前台讲解大厅,王元指着上边说:“在前天被苏羽的闪电战达成崩溃之后,今天赵杰终于显示出来了他作为挑战者的力量,白34到46都是最强手,可以说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比这些在棋盘上更加凶狠更加强硬。黑棋33手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错误,行棋的方向不对,应该向中间跳出避免同右边白棋的味道碰上。但是苏羽名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厉害,向底下飞出打算就地做活。而白34,啧啧,太厉害了,直接把子放在黑棋最薄弱的地方一击命中,打乱了黑棋的原计划。之后在这里借助右边的力量强行挖掉黑眼位更加凶猛,让黑棋被破眼的同时还要面对棋形被一分为二的困境。一直到第46手,白棋彻底完成包围,虽然黑棋也利用种种手段在外面不断的找事情来试图解救,但是气太紧,不行。套用一本小说的名字,今天的赵杰的确是《动物凶猛》。”

一起解说的徐莹和台下观众看着王元一个人在那里独自陶醉赞叹不已,都呵呵的干笑两声表示赞同。

苏羽在老陈进来催促他已经到了中午封盘的时间到了的时候,还在对着棋盘苦苦思索,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脱离困境。

一定还有什么方法,现在的白棋虽然看上去已经把黑棋分成两块分割包围,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还有什么破绽,包围圈还不是那么完美。那么,那个破绽在哪里呢?

左手里拿着勺子漫不经心的在已经慢慢变凉的汤里搅着,右手的筷子却已经不知道放在哪里了,随便挑起来一点东西放在嘴巴里咀嚼着:气紧,是上边那块大龙最要命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说用尽了手段却像是泥入大海连点反应都没有。不过,苏羽咬着勺子低着头想着:虽然我没活,但是那小子用来包围的两块白棋也没活,如果在这上边动一动手脚的话,应该还有救!

打定主意的苏羽猛地站起身来跑出餐厅,向对局室走去。而身后的餐厅服务生正在抱怨:什么名人这是,竟然把盘子里的菜都挑出来堆在台布上,真不知道他这午饭是怎么吃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铁腕

当苏羽已经坐在棋盘边等待着比赛开始的时候,陈好正在拉着孔杰躲在一个小角落里窃窃私语:“老老实实说,怎么回事?”

孔杰看着那边还在吃饭的兄弟姐妹们装傻充愣:“什么怎么回事?”

陈好夹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说:“别跟我玩这个,老实说你们网站赚了多少钱?为什么苏羽都没跟我说过这事情?”

孔杰苦笑:“我怎么知道他跟你说没说?虽说咱是邻居,但是你们天天过二人生活我也没打听过不是?”

陈好修的长长的指甲在孔杰的腰上用力扭一下看着他疼的龇牙咧嘴的连吸冷气说:“说,赚了多少钱?”

孔杰都快哭出来了:“赚了30多万,几个人分分上了税就剩下几万,然后都追加投资了。35zww.com王文达说要弄个网络对局室,所以钱都花在上面了。”

陈好冷笑着说:“真的?”

孔杰看别人已经陆续走回了研究室着急的说:“当然,我拿人格担保,手里真是一分钱都没有,况且今年怎么样要等到明年一月等会计事务所那边出来年报才知道。”

陈好放开手翘着二郎腿说:“行了去吧,我知道了。”她转转眼珠说,“不过,我听说你们网站正在找广告商呢是吧?是不是想找个广告代言人?”

孔杰眨眨眼睛跳起来说:“是啊,怎么啦?王文达和古力正商量这件事情呢,听说打算找个小明星来充充门面。”

陈好笑嘻嘻的说:“你看我怎么样?世界围棋第一美女啊,给你们做广告模特不是很合适么?”

孔杰打个冷战:“这个我不知道,你去找王文达和古力吧。告辞了。说完急匆匆地溜之大吉。

陈好看着手上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笑眯眯的叹口气。

研究室里古力正在和周鹤洋探讨局面,看到孔杰走进来笑着说:“来来来,我们的孔国手世界冠军,来看看现在的形势怎么样……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孔杰咕噜咕噜的喝下一杯水,长长的喘口气,伸过头来看着棋盘。

古力看看墙上的空调:“广州有这么热么?老杰,你刚才跟陈好嘀咕什么呢?”

孔杰看看他,眼睛里面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是很快转过头说:“尖么?苏羽打算开始反击了?”

古力莫名其妙的挠挠头。

尖么?赵杰双手托在下巴上把身体伏在棋盘上想着:够狠啊,不过你认为这样子狗急跳墙的反击能会有什么效果么?不过看上去也是个麻烦,毕竟那一块的白棋还没有活,还需要补一下保证能比黑棋的气长……气长?

赵杰愣了一下:呃?好像这里有一点问题,断点上可能会有一些麻烦,最好立刻补一下。

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赵杰手的苏羽看到赵杰去回手补断,虽然脸色突的变了一下,但还是按照预定的方针在白围压黑棋的边上虎住。

赵杰左手有些神经质的摸着手边的棋盒边沿微微的颤抖,右手拿起棋子却犹豫着不知道应该继续补棋还是应该更加凶狠的打过去反击,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如果说上午的时候赵杰的力量是凶猛,那么刚才苏羽这两手棋只能用钢铁一样的手段来形容了。35zww.com那一手尖十分凶狠的打穿白的眼位之后接着虎让白棋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赵杰现在所考虑的应该就是是要继续补棋还是罩在外边把黑棋连成一块反包围的棋彻底吃死,让我们来看看研究室的意见。”王元从徐莹手中接过刚刚传过来的棋谱看着,“古力认为现在白棋正站在十字路口上,应该凶狠的在外面做对杀准备。但是孔杰却认为白补棋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继续紧气吃掉那块黑龙形势就简明了,虽然后面苏羽可能会进行反扑但是这里的优势太大,白棋会好下。呵呵,看来亚洲快棋冠军和国手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接下来是周鹤洋和常昊的兄弟搭档,他们认为……什么?”

看到王元有些吃惊的说不出话,徐莹连忙凑过头去看,同样惊讶的用手挡住张开的嘴巴和王元低声说着什么。

台下的观众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有一些喧哗的声音。

王元和徐莹这时候却转过身对着大棋盘讨论着什么,对下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10分钟,当台下的声音已经成波浪状传递的时候,王元才转过身很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大家,我有一些惊讶于常昊他们的结果,所以有些失礼了。现在我们给大家摆一下他们的研究结果。”

然后他指着上边对杀中的两块棋说:“刚才我说赵杰现在应该正犹豫是要出来准备对杀还是去紧气保证上边的优势,但是常昊和周鹤洋认为,不管白棋怎么做,都是对杀不利,肯定要被黑棋反吃掉。现在先来看紧气的结果。”说着他拿一个子放在棋盘上,继续说,“这是在研究中认为的手筋,赵杰在这里点进来紧气,然后黑棋苏羽在这里扳之后,大家注意看,赵杰顶挡住黑棋外逃并继续紧气之后,苏羽可以完全不理,在虎上边凶狠的挖!赵杰却因为这里是个接不归而不能打吃,只能粘上两块棋。然后,这里,苏羽却可以做一个愚型让白棋再连,之后黑棋反手冲断这边。白棋竟然不能拐挡住收气!因为要是拐的话黑棋再冲一下子就把这三个子打成征子了,舒舒服服吃掉之后一下子把上边两块本来是要围杀黑棋的白棋同时打死了。如果白在这里不怪而是爬的话黑棋就跟着爬,白棋还是不能阻住黑棋跟这里的联络,于是上边的白棋还是死。”说着喝了一口水翻页继续,“但是如果白棋在外边罩住对杀这一块联络的黑棋呢?我们来看一看。”

徐莹手忙脚乱的把刚才放上去的子都扒拉下来,重新往上摆。

“那么苏羽在这里有一个手筋,跳一下之后依旧是把虎填住紧气,然后白棋这里扳,黑棋……”手里的大棋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两个人都慌不迭的趴下拾起,“……黑棋却可以连扳下去做个劫,这手很厉害。因为下边和右下黑棋都有几个反冲的手段作劫才,形状也很完整,所以显然白棋劫不利,同样是上边被黑棋打穿之后被杀。所以说现在的形势已经逸出赵杰的控制范围了,只要苏羽应对正确或者说更凶狠一点,那么一切就要被逆转了。”

被逆转?赵杰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面前的棋盘上还是白在围杀黑棋的局面,脑子里面却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两块白大块被反杀的样子。

钢铁一样!这是赵杰脑海中突然闪过的一个词。这是那个曾经因为不擅长于乱战而在学校的时候被古力整治的欲哭无泪的家伙么?这是那个因为缺少观察力而一直极力闪躲在棋盘上永远不愿意拼命的家伙么?

赵杰脑子一下子懵了,迷茫的看着坐在棋盘对面安安静静的对手。

应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虽然手还在机械的把子落在棋盘上,却已经没有了上午的霸气。

完了!

“第十二届中国名人战第二局的比赛,苏羽名人181手中盘战胜挑战者赵杰四段。”随着老陈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宽大豪华的对局室里,赵杰身体软软的瘫坐在地板上,呆呆的看着落满子的,自己虽然已经竭尽全力却找不到任何办法能再一次扳回局面的棋盘。

苏羽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棋盘,把自己的黑子放在棋盒里轻轻盖上盖子。

讲解大厅里,王元的声音飘荡着充满了遗憾和敬意:“在黑棋吃掉上边的时候,白棋的形势一下子差了太多,但是赵杰却并没有放弃,完全是一副拼命的下法在和苏羽拼搏,每一手棋都只能用凶悍来形容。但是苏羽名人却像是行驶在大海中的小船,不管赵杰掀起来多大的风浪依旧稳稳的并且牢牢的掌握着局面的发展,不管对方放出胜负手还是怎么样依旧控制着形势。这种钢铁一样的手腕很值得我们学习。”

他停下看看徐莹说:“不管胜负,两位都给大家奉献了精彩激烈的对局。现在棋手们正在向这边过来,请为他们鼓掌。”说完带头拍着手。

当痛苦充斥在内心中的赵杰跟着苏羽慢慢走进会场里的时候,却看到了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场面:整整一千三百人站在那里用雷动的掌声在欢迎他们。

赵杰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掌声中站在台上,有些迷茫,有些不解,有些疑惑的轻声问王元:“他们在干什么?是在欢迎苏羽么?”

王元鼓着掌笑着看着他大声说:“是在欢迎苏羽,但也是在欢迎你。”

“我?”赵杰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看,用手指指着自己,“我么?他们在欢迎我?但是我失败了……”

王元大笑起来:“如果输了就要这么沮丧的话,苏羽早就死在韩国了。他们是在为你鼓掌,因为你的能力被他们所肯定,所以要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你。去吧,去谢幕了。”

他轻轻推了一下还有些手足无措的赵杰让他站在台前,接受这长达五分钟的掌声。

苏羽同样笑着鼓着掌看着他,眼光中充满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这天晚上,赵杰打长途电话回南京去:“爸,我是小杰,我是小杰。”

电话那边赵局长显然有些不太明白:“小杰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么?”

赵杰用力揉搓着脸上因为喝酒带来的红晕说:“爸,今天你看我的比赛了么?看了么?”

赵局长笑起来:“我看了,儿子,虽然你输了,但是别难过,继续努力,我相信你能成功!”

赵杰摇摇头:“不,我不难过,你看到我在前台时候了么?整整一千多人在给我鼓掌,一千多人在给我鼓掌,我突然明白了你说的人要有志气那句话的意义了。即使是失败了,只要我努力了,人们就会承认我。爸,这还是第一次,那么多人在给我,给我一个人鼓掌……”

赵局长哈哈大笑:“好!好儿子,你下一次一定能赢。等你回来,我跟你妈一定要跟你好好喝一杯庆祝!”

赵杰擦擦眼睛低声说:“好了,爸,早点睡吧,南京那边冷,一定要多穿衣服。明天我还要早起坐飞机去湘潭打第三局,我先睡了。”

放下电话,赵局长哈哈大笑着豪气的大喊:“赵杰他妈,起来起来,倒酒,庆祝一下。”

赵夫人从床上起来埋怨:“老头子,大半夜的你喝什么酒啊?”

赵局长坐在沙发上笑着说:“儿子这么有出息,我这个当爸爸的脸上有光啊,自然要庆祝一下。”

苏羽站在酒店的走廊上看着赵杰拉着唐莉跳着华尔兹,摇头微笑。

赵杰转到苏羽面前大声说:“苏羽,你很厉害,但是我也不差,第三局我一定要尽全力战胜你,你等着吧。”

看着唐莉苦笑的可爱样子,苏羽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尽全力么?

而两天后当苏羽拿着扇子走进对局室的时候,却看到了赵杰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了。

“你在等我么?很久以来都是我等别人了。”苏羽坐在棋盘的另一边笑着对赵杰说。

赵杰点点头:“是的,我是在等你,我迫不及待的想让你接受我的挑战。有一句话我现在说:我绝对不会让你轻轻松松的卫冕名人的。”

苏羽大笑起来,甚至让刚坐在记录席上的小棋手们有一些害怕的感觉:“是么?不过我既然做在了这里,就不会把它拱手送出来。”

作为对局解说,孔杰有些不耐烦地站在化妆间门口站着看手表等待着陈好从里面走出来。但是女人化妆的时候就会把男人变成时间的雕塑的说法再一次被证明了,当手表指针走向3的时候,陈好才挂着可爱的笑容从里面出来。

孔杰连忙拉着陈好一路小跑向前台跑过去一边埋怨:“你怎么也不看看时间?现在比赛开始都一刻钟了。我算明白了苏羽为什么每天都是将近10点才会到棋院的原因了。”

陈好被孔杰拖的有些喘不过气大声说:“你慢一点,我手都快掉了!”

孔杰一边跑一边说:“谁管你!老陈和王七段来催了七八次了,你都不出来,现在可是全国转播,半天没有主持人这算什么?”

“啊!”

陈好一声惊叫终于让孔杰在转播大厅的门前停了下来:“你又怎么了?”

“我的鞋跟掉了。”陈好半蹲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抬起头。

孔杰无奈,只能说:“算了,你先去弄鞋吧,我先去看着场子,别一会儿让观众等急了。”说完推门走进了转播厅。

当孔杰在台上转了半天磨终于拿到棋谱的时候,苏羽和赵杰已经下了三十几手棋了,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先在棋盘上摆着。

“这一次看来苏羽是把所有精神都打起来了。”孔杰看着棋谱说,“他下的内容跟第一盘棋差不多,但是显然目的性强了很多,每一手棋都是打在了赵杰黑棋最脆弱的地方,而且隐隐然已经连成一片了。刚刚开局苏羽就把这些手段全部拿出来,看来是要彻底跟赵杰争个高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卫冕

“苏羽的棋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俞斌有些惊讶的看着对局室内棋盘上被踩得有些惨不忍睹的黑棋,低声说。三五中文网

赵星和古力对看两眼之后都同样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撼,同时摇摇头。

王文达想着什么,在棋盘上一边研究一边说:“他这三个月都在干什么?而且前一段时间的时候我跟他打富士通半决赛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噢?”他突然停下话,眼睛看着电视画面上正在喝水的苏羽,有些失神的说,“现在看起来,那盘棋也是这样子的。”

古力耐不住性子问:“那盘棋?什么样子的?”

王文达慢慢的把棋盘上的几个子拿起来回到研究之前的样子说:“那个时候,苏羽的手段很奇怪,每一手棋都显得很犹豫的样子,虽然也有一些下得很好很让我难受的地方,但是总体来讲却显得没有什么自信。难道说他在进行试验么?”

古力和赵星一起低声问:“试验?”

王文达迅速的把面前的棋盘清理干净,摆上几个子:“这是苏羽和赵杰第一盘的比赛,你们来看一下。”说着很快的在棋盘上不同的落子。

古力常昊周鹤洋华学明唐莉俞斌马晓春等纷纷围过来看着静静的看着王文达的意见。

“实际上,苏羽这一盘棋就是想像今天这样子下了,但是他内心中还有一些犹豫,所以虽然比和我那盘有了很大进步有了相当的目的性和隐秘性,但是也只是靠着他无与伦比的平衡能力和对局面的掌握能力才走在钢丝线上没有掉下来。而赵杰的确也被他的一些小花招迷惑住了,没能早一点看出来苏羽的想法,最后终于被苏羽那些本来显得很凌乱的子连成一片形成了气候,导致他盘面最终崩溃。第二盘的时候,”王文达清理出来棋盘重新摆起,“苏羽同样想要继续尝试并完善他的方法,但是上边打入的时候显得有些草率,被赵杰抓住了机会将他吃的死死的,让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对杀上,而不能继续考虑别的。至于今天呢,我们的名人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终于把握住了他想要的围棋的脉络。于是赵杰的黑棋就成这样子了。”说完摊开手,无奈的耸耸肩膀。

俞斌看着电视画面上满脸通红用力拉一下脖子上的领带想让自己轻松一些的赵杰,拉开身下的椅子站起身说:“好了,我估计赵杰也只能坚持到下午了。除非苏羽出现了什么不应该出的错误。不过他的这种下法也真厉害。完全是靠着自己强大的判断力和改善了很多的观察力寻找对方的弱点,然后不断的修正形势……我觉得在局面的把握能力上,他至少已经不输给李昌镐了,而棋势的平衡能力更是独一无二。这种下法不是我能学得来的,我想天底下也没多少人能学到。这完全是苏羽自己的东西,除非能出一个跟他一样具有如此天赋的人来才有可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常昊和周鹤洋看看马晓春说:“今天我们还赌苏羽能赢,你跟我们赌么?”

马晓春愣了一下:“可问题在于没有人跟你们赌啊。”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马晓春身边:“反正你是庄家,总是要管点什么吧?”

这时候研究室的门开了,体坛周报的记者谢力推门进来笑嘻嘻的打招呼:“大家好啊,对不起今天来的有些晚。”

马晓春俞斌都和他打招呼:“怎么着?今天堵车还是什么,让我们的谢大记者竟然会迟到。”

谢力坐在俞斌身边苦笑着说:“不是,我早早的就来了,比赛开始的时候我在大厅呢。35zww.com然后等了一会儿看看竟然没有解说员,就想去后面看看。结果看见坐在地上弄脚的陈好六段正在那发愁呢。过去一看,原来是跑得太急所以把鞋跟弄断了。我就替她出去买了双新鞋……还是我请客。”

古力转过身来问:“那现在前面谁在?孔杰呢?”

谢力点点头:“孔杰一个人正耍单呢。陈好说要重新补妆,所以……”

王文达惊讶:“补妆?就是说本来应该两个人的讲解就让孔杰一个人来了?”

谢力摇摇头:“那没有办法,谁让我不太会下棋呢,要不然就上去救场了。对了,这个没什么可说的,比赛现在形势怎么样了?赵杰有希望扳回一盘么?很多读者都给我们报社来电说支持赵杰呢。在新浪网和我们联合作的调查里60%的人都认为苏羽不能三连胜横扫赵杰呢。”

马晓春笑起来:“那就让同志们失望了,赵杰这盘棋现在已经输了。”

谢力张着嘴巴半天才说:“现在才11点半,还没到中午的吃饭时间啊,怎么就……”

赵星摇晃摇晃脑袋:“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要是我上场没准输得更快。”

谢力看着电视画面上稳如泰山安然不动的苏羽和已经失去了前几场那种冷静的样子显得很焦急的赵杰,心里面明白:赵杰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棋手们都聚在一起讨论中国国内谁还能保证说战胜苏羽这个现在看上去有些不可一世的家伙:三连胜横扫赵杰卫冕名人,确立了自己的一套与众不同并且让人看着就难以敌对的风格。

马晓春一边喝参茶一边笑着说:”反正自从去年丢了名人之后,我也算是半退休状态了,也不在乎这帮小字辈们怎么折腾了。况且从这小子来棋院之后我就不能在让先的情况下赢棋了。要是说两年前,苏羽这小子算什么,但是现在,老了……”前面的话依旧是他桀骜不羁的风格,但是后面却有一丝悲叹的凄凉,让人们心中一阵不好受。

俞斌不说话,应该是回想起了在亚洲电视快棋赛中被古力屠斩26子大龙的情景。

孔杰吸溜吸溜的喝着汤,然后抹抹嘴巴有些对马晓春不太满意的说:“苏羽算什么,虽然他卫冕了名人,但是我同样也是国手,还有天元常昊,我们可都是中国最顶尖的棋手了。如果苏羽想一统江山的话,只要要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常昊笑了笑,小心的喂张璇一口饭。

古力活动活动肩膀说:“反正我不跟老大犯病去,你们谁有兴趣谁去。我老老实实做我的亚洲电视快棋冠军,有时间再得几个nec,cctv,乐百氏之类的,挺好。”

王文达反手拍他一脖溜:“没志气!古力你这小子就不能说两句好话么?我王某人也是世界冠军,他苏羽还不是,我是九段,他是……俞老,苏羽卫冕之后,该升到几段了?”

俞斌想了想:“九段。”

王文达眼珠子差点下来:“他现在还是四段,怎么就成九段了?”

俞斌笑笑说:“他是卫冕。”

王文达大声勾着孔杰脖子说:“对啊,反正大家都是九段,怕他做什么?”

但是周鹤洋却面有忧色:“不过……真的,当苏羽最后那次被李昌镐打败之后,我就有种感觉,一只骄傲的鹰已经从困缚他五年的牢笼中被李昌镐亲手打了出来,肯定要翱翔在天空中。我隐隐觉得有朝一日,他会统一中国所有他看得到的地方,然后就是世界……”

所有人都有一些沉默,直到赵星开口说:“真的没有人能挡住他么?”

周鹤洋低声说:“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在春兰杯和中日名人对抗上苏羽能证明自己的话,那就意味着中国日本都已经没有谁能挡住他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常昊却突然低声说:“春兰杯么……”

下午的比赛已经彻底没有了悬念,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从左边横亘整个棋盘一直划到右下,看着辛辛苦苦建立起来却被压得粉碎一片狼藉仿佛被航空母舰撞翻的小木船一样惨破不堪的中腹和下边,赵杰默默地坐着,等待着小棋手冷冷的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读秒声:“10,9,8……3,2,1。”

结束了,赵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苏羽慢慢的收拾着棋盘,突然笑起来低声说:“没有必要复盘了。不过苏羽,我不会就此罢休,下一次,希望还在这里我会再一次挑战你。”说完迅速的收好棋子,站起身走出了对局室。等在一边很久的摄影记者立刻蜂拥而上向着胜利者和失败者同时开动马力。

“请笑一笑,苏羽名人,请笑一下。”站在领奖台上,苏羽手里拿着象征名人的景泰蓝奖杯和一张70万元的支票,轻轻地笑起来,很配合的转过身让记者们从各个角度照相。

台下的陈好更是一脸的幸福神色低声对正在鼓掌的王文达说:“怎么样?我老公两个名人在手了。你什么时候能再拿个世界冠军的头衔回来给我看看?对了,文静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还是那样子?”

王文达低声说:“文静最近情况好了很多,脸上也有笑模样了,就是还是吃的很少,比以前更瘦了。不过好多了。”

陈好低声同情的说:“文静上次的的确是被刺激了,难免会有些……但是只要过去了,就好了。我帮她找个对象怎么样?”

王文达求饶:“算了吧您哪,我妹妹刚好两天,您就别折腾她了,让她先上完大学再说吧。对了,有件事情想问你。”

陈好眼睛看着苏羽:“有什么事情?是想借钱么?”

王文达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是想问,苏羽这三个月都干什么了。”

陈好笑着说:“研究啊,一直在跟小孩们研究。”

王文达叹口气:“看来那帮小孩们也都让苏羽锻炼的差不多了,以后下棋更困难了。”

陈好转过头看着他:“你还是世界冠军呢,你怕什么?”

王文达笑起来:“我怕?我为什么怕?”

陈好看看他:“你要是不怕怎么裤子都不拉拉链?”

王文达一愣,低下头闹了个满脸通红。

陈好没管他自顾自的陶醉:“等苏苏在春兰杯上拿到冠军,这个99年就算是完美了。虽说中间出了很多事情,但是也不错了。”

王文达拉好拉链说:“春兰杯?李世石那小子很厉害的,苏羽没问题么?”

陈好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汉城,韩国棋院。刘昌赫拿着一张纸走进研究室笑着对正在摆棋研究的李昌镐笑着说:“中国名人战的结果出来了,苏羽3:0横扫了赵杰。”说着把纸递给李昌镐,坐在棋盘的一边。

李昌镐看了看,轻轻笑一下就放到了一边,低下头继续研究。

刘昌赫已经见怪不怪了,笑着继续说:“今天的第三局据说苏羽下的很好,是他的完胜谱。现在棋谱还没有传过来,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对了,李世石那小子呢?还没从飞禽岛上回来?”

李昌镐摇摇头:“没有。四天后是春兰杯的八强赛是吧?李世石就是要对阵苏羽么?”

刘昌镐点点头:“没错,你对常昊,李世石对苏羽。这一次说来倒是,没落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日本人突然爆发,竟然王立诚小林光一赵治勋依田纪基四个人打进了八强赛。小林和赵治勋还淘汰了中国的两个世界冠军,也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了。”

李昌镐有些疲惫的笑着说:“因为日本国内的大头衔比赛差不多都结束了,所以他们没有了奔波的压力,成绩自然会好一些。不过他们过不了苏羽那一关,最后争夺冠军的很有可能还是我和苏羽。”

刘昌赫有些惊讶的说:“你好像对对阵形势很清楚啊。不过你就真的对李世石这么没有信心么?”

李昌镐点点棋盘说:“这是苏羽和赵杰的第二盘对局,你来看看就知道了。李世石也许能战胜王立诚赵治勋,也许能战胜常昊和孔杰王文达他们。但是现在的苏羽已经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了。”

这时候一个拖鞋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同时还有一个有些狂傲的声音:“李昌镐君,为什么要这样子说呢?我可不是那种会被吓倒的人。”

刘昌赫笑起来说:“是李世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轻而清秀的李世石坐在一个座位上笑着说:“刚刚回来,没想到就听到了李昌镐君对我竟然这么没有信心。李昌镐君,你摆的这是哪盘比赛?”

李昌镐微微笑了一下,拂乱了面前的棋盘说:“没什么,只是想看一个变化。对了,后天的春兰杯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世石脸上有一种极为自信的微笑:“准备得很好,就是我们那里的条件不是很好,没有苏羽这一段最新的棋谱。刘昌赫老师,您有么?请给我看一看。”

刘昌赫想要说什么,却被李昌镐的目光挡住了。李昌镐说:“这里也还没有,不如等一等,明天或者后天就应该……”

这时候赵汉乘却拿着几张纸走进来大声说:“李昌镐君,苏羽今天和赵杰的第三场在这里了,请您讲解一下。”

刘昌赫突然发现李昌镐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苦笑,甚至可以说是焦急的神色。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给李世石他们摆一下?刘昌赫有些疑惑的接过棋谱,低下头看着。

李世石才不管棋谱在谁的手里,强行接过来拿着黑白棋子在棋盘上摆下去。

刘昌赫看着沉思的崔哲翰和李世石,拉一下李昌镐的手低声问:“为什么你不愿意给他们看苏羽的棋谱?你是他们心中的神,你不知道这样子会有影响么。”

李昌镐苦笑一下:“实际上,我觉得还是不看的好。刚才我在边上的酒店看了卫星直播的第三盘。苏羽在这盘棋里表现的东西……会让人失去跟他下棋的信心。”

刘昌赫看着脸色已经慢慢变白的崔哲翰,才真的吃惊起来。

但是出乎李昌镐意料的是,李世石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苏羽的实力,反倒笑了起来:“这里下的很有意思啊,李昌镐君,能讲一下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进攻的李世石

“他好像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恐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李昌镐看着正低下头和崔哲翰讨论着什么的李世石,对刘昌赫说,“他比我那个时候可傲气多了。”

刘昌赫有些无奈的笑一下:“李世石这张大嘴巴也许是韩国围棋历史上最嚣张的,你还记不记得在春兰杯八强抽签仪式上这小子说什么?他说没得过世界冠军的人是不能阻挡他的。这话摆明了是在找苏羽的茬。不过这也好,毕竟年轻人就是要有一点冲劲才能得到成功。希望他能说到做到吧。”

东京,日本棋院本部。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在急急而至的风中跳着曼妙辉煌的舞蹈落在地上形成厚厚的积雪层让清洁车很费力的在路中间开辟着,羽根直树站在窗边用纸巾擦拭一下有些被室内的热气蒸的有些模糊的玻璃,不由得有一些抱怨:“今年的天气一直很冷呢,没想到竟然会下这么大的雪。还以为会到圣诞节的时候才会有。”

山下敬吾推开面前的棋盘笑着说:“今年很冷,但是咱们在春兰杯上却很热呢。日本棋手占据了八强的半壁江山,虽然是两场内战,却也保证了四强中的名额,而且很有希望能进入决赛,得到已经离咱们很远的世界冠军呢。”

羽根直树转过身说:“但是中国方面是常昊和苏羽,虽然都没得过世界冠军,但是我看了一下那边最近的比赛,觉得他们的实力要比孔杰和王文达这两个人甚至要强一些。而且韩国是李昌镐和李世石。虽然李世石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新人,但是李昌镐可是所有棋手的敌人。你觉得赵治勋前辈他们能战胜他么?”

山下敬吾听到敲门的声音,于是答应一声站起来去看。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人大步走进来笑着向他们说:“下午好啊两位。”

山下敬吾和羽根直树连忙直着身体鞠躬行礼:“林老师,您好。”

那是林海峰,坐在刚才山下敬吾座位的对面说:“在打谱么?你们很努力啊,三田村张栩苏耀国他们都因为大雪已经回去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羽根直树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我家离的比较远,所以如果出去的话也很可能因为挤不到列车而耽误,所以宁愿在这里打打谱,看下午如果天气能变好一些呢,就回去;不行呢,就在这里和照顾的老先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个睡的地方。”

林海峰看着棋盘上的对局说:“那可不行啊,这里晚上是很冷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到我家去住吧,反正我女儿一会儿开车来接我,就这么说定了。哦?这是什么?”

大大的研究室的一个角落里,一台传真机正在嘟嘟的吐着纸张。

山下敬吾过去拿过来看:“是中国名人三番棋的第三盘的棋谱,中国棋院传过来的。想不到这么大的雪通讯线路还没有被打坏。我记得前几年的时候一场不是很大的雪就让我家那边整个的停电呢。”说着把棋谱拿过来恭敬的交给林海峰。

林海峰看看手表:“山下君,你又是为什么不回家呢?”

山下敬吾说:“我是在外面租的房子住,离这里很近,所以看到羽根君回不去,我就陪他等一会儿。”

林海峰看着棋谱,摆摆手让他们安静。

过了良久,林海峰才舒口气说:“想不到除了李昌镐之外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羽根直树听到林海峰的话凑过来看棋谱一边说:“怎么了?那个叫做赵杰的有没有扳回比赛形势?还是苏羽三连胜了?”

林海峰把棋谱放在棋盘上让两个人看着,心里面却在想着:看来这一次,王立诚在中日名人对抗赛上要面对困难的局面了。www.65txt.com

羽根直树和山下敬吾看了很久,在林海峰面前的棋盘上开始摆放对局过程。

再过了很久,两个人抬起头问林海峰:“林老师,您觉得这盘棋,赵杰有哪里下得不好么?”

林海峰摇摇头:“没有,自始至终赵杰都拼搏的很苦,而且也没有明显的错误出现。”

山下敬吾低声说:“那么,为什么苏羽会掌握这么大的优势直接获胜呢?”

林海峰缓缓地说:“苏羽现在的下法或者说风格很奇妙,每一手都是直接敲在对手的弱点上,这很厉害。但是我们也都知道,上阵杀敌,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如果我也像苏羽这样每一手都是把棋子放在对方的薄弱点上……我想比赛中输的人不会是我的对手。”

羽根直树惊讶地说:“我能看得出来,苏羽对于这种下法是做了相当研究的。他能够把放在对手弱点上的棋子活动出来发挥子力并且还能够平衡住局面不断的积累优势,然后最终一举摧毁对方的手段,说实话,现在我一点能够跟他对抗的信心都没有。”说完沮丧的摇摇头。

山下敬吾同样一副受到严重打击的样子:“上次富士通杯的时候,他还惨败给王文达,当时的对局内容很不好,苏羽下出了很多恶手。但是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厉害,的确想不到。”

林海峰有些不以为然:“当时你看到了苏羽的惨败,但是就没看到那盘棋和这盘的关系么?”

山下敬吾细细的想了一下,终于有所明白的点点头。

在回北京的飞机上,陈好一边扳着手指头算计过年的钱一边按复式计帐借贷对照计算今年的收入。

听着身边苏羽蜷缩着身体盖着一件小大衣蜗在狭窄的空间里睡得正香,陈好不由自主地就想踹他一脚:这混蛋,头脑发热就发热,还非要把名人的奖金捐出去。那笔钱也有将近20万呢,说没了就没了,我跟我妈还说要请她去新加坡过一个寒假呢,这下子全完了。

不过后天就是春兰杯了,八强的对局费差不多1月份就能发下来了,应该写在应收帐款里。而且30号有名人对抗,就算输了也是10万人民币,这个应该写上。

陈好兴致勃勃地把双腿抬高蹬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把那个小记录本放在并在一起的大腿上写着。

但是很快这种行为就被空姐们制止了。陈好连忙为自己的行为道歉,然后乖乖的把腿放下来收回去。

苏羽被陈好的腿撞了一下醒过来,嘟嘟囔囔的问:“怎么啦?好儿你干什么呢?”

陈好放好腿拍拍他的头笑咪咪的说:“没什么,我的名人,后天的春兰杯,打算怎么整治李世石那目中无人的小子?”

苏羽把头舒适的放在陈好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低声说:“谁知道呢?只是上次见过他和古力的比赛,知道他力量很大,有对局面相当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其他的,就要回到棋院去找棋谱看一看了。”

陈好挣一下手臂搂住苏羽的肩膀笑着说:“上次在抽签的仪式上你没去,当时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多狂,说什么:‘没得过世界冠军的人不能挡住我的脚步。’要不是老陈和王七段拦着,古力和孔杰还有王文达他们就要冲上去扁人了。你一定能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啊,要不然你就别想回家。回家我也不要你。”

苏羽在陈好的胸口上惬意的蹭蹭头眯着眼睛说:“你不要我?那你要谁?现在你的名声在北京都传遍了,我不要你谁还敢要你?”

陈好推他一下:“对了,你们网站最近是不是正搞什么代言人活动呢?听说你们要找明星做广告?”

苏羽点点头占便宜:“是啊,现在正在网上票选呢。主管这个的是古力,据说呼声最高的是王菲和孙燕姿,4万多,男的里面最高呼声的是孙楠和刘德华……真不知道古力策划这个活动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也不考虑一下我们的经济实力就来。我都担心要是真出结果是王菲和刘德华,这两个人拍广告会不会让我们倾家荡产。”

陈好“哦”了一声拧着苏羽的耳朵说:“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呢?如果让我也参加的话,岂不是能给你们省下一大笔?”

苏羽疼的龇牙咧嘴的低声下气的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只是那天去跟网友们下指导棋才看见的。当时我就跟古力说:怎么没有我们陈好呢?再说你这么干岂不是让我们一年都白干?”

陈好放开他的耳朵用那个小记录本敲一下苏羽的头:“这个活动什么时候截止?你们打算怎么请人家拍广告?卖身为奴?”

苏羽想起来烦心事愁眉苦脸的说:“这不把去年70多万的盈利都让古力当成追加投资了么?而且这个在过年的时候就要和人家联系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反正就让古力折腾去吧,如果这次活动效果不佳,他就死定了。”

陈好惊讶:“70多万?那天赵星和我说的是30多万,怎么……”

苏羽一惊,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第二天上午,北京,中国棋院。春兰杯八强赛的比赛将要在这里二楼的大研究室进行,苏羽正坐在棋盘边上--这也是他明天将要和李世石进行比赛的位置,正抚摸着棋盘不知道想着什么。

李昌镐轻轻的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啊,我尊敬的中国名人。”

苏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也好去机场接你们。”

李昌镐打开面前棋盒的盖子说:“没关系了。你这么早坐在这里,在干什么?”

苏羽晃晃身体说:“我自然是来做研究的。你呢?为什么来这么早?不过我跟你说,毛毛现在正在准备考英语六级,别打扰她啊。”

李昌镐苦笑起来:“你这个大舅子别的没有什么,架子倒是摆得很足。我早点来,只不过想看看这里的环境。实话跟你说,在中国参加这么多次比赛,这间研究室我却只来过一次,所以想来看看。”

苏羽笑起来:“踩盘子来了?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

李昌镐听不懂踩盘子是什么意思,就含混的点点头说:“不过主要是来告诉你,尽管李世石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要小心他。”

苏羽扬起一条眉毛看着李昌镐:“这是骄兵之计?还是苦口良言?你不会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就巴巴的跑过来吧?”

李昌镐笑着翻着棋子感触着说:“只不过看在咱俩是亲戚的面上,我才这么说,听不听在你啦。”随着站起来说,“好了,我要去找李世石了,刚才一转眼的工夫这小子就不见了。他是个路痴,我担心他会不会走错路走进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苏羽点点头,脑子里继续回想昨天晚上看到的李世石最近的棋谱。

12月9日,上午九点半,春兰杯八强赛正式开始。

坐在棋盘的对面,苏羽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这个在韩国棋坛迅速崛起的小家伙,伸手从棋盒中抓出棋子。

李世石的头发很长,已经挡住了几乎半张脸。但是却又不是那种嬉皮士们留得女生一样的长发,只是前面长,后面和苏羽的差不多,都是刮得青溜溜的。

苏羽还看到了李世石脸上那兴奋的红色,从棋盒中拿棋子的时候竟然还会因为颤抖而险些把棋子掉在地上。

作为黑棋,李世石一上来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他的力量和华丽的进攻,开局布下二连星这个显然是要争外势的阵势。

苏羽却显得有一些奇怪,在第二手下了左下角星之后就看着那二连星沉思,想了将近15分钟之后才下出了第四手:高目。

这是现在相当少见的,或者说罕见的手段。看到这个,李世石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干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平定下来心情仔细的考虑着高目定式和各种应对手段。

然后他就在棋盘上落子小目挂进。

看着李世石的应对,苏羽不引人注意的耸了一下肩膀,然后按照定式内靠在黑子上。

然后就完全是定式过程,黑棋在上边夹,白棋扳,然后黑取外势白取实地,最后苏羽脱先在黑二连星间打入大场。

李世石这时候正在不停的对自己说着:苏羽没有什么可怕的,大家都是棋手,虽说现在他成了九段,但是有朝一日我会和他一样的,李世石,别害怕。

但是这似乎没有用处,这几天一直在打的苏羽的棋谱却像是过电影一样不断的在脑中回映着,其中最深刻的就是苏羽和李昌镐的四盘对局还有最近的名人三局。

实际上李世石内心中并没有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平静,尽管在当初研究苏羽的棋谱的时候一直在和朋友么嘻嘻哈哈的,而且在抽签仪式上还口无遮拦的说出了大话,但是现在在他的脑海里却不断的翻腾着滔天巨浪:我能战胜他么?这个怪物啊,竟然可以下出那样的对局。

他不断地回忆着李昌镐的话:如果你想战胜他,就要力求把你的棋走得没有破绽,即使保守一点也不能给苏羽这家伙任何一个可乘之机。

但是说起来容易,李世石坐在苏羽的对面真真的看着他下棋落子,才真的感受到了一丝恐惧的感觉。

他摇摇头挥去这些无聊的想法,凝神看着棋盘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在右边大斜准备进攻白右边的子。

“这就在准备进攻了?”赵星有些惊讶的看着电视画面说,“这个时候棋盘还很大,应该先去抢占大场才是正理吧。”

古力不满的说:“这个时候棋盘空旷,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你看看顺着这里的方向一直打下去,这就是多大的一片空。况且也李世石只是做个姿态,毕竟白棋这里发展的空间很大。”

但是出人意料,也出乎苏羽的意料,李世石这手并不是为后面做准备,而是真的打算刺刀见红。在苏羽转手到下边拆大场的时候,李世石右上又是一个大斜,夹攻白子。

苏羽有些愕然:以前见过不要命的,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如果我趁这个时候捞实地,就算你吃掉了那个子拿住右边那一块也不行啊。

这小子想干什么?苏羽打开扇子手托在下巴上支着,瘪着嘴看着棋盘。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屠龙

想了很久,苏羽轻轻的笑起来:既然你喜欢战斗,那我就陪着你战斗,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www.65txt.com

那么,苏羽低下头对着那个被两面推土机一样的两个大飞夹住的白子相面:不管怎么样,这个子是不会让你小子轻易吃掉的,不过现在就跟你豁命显然有些不太明智,应该先在外面转一转,你李世石要是只顾着吃子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捞实地--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等差不多的时候我再让你看看我苏某人的手段。

打定主意,苏羽轻轻把在手中捏的有些温热的棋子拍在棋盘上,正正经经的在左下角拆二出来抢占位置抵御左上黑棋的外势,把如何继续下去的皮球踢回给李世石。

李世石立刻在上边星位上高位落子保证上边的实地和左上外势的威力。

苏羽轻轻笑了一下:原来你也担心最后实地不足的问题,刚才你不还要强杀我右边的白子吗?现在怎么又开始打外势了?

他拿起棋子,拍在右下大飞挂角。

研究室里面只听见了古力的大叫:“老大这是在干什么?故意送子过去喂吃是怎么?很明显后面李世石绝对是要夹攻的。这样子肯定要出逃,但是右边一块下边一块都被李世石吃住,这棋还怎么下?”

马晓春一巴掌让他老老实实坐好:“老实坐着,别大呼小叫的让别人还以为这里怎么样了似的。”

古力嘟嘟囔囔地说:“本来就是,你看看棋盘上上边黑棋一片连地带模样都做好了,苏羽还偏偏往下边黑棋结实的角上扎,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赵星白了他一眼低声说:“你能不能先研究一下形势再说话?别人那边都安安静静的偏偏你就在这里丢人!”

古力看看四周日韩棋手们有些诧异的目光,连忙低下头看着赵星刚才一直在摆的棋盘:“这是第一感觉,棋手最重要的不就是感觉么?难道说你研究出来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给哥哥看看。”说着挽起袖子准备赤膊上阵。

赵星低下头看着棋盘说:“我总觉得这里苏羽挂进去总觉得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你看,左上角黑棋是一片相当厚实的外势把白棋压在里面,虽然白棋得到了相当的实地还在左边翻出来,但是上边的黑棋模样已经起来了,不好撼动。右边打入的白子被两面夹击显然在处理上会有很大麻烦,但是苏羽却显得不慌不忙没有管,只是在左下挂角抵销一下左上的外势。而这里的挂角……虽然有后面原来拆出的子引着,但是感觉还是太靠近黑棋的势力范围了,很可能会被进攻。”

古力脸上一种虽不中亦不远矣的表情,而且显得很替苏羽担心:“我跟李世石打过比赛,对他可是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他的力量可是相当的大,而且不顾薄味行棋……薄味行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赵星。

赵星感觉像是猜到了苏羽的一点险恶用心,但还有些迷茫的说:“薄味行棋?难不成,你是说,苏羽是故意勾搭着李世石让他进攻,然后……”

两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一起“哦”了一声。不过古力有些担心地说:“这行么?毕竟李世石是个厉害家伙,如果苏羽一个不小心可就全完了。”

赵星叹口气:“这种事情你还担心什么呢?你又不能现在冲进去和他说:要小心,这计策很危险……诸葛亮玩空城计不就是搏司马懿心理不敢冲进来么?现在苏羽就是在故意气李世石:你敢杀么?不敢杀我就顺顺当当退出去顺道捞起一大片实地;要是敢杀,那就动手看看。你看这里。”他指着那手大飞挂说,“这个位置恰好放在黑棋的外围上,距离自己的子力也不远,如果黑棋打入进攻很有可能就是反被吃;要是镇住围外势的话就可以飞进角去折腾他。35zww.com而要是小飞挂那李世石一定毫不犹豫地进攻,但是放在这里却让他一直别扭。”

李世石现在的确很别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是应该现在动手吃右边的白子还是要去打击右下的大飞。

他想不到一直以喜好屠杀为乐趣的自己竟然会为了杀棋这种事情而犹豫。

想了很久,李世石才终于落子夹攻右下。

但是苏羽却没有像他所想那样进角--如果苏羽进角的话他就可以跳起来进中间,就算丢掉了角地也可以压制左下白棋的发展。

苏羽下一手棋是在右上拆挂。

李世石低下头仔细的计算。而计算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右上和右下两个打入的子产生的子效竟然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不管李世石动手去吃哪个,苏羽都会有一处可以占大便宜,而且占得的目数一样。

李世石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看着扇着扇子优哉游哉挠头的苏羽,心里面充满了敬畏的感觉:竟然完全一样,这需要多么可怕的判断力和计算力。如果纯粹在这方面来讲的话,恐怕连李昌镐也不能跟他相比……

但是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比赛还在继续,李世石收拾心情低下头看着棋盘。

前台讲解的还是孔杰和陈好,不过今天陈好终于在孔杰的以死相逼下在比赛开始之前站在了台上。

孔杰的声音同样充满了惊讶:“刚才我们按照正常的顺序研究了一下上边白子打入的结果,结论是白棋会得到21目,而且还有一个出头冲击黑棋那手大斜的手段。而我们现在看看这里,右下的白子。因为这里拆在星位上的是白子,所以苏羽选择了较低的位置可以更好的占据实地。我们现在摆一下正常变化,然后数一下。”说着叫一下正在一边计算着什么的陈好一起把大棋子放在棋盘上。

孔杰在众多的小棋手和观众面前一五一十的数着,然后转过头说:“不算靠在右下大斜的手段,这里也是21目。也就是说,苏羽上下两手棋是完全一样的。”说着转过身向另一边走过去一边叹气说,“所以李世石现在再一次陷入了长考当中。这才仅仅30多手棋,他已经连续两三次长考了,看来他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好了,让我们来看一看李昌镐和常昊的比赛。”

陈好还是在想着什么,心不在焉的看看手里拿着的一把棋谱,然后顺手递给孔杰。

孔杰一边看着棋谱一边摆着棋说:“现在呢,李昌镐是在上边跳,然后常昊……这是什么?”他抬起头指着棋盘上的一个地方低声对陈好说,“喂,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跟棋谱对不上?”

陈好刚刚缓过神来问:“怎么了?”

孔杰低声说:“棋谱不对,这里已经有子了怎么还在棋谱上标着新手?”他翻了一下左右看看棋盘,“这是小林光一和王立诚的比赛!快把常昊的棋谱给我。”

陈好连忙在手里翻翻,对照一下对局桌号把另一张棋谱递过去,低下头说:“不好意思,看错了。”

孔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李世石在想了足足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在棋盘上落子,让有些无聊去凑在日本棋手研究的桌子上找事情的古力和赵星回到自己这里。

看到李世石的这手棋,两个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电视画面上正脱掉鞋子盘腿而上的李世石。

古力低声说:“看来李世石似乎摸索到了一点对付老大的办法。”

赵星笑起来:“不过这手挂是不是草率了一点?还没有什么准备的情况下就在白棋实力雄厚的左边这么做,很可能会受到打击啊。”

古力挽起袖子一只脚踩在椅子边上说:“那咱们就先试试看好了。”

苏羽把扇子放下,左手的小拇指伸进嘴巴里轻轻的咬着脑子里迅速的计算着判断着局面:这个子,想直接吃应该是吃不掉的,因为上边黑棋的势力相当的大,如果强行盖住它,他就能在角上活动出来一片,然后把左下角和下边的联系掐断杀掉下边的一块,然后立起来从上到下的大模样;如果顶在上边就会让这手棋活动出去,整个左边阵地就会被摧毁……

苏羽冷冷的目光扫在棋盘上,上上下下的四处寻找着什么。

李世石突然有一种担心。原本当他想到自己不应该跟着苏羽的屁股后面跑可以全力进攻来破坏白棋的布置的时候,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但是看着那手打入,现在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是不是太早了点?

孔杰转了一圈回来之后看着李世石的这手棋下定语:“他太着急了。实际上我觉得对付苏羽最好的法子就是全力破坏他的棋形。尽管没有尝试过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是在理论上可行。而李世石这小子很厉害,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法子。可他太着急了,不顾上边虽然看上去很大却还有些薄的棋就以之为后盾打进去,肯定会被苏羽反击。陈好六段,是不是?”

陈好像是惊了一下,抬起头问:“什么?是,没错。”

孔杰皱了一下眉毛,没有说什么继续看着棋盘。

李世石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虽然一直在努力压抑这感觉,但是却不能控制的蔓延开来,不由得扭动了一下盘坐在沙发上的身体。

就像一把闪着光芒的刀,却又过血无痕,轻轻地划过了最致命的地方让人看着却像是在展示一门艺术。

苏羽就好像那个艺术家,刀口转进了最令人恐怖的地方。

李世石看着那枚强硬无比的跨断上边的白子,汗水从鬓角从额头甚至从长长的发梢上滴落下来,落在地上。

李世石没有时间去擦拭,只是把长发轻轻地拢到后面低下头看着棋盘。

古力兴奋得一跃而起:“好戏要上演了。”

赵星依旧冷静的迅速在棋盘上进行研究,很快的把研究意见写下来让兴奋的古力递到前面去。

孔杰拿着研究意见大发感慨:“如果李世石能够先在左上角上准备一手的话,那么白棋的这个手段就不能成立,黑棋也就不会面对着这种困难的局面。我来讲一下白棋这个手段哪里好呢:首先左下角打入的这个黑子跑不掉了,因为这个黑子就是靠着上边的势力才能破坏白棋在右上右下的手段,但是根本都出了问题,也就是说皮将不存,毛之焉附?其次白棋在这里有一个靠的手段挖心,强行把这个黑子割下来。如果上边的外势被逼得就地做活,那黑棋就实在太苦了。而且右边的这个大斜的角很可能被苏羽借势鲸吞掉。”他瞄了一眼在一边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陈好说,“也就是说本来应该是李世石追杀苏羽白棋的局面,但是现在倒了个个,成了黑棋要出逃的境地。现在李世石的问题就是先跑哪一块,是上边还是左下。”

抱着头的李世石把胳膊肘顶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棋盘,直到裁判老陈进来宣布中午休息时间到。

我该怎么办呢?李世石没精打采的用勺子搅着棋院方面特地给他们准备的石锅拌饭,低着头静静的坐着。

这时候孔杰却在低声的和老陈说:“我觉得陈好今天有点不对劲。”

老陈点点头说:“看出来了,无精打采的没精神。这是怎么回事?”

孔杰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还跟您说干什么?您是不是去问问他?您作为棋院党支部书记,有这个责任……”

老陈笑起来:“平时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却拿我当挡箭牌,你们这帮小子。”说着站起来,“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他走到陈好的身边坐下笑眯眯的说:“怎么了?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没精神?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怎么着我也是年长的,社会经历也比你们多。”

陈好委屈的转过头,犹豫了很久,看着老陈诚挚的眼神,终于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没睡好。”

老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说:“你们这帮年轻人,就是爱折腾。唉,你啊,晚上多休息休息,要不然要是苏羽欺负你,就跟我说,我整治他。好不好?”

古力在一边和赵星窃窃私语:“人家的家务事也管,这老家伙真是的。”

老陈继续说:“要不然就是女孩子的事情,就打电话回去跟你妈说说,要不然就跟华学明说。别把事情闷在心里。”

陈好点点头说:“回来再说吧,您先去吃饭好了。”

老陈看看表说:“下午你就在研究室里休息吧,让徐莹替你上去好么?就这么定了。比赛要开始了,我先走了。”说完向女棋手那边和华学明和徐莹说了几句话之后,走了出去。

华学明走过来亲切的搂着陈好的肩膀低声的聊着天,看着研究的棋手们都走回了研究室。

过了很久,陈好悄悄地在华学明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华学明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苏羽并不知道外面的段子,正坐在对局室的沙发上低头看着棋盘计算着杀气的手段:李世石孤注一掷的在上边飞出,压着右上打入的白子,像是要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苏羽轻轻巧巧的连续三手飞进大角就让李世石的进攻没了目标,反倒成了上边的累赘。

接着苏羽挤顶住黑大斜子,把整个黑的右上一片连根拔起。

看着从上到右连成一片的无根大龙,李世石拼命的逃向中间试图和右边一片黑棋求联络。

可是古力的研究就足够让韩国棋手们灰心了:苏羽早先放在右下挂角的那个子,现在借着右边星位上的子力可以活动了。

苏羽的次序一分不差,先是跳出来右边被夹攻的攻击黑棋大龙的断点,然后镇在右下大斜上。

李世石无奈的把子退出来守角地之后,却发现挂角的白子又进入了右下角。最郁闷的是他眼睁睁看着却无可奈何,因为做不出眼位又吃不掉右边碍事的白子只能出逃。

这一次苏羽没有挡着他两块大棋的汇合。但是按照正得意洋洋的古力的话说,这是养肥了一起吃。

韩国棋手那边睦镇硕和安祚永知道古力说的是真的。

但是李世石还在作最后的搏斗。尽管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实地无论如何也是不够了,但还是全力出逃着大龙并且向白棋的腹地延伸。

苏羽很安静的看着不断抹掉汗水的李世石坐在对面紧皱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无声的笑了一下。

最终李世石还是大势已去,看着苏羽一手绝妙的尖封死黑龙外逃的路线,看着51个子被白棋鲸吞掉,终于低头认输了。

不过作为中国人主办的春兰杯,却只有一个中国人进入了四强。常昊还是没有冲破李昌镐的障碍,以一又四分之三子倒在了八强门外。

下一场,四天后,苏羽对赵治勋,李昌镐对王立诚。

可苏羽不知道,这会是多么麻烦的四天。

第一百三十八章 baby

陈好声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发愁:我好像怀孕了。三五中文网

……

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华学明坐在餐厅的一角和陈好喁喁私语: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以为平安无事了就胡闹。现在弄出来小东西来了,怎么办?多长时间了?去医院了没有?

陈好脸色红红的:没去呢还,但是两个月没来例假了,而且这几天都吐了,胃里面反酸水。觉得像。

华学明看看陈好气色低声说:无论如何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真的……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好歪歪头想了想:回来看看苏羽什么意思吧。要是他想生下来呢,就生下来;要是不想要呢,就弄掉。

华学明差点摔倒在地:你们这帮年轻人怎么做事情这么没有责任心呢?不论如何也是条性命啊!而且请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轻松行不行?现在你怀孕了,这是个大问题啊。

陈好不太明白:为什么说这是一个大问题?难道说我生不生孩子要跟组织汇报请示么?还是说我跟苏羽要申请生小孩的名额?

华学明有点着急,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根本上的错误:当然你生不生孩子跟组织没关系,但是……你还没到合法结婚年龄不是?没到合法年龄没结婚就不能生孩子,生了就是犯法,你知道么?

陈好害怕起来,双手抓着华学明的衣服角紧张地说:那我和苏羽会不会为这个坐牢呢?

华学明倒不是很清楚会不会坐牢,但是超生游击队之类的小品看多了也算是对国家的政策有所了解,况且当年结婚的时候办的那一大堆手续还有麻烦到家的体检也算是开了眼界,再说计划生育的只生一个好可谓是深入人心--虽然和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一样,但是少生孩子多种树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应该不会坐牢吧,但是如果你生下来罚款是肯定的了。所以劝你一句,最好先去医院看看,要是有可能的话,最好……

说着,用手做一个横直拉伸切的动作。

陈好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已经开始抖了起来:那会不会很疼呢?而且现在苏羽还不知道,他会不会……

华学明拍拍她的肩膀说: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去研究室休息一下,看看比赛对局,看看苏羽现在的形势怎么样。我去跟老陈和王七段他们说说这件事情。

陈好用眼神表达出一种可怜兮兮:那么老陈会怎么说呢?王七段又会怎么说呢?我担心他们骂我跟苏羽。苏羽现在好不容易快到禁赛结束了,别再给他找事情了好么?要不然给我处分也行,别动苏羽了……

华学明抱着陈好的肩膀轻声笑着说:别怕,别怕,我保证你们没事的,好么?再说这事情也不是什么上纲上线的原则问题,棋苑准则里面也没写着棋手们出现这种情况就要开除怎么样的,别着急,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陈好开始发抖:会被开除么?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他住在一起了,现在我被开除不要紧,苏羽刚刚成绩好一些要是被……怎么办呢……

华学明后悔把话说得重了,连忙搂着陈好一个劲的安慰:别着急,别哭,这里又不是学校,发现学生出问题就怎么怎么样,咱们是事业单位,没这么多讲究。三五中文网而且张璇跟常昊好像就要结婚了,也是这个问题。(作者按:实际上张璇常昊结婚是在1999年,这里属于情节推后一年,不必深究。同时向两位道歉,把他们说成是奉子成婚)

陈好眼前一亮,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那我们找个地方结婚不就可以了么?

华学明歪歪头:什么叫找地方结婚?全中国好像都不允许你们这年龄的结婚吧?常昊可都23了……

陈好想着什么,说:那您就帮忙和老陈他们说说情吧,看看会怎么样好么?

华学明点点头站起来:你去研究室呆着吧,别在这里,这里冷。说完向外面走去。

陈好咬着嘴唇想了很久,站起来慢慢地走出去转个弯上楼走进研究室,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古力大呼小叫的嚣张:“我看李世石这次还往哪里跑!先断了他后路再说。”

睦镇硕和安祚永看着古力的臭屁样子一脸的无可奈何,谁让事不如人呢?但是两个人也是不甘心就这么看着这小子胡闹,睦镇硕翻翻眼睛指了指另一块棋盘上李昌镐和常昊的比赛,笑嘻嘻地说:“不过今天常昊的状态不是很好啊,早早的就不行了。”

古力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谁让我们常昊跟张璇要结婚了呢,现在心思难免会有一点放在别处。嘿嘿,等他们结婚之后,嘿嘿,咱们再说!”

赵星拉拉古力不满地说:“行了,你小子闭嘴吧,整个大研究室就听着你一个人喊!”

古力坐下之后对睦镇硕说:“木木,2月12,正好是过年的时候,你们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也来啊,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到时候咱们一定要多喝两杯。”

赵星又拉他:“你给我闭嘴!人家穿礼服的还没说话呢,你倒忙着发请帖了,用你啊!”

古力蔫头耷脑的不说话了,一种伤自尊的眼神看着一边摆棋的的张璇。

张璇笑起来说:“没关系,反正请帖早晚是要送出去的,古力替我们说了还要谢谢他呢。”

古力又来精神了,笑嘻嘻的走过去低声说:“听说,预产期是八月是么?到时候做满月酒可一定要请我啊,叫什么名字想好了么?”

张璇一脸的憧憬:“还没想好呢,这个不着急,总是要等到……呃?”看着笑嘻嘻的古力张璇反应过来这小子没安好心,站起来满脸通红的要打他。

古力跳开之后笑着说:“好了好了,不闹了。回来一定要请我去喝喜酒啊,要是没找到司仪的话我也能充充数。”

张璇笑着说:“喜酒是一定的,而且要是没找下来人就一定让你当司仪。”

看着笑嘻嘻的古力和脸上闪耀着幸福光彩的张璇,陈好也很替她兴奋。但是高兴之后却又有一些伤心:谁定的结婚年龄问题?为什么一样都是怀孕,人家就可以风风光光的结婚办典礼摆酒席请四方宾朋好友来聚会庆祝,自己却要提心吊胆的在这里等候发落呢。

陈好心理不平衡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有一种想法:这是我的孩子,这是一条生命,谁也不能夺走他。

周鹤洋看着古力和张璇逗笑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到陈好正坐在身后的角落里,就问她:“怎么了?中午有什么不舒服么?怎么没有上台去?”

陈好勉强笑了笑说:“是有一点,所以让徐莹姐姐替我去了,我休息一下。”

周鹤洋点点头说:“那就休息一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看着陈好欲言又止的样子,周鹤洋问:“你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里都是朋友,没有外人。”

陈好突然有一种豁出去的想法,于是咬着牙低声说:“我可能也怀孕了。”

周鹤洋连忙伸手过来:“恭禧恭禧,多长时间……什么?”

看着周鹤洋愣在那里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陈好低声说:“我可能也怀孕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而且所有听得懂汉语的韩日棋手同时转过头来看这边。

古力有些发愣:“你也怀孕了?”

陈好点点头。

古力兴奋得跳起来:“牛*!双喜临门!”

赵星一把拉住他:“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么?”

古力不满的说:“人家怀孕是好事情,喜事,奇怪什么?”

赵星扭扭脖子:“陈好,好像,才19吧?”

古力拉开赵星的手大为不满:“你管人家多大,19了就不能生孩子了?我就看着这些老封建不顺眼,人家怀孕了,肚子里是一条性命,难不成你还让她打了?那也是他们苏家的事情,咱们高兴就可以了。”

赵星挠挠头:“现在这么说的?我们那里要是未婚先孕都是要……”

古力撇撇嘴:“什么年代了大哥!未婚先孕,只要这孩子找的找爹不就行了?你愁什么?”

马晓春走过来低声问陈好:“确定了么?”

陈好低着头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还没有,但是有反应了,明天想去查一下。”

马晓春拍拍她肩膀:“下次要小心啊,这样子很耽误你围棋事业的。打算生下来么?”

陈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

张璇过来蹲在她的面前笑着说:“别这样子,看上去都变丑了。你现在不是还没跟苏羽说呢么?等跟他商量商量再说好么?别着急。”

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凑在耳边说:“对了,是苏羽的么?”

陈好连忙点头。张璇搂着她坐在她身边低声说:“你这个比较麻烦哦。……”

马晓春双手张开转过身说:“好了好了,别东张西望了,下棋下棋。”

古力被马晓春推着三步一回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棋盘边,赵星低声说:“我看你小子看热闹的心思比较重。人家正愁得找不着北呢,你还开玩笑。”

古力大怒:“谁说我看热闹?说实在的这孩子要是他们不要我就要!我要过来当我孩子养活。我就喜欢小孩,多可爱啊。”

赵星把他头按在桌子上说:“但是国家要管这个你知道吧?计划生育!”

古力翻眼睛:“那又怎么样?人家年轻是年轻,可哪条法律上也没写不能生小孩不是?再说我生下来怎么样?罚款?拿钞票拍死他。”

赵星还真是没办法:“但是也要考虑公众影响不是?陈好怎么样也是有名人物,刚刚19岁还没结婚就弄出来个孩子,中国这个明媒正娶的国家传统能给陈好好脸色?恐怕她爹妈以后在邻居之间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古力愣了一下:“怎么会?这是好事情啊。再说也不是什么野种~~~之类的,只要苏羽认,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赵星干脆说:“但是中国传统不允许。这种未婚先孕是家门蒙羞,父母之耻。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

显然,王七段就是传统的中国人,听见华学明说陈好可能怀孕了,当场捂着脸喃喃自语:“丢人啊。”

老陈看他一眼:“人家怀孕你丢什么人?”

王七段自责:“都是我管教不严,管理无方,明明知道苏羽跟陈好已经同居了,还想着要跟上时代节奏就睁一眼闭一眼没管,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出现了这种问题,棋院之耻啊,老院长,我对不起你啊!”

老陈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等他安静下来转过头对华学明说:“现在证实了没有?要是没证实就立刻带她去医院检查,还有,别让陈好乱说话,把嘴巴闭严实了别让那帮记者们听见风声……”

华学明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老陈皱起眉毛靠在沙发上看着伤感的王七段,在一边冥思苦想解决办法。

华学明走进研究室的时候看到陈好坐在一边被张璇搂着说着什么,而古力等一干人等的眼睛又时不时地往那边瞟,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走过去拍拍肩膀说:“陈好,咱们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陈好点点头站起来和张璇低声说了句什么,跟着华学明走了出去。

老陈想了很久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一方面,人家怀孕是人家的问题,你管不着;但是另一方面,陈好怀孕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肯定棋院就是一个管理不严,大家的面子都没地方搁。

老陈从桌上拿出来棋院的管理规定,一页一页的翻着,看有没有相关的条例。

但是很可惜,里面没说不让谈恋爱,也就更没有未婚先孕的问题。唯一一个有关的是:如果女棋手怀孕的话,要给产假。

老陈苦笑:几十年前的东西了,肯定不会有这些问题。

怎么办呢?老陈向对局室走过去,看看苏羽的比赛完了没有。

看到苏羽已经在和李世石复盘,老陈连忙走过去拉拉他让他出来,低声说:“陈好好像怀孕了,你看这个……”

苏羽的表情让老陈终身难忘:“我要当爸爸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说多错多

看着苏羽兴奋的脸和紧握的双拳,看着他冒火花的两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好,老陈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

苏羽愣着站在过道里一边接受众多媒体的拍照一边疑惑的说:“我犯错误了?我犯什么错误了?”

老陈看着一帮闻到味道的记者正在向这边过来,拉着苏羽连忙走进办公室小心的关上门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护住丹田两个大拇指相互绕着想词。www.65txt.com他发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苏羽挠挠头先开口说:“陈老爷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又怎么犯错误了?”

老陈吸一口气说:“苏羽,你多大了?”

苏羽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十九,虚岁二十。”

老陈叹气:“你也是成年人了,做事情想问题应该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了。陈好今年多大了?”

苏羽又想了想:“她马上20了,生日比我大。”

老陈站起来踱着步子说:“你们俩也都这么大了,也应该知道早恋的危害性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正是你出成绩的时候,但是却一门心思扎在谈恋爱上,你不觉得荒废时间么?古人云:而是不成国手则一生无望。所以说,你应该先注意下棋,等得了冠军之后,再跟陈好在一起,也不耽误你,也不耽误她,岂不美哉?”

苏羽张着嘴巴歪着头想了想:“您刚才还说我是成年人了,怎么又冒出来早恋了?再说我现在已经是名人了,怎么还……”

老陈不耐地激动起来说:“一个中国名人你就满足了?在你面前还有李昌镐,那个石佛,垄断着世界冠军的头衔。你应该去挑战他,去战胜他。不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洋洋得意,你看看人家李昌镐!”

看着老陈口沫横飞手舞足蹈指东打西,苏羽一时间愣住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老陈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喝口水缓和一下语气缓缓地继续说:“陈好现在也是一个女子世界冠军,也是出成绩的时候。你也知道,今年中国围棋就只有王文达这么一个世界冠军,孔杰已经把LG杯丢回给李昌镐了,总局给我的指标是保一个争一个,现在还有个名额没有落实呢。这个时候正是忙的时候,整理报表,审计一年财会,还有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中国人办的世界大赛春兰杯乱糟糟的一大堆事情,偏偏你还给我来添乱,说什么陈好怀孕了!”老陈双手一摊眼珠子往外瞪出来做一个表示惊讶的样子,“你这不是给我找事情么?你知不知道生个孩子多麻烦?还要去街道跑计划指标,还要去医院做各种检查,还要给你们开证明……没结婚生孩子就是比结了婚生麻烦!”

苏羽低下头闷闷的说:“就是说,棋院希望把这个孩子拿掉是吧?”

老陈点点头。

苏羽抬起头不解的问:“为什么?”

老陈着急地说:“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么?你以为带个孩子很好玩是怎么着?实际上累死人了,你是不知道养个小孩多麻烦,天天晚上吵得你睡不着觉啊,第二天起来又没声音了。我们老伴当年就是因为待我那两个孩子,落下来神经衰弱的毛病了。而且你还要给他换尿布,洗床单,本来好好的二人世界,来这么一个小东西就给你搅和了。而且你要是把他生下来,你想想,你爸你妈的脸面何存?陈好的家人的脸面何存?中国棋院的脸面何存?你名人苏羽的脸面何存?你不想以后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说:那就是19岁就抱个儿子满大街转悠的苏羽。www.65txt.com那样子有趣么?”

苏羽想了想,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我现在生个小孩子下来,是很丢脸的事情是吧?所以呢……”

老陈很满意自己的说教效果,笑着点点头:“所以呢,还是去医院,看看怎么办好呢?”

苏羽想着事情,转转头。但是古力却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声说:“我坚决反对让陈好把那个孩子拿掉。”

老陈大吃一惊:“你小子怎么跑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我们在谈论你不适合听的东西。”

古力无奈的笑笑说:“老陈同志,现在是21世纪了好么?说实话咱就不能把话敞开了说么?非要躲躲藏藏的。不过我就那一句话,我坚决反对让陈好把小孩做掉。不人道,那是条性命,不能为了你的脸面就杀害掉。”

王七段气急败坏的从门外跑进来:“古力,你个小王八蛋,现在是讨论棋院的大事情,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老陈连忙摆摆手让王七段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王七段眼睛看着古力说:“你小子人不大谬论倒不少,还要求什么人权。人权是你能要求的么?再说了,陈好怀孕丢尽了棋院的脸,你还说让她生下来,还说要是苏羽不要我就要,不管男女我都养得起。你说什么呢?!胡闹!棋院的脸没被苏羽丢光了倒先被你折腾没了,还跑去跟那帮记者说什么双喜临门!现在外面记者都把二楼围满了见着谁都打听两句,好在保安比较严实没让他们冲上来。”边说边呼哧呼哧的喘粗气,手指着古力满脸通红。

苏羽无奈地说:“好了,大家能不能安静一点,您看常昊张璇孔杰他们都在门口看着呢,能不能……都是我的错,但是咱们也不要吵好不好?”看着常昊张璇进来和老陈低声说着什么,古力和王七段眼对眼互不相让,孔杰在一边拉架,他只能提高一点声音说:“我说,我说,我才是男主角好不好?请大家看看我。”

所有人停下来看他。

苏羽站起来说:“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呢,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而且到现在我没跟陈好见过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我看这样子好不好,我去找陈好,问清楚怎么回事,然后呢,咱们再讨论好不好?”

看着眼巴巴的苏羽,老陈叹一口气疲惫地说:“现在也只能这样子了,你先去医院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怀孕了,然后回来咱们开个小会,研究一下意见。”

苏羽无可奈何,也只能打电话给华学明问地方,然后和古力去看看究竟。

在穿过二楼一片“苏羽,听说陈好有喜了,是不是真的?”“苏羽名人,听说因陈好红杏出墙而让你们产生家庭矛盾,你打了她让她被送往医院,是不是真的?”“名人,陈好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你会让她堕胎?”“听说你要求陈好堕胎,但是她不愿意因而被你毒打,是么?”“听说棋院方面一力要求陈好堕胎,认为这丢了棋院的脸面,是真的么?”“听说棋院高层有人口出狂言说:陈好未婚先孕,没资格替肚子里的孩子要求人权,是么?”

古力险些破口大骂,但是还是忍了回去在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人家的家事,管你们什么事情?!”

苏羽站住脚,看着古力苦笑起来:有的时候,媒体是胡扯,有的时候,还真是八九不离十。

走进北京三院,苏羽有些不好意思向人打听妇产科的问题,只好站在大平面图前面一点一点的寻找。紧跟而来的一帮记者中有一名女记者走上来笑着说:“你是在找妇产科的地方么?在三楼的左手拐角处,走进去有一条长廊,那里就是。”

苏羽和古力点点头微笑一下表示感谢,然后走上楼梯。

坐在检验科外面正忐忑不安等待着检验结果的陈好看到苏羽来了,立刻笑着站起来迎上前去。

苏羽轻轻搂着陈好坐在椅子上低声说:“检查结果出来了么?”

陈好轻轻摇摇头:“没有,等了一个小时了,真是急死了。华老师去楼下顺便开点药,你怎么来了?”

苏羽苦笑着说:“你看看那边,站着的一溜人马,都是等着看热闹的记者。现在棋院都传遍了。老陈还说要让让你把孩子打掉,能打就别留着。”

陈好眼圈红红的:“都是我不好,没想到吃了药还会出现这种问题,给你添麻烦了……真是的……”

苏羽连忙抱抱她:“没关系没关系,应该说是我的错才对,太缺少安全隐患意识了,以后应该注意三防措施才对。”

古力拿着几个可乐颠颠的跑过来,却对一个擦肩而过的人转过头一直看着消失在转角处。

苏羽接过汽水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古力摇摇头:“没什么,觉得有一点眼熟而已。”

这时候一个护士扯着嗓子叫:“21号,21号呢?”

陈好看看手里的单子,连忙上去说:“我是21号。”

护士抬起头上下打量一下之后把一张纸递过来,然后继续喊:“26号,26号呢?”

看着那张单子,陈好和苏羽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没问题,只是避孕药导致的月经不调。而呕吐问题建议吃一点健胃消食片之类的东西,如果再不行就去看看耳鼻喉。

古力凑过来看了看,失望地说:“完了,这下子没看头了,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完无聊的甩甩手坐在塑料椅子上。

苏羽走到那帮记者跟前说:“同志们,结果出来了,陈好没怀孕。这下子好了吧?请诸位离开吧,棋院那边还有比赛需要你们报道。”

看着三三两两的记者们离开了医院,苏羽长出一口气:终于轻松了。

但是实际上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第二天中午,也就是春兰杯半决赛前三天,德国大使馆的一个秘书和外交部的一个官员坐着奔驰车拜访棋院,在递给老陈的申请上写着:第一,请允许调查中国公民苏羽是否有殴打虐待德国侨民陈好--德文名英格施莱尔的行为;第二,请允许调查中国棋院方面向德国侨民陈好施加压力逼迫其堕胎的问题。

老陈看着秩序册上陈好的照片,看着那双天蓝色的笑眯眯弯下去的眼睛,愣愣的想着:这下子麻烦大了。

首先被招到大使馆问话的是苏羽。一个蓝眼睛黄头发一看就是典型的日耳曼人彬彬有礼的在一间办公室里面接待了他,然后打开一个记录本用流利的汉语说:“您好,我是德国驻华大使馆秘书森布罗尔,有些问题想问您。”

苏羽被人从棋盘边拉过来正是一肚子的气,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说:“我是中国公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

蓝眼睛笑着说:“当然,没有人能逼迫你说话,但是我们只是询问,一切都要按照中国的法律执行,咱们之间的谈话都要通过这个小喇叭,”说着点点面前硕大的一个麦克风,“传到外面,如果我们的询问有违反中国法律的地方,他们会通知我。”

他笑着说:“这只是询问一些关于德国侨民陈好,德文名英格施莱尔的问题,请不要紧张。”

苏羽没有办法,只能耸耸肩膀:“那好吧,你想问什么?”

蓝眼睛笑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卡尔,卡尔森布罗尔。叫我卡尔就可以了。好了,第一个问题,你跟陈好现在是不是同居关系?请回答。如果不愿回答,可以不回答。”

苏羽点点头:“是。”

卡尔写了点东西,继续问:“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苏羽无奈:“我在中国棋院二楼进行春兰杯世界围棋赛的比赛。”

卡尔继续说:“今天上午我们看到一些报道说您有殴打陈好的行为,而且在去棋院找施莱尔女士证明之后,在她身上的确有伤痕,在胳膊上,是一块瘀青。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这种行为?殴打她的行为?”

苏羽突然发现德国人都很可爱,你这样子问,别人自然不会说有。他摇摇头说:“没有,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没有看到她胳膊上有伤痕。”

卡尔点点头继续说:“但是在医院里面,我们发现陈好买了一些……红花油和……白什么,什么来着?”

苏羽差点笑出来说:“是不是治疗跌打损伤的云南白药?”

卡尔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请问,这些药是干什么用的?”

苏羽不知道:“我不知道,回家的时候没见到这些东西,我和陈好都享受特别医疗待遇,不需要买很多常备药什么的。”

卡尔点点头,说:“好了,这个问到这里,下一个。棋院方面是不是曾经说过让陈好强制堕胎的话?”

苏羽愣了一下:“这个……”

卡尔无奈的说:“很不幸,我们手上有一盘录音带,是从一个记者手里得到的,现在可以把其中一段播放给你听。”说着打开一个小录音机,放出来正是昨天苏羽和陈好在医院说的那句:老陈还说要让让你把孩子打掉,能打就别留着。

苏羽傻掉了。

卡尔收起来笑嘻嘻的样子严肃地说:“如果这段话你承认是你说的,那么我国会向你们的政府提出抗议,要求改善德国侨民在中国的地位和环境,要求保障他们的正当权益。如果你不承认是你说的,那么我们会继续进行调查,直到这个问题解决。”

苏羽想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李鸿章了:好像当初的李大人,就总是被外国侨民问题所困扰,因为这个还割地赔款来着。

但是现在形势和过去还不一样。过去是列强找借口开战没事找事。而陈好这件事情,的确是老陈和王七段的问题,而且人家要求正当:要求保护侨民权益。陈好他妈可是地地道道的德国人,这从陈好的蓝眼珠和异于常人的白皮肤就看得出来。

怎么办呢?苏羽闭着嘴巴一个字都不敢说,说多错多麻烦越多。

第一百四十章 麻烦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脑子里不知怎么着,突然冒出来这么句话。谁说的?他想不起来了。什么意思?好像还有印象,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想起来了。

卡尔蓝色的眼睛一直放在苏羽的眼睛里,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苏羽咬着舌头说:“我可以拒绝回答么?”

卡尔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膀:“当然,我们只是问询,没有权力让你说你不想说的话。我是个德国驻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苏羽点点头很诚恳地说:“那我拒绝回答。”

卡尔笑起来:“是因为你认为不管回答是还是不是,都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么?”

苏羽没有办法的吐口气:“没错,怎么说都是麻烦,所以拒绝回答比较好。现在我可以走了么?我还要回去准备大后天的比赛。”

卡尔站起来关掉麦克风,走过来伸出手:“谢谢你的合作,耽误了你的时间,很不好意思。”

看着苏羽走出大使馆,一个穿着绿色警察制服的人低声对看上去是他上司的人说:“德国人真麻烦,还这么客气。要是我审他,半个小时之内就让他开口。”

上司拢拢地中海的头发不满的低声说:“行了,别丢人了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不过咱们管不了人家家庭内部矛盾,就算是打了也就打了,那个陈好不说话咱们也没办法。”

那个警察不满的说:“什么啊,今年的指标还没完成呢,要是逮住一个虐待老婆的,也算是一个任务。”他低下头对身后的人说,“明天去抓几个聚众赌博的,赶紧把指标弄完了就完了。”

他回过头来对上司说:“这个算不算是国际纠纷呢?”

上司想了想:“应该不算,除非说棋院那边出妖蛾子让这帮德国人不爽,不然没什么大事。”

警察低声问:“但是这件事情都跟外交部进行正式交涉了,还不算?”

上司看看他:“今天你怎么这么多话?要不然你去替他们解决?”

警察笑嘻嘻的说:“行啊,要是苏羽认了,可算是我的。”

上司和那个德国秘书走进大使馆说:“你别碰苏羽,那小子上边有人,不是这么好得罪的。听见没有?”

警察不满:“北京城里哪都好,就是官太多,还都惹不起……”

“你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别让老外听见,影响多不好。”

“我知道了。”

回到棋院,坐在研究室里,苏羽看着正在研究王立诚对局的小棋手们的无忧无虑的表情和争争吵吵,心里面突然有一点羡慕:要是回到四年前,甚至三年前,甚至去年,我都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多好啊,可以快快乐乐的下棋,研究,和他们说说闹闹的出去喝酒……

王文达走过来拍拍有些失魂落魄的苏羽,低声说:“今天他们把你叫过去,有什么事情?想不到德国连侨民的怀孕问题都管,真是……听说他们那边人口还负增长呢,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特关心生小孩的问题?”

苏羽无精打采的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次老陈和王七段的麻烦大了,估计回来他们也要被大使馆叫去问询。三五中文网陈好呢?”

王文达羡慕:“陈好也去大使馆了。我说,你小子以后去欧洲方便了,有个德国老婆,还有海外关系。”

苏羽没办法:“有个欧盟护照很好么?你要是要把我的拿走,我就想好好的下下棋,看看谱。我只是想下棋而已,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事情不请自来呢?”

王文达拍拍他的肩膀:“算啦,先去研究吧,大后天又有比赛了,王立诚是日本名人,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反正他们也找你问过了,就别胡思乱想了。”说完站起来走了出去。

苏羽郁闷的坐在一个小角落里,拿过一张棋盘,找了棋谱慢慢的摆着:现在应该是陈好在大使馆里被问话吧,也不知道老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晚上,和孔杰一起回到家的苏羽打开门,却看到几个蓝眼睛大鼻子黄头发的男男女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陈好亲热地聊着天,怔住了。

看到苏羽回来,陈好连忙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拉过来笑着介绍说:“来,苏苏,这是保莉姨妈,这是汉斯舅舅和威廉表哥,你在德国都见过的,来快叫。还有,这是……”

“卡尔先生,我们在大使馆见过了。”苏羽反应过来和保莉姨妈行个吻手礼,然后亲热地抱抱先生们,用很不流利甚至蹩脚的德语打招呼。

陈好看到孔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连忙招呼说:“孔杰,来,进来,这都是我的亲戚们。”苏羽走过去把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外国人显得有些慌乱的孔杰拉进来,让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坐在陈好身边结结巴巴的说:“您们,怎么来了?也没有通知我们,显得很不周到。”

保莉姨妈笑着说:“没关系,大使馆通知我们说英格出了一些事情,好像是怀孕了,但是被人要求强制堕胎。我们很着急,所以急急火火的就过来了。不过刚才英格和我们说这是一场误会,所以本来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苏羽咽口唾沫放下心来说:“这是个纯粹的误会,让你们从德国赶过来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保莉姨妈笑着搂着陈好的肩膀爱怜的看着那黑色的头发说:“如果下次英格真的怀孕呢……”

苏羽连忙说:“不会了,我保证以后会有安全措施,不会像这次一样让大家担心了。”

汉斯舅舅伸出宽大的手掌拍拍苏羽:“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下次英格再怀孕,就让她到维尔茨堡去,那里的环境很好,医疗设施的条件也不错,而且我们还可以照顾好她。你的比赛很忙,这个我们知道,所以希望能把她接过去,也不会让你分心。”

苏羽暗暗的舒一口气:“我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一定会让她回去的。”

他看看正让卡尔在那里翻译的孔杰,笑着说:“你们来得很匆忙,一定还没有吃饭吧?”

威廉笑着说:“是啊,我就是为了美味的中国菜才来的,上次你给我们做的那个,那个西湖醋鱼,很好吃的,还有在姨父家吃的海鲜……”

苏羽笑起来:“好说,我去打电话找饭店订一些菜上来,稍等一下。你们慢慢聊。”

孔杰跟着苏羽到另一间房间去打电话,低声说:“想不到陈好娘家人还挺多,而且说来就来,还真够意思。明天你有什么打算?不跟他们去故宫啊,长城之类的地方去转转?”

苏羽找到电话号码,一边拨一边说:“我哪里有工夫,让陈好去就好了,我还要比赛呢。喂,是合一酒店么?我要订几个菜……”

第二天,在娘家人的要求下:想看看陈好工作的地方,想和她的上司交流一下,苏羽只好带着他们一起来到中国棋院。

当老陈看到一帮蓝眼睛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愣住了,茫然的问急匆匆跑来想要报信却来不及说话的孔杰:“他们,是干什么的?旅行团?没接到通知啊。”

孔杰低声说:“这是陈好的娘家人,德国的姨妈舅舅什么的,来找您兴师问罪来了。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卡尔笑嘻嘻的对站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老陈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好六段的姨妈,这位是她舅舅,这是她表哥,他们有一些话想跟您说。”说完对保莉姨妈说了几句话,然后开始翻译:

“作为陈好的姨妈,我有义务询问您,当她怀孕的时候,为什么要让她堕胎?”

老陈苦笑:昨天不是跟这个大鼻子解释过了么?怎么今天又来?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胡乱说话的苏羽了,他娘家人又来了……

只能硬着头皮:“没有,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想这是一个误会,可能是有人说了不负责任的话,所以……而且陈好不是也没有怀孕么?作为这个棋院的最高领导,我会认真负责的保证,不会有人威胁陈好,也不会说有堕胎这种扼杀生命的事情存在。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张璇,她2月就要结婚了,我们是全力支持的。”

“那么,就希望您可以继续照顾英格……就是陈好,我不希望她出现什么我们不希望出现的情况。好了,我们走了,告辞。”卡尔向满脸是汗的老陈耸耸肩,和亲友团们走了出去。

老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无可奈何。

看着陈好和她的亲戚们登上车向旅游景点进发,苏羽叹一口气,转身回到棋院走进研究室,坐下准备打谱。

但是王七段阴沉着脸走进来叫他:“苏羽,出来一下。”

苏羽无奈的再叹口气,站起来跟着王七段走到走廊上,静静的等着。

王七段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低声说:“以后你给我少在记者面前胡说八道,听见没有?咱们要以稳定团结为第一目标,不要做那些破坏棋院气氛的事情,也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听见没有?”

苏羽点点头。

王七段喝道:“别这么无精打采的,后天还有比赛了,把中国人的精神头拿出来。”

苏羽没有办法,低声说:“我知道了,现在我可以去研究室摆棋了么?”

王七段笑一下语重心长地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咱们现在稳定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一定要注意团结,不要跟那帮记者们说不该说的话,要不然吃亏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棋院。明白么?行了,去吧。”拍拍苏羽的肩膀,扭头走了。

苏羽低声说:“我没干什么事情啊,只是想下下棋,为什么就成了破坏安定团结的罪人了呢?”摇摇头,转身走进研究室,继续自己的事情。

两天后,苏羽坐在对局室里,依旧拿着扇子在闭目养神等着对手。

王立诚穿着一身西装坐在他的面前笑着说:“苏羽九段,你好啊。这几天你好像总是被很多事情围着,怎么回事啊?”

苏羽睁开眼睛低声笑笑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去想它了。31号咱们俩还要下一场中日名人对抗是吧?”

王立诚检查着棋盘和棋盒,点点头说:“你准备的怎么样?我很想看看你的苏羽流呢。”

苏羽有些想笑:“苏羽流?那是什么?”

王立诚笑着说:“你在中国名人战上的最后一盘对局,古力给你写的对局点评,说:‘这是苏羽自有的独特风格,可以称为苏羽流。’这句话又被张栩在朝日新闻的对局讲解上给你搬了过来,所以现在在日本国内一说到你就要谈一谈苏羽流呢。”

苏羽无可奈何的苦笑:“人家都是大棋士自创的风格,叫做什么什么流,我也被这么称呼了?”

王立诚看着王元坐在裁判席上看表,抓紧时间说:“在日本,他们都叫你厉害的新名人。我想看看,你有多厉害。”

苏羽耸下眉毛,听到王元宣布比赛开始,就伸手请王立诚抓子猜先。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苏羽流

苏羽拿过自己的黑子之后转过头看看王元,感觉有些奇怪:老陈和王七段去哪里了?以前像这种规格的比赛都是他们当裁判来着……难道说他们又被大使馆找去了?

在这里要讲一下。三五中文网实际上,说实话,中国棋院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虽然在外观上看上去有些不是和现代化很协调,但是门口的金子大招牌“中国棋院”看上去还是很威风的。不过很遗憾,这几个字和棋院主建筑的风格也不是很相近,同样的格格不入。

而中国棋院内部是分为围棋、象棋、国象等等很多部门的,在这里面只不过由于围棋投入的资金项目最多而且最受领导待见,再加上其他的比赛较少而且人数也不多,所以一直占据着二楼三楼位置比较好也比较大的训练室和比赛室。

像中国国际象棋男队女队就是在其他楼层的训练室常驻。而中国象棋部因为棋手们都是回到各自的省队进行训练,所以这里就仅仅这么几间兼使用率不高的中国象棋研究室做个摆设,一般要是有比赛也就是把围棋的地方腾出来一下,要是还是不行就去外面随便找个酒店拉个赞助就好了。

但是这几天正是各个部门年终总结的时候,平时也不在这里办什么活动的其他部门--相对于一直占着棋院一步不退的围棋院来讲,这个其他几乎包括所有。所以难免在房间的使用分配上会有一些小小的争执。

春兰杯的比赛当然是最重要的,这个毫无疑义。其他部门的头头脑脑也都很大方的表示不会去动二楼的主比赛室。

但是其他的房间可就不一样了,当国象和象棋的头头早上起来从老陈的桌子上翻出来被埋在文件堆里的好几天之前送来的房间调用通知的时候,都在问还没坐热了屁股的老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腾房间么?怎么小孩们又在三楼的研究室摆上谱了?”

老陈看着体总总务办公室四天前发来的通知单,牙都出来了:“这个……是怎么回事?”

主管国象的副院长很不满意地坐在沙发上哼了一声:“现在我们还等着用三楼的会议室开全年工作总结报告会了,谢军也还罢了,诸宸可真是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结果呢?看着会议室里摆着的十几副棋盘,还有常昊周鹤洋张璇华学明一帮人坐在那里聊天,我一开始还以为走错了。现在倒好了,你们春兰杯开始了,三楼的会议室也成了研究室了,你说,我们这个会还怎么开?谢军诸宸叶江川都跟着一块研究围棋去了,我这个副院长还干个什么劲?”

管象棋的副院长则轻声细语地说:“你也知道,我们中国象棋的人平时也不在棋院这里呆着,所以呢,我们分配来的训练室一般也都给你们使,这都无所谓,大家都是为国争光。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用了,你们却又腾不出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呢?许银川吕钦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开会呢,你们却把所有的能占上的训练室全占上了,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在通知书上写明了要用二楼的212的研究室,但是你看看去,那里的记者比长安街上的夏利都多。”

老陈苦笑,却又没话好说:“这个,实在是工作上的失误,这一段时间我跟老王都很忙,尤其是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

“这我们都知道,陈好怀孕了,所以你逼着她把孩子打了,结果被德国那边知道了,来找你兴师问罪。但是只要你坐在这里随便看一眼,就能看见这通知单啊,你怎么就……哎呀……”

老陈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什么是丢人?这就叫丢人。人家指着你鼻子冷言冷语,还让你没话说。

实际上老陈这几天一直在国务院外交部的跑,四处解释陈好的问题,累了个半死,根本没精神处理文件。而且就算是有时间坐在这里也是抓紧时间休息,不然就是在心里面卷卷苏羽和陈好不知自重不知自爱的这么一对。

老陈无奈,走出去让王元替他当裁判长,然后一层一层的领着两位同级别的副院长找地方。

一楼,本来就是开放区,也没有办公室什么的,唯一封闭起来的还是转播大厅,正在讲解春兰杯。胡司令正坐在小吧台的座位上和许银川聊着天喝咖啡。

二楼就不用想了,小棋手和记者把两个大研究室都占满了,而主比赛室正在进行春兰杯。

三楼主会议室成了主研究室,常昊周鹤洋孔杰古力王文达于学毅华学明赵星陈好一干人等再加上韩国的曹薰铉刘昌赫睦镇硕李世石日本的赵治勋张栩等等等等,还有国象的叶江川谢军诸宸等等都坐在那,当真是群英荟萃济济一堂。

四楼是人家连珠棋的地盘,人家正进行比赛呢,当然也没戏了。

老陈无奈,只能一边骂着苏羽一边走到三楼的会议室,请同志们离开,换个地方做研究。

谁都不干。

于是三个副院长只能坐在办公室里面,先开个碰头会研究一下。

苏羽不知道自己竟然把老陈给折腾到了这地步,正在仔细地看着棋盘在脑子里面不断的计算形势。

他的目光向左下飘去。那里现在正在打劫,这并不是苏羽挑起来的,而是王立诚为了避免黑棋大龙压进左边的白大块,而不得以强行做出来的--两害相权取其轻,损失半个角至少比失去整个左边大空要好。

但是相对于现在的局面,王立诚却发现这半个角也已经不算是什么主要问题了。坐在棋盘对面的苏羽已经稳稳的获得了主动权。如果从棋盘的上方看下去,一条黑色的缎带从上到左的跨过小半个棋盘死死压住左边的白空然后进入角把下边和左边的白棋分作两块,而且其形活泼,随时可以结束角上的劫争打入到下边去。而右边苏羽两手大飞不仅封住了右下白棋的出头之路也隐隐作起来一个模样和左边的大龙遥相呼应。

不过至少苏羽还没有完全发挥他的能力。王立诚心里面明白,苏羽还没有完全发挥所谓“苏羽流”的水平,还只是半年前的那个苏羽。

如果他真的按照和前几天李世石那场比赛的水平来下的话,我想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王立诚轻轻的摇着头,审慎的看着棋盘寻找能够翻盘的机会:除了李昌镐那个外星人,谁能保证不出错误或者出了错误可以完全的弥补掉。

王立诚心中已经承认了苏羽的能力的确在自己之上,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会就这么输掉:这就是围棋的魅力,厉害的人却不一定会赢;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完全的利用对方的错误,我也会的,即使不如你。

看着黑棋没有消劫就打入到下边三路上,王立诚轻轻的笑:你也会犯错误,尤其是当你大意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我发现苏羽在巨大的优势下往往会犯一些不明所以的错误。”孔杰对叶江川笑嘻嘻的说,“叶老师,您在下国际象棋的时候会不会说一步走错就满盘皆输?”

叶江川歪着头点一点:“这很正常啊。”

孔杰继续说:“那要是优势下会输么?”

叶江川点点头:“可能性不大,一般是和。”

孔杰又问:“那要是您比对方大一个后,还会出错误输么?”

叶江川笑着摇摇头:“领先对方一个后还输,那就干脆赶紧转行下围棋得了。”

孔杰叹一口气轻轻拍拍面前刚刚摆过棋子的棋盘:“现在苏羽就是比对方大了一个后,偏偏还就出了错误,而且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个输掉比赛呢。我看他转行下国际象棋算了。”

叶江川不太明白凑过来看看棋盘说:“怎么了?苏羽犯什么错误了?”

孔杰转过头看看常昊和周鹤洋,又看看王文达和古力,都一样的摇摇头,回过身来对叶江川说:“这是个很大的错误。苏羽因为劫材有利,所以可以借着打这个劫捞到不少的好东西。王立诚因为担心丢掉整个的左边所以明知道这边边角角的肯定要被蚕食却也不能不打这个劫。但是呢,现在苏羽在消劫之前就打入到下边三路,情势一下子就不一样了。白棋在右下就因为打入的黑子牵着凭空多出来三个劫材,这两个大飞一下子显得很脆弱了。”

叶江川有些不太明白弓着身子伏在棋盘上说:“不对啊,我记得马晓春以前跟我说的是,这样子打入应该是黑棋打劫的手段,怎么会对白棋有利呢?”

孔杰摇摇头说:“黑棋打入,如果是在消劫之后,那很好。因为不管白棋赢劫还是黑棋赢,这里的两手大飞都不会受到影响。如果白在这里冲的话,苏羽完全可以不理把打入的子力活动开就是了。毕竟那半面大边要大得多,比那点外势值钱,而且还有先手。但是还没消劫的情况下就直接打入,却成了白棋可以在这里靠断这手大飞了。黑棋要是应,就要跟白棋继续打劫,要是不应,那白就长出来。”

叶江川不太明白:“不应就是了,不是跟原来一样么?”

孔杰叹一口气:“这样的话苏羽等于停了半手棋,而且这时候吃掉黑的那手大飞之后白棋在右下多了个转换,这个转换很重要,黑棋如果不能在白棋动手之前拿到先手是要大损的。”

叶江川点点头:“我还是下国际象棋好了。”

苏羽缓缓地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提出白子,安静的等着看王立诚之后要找的劫材。

王立诚很快在右下冲出。苏羽有些奇怪的看看脸色发红不断擦汗的对手:那里还有棋么?我完全可以不应啊,你没有看见么?

他低下头却觉得有些不太放心,总觉得王立诚不是那种会犯这种错误的人,于是就打算再算一遍。

但是王元走进来,宣布:“中午休息时间到,请比赛的棋手们离开对局室到楼下的餐厅用餐。”

坐在餐桌边上,苏羽一边手里拿着汤匙不断的把碗里的饭扒拉到地上一边还是在想着王立诚为什么会在那里冲,而眼睛的焦距根本就没有放在脸色已经有些发绿的服务员小姐身上。

冲之后,他会认为我该怎么做的?苏羽左手手指敲在桌子上,脑海中构画出棋盘和星星点点的黑白。

呃?苏羽突然反应了过来,手里的汤匙差点掉在桌子上。不对!我劫材不够了!

抓紧时间把饭碗里面剩下的米饭就着有些冷掉的菜和番茄汤吃掉之后,苏羽看看还没有到允许进对局室的时间,于是在餐厅门口不断的来回溜达低着头手里甩着扇子沉吟的想对策。

这让刚吃完饭继续在大堂喝咖啡聊天的胡司令和吕钦他们看的诧异不已:小伙子干什么呢?是不是比赛压力太大所以……

终于到了允许进对局室的时间,苏羽慢慢的走进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上眼睛休息。--说来也怪,在外面的时候脑子里面拼命想拼命想,现在身上却没有了什么压力,只是想休息一下。

等了一会儿,王立诚坐在他的对面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王立诚笑一笑:“下午好啊。”

随着王元宣布比赛继续,苏羽拈起棋子放在棋盘上消劫。

孔杰王文达古力陈好常昊周鹤洋一起惊讶:“消劫?他不担心右下角的那个转换么?怎么……?”

许银川站在周鹤洋身边看着棋盘:“好像很热闹啊……”

王立诚皱了皱眉毛,虽然不太明白苏羽是怎么想的,但是正经就应该继续冲出去割断大飞和右边黑棋的联系。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苏羽用扇子戳了戳鼻子,然后静静的伏在那边看着棋盘一动不动,像是一个隐蔽在暗处在不断积蓄力量等待着最后一击的豹子冷冷的注视着棋盘。

要翻盘的确不容易。王立诚把自己放在苏羽的角度上看问题,的确有这种感觉:现在右边的白棋一下子活出来了,反倒是压的原本很嚣张的黑棋动弹不得,逼得只能先退回去先做活再考虑其他,而且还有一个倒霉蛋被扔在下边的茫茫白阵里。

最重要的是王立诚终于得到了前面就一直没有沾过手的先手优势。

整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苏羽的三小时已经用完了,在他耳边已经响起了数秒计时的声音。

但是苏羽却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倒是很轻松的拿起棋子在最后的一刻落在棋盘上。

看着那子正指向下边那个被淹没的黑子,王立诚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小心的补上漏洞。

苏羽又是这么坐着等到最后的一秒钟才落子顶在白两子头上。

王立诚微微皱了一下眉毛:这手棋很严厉,纯粹是为了敲断白子外势的模样。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化解,只能拐下去。

还是在催促的读秒声的最后一下,苏羽下边黑棋尖贴在白棋上。

古力笑着对大眼睛mm诸宸说:“苏羽这是在玩帅,实际上他应该已经想好了下面的步骤了,却偏偏要等最后一秒玩心跳。”

王文达低声说:“古力,这就是你所谓的苏羽流么?每一手棋都是打在对方的弱点上,然后把零散的子力合起来冲击对方。”

古力看着电视画面上苏羽的黑棋已经重新把白棋围困在了右下的一小块,然后慢慢的把中腹连成一片,点点头说:“我就是说这个,苏羽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番棋的李昌镐

“你看明天的比赛,苏羽和李昌镐谁会赢?”坐在三里屯的一间小酒吧的桌边,孔杰叫了两杯咖啡之后低声对王文达说。www.65txt.com

王文达的眼睛看着周围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却又巧妙的在不经意间展露一下性感风采的mm们,心不在焉地说:“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不是很看好苏羽,毕竟李昌镐实在太强大,而且是番棋。要是说苏羽能赢一盘下来,那我相信,但是要是说三番棋决胜负……难啊。”

孔杰端起放在桌子上温热的咖啡杯轻轻抿一口驱赶一下冬天带来的寒气,呵一口气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苏羽去年连输了三盘了,怎么说也该赢了。只要他不像常昊似的在心里面有了阴影,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是苏羽流啊,李世石那小子嘴头上喊得震天响,多嚣张,不还是被苏羽切的满盘没一块活棋么。”

说起常昊,王文达有了一些感慨:“现在常大哥手里两个世界亚军了吧?是不是让他去庙里面算算命,看看什么时候能成一把?回头我得和他说说,让他先出去转转散散心,去什么西藏一类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别整天闷在棋院,早晚闷出病来。话说回来也不能怨他自己不努力,半决赛的棋我看了,实在是李昌镐太厉害太狡猾。他就跟你在那一点一点的磨,”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划着,“这边占点优势,那边占点优势,就算你在一个地方争到了便宜,转手一放松他就把局面又捞回来了,刚才的一圈等于白干。现在又是三番棋,说实话,有难度。难。”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一起叹口气,默默的拿着慢慢变冷的咖啡杯在手中把玩着,看着那袅袅的香气从暗褐色的咖啡上飘起来,然后渐渐的在空气中消散,从不断开合的门那边飘到外面的路上再沉落下来,等待着明年春天的到来。

孔杰一口气喝光杯子里面剩下的液体品味着因为变冷而更加苦涩的味道,低声说:“不管怎么样,苏羽应该在明天的比赛里面会赢。毕竟他也算是很久没有在国际大赛的决赛场上露面了,今年整整一年的国际比赛都是被李昌镐挡在四强或者决赛的门外,心里面肯定憋着火呢。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鲁迅这句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王文达叫过来服务生结账之后站起来和孔杰向外走着笑着说:“谁管他怎么样,反正咱们等着看就可以了。”

走到门外,孔杰边走边顺手把一条蓝白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习惯的紧一紧大衣的拉链。

王文达看着街上无数的小酒吧商店门前摆放的圣诞树和很多装扮成圣诞老人一样子的员工不断的把手中的小礼物递给路过的人们,看着酒吧门上和玻璃窗上贴满了招贴画,看着一对一对亲密无间你一口我一口手拉着手互相喂着糖葫芦的情人们,有些无奈的低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也开始过洋节了。www.65txt.com就说这圣诞节,中国人里面有多少是信基督教的?恐怕100个里面也不会有一个吧。但是偏偏过的有滋有味的。还有那个情人节,咱们中国自己本来也有,却跟着人家过什么圣瓦伦丁节,真是……”

孔杰站在公车站旁听着王文达的话眼光不由得黯淡了一下,勉强笑着说:“什么是中国的情人节?我不知道。”

王文达看着远处慢慢驶来的公交车,笑着说:“就是七夕节啊,这你都不知道……”转过头看到孔杰脸色有些低暗,知道他想起了毛毛,连忙转移话题说,“对了,你跟李昌镐下过三番棋,还赢过,你是不是跟苏羽谈谈?”

孔杰摇摇头说:“我不想去棋院,我有些累,想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转身走了。

王文达知道毛毛今天会来棋院看她哥哥,自然也知道孔杰不想看到她,微微的叹口气,看着逐渐远去的孔杰的背影孤单的消失在一双双的人群中,登上了回棋院的公车。

中国棋院,苏羽正坐在研究室里给一帮小棋手讲着5天前常昊输给李昌镐的对局,听到了从开着的门那边传来一阵蹬蹬蹬蹬的声音,就知道,他妹妹来了。

依旧是一身大红的皮大衣配上大红的毛衣和皮裤,再加一双黑色的高统皮靴,苏羽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个就像是风一样的姑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毛毛笑嘻嘻的看着苏羽伸手拍拍他的脸,用指甲挂一挂他下巴上有些砬碴的胡子说:“哥,该刮刮脸了,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苏羽憋了半天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别穿的跟盖世太保似的么,怎么又来了……”

毛毛伸手拍拍让一个已经看傻了眼的小棋手让让座位,大马金刀的坐在苏羽面前笑着说:“这可是好姐姐特别给我从德国带来的衣服,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像什么我可不管,好看就行了。研究什么呢?忙得脸都不刮。”

苏羽转过头看看站在身后抱着胳膊冷笑的陈好,只好对那个小棋手说:“王檄,你先坐在那边,等一下咱们继续,我先跟我妹妹说两句话。”

转过头对毛毛叹口气说:“现在毕竟你是学生,不要跟陈好这家庭妇女学,她是没什么奔头了,所以就要打扮一下挽留消失的青春……”

陈好用力拧一下苏羽的后背,瞪起双凤眼对龇牙的苏羽说:“我还年轻得很,别说的我跟七老八十似的。”

苏羽活动一下肩膀缓和后背的生疼,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了,您还很年轻。”

毛毛突然把脸凑过来贴在苏羽的耳朵边上吃吃笑着低声说:“听说好姐姐怀孕了?是不是真的?说说……”

苏羽愕然无语,忍着从毛毛身上传过来一阵阵的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只好低声说:“那是谣传,你好姐姐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个小姑娘关心这个干什么?”

毛毛捂着嘴巴低声笑着把身体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歪着头看着苏羽:“要不是你早生出来10分钟,咱俩还指不定谁教训谁呢。不过说真的,妈那还等着抱孙子呢,你看是不是……”

苏羽咕噜咕噜的翻翻眼睛说:“别废话,明天我还有比赛,没事情别给我捣乱,赶紧回家去。”

毛毛同样的翻翻眼睛说:“要不是你苏某人从中作梗,我苏妙现在就是职业棋手了,你小看我怎么着?要不然咱俩比划比划?”

苏羽没有办法的说:“要不然你和女子世界冠军较量较量?我是男人,跟你个小丫头下比赛不合适。王檄,小牛,去那边给你们好姐姐妙姐姐收拾个棋盘,业余冠军和女子世界冠军要比赛了。”

王檄问:“那你呢?”

苏羽看看左右指着自己鼻子:“我?我自然是继续干我的,一会儿你们回来咱们继续讲。”

牛玉田和王檄对看一眼说:“我们还是看那边的现场比赛好一些,您自己研究吧。”说完颠颠的跑到一边收拾桌子。

陈好傲气十足的迈着方步,眼角时不时撇苏羽一下表示对名人的蔑视。毛毛眨眨眼睛轻轻笑一下,站起来走过去对为她殷勤拉开椅子的牛玉田说句谢谢。

苏羽看着眼前的棋盘,却没有什么心情再摆下去,一边的比赛进行了将近20分钟,也就十几手棋的功夫,已经围上了十几号人在一边观战,包括古力王文达周鹤洋之类的顶尖高手也在其中对着棋盘轻声的指指点点。

苏羽无奈的耸耸肩,站起来到楼下的大厅去买一杯水。

李昌镐正坐在那里,目光安详透过小酒吧专门装修的大落地窗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苏羽拿着水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李昌镐,在看什么?外面的天空很黯淡啊,似乎要下雪了。”

李昌镐双手叉在胸前笑起来:“毛毛呢?在楼上?她说要去看看你,就让我在楼下等着。你怎么下来了?”

苏羽点点头说:“上边太乱了,你知不知道毛毛和陈好在打比赛?现在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李昌镐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天空说:“要变天了,外面的阴云背后的太阳是早晚要出来的,我只是在想那红彤彤的家伙什么时候会展露光芒。”

苏羽喝光水放下瓶子笑着说:“怎么?你也喜欢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我想起来了秀行先生,以前他也是这么跟我说话的,说一些需要大脑的话。”

李昌镐笑起来,样子很可爱:“那么你现在想通了没有?”

苏羽摇摇头:“每当我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围棋的尾巴的时候,却又发现原来找到的只是一些空气。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围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么?”

李昌镐摇摇头:“如果我知道的话,也就不会坐在这里看着这灰色的天空发愣了。你那个叫苏羽流的东西很厉害,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羽听着李昌镐的话舒展着身体,把腿伸在小桌子下面说:“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古力要起个名字叫苏羽流,听着跟小日本的战国时代似的……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这都是让陈好她妈逼出来的。一开始我就是想总结一下为什么我跟你下棋总是会输,然后就在棋院里面不断的摆谱研究。在这里面我发现你总是在比赛里面偷偷摸摸的下棋……看天空,你不是在考虑哲学么?再然后呢,为了遏制你这种偷偷摸摸,所以我就想,你的围棋上实际也有很多的漏洞,如果把这些漏洞都利用起来,打乱你的整个棋势布置过程,问题就好办多了。这话还是王檄说的,当时让我茅塞顿开。于是我就开始研究怎么利用对手的漏洞。这个过程就很麻烦了,总之是一点一点的实验,一点一点琢磨怎么既能利用上你的问题,又能保证自己形状的完整。后来就打很多的吴大师和秀行先生的对局谱,学习一下他们是怎么做到棋如流水这句话的。”

李昌镐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点点头,仔细的想着。

苏羽又要了一瓶水喝一口继续说:“一开始跟王文达下的时候根本就是一片混乱,虽说也下出来一些不错的手段,但是整体来看不堪一击。回来之后又研究怎么把整个的棋盘放在我的计划里面进行。跟赵杰的三盘棋算是让我把我这个想法彻底完善了,就成了这个样子。”说着拱一下胳膊。

李昌镐点点头:“李世石输给你之后喝多了晚上跟我絮絮叨叨了一晚上,说什么曹老师的话真是正确之类的。不过明天圣诞节的比赛,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还没有人能在番棋当中可以轻易的战胜我。我还是有自信。”

苏羽站起来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应着赵治勋的话跟他下七番棋?他现在可不承认你是世界第一。”

李昌镐低声说:“如果真的要下的话,我倒是宁可下十番棋来决个胜负,看看谁更厉害。”

苏羽大笑着走上楼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那么咱俩就下一次十番棋,如果我能得到我最梦想的世界冠军,就一定用十番棋来跟你比一比。”

李昌镐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更加阴沉的天空低声说:“世界已经改变了,在大风雪之后,太阳还是会露出它的本来面貌。”他站起来看看空无一人的大厅和站在吧台后面打哈欠的服务员,也走到了楼上的对局室,看看毛毛和陈好的比赛。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心翼翼

圣诞节的早上,经过了一整天飞絮大雪清洁的北京城的天空扫去了往日总有些灰暗的神色,天空变得真正的蔚蓝色,太阳虽然没有给在路上匆匆而行不断裹紧外套大衣脸色漠然的人们带来一丝能够开怀的暖意,却也总算是露出了笑脸把淡雅的光芒洒在铺满皑皑白雪的大地上照得一片晃晃,略略的已经让走路的骑车的人们觉得有些刺眼。***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但是和外面的寒气逼人相比,这时候的中国棋院三楼主会议室已经热得让人不得不脱掉早上出来才费力穿上的厚重的外套。

因为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项世界大赛,冠军奖金15万美元的春兰杯三番棋决赛苏羽对李昌镐的第一场。

中国棋手团以老聂为首马晓春领队俞斌为代表,还有常昊周鹤洋孔杰古力王文达赵星赵杰陈好唐莉华学明等等,占据了偌大的会议室的半壁江山。韩国人那边显然就寒酸了多,虽然有老曹刘昌赫徐奉洙压阵,但是李世石赵汉乘元晟臻睦镇硕崔哲翰崔明勋的阵容虽然人数也不少可跟孔杰王文达两个世界冠军一比显然就寒酸了一点--尽管在实力上未必有这么大的差距。

日本棋手就很可怜了,只有区区王立诚和张栩两个人,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中国人也会说汉语,干脆坐到了老聂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听讲。

但是最热闹的不是这些围棋士们,而是回来棋院过年开会没什么事情做的其他棋院朋友们。比如国象的诸宸谢军叶江川,再比如象棋的吕钦许银川,反正下午才要开会继续总结,上午不如来这边看看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为中国人争光,也不分什么你是象棋我是围棋之类的,大家坐在一起热闹一下也好。

这就让古力这个人来疯发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四处挥舞着大叫:“还有谁要买?苏羽现在支持人数11个,李昌镐7个,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买定离手,烤鸭美酒等着你!”

诸宸兴趣盎然地看着古力跑到吕钦面前记录着什么笑着小声对已经有些看傻了眼的胡司令低声说:“不知道围棋部这边有这个规矩,好像刚才古力刚把纸拿出来就有人上去报名了说我看好谁谁,很热闹啊。”

听到诸宸的话,唐莉转过头捂着嘴笑着同样把声音放得低低的说:“这可不是什么规矩,顶多说他们是没事情干找事做,要不然比赛之前干什么?”

诸宸搂着唐莉的脖子把嘴贴在她的耳朵上说:“你们老陈和王七段不管么?这么明目张胆的聚众赌博。”

唐莉笑起来:“老陈?现在德国那边还在找他呢,哪有心思管这个。至于王七段,他自己在等比赛开始之后都要进来插一脚。你看见古力那张纸上上边有个空么?就是给他留的。怎么样?你不来一下?反正就当是聚会了,咱们几个部门的人都凑在一起不容易,一起吃个饭喝点酒乐一下嘛。”

诸宸看看胡司令和章钟已经在纸上签名了,就招招手让古力过来也娱乐一下。

坐在对局室里还是上次战胜王立诚那个座位的苏羽低声和刚刚坐下的李昌镐说:“你猜猜,研究室正在干什么?”

李昌镐伸手拿过一个棋盒检查一下棋子想了想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苏羽“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逍遥自在的扇动两下:“在赌咱俩谁输谁赢。”

李昌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棋盘低声笑了一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转过头看看周围空空荡荡的清白地板砖,有些叹气的说:“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前几天的时候这里还是满满当当的。”

李昌镐悄悄指一下身后的十几个荷枪实弹手握重炮箭在弦上引而待发的摄影记者用韩国话说:“你看见他们,还会觉得寂寞么?”

苏羽笑起来看着王七段走进来坐在裁判席后面说:“他们?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李昌镐笑了一下样子很可爱的说:“但是早晚你会觉得寂寞的。”

苏羽愣了一下:“什么?”

王七段抬起手腕看看表轻轻嗓子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第二节春兰杯决赛三番棋第一场现在开始,请双方棋手猜先。”

李昌镐没有回答,伸手打开棋盒盖子抓出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用手挡住。苏羽则拿起一枚子放在他的手边。

猜错了。苏羽松一下肩膀摇摇头,静静的等着李昌镐的第一手。

接着就听到了嚓嚓的闪光灯和刺啦刺啦过胶卷的声音。

古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叫一声:“好啦,全体安静,比赛开始了!”不过他看着李昌镐下着星小目的开局,有些怀疑的说,“怎么?苏羽又猜错了?”

马晓春拍他一下:“闭嘴,谁让你光顾着数人名,也不注意比赛。”

古力很委屈的拿过记录纸和两色笔低下身体伏在桌子上开始抄过程,眼睛偶尔瞟一下拿着笔记本电脑一下一下轻敲按键优哉游哉的王文达忍不住和吕钦诉苦:“吕大哥,你看他们虐待我,王文达就可以用电脑,我却要用手一笔一笔的记棋谱,我好辛苦啊。”

吕钦虽然看着不是很明白围棋,但是也是看的津津有味,转过身安慰古力:“好啦,毕竟这里你最小,这个活当然让你来。”

古力指着一边摆棋的王檄说:“那他呢?比我可小多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没理可讲,吕钦也表示只能爱莫能助。

王文达不管一边的古力眼巴巴看着他,低声对赵星说:“比赛进行到现在,两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越雷池半步。左下角李昌镐的黑棋明明可以看做完定式之后,苏羽脱先在右上挂角的时候不理直接打到左上的白棋小目上,让苏羽拿到右上也可以把整个的左边吞下来。但是他却小模小样的跟着应对挂角的白棋。苏羽也是,看到李昌镐不动左边就也不说看一眼,就是要在右上把那个子做活。我说,他们也算是老对手了,怎么却这样子呢?”

赵星想了想:“正是因为他们之间都很熟悉了,所以才要小心翼翼的,不能一脚踏进对方的陷阱。你也知道,这两个人玩坑蒙拐骗都是行家里手,一不注意就莫名其妙的损一块。”

他的手在棋盘上摆了几个子看着沉吟着继续说:“李昌镐应该是不想下出破绽来。你看看这里明明应该扳过去然后二路挂,但是那样做会让这边作出味道来,所以明显是争先手的好棋,李昌镐却一直保留着不动,应该就是担心苏羽流的问题。”

赵杰凑过来低声说:“虽然李昌镐还没有正式的和苏羽流面对面地捧过,但是从棋谱上也看到了苏羽的实力,所以小心一点很正常。我有问题的就是为什么苏羽也这么苟且行事?刚才下边趁着两个黑子还很薄弱的时候可以借着左下的外势打进去的,苏羽却去在右上挂,眼看着李昌镐二间高夹把下边的麻烦消掉。我有些想不明白。”说着摇摇头感到不可思议,“这不是他的风格。”

李世石领着翻译凑过来问:“什么风格?”

唐莉看看李世石笑着说:“找麻烦的风格,别忘了你就是这么输的。”

李世石看着唐莉有些发呆。古力心里面略略的有些不愉快的情绪,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说:“如果按照前面的几盘棋来看,当苏羽看到这种棋形上的毛病的时候一定会动手过去打击一下,就算不让你伤筋动骨也要头疼一会儿。今天却没有什么动静,的确有些奇怪。难道说,他有心理阴影了?”他转过头去看着4天前刚在三、四名决赛上输给王立诚的常昊正和张璇两个人亲亲密密的低声聊着看着电视画面,心里面那种不太愉快的情绪有一些冲动,咳嗽一声说,“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阴谋。”

李世石听着翻译的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子。苏羽前辈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棋盘阴谋家,上一次和他的比赛中我可是受尽了苦。而李昌镐君应该也是在安排着什么,所以才……”

可实际上李昌镐什么安排都没有,他的小心翼翼可以说是让苏羽给逼的。也许在局外的人们看不到或者没有体会,可以说苏羽现在仅仅是在进行常规的布局,但是他知道,苏羽现在在做的,就是古力所说的也被三国承认的苏羽流。

左边李昌镐并不是说不想打出来借着进攻左上的机会整个的把那一大片空收归己有,但苏羽却让他根本腾不出手来。

而下边他苦心安排的一个似是而非的漏洞苏羽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挂在右上角。那里是李昌镐本打算作为占据右边的大本营,现在只能二间高夹保持和左边白棋外势的平衡。

看着就坐在棋盘对面这个人,李昌镐突然觉得有一些不认识了:这个依旧攥着扇子低头沉思的家伙,和上一次对局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苏羽对局的时候,那个兴奋而不成熟的小家伙。而后来那惨烈的四次对局,应该是他最痛苦的成长阶段。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不再跟在别人的后面走了么?

想到夏天的时候,自己还特地去苏羽他的家,劝慰他激励他,帮助他的成长,那么现在就应该是他采摘果实的时候了么?

李昌镐摇摇头:尽管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翱翔在属于他的天空中,把耀目的光芒撒向四方让所有的人都只能畏弱的站在他的影子里不敢抬头看,但是这一天,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早。

棋子落在棋盘上那清脆的声音把李昌镐拉回到现实,不由得惊警一下:我还在比赛啊,怎么走神了?

他把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聚拢注意在棋盘上:他想干什么?反夹?

李昌镐习惯的摸一摸鼻子,看着苏羽有些莫名其妙的二间反夹,陷入了沉思。

“明白了?那里不是什么缺陷,是个小陷阱。苏羽这个挂角实际上是看到了右边右下角这里黑棋的一个真正的毛病所采取的措施。”老聂收拾一下棋盘对认真听讲的古力赵星赵杰王檄李世石赵汉乘崔哲翰他们说,用扇子点了点一处,“如果常规的在左上守一下,那李昌镐就可以在右上同样的飞守角,这个毛病就被弥补住了。明白?”

古力一挑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前五十手天下无敌的聂老师,看得透彻,讲得明白。要是我有您这一半的水平,就去替王元跟徐莹姐姐在前台讲棋了。”

老聂的扇子拍在他头上:“你小子损我呢夸我呢?”

崔哲翰眼睛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分明苦苦的想着什么,赵汉乘则问:“那么,聂老师,现在这个毛病为什么还没有显露出来呢?或者说李昌镐前辈为什么还没有补呢?”

老聂不假思索:“现在是48手,不过15手,李昌镐下边必出问题。李昌镐应该还没有看到这个毛病,不然不会二间高夹。要想补住,应该是在右边星上阻挡,而不是让苏羽争到了那里。”

“15手?”正在跟唐莉小声说话的李世石转回过头有些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

老聂笑起来:“这里李昌镐要大损,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行了,机会已经错过去了。而且我觉得,李昌镐这一损,就不仅是下边这一片,整个的连边带角全都要被苏羽卷进去。”

李世石看到沉思的赵汉乘和崔哲翰缓缓的点头,坐在椅子上发愣。古力嗅嗅鼻子,拍拍李世石的肩膀说:“这里是我的座位。”

李世石愣了一下,看看身边的唐莉正低下头摆棋,只好笑着站起来走回到曹薰铉的身边,坐下静静的听着讨论。

曹薰铉和刘昌赫同样惊讶于苏羽的这几手漂亮的布局,对于老聂说的李昌镐会大损也很认同,但是对损失的程度,老曹显然还有所保留:“下边虽然会肯定被苏羽打掉大半,但是右下角这里李昌镐还是有一手立下,可以阻挡住苏羽进角的脚步。”

刘昌赫也只能摇头: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就算李昌镐可以保住角,也不能阻止成了气候的白棋的席卷之势,顶多说保留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灭掉的希望的火苗。但是这番话又不愿意说出来,只能打个哈哈:“不过凭借李昌镐的谨慎小心,我相信还是有机会的,上一次形势不是还要恶劣么?李昌镐不也是半目逆转了苏羽么?”

李世石打起精神说:“那么就让我们看一看李昌镐君怎么应对吧。”

古力冷笑:“如果这一次李昌镐盘面落后了20目还能翻盘,我把这棋盘吃下去。”

唐莉眨么着大眼睛看着他说:“你真吃?”

古力语塞,挠了挠头,嘻皮笑脸的不说话。

李昌镐的长考已经将近2个小时了,也就是说3小时的时间他已经用掉了大半,但是低下的头一直放在棋盘上没有抬起来过,摆出一副他还要再长考2了小时的架势。

这个苏羽并不在意,反正时间是李昌镐的,他还乐得利用对手的时间进行更新的考虑。

但是对这种长考最没有耐心的可能就是负责记谱的小棋手了,因为没有事情做,离得远又看得不是很清楚棋盘,再加上肚子又有些饿,只能忍着没有打出哈欠。

这时候救星来了,王七段推门走进了对局室,宣布中午休息时间到,5分钟内比赛棋手请离场。

话音未落。李昌镐闪电般的拿出棋子拍在棋盘上。

苏羽看着那个轻灵的落在左下白棋外势上却没有办法借势进攻的黑子,毫不引人注意的皱了一下眉毛,站起来走出了对局室。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苏羽流对苏羽流

这小子,想干什么?苏羽一边把饭菜从饭碗和碟子里扒拉到桌子上,一边咬着左手的汤匙静静的想着:如果说他要整理下边的话,也不应该把子放在那里--距离太远了,如果白棋真的冲下去的话那个飘飘忽忽的子基本上一点用处都没有。***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那么这个子是干什么的呢?苏羽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搅着已经只剩下菜汤的碟子,在脑中勾画着形势。

现在整个左边可以说都是在李昌镐手里,不过那一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要用白棋的一道大模样来换的。这也是为什么说李昌镐眼看着那边硕大的一块空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至于下边,已经差不多拿到手,只是还要经过几个变化才能完成,但是既然已经算清楚了,那也就不是问题了。右边么,右边被白棋掏掉一块是肯定的了。也就是说

在这个棋盘上现在李昌镐已经落后了将近20目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领先了几十目棋还会输掉的人了。

那么这手棋有什么问题呢?苏羽脑子里面的棋盘在迅速的摆满棋子,直到他找到了一个令自己觉得好笑的答案:李昌镐在学他的样子,在冲击左下白棋的弱点。

也就是说,李昌镐在尝试着下“苏羽流”。

不过好笑之后就是大惊失色:那里的确是白棋的一个大问题,只不过因为苏羽一直占据着先手领着李昌镐的棋在跑,所以一直也就没有想办法解决,或者说等到他认为差不多的时候再考虑。但是上午快要封盘的时候苏羽在右边继续搞东搞西却没想到李昌镐竟然置之不理,自己脱先跑到了下边来打他苏羽的弱点。

这的确是个问题。苏羽沉吟着站起来端着不锈钢的饭盘向柜台走去把它放在回收的小车里,对身后服务员不断抱怨说名人浪费粮食的话听而不闻,径直向对局室走去。

坐在沙发上把别在腰里的扇子拿出来拿在手里,苏羽静静的想着解决方法:回手补是不行的,现在的形势是那个下边你吃也要吃,不吃也要给个说法,不然李昌镐顺势把那个黑子飞回去就是一片外势,让你的白棋下辈子也别想再进到这里来;但是真说是按照原计划打进下边把那一边空拿到手,却丢了左下角的模样,却的确是得不偿失--李昌镐右上角那里的二间高夹随便镇一手就能逼着挂角的白子就地做活,然后借杀整形形成一条势力威逼中腹。

那该怎么办呢?苏羽闭着眼睛躺靠在沙发背上用扇子敲着自己的头仔细的想着:要不然先冲下去让黑棋整角就地做活,自己也有回旋的余地……原来这个苏羽流这么讨厌,我现在才知道。

想到自己的这个小研究结果竟然会让对手产生这种想法,苏羽突然想笑。

刚刚坐在他身前的李昌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苏羽像是憋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关心地问:“孩子大舅,你没问题吧?”

摇头晃脑暗笑的苏羽一下子愣住了,反问:“什么孩子大舅?”

李昌镐没想到苏羽变脸变得这么快,说:“你是毛毛的哥哥,我自然要叫你孩子大舅,不对么?”

苏羽脸色发青:“你跟我妹妹都干些什么了?说!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

李昌镐手足无措:“我什么都没干过,我可以发誓,我和毛毛清清白白……”

苏羽脸色缓和了很多,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别给我捣乱。www.65txt.com”

王七段坐在裁判席后面看着两个人拿他这个裁判长不当回事,轻轻地咳嗽两声让两个人坐好,示意有些探起来身子的苏羽回到座位上,说:“好了,现在比赛重新开始。苏羽九段,下一手轮到你。”

苏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放下心里面一切的杂念,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看着棋盘想着应对之策。

和他一样,李昌镐也恢复了石佛的不动如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光远远的瞟着棋盘,似乎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

研究室里,陈好站在桌子边上指着棋盘对着李世石很愤怒:“古力,你说这是不是抄我们家苏羽的?”

古力深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冒出来一句:“这个很像是苏羽流啊,和刚才的二间高夹配合正是符合苏羽攻敌之必守的作战风格。”

他苦笑着劝陈好:“这个东西,并不是说抄袭就能抄到的……您能不能坐下来慢慢的看?您看别人都看您呢,咱们别把脸丢到韩国日本去好不好?您看,坐下来,喝口水,消消气,好好好。”

李世石被陈好已经完全吓懵了,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噤若寒蝉。

古力连忙又拉着李世石坐在椅子上低声说:“记住了,以后不要在陈好面前说有关于苏羽任何不好的话,尤其是不要说什么把苏羽流改名叫李昌镐流因为李昌镐更有资格一类的话,千万千万。我们听见了也就罢了,但是……”

他指指身后的陈好,声音极低直如蚊声几乎细不可闻:“女人,麻烦得很,长得越漂亮,脾气越大越麻烦。你看唐莉漂亮么?”

李世石眼睛里面闪出一丝光,点点头。

古力悄悄地说:“实际上她脾气相当不好,有时候都担心她嫁不出去……”

不过这时候王文达提个问题把大家的注意力拉过去:“谁看见孔杰了?他人呢?”

赵星看看赵杰,赵杰看看周鹤洋,同时摇摇头。王文达有些着急:“现在网上还等着他写了一半的研究意见了。要不然周大哥你帮忙来把这里写完行么?”

周鹤洋点点头,拿过孔杰写了一半的研究意见看起来:李昌镐的这手轻飘飘的点如果和右上的二间高夹配合起来看,就是一个漂亮的苏羽流组合。参看变化图一,苏羽补住左下角之后李昌镐原本没多少活力被压制的死死的角地突然变得大了很多,因为这里的牵制使得李昌镐可以不费力气的拿到左边大空,而且苏羽变得很重;参看变化图二,如果苏羽按照原定计划打入下边……

没有了,周鹤洋细细的想了想,提笔继续:

如果苏羽按照原计划打入下边,那么就要做好左下角被整个吞掉的心理准备。

但是苏羽自己究竟会怎么做呢?

周鹤洋放下笔,看着棋盘咬着嘴巴的肉想着:也许会凶猛的反击,但是会从哪里反击呢?

如果说上午的时候李昌镐用掉了大半的时间来进行长考使用了苏羽流的手段对苏羽进行反击的话,那么现在苏羽皱着眉毛用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的是什么也就不难想象了。

不过包括李昌镐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苏羽到底是会选择退守还是强硬的反攻。

李昌镐低下头抽抽鼻子观察局面:刚才一手棋把整个的形势就调转过来,不过苏羽会怎么办心里面一点底都没有,不知道他会从哪里下手,希望不会太……

苏羽落子了,没有用补棋或者冲击下面这两个研究室的常规手段,而是在右下打入角。

古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电视画面喃喃自语:“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让我想想……”

一时间研究室里安静下来,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喧哗场面立刻被噼啪的落子声取代。

王文达和常昊在电脑上迅速的调出一个围棋程序噼啪的摆子,让古力一阵羡慕的凑过去看。

老聂扇子点在棋盘上发出沉默的响声,马晓春和俞斌则在一边的棋盘上像是研究恐龙化石一样伏着身体细观细察。

唐莉不解的低声问华学明:“华老师,苏羽哥哥为什么要在这里落子?这个角不是李昌镐已经铁定拿到的么,他这样打进去不过是送死。”

华学明还没有说话,李世石拉着翻译睦镇硕过来深沉的坐在古力的座位上低声说:“苏羽名人的厉害之处在我看来实际上不仅仅是能不断地利用对手的弱点,毕竟对手的弱点并不是那么好打的,很有可能会被反击,而且就算苏名人有三头六臂也不能说任何一处大大小小的弱点都要利用到,一般也就是挑主要的、讨厌人的下。如果对手的弱点没那么明显或者不好进攻,他就要给对手制造弱点了。”他指着棋盘上几个地方说,“边上这里一下子多出来一手冲断的好棋。而且因为这里的变化下边黑子的打入一下子变得轻了。”

唐莉若有所悟的看着棋盘点点头,抿着嘴唇颦起秀眉想着什么。

古力看着李世石向着唐莉献殷勤,心里面一阵一阵的不爽。赵杰凑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会做人啊。”

古力转过头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赵杰,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溜烟跑到了唐莉另一边原本是送棋谱去的赵星的位子上,低声对唐莉说着什么。

李昌镐有些不安的扭动一下身体坐好,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棋盘,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妙的感觉。但是事已至此,也只有继续下去在这条不熟悉的道路上前进了。

李昌镐的下一手不仅是让古力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也让李世石赵杰他们全都愣住了:在右边二间高夹那里飞出来罩住白子。

“苏羽流?”几个人几乎同时说出来。

古力看着王文达和常昊在电脑上紧张的摆着变化低声说:“看来李昌镐在找到彻底能解决苏羽流的方法之前就要尝试一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不过很管用么?我觉得这一手不是很好,有些脱离主战场,虽然保住了角上的实地也让右边的白子不得不做活,但是却跟左边的战斗关系不大。”

李世石看着唐莉的手指不断地在棋盘上落子展现着变化,说:“形似,但是神不似。上次我和苏羽名人比赛的时候虽然经常觉得他的棋有些不着调,但是细想想却是当时最好的手段。李昌镐前辈这手棋实际上也很强,却和左下最关键的战斗联系不上……棋形出问题了,这里要出事。”手指着下边的黑棋一块,“苏羽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但是出人意料,苏羽并没有在下边出来而是在左边拆边,这让在唐莉面前想表现一下的李世石很没有面子,也引来古力的一阵“呵呵”的冷笑声。

棋盘上的李昌镐摆出了一条道走到黑的样子,反手把棋子拍在了左上进角。

刘昌赫和老曹一起叹气:“李昌镐看来是打算把这盘棋当成测试棋了,想要试一试苏羽的实力,不过倒是显得挥洒自如,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下这种棋的样子。”

周鹤洋一推棋盘:“这盘棋就这样子了,苏羽领先的十五目无论如何李昌镐也追不回来了,结束了。”说完站起来掸一掸衣服走出了研究室,“我到下面去看看,他们过一会儿应该开始复盘了。”

李世石有些发愣的看看推门而去的周鹤洋和还在电视上愁眉苦脸思索的两个棋手,对古力说:“这个,他说什么?结束了?这才80多手棋,怎么就结束了?”

古力和赵星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这个,你就听他的话,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还是下去看看他们复盘比较有意思。”

这时候王七段推门进来看找不到周鹤洋,问陈好:“周鹤洋呢?”

陈好抓紧时间整理好自己的小皮包笑着说:“已经下去了。”

王七段“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那比赛该结束了,要赶紧下去。”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李世石看着除了还在网上赶工的王文达之外全都忙忙叨叨收拾棋盘纷纷告辞的中国棋手们目瞪口呆,转过头来想跟老曹说句话却发现自己的同胞们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你们,也认为比赛已经结束了?”

老曹点点头:“周鹤洋说结束了,那比赛也就剩下半个小时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收拾一下走吧,晚上还有一顿鸭子咱们要请客了,先去定桌也好,毕竟那帮国际象棋中国象棋的棋手们也要来,人数可真是不少。走啦走啦。”

李世石执拗的坐在王文达身边说:“不行,我要看着王文达前辈的研究,要看看李昌镐君怎么反击的。”

但是王文达写的已经是赛后感想了,让李世石有一种来到地狱般的噩梦感觉:一开始的时候苏羽就给李昌镐布下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圈套,在压住了右上黑棋的发展之后基本上已经把下边的两个黑子吃到手了。但是李昌镐这时候却下出了很像是苏羽流的手段,借助右上的两个子进攻左下白棋,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但是这手段也很有用,至少原本研究室认为已经是白棋口中物的下边大空瞬间死而复生,反倒逼得白棋左下模样要考虑自身死活。不过今天这盘苏羽流对苏羽流的比赛最终还是苏羽凭借更高一筹的预判能力把握住了局面,在后面的混乱中没有放给李昌镐机会。

李世石眼睁睁看着苏羽正愁眉苦脸的思索着什么,打死也不敢相信王文达正在写他已经胜利的消息,而且过一会儿还要发到网上。

不过转转头,看着空空荡荡的大会议室,李世石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这时候电视画面里面传出了王七段的声音:“第二届春兰杯决赛三番棋第一盘较量,中国苏羽九段中盘战胜韩国李昌镐九段。谢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围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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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造势

晚宴自然而然就是在全聚德了,韩国人们掏得起钱,中国人也就没问题了。35zww.com

把热热的甚至还有些脆的烤成焦金色的鸭子连皮带一点点肉放在用上好的麦子磨成的面粉经过烘烙而成摊开刚刚有大半个手掌大小的的春饼里,用嫩白带绿边的长约四寸的葱丝沾一点专店供应放在温热的瓷釉小碟子里的褐黄色的面酱,再放上黄瓜丝用手卷成一个春卷形两边折在一起的卷,小心翼翼的用三根手指捏着拿起来—记住不要让春饼破掉流出面酱来—那就现眼了,整个的放在嘴里面闭紧嘴唇用力的用牙齿咬下去。

顿时,一股肥而不滑、油而不腻而又香甜的清逸立刻就会充斥到整个嘴间齿边。再嚼一嚼,黄瓜的清脆怡口,香葱的爽利开胃,甜面酱滑滑涩涩的质感,还有吊炉烤鸭子那种特有的、其他烧烤类都不能比拟的清香油润带来的满足感,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陈好和毛毛就是美食的鉴赏者。她们用纤纤素手慢慢的把淡黄的春饼卷起来一口一口慢慢的咀嚼着品味着,让人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其他的女棋手们同样的都是细嚼慢咽的吃着小声交谈着,不断地发出一阵阵轻灵的笑声。

苏羽这帮男士们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完全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时不时地冒出来一句:“这肉不错,好酒,干了!”

有些醉醺醺的古力和周鹤洋出去敬圈了,王文达左手酒杯右手鸭子卷跳过来坐在苏羽身边低声笑着说:“苏羽,现在你也算是个名人了,是不是在咱们国内打开一下门路?扩大一下影响力?”

苏羽从陈好手里接过一个鸭子卷低声说:“现在我不就是名人么?还要干什么?”他转转头看看周围,“孔杰怎么还没来?他干什么去了?你没给他打电话?”

王文达摇摇头说:“孔杰不来了。我说的不是这个名人,而是说,彻底的在老百姓当中立起来你的名字,也就是说,贝克汉姆你知道么?”

苏羽一边吃鸭子一边点头。王文达继续说:“他就是,要是他就老老实实踢球,下辈子也轮不到他这么出名,每年上千万美元的广告收入。跟你说,咱们网站的票选出来了,你知道谁当选明年的民意代言人了?”

苏羽嚼着鸭子看上去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摇头。那个网站他除了下指导棋履行一下义务之外基本不上。

王文达突然变得很严肃很标准的扑克牌,低声说:“刘德华和王菲,咱们***哪有钱去请那帮大腕来给咱们打广告,说实在的担负不起啊!”说完长叹一声,引得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他,不知道这里怎么了。

王文达拉过来正在跟毛毛对干三中全会被灌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古力,低声说:“古力正在联系香港那边,看看能不能让那两位大腕来意思一下,只要钱不太多,咱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双手奉上。现在就怕启示打出去了人却请不来的话,很可能会对网站有影响。古力,这事情都是你小子找出来的!你看看怎么办吧。”

古力瘫在正上厕所的陈好的座位上,不断地打着酒嗝翻白眼低声下气地说:“当初不就是那么灵光一现么,你们也说,咱们网站的影响力太小,不利于围棋推广全世界的这个伟大目标,所以我不就想找个代言人之类的炒作一下,然后增加影响么?当初你们也是举手表决同意的。”

苏羽喝口茶水清清嘴里的面酱摇头:“不是专业学经济的这事情干出来就是不一样。咱们怎么也要考虑一下预算办事情吧?像这样很可能把这一年的收入全扔到这一个广告上面,这种事情以后要少干啊。”

王文达眼珠子已经掉到面前的葱碟里了,连忙捞上来安装好低声说:“以后少干?这一次就很可能是辛辛苦苦两年半,一步退回解放前,还想再来一次怎么着?”

苏羽看看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喘气的古力无奈地说:“哪能怎么办?要是不找那两位很可能说会被骂得很惨。***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王文达低声说:“咱们也就意思一下,推广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节省开支。到时候也只能说他们的广告费咱们负担不起,也就算了。不过推广是一定要做的,所以呢,想找个专业的类培养你一下。”

苏羽看看左右看看正拉着古力把他弄到一边的陈好问:“什么叫培养我一下?还专业的?”

王文达低声说:“就是把你培养成围棋界的贝克汉姆!”

语出天下惊。古力奋力挣开陈好和常昊的双手,奔过来搂着苏羽说:“没错!围棋界的贝克汉姆!你在这么一帮人里面算是长得最帅的了,身条又高又有型,气质也很好,不培养你培养谁?把你培养出来,”放低声音更加神秘,“以后咱不就不花钱了么。”

苏羽愣愣的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子:“我有这么帅?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干?”

王文达笑起来,极其欢悦:“一定要找最好的设计师!什么发型啊皮鞋啊都给打上蜡,布拉德皮特基努里维斯什么样就把你打扮成什么样。而且咱们推广围棋的广告,就要选在最优雅的青山绿水,小溪扁舟,一个山川农夫摇着橹划着桨唱着山歌,你跟古力就在小船上下棋,临了你说一句:围棋的世界,世界的围棋。用中日韩三国语言,再让陈好用德语,张璇用英语说一遍,还是标准的伦敦音,倍儿有面子。还有什么李昌镐常昊周鹤洋赵治勋依田纪基,都露个脸,还有还有,还有南美的那个阿鲁基尔,一起叫上,全弄来,咱们也跟世界杯似的一人一句唱首歌……”

苏羽拦住话头:“得了,得了,您这是做梦呢吧?喝多了,明显喝多了。行了,该回宿舍了你。”

王文达继续说:“我们的宗旨是,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苏羽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到时候你把我卖了咱这个钱也就差不多出来了。要我说还不如请刘德华了,起码没这么折腾人。”

王文达摇摇头:“别以为我这是说胡话,我知道我在说什么。首先,这是个公益活动,是为了推广围棋;其次,咱们请这帮人全都是靠中国棋院的面子,一分钱都没有,就是找人写首歌比较麻烦,但是问题也不大;第三,公益活动,也不需要掏多少钱,你就别着急了。再说了,这是出头露脸的好事情,谁不干?我现在就去问李昌镐他们,看他们怎么样。”

说着站起身向那边走过去。

苏羽一把没拉住晃晃悠悠打迷踪拳的王文达,也只能看着他跟睦镇硕在一起嘀嘀咕咕,转过头看着躺在一边倒气的古力:“全是你闹出来的毛病,这事情怎么办你看着办吧。”

古力虽然浑身发软但是一时还算清醒,看着还在大展雌威连拼刘昌赫王立诚叶江川吕钦三人的毛毛低声下气地说:“什么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啊,不过已经通过在香港的朋友找到他们的经纪人了,正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个解决方法,能不能派公益广告,又不用上税又省下钱……”

他挣扎着从椅子边上坐正身体:“咱们也要做两手准备不是?你就先跟着王文达去学表演,我去联系,双管齐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苏羽哭笑不得:“我学表演干什么?”突然若有所思:说到表演,田导演还在准备吴大师的电影吧?

古力漾个嗝说:“总不能说你在拍片子的时候表情僵硬身体发直,走路都一顺吧?人啊,总要补点钙……”

苏羽还没有说话,陈好听见动静端着酒杯一路走过来:“什么表演?古力,你要干什么?”

古力半睡半醒地说:“我们说的是那个,明月网站的代言人,想拍个广告推广么。就像让苏羽学学表演,到时候别怯场。”

陈好拉把椅子过来坐在他身边笑嘻嘻地说:“那么,我有没有什么能展示一下的机会呢?”

古力学着伟人样子一挥手:“没问题,里面有个角色,适合你……这个有个专门的名字,叫龙……龙什么的什么来着?”

陈好脸色有点白:“跑龙套?”

古力鼓掌伸出大拇指在陈好面前比划:“没错没错,跑龙套,精辟,这次是谁想出来的?一边一个一边仨……”说着说着,古力开始哼哼京剧。

陈好一把拎住古力的耳朵:“嘿,小子,我三天没收拾你你就让我跑龙套是吧?好啊,主角是谁?”

古力疼的龇牙咧嘴的连连求饶:“您先放下您先放下,有话好说!主角是苏羽,还有我。”

陈好放下他低声说:“给我准备个好角色,不然以后别想来我们家吃饭。”

古力委屈的揉着耳朵看着装看不见和王文达继续说话的苏羽,小心翼翼的对陈好说:“那是当然,咱们的陈大美人谁能说不让上镜头好好表现,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苏羽这时候和王文达说:“他们什么意思?都怎么说?”

王文达乐了:“都点头了,张栩还说回去之后和小林泉美商量一下,要一起帮忙做这个广告。李昌镐也答应了,老曹也答应了,聂老师也答应了,到时候一定帮忙,要人给人。”

苏羽着急地说:“我不管别人,老陈和王七段怎么说?他们什么意思?”

王文达笑起来:“没问题了,都点头答应了,回来过几天他们打个申请上去总局,商量来一个围棋推广的公益广告,到时候咱们想找谁找谁。回来我再仔细看看公益广告的规定,看看到底这个钱怎么个花法。不过去年的70万肯定够了,只要香港那边别出毛病就行。”

苏羽有些不明白:“什么毛病?”

王文达凑耳朵过来:“公益广告,都是不花钱,香港如果不收费或者要个辛苦钱,都可以,要是开价太高,也好办,只要回了就行。就怕他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卡在中间要命。”

古力好容易把陈好打发走凑过来说:“反正他要钱超过30万就拉倒。30万以下都好商量。”

苏羽和王文达对看一眼,缓缓地点点头。

第二天,苏羽依旧清闲的在棋院里面给小棋手们一边讲棋一边研究后天和李昌镐的比赛中应该怎么下,陈好则陪在他身边跟着一起学习。古力则站在了一楼传达室的公用电话那里一站就是5个小时,害得很多想打电话的棋手只能到楼上的几个装了电话的办公室找头头们借。王文达则一天踪影不见:据开车从西三环来的常昊说,他在出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像王文达的人出没于他家门口的广告公司。

这些事情跟苏羽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等着后天的比赛了,广告什么的,就让弟兄们去忙吧,反正现在快过年了他们一个个精力的充沛得很兴奋得很,没事干才会郁闷。

在研究棋的时候,王檄提出一个观点:下一盘,李昌镐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使用苏羽流的下法呢?

苏羽端着大保温杯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说:“应该不会,他并不擅长这个。”

陈好接过话说:“像我们苏羽,李昌镐,还有常昊他们,实力上差不多都,对方会下的什么棋实际上自己也会,只不过不适应对方的风格,而且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路子,所以如果说偶尔下一下还可以出其不意,但是要是真的全盘都学对方,那也只能因为不合适自己而肯定失败。”

苏羽拿起一个棋子在手中把玩着说:“是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说不上谁好谁坏,谁就一定能赢谁。这个看实力,也看当天的状态。也许后天李昌镐状态好又想出了克制我这下法的法子,那就是他赢。要是他没想出来或者没睡好觉,那就是我赢。就这么简单。”

王檄有想法:“那么,苏羽流我觉得很厉害啊,怎么还能克制呢?”

苏羽笑起来放下手中的杯子:“那很简单啊,实际上越复杂的东西越能被简单所打败。只要你保持棋形完美,不犯大错误,或者破坏我的布置就可以了。”

王檄不明白:“那么,怎么破坏呢?”牛玉田他们也都跟着点头希望听听苏羽自己关于苏羽流的意见。

苏羽低声笑起来拉过来陈好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说:“这样子吧,咱们下一盘加压棋,你们和好姐姐一起,我自己一起,我三小时,你们不限制随便研究,下一盘看看好吧?”

王檄牛玉田七八个人互相看看,点点头。

苏羽拿过黑棋,把白棋递给陈好之后拈出棋子“啪”的轻轻拍在棋盘右上星。

陈好看看身后小棋手们,在左下落子。

下午,4点钟,古力终于拖着满身疲惫带着满脸的兴奋推开老陈的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过水杯大口大口的喝着。老陈很奇怪:“你小子这一天都给谁打电话呢?不会说你谈恋爱了吧?跟你说,棋院刚下了规定,不许男女棋手之间再谈恋爱了,如有违反家法伺候。”

古力翻翻眼睛说:“我哪有心情搞对象,我是跟人谈生意去了。后天下午刘德华……”看看老陈,“您别激动,他的经纪人来棋院,跟我们网站谈一下拍摄‘世界围棋’公益广告事宜,到时候您可别跟我们捣乱。”

老陈哭笑不得:“什么叫我给你们捣乱,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这事情我支持,你就放心吧。总局上边我上午也去了,上面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全力支持,你们办网站也是好事情,不过公益广告这东西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跟他们没关系,商业行为么。”

古力突然凑过来低声说:“嘿嘿,您的梦中情人也要来,到时候可千万别给棋手们丢人……好了,我不说了。这个广告拍摄初步定在明年的四月中,到时候应氏杯刚结束,三星杯LG杯富士通什么的还没完全开始,联赛也结束了,正好。对了,我们跟各方商量了一下拟了一个到时候可能参加演出的人员名单,外国的您就别管了,这上面的中国人您看看,别到时候不放人。”

老陈戴上眼镜看去,纸上面密密麻麻一片:常昊,孔杰,苏羽,古力,王文达,赵星,陈好,唐莉,张璇,李昌镐,睦镇硕,曹薰铉,王立诚,张栩,小林泉美,梅泽由香里,朴志恩,小林光一,林海峰,刘德华,王菲……

苏羽一边收拾棋盘一边笑着对嘟囔着嘴抱怨着什么的陈好和小棋手们说:“跟你们说了,要打乱布置,要注意形状,就是不听。跟你们说,人多力量未必大,我们老家有句话,鸡多不下蛋,人多瞎捣乱,以后记住了。”

陈好不服气:“要不是小牛一直吵吵说左边急左边急,我也不会说看不到你在下边的那套小把戏,也不会输。”

苏羽低下头扬起一条眉毛:“哦?真的?”说着叹口气,“不过后天跟李昌镐的比赛,我还真是有一些突然的担心呢。也不知道为什么。”

王檄是满脸的崇拜敬仰:“苏大哥,你绝对不会输的,就凭你刚才的实力我相信你肯定赢。”

苏羽笑了笑:“但是李昌镐,现在应该正在酒店里面和李世石研究这些吧?”

坐在酒店特别提供的棋盘边,李昌镐打个喷嚏,用力的揉揉鼻子。李世石关心地说:“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北京这里跟咱们那边不一样,干冷干冷的。”

李昌镐摆摆手表示没有什么,低下头继续看着棋盘,推算着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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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尽全力

春兰杯第二盘棋,中国棋院二楼主比赛室,在12月28日上午九点半将要正式进行。三五中文网对阵的双方中国苏羽九段和韩国的李昌镐九段,不约而同的在前一天的晚上去酒吧稍稍的放松一下。

对于去酒吧这种事情,苏羽倒是无所谓。他和陈好本来是三里屯的常客,很多的酒吧老板甚至都认识他们,有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坐在吧台边上,酒保就招呼他们:“苏名人,好姐姐,今天还是老样子?深蓝海洋和普鲁士阳光?”苏羽和陈好就会笑着点点头,静静地坐在习惯的小角落里等着他们的酒,然后陈好有时候会到台上去谈一首钢琴曲子,苏羽则在一边静静地欣赏,或者和酒保说说笑笑的谈天。

不过李昌镐去酒吧就是新闻了。因为他的外号就是石佛,号称八风不动我自巍然一辈子除了围棋就没有别的什么爱好,新闻报道上经常说李昌镐在韩国是男人中的模范小棋手的楷模,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但是这一天,他的的确确的出现在了三里屯一个小酒吧里。

这个要说一下,并不是毛毛拉他来的,而是睦镇硕和赵汉乘在酒店里嘀咕说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出去逛逛酒吧,听说三里屯的酒吧很有名等等之类。李昌镐在大堂遇到他们,说:“你们这是去哪里?”

睦镇硕知道李昌镐是绝对不会去那种消遣娱乐的地方,笑着说:“我们去三里屯。”出于礼貌,他也问了一句,“你去么?”

李昌镐问:“三里屯是什么地方?”

赵汉乘说:“酒吧街。”

李昌镐点点头:“我也去。”

睦镇硕习惯性的点头行礼说:“好的,那我们去了,请您去忙吧……什么?”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头看着赵汉乘问:“刚才李昌镐君说什么?”

赵汉乘一直想着要痛痛快快喝一杯,心不在焉的回答:“他也要跟着咱们去酒吧。什么?”他几乎跳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正在整理一下衣服翻翻口袋看带没带钱的李昌镐很怀疑的问:“李昌镐君,您,什么?”

李昌镐很惊讶的看着两个人瞠目结舌的瞪视着自己,还以为身上或者脸上有什么毛病,左右看看又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刚刮过胡子啊,怎么又长出来了?”

赵汉乘拉着李昌镐到一个小角落里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您刚才说,您要跟我们一起去酒吧?”

李昌镐点点头:“是啊,怎么了?我不可以去么?还是说有什么……”

“没有没有,那么,我出去叫车了,请您和睦镇硕君稍等一等。”赵汉乘很纳闷为什么李昌镐会突然转了性子,挠着头跑到外面找车。

睦镇硕和李昌镐熟络的多,一边一起向外走去一边低声说:“李昌镐君,你是不是,觉得这几天有什么不太好的……不舒服的感觉?怎么今天想起来要跟我们去酒吧了?”

李昌镐习惯的挠挠头发说:“没有什么,就是觉得在酒店里呆得时间长了比较容易气闷,想出去逛逛,不过我对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正好你们说要出去,虽然我没有去过酒吧,但是偶尔去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睦镇硕站在酒店门口愣了一下:放松一下?这可不是李昌镐会说的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因为气闷之类的原因而要出去。难道说是因为压力么?他坐在车的前排用熟练的汉语对司机说:“去三里屯。”然后就转过头用韩国话问李昌镐:“李昌镐君,以前有一次去日本,你在酒店里面住了大半个月也没看到你出去,怎么刚从韩国过来在北京这里住了才几天的工夫就气闷了?”

李昌镐看着寒冷的北京华灯初上照亮天空的夜景笑起来,很轻松的说:“没什么,是觉得比赛前的压力有一点大,所以想放松。”看看两个人不信任的眼神,李昌镐笑起来,“好吧好吧,我承认,这几天我在不断的回忆和苏羽的上一盘棋,很后怕。为了不再想这些不好的东西,所以要出去透透风。”

这时候司机问:“几位先生,是韩国人么?”

睦镇硕转过头看看他:“是的,我们是韩国人,怎么了?”

司机笑起来:“是来观光旅游的么?要是观光旅游的话,不如去王府井之类的地方,为什么要去三里屯呢?不瞒您说,就在刚才,我就拉了一趟三里屯,这才刚想去酒店那边看看,结果碰上你们也要去。www.65txt.com”

睦镇硕轻笑着说:“刚才您刚去过三里屯?那边现在气氛怎么样?我们就是去看看热闹什么的,打算小小的喝一杯暖和暖和身体。”

司机看到前面的红灯,轻轻巧巧的把车停好:“别说,那边热闹极了,过这个圣诞节过的,一条路上两边全都是圣诞树,挂着灯一闪一闪的还很好看。对了,不怕你们韩国人听了生气,刚才我拉的这个客人,就是前天在春兰杯上赢你们李昌镐的苏羽九段。他一上车我就认出来了,还跟他要了签名了。”

睦镇硕好笑的看看后面四处张望看景的李昌镐,说:“那么先生,你觉得这次的春兰杯,苏羽九段能赢么?”

司机慢慢的发动车叹口气:“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明白围棋,但我知道这东西就讲一个心气。为什么中国足球队多少年赢不了你们韩国人?技术差体能不好是一个方面,但主要是那帮队员上场之后就不会踢球了。要真是拿出精神头来拼命,输了我们也就认了。可是场面上吧,看这就让你这么别扭。苏羽这次也是。要是有精神头跟李昌镐拼命,管他李昌镐今年拿了三个还是四个世界冠军就跟你玩命,我不信他就说还一定输!当然我也知道,围棋这东西跟足球不一样,不是说拼命就能拼下来的,最重要还是实力。说了你们别生气,春兰杯决赛的第一场我专门停了一天生意去看的,当时我就觉得苏羽能赢。”

李昌镐坐在后排笑着说:“是啊,我也觉得他今年很有希望呢,主要是实力到那里了,该赢的棋也就要赢下来了。”

司机嘿嘿的笑着:“是啊,实力到了,有那本事,该赢的自然会赢。你们李昌镐为什么能成就是世界第一人?就是有实力,这个咱承认。这是真刀真枪比划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常昊为什么拿了两个三个世界亚军了却还是成不了气候?主要就是水平没到那里。心态那东西也是实力啊,对么?”

睦镇硕笑着看着前面逐渐变得一片光芒的三里屯,说:“好了先生,麻烦你了,到那边停下来我们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了。好么?”

突然李昌镐说:“先生,刚才那位苏羽名人在哪里下的车?他去的哪间酒吧?我们也想去看看,好么?”

司机笑了笑说:“那没问题。他是在,第二间,这里下的车,进的也是这间。”

睦镇硕拿出一张百元的钞票递给司机说:“好了先生,这次辛苦你了,而且一路上您也跟我们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就不要找了。”说着拉开车门下了车,看赵汉乘和李昌镐拉开后门也走了下来。

司机连忙拉着他喊着说:“那不行,要是不着钱我岂不成骗外国人钱了?那不行,你们来中国也不容易,我怎么能……”

李昌镐走过来弯下腰说:“先生,刚才苏羽给您签名了,我想看看行么?”

司机愣了一下:“那没问题。看,就是这样50的人民币。虽说咱也知道在人民币上画东西犯法,可是也值了。名人的签名啊。”司机把那张纸币递过来,在上面有一个龙飞凤舞的“苏羽”,边上还有陈好的签名。

李昌镐接过来左右看了看,陷入了沉思。

睦镇硕和赵汉乘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昌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水笔翻过纸币在背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交还给司机,笑着说:“谢谢你,祝你圣诞快乐。”

司机看着背面不知道写了一大堆什么,钻出车差点骂出声来:你小子给我签名干什么?我又不要你的……不过看看那几个韩国人已经走远了,又不愿意引起国际纠纷,也只能站在车边翻来复去的看着这张纸币。

这时候几个染着花里胡哨的发色的年轻人走过他的身边,一个人突然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司机连忙把钱收好有些慌乱的说:“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年龄大一些的人走过来用不熟练的汉语说:“对不起,刚才我的一个朋友看到您刚才手里的那张纸币,很感兴趣,能让我们看看么?”司机嘀咕:拦路抢劫也不会说这么明目张胆吧?他转转头看到身边正站着一个警察,有些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钱递过去,但是手指紧紧地抓着一边。

几个人上下的看了看,欢呼一声。那个人结结巴巴的说:“您可以,把这张钱卖给我们么?多少钱您开价,只要我们掏得起就没问题。”

司机不明所以:“怎么了?苏羽的名字这么值钱?早知道这样我就多找他签几张了……1000,人民币。”

几个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千块钱递到他的面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拿着那张纸币大笑着走开了。

警察凑过来低声说:“哥们,什么你都卖啊,我觉得很有收藏价值了。”

司机笑着把钱放得严严实实的说:“咳,苏羽的签名,背面让一韩国人给画了,心里面看着窝心。”

警察惊讶:“你知不知道那是谁的签名?李昌镐!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都签在一张上,你要是去拍卖这1000后面起码再加个零。”

司机傻了:“李昌镐?”

赵汉乘坐在吧台边上看着远处并不知道他们存在的苏羽又看看身边沉默的李昌镐,低声说:“看来李昌镐君的自尊心很强啊,看到苏羽的签名竟然会主动的在背面签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像他。”

睦镇硕轻轻的品一口带有很重的柠檬香味的饮料笑着说:“这样子才有趣啊,把李昌镐君的好胜心挑拨起来了,明天的比赛才会好看,是不是?”

赵汉乘叹口气一脸的憧憬:“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那样,让别人追着我要签名呢?看看那个司机的表情……”

第二天上午九点的时候,苏羽就已经坐在了对局室里静静地等待了。这时他雷打不动的习惯,总喜欢一个人坐在对局室闭着眼睛,似乎在体会战前紧张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负责记录的小棋手说笑着推开门进来,看到安详的苏羽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又过了很久,一阵相当纷乱的脚步声过来,苏羽知道这是记者们在寻找位置安排角度等待着摄影。

这就快要比赛开始了。苏羽睁开眼睛坐起身体看着面前的棋盘,眼睛透出一种奇妙的光芒:这一盘,李昌镐会怎么应对呢?

李昌镐和老陈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老陈顺手关上对局室的门坐在裁判席上宣布比赛开始,让双方猜先。

这一次苏羽再一次猜错而拿到了白子,摇摇头拿过棋盒放在自己手边,向李昌镐低头行礼之后静静等着他落子。

李昌镐看看周围的记者已经拿起了摄像机,面无表情的从棋盒中拿起子拍在棋盘右上角的星上。

“好,现在比赛开始了,李昌镐拿到了黑棋,那么苏羽也就连续第二场拿到白棋了。”担任解说的王元和徐莹站在台上向观众们问过好之后,对着电视屏幕说。

过了一会儿徐莹从边上接过古力递过来的棋谱点点头说:“现在第一张棋谱已经传过来了,而且竟然已经有了好几处注解了。让我们来看一看形势的发展是怎么样的。”她看了一下递给王元,自己拿起来几个棋子站在一边侧过头看着等着。

王元让徐莹摆一下过程,自己对观众说:“这张棋谱上有16手棋—下得很快啊,但是已经在研究室里面有了很大的争论,这在我解说过的比赛里面还是很少见的。我们来看一下,小徐,现在摆到哪里了?”

徐莹侧过头看看说:“第十手,也就是第一个争议的地方。”王元看看棋谱指着棋盘说:“黑棋第一手右上星,白棋第二手右下小目,都是很正常的开局。但是黑棋第三手就在下边挂角,这个在李昌镐下棋的历史上还是很少见的。而下一手苏羽没有理睬这个黑子,也没有去抢大厂,而是同样的挂在右上,可以说更加的罕见。下面黑托,白外扳,然后黑退出来这都是正常的定式,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第一个争议就在这里,白棋定型上边之后,是应该大踏步的占据左上的这个大角,还是应该在右边挡住黑棋的拆边,研究室争论得很厉害。古力就认为反正左边的两个角是气合,那么就先不着急,先压住右上黑棋在右边的发展是第一要务,免得黑棋在右下成双飞燕夹角麻烦。但是呢,孔杰和常昊认为应该先手占角,既然是气合,那么白棋占据了先手之利就能够,比如说先在下边挂角,然后退出来夹攻黑挂角的那个子,这个便宜也是相当大的。咱们来摆一下看看。”王元看到徐莹又跑到边上去接王檄递过来的棋谱,有些吃惊,但是还是先讲了一下大棋盘,“白棋既然选择了下边一间低夹,那么就明显是要进攻这个黑子来发展下边。不过第二个争论就是之后的第13手黑棋这个左上的出头。毕竟右下的两个黑子还被白棋进攻着,很可能被白棋在这里跳之后即攻着你的断点又扩大着下边的势力。这里呢,李世石有个想法,就是正是因为下边白棋是早晚要起来模样的,那不如先动手在右上出头。王文达则认为李昌镐这一手有些脱离主战场:要是苏羽弄掉了你右下这一块,那么就又成了落后十几目的局面,况且在右上出头,要面对上边白棋的压力,不好处理。曹薰铉老师则认为,这里应该先飞到右边靠住白棋,造出一些味道来比较好。但是后面白棋的应对又引起争议:就是这手跳出。”说着用力把棋子拍在棋盘上,扬扬头发说,“常昊和孔杰都认为这手棋很好,隐隐然把整个左边都罩了起来,很有气势,而且压着黑棋的形状。但是陈好为首的女棋手一致认为这手棋破绽很大,很容易被李昌镐找到漏子反扑。现在下一张棋谱已经过来了,让我们看一看。今天两位棋手的速度都很快啊。”

王元接过棋谱看了看,又递给徐莹两个人忙忙叨叨的摆了一阵转过身,有些感慨地说:“看来今天的两个人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早早的就开始卯上劲了。李昌镐这里下得极稳重,而且带有一种霸气!很了不起,不言不语的就把右边的大空抢在了手里,还逼着苏羽要后退守角。但是苏羽的反击也很厉害,李昌镐为了争夺右边的控制权不得不露出一个小空子,结果被喘过气来的苏羽反手打在上面,只能忍痛看着右边当中被插进来一把刀子,而且先不说这里损了多少,单是右上被苏羽做出来的味道就足够李昌镐心惊胆战一阵子了。现在两个人基本上属于谁也不吃亏谁也没占便宜。不过右边这里一整套的攻防转换都是十分紧凑十分的精彩激烈,属于少有的名局!现在我们给大家摆一下讲一下,大家看一看。”说着和徐莹转过头看着大棋盘开始讲解。

研究室里面却已经像是炸开锅一样热闹之中带着吵闹,旗帜鲜明地分作三派。一派以古力周鹤洋王文达一边坚决保苏羽,认为苏羽到现在为止的下法很好,虽然右下被李昌镐限制住了,而且还让黑棋把下边一块连回了家,但是后面的几手棋却非常之好,把右边李昌镐原本的30目空踩得只剩下了十几目,还有右上的味道留着。另一边李世石赵汉乘睦镇硕则是李昌镐派,认为李昌镐现在已经完全拿出了实力之后那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手段还不是苏羽能应付的,就看看上边原本苏羽的实地定型以后还能被李昌镐掏掉一块就知道李昌镐手段非凡。

最后是中间派,陈好老聂马晓春等等都是两边看好戏,但也是人数最多的。

老聂看看局势实在有些混乱,看了曹薰铉一眼咳嗽两声说:“这个,先安静一点,先看看局面再说。要是下得好呢,就值得鼓励。下得不好的就多讨论,不要拉帮结派么。”

古力和李世石正争得脸红脖子粗在一块棋盘上对着摆各种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唐莉则坐在一边饶有兴趣的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争执。

老聂看看别人都坐下了老老实实的看电视,只有古力李世石两个人还在互不服气的在棋盘上无声的互相指摘对方哪里哪里下得不好,也没有办法干涉,只好拍拍扇子坐回原位。一时间研究室安静了下来。

中午休息之前,王文达在网上写了封盘感想:上午的比赛十分激烈,右边的一大片在经过30多手棋的争夺之后,最后两个人谁也没能奈何了谁,李昌镐获得了较多的实地,而苏羽也从上到右建立了大模样封住了黑棋的出头之路。应该说这两个人是从一开始就完全的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没有一点保留的余地,也让这盘比赛显得格外精彩好看。如果下午双方棋手经过休息之后继续这样子的竞争的话,那么可以说,这将是一场经典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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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官子无双

这种情况实际上却并不是苏羽所喜欢的。三五中文网他擅长于打乱对方的局面而保持自己的优势进行整个局势的平衡,但是现在李昌镐在相当程度上破坏了苏羽的布置,尽管苏羽还牢牢地掌握着先手,但是自己的苦心布局却没有换来他所认为应该得到的东西。比如说下边白棋的战略地位,比如被逃掉的右下黑棋的两个子。这让他很郁闷,因为一开始在下边跳起就是为了进攻黑棋的那两个子,就算吃不掉至不济也要再起来一条外势和上边的模样联络。但是李昌镐却逼着苏羽守角之后轻轻巧巧的把两个子连了回去还顺便挡着白棋的行棋方向,让他感到一阵烦闷。他希望可以通过放几个虚招能让李昌镐上当,只要他上了当棋上出现了问题事情就好办了。不过李昌镐会上当么?这需要仔细的斟酌考虑,需要完美的安排布置才能把李昌镐绕进来,这件事情很有难度啊。

而这种局面同样也是李昌镐所一直避免的,尽管它还是出现了。李昌镐并不想看到自己的局面像现在这样黑棋右边从上到下一大块尽管有将近20目的空,但是却被苏羽牢牢地封死在边上,只能当作单官来看,没有一点发展前途。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既然想要跟苏羽在左边和上边一争胜负,就必须保证右边的安定,所以虽然看到了拆边压制白右下角的进攻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也只能这么干,不然一旦说后面的战斗不利,他连个退身步都没有。如果能一点一点地平衡局面把比赛拖到官子的话,那样子赢面就大了很多。李昌镐明白,现在的形势是宁可放过十目也不能下错一步,毕竟苏羽流的名字并不是白来的。

但是怎么干,才能把局面引导到自己所擅长的路线上来呢?两个人背对背的坐在棋院食堂专门安排的小餐厅里皱起眉毛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

苏羽吃的是烧茄子鸡蛋汤白米饭,李昌镐吃的还是大杂烩拌饭。

但是等坐在对局室里的时候,苏羽突然发现:我怎么好象跟过去比瘦了很多?他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的确,前几天摸上去还肉囊囊的了,今天一看怎么下去了这么多?饭吃得不好?不会啊,每天早上一顿中午一顿晚上一顿,都是陈好跟我一起。比赛的消耗?围棋比赛也不会像足球一样体现得这么明显吧?要不就是比赛的营养跟不上?也不是,中午要了不少东西呢……

他轻轻摇摇头打开扇子扇着风,用手拉开勒住脖子的领带略略的放轻松一下。

李昌镐坐在他的对面瞄了他一眼问:“苏羽,你是在学诸葛亮么?”

苏羽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扇子笑起来,收好说:“不是,只是觉得对局室有点热,所以想轻松一下。”

老陈坐在裁判席上咳嗽一声示意棋手们注意了,说:“现在比赛继续进行,请苏羽落子。”

苏羽把扇子交到左手,拿起棋子沉吟了一下,拍在左下小目上。

对此,孔杰的评语是:“本来是上午就应该做的事情,现在才干,虽然不晚,但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之后李昌镐就像是和苏羽商量过一样,把棋子拍在了左上星。

“这个应该是双方棋手的一种默契,对于局面进行了相当的分析之后找到的结论,就是这里应该谁占哪个角,下一手应该怎么下。”王元站在讲台上呵呵笑着对明显刚补好妆的徐莹说。

徐莹装不明白,细声细气地问:“那么,要是谁都知道对方会怎么下,那这比赛还怎么进行呢?我们一般都说比如棋手脑子里面要推算多少的变化,就是要琢磨我这一手下去,对方会怎么应对。”

王元转过身对观众说:“这个就看你能推算多少步了,而且对手有时候下出一些很精妙的手段也是防不胜防。35zww.com现在我们就把这几手棋摆完,然后让我们看一看棋盘上又有了什么新变化。”

研究室里,李世石坐在唐莉的身边让睦镇硕一边翻译一边说:“看来李昌镐君已经找到了应付苏羽的方法了。现在每一手棋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下法,稳稳的守着一块角地不断的向外扩张,这是他最拿手的,应该也是最能克制苏羽棋风的。”

古力呵呵的冷笑,伸手在棋盒中翻翻搅搅的说:“是吗?那上午的时候为什么李昌镐好大一个右边被折腾得还剩下20目不到呢?实际上苏羽的力量不在于你怎么个扩张法,而在于你的棋出不出问题。就算你再小心谨慎,有漏洞还是会被抓到,就这么简单。再说这么慢悠悠的下棋,好像有点……嘿嘿,苏羽直接去抢大场就好了。”

李世石涨红了脸,看看边上曹薰铉刘昌赫老聂老陈马晓春之类的长辈都围在一张桌子边上指指点点,看到唐莉正在一边跟陈好和张璇说着什么话,探过身凑到古力身前咬牙切齿用半生不熟的汉语低声说:“你是故意拆我的……台,是吧?”

古力笑起来:“想不到前几天还只会说你好,现在就会拆台了。嘿嘿,跟你说,这个各凭本事,谁也别说谁不对。咱都是光明正大的做事情。”

李世石点点头:“好,就这么……这么样?不对,这么着。公平竞争,谁都别说谁。”

古力看看唐莉坐回来,哈哈笑着说:“李兄说话果然有道理,难怪是去年韩国新人王的获得者,果然有两把刷子。”

李世石拍拍古力胸前的西装笑着坐回去说:“古力先生很了不起啊,年纪轻轻的就能进入中国大头衔的循环圈比赛,果然中国围棋江山代有人才出。”古力看了一眼睦镇硕,心想竟然这你都能翻译过来。

唐莉把手靠在下巴上叹口气说:“你们是来研究比赛的还是互相拍马屁的?现在看孔杰赵星赵杰那边都跟到哪里了,你们再看看你们这盘。”

古力笑嘻嘻的说:“这没什么,不过是研究而已,我跟李兄这就摆给你看看,看看我们说的有没有道理。”说着转过头看看电视画面和王文达的电脑,按着步骤在棋盘上放下了几个棋子和李世石低声的研究。

张璇却在这时候发表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言论:“……所以呢应该说,李昌镐现在所想的就是怎么让比赛平稳的进入到官子阶段,所以一直在不断的全力平衡局面不战不和不进不退。”

赵汉乘和元晟臻愕然的对看之后仔细的看着面前的棋盘上慢慢的已经搅在一起的黑白双方,觉得有些不能理解:李昌镐会仅仅为了发挥自己的最长处而故意这样子做么?

睦镇硕当即对张璇的话质疑:“不对啊,常夫人,左上角的白棋在扳出来的时候,黑棋同样很凶狠的打断将两个子吃掉全力扩张上边的势力和苏羽右上的模样全力争夺中间这一片,而且下边,这里,都发生了很激烈的战斗。怎么能说李昌镐君不思进取呢?”

这次轮到张璇愕然:“我什么时候说李昌镐不思进取了?”

睦镇硕愣了一下,李世石接过来说:“刚才你不是说,不进不……什么的?”

张璇笑一下说:“这个也未必就是不好的意思,况且我是从对局的角度来说的。李昌镐应用了非常成功的战略把对局往他最擅长的官子里面拖过去,这个有什么不对么?要不然你看看这里,”指着棋盘上左上角说,“要是你李世石的话,恐怕想的就不仅是吃掉这两个子这么简单,而是要飞下来搜根之后倒虎逼着白棋出逃好一网打尽吧?”

李世石挠挠头发求助的看着睦镇硕,他的汉语已经不能应付这么复杂的挂满了主谓宾定状补的长句了。

睦镇硕却也不说话了。他低下头看着棋盘开始沉思,手指节轻轻的拍着桌子。过了良久,才说:“张六段的话很有道理,李昌镐君的确是全力把这盘棋拖进官子。”

元晟臻愣了一下,用还处在变声的半大声音说:“为什么要用拖字呢?我觉得……”

刘昌赫叹口气说:“的确是拖。只不过李昌镐是竭力把局面拖进官子,苏羽是竭力要拖着李昌镐的手脚全力破坏形势不让他以领先的局面开始收官。”

“什么?”唐莉惊叫站起来,“苏羽落后了?怎么会……”

可苏羽的确是落后了9目。因为上午的比赛中他虽然获得了极为雄厚的外势却并没有多大的实地,进入下午之后李昌镐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做法又让他难以完全的发挥出来手段,虽然尽力借着李昌镐步调较为缓慢的时机抢占了大片的空场,但是李昌镐不声不响的放出几个手筋做掉了苏羽中腹的一块棋,并且从左边跳进了中空,争抢最后一片大空。

落后了。苏羽有些郁闷的用扇子敲敲自己的头,咳嗽一下轻轻嗓子:咋办乜?人家的先手,已经进到那里了,本来就是落后的局面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但是我这边也并不是说就一点办法没有,下边自己虽然有模样但是距离比较远,中间很容易被踩断联络;左边自己和李昌镐各活一块,谁也不吃亏,而且都跟那块一片有联系,谁先出手肯定就是谁占便宜……偏偏自己被李昌镐压成了后手,不能不佩服李昌镐的功力,刚才争夺先手不惜损棋原来是为了这里。

苏羽掏出小手绢来摸摸汗,顺手挂在扇子柄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不过白棋好在下边的势力虽说远,但是也有用处,右上的模样还没有完全被李昌镐抵消掉,依旧有些作用。李昌镐的黑子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小毛病……

苏羽突然拿起扇子“啪”一声打开挡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完全压下来的眉毛几乎靠在了整死死盯着那里的眼睛上,不管那块粉红的小手帕飘飘的落在地上。

李昌镐抬起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放下眼皮继续思考:这小子可能要出阴招,要注意棋形的完整和形势变化,绝不能让他顺心得意的做事情。

苏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除了微微转一下的眼珠几乎没有什么还在动,就像一个木雕成的人。

很久,苏羽终于慢慢的伸手到棋盒里拈出棋子,伸手打在两枚黑子中间。

“挖断?”赵星不可思议的看看电视画面上白子的位置,“怎么会挖断?苏羽想要干什么?这手棋感觉比较古怪啊。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阴谋?往常这个时候差不多这小子看看局面要是落后就要动手脚。”

陈好站起来背着手小声地笑着说:“有道理,小鬼,很聪明嘛。”

李世石和古力则愣在那里互相看看用眼神交流着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研究了:从哪里下手?谁知道苏羽想要干什么,苏羽长处就是于无声处听惊雷,没毛病也能找毛病,他怎么打算的一般人可真猜不出来……

说到一般人,两个人一起转过头从唐莉的肩膀上越过去看着陈好:这不就不是一般人了么。

两个人站起来笑嘻嘻的走过去站在陈好的背后,古力满脸的崇敬仰慕:“好姐姐,您给我们讲讲吧,说说苏老大这手棋吧?”

陈好愣了一下,苦笑着说:“这个么,我也是真不会。我就知道苏苏他肯定有阴谋,但是是什么阴谋,棋力所限,我也看不出来。”

李世石转过头看看张璇,常昊,周鹤洋都是一脸的茫然苦苦思索,也只能无奈的和古力回去坐下等消息。

唐莉却神神秘秘的勾勾小手指让他们过来说:“我觉得羽哥哥这是在赌博。”说着得意的眨眨眼睛一脸的坏笑。

李世石有些不明白的摇摇头:“为什么是赌博?”

古力则干脆不相信唐莉看出来什么:“赌博?我知道是赌博,但是赌的是什么?”

唐莉有些委屈的指指棋盘说:“你们看,这边这个白子的位置,再看看上边黑棋的外势和右上白棋的大模样的势力,然后是这里角上白棋原先的尖。我觉得这个挖断我觉得是送吃的,重要目的在于这块。”说着纤纤的手指点在中间的一块黑棋上。

古力李世石两个人歪着头看着那里,怎么也难以把这手挖断和那边联系起来。古力怀疑的问:“你怎么知道苏羽是为了那片而挖断这里的?难以想象苏羽要怎么做才能把那一块棋弄到手。”

唐莉低下头说:“我不知道,当初羽哥哥跟我下棋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做,我很熟悉他的风格。而且我觉得他肯定是为了中间那一片空才这么干。”

李世石摇摇头:“我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苏羽君怎么办才能围住中间那一块呢?”

李昌镐给出了答案:直接打一手之后,看到苏羽的白棋长出,就再飞一手飞进了那片空。

苏羽看到自己最后的希望已经被李昌镐踩上了半只脚,却显得一点都不慌张,悠然的用扇子扇着凉快一下已经汗塌透的后背。

看着苏羽拐贴住黑棋出头的子,孔杰突然灵光一闪,在棋盘上迅速的摆着变化形势,眼睛里面发出一种闪亮的光。

陈好和王文达凑了过来看着孔杰摆的变化,渐渐的脸色有些变了,都慢慢的张大了嘴巴一副超级惊讶的样子。

古力和李世石共同进退,站在陈好的身后扒着头看过去,吸了一口气:“倒脱靴?”

孔杰点点头继续摆下去。这时候所有人都被两个人的喊声吸引了过来,围在孔杰的身边看着棋盘上不断增加的黑白子。

“苏羽怎么想出来的这手段?”王文达惊讶的看着睦镇硕低声问,“竟然借着黑白模样的不同位置卡住黑棋联络回家的路径,然后在这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这块地方竟然扑送三子玩了个倒脱靴!绝了。”

睦镇硕脸上因为讶异和激动涌现出一阵红潮,在迅速的计算之后说:“但是这个倒脱靴因为地势的原因不能把这里将近15个黑子全部吃掉,只能说是一部分三四个子。但是这一部分也足够苏羽翻盘的了。这里差不多有4目半,黑棋这里有个先手的8目,白棋这里6目,不,多值三分之一目……”

人们都站在孔杰面前的棋盘边慢慢的看着数着,希望能找到最后的结果。

这时候前台的王元正激动万分的指着大棋盘给下边的观众讲解着苏羽这招倒脱靴的奇妙之处。

但是研究室里面却怎么也不能给前面一个清楚的数字说谁会输,谁会赢。因为这里有一个谁都看不清的一目棋在里面,谁也不能说到底是李昌镐亦或是苏羽会赢。

半目的差距,不知道谁会赢。紧张的空气在研究室中弥漫,也笼罩在比赛着的两个人,让他们汗流浃背紧锁双眉,手指在拈起棋子的时候甚至会有一丝的颤抖。

就连天下官子无双坐在棋盘边的李昌镐自己,也不知道这盘棋在收完最后一个官子之前到底谁会输,谁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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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倒脱靴:先牺牲数子让对方吃掉,然后在已被对方提子的空位落子,吃回对方棋子的手段,叫“到脱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呕血局

官子无双。***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扶手探身向前,眼睛死死的看着棋盘不断计算着盘面上官子的价值。

他的手心已经微微的出汗了,扇子被汗粘了之后攥在手里滑腻腻的很不好受。但是苏羽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的放在了对局上,心里面有一种暗暗焦急的感觉,像是一股低低的小火苗在慢慢的烘烤着,让他的内心饱受煎熬。

刚才的那个手段并没有得到苏羽意料之中的优势,还是因为李昌镐的小心和谨慎,在最紧要的时候连回了一手,不然的话棋盘上被拿掉的就不仅仅是这少少的4个子,而是中间的那一片了。

虽然现在苏羽同样掌握着优势,但是在官子上,面对着天下无敌官子世界第一的李昌镐,他又能把这仅仅2目棋的优势保持到什么时候呢?

苏羽抬起头看看神色安和的李昌镐,忍不住在内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这妖怪。低下头继续进行最繁复最辛苦的计算,寻找着通往终局的道路。

但实际上李昌镐并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的悠然,他的内心中同样在经历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折磨,也是第一次,在他最擅长的官子上,完全看不到结果会是怎么样。

为什么会这样子?刚刚被苏羽的绝妙手打击过一次的李昌镐还没有完全的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是机械的凭借自身仿佛从潜意识中记忆的手段,按部就班的收着官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我的形势一下子变差了?那个倒脱靴,他是怎么做的?

再一次的细细研究了棋盘,李昌镐甚至有一些庆幸和后怕:好在当时我小心的连回了那手尖,要不然岂不是……

冷汗,没有出现在李昌镐依旧仿佛古镜一般的脸上,却从他西装背后慢慢的洇湿了出来。

手指有一些颤抖,安定心神的李昌镐拿着棋子仿佛有千斤一般,慢慢的提起,慢慢的落下。他能看到整盘棋所有官子的大小先手,却被一个小东西挡住了视线,计算不出,判断不出,到底谁赢谁输。

那是一个宽气劫,在右边白棋打进黑空之后,留下的一点小味道。那里可能会是左右最终胜负的关键。李昌镐眼睛看着那里,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争到那里的先手呢?

想着,习惯一样的挠挠头,用小手绢擦擦脸上的汗气。

苏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先收着其他地方的大官子,眼睛也在不断的瞄着那里。

研究室,古力和李世石不断的计算着全盘的大小官子,手指不断的轻轻点着棋盘沉吟着。

“这个缓气劫,谁的先手?”李世石看着右边那里摸摸下巴低声问,“那里的两目很可能会左右胜负。但是究竟谁会拿到,我看不出来。”

古力笑嘻嘻的说:“看不出来了?哎呀,小同志,这样子就对了,看不出来一定要说出来,不要不懂装懂。”

唐莉在一边捧着脸研究很久了也不没什么结果,听到古力的话惊喜的说:“这么说,你知道了?快说说,羽哥哥这盘棋能赢么?”

古力潇洒的用手拨拉一下头发,甩一甩做个pose说:“我不知道。”

唐莉气恼的撅起嘴说:“那你说个什么劲,还以为你知道呢。”

但是常昊和周鹤洋却真的研究出来了:“那里是苏羽的先手,应该在收完上边的那个扳之后,就立刻转身下来尖,那个时机最好。”

王文达坐在电脑前面点点头说:“没错,但是苏羽能看到这里么?我有些怀疑。毕竟这个时机并不是这么好掌握的,前面必须按照刚才研究的步骤一步一步地走一点都不能乱。要是错了一步被李昌镐抓到机会那就全完。而且只有半目,也就是四分之一子。”

老聂却怅怅的叹口气说:“苏羽这盘棋下得很经典,水平发挥得很完美。应该说这一段时间以来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比赛了。”

马晓春转过头有些不满:“这话什么意思?比赛还没完呢,怎么就说这种丧气话?要是真输了我可跟你没完。”

老聂摇摇头看着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低声说:“苏羽和李昌镐相比,其他方面都不差甚至有的地方还要强一些,比如全面的控制力和大局观。但是苏羽最欠缺就是观察力。这也是他的老毛病了。在这种步步危机的官子大战里面,这会是很致命的。我敢说,15手之内,苏羽肯定会犯错误,犯一个虽然看上去极小但是却会被李昌镐抓住的机会。”他用扇子指指古力孔杰常昊他们,“也许你们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不经意的放过去,但是李昌镐不会。”

怀疑的目光在电视画面和棋盘上游荡,古力怀疑的低声说:“是么?但是面对这种情况,苏羽会犯错误么?我怀疑就算他真的犯了错误李昌镐也未必就说能看出来。”

李世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当然希望如果苏羽犯错李昌镐能看出来,但是这么混乱的局面,就算天下第一的官子之神,也未必都能把握吧。

混沌的局面一直持续着,苏羽揉一揉太阳穴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偶尔咳嗽一声,不管边上读秒的小棋手那不带感情的声音正在一五一十的数着,自顾自的想着办法。

李昌镐同样感到了身心疲惫,软软的坐在沙发里远远的看着棋盘一动不动。

苏羽在最后的五秒里面睁开眼睛,把棋子轻轻的放在棋盘上继续收官。

“还是犯错误了,就看李昌镐能不能抓住了。抓住就赢,没抓住就输。”俞斌低声说,“什么时候苏羽的官子也能像李昌镐一样的完美,我相信他肯定就是新的世界第一了。”

抓住了么?中韩棋手都屏住呼吸听着小棋手读秒的声音,眼睛死死的盯在电视画面上,看着俯身向前伸手抓出棋子的李昌镐。

王立诚和张栩不敢打破这静谧紧张的气氛,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同样被感染着看着电视画面。

李昌镐会犯错误么?回答是否!苏羽收了一个后手官子之后,李昌镐反手挡在右边。

“结束了。1:1。”周鹤洋第一个打破了沉默的时间,哗啦哗啦的收拾一下棋盘之后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去和前面说吧。”

所有人就像是刚刚从枷锁和牢笼中被解救出来一样,都长长的叹一口气软软的坐在座位上。这时候不管中国棋手还是韩国棋手,眼睛看着还在不断的打劫寻找劫材尽力挽救局面的苏羽,微微的摇摇头。***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他只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古力低声的叹着气,黯然收拾着面前的棋盘,“只差那么一点,一点点啊。”

李世石站起来严肃地说:“尽管只是一点点,但是也代表着苏羽君和李昌镐君有着天地一般的差距。不过,”他自嘲的笑笑说,“我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呢,原来还说什么没得过世界冠军的人不能挡住我的脚步。嘿嘿,如果让我再跟苏羽名人再下一盘的话,我会有多少个子被吃?40个?30个?凭我的水平,不会少于25个吧……”

曹薰铉和刘昌赫第一次看到李世石的脸上出现了怅然若失的表情,知道现在在这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强大。

老曹转过头低声说:“我不希望他这样子。希望他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世石,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有心理负担的。”

刘昌赫点点头:“回去之后,我会劝劝他的。他毕竟是新一代中最有实力的,我不希望他被苏羽吓住。”

老曹看看身后默默地赵汉乘和元晟臻,低声说:“当我们的李昌镐出来一个人压制中日两国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能跟他抗衡……我们是不是也搞个联赛?听说了么?李昌镐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加入中国的联赛了,好几只队伍都在邀请他。好像他想跟他的大舅子一起。”

刘昌赫笑起来:“是啊,也有队伍在找我呢。他们办的很红火啊,你不是也受到邀请了么?”

老曹大笑:“是啊,我正想去学习一下去取经呢。尹瑛善好像决定去新组建四川了,那边缺少女棋手。算了,走吧,到前面去看看。嘿,为什么今天没有人赌烤鸭呢?”

苏羽沮丧的看着摆在棋盘上整齐的黑白块,点点头在证明他以四分之一子告负的记录纸上签字。

下一盘怎么办呢?站在台上随便说了两句感想之后,苏羽站在一边静静的想着:下一次是绝对不能再让李昌镐把局面拖入官子了,这样子等于以彼之短攻敌之长,实在不明智。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官子这东西可不是说临阵磨枪练两天就可以上战场的,这需要很多年辛苦的磨砺才可以。如果说苏羽流可以在布局和中盘占到极大的优势,那么官子就是这把神兵上最脆弱的地方。

苏羽流,凭借的是苏羽他无与伦比甚至超越李昌镐的大局观和判断力,还有对局面的控制力。但是在官子上,虽然苏羽可以分明的看到对手的弱点和价值的大小,但是观察力的差距有时候会让他看不出县后的次序。

毕竟官子不能说一手一手的分析,那样子他苏羽就别想活到20岁生日。

生日?苏羽突然想起来:12月31日,好像是自己和毛毛的20岁生日了。

那天的比赛,算不算是自己的贺寿礼呢?苏羽苦笑起来,看着身边的陈好在不断的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笑话,感动的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嗅着迷人的芳香。

陈好低下头伏在苏羽的怀里低声说:“我知道你输了比赛心情不好,咱们回家之后我给你做一个我最擅长的好菜好不好?嗯,就做德国烧肘,保证让你吃得饱饱的。然后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第二天起来精神焕发的。好不好?”

苏羽看着出租车窗外的京城夜景,低声的笑笑说:“好的。不过这几天胃口一直不好,天冷了肺上就有些阴疼,精神不是很好,我要早点睡。就不配你看电视了。”

陈好点点头很乖巧的依偎在苏羽的怀里,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夜空。

司机这时候大声叫起来:“苏羽!你是苏羽名人?”

苏羽一惊之下差点把头撞在车窗上,打个哆嗦说:“我是!怎么了?”

司机用力一拍方向盘大声说:“刚才的比赛真可惜呢!电台的主持人说你就差一点就成功了,怎么就差那么一点呢?”

苏羽无地自容:“这个么,实力还有差距,这个……”

司机笑着说:“不过别着急,还有下一盘,狠狠的办办李昌镐。多少年了,都拿多少冠军了,也该有个人出来收拾他了!苏羽,我支持你!好好干。”

苏羽莫名的感动着,心里面涌上丝丝的温暖低声说:“当然,要不是你们的支持,现在我也就不是什么了。谢谢。”

苏羽突然发现,原来被别人支持鼓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在失败的时候,如果有人站出来拍着你的肩膀大声说:“别灰心!我支持你!”是一件多么美妙的能让一切不开心灰飞烟灭的事。

于是在第二天,古力再一次看到了苏羽谈笑风生的坐在小棋手的中间,给他们讲着昨天的对局,察觉不出一丝昨天比赛带来的遗憾和伤心。

“他是不是受到刺激,所以……”古力指指头低声对孔杰说,“旧伤复发?”

孔杰看看苏羽:“这几天他的咳嗽是厉害了一些,要不然回来再给他带一些梨什么的,让他熬点汤喝喝。”

古力晕倒:“我说的不是这个。以前他输掉比赛之后往往要消沉好几天,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个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孔杰拍拍他的头:“人家能迅速从失败中走出来你不高兴是怎么着?这是什么表情……看棋盘,咱们正下棋呢。”

古力摇摇头没有再说话,看着棋盘研究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12月31日,也就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同样也是苏羽和苏妙两个人的生日。

这一天苏老师和苏妈妈甚至都来到了北京准备给儿子过生日。这让孔杰常昊古力一干人等大感不爽:他们还等着苏羽过生日的大会餐了。一年可就这么一次,现在有了几位老人家的参与肯定喝得不会很痛快。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儿子的生日正赶上最重要的比赛,自然亲友团们要来加加油助助威呐喊一下,也很正常。

因此在当天讲解转播大厅的台下,多了几个衣着或朴素或俏丽的上年纪的人们,手里拿着苏羽加油的小旗子热烈的交谈着--当然毛毛是不能来的,她要期末考试了。前后左右的小棋手们和北京体委的领导们都不由得纷纷侧目。

专门跑到前台来看看父母的苏羽看到这个阵势差点晕过去,低声对陈好说:“你帮我去陪陪我爸我妈还有我二姨他们,到时候给他们讲讲,别让他们喊什么苏羽加油一类的。”

回到对局室,苏羽平缓自己的心情,慢慢的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也就是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李昌镐坐在他的对面细细的观察着这个可以说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了,慢慢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眉毛,还有他的嘴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苏羽和毛毛,肯定有一个是抱来的,虽说长得从某方面来讲很像,而且都是高个子,但是差距也大了点了。

老陈的声音打断了李昌镐的念想和苏羽的休息,让他们坐直了身体:“现在,春兰杯决赛三番棋决胜局的比赛开始,请双方棋手猜先。”

苏羽看也不看李昌镐手里的棋子,再一次拿出一枚子放在棋盘上。

于是苏羽第三次拿到了白棋,坐在棋盘的一边等待另一边的对手落子。

“好了好了,比赛开始了,不要说话了。”苏老师曾经参加过棋赛,很了解这里面的规矩,整理一下身上的中山装拉拉还在谈天说地的老婆和小姨子低声说,“安静一点,这里是比赛会场,别人都在看棋呢。”

这让陈好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向苏老师轻轻笑了笑,眼睛向台上的主持人看去。

为了体现对这次比赛的重视,中国棋院安排的解说队伍可谓一流的庞大,包括孔杰,王文达俞斌三个世界冠军全都在场上,再加上张璇这个棋院女子界的翘楚,四个人像是唱戏一样一边一个一边仨的站在棋盘边滔滔不绝的谈论着28号的比赛,等待着棋谱从后面传过来。

这个东西陈好是听得津津有味的,苏老师以前下过棋也算是听得明白,但是苏妈妈和她的妹妹就没这么好耐心听天书了,和苏老师说了句话之后起身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陈好转过头看看苏妈妈的举动,有些惊讶的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苏老师。苏老师低声笑一下:“她们也听不懂,不如让她们出去转转看看棋院。”

陈好点点头,看着张璇开始往棋盘上摆子,戴上眼镜仔细的看着。

今天苏羽和李昌镐的开局都是最普通的星小目,李昌镐是稳稳当当的在小目上飞出守无忧角,而苏羽则在左边拆出做了个低中国流。

这样让台上的几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王文达手指摸摸脸说:“要说李昌镐被苏羽的下法所迫,不得不稳妥一点,也说得过去。但是苏羽今天这是什么架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下中国流下在低位。”

孔杰同样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棋盘,心里面像是在捉摸什么。

接下来的进程似乎有些出人意料的平稳,苏羽和李昌镐像是说好了什么一样,都是一点一点地推进着自己的地盘。

俞斌低声说:“这盘棋倒是和第一局很类似,双方都是小心翼翼的比赛,没有一丝大意。不过我觉得依照这两个人的个性,就算是李昌镐能忍受这节奏,苏羽也会像第一局那样抢先动手吧?不过不知道李昌镐会不会还有那些问题留给他。”

没有等王文达说话,张璇就又递过来一张棋谱交给了俞斌。

俞斌小小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苏羽先动手了,在上边黑棋的阵地里打入。”

孔杰拿着棋谱给摆棋的张璇和王文达看,仔细想着什么问题。

这张棋谱手数很少,看得出来对局室的两个人都在进行审慎的思考,免得一步错满盘皆输。

“战斗很激烈啊。”俞斌缓缓地转过身看着观众们说,“这里苏羽的打入并不是一直以来的试探,在李昌镐小心的应对之后突然飞靠在这里,这是要全杀上边的黑棋才会下出的手段!看来苏羽是要跟李昌镐斗一斗力量了。”

孔杰却有些担心地说:“这里黑棋的子虽然显得有些孤孤零零,但是也并不是说就没有活路了啊,你看,在这里简单的跳一下,然后托在白角上就是一个眼位,再然后往中腹随便走几手就能做活。倒是苏羽的这个打入很有问题,这不是往李昌镐的墙上撞么?他为什么要突然改变节奏呢?就算李昌镐一时间会有些不适应,但是也不会说有什么大便宜啊。”

王文达说:“不过这里的转换之后李昌镐为了做活要忍让,苏羽倒是可以捞一点上边的实地。但是也不很大,还要冒着被李昌镐绞杀的危险……”

不过下一张棋谱告诉了他们苏羽的目的:就是要杀掉上边的黑棋。

俞斌叹口气佩服地说:“苏羽的计算的确很恐怖,原来这里不是眼位。”他指指原来孔杰说的地方,“苏羽反手在这里夹一下,黑棋退,白棋扳过,因为这边的白棋势力逼着黑棋只能再退,白棋这里扑进来之后这个眼位就这么就没了,只有出逃这一条路。而白棋这里卡断之后,因为这里的征子有利,看看这里的四个白子没有?苏羽不担心会被吃,所以李昌镐只能跑一块弃一块。”

孔杰心里面计算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什么问题,手指着那个卡在断点的白子说:“但是当征吃到这里的时候,如果李昌镐拐个弯,换个方向征不就得了?”

王文达俞斌和张璇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孔杰指着棋盘:“看这里一直到这里,都是正常的征吃,但是这里有个黑子,只要李昌镐借这个拐个方向的话,正好能避开那四个引征的白子。这是个不容易发现却也是很基本的错误。”

“呃?”

这是一个小阴谋。苏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看着紧张的终于有些崩溃样子的李昌镐拿起手绢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心情一阵轻松:从前天开始我就在想怎么才能把你这个家伙的胆子钓起来,怎么才能布下一个完美的圈套,一个适合你李昌镐的圈套。

现在终于成功了,苏羽脸上不易察觉的抖动一下,似乎在笑。

但是过了很久之后,苏羽却看到猛然沉下脸的李昌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打吃一手,不由有些发愣:这是干什么?难道没有看到那边的四个子都在引征么?为什么还要打吃呢?

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苏羽还是很轻松的长出被征的子。

李昌镐下一手还是征吃,这个事情就不太一样了。苏羽低下头看着棋盘有些不理解的计算一下方向,不明白为什么李昌镐要执著的征吃这个子:要是吃不掉的话,那整个黑棋上边拉下来的这一片就算是碎了。

但是计算的结果却让苏羽大吃一惊:怎么会!?

坏了。苏羽原本红润的脸色霎那间变得雪白,紧张之下手里的扇子掉在了地上也没有注意到,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

怎么办?苏羽的内心中仿佛被什么拉了一下,一种从巅峰摔落到谷底的感觉带来一阵一阵揪心的痛:自己的奇谋妙计,从甫一开始就谋划的事情,一点一点把老虎不出洞的李昌镐引诱着在上边大拆,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打进去冲击……但是为什么偏偏在那里有个黑子?

苏羽惊愕的看着棋盘下边那个挡了路的黑子,总是觉得它是不应该在这里的。

但是它的确在这里,苏羽手轻轻地颤抖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盘棋弹了!

之后脑海中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棋盘,良久都没有说话。

当陈好看到孔杰严峻的脸色和从棋盘上方一直拉到右下的手指,看到王文达和张璇苍白的脸色,看到俞斌轻轻地摇头叹气,心里面猛地跳了一下,站起来对苏老师说:“伯伯,我去后面看看,您在这里先看。”说完也不管苏老师一脸的痛心疾首,匆匆的向楼上跑去。

这一次的研究室就在对局室的旁边,却没有听到往常喧哗吵闹的声音。陈好疑惑的推门进去:“怎么了?”

鸦雀无声。陈好的声音散去之后很久,古力无奈的声音:“老大吃弹了。看错了征子,棋筋被吃掉了。”

陈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转过头寻找周鹤洋:“济公呢?他怎么说?”

周鹤洋转过头和她打个招呼,声音很闷地说:“苏羽还有机会,毕竟棋盘这么大。但是现在……李昌镐本该被吃掉的一块棋突然活了过来,带来的麻烦也是很大的,就看他怎么处理了。”

陈好站在门口看着电视画面上呆呆发愣的苏羽,心里面突然有些心痛: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吧,出现如此巨大的失误,他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苏羽就这样坐着,眼睛空空荡荡的看着棋盘,手无力的搭在扶手上: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我第二次冲击世界冠军的旅程,还是被李昌镐所毁灭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就是我以前一直用来拿起棋子的双手么?为什么看上去竟然这样的陌生?为什么,会犯下这种凡是一个棋手就不应该犯的错误?!

他的手掌慢慢的上移,盖在脸上,从指缝间看着棋盘:李昌镐的大龙死而复生,带来的就是自己上边围剿的白棋的没顶之灾。这种情况好像见过啊,什么时候?和赵杰的第二盘棋,当时他在围吃我打入的子,却被我冲出来反吃掉了整个上边。

不过这一盘和那一盘不一样的就是,这一盘棋上边的白棋还没有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境地,当初自己下的时候很小心,可以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但是自己费尽了心力安排的布置,却被那边一个无足轻重的黑子完全破坏了……

苏羽想笑,却又想哭,肺上的伤在隐隐作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容易喝口水压下去,但是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抬起头看向对局室的门外。

是陈好!她的眼神为什么这么焦急?为什么她的手会扬起来?她想干什么?我还在比赛……苏羽突然苦苦的笑一下:比赛么?已经结束了……

不对!还没结束!突然苏羽醒来一样抬头看向陈好。比赛还没有结束!人们还盼着我能战胜他了!我还没赢怎么能认输呢?

况且我并不是没有机会了!苏羽向陈好笑笑示意她放心,低下头看着棋盘:我的实空并不比李昌镐少,而且就算他的大龙逃出生天,我上边也稳稳的打了进去。虽说他的大龙厚实无比可以横冲直撞,但是只要应用的好……

凝重的表情回到苏羽的脸上,他先让李昌镐提掉那两个棋筋之后开始了第一次长考。

李昌镐虽然活下来了,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想法,从棋盘上提起两枚白子的手指依旧在微微的颤抖。

他的脸上终于出汗了。

这不是因为他热,而是因为他感到的恐惧和疑惑:苏羽,你面对落后这么多,却还没有放弃?那你为什么又着急让我提掉棋筋呢?难道你还有办法可以把局面扳回来?现在不是一年前,也不是大前天的比赛,一个倒脱靴是不能把落后的目数追回来的……

但是苏羽真的开始追了。先是凶狠的踩进角中逼迫李昌镐在左上角退守之后强行开劫,然后转身在右下的黑空中打入,搅的李昌镐原本稳固的一阵兵荒马乱,在席卷了一通之后扬长而去转到下边形成一条大模样厚实无比。

李昌镐慌了。刚才他有些追求稳重的效果,导致下出的缓手被苏羽抓住。

在心里面他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要着急,慢慢来。苏羽现在已经纯粹是在玩命了,不要退缩,要勇敢的迎上去……”

但是他却有种感觉:苏羽真的是在玩命!要追回将近三十目,而且因为刚才的事情花掉了大半个小时而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计算,现在的苏羽身体能撑得住么?

看着苏羽从一开始只是偶尔轻轻的咳嗽一两声到现在不断剧烈的涨红了脸的咳嗽,知道苏羽身上有伤的李昌镐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他怎么了?要不要紧?这样子玩命是会伤到身体的……怎么还没有到中午休息的时间!……

但是苏羽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痛苦的感觉,眼睛紧紧不断的在棋盘上迅速的扫视着,大脑中以超越平时的计算量飞快地计算着各种变化,直到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好的手段。甚至有的时候当李昌镐刚下出一手没有十分钟,苏羽就跟着落子。

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悄悄地起着变化,因为他在伤好之后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子剧烈的咳嗽和痛苦的感觉。但是他知道归知道,却没有任何想法要去改变。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棋盘上,心里面只有计算:这里15目,这里吃掉黑棋两个子,打下去也15目,但是是要先手,所以应该先在这里打一下转换,自己损掉4目换来先手,顺便把黑棋的方向领到那边,别让他在这里讨厌……

汗水一点一点地落下来,顺着他清秀的脸庞慢慢的滑落到下巴上,然后地落在地上。

你看我干什么?苏羽突然抬头看到了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李昌镐,有些奇怪的在心里问。

你们为什么也这样看我?两个小棋手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恐惧和讶异。

苏羽不明所以的低下头,却看到了自己一直捂着嘴止住咳嗽的手帕上有很多鲜红的斑斑点点。

这是什么?苏羽惊讶的看着,紧跟着感到胸口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而且仿佛要撕裂他身体一样的痛苦。

然后甜甜腥腥的鲜血,慢慢从苏羽按住嘴的手指之间溢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年的梦想

坐在讲解大厅一直满脸幸福的看着台上职业棋手们讲棋的苏老师看到陈好回来,就把一直用来占座位的外套拿起来,笑笑示意。***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但是陈好刚刚坐下还没有把椅子坐热,就看到古力匆匆的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的说了句什么。跟着陈好原本一直红扑扑笑眯眯的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低声对古力说:“真的?现在他在哪?”

古力的目光似乎在偷偷的瞄了一下正襟危坐看着台上的苏老师,在陈好的耳边说:“现在还在对局室,老陈和王七段劝他弃权,他死都不肯,非要下完不行。”

陈好匆匆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对苏老师说:“伯伯,后面有点事情,我过去一下,很快回来。”

虽然陈好的脸色让苏老师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些忐忑,但还是笑笑摆摆手说:“你忙你的,我这里看比赛,挺好的。”

陈好不管脸上的表情会不会让苏老师有什么误会,笑了一下跟着古力匆匆的走到外面。

一边上楼梯,陈好一边焦急地说:“到底怎么样?他现在要不要紧?找大夫了没有?”

古力匆匆的走着说:“找了,刚才老陈和随场的大夫已经进去了。我们在门口听见说让他先休息一下,要不干脆弃权。但是这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一定要打完比赛再说。”

陈好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怦怦”的声音,迅速向已经围满了人的对局室走过去。

古力说:“他不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而且不同意终止比赛,一定要下完。李昌镐说我认输,他还不允许。老陈让我来找你,让你劝劝他,这不是赌气的时候,身体要紧。我去找俞老师,你先进去吧。”

陈好点点头从人群中走了进去,看到老陈、王七段、老聂、马晓春、常昊、曹薰铉、李昌镐,还有胡荣华吕钦谢军等人都不远不近站在棋盘旁边的一张大沙发边,看着正在被医生按摩胸口的苏羽。

在棋盘上的一角,有几滴殷红的血迹,让陈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忍再看直接走到了苏羽的身边。

“苏苏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陈好坐在他的身边,温柔的握着苏羽的手低声说。

苏羽这时候倒是的确清醒得很:“我没什么事情,刚才纯属意外。现在休息一下,觉得好多了,现在也不咳嗽了。挺好。你怎么跑来了?”

陈好的眼泪就在眼眶中转着有些哽咽得说:“我怎么不该来呢?现在你都这样子了……”

苏羽哈哈的笑了一声,身上颤抖着用力坐起来笑着吐口气说:“我现在很好,刚才李大夫帮我按摩了一下,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对不起大家,让大家担心了。好啦,陈老,现在是不是中午封盘时间?”

老陈点点头:“是。不过……”

苏羽扶着陈好的手慢慢的站起来说:“既然中午休息时间到了,那么我就应该到食堂去吃饭了。好了好了,外面的朋友们,”他鼓鼓掌轻轻的咳嗽一声说,“好了好了,都去吃饭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下午的研究会是很累的。”

陈好焦急地拉住往外走的苏羽大声说:“不行,现在你都什么样子了,不能再比赛了,现在就跟我去医院全面检查。”

苏羽苦笑一下:“好儿,我没事情了,你先去陪我爸爸他们吃饭,回来等到了晚上咱们再出去……”

陈好怔怔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老陈说:“陈老,谢谢您刚才照顾我们苏羽,现在比赛结束了,您宣布吧,苏羽中盘认输。”

老陈还没有说话,苏羽就拉着陈好的胳膊低声说:“好儿,别胡闹了,快出去。一会儿这里还有比赛……”

陈好轻轻的抚着他的脸柔声说:“苏苏,别下了,现在跟我去医院好不好?这盘棋咱们认输了好么?咱们不下了,以后你还有机会,还能再来的……”

“陈好,出去,这里还有比赛。”苏羽冷冷的拉着陈好的胳膊一直走到门外说,“下午我有比赛,现在要去吃饭了。麻烦你陪我父母去随便吃点什么行么?”

陈好这是第一次,看到苏羽看她的眼神竟然会变得这么冷,也是第一次看到苏羽生气了。35zww.com

她怔怔的站在门外,看着苏羽独自向楼下走去,看着唐莉和李世石都要去扶他却被他笑着拒绝了,终于哭了出来。

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抱着她。回过头去看到张璇无奈的表情,终于伏在她的怀里哭了出来:“他为什么还要下棋?他不知道应该先去看看大夫么?以后要是真的因为这个他留下来毛病怎么办?他不知道么?他怎么这么对我?我都是为了他好……”

张璇轻轻的拍拍她的背:“男人啊,要是这么好捉摸到,也就不是男人了。刚才老陈也劝他,王七段也劝他,聂老师也劝他,曹薰铉也劝他,胡司令也劝他,谢军也劝他,但是他认准了他还没有认输,比赛就应该继续。常昊当时和他说:不要为了一场比赛耽误了一辈子。你猜他怎么说?”

陈好低低的摇摇头。张璇叹口气:“他说:上一次他为了这句话放弃了LG杯,为此他等了一年。这一次他决不会再让机会白白的失去。这是他十年的梦想,一定要完成。”

陈好朦胧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张璇,再一次哭了出来。

“这是我十年的梦想,本来去年有一个机会可以完成的,但是我放弃了。这一次,只要我还拿得起棋子,还看得到棋盘,我就一定要下,宁可输掉,也不能放弃而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坐在餐厅里,苏羽笑着用勺子慢慢的舀起一口汤喝下去。

李昌镐笑了,是真心佩服的笑了:“很好。在这一点看来,你比我们韩国人更像韩国人。永不放弃,永不服输。在你的身上有很多在中国已经被磨灭的精神呢。”

苏羽大笑了起来,尽管引起了剧烈的咳嗽,还是拍了拍李昌镐的肩膀:“妹夫,你们韩国人说刚烈,还不是我们的文化熏陶?不要生气,事实如此。刚烈韩国,以前我们中国也是这样子的,文天祥,岳飞,都是宁死不屈的汉子。只是一些历史原因啊,把中国人都变了。”

李昌镐轻轻地摇摇头:“虽然现在这盘棋,你追得很厉害,但是下午的时候我也不会因为你有病我就会让你。要有心理准备。”

苏羽轻轻地摇摇头:“求之不得。不过就算我刚才吐血了,也不要就因此轻视我了。我还是很厉害的。”

李昌镐吃完饭碗里东西,站起来低声说:“慢慢吃,我会在对局室等你,等你来完成比赛。”

说完,转身走了。

苏羽低声笑了一下,慢慢的吃完了碗里的饭。

失魂落魄的陈好低着头坐在研究室的椅子上,目光散淡而无神的看着地面。

苏老师一家让古力去作陪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坐着,仿佛身边的人在谈论着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璇坐在她的身边,低声地说:“好妹妹,你没事了吧?别把刚才苏羽的话放在心上。当时他也是着急想要下棋,所以说话难免大声了一些。你看吧,晚上回了家,他就该向你赔礼道歉了。”

陈好转过头看着张璇声音低低的没有一丝力气:“真的么?但是我都是为了他好,他为什么还要……”

张璇轻轻搂着她说:“你们啊,跟你说,夫妻俩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实际上他也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别看苏羽这小子蔫头耷脑的,心里面也明白。以前我跟常昊聊天的时候,就常说:苏羽这小子以后不知道让哪家的姑娘弄到手,那姑娘就算是发了。老陈也常夸苏羽人好什么的。跟你说,回来你就跟没事人一样,在对局室门口等他,然后等他出来带他去医院,什么也别说,到时候他自己就跟你赔礼道歉了。”

“真的?”陈好用手拢拢有些散乱的头发,眼睛里面闪着光,“那样他就跟我道歉了?”

张璇笑起来:“那当然,保证的。当初我就这么治常昊,一治一个准。好啦,你吃饭了么?”

陈好摇摇头低声说:“没有心情吃。”

张璇拉着她站起来:“那怎么行,饿了就要吃饭。走,跟我下馆子去,咱们也吃点好的。”说着拉着陈好往外走。

孔杰低声问常昊:“你老婆和陈好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阴转晴了?”

常昊无奈的苦笑:“我怎么知道?不过陈好这小丫头也够单纯的,张璇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孔杰叹一口气:“算了,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看看苏羽能不能撑下来吧。”

周鹤洋转过头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过去?讲解那边不是有你的名字吗?”

孔杰笑笑没有说话。倒是马晓春拉拉他低声说:“苏羽爹妈都在前面。”周鹤洋不说话了,看着电视。

画面上,小棋手正在把棋子按照上午的形势重新摆放在更换过的棋盘上。至于那个沾了血的棋盘,被古力专门要求放在了一个地方。

苏羽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新的棋盘,笑着对小棋手说:“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对于这些小棋手来讲,像苏羽这样的高段棋手就是心中的偶像,现在偶像和自己说话,当然激动万分。

苏羽连忙拍拍他说:“好了好了,现在摆完了么?谢谢你,比赛要开始了,回座位去吧。”

李昌镐眨眨眼睛笑着低声说:“想不到你在他们心中的形象还不错。我在棋院里可是没有多少小棋手搭理的。”

苏羽轻轻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你不跟他们说话,所以他们也就不敢跟你说话。老陈来了,准备吧。”

李昌镐看着老陈坐在裁判席上,低声说:“预备,跑!”

老陈严肃地说:“现在休息时间到,请双方棋手继续上午的比赛。”

李昌镐笑了笑,拈起棋子拍在棋盘上。

古力匆匆忙忙的跑进研究室,喘口大气坐下之后问张栩:“怎么样?比赛又开始了?”

“当然。”李世石用比较流利的汉语说,“苏羽九段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为了心中的梦想宁可吐血也要继续比赛。”

古力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和他作对,低声说:“希望他能够赢下来,至少也不算是白白的吐了口血……进行到哪里了?”他振作一下,大声说。

“现在李昌镐左边的大块被苏羽在上午临结束之前抓举机会紧紧地包围着,很难说能不能逃出来,而且就算是逃出来也是一串孤子没有什么价值。苏羽这十几手棋下得十分凶悍,我都觉得这不是他苏羽而是古力在下棋。”王文达拿着话筒半哭半笑的对台下说。

“凶悍是凶悍,但是总觉得让人有一点不放心啊。”俞斌看着棋盘不无担忧地说,“这里这个手段太硬了,和前面的几手棋不是很协调,而且这边这么薄……薄味行棋,不成则噬。”

顶替拉着陈好去吃饭的张璇的唐莉扁扁嘴巴有些不服气:“但是现在的形势是李昌镐被羽哥哥这种严厉的打法弄得正不知所措呢,节节败退。是不是?”

苏妈妈这时候低声说:“这个小姑娘叫苏羽叫得很亲啊。我觉得她倒是很配咱们家苏羽,看着挺单纯的……”

苏老师眯着眼睛看看唐莉,低声说:“老婆子不要乱讲,我就觉得陈好和苏羽挺合适。再说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了,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咱儿子争气,闺女也挺好,上了南开……对了,听那个叫古力的小伙子说,咱们毛毛好像又谈恋爱了。”

苏妈妈低声说:“那个叫古力的说,好像还是个外国人。哎,咱毛毛不会让人骗了吧?现在据说仗着有个国外的身份来中国骗新娘的特别多,而且那些女大学生就跟苍蝇看见血似的一门心思往外钻。”

苏老师长叹一口气:“唉,咱们毛毛怎么也算是个花了,不知道被哪个牛粪就给占了。回头我要劝劝她,孔杰那小伙子不错,干嘛说分就分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拿感情当回事。”

苏妈妈拉拉他:“上边那个叫王什么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很忠厚老实,要不然……”

王文达正在对着棋盘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突然冷不丁的打个冷战,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莫名其妙的挠挠头。

俞斌以为王文达忘词了,于是接着他的话说:“这边李昌镐的反扑同样很强硬,手段也很巧妙,退这一手反抄了苏羽后路之后不仅把被围攻的一块棋拉了出来,还倒打一耙吃掉了白棋这里的一个子,虽说转换之后还是损了棋,但是至少把损失降到了最小。”他看看有些走神的王文达,悄悄的拍拍他继续说:“现在的局面非常接近,我们来摆一下这里的变化好吧?”

王文达正在莫名其妙的揉着鼻子免得打出喷嚏来,点点头和俞斌一起在棋盘上活动。

苏羽左手捂在胸口上轻轻的揉着,有一些无可奈何:这盘棋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官子。虽然不怕,但是总要把局面优势弄得再大一些,再大一些,才更有把握……

哪里大呢?苏羽下意识的抓一抓鼻子,然后默默地计算着盘面上的变化,看看哪里还有便宜可捞。

这个的确有难度的。刚才的一通忘乎所以的狂追猛打,把自己的棋形拉的很开。不知道李昌镐会怎么对付他,至少他苏羽自己看,整条战线处处是漏洞。

苏羽明白现在的形势,的确是生死一线天了,首先必须要弥补好漏洞,其次要占到便宜。这两件事情哪个都不是轻松的活,但是苏羽要是想赢,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那条路和上午一样,纯粹是拼搏,赌一把李昌镐没有看到。想着,苏羽拈起棋子……但是有一点头晕,苏羽轻轻的摇一摇头,把昏眩的感觉从意识中排除出去,慢慢的落下棋子。

“苏羽这是搏了。”孔杰低声说,“他完全不管上边的那个漏洞,搏李昌镐不愿意失去这15目的大棋,而且看不到上边的问题。”

李世石问:“上边?上边是有个小劫,但是也绝对不值15目啊。”

孔杰低声说:“小劫?把眼光放长一点,那个劫可关系到上边的半面棋盘。现在是苏羽盘面落后7目,差距太大逼得他没精力去照顾那些断点,必须要抢官子来弥补。所以呢,他就在这里先挤后挖,”说着在棋盘上不断的摆着变化,“先手便宜这个大官子之后正好也可以消掉上边的味道。要是成功了,苏羽就变成了落后2目,情况就好多了。”

李世石很疑惑:“您这么厉害,怎么今年没有拿到冠军呢?”

孔杰笑笑:“只是因为我了解苏羽,明白他会怎么想,仅此而已。”

李世石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把注意力集中到棋盘上。

李昌镐考虑了很久,最终没有选择在上边各行其道,而是很强硬的反打那枚白子。

苏羽很快的长出之后挖断黑棋两块。

“落后两目,也就是白棋领先了三目半啊。这盘棋不好下了。”曹薰铉看着棋盘上的变幻的局势喃喃自语的说。

之后的进程已经掌握到优势的苏羽没有再犯上一次的错误,无惊无险的收完了最后一个官子。

看着小棋手站在棋盘前一五一十的清点着子数,苏羽突然有一种疲惫的感觉涌上心头,但还是睁开眼睛勉力看着棋盘:他要亲眼看着这结果,看看他能不能成为世界冠军。

多少?到底谁赢了?苏羽看着老陈的嘴唇身体一动不动的向前伸着,静静的听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苏羽只看到老陈以最慢的速度说出:“第二届春兰杯决赛三番棋最终决胜盘的比赛结束了。黑方181子,白方180子。白方中国苏羽九段以一又四分之一子的优势战胜了黑方韩国李昌镐九段,以总比分2:1获得了这次春兰杯的冠军。谢谢。”

谢谢!苏羽长叹一声,软软的坐在沙发中,无力的看着古力他们带着医生从门外跑进来,仔细的给他做着各种检查。

这时候他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十年的梦想,一朝成真。

他至今记得南斗和他父亲说的话:给我十年时间,我给你一个世界冠军!

十年,多少的风风雨雨,多少的苦难历程,多少的伤感与快乐,多少的往事如云烟般划过苏羽的眼前。

十年了!我终于完成了我的梦想!

第一卷:从乡村少年到世界冠军--完。

第一百五十章 幸福的小夫妻

苏羽被迅速的送到了医院之后进行仔细的检查。www.65txt.com最终结果让等在门外的陈好和古力唐莉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苏羽只不过因为用脑过度带来的身体严重疲劳,他的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吐吐血也没什么坏处。

没什么坏处?陈好有一种想抽那个满脸色迷迷的大夫一巴掌的想法。但是很快克制住这种想法,低下头看着他的胸牌恭恭敬敬地说:“那么谢谢您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大夫笑着说:“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多休息,不要做任何剧烈运动,围棋么,暂时也不要下了。忌口也没什么,别吃刺激性的就好了。”

李乐。陈好恶狠狠的死盯了两眼之后说:“好的,那么我们走了。苏羽,看什么呢?过来啊。”

苏羽讪讪的走过来跟在陈好身后低声说:“好儿,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呵呵,谢谢。”

陈好看也不看他淡淡地说:“好了,别说废话了,赶紧回家吧。你爸你妈还有那帮兄弟们还等着你一起过生日呢。”

苏羽紧走两步搂住陈好的肩膀低声说:“中午的时候,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好心里面暗暗赞叹张璇的法子管用,但是脸上不动声色的说:“算了,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再说了,你苏大名人什么时候错过?现在成了新科春兰杯状元,嘿嘿,更是……”

苏羽诚惶诚恐地抱着陈好低声在她耳边说:“好儿,我知道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那么大声音的说话。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陈好伸手拦车,翻翻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着也要有点诚意好不好?嬉皮笑脸的人家都看你这成什么样子呢。”

苏羽看着出租车停在身前陈好正拉开车门要上去,连忙拉住陈好,眼睛求助似的看着身边的古力。

古力用力的点点头,咬牙切齿的用手摆个切的动作。

苏羽看看不明所以的唐莉和站在车边的有些莫名其妙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陈好,咬咬牙向古力摆摆手。古力点点头吱溜一声跑了。

司机有些不耐烦:“喂,几位?上来不上来?要是不上我就走了。”

苏羽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放在车里说:“先生,您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好不好?这个就当是车钱了。”

看着主席的头像,司机再也不说话了,干脆把车开到一边熄火下车站在一边抽烟等着。

过了一会儿,陈好尽管十分期待苏羽这诚意,却在脸上表现出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说:“苏苏?你要干什么?快点,你爸你妈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我跟他们说是出去办事情,要是回去太晚了可不好。而且那帮记者不知道咱们从后面溜出来,也许现在正找咱们呢。”

唐莉站在一边同样的不明所以,但是却静静的一直没有说话。

那帮记者们真的是在找苏羽。他们从一个清洁管理人员的嘴里掏出来苏羽的去向之后,忙不迭的往这边赶,希望能在第一时间采访这个吐血战胜李昌镐的名人。

不过当他们到达医院门口之后,却没有心情再说什么。因为他们看到了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和一个打开的小锦盒的苏羽单膝跪地跪在用手捂着嘴巴一脸红晕在夜色的灯光下更显得娇艳动人的陈好面前,正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原本我是想在得到冠军之后,在新闻发布会上这样做的。但是没想到上午竟然会出现这些意外,一直折腾到现在。现在虽然冷了一点,但是我……还是想……这么做,希望不晚:陈好,请你嫁给我。”说着,充满诚意的把那个锦盒递到了陈好的面前。

陈好的脸色刷的白了,之后又刷的红了,看着那个钻石戒指低下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双手颤抖着似乎在向上举着,但是却怎么也到不了那里。www.65txt.com

苏羽的嘴唇轻轻的张着,静静的在那里,眼睛同样的看着地面,手伸在前面等待着。

古力有些着急的低声喃喃地说:“陈好,说句话啊,要还是不要?这个可是我帮苏羽选的,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就给我……”

唐莉在他后背上拧一下低声说:“闭嘴!老老实实看着就好了。”

古力笑嘻嘻的说:“是不是你小姑娘春心大动,也等着有个白马王子来跪在你面前给你求婚呢?”

唐莉满脸通红的又掐一下:“你给我安静点!……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她指指慢慢溜过来的记者们。

古力嘬着牙花子吸口气走过去伸手拦住他们的镜头低声说:“几位大哥大姐,别杀风景好不好?人家求婚呢,别在这里捣乱。”说着转过头看着依旧纹丝不动的两个人。

记者们连忙说:“好的好的,我们决不过去,只是在不远处拍几张照片,明天好见报。好不好?快,他们有动静了!”说着一帮人都举起了手上的照相机。

古力连忙扭过头看过去,陈好正低着头微微发抖着缓缓的从苏羽手上接过那个小盒子,把那枚在灯光下闪亮的戒指拿出来放在苏羽手心里,低下头伸出雪白纤长的手。

苏羽有些不明白的看了一眼古力。古力急得上火,把手放在面前做一个戴上去的动作,心里面骂着:这个傻东西,会下棋不会做人!这都要老子教他,真不知道陈好看上他哪点好。

苏羽恍然大悟,颤颤巍巍的拿着戒指轻轻的套在了陈好的右手无名指上。陈好满脸红晕的低声骂了一句:“笨蛋!”拉起来苏羽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着,亲吻着。古力身后的闪光灯已经炸成了一片,而许多站在那里看好戏的病人们医生们护士们都用如潮的掌声恭喜这一对。

古力轻轻的咳嗽一声走到唐莉的身边,看着那双放着光芒的双眼低声说:“好啦,别羡慕啦。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吧。”

唐莉横了他一眼,只是轻轻的鼓着掌,没有说话。

回到苏羽家中的时候,苏羽才发现他的家已经变成了蜜蜂窝了,楼上楼下全都挤满了人。老陈和胡司令正坐在大沙发上满脸笑容的和苏老师漫无边际的说着话。常昊和周鹤洋一方和吕钦一个人下着国际象棋,身边的谢军和叶江川不断的支着嘴,时不时地笑成一团,把常昊和周鹤洋笑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明所以。

厨房里苏妈妈和苏羽的二姨还有张璇华学明正在做饭,身后的孔杰给他们打下手。

楼上则是老聂马晓春曹薰铉一帮老人们在喝茶聊天,不断发出爽朗的笑声,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20年前的情景。

没有看到李昌镐李世石和睦镇硕张栩他们,苏羽也不以为意,脱下身上的外套之后站在了苏老师的身前笑着说:“爸,我回来了。”

苏老师眯着眼睛看着他大笑起来:“好,好儿子,干得好。你妈正在做饭,等等咱们就要开席了,快去洗洗脸洗洗手。”

老陈笑着说:“苏老师啊,你可真了不起,生的一儿一女都这么有出息。毛毛没来有些可惜了,这几天要考试,不然也让她看看她这个世界冠军哥哥。”

苏老师笑得合不上嘴。在他的内心中,虽然喜欢这个儿子,但是毕竟少小离家,一年才回来一次,心里面虽然更加想念,却有些离得远了。毛毛则一直跟在他身边,显得更亲一些。而且作为一个小乡镇的老师,能把女儿培养到南开大学也算是很不错了,也从心里面更加认可女儿而不是儿子:“毛毛那边忙,也就别管她了。过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两杯,陈老,好不好?”

老陈抚掌大笑:“那是当然!我刚才从棋院带来了一瓶法国的xo,那是应倡期老先生特别赞助我们棋院的五瓶特制当中的,就为世界冠军才能开一瓶。当初俞斌得了世界冠军,我开了一瓶,孔杰得了世界冠军,我也开了一瓶。王文达的世界冠军,我又开了一瓶。今天我再开一瓶!对了,我那里就剩下最后一瓶了。孩儿们,要努力了!”说着像是唱京剧一样来了一嗓子,震的楼上楼下一片寂静无声。

老聂的声音带着笑声传下来:“好好好,今天有口福了!老曹,晓春,咱们下去吧,要喝酒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苏羽看看陈好正在厨房忙着,就过去开门。

李昌镐提着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盒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身后的三个人也都各自拎着酒。

李昌镐看到苏羽,把蛋糕递给古力之后笑着伸出手用汉语说:“生日快乐,恭喜获得世界冠军!孩子他舅舅。”

李世石也笑嘻嘻的照猫画虎的说了一遍,但是显然他不知道孩子他舅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跟着也说了出来。

苏羽尴尬的看着目瞪口呆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苏老师坐在沙发上哆嗦,连忙过去帮着按摩胸口。

李昌镐也没想到李世石会来这么一手,拉着他到一边大骂:“你小子想要害死我是怎么?你知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李世石看着差点背过去气的苏老师,傻傻得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我说错了什么?”

李昌镐让睦镇硕去教育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李世石,走到苏老师面前说:“苏老师,您好,我是李昌镐,是毛毛的男朋友。请多关照。”说着深鞠一躬。苏老师愣愣的点点头:“免礼平身……”

古力叹口气对张栩说:“谁说李昌镐脸皮薄?谁说他不善言辞?现在认老丈人比谁都积极。好了,收拾一下准备开席了。桌子呢?”

这时候才发现,苏羽这个大大的房子里面,没有桌子!

苏羽连忙站起来说:“这个,平时我和陈好都是出去吃,要是在家就在那里将就一下……”伸手指了指苏老师面前的小茶几。

几十号人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小茶几和上面的xo,都傻了。

陈好正出来,苏羽连忙说:“你让厨房慢一点,我和他们下去借几张桌子上来。”

陈好也忘记了这个问题,于是点点头。

突然周鹤洋指着正往回走的陈好的手说:“陈好,你手上,怎么回事?”

陈好不明白,举起手莫名其妙的说:“怎么了?我的手怎么了?”

周鹤洋细细的看看,突然大叫着笑着说:“你要结婚了?”

陈好脸一下子红了,低声骂了一句转身跑进了厨房。

“噢!”所有人包括老聂和老曹在内一起起哄的大叫,“好运气啊,苏羽,三喜临门!快说说,你是怎么说的咱们第一美女陈好答应委身下嫁的?”

苏老师看着一帮人向他道喜,看着苏羽被几个朋友追着吵着闹着,从心里笑开了花:虽说苏羽他妈妈不喜欢陈好,但是我就觉得这两个挺配,而且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弄比较好……现在儿子要结婚了,再等毛毛过几年也结了婚,我就可以休息一下,安安静静的抱着孙子安享晚年了。

苏羽被李世石古力孔杰他们折腾得有些喘不过去,连忙说:“好了好了,现在谁跟我下去弄桌子?楼下有个超市,咱们去买……四张吧。够么?”

孔杰看看客厅里的人,摇摇头说:“四张可能不够,至少五张。算了,到时候再说,看看桌子多大。这可是个体力活,人少了不行。古力!”

正在厨房里给苏妈妈报喜的古力听见之后跑过来:“什么事情?”

“跟我们下去买桌子。快点穿衣服了。”苏羽忙着把大衣套上,“咱们至少10个人才够。常大哥,鹤洋,别下棋啦,走啦走啦。”

老陈看着他们忙忙叨叨的样子笑着对苏老师说:“苏先生,您不如搬到北京来,守着孩子们还方便些。”

苏老师摇摇头:“不了,我在南京那边还有不少学生,也舍不下他们。”叹口气,“孩子们都大了,已经不需要我在一边领着他们走了。毛毛不也跟这个李昌镐在一起了么?我也不管了,由着他们去吧。”

老陈轻轻的叹一声:“咱们都老啦,他们年轻的一代又成长起来了%……”他振作一下精神站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要开饭了,先收拾一下吧。”

这天晚上苏羽没有多喝酒,很清醒地看着古力把领带当作皮带系在腰上晃晃悠悠的说着我没醉被孔杰扶到他家倒在孔杰的床上闷头大睡;看着李昌镐和苏老师一个劲的套着近乎,不断的干杯;看着兴奋的陈好拿出豪爽的东北的性格和每个人敬着酒,像是在跳舞一样的飞翔在桌子之间。

苏羽看着眼前被陈好严令之下倒满可乐的酒杯,无奈的笑了笑慢慢喝了一口: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夜,静静的。苏老师和苏妈妈他们都住在楼上的房间里,这时候一经传出来苏羽熟悉的鼾声。

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陈好那被酒烧的红彤彤的脸在月光下映着如浮云一样的笑容,苏羽小声说:“好儿,没喝醉吧?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汤?”

陈好嘻嘻笑着转个身展示一下睡衣里曼妙的身材,把苏羽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一阵揉搓说:“想什么呢?我告诉你别胡思乱想啊,大夫说了,这一段时间不许作激烈运动。一会儿我就回房去,让你不老实……”

苏羽被憋得喘不上气,勉强推开一点说:“明天就新年了,过几天今年的应氏杯就要开始了,我也没心情跟你折腾,我还要好好努力打32强。我是跟梅泽由香里呢。想不到她竟然也进入了32强,了不起!”

陈好有些不高兴的推开苏羽嘟囔着说:“不跟我折腾?什么叫不跟我折腾?每次不都是你折腾我?梅泽怎么了?很漂亮么?你说,我跟她比,谁好看?”

苏羽看了看,沉吟着说:“还是梅泽好一些……”

陈好气的拿起一个枕头拍在苏羽脸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羽站起来行个军礼:“报告长官,你漂亮。”

陈好骄傲的站在那里摆个pose:“她身材好我身材好?”

“你身材好!”

陈好满意的趴在窗台上看着月亮叹一口气:“知道就好。咱俩什么时候结婚?等过年时候跟我去德国,去跟我外公说说吧。”

苏羽吓了一跳:“又去见你外公?上次把我折腾的还不够惨?他老人家可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俺紧个不可说话跟他。”

陈好看着他笑起来:“紧张什么?家乡话都出来了。咱俩要结婚了,准备的东西多了,我一定要在德国举行一次婚礼,到时候穿白纱,进教堂……”

苏羽愣了一下:“姐姐,我才20,法律不允许我这么早结婚。”

陈好不满:“你怕什么?咱们去德国结婚,大不了我转回德国国籍,那就可以了。”

苏羽无奈:“别胡闹了。好了,睡吧,明天休假还要陪我爸我妈他们去旅游了。睡吧。”说着去搂陈好的腰。

陈好轻轻一扭离开苏羽的怀抱:“老实睡吧,大夫说过,你要注意休息。”说着拍拍苏羽的头,“我走啦,乖乖的睡啊。”说着亲亲苏羽的脸轻笑着走出去,关上灯和门。

躺在床上,苏羽没有像往常一样想着下一场和梅泽的对局,而是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他很累,需要休息一下。应氏杯,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公敌

应氏杯就是苏羽的下一个目标,但是他似乎忘记了几天之后的中日名人对决。三五中文网

王立诚是在北京度过的新年,为了和苏羽的比赛,他放弃了回家和老婆孩子热热闹闹过年的想法,一个人在酒店中不断的研究着苏羽这一段的比赛棋谱,其中主要就是他和赵杰和李昌镐的两次三番棋。

让王立诚心里面发凉的是,当他是一个观看者的时候还不能完全体会到的东西,在打谱的时候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苏羽和李昌镐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每一手棋所包含的内容是王立诚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的东西。

差距很明显啊。王立诚每每看到房间里的棋盘上那苏羽和李昌镐三番棋决胜盘时候布下的征杀的黑白,都忍不住要叹一口气:有难度啊,难不成日本围棋就真的已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日本的名人和中国的名人竟然在实力和对围棋的理解上,被甩开了这么大的距离。

对围棋的理解。王立诚想起来秀行先生曾经说过的自由的围棋,沉默的看着棋盘上闪闪发光的子,用手轻轻触摸着感受那冰冷的感觉:这就是自由的围棋么?大胆而奔放,只要看到对手在不经意间露出的小小的破绽也会像是闻到血味的恶狼一样扑上去。可如果仅仅是扑上去问题倒简单了,棋盘上苏羽的手段却是像太极一样连绵不绝,一点一点把你前面曾经的小问题联在一起变成大问题。李昌镐就是这么被生生的一点一点从康庄大道上推下了万丈深渊。

这个就麻烦了。王立诚看着夕阳西下,脸色暗淡的点点头,拿起钱包准备到周围的小饭馆要一碗拉面来一瓶啤酒再对付几个小菜。

说实话,北京城里的兰州牛肉拉面比日本那些清汤寡水的玩意好多了(本人体会,有反对意见不要找我),王立诚在回来之后一个偶然的夜晚发现了这家清静整齐的小饭馆,然后就每天都来这里。随着跟老板的熟悉之后,也说说笑笑起来。

“老板,你好啊,今天我又来了,希望没有给你添麻烦。”王立诚拉开小门之后笑着对正站在案板边揉着面团的一个看上去干干净净带着高帽子的人说。

老板连忙拍拍手说:“哪里哪里,王先生来给我们捧场,使小店蓬荜生辉才是荣幸……还是老样子么?”

王立诚点点头,坐在一个位子上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放在一边,把辣椒碟和醋瓶子放在面前。

老板很快把一碗带着浓浓香气的拉面端了过来,看看现在也没什么客人,就坐在了王立诚面前,笑着说:“王先生,你们棋手可真辛苦啊,连过年都不能回家去。”

王立诚哈出一口热气喝一口啤酒笑着说:“老板你也很辛苦啊,新年都要开张营业。”

老板自己拿来一瓶啤酒打开喝了一口:“来,反正过新年,咱们就一起喝一点。不过我跟你说,要是2月初你来找我,肯定就找不到我了。到时候,我就回家过年了。说实话,这个新年,也就是让那帮小孩子放两天假,我们就等着过春节回家了。春节才是咱们的节,那些个什么圣诞节啊,情人节啊,不过是骗小孩子的。”

王立诚大笑起来:“没错没错,来,干一杯。”

老板米着眼睛喝了一口说:“王先生,你要和谁比赛啊,竟然把你紧张的连家都不回了,一直呆在酒店里面?”

王立诚笑着说:“苏羽,那个苏羽。”

老板有些茫然:“苏羽,哦,苏羽……”

王立诚轻轻笑笑拍拍老板满是面粉的肩膀,说:“过一段时间,他会打广告呢,给围棋打广告,到时候希望你可以看一看。那个小子长得还算是帅的。”

老板笑了笑,喝了一大口啤酒,看到有客人进来,告个退之后回到案板那边去忙了。

王立诚又喝了一口酒轻轻的摇摇头:这小子还真是有本事,原来还真没看出来,竟然安排了30多个围棋士凑在一起的推广策划,而且只在最后才出现制作单位--也就是他们网站的名字,让这个东西说是商业广告吧,也不是,但说是为人民服务呢,上次看的企划书上处处都用笔勾出来写着哪里哪里要用什么什么牌子的东西,一定要表现出来之类的……

不过说实在的,当王立诚坐在苏羽对面的时候,还真的就没看出来这个苏羽竟然是能写出来这么有商业价值的文案的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他不知道实际上那不是苏羽写的,只不过他签字而已。

苏羽并不知道坐在对面的等着抓子猜先的王立诚在动什么脑筋,只是想着这盘棋应该怎么下。

因为要先面对王立诚,之后面对梅泽,然后是农心杯上他作为先锋面对羽根直树,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研究日本棋手的下法。

在他看来,日本围棋很讲究棋形的完美,注重厚势,稳重为上。这也让苏羽所擅长的所谓苏羽流不能像对韩国棋手时候那样具有相当震撼性的效果--韩国棋手当中大部分都喜欢战斗,战斗就容易出毛病。

但是日本围棋还是没落了。苏羽看着面前20天内第二次见到的王立诚,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这盘棋肯定会赢。

这就是骄傲自大的情绪么?苏羽回想起老聂马晓春他们平时谆谆教导的话语,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赶快低下头表示一下对棋道的敬畏之心,这个动作让正在检查棋盘和棋子的王立诚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身后站着的孔杰华学明徐莹他们没看到苏羽的小动作,依旧在低声的说着什么。有意无意的,王菲这个名字在孔杰和徐莹的交谈中不断的被说出来,不断地往苏羽的耳朵里钻。--今天没有电视转播,而且也不需要很多人的研究,让棋手们可以站在对局室里看比赛。

苏羽是个狂热的菲主义崇拜者,耳朵不由自主地往上翘着希望可以多听到一些东西。

偏偏孔杰和徐莹像是吊胃口一样,声音越来越小,让苏羽坐直了身体之后不断地把头升高,脖子越拉越长,直到王元的声音说:“好了,现在比赛开始,请双方棋手猜先。”之后孔徐两个人闭上嘴巴,他才“啪”的一声坐回到沙发上,收慑心神集中注意力,微微躬身请王立诚抓子。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苏羽这一段一直抓白棋,今天也不例外,只能看着王立诚的星小目开局之后内飞守角:这种慢吞吞的开局方式是古力李世石之辈一直深恶痛绝的,并且寻找了很多手段希望可以破掉这定式。但是古力研究了大半年之后发现除了对着下星小目守角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肯定不会吃亏的手段。

这件事情一时之间被棋院传为笑料,但是也让苏羽看到了很多新颖的想法,比如现在直接投入到右边上下三枚黑子之间的星位上打入。

王立诚愣了一下,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苏羽会在一开始就表现出这种强硬的态度。想了想之后觉得苏羽是在碰下边的铁壁,就放心的在上边大拆。

之后的进程就好像是30年代旧上海青红帮抢地盘,一语不合就大打出手,双方在局部不断形成激烈的战斗。但是有几件事情让王立诚隐隐感到一种不安:为什么苏羽还不动右边的那枚白子?右下角黑棋的实地被破掉一些之后,也反手建立了模样,兵锋一直压在那个孤零零的白子上。苏羽要是再不动,等黑棋上下一夹,就完了……其次是那几次局部的战斗都是以苏羽的退缩认负损兵折将作为结果,这可不像是苏羽流的下法。王立诚扶扶眼镜,仔细的观察一下苏羽那张怡然自得好像宝二爷逛大观园的脸,总觉得苏羽有什么大阴谋。

上次就是这样子,苏羽晃晃悠悠一手连一手的打击把他挡在了春兰杯决赛门外,难免让王立诚的心理面有一点疑惑:难道说,这小子的那个白子是个诱饵?

他沉吟了很久,在左下摆脱了苏羽之后脱先一手镇在右边。

孔杰低声对徐莹说:“看来王立诚发现苏羽的意图了。不过今天的苏羽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了世界冠军所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这小子不像以前那么战战兢兢了。”

徐莹点点头指指棋盘疑惑的说:“苏羽这小子是在一开始就打算这么下的?他怎么知道王立诚一定会这么下?要是真的就好可怕。”

古力扒在孔杰的肩膀上笑起来:“苏羽这小子哪里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只不过他一直控制着局面将就着那个子的位置等机会。不过王立诚的棋路比较好猜出来,日本棋手除非看到对手出现重大失误,要不很少说向韩国人主动跟对手挑衅求战,一般都是老老实实的斗官子。”

周鹤洋手支着下巴说:“这盘棋王立诚虽然看到了危险,而且也不算晚,但是只要苏羽拉开右边之后他必定会陷入苦战。”说着想了想,“也许真是捅破了窗户纸,苏羽现在表现的有大将风度多了。”

真的呢。徐莹看着笑盈盈的苏羽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战斗不利的样子,轻松的扇着扇子看着棋盘。

苏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可以赢王立诚,即使说刚才的战斗中见识了对手强大的战斗力之后,同样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内心一片平静的看着局面。

我肯定会赢。苏羽的内心总是在这样声音低低的告诉自己。

尽管他认为这是骄傲的表现,这是会让人退步的想法,所以一直在压抑着,但是这句话就像是什么咒语一样,让他的内心如此的安宁以至于永远笑着拈起棋子落下。

中午休息的时候,苏羽依旧在微微的笑着,没有带来任何比赛的焦虑,甚至很有绅士风度的替给他盛饭的大娘拉开门。

他的脑海中明镜一样的清楚反映着上午的形势,在不断把米饭和肉片海米冬瓜扒拉到桌子上的同时,他也制定了一个小小的作战计划,想好了应该怎么利用那枚右边的白子。

下午的比赛也因此没有了悬念,当苏羽的白色大龙仿佛汹涌的大潮一样涌进右边黑空的时候,王立诚看到大势已去,在228手黯然无奈的认输了。

第二天的《朝日新闻》,《读卖新闻》等大报纷纷报道:中国天才少年20天两败王立诚名人,蝉联中日名人对抗赛冠军!

这个很奇怪,因为当苏羽得到春兰杯的时候,只有中韩两国人在互相吹捧或者互相拍砖。而当苏羽赢了并不是很被看重的中日名人对抗的时候,日本人却像狼来了一样大叫了起来。

不过很多评论者还是在说:这个比赛实际上就是贺岁片,意义不大,奖金也不高,也不很正规,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出现苏羽和依田纪基三劫连环并列冠军的事情,所以这次王立诚名人应该没有出全力……

苏羽并不管日本人在说什么,几天之后他激动万分的觐见他心目中的偶像王菲,并且很诚恳地邀请她参加4月拍摄的“围棋世界世界围棋”的公益广告。

王菲对苏羽这个追星fans表现出的过分热情感到一阵阵的感动和好笑:一个国粹的最高段位者,一个世界冠军,怎么是这样子……

当天晚上,苏羽乖乖的跪在搓板上愁眉苦脸的对坐在那里一直冷笑的陈好说:“好儿,我错了,你就放我这一马,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了。好不好?”

陈好呵呵的笑两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生气,要不然等后天你和梅泽的比赛之后,我岂不要气死?”

苏羽快哭了:“好儿,好儿,我错了,后天还有比赛,明天要上飞机,你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不会再犯,向毛主席保证,好不好?”

陈好看他两眼,站起来慢慢的从小皮包里拿出一张纸,柔声说:“签了它,签了,我就饶你这一次,好不好?”

苏羽接过来看到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老公守则,头皮都麻了,哭丧着说:“这个,好像多了点。”

陈好一把拿过来,翻翻眼睛:“爱签不签。”

苏羽无奈,抱着走一步看一步先躲过去犯了再说的想法,痛快地签了字。

深夜,陈好拿着手机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的打电话,满脸的喜色:“璇姐,你说的还真管用,苏苏乖乖的就签了。……他会这么想?那我怎么办?要是他真不管不顾了,我怎么办呢?……嗯,好的。嗯……”

一天后与梅泽由香里的比赛,原本是苏羽一直很盼望能好好看看这位日本围棋第一美女的好时机,但是前天晚上苏羽被陈好教训了一顿之后,也断了这个念头。

不过今天陈好只是呆在上海棋院的研究室里和华学明他们摆摆棋,并没有出现在比赛会场。这让漫天拉警报的苏羽感到有些意外。

梅泽长得的确很可爱,很漂亮。但是看了之后却对于苏羽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他不喜欢娃娃脸。

比赛完全没有悬念,千辛万苦淘汰了苏耀国打进应氏杯本赛圈的梅泽由香里作为本次比赛唯一的女性,她的对局作为全中日韩三国直播的比赛,而成为了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棋手。

但是这场比赛的卖点却不在这里,而是因为梅泽比赛后说的“对苏羽名人的印象?很好,很像个男子汉,有一种很强的气势和魅力。找老公?如果找老公的话,我觉得他会很不错。”这句话在日本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男棋迷甚至说要把苏羽作为国家公敌来看待。

而可怜的苏羽听到梅泽的这句话之后虽然表面上很得体的说“谢谢梅泽小姐的垂青”之类的话,却是真的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可苏羽却没有受到陈好哪怕一句话的疑问。当他第二天晚上颤抖着被孔杰推进家门的时候,只看到了早一步回来的陈好摆下的烛光晚宴来给他庆功。

还能说什么呢?苏羽感激涕零当着月亮的面发誓要和陈好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但是真的让日本围棋界视苏羽为公敌就像当初中国看待李昌镐的目光一样的的事情,是在三国擂台赛第一盘日本挑战中国的比赛,苏羽99手击溃羽根直树的那盘棋之后。

这盘棋一开始的时候老刽子手加藤正夫九段在日本棋院的研究直播室里看着羽根直树很完美的布局,很开心的对同样观战的王立诚说:“羽根这孩子很有前途,这个布局很漂亮,我想如果后面他能继续保持这势头的话,那么战胜苏羽甚至挟气势连胜赵汉乘和王文达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让老先生看的差点昏过去。先是羽根直树在右上的一个地方下出恶手,被苏羽机敏的刺之后转换受损,之后就是王铭琬认为略有些冒失的忽视了两边黑棋的威力在上边打入试图连回被攻击的两枚白子。

既然冒失了,那么苏羽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先手扳断左上角和上边白子的联系之后悍然出刀开始追杀仓皇出逃的白龙。

之后完全就是苏羽表演什么叫做缠绕进攻,精妙的手段层出不穷,让古力和李世石赵汉乘睦镇硕他们看的连连赞叹。

“了不起!这才叫进攻的艺术!”酒会上李世石拍着桌子感慨,“任何人面对这种已经完全计算好路线的追杀都只有投降一条路,除非他能和苏羽对杀,把棋盘的局面完全的打散,谁都看不清。”

坐在他身边的古力这次没有入选擂台赛阵容,毕竟有了三大头衔冠军常苏孔和世界冠军王文达,还有理光杯NEC杯CCTV杯冠军周鹤洋,他古力实在没有立足之地。

但是他却不在乎,得意洋洋的对李世石说:“怎么样?下一场苏羽和赵汉乘小兄弟,有多大把握?”

李世石撇撇嘴:“反正我知道,苏羽不会通过我这一关。我后面的刘昌赫老师和李昌镐君不用出场,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这个比赛。”

古力嗤之以鼻:“到时候只要别再输52个子就可以了。”

李昌镐坐在前面扶一下眼镜,低声和刘昌赫念叨着:“公敌?想不到一向不关心国际围棋的日本人也开始投身进来了。呵呵,最近的比赛的确热闹了很多。不过既然日本人这么看得起苏羽,我是不是也要适当的努努力,也让那些目空一切的家伙注意一下现在矗立在围棋界的到底是谁的王朝……”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纹枰魔女

在三国擂台赛第一轮,结束之后,苏羽到年后初七就再也没有比赛了,可以优哉游哉的在对局室和研究室四处的晃悠看着其他人为了今年的各项名额愁眉苦脸的拼杀人们,偶尔上网做一下讲解--主要是给已经被淘汰出两个循环圈的陈好,悠然自得和同样无所事事的孔杰去给常昊的新婚洞房检查装修进度。三五中文网

不过太悠闲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古力和王文达两个还在十几条战线上拼杀的人交给他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去和王菲刘德华的经纪人谈广告时间,协调三国棋院,尽量争取更多的棋士们参加到拍摄当中,还要跟cctv的广告部策划部商谈广告时间……

最主要的是去找个导演。苏羽和孔杰两个人商量了很久也没有个所以然。他们对于这方面了解的实在太少,只知道写了个只能保证没有错字的企划书,在演艺界也没有熟人。

找谁呢?苏羽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人选:小某子?除了反映悲惨的三十年代就没别的。要不然去美国找吴宇森?孔杰一票否决:我不想在青山绿水纹枰论道的时候冒出来一堆鸽子……

不过就在他们两个人坐在老陈的办公室里看着办公桌上的企划书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楼下的传达室打电话上来说:有一个人找苏羽。

苏羽疑惑的看看孔杰接过电话:“喂,你好,我是苏羽。”

一个爽朗的声音:“苏名人,还记得我么?我是田健,上次在吴大师家咱们见过的。上次说的……”

苏羽像是吃了什么好东西似的满足的吸一口气:“您快上来吧,我在三楼的围棋部办公室。好好,我等您。”

孔杰看着苏羽放下电话,疑惑的问:“谁啊?让你这么高兴?”

苏羽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个导演!前年在吴大师家见到的,他说要给大师拍个传记片,问我能不能给他们当技术指导。当时我答应了,后来他说去了解情况写剧本,就一直没联系。嘿嘿,不说我倒忘了,现在送上门来了,自然要……”说着笑着缓缓地搓搓手。

很快,苏羽听到敲门声之后过去开门满脸笑容的把田健迎了进来,很客气的说:“田导演,请坐请坐,我们正想去找您呢,想不到您就来了。好好好,来,喝水。”

孔杰热情的拉着满头雾水的大胡子导演坐在沙发上,拉着他的手说:“您可真是我们的及时雨,您来了可太好了。”

田健愣愣的不太明白,摸摸了头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苏羽端着茶杯送到受宠若惊的田健手上,笑着说:“田先生来中国棋院,应该是来谈我们棋手和你电影的事情吧?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们能帮的一定。”

田健莫名其妙的看看显然热情过度的两个人,喝一口茶水说:“是的,我们现在已经找好了演员,写好了剧本,设备器材也已经到了日本,就等着你给我们做一下指导,编写一下棋谱之类的。你们也知道,拍电影我们在行,下棋你们两个世界冠军自然比我们强。您们看什么时候能抽出来时间,给我们……”

苏羽握着他的左手,孔杰握着他的右手,同时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那个出演吴大师的演员会下围棋么?不会的话,我们两个人在这一个月里面保证给他训练出来。”

田健有点明白了,呵呵的笑着说:“好吧,反正张震现在也在北京,我让他尽快过来和你们沟通一下。上次吴大师还说他的形象很好但是缺少棋手的内涵。好了,我的事情既然你们都答应了,那么说说你们的事情吧?”

苏羽和孔杰没想到被田健看了出来,一时间也是个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苏羽呐呐的说:“这个,我们打算在四月份拍一个给我们网站明月围棋网打广告,而且主要是为了宣传围棋的公益广告,参演的人我们也找好了,就是差个导演,您看能不能……?”

田健笑了起来:“没问题没问题,给你们效劳我荣幸之至。冒昧的问一下,有多少人参演?预算是多少?地点你们打算选在哪里?”

孔杰松口气说:“大概有40个人,预算么,50万您看够么?就是拍广告,演员什么的都不需要花钱。35zww.com我们打算在桂林漓江拍,您看可以么?”

田健想:你们连地点都选好了,看来我这个导演只是管技术就可以了。点点头说:“好的,具体的时间你告诉我,我好安排时间。演员名单有么?我想看一看,和他们聊一聊,看看他们适合不适合。”

苏羽连忙站起来从老陈的桌子上拿过来那本企划书递给他说:“三国棋院我们都联系好了说要大力支持,他们本人也都答应了出演。您看一下。”

田健笑着接过来说:“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别您您的,叫我田哥就行了。我看看,四十多人,好像比较复杂。”

不过看着企划书上长长的名单,也算是对围棋有了一些了解的田健张大了嘴巴:“王菲,刘德华,苏羽,孔杰,古力,王文达,常昊,周鹤洋,唐莉,陈好,华学明,张璇,丰云,聂卫平,马晓春,赵杰,赵星,李昌镐,刘昌赫,曹薰铉,尹瑛善,朴志恩,李世石,睦镇硕,芮乃伟,江铸久,小林光一,依田纪基,王铭琬,王立诚,赵治勋,林海峰,张栩,羽根直树,梅泽由香里,小林泉美,祷阳子……待议?金庸?”

他抬起头看着两个人坐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打断他们说:“你们连金庸都请出来了?了不起了不起……这么多人,我可是去日本求见了两三次才算是找到了林先生来给我们讲吴大师的事情。而且还有这两个大红人,了不起。请这两个花了多少钱?”

孔杰摇摇头说:“我们是打着公益广告的牌子去的,没花钱,就是管来回的机票和食宿就可以了。”

田健看着这名单喃喃自语:“这次发了,要是你们放出风声去肯定有很多人来找你们拍这个广告的。”

苏羽说:“cctv方面也联系好了,香港的东风也打算播放这个广告,台湾那边正在谈,还没定下来。日本和韩国那边都让棋院去办了。”

田健点点头很诚恳地说:“我有个希望,让我在里面也能露个脸,也让张震露一下,也方便我们的电影宣传。好不好?”

苏羽和孔杰对看一眼。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怎么研究过古力一直捧着看的广告法,就点点头说:“可以,反正这么多人了,也不在乎了。您打算怎么办?”

田健点点头说:“我去和张震联系一下,回来让他来你们这里好好看看围棋是怎么回事,看看棋手们的风采。这个企划书我带回去好好看看想想,这样好吧?”

苏羽和孔杰两个棒槌有什么话说,自然是打着哈哈好好好之类的。

不过下午的时候,去而复返的田健又回来了。

正在研究室里和常昊摆棋的苏羽看到笑眯眯的田健带着一个正左顾右盼的墨镜男向他这边走过来,连忙和常昊介绍:“这就是我中午跟你说的田健田导演。这是常昊九段。”

田健和常昊握握手指着墨镜男说:“这就是张震,确定出演吴大师年轻时代的演员。把他带来就是让他体验一下棋手的生活,还希望多指教。”说着拉拉张震。

张震很年轻,留着四十年代日本的学生头型,走过来摘下眼镜笑着行个礼:“你们好,我是张震。”

但是令他有点失望的是,那边几个漂亮的女棋手只是转过头看看他就回去继续指着棋盘说着什么,其他人也只是笑笑说你好,仅此而已。

田健笑着说:“这位是中国名人,世界冠军苏羽。他是咱们这个片子的技术指导。你能不能演好吴大师,就看他怎么教你了。苏羽名人,你能不能露两手,让我们学习一下。”

露两手?苏羽尴尬的看着一样说不出话的常昊,勉强笑笑:围棋,什么叫露两手?

不过常昊说:“不如这样子,我和苏羽在这里下一盘棋让你们看看,能学多少算多少,姿势动作眼神什么的慢慢教。好不好?”

田健当然点头,张震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学习一下的机会,说:“那么,就请二位展示一下?”

这就简单了。苏羽和常昊走到一个没有人的棋盘边,拉把椅子拿过棋盒也没有什么猜先,就直接下了起来。

很快,棋盘上就布满了黑白子绞杀在一起,让旁观的几个人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张震轻轻拉拉田健低声说:“我看得不是很明白,你懂么?”

田健苦笑一下:“我当然也看不明白,一会儿让他们解说一下好了。不过你现在先看着他们的手势动作,还有那个拿棋子的手法。上次吴大师不就说你形似神不似么?手的动作很重要。”

张震点点头,拍拍苏羽的肩膀说:“名人,你能不能把位子让给我?我想熟悉一下真正下棋的感觉。你在一边指导好么?”

苏羽无不可,反正这盘棋就是为了他们下的,站起来让张震坐下。

张震学模学样的伸手从棋盒中慢慢的拿出棋子,勉强翻在中指上夹住,按照苏羽指点的地方落子。

田健叹口气:“差太多了。”

张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仔细地回想刚才苏羽的动作,慢慢的练习着。

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底弥漫。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杀伐之气,令人不寒而栗。张震迷茫的抬起头,看着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常昊,一个站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将军。

这是一个棋手么?张震突然感觉身上在颤抖:这么恐怖的气势,竟然是坐在棋盘边对面的那个棋手身上的。

“该你了。想什么呢?”身后的田健拍拍失神的张震,提醒他该落子了。

张震猛地醒过来,看看笑眯眯的苏羽手指正指在棋盘的一处,告诉他下一手的位置。

张震连忙拿起棋子,想要按照刚才练习的手势放上去,却一不留神手指一抖,棋子滑落在棋盘上,把一块棋砸得乱了。

“对不起对不对。”张震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局面恢复原样,但是却想不起来那些乱成一团的棋子原来的位置。

苏羽笑笑说:“好了,张先生,你不要管这个了,我来就好了。”说着很快就把那些子放回原位。

张震看了看手里还拿着刚才失手掉落的那个子,连忙放在棋盘上。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锻炼,在一群职业棋手的虎视眈眈之下,张震拿着棋子的手势已经很像模像样了。尤其是在看着自己的黑子把一片白色大龙鲸吞之后,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仿佛是他战胜了常昊。

田健已经回去了,他还要为下个月去日本拍摄电影准备很多东西,还要为棋手的广告伤脑筋。

临走的时候,张震紧紧拉着苏羽和常昊的手,激动地跟看见亲人解放军的水灾中老乡一样说:“围棋实在太美妙了,过几天我没有了事情,一定会再来的。到时候还希望两位多指教。我有信心一定能拍好这个片子,请你们相信。”

苏羽和常昊对着苦笑: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过几天一过年都回家了,谁还有心情陪着你下这种棋。

不过很快棋院的一纸命令就让苏羽回不了家了,只能呆在棋院一点一点手把手的像是教一个学龄前一样教着张震什么是尖,什么是跳,什么是扳。没事的时候就和华学明研究电影里要用到的棋谱。这是因为陈好在过年之前回不了家,因为豪爵杯马上就要开始本赛32强的第一轮了。

苏羽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棋院要在过年前的10天里面下完三轮,也就是一直到四强之前的所有比赛,然后在腊月28才放假。

老陈对此的解释是:大家都放假了,有时间看看电视看看围棋了,哈哈哈。

苏羽知道,这是赞助商要求的。他也明白,年前的市场很重要。

但是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原来不是定好的豪爵杯过完年初七才开始么?这一下什么旅游啊就全都没了。还跟李昌镐说好了要去汉城买东西来着。

不过看着他的卫冕冠军顺风顺水的进入了八强,每天兴奋得不行的陈好,苏羽也算是觉得这段时间没有被白耽误:至少还换了个高兴。

不过仅仅是看着陈好下棋也没有什么意思。苏羽这几天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去年没有参赛,号称女子世界第一的人:芮乃伟。

她也很可能是陈好的四强战下一个对手。陈好这盘棋有难度啊。苏羽看着下轮可能的对阵,嘬了一下牙花子:芮乃伟,那个男棋手都害怕的纹枰魔女,能进入韩国大头衔战挑战权争夺赛的女人,王鑫的铁哥们。这几天他一直以裁判的身份坐镇对局室,也是想靠着这个便利仔细的看了芮乃伟的棋。

虽然前面的比赛上芮乃伟显得状态不是很好,但是随着比赛的进行她的力量逐渐爆发了出来,显示出与众不同的能力。

陈好碰上她要是下得不好估计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来。苏羽想着这几天的比赛,想着他在LG杯第一轮本赛16强上的这个对手。

他坐在裁判席上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陈好和尹瑛善的比赛,眼光不时的往芮乃伟和唐莉的那一盘棋上看过去。

那边围的人比较多,苏羽眼神虽然不错却也不能看到全盘的局势,只能站起来走过去站在里边利用身高的优势。

现在芮乃伟的黑子在中腹正紧紧地围着唐莉的一块棋揪住不放,要杀不杀的不断搜刮着周围的地盘。苏羽粗粗的估略了一下,就算唐莉真有什么妙手能把这块棋救出来也是盘面大损,一句话,输定了。

看着唐莉脸都红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棋盘拼命的样子,苏羽也没有办法:芮乃伟,实在是厉害,上次跟李昌镐喝酒时候说起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都有点恐惧心理。

纹枰魔女,从中国走出去的女子第一人,直到现在依旧牢牢把握着这金字的交椅不放手。苏羽看着伏在棋盘上看着局面快要哭出来的唐莉,摇摇头转身走回裁判席,低声对记录的小棋手说:“唐莉那盘不行了,准备一下记录纸让他们签字。”

小棋手点点头,找到记录走了过去。

陈好这盘棋也差不多要结束了。苏羽看着陈好的笑脸再看看局面,知道已经差不多了,伸手招呼一下该管这盘却在一边看棋的王檄,让他一会儿把记录拿过来让两个人签字。

王檄点点头去了。苏羽又回到芮乃伟的身后看着她和唐莉复盘:名不虚传,前面的布局和中盘的力量很厉害。如果不是因为中间的小错误,后面也不会让唐莉把局面拉回来一点,要赢得有惊无险。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回裁判席:如果让我面对她,会有什么后果呢?苏羽,你敢保证赢么?

仔细的判断一下,苏羽摇摇头坐在桌子后面看着王檄一五一十的数着陈好的官子:不敢保证。女棋手当中,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原来王鑫和老师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竟然还不相信。

芮乃伟和江铸久说了几句话之后向这边走过来,笑着对有些发愣的他低声说:“苏羽,陈好赢了没有?”

苏羽连忙站起来笑笑说:“是啊,下一场您的对手就是她了。”

芮乃伟坐在他边上看着还在复盘的陈好说:“陈好很厉害,应该都是你教她的吧?”

苏羽摇摇头:“不是,她很努力,尤其是听说了您要参加这次豪爵杯之后,她很兴奋,希望能早一天和您交手,多学习学习。”

芮乃伟眨眨眼睛说:“去年做完眼睛手术之后,觉得好多了,状态也恢复了很多。陈好这孩子很有潜质,你教的也很好。你不需要谦虚,当初要不是铸久天天陪我下棋,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能进入LG杯这世界大赛的16强。好了,下一次就是在棋盘上见了。我们要回酒店了。”

苏羽站起身恭送:“慢走。”吐口气坐在座位上,轻轻摇摇头,把目光转向和江铸久说说笑笑走出对局室的芮乃伟:在LG杯上,希望能好好的较量一下,和这位女子世界的王者,纹枰魔女芮乃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阵

进入八强以后,兴奋的陈好不知道想起什么,下午4点多比赛刚结束就拖着苏羽去美容店做面膜。www.65txt.com

看着躺在白色大床上慵懒着闭目养神脸上一片绿油油据说是从韩国的深海挖出来的泥,苏羽心里面一阵一阵的恶心:天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偏偏这帮女孩们还就拿这个当宝贝,来了就点名要这个,据说能美白润肤消除皱纹等等之类。

放眼望去硕大一个大厅里面躺了至少七八个绿头妖怪,苏羽实在想不明白这闻上去有一股蛤蜊味道的东西有什么好处。

他坐在一边,穷极无聊的随手翻看着美容院提供的当天的报纸,看看有什么新消息。

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去年国内GDP增长了多少多少,是亚洲第一世界前几名。苏羽对这种消息一项兴趣不大。倒是后面体育版写的豪爵杯八强赛战报他看得津津有味。上面说,芮乃伟在休养了一年之后卷土重来,重创唐莉之后剑锋直指上届冠军陈好,以现在的状态来看,芮乃伟重夺属于自己的女子世界冠军之路上也只有陈好和随后可能遇到的朴志恩和张璇的对手能拦住她。

苏羽想了想对好像很享受的陈好说:“好儿,明天下午和芮乃伟的比赛,你有多大把握?”

陈好哼哼两声:“不知道,据说她很厉害,但是我也没见过。反正不管怎么样,让她到时候见识一下本姑娘的利害就是了。”

苏羽笑了笑:你倒是很有自信。凑过去低声说:“你入段晚,对她不了解。但是我可是见过她的厉害的,明天上场之后一定要小心,她的力量很大,而且手段很毒。能把着世界女子围棋头把交椅将近10年的芮乃伟,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

被海泥糊在脸上的陈好继续哼哼:“我不知道,反正明天的比赛碰一碰就知道了,谁管她以前怎么样?明天她输了还不是证明我厉害?”

苏羽挠挠头。陈好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己好心提醒她的这一番苦心也算是白瞎了。

陈好躺了一会儿,低声说:“苏苏,回去之后跟我摆摆她的棋,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个三头六臂法。”

苏羽从报纸上探出头来:“好说。”

陈好闭上眼睛说:“你怎么也跟老陈似的,有事没事的开个动员会报告会,生怕我们没压力是怎么着?”

苏羽无语,找了找词说:“不如去老师家,他跟芮乃伟下棋比较多,相对也熟悉一些,跟他说说看能不能多了解一下。”

陈好懒洋洋的挥挥手:“小苏子,你去办吧,到时候回个话。”

苏羽站起来“喳”一声,扭头走出了大门用手机拨通了老聂的电话:“老师?您好。我是苏羽……云青不要闹,快去找你爸爸去。”

“小羽啊,这一段忙什么呢?也不来看看我老人家。”老聂浑厚的声音笑着说。

苏羽歪一下头:天天在棋院看见您,没事还拜访什么啊。当然话不能这么说:“老师,这一段弟子没去看您,没尽到孝道,是弟子的不对,这不给您赔礼道歉来了么?”

老聂哈哈大笑:“行了,说吧,什么事情?”

苏羽把芮乃伟的事情和他说了说。老聂那边沉吟了一下:“芮乃伟啊,行,你们现在过来吧,我这里炖的红酒鸡,到时候咱爷俩喝一杯。晚上我好好给陈好讲讲。你在年后的比赛里不也要跟她比赛么?正好一起了。”

苏羽有些感动:老师还记着我的比赛呢……他笑笑说:“陈好正在美容院呢,做什么海泥面膜,可能要晚一些过去。”

老聂说:“没关系,给个时间。我那口子也在美容院,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晚上七点能到么?”

苏羽只好跑回去把手机放在陈好的耳边,陈好说:“老师,我们差不多6点半就差不多了,7点肯定到了。好就这样。拜拜。”

陈好拉着苏羽的胳膊跟他约法三章:“去了之后不许喝酒!听到没有?你现在伤还没好利索。”

苏羽笑嘻嘻的敬个礼:“收到。”

不过到了聂家,事情就由不得陈好做主了。老聂一句话“舒筋活血喝点喝点吧。”之后拿出来一瓶金剑南春给苏羽满上,陈好干瞪着眼睛不敢说话,只好拎着云青的耳朵抱着百般调戏。

饭桌上,老聂吃着吃着突然长叹一声把筷子放在小碟子上:“芮乃伟啊,江铸久啊,丰云啊,他们这些人都是九段啊,结果就这这么出国走了,不回来了。三五中文网”

苏羽听王鑫说过这里面的内情,闷不作声的低着头啃着一个鸡翅膀。

陈好接过王姨端来的一碟小菜纳闷的问:“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当初为什么他们要离开中国棋院?”

老聂摆摆手说:“这些事情啊,就不要再提了,都是上一任的事情,说多了也没什么好处。不过芮乃伟和丰云当初都是很厉害的女棋手,结果一个去了韩国,一个干脆过了太平洋。跟你说,芮乃伟这个人,别看她是个女的,但是当初在晓春他们那一拨里面男男女女都算上,她是拔尖的。”

陈好问:“有多厉害?”

老聂睁大眼睛看她:“就算你入段比较晚,但是以前学棋的时候,总也听说过她的名字吧?世界女子冠军呢。”

陈好摇摇头:“我入段之前都是单独请的棋手教,也没听他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进了棋院之后也没人跟我说过。”

老聂拍拍她的头:“这也不怨他们。没人说只是因为都不愿意提起来。算了,快点吃吧,吃完了我们打打谱,我给你讲讲棋。”

陈好虽然一肚子好奇想问个究竟,但是看到脸色阴沉的老聂和始终不插嘴的苏羽,也只好把问题咽到肚子里:反正苏羽看样子知道,也不怕他跑了,回来慢慢问就是了。

坐在棋盘边,老聂不断的摆着棋说:“芮乃伟作为一个女子,拥有的却是男棋手的力量和判断力。看在这里她就没有下普通的俗手跳,而是直接不顾薄味打穿,之后连出两个手筋掏掉唐莉上面的大空,逼着她出逃。但是之后没有像你,陈好那样直接杀大龙,因为她能看到唐莉这里的手段,知道强杀是要吃弹的,所以一边紧气一边搜刮边上。”

陈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棋谱。

老聂叹口气说:“

现在中国棋院里面已经没有九段的女棋手了,都是拜上一任认为中国女子独步世界,就没有必要搞了,所以撤销了女子国家队。弄得现在杨晖也心灰意懒,张璇她们因为缺少比赛显得手生。陈好啊,要是你再得一个世界冠军,就该是九段了。张璇还差一点就到九段了。希望老陈能在过年之后把女子国家队恢复了。不过有个好消息,上边看着现在实在不成样子,所以决定每年单独划两个女子入段的名额,希望能有所帮助吧。”

苏羽想起什么事情说:“对了,联赛里面不也是要求每队每场比赛必须有一个女棋手登场么?虽说肯定要被放在五台女对女,但是也算是个锻炼了。”

老聂一边下棋一边说:“这算什么锻炼?张璇跟常昊没事的时候也下棋,还是手生。为什么?缺少比赛,和男棋手正式的比赛。没有压力,她们长不大。陈好你也一样,虽说和苏羽连的进步很大,但要想真的在围棋上占据一席之地,就要和男棋手打比赛。芮乃伟在韩国就是不断地参加各种比赛,不断地锻炼。”

陈好咧下嘴做个鬼脸不说话。苏羽和老聂一起摇摇头看着棋谱,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几盘棋摆完,老聂站起来捶捶腿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也别走了,就住在我这里好了。反正也清静管了,你们来了也热闹热闹。苏羽,还是你那个房间,去拿好被子盖就可以了,那里枕头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去吧,我也累了,休息吧。”说着,慢慢的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当苏羽和陈好吃完饭走进棋院,却看到了毛毛正戴着太阳镜坐在小酒吧里一个人坐着喝饮料。

看到苏羽愣了一下让陈好先上楼之后之后走过来,毛毛跳起来过去笑着说:“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咱俩一起。”

苏羽拉着毛毛的手往上走,问:“你们不早就放假了么?怎么没回家?爸妈他们知道你在这里么?”

毛毛脚尖踢着地说:“知道啊,他们没跟你说我今天过来?我打工去了,所以呢,回家要晚一点。”

苏羽推开研究室的门找个座位让她坐下说:“打工?打什么工?”在他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以前去酒吧常常见到的那种打扮入时风骚入骨妩媚如心的大学生mm,心里别的一跳。

毛毛看着苏羽突然有些发黄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的说:“哥,你脑子里面能不能正经一点?只不过是去卖卖……”苏羽脸色立刻发红,眼球开始充血。

毛毛敲他一下:“去卖空调。哥,我是你妹妹,能不能正经一点?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苏羽放松的吐一口气,说:“今天晚上的飞机,你也没跟我说一声你要来,现在我去打电话订飞机票,不知道还有没有。你在这里等一下。”

毛毛无聊的看着空空荡荡的研究室,站起来四处闲逛,偶尔拿起一个棋子拍在棋盘上,听着脆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常昊推门进来看到毛毛有些惊讶:“毛毛,你怎么来了?你哥哥呢?”

毛毛看着他笑着说:“我哥去给我订飞机票了。怎么了?”

常昊摇摇头走出去:“比赛就要开始了,那边的摄像机就等着他宣布比赛开始了。”

毛毛眼珠转了转跟在他后面往对局室走过去:“常大哥,你宣布不也一样么?这个裁判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

常昊拉开门进去看着已经全部准备就绪的人们低声说:“裁判很重要,很多时候棋盘上的争议就要靠裁判来解决。苏羽去年禁赛的时候考了一个专业的裁判证,这里只有他能坐在那里宣布比赛开始结束。”说着指指裁判席上写着苏羽名字的牌子。

毛毛看了看时间:“没关系,比赛2点开始,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常大哥,你为什么不考一个裁判证?”

常昊站在沉思的张璇身后看着她说:“这个证只要你报名基本上就能过,但是之后的事情就麻烦多了。全国很多大大小小的比赛轮到你了你就要飞过去看着。苏羽是跟老陈他们是商量好条件的。”

苏羽这时候匆匆忙忙的赶进来坐在裁判席上宣布:“第三届豪爵杯世界女子围棋赛,四分之一决赛现在开始,请双方棋手猜先。”说完看看面前的四盘棋没有什么问题已经开始了比赛,就站起来走到毛毛身边低声说:“这里不能随便进的,你怎么进来了?进来了就不要喧哗。听到了?”

看到毛毛点点头之后他继续说:“机票已经订好了。晚上8点。你要是有什么行李之类的快去取。”

毛毛摇摇头,专心的看着张璇和朴志恩的比赛。

苏羽走到陈好的身边,低下头看着棋盘上的形势。

芮乃伟猜到了黑棋,第三手就直接挂角在右下白星上。看得出来虽然陈好以前见过了不少这样子明显要形成乱战局面的下法,但是却还是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的样子,低下头开始长考。

苏羽知道陈好和他一样不是很喜欢混乱的局面,仔细得替她想着应付的手段:右上角黑棋下的是小目,白棋应的右下星,作为对后面的考虑,应该先去占住角地,以免后面目数上出现问题。

但是如果简单的小目去占左边的两个角,那么芮乃伟就可以继续先手在左边挂,一样是挑起混战。

苏羽挠挠头:要是他自己的话,完全可以一间高夹,跟芮乃伟拼斗一番,但是坐在棋盘边的是陈好,要是应对不善的话很可能一开始就落到下风。

20分钟之后--相对于女子加在一起4个小时的时间来看,的确是一次长考了,陈好下出了应对:三间低夹。

苏羽有些发愣的看着那个像是避瘟神一样躲着黑子走的白子,摸摸头想了想:也好,反正陈好现在也不想跟芮乃伟比力量,走远点占据实地也是好的。

但是芮乃伟好像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缠斗到底的肩冲下边。

陈好的表情似乎愣了一下,有些不安的转转身体看着棋盘继续思考。

苏羽看到陈好的背影有一些发颤,知道芮乃伟轻轻松松的靠着这两手棋就站到了上风,让陈好有了一些畏惧的心理。

不能小看啊,虽然是个女人。苏羽转过身走回裁判席,低声对身边的牛玉田说:“你觉得这次的冠军会是谁?我觉得芮乃伟的可能性很大。”

牛玉田看看说:“陈好姐姐很厉害啊,你为什么说芮乃伟会得冠军?”

苏羽摇摇头:“不是一个档次的。”

牛玉田惊讶的看着他:“真的?”

结果证明了苏羽的目光,陈好三又四分之三子落败,目送芮乃伟进入半决赛。

在飞机上陈好一直低着头看着窗户外面幽暗的大地,苏羽在照顾好毛毛之后回来关心地问:“怎么了?输了比赛也不需要太不开心,下一次赢回来就是了。”

陈好趴在前面的座位靠背上摇摇头,满头长长的青丝在灯光下轻轻的滑动着,披散在肩膀上。

苏羽继续劝她:“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老公我跟李昌镐下了多少盘?输了多少?还不是最后一次赢了拿到了世界冠军。所以说,不要急,慢慢来,你办事,我放心。”

陈好转过头看他一眼:“行啦行啦,苏大政委,我是上了飞机犯困而已,别说得这么严重。不过跟你说,LG杯的时候,替我赢她,听到没有?”

苏羽拍胸脯:“那自然没有问题,我会拿出看家本事跟她放对。”

陈好躺在大座椅上闭着眼睛说:“让你看的茨威格的传记,现在看了多少了?别回来去我家的时候我妈问你问题你说不上来。”

苏羽愁眉苦脸的拿着精装版的书拍自己的头:“看了,看得我都快疯了。你就别提这件事情了好不好?你妈也是,怎么就好这口呢?”

陈好白了他一眼:“别废话了,我要休息了。到了叫我。”说完闭上眼睛。

之后的过年大同小异,一家人坐在吃完年夜饭之后看着越来越无聊的春节晚会打哈欠聊天嗑瓜子。陈好给苏妈妈带过去的衣服什么的很受老人家喜欢,一直抱着陈好亲亲热热地聊天。

大年初一苏老师带着水果礼品出去拜年,回来之后一家人就拉开桌子打麻将发扬国粹的精神。

初二到了陈好家,苏羽就开始受苦受难了。虽说这个女婿也不需要给她家扫地作卫生,但是陪着很久没看见他的陈夫人聊天就很要命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夫人特别喜欢给苏羽讲什么哲学啊,伦理道德啊,心理学啊之类的。

等过完年回来,苏羽开始准备参加比赛。第一站就是韩国大邱,进行LG杯本赛的第一轮单败淘汰。

坐在芮乃伟的对面,苏羽笑着说:“芮老师,今天我是来给陈好报仇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芮乃伟差点笑出声来:“你这小子比五年前的时候可有意思多了。给陈好报仇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么?不过说真的,陈好那盘棋下得很好,如果她能多参加正式比赛的话,我相信她能更进一步。”

苏羽点点头:“现在女子比赛就是太少,主要是缺少赞助商。老陈这一段一直在想怎么把女子水平弄上去,但是没有赞助商啊,没有办法。对了,听说豪爵公司也打算退出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接手。”

芮乃伟看看身后的江铸久,低声说:“这个希望能有人接,要不然就这么一项女子的世界大赛,可别就这么完了。”

苏羽把扇子放在棋盘边:“希望如此。”

在猜先的时候,芮乃伟说:“苏羽流,李昌镐对你的棋力大加推崇,李世石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家伙也崇拜你崇拜的不得了。我也想见识一下。”

苏羽笑起来:“说实话,您是女子世界冠军,我也很想和您切磋一下。”说着,拈起棋子轻轻拍在棋盘右上角。

陈好在中国棋院的研究室里看着还是一张空棋盘摆在屏幕上的笔记本电脑催促着负责网络解说的老聂:“聂老师,韩国那边怎么还没把棋谱传过来?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呢。”

老聂无奈:“比赛才刚开始,那边肯定要等一等才能过来画面。他们也是看着对局一点一点地上传。你就别着急了。我知道你想看着苏羽怎么赢芮乃伟的,但是也不要着急好不好?看,过来了,已经开始落子了。”

陈好看着屏幕低声说:“苏羽的黑棋?这是几分钟的过程和上次我跟芮乃伟的比赛一样。她也是三间低夹呢。古力那小子还说什么这手棋不好……”

不过显然苏羽的手段比陈好要强得太多,在下边轻轻卡着白棋的一个断点之后转身跳出来就让芮乃伟刚才的进攻一无所获,自身也得到了相当的安定,同时在右下角形成了一道阻挡白棋继续进攻的模样。

陈好笑逐颜开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白子被黑棋打击的不断后退,甚至开始轻轻的鼓掌。

老聂一边打字一边摇头: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什么事情就给高兴成这样子。不过说起来,富士通杯好像也要开始了。我的第一个对手是谁?

老聂打完字,顺手打开一个网页,看一下富士通杯本赛第一轮的对阵表。

看完之后,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的名字,是和苏羽联在一起的:第一轮,日本关西棋院2月19日,中国苏羽对中国聂卫平。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师徒

面对苏羽一波一波的进攻,芮乃伟的眉毛蹙在一起越来越紧凑,细细的手指放在棋盒中不断的轻轻颤抖。35zww.com

这时候下边的白棋被苏羽压迫的几乎没有什么空间,随着刚才黑棋轻轻碰在左下侵消白的模样,芮乃伟左边辛苦建立起来的一道铁墙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看着大损的局面,她却没有任何想要认输的念头。如果说在韩国的日子教给她什么,那就是永不放弃的精神,也是苏羽在李昌镐面前能够反败为胜的唯一的凭借。

她的手抽出来托在下巴上手指轻轻敲着面颊,看着棋盘右边的白阵,脑海中计算着推演着,眼睛不断地扫着黑白交错的中间,:如果能够把右边的势力探出来,那么中间的本钱也就够厚了一些,能够拼一下;如果能拿到中间的20目棋,那么上边也就自然而然变得坚实了,苏羽在那里的打入的黑棋就无疾而终了……她挠挠鼻子:苏羽的确很强,能够比我提前很多就看到了这边的毛病,先一手打了过来,真不愧是被李世石称作笔记本型苏羽流的名人。

不过既然叫做笔记本型,那么苏羽最大的长处就是计算精密判断准确,最大的毛病就是子力分散脆弱。虽然说他把棋下在对手的弱点上,但是随着比赛的进程,不可避免的自身就会出现薄弱环节,即便他每一手棋都能够连在一起,也会有弱点。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对手自己忙不过来而不能反击。而当遇到李昌镐那样的稳扎稳打实力超卓的对手,苏羽就曾在春兰杯上吃了大亏。

芮乃伟回想着这几天一直在打的棋谱,看着棋盘上仔细地考虑要从哪里下手的时候却发现,苏羽自身棋形上的毛病是不少,但是明显有些脆弱的地方都是跟白棋的行动息息相关的,也就是说白棋不动他苏羽也不动,只是老老实实的跟你抢地盘;但要是白棋动了他苏羽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掣肘的东西让你动弹不得,然后顺便拉走一片白空。

的确很讨厌,李昌镐没骗人。芮乃伟体会到了在棋谱上不能感受的东西,怅然的叹了口气,抓起棋子扔在棋盘上,认输了。

陈好看着对局画面上显示出芮乃伟认输的消息,兴奋的跳起来鼓掌,引来无数目光和窃窃私语:咱们陈大姐怎么了?--你不知道?上次她输给芮乃伟之后就一直心情郁闷,现在韩国那边传过来消息说苏大哥赢了人家了,高兴呗。--哎呀,这也行啊。--安静!

陈好转过头看着身后这帮十几岁的小家伙,哼了一声坐在出去的老聂位子上,点着其他的比赛室看着比赛。

“常昊形势不错,济公形势不错,古力就一般了,还有一战。孔杰要输?”陈好看着棋谱有些惊讶的看着形势,有些惊讶的说。

后面的小棋手们围上来在陈好的身后七嘴八舌的说:“怎么?孔杰大哥怎么了?怎么会输呢?”

陈好仔细地看着局面计算目数,挥挥手让小朋友们安静一点。

突然冒出来几个字:中午休息,下午1点继续。陈好无奈的看看头上的挂表站起身考虑去哪里吃饭,一会儿要上飞机去日本参加富士通的第一轮顺便大采购,飞机票订的是下午1点半,不能耽误时间。

不过转过来看到小棋手们的眼神,陈好笑了笑把电脑推过来说:“上边每一盘棋的过程都有,点下面的比赛房间看就可以了。”说完在一溜感激的目光中翩然而去。

孔杰的形势的确不好,直接原因就是第51手出现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误把一处绝对后手棋当作了先手,在上边的大转换之后损进去了将近10目棋,还让对手张栩连跳两手抢先让白棋进入中腹。***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坐在棋盘边,孔杰砸么砸么嘴,有些不甘心的站起来向外面的餐厅走过去。但是在餐厅里,他却没看到苏羽。东张西望了一阵之后,他拉着王文达问:“苏羽呢?他不是也来比赛了?怎么没看到人?”

王文达端着饭耸耸肩说:“他的比赛结束了,据说上午快要封盘的时候芮乃伟认输了,所以那小子就走了。”

孔杰摸摸脸,想了想什么,向柜台那边走过去。后天还有富士通的第一轮比赛,这场完了就要立刻上飞机过去大阪的关西棋院。对了,自己的对手是谁?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被揉得发皱的对局安排表,看下去:是对日本的关山利道。

没听说过,好像不是很有名,有时间不如想象怎么对付张栩。孔杰随便点了一点东西就端着盘子走到一张桌子边上慢慢的咀嚼着。不过这好像太辣了一点,他勉强咽下去一口之后小心地把辣酱慢慢的弄到碟子上。

看着网上王文达大优而孔杰不利的消息,坐在家中的电脑前的老聂突然感觉到一丝疲惫:现在的天下,已经是这帮年轻人的了。

翻看着去年自己在各项国际大赛上难以令人高兴的战绩表,老聂轻轻摇摇头起身坐在沙发上,疲惫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没有比赛,只是多做了几盘棋的研究就累成了这样子,以后要是再参加各种国际大赛和循环圈比赛的话肯定会更加疲劳,到时候要比现在累得多。

慢慢的,一个念头从老聂的心底慢慢的浮上来并且清晰:有的时候,人不服老是不行的,毕竟自己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自己的弟子们也这么争气,心脏的问题现在又显得有些严重了,有的时候放弃,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想到这里,老聂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轻松的站起身走到电话边拨通了一个号码:“老陈啊,我是聂卫平,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这时候的陈好则裹着一件绿军大衣坐在棋院门口的拉面馆大口大口的吃着拉面,还要了一碟凉拌牛肉佐餐。很快,她吃完了面抹抹嘴巴付账拎着小包走出面馆,打辆车坐上去:“先生,首都机场。”

司机看看一身军大的陈好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看脸蛋上的东西手里拎的channle,不像是个农村的老摊儿啊,怎么穿这么一身?但是脸上还是陪着笑:“去机场?接人还是怎么?”

陈好的小手从袖子里面伸出来拿出一个小化妆镜一边看着脸上有没有什么东西顺便补一下妆,笑笑说:“去日本。”

司机继续发愣:“去日本?去日本就穿这么一身?”

陈好看看身上的军大,很奇怪:“这一身怎么了?我觉得很暖和啊,这个时候日本超级冷,上次去穿得少差点把我冻死。所以呢,这次借了一身厚实禁穿的衣服。”

司机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踩着油门慢慢的向机场开去。

而和那个司机一样的眼神看着陈好的,是第二天中午到达的苏羽他们。站在机场的出口处,中国的孔杰古力常昊周鹤洋韩国的李昌镐曹薰铉睦镇硕李世石一干人等一概躲得远远的看着被逛了一下午街依旧精力充沛的陈好拉着胳膊的苏羽满头大汗躲避着人流的目光束带来的压力,不断地打着哈哈:“呃,马老师你看,今天天气不错,看看把咱们苏羽热的都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日本这个时候容易四时不正?”

马晓春看着远处苏羽说:“那个是谁?呵呵,打扮得很有意思啊,他们是哪国人?你们见过他们么?”

没有。所有人一起摇头:“马老师,曹老师,咱们出来一次不容易,您看是不是去日本馆子吃吃生鱼片什么的?”

马晓春很严肃地说:“去吃寿司什么的没问题,但是生鱼片不要多吃,有寄生虫,吃多了虫子爬到你的脑子里,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作者按:这个是真的,生鱼片不经过严格低温或高温处理,往往带有寄生虫,吃多了会得广州线虫病,那虫子吃大脑从而造成脑组织破坏。现在知道为什么日本疯子多了?)

众人齐刷刷被吓了一跳:“真的?马老师您别为了省顿饭钱就这么说啊,怪吓人的,以后我们弄得也不敢吃了。”

马晓春看到接待人员举的欢迎中国棋手的大牌子之后带队走过去,让大家把行李递给他们上大客车。一个戴着大使馆工作证的人清点一下人数对照着花名册看看问:“请问,苏羽名人和陈好六段在哪里?”

没人说话,小伙子正要问第二遍的时候,一个军大衣姑娘跳了上来问:“这个,是接中国棋手的车么?”司机点点头说:“您是哪位?”

那军大衣笑着往身后招招手:“我是陈好,后面的那个是苏羽。”司机一脸的疑惑看着她,看看使馆的小伙子。

小伙子去年就在这里接待,认得苏羽,笑了笑请他们上来之后低声对马晓春说:“马老师,我明白了。”

马晓春一脸的高深莫测:“真的明白了?”

“德式皮靴加绿军大衣。高,实在是高。”小伙子坐在前面尽量的挡着身后的陈好,苦着脸对他,“聂老师怎没来?一会儿这辆车是要直接拉到富士酒店参加欢迎午宴的,但是陈六段这一身也实在是……”

马晓春一脸的满不在乎:“跟你说陈好可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她昨天下午一点多从北京飞过来的,你以为这么24小时她就这么老实的呆着?”

小伙子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名单说:“可上面说的是……”

“别管上面的时间表,反正她已经到了,而且到时候不会说给你丢人就是了。”马晓春轻轻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老聂要晚一点到,他要跟他徒弟比赛,自然要准备的专心一点隆重一点。”

在酒店里当陈好脱掉外套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于陈好那清雅的魅力和一身只配她穿的优雅的服装。

马晓春拍拍那个看傻了的工作人员:“看人,不是只看外表的,要看看内涵。看到了么?中午的时候原来你没明白,白折腾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在关西棋院的对局室里,16张棋盘整齐的排开,32位棋手坐在棋盘边静静的等待着今天对局的到来。

随着裁判长石井芳夫九段宣布比赛开始,安静被打破,闪光灯和抓出棋子猜先的声音顿时交织成一片。

苏羽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请坐在自己对面的聂卫平抓子,自己从棋盒中拿出了一子。

看到结果之后,苏羽收好棋子把白子放在自己手边,把黑子放在老聂手边,再一次弯下腰请他落子。

老聂没有客气,拿出一枚黑子缓缓地拍在右上角星上。

作为网络直播的主持人,徐莹既要负责传达研究室的意见,也要注意回答网友们的问题,而且要做很多的说明工作。这时候她就正在网上说:“聂卫平对苏羽的这盘棋,应该讲,是有很多意义的。第一,这是一场师徒间的较量,也许在聂老师看来,这场比赛是作为苏羽的出师考核应该更合适;其次,是我们看来,这是新老交替的一盘棋。说实话现在聂老师在中国的围棋地位完全是一个神话,尽管后来有了马晓春,有了俞斌,有了常昊,但是说起围棋,还是只有棋圣聂卫平。而今天的这盘棋,因为种种原因很可能就是老聂最后一次出现在国际赛场上了。他的对手,正好是近来发展势头最猛烈的,也是他的弟子的苏羽。不知道这是不是在传递着交接棒,是不是天意使然,只有一件事情能肯定的就是今天的比赛,如果苏羽胜利的话,那么聂老师在国际舞台上的表演,也就此结束了。不过我们还有常昊,周鹤洋,孔杰,苏羽,王文达这些还很年轻还很有潜力的年轻人。中国围棋很有希望。”

苏羽不明白为什么老聂在昨天晚上一下飞机就说要在这场比赛结束后宣布将要退出国际赛场,以后只参加国内比赛。他真的不明白,年纪还不到50岁的老师为什么要退出这一片领域。

不仅仅是他,常昊周鹤洋孔杰古力他们听到这个事情也是一片茫然:在他们的心目中,老聂是一杆大旗,不管他们在哪里冲锋陷阵,只要回头能看到那大旗依旧迎风招展就会安心。

但是现在,那杆大旗倒了。

前五十手天下无敌的老聂在对局中也的确显示了他与众不同的功底,以完美的布局让苏羽在棋盘上处处受制十分被动,右边的开拆被老聂三两下打回原形狼狈的二路连回,眼睁睁的看着右边一条宏伟的黑棋大模样把右下白棋压在铁壁之下动弹不得。

苏羽没有时间考虑其他问题,完全集中了注意力在棋盘上,仔细地看着:下边是白棋固有的阵地,虽说看上去还是比较稀松,但是一旦黑棋打进来吃苦头那是肯定的,所以老聂看都不看下边一眼,搞了几下之后留足味道就跑去左上发展无忧角。

现在就看谁先抢到在左边拆出的先手了。苏羽看着右边和右上连成一片,却也不是很担心那里的模样,至少上边的几枚白子活动开了,需要的话能有相当的效果。

现在的问题主要是苏羽实在是难以找到老聂棋盘上能够好好利用的缺点,也就是说老聂的棋现在基本上是铁板一块。

这不可能!要不就是自己眼花,要不就是老聂的布局天下第一已臻化境。苏羽觉得后面的解释比较好,就接受了,而且满心的羞愧:自己的老师这么厉害,自己的布局却连他老人家一成的功力都没学到……

但是老聂的确有点老了,当苏羽从左边拉出来的几个子被打击的退无可退的时候,老聂又出勺子了,单官一并直接放了苏羽一条生路。

等到中午休息之后,老聂虽然稍微缓过来点精神但是也不能阻挡他连发恶手:先是在活动下边味道的时候无缘无故送吃一子,然后进入中腹的一连串绞杀当中走错看错,被苏羽断吃两子之后盘面已经相差了15目,还有两块大棋没有活干净。

老聂轻轻的笑了起来,手中的扇子缓缓地敲着棋盘摇着头,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

苏羽有些不解的看着笑盈盈的老聂,困惑的挠了挠头。

老聂手放在计时钟上按了一下,笑呵呵的说:“好小子,下得不错。我输了。”

苏羽想笑,却笑不出来。

古力,周鹤洋,王文达,常昊,孔杰,马晓春,俞斌都站在了老聂的身后,突然轻轻的鼓起了掌,仿佛一出经典的剧目正在落下大幕。

老聂站起身笑着摇摇头,慢慢走出了对局室,在所有人的掌声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男友专杀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早就听到各国棋院吹风的三国记者们蜂拥而至,把不大的新闻厅装的满满当当水泄不通,都静静的等着已经结束比赛的棋手们的出现。35zww.com

很快,后台那边有动静,记者们立刻举起手中的纸笔和照相机,掀起一片轻微的喧哗。

但是首先出场的并不是记者们久等的老聂,而是挂着主持人证件的梅泽由香里。而梅泽也被无数耀眼的闪光灯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挡在自己的面前。记者们看到这不是他们等的人,也都失望的放下了手中的家伙开始窃窃私语。

不过当梅泽拿起话筒试音之后,大声对台下对久等不满的记者说:“请安静一点,过一会儿呢,聂卫平先生有些话想对大家说,他很快就要从后台出来了。现在他应该正在跟朋友们告别。请大家稍等等。”

几分钟之后,一身西装的老聂拿着寸步不离的扇子从后面走了出来,在无尽的闪光中由梅泽领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戴上眼镜开始念:“我聂卫平,现在累了,要休息了,比赛上有什么对手,我那几个徒弟也都能应付了,所以以后不在国际上露面了。”说完把纸条折叠一下放在口袋里。

完了?经历过文山会海的记者们都愣愣的互相看看:老聂的话说完了?这就退出国际棋坛了?真是老聂的风格。

说完这些话,老聂也不管下面下面正想举手提问的记者们,潇洒地站起身鞠个躬,转身走下台,就这么走了。

会场一时间安静下来,之后就是一阵飓风一样的掌声。

古力在后台扒着门帘羡慕的口水都快下来了:“要是30年之后我也能这样,那这辈子就算是完美了,没白过。”

孔杰拍他脑袋一下:“别说别的,就说你要是能跟你老师一样混得这么风光就行,别回来死了连个哭的都没有。”

古力笑嘻嘻的说:“哪能呢?以后等我娶了老婆有了孩子,我死了他们不要哭哭?就算是装假也要留点眼泪吧?”

唐莉插嘴进来:“别说什么这个那个的,多不吉利,呸呸呸。”不过转过头倒是一脸的憧憬神色,“等我嫁了个老公,就出国去生孩子,生三五个成天逗逗这个玩玩那个,多有意思。我一定要生个女孩,男孩么,就待考虑了。”

古力依旧笑嘻嘻的走到唐莉身边低声说:“不过一定要注意,生孩子越多人越胖,看见那帮苏联老大妈了么?都是英雄母亲,一生就是十几个二十个,现在胖的低下头看不见自己脚面。”

唐莉面脸通红的啐他一口:“别胡说八道的,我可是很注意体型的,每天都去健身房。”

王文达拿出天津人耍贫嘴的劲头慢慢踱过来咳嗽一声低声说:“你们俩倒是很搭调啊,已经开始研究生几个了。要不然我跟苏羽说说,也给你们弄张德国的欧盟护照?那边生孩子没人管不说,还有奖励。”

唐莉块被说疯了一咬牙抓住王文达的耳朵依仗着身高优势用力的往上提着。看着王文达叫苦连天的样子,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后天应氏杯就正式开始了,赶紧坐飞机回去准备准备。”常昊看看差不多了就出来打圆场,“孔杰,你LG杯第一轮就被张栩淘汰了,后面的比赛要是还这么萎靡不振可就不像样子了。对了,外面的大巴正等着接咱们去酒店参加宴会呢,苏羽人呢?陈好,看到他没有?”

陈好正跟张璇在聊天,一时间没听见转过头问:“什么事情?苏羽?没看到,他好像去跟日本棋院的人谈判去了。”

谈判?怎么听着跟黑社会似的?常昊脑子一时之间没转过来,问:“谈判什么?”

张璇接过话茬子:“谈判关于四月要拍的那个广告的事情。趁着这次日本三大棋院的头头脑脑都在这里,正好谈一下。周鹤洋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常昊想了想:“他们还谈什么?不是都订好了时间地方了么?连导演都找好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陈好叹一口气拍拍他肩膀:“老常啊老常,这话就不对了。谁说把那些定下来了就完了?要协调各方面,安排准确日期,让他们把日期什么的都推开,而且要安排食宿酒店,安排伙食标准,麻烦极了。回来他们签好合同之后你看看吧,东西可多呢。前几天在韩国,你以为苏羽比赛结束之后干什么去了?不也是跟韩国人谈判么?”

常昊手指着自己,很惊讶地说:“老常?我?”

陈好和古力他们一起装可爱的点点头:“聂老师退下来了,除了马老师俞老师就数你辈分大了,不叫你老常叫什么?”

常昊无语,连忙转移话题:“苏羽就让他们先谈着吧,外面的车还正等着呢,咱们先上车,到了地方吃点东西再说,好不好?”

至于楼上的苏羽和周鹤洋呢?那就没有人管了,反正他们现在谈判,打扰了他们多不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悄悄摸摸已经有些咕咕叫的肚子,笑着对加藤正夫说:“加藤老师,既然您是日本棋院的全权代表,那么咱们就这么定了吧,合同在这里,您签一下就好了。”

加藤正夫和身边的几个人交换一下眼色,笑着点点头说:“好吧,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过去的。”说完,龙飞凤舞的在合同上签了名字,加盖了日本棋院关西棋院中部棋院的印章。

收拾好合同文本,自然就是皆大欢喜的去酒店喝酒吃肉了。在酒席上,老聂似乎真的已经看开了一切,放下了一切,酒到杯干。

所有的包括中日韩三国的棋手,都轮流向在历史上留下了重重一笔的老聂敬着,不多一会儿,老聂的舌头就已经大了,拍着身边被陈好军事管制之下闷头吃菜的苏羽的肩膀说:“徒弟,说实话,你啊,哪都好,就是一条,怕老婆。陈好跟你说不能喝酒你就不喝了?男人么,就是要有点尊严,有点骨气,士可杀不可辱!还有句话,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原来拿着酒瓶子踩着我们家桌子跟我放对的那个人呢?在哪呢?”

苏羽偷偷瞄了一边置若罔闻视如不见的陈好,没敢说话。

古力过来了,拉着把椅子坐在苏羽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很沉痛地说:“跟你说,女人看男人,第一看张的帅不帅,不管男女都是先看脸蛋身条,看看衣服搭不搭调。要是不帅,就要有钱,每天一千多玫瑰花也是好东西。要是没钱,就要有才,一张嘴能说得天花乱坠追星赶月。要是没才,就要温柔,你看哪个白马王子不是轻轻的去吻沉睡中的公主的脸的?要是不温柔,至少也要体贴人意,知冷知热。这才叫新好男人。但是!最重要的,看你是不是爷们,就是能不能喝酒!那么着喝的就算当场昏过去,只要是为了陪兄弟,就是好汉子。明明能喝,却在那装孙子,装丫挺的,一概鄙视。”

老聂哈哈大笑:“没错没错,不能喝酒的哪算是男人。古力,别理他,咱爷俩先干一杯。他们日本人喝的那清酒什么的一点味儿都没有,还是这个,从北京带来的古井贡52度,有劲!干了!”说着一仰脖两个小酒杯就空了。

苏羽实际上眼睛看着桌子上的酒瓶口水都快下来了,但是再看看一边和张璇华学明谈笑风生的陈好看都不看他,还真没脾气。

王文达领着已经有些五迷三道的李世石走过来一脸的表情也就当年邓公去世的时候能跟现在媲美:“夫纲不振啊,乾坤大变啊。想不到当初一个放倒我们哥四个的苏大名人,竟然被管制的连杯酒就不敢喝了。嫂子,我可不是说你,就是这个男人啊……”看到陈好的双凤眼向这边瞟过来,王文达不说话了,扶着李世石说:“这可不是我要跟你喝,是这位国际友人想跟你碰一杯。”

李世石挣扎着跟古力坐在一把椅子上口齿不清的说:“苏羽,我可是你的崇拜者,您可真了不起,这杯酒无论如何您要和我……”

陈好站起来慢慢的走过来笑着说:“不过是一杯酒,没什么,我替苏羽喝了。”说着倒了一杯和李世石轻轻一碰,一口喝干。

“好好好!”王文达和古力鼓掌叫好,李世石再灌一杯之后忍不住去了厕所。

当他回来的时候,只朦朦胧胧的看到苏羽已经被挤出了包围圈,王文达他们一帮年轻人正在跟陈好对着瓶子干。

“明显喝多了。”张璇唐莉她们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吓得已经有些傻了看着。

当中国人敬完之后韩国人李昌镐为首日本人加藤为首也端着酒瓶子过来的时候,陈好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坐在椅子上喘气。

苏羽终于忍不住了,用力分开人群坐在陈好身边端起酒瓶子长笑一声说:“现在开始,我亲自出马,你们谁跟我喝,就是一瓶,不许偷工减料。”

他偷偷的看一眼醉眼惺忪的陈好没动静,大喜过望,站起来脚踩着椅子来回的晃悠:“谁先来?”

李昌镐第一个站出来拎着一瓶真露酒,也不说话,两个人互看一眼一碰瓶子直接开盖往嘴里倒。

李昌镐喝完捂着嘴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走到一边休息去了,苏羽却意兴风发的又拿过来一瓶打开:“下一个,快点,我们对象醉了,一会儿还要送回去休息呢,不要耽误时间。”

没人敢说话了。但是等回到了酒店,当苏羽想把浑身没力气软趴趴的陈好放到床上的时候,突然肋下一阵疼痛。

陈好转个身站在他面前右手搭在他肩膀上吹气如兰:“苏羽啊,很能喝啊,说干一瓶就干一瓶,连个磕巴都不打。”

苏羽肋下的肉被陈好的手紧紧地捏着,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抓着陈好的手指:“姐姐,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好懒洋洋的坐在床上,手死活不松开那块肉,眯着眼睛看着苏羽。慢慢的,手松开了,眼圈也就红了,一滴眼泪从脸庞上滑落下来。

苏羽快傻了,不顾着胸口还很疼痛,连忙坐在陈好身边搂着她柔声安慰。但是没多少效果,陈好别过身去抽抽咽咽的哭个不停,理也不理苏羽的茬。

苏羽也快哭出来了,忙得手足无措:“哎呀,好姐姐,您别这样行不行……”

陈好一边哭一边说:“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医生怎么和你说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肺上面还有问题?要是真出了事情怎么办?我替你喝还不行,还非要……”

苏羽连忙搂着她细声细气地安慰:“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喝酒了还不行么?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不好?”

陈好迭的转过身来:“真的?你以后真听话了?”

苏羽指天指地的发誓:“那当然,绝对的。”

门外的一帮人都把耳朵放在那一条门缝上听着,啧啧感叹:“行啊,陈好看着文绉绉不言不语的,很厉害嘛,随手就把苏羽摆弄得服服贴贴的。”

目光逐渐集中到张璇身上,古力低声说:“璇姐姐,以后我要是找对象可绝对不敢跟你说,要不然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璇一脸的楚楚可怜:“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

回国之后,苏羽倒是真老实了,应氏杯之前连门都不出,安安静静的在家陪老婆。

张栩作为他下一轮的对手,本打算在棋院里跟他好好聊聊交流一下心得之类的,但是等了一天之后才在酒吧从孔杰的嘴里打听到苏羽被陈好收拾了不敢出屋。

转动着手中斟满红酒的高脚杯,张栩忍不住长叹一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王文达低声笑着说:“何必呢,要是你找一个对象没准比苏羽被管的更严实。明天的比赛你打算怎么办?苏羽流你能应付么?”

张栩摇摇头:“怎么样我也是日本三大围棋杰出青年,要是就这么败下阵来,也实在说不过去。不过那天喝多了那次,李世石说的话当时把我吓了一跳呢。”

孔杰眯着眼睛看着舞池中摇晃的男男女女低声说:“他说什么了?把你这个日本的新人王吓成这样子。”

张栩苦笑着说:“去年的时候,就是99年,我去韩国参加青年棋手交流,当时的对手就是李世石。他把我杀得大败。但是那天他又跟我说,这辈子他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李昌镐,一个是苏羽。他和苏羽在去年春兰杯上的那盘棋一开始觉得顺风顺水的,感觉这就是中国名人的水平?要是这样的话他一个人挑战整个中国围棋界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之后……他那种恐惧的眼神现在想起来都我觉得害怕,他说也没看到苏羽干什么,只是不断的进攻他棋形上的弱点,然后整整52个子的大龙就没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害怕了,甚至身体都开始哆嗦。”说着轻轻的抿一口酒。

王文达叹一口气说:“这你就害怕了?你应该想想,如果你能赢苏羽,那么李昌镐也就不什么太困难的对手了。要这么想,才有继续下棋的动力。”

张栩笑起来:“我当然不是害怕,羽根直树那家伙正在酒店里修身养性,因为如果苏羽赢了我,他赢了元晟臻,那么他就要挑战苏羽了。我当然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达成愿望。”

孔杰低声对在一边喝饮料的唐莉说:“看到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么?这就是。还没开始比赛呢,张栩的气势上就弱了三分。好好跟苏羽学学,别一天到晚跟着古力那小子混。对了,联赛快要结束了吧?联赛结束之后,苏羽的禁赛期就要满了呢。”

唐莉点点头:“我们又快得冠军了,你们天津队能不能也增加一点竞争力?总是在三到六名之间晃悠。”

孔杰无奈的耸耸肩:“你们人头备的足啊,少了一个苏羽杨一也能顶上来。我们缺少人手……张栩。”转过头突然发问,张栩不明所以地说:“什么事情?”

孔杰给王文达使个眼色笑眯眯的搂着他说:“我们天津队说起来还没有外援呢,苦于资金不多,太大牌的也请不起。说句实话,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在日本一般还是在跟低层次的混吧?咱们差不多的年纪,这么多年了你也才是个五段。但是我们知道你很刻苦,有朝一日必定会成为日本围棋界的明星人物。现在你需要什么?需要的是锻炼!天天和那帮老头子或者小孩子下棋有什么意思??”

王文达接过来说:“没错没错,说实话你是很有潜力的,但是日本国内围棋中坚的冰层不是那么好打破的。而看看我们中国呢?虽说在青少年的培养上还是师傅带徒弟,女子围棋正在下坡路,人才不少……不是,我是说,我们这个围甲联赛是很不错的,一年保证了一个棋手至少能下20盘棋。这是什么概念?你去打大手和也不过如此,而且质量上没有保证。围甲联赛上藏龙卧虎全都是高手。苏羽正在活动李昌镐,山东正在找刘昌赫,老曹已经决定去了乙级的香港,日本的很多年轻棋手也决定要来。这是什么?都是锻炼的机会啊,有没有兴趣来天津队锻炼锻炼?我们这里虽说穷了点,但是能让你的水平上去一大块。这都是跟强手交流的机会啊。”

张栩有些发愣的看着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夹着他,想了想:“要是有这个机会的话,来试一试也无不可。但是你们就能做主了?”

两个人一起摇头:“我们当然不能做主,但是如果你答应了,事情就都好办了。不过是待遇问题,到时候协商一下就好了。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张栩点点头:“如果你们俱乐部来找我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不过现在我要回去好好的想一想明天怎么面对苏羽。”

两个人笑起来:“那是当然,我们不会耽误你的。”

张栩点点头,轻轻地喝着杯中飘浮着五彩光芒的红酒。

第二天的比赛之前,张栩坐在苏羽的对面看看四周的人群问:“苏羽,你们的联赛队伍,很强么?”

苏羽正在检查棋盘,听到这话愣一下回答:“我们的联赛队伍?重庆队是吧?我们就要得到两连冠了。怎么?你很有兴趣?”

张栩摇摇头:“不是。我想问一下,天津俱乐部怎么样?”

苏羽想了想,毕竟很长时间没有参加联赛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我不是很清楚,他们属于那种不高不低的队伍,如果加把劲呢,能进三甲;差点事呢,就前六名。那里只有孔杰和王文达撑着,很需要人才呢。怎么?他们找你了?”

张栩笑着摇摇头:“不是。不过今天的比赛我会全力应对的,免得羽根直树和山下两个家伙嘲笑我给‘青年三羽乌’的名头抹了黑。请多多指教。”

苏羽连忙回礼:“请多多指教。”心里面却在想着:联赛就要结束了,合同也快要到期了,不知道重庆还会不会跟我续约……两年了,好像也就下了一年多的棋,其他时间总是比较忙呢,也该报答人家一下了。

随着裁判长沈君山宣布比赛开始,苏羽伸手从棋盒中抓出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结果出来,苏羽执黑张栩执白。沉吟了一下之后,苏羽起手落在右上小目。

张栩同样的想一下之后,落在左下星,防止苏羽的对角星战术。

对局室里唐莉和陈好作为接老聂班的网络直播解说员,正手忙脚乱的往电脑上一个一个的打字,不时传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引得马晓春他们时不时地看过来。

陈好看着唐莉有些着急地说:“你打字真慢,那边都进行到这里了你怎么还停在这里?我来吧我来吧。”说着推推她自己坐到座位上去给苏羽的对局写点评:一开始苏羽下出了错小目小飞守无忧角的局面,而张栩反倒以快速的高中国流应对,一时间看不出到底谁是中国棋手。不过张栩的样子像是很紧张,左下角的定式选择出现了错误。苏羽吃掉一子之后已经打开了局面。

唐莉突然挠了挠陈好的腰嘻嘻笑着说:“好姐姐,你跟谁学的本事竟然把苏羽整治成了这个样子?回来也教教我。”

陈好反手打她一下说:“这是张璇的家传宝刀,被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秘诀,怎么能随便教你。”

唐莉反正也不着急,别别嘴说:“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我也没有男朋友,你那些男友专杀的东西我也用不到。”

陈好向赵汉乘问问韩国棋手那边的研究情况之后低声说:“等你跟古力或者李世石里面选好了一个,我就教你。”

唐莉满脸通红:“呸,说什么呢。看棋吧,苏羽要输了。”

陈好不屑:“怎么可能?我们苏羽可不是一般人能赢的……这是怎么回事?”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马晓春的棋盘上苏羽上边的大空正在被张栩攻击着岌岌可危,而且战火有向右上角蔓延的势头。

马晓春不无遗憾地说:“苏羽上边定型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恶手,被张栩抓住了,就这么简单。”

真的就这么简单?苏羽不可思议的看着被打穿的上边摇摇头用扇子拍拍脸:竟然没看到那个简单的手段,失策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永远领先五目的苏羽

说实话,现在的局面真的很棘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棘手。苏羽的扇子和老聂一样缓缓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整个上边的形状已经全碎了,而且张栩的白棋就像病毒一样向右上蔓延,如果不能尽快解决的话,那这盘棋就算是完了。

哎呀呀,刚才为什么会发生那种错误呢?结果反被人揪着小辫子一顿暴打。苏羽郁闷的看看棋盘缓缓地摇摇头。

“上边这里的这个毛病实际上在刚开始布局的时候就落下的,他没有注意到右上的弱点就表现的很强硬的在上边打入。而张栩这里的手段很巧妙,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先在右边打击一下,等苏羽为了捞右边实地而拆出的机会,返身回来在进攻上边。这样苏羽受迫于上边和右上双重的压力,不得不退缩以求尽量多的保全力量。而张栩之后更是得理不让人的全力打压右上的黑棋。在他巧妙地进角之后,苏羽不得不痛苦的接受右上受挫而带来的全盘压力。”王元对着大棋盘的一边指指点点口沫横飞的说,“我们现在来摆一下研究室认为当时苏羽应该下的手段。”嘴里面说着,手上不停的和一起研究的徐莹摆着变化。“苏羽无论如何也应当看到这里白棋的弱点,如果先手打入的话,张栩是没能力或者说只能眼巴巴看着黑棋翻江倒海之后扬长而去。而之后,看,”他把一枚黑子狠狠地拍在左边,“抢到了这里的大场,那就算张栩还像刚才一样进攻上边,苏羽也不会像这样的手忙脚乱。”

徐莹接过几张纸和他说了几句话,王元点点头走到另一边写着古力和羽根直树名字的棋盘边说:“这里我们要说一说的就是,山下敬吾,第一轮被淘汰的山下敬吾,还有刚才的张栩,再加上这边的羽根直树,就是号称日本新一代中佼佼者的青年三羽乌。现在张栩是领先着苏羽,但是古力这盘棋上,羽根直树却从一开始就落到了下风。先是这边的恶手被古力敏锐地抓住冲出之后,右边羽根白棋的攻击就有落空的嫌疑。之后在面对古力凶狠长出的时候,却没有强硬的在这里反击以压缩古力孤棋求活的空间以便消除隐患,反而像是送上门一样又打进去一个子。古力笑纳之后也没有客气,反手倒打让白棋只能出逃。而这种没有头绪的冲撞也只能把古力两处的模样变得更加厚实。”

但是这时候的研究室却对外面的一悲一喜表示了截然相反的看法。陈好就认为苏羽现在完全是在诱敌深入,一会儿一定会有极为强硬的手段反击。当然她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道理并不是来自苏羽,而是来自张栩。

就在外面说苏羽不妙的时候,张栩却下出了当场就让他后悔的棋:在右边三路上飞压黑模样。

张栩看着纹丝不动似乎还没有看到这手棋的苏羽,心里面一阵被揪住的感觉,不由得喃喃自语:“我真是糊涂了,为什么要那样下呢?现在一片大好的形势,却非要用鸡蛋去撞石头……”

他郁闷是他的事情,苏羽却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刚才起身倒水的时候,就看到羽根直树连下了几个恶手,让古力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占到了主动权,难道说日本棋手就这么擅长于犯错误么?原来还说张栩的棋很厚,怎么这时候就出问题了?

对此,马晓春的分析是:张栩急于扩大刚才到手的优势,所以太着急了,应该继续打击上边黑子的残存势力先手扳断吃死那两枚棋筋之后立起来一道完整的模样再考虑右边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张栩会犯这种错误,日本代表团领队的大竹英雄说不明白,小棋手来长见识的结城聪也说不出来。

但是韩国人那边徐能旭倒是有一个理论:和李昌镐一样,现在苏羽坐在棋盘边就拥有一种威慑力,不管他拿白棋还是黑棋,都是起手就领先五目的。

这个也有可能。陈好虽然觉得这个没有什么道理,但是出于孩子是自己的好这条理论,也就不说话了。马晓春却觉得不可思议:“我跟这小子下了这么多年的棋,也没感觉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不是三头六臂。”

徐能旭笑笑说:“正因为您和他下了这么多年的棋,才不会发现他的改变。说实话,上一次和李昌镐君惨烈的三番棋已经让很多小棋手把他当作不可战胜的偶像了。三五中文网他的苏羽流下法也是很多人研究的东西。我个人觉得张栩就是因为看到了上次苏羽大逆转战胜李昌镐的棋谱,所以才急于把局面的优势扩大,争取让苏羽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面的后面出事情。”

陈好在一边帮腔:“没错没错,前几天芮乃伟老师还跟我说过,在棋盘上如果看到有什么便宜而苏羽没去抢,那就一定是琢磨着什么大阴谋,要是自己下的顺风顺水却看不到苏羽的反击,那就要注意自己大龙的安全了。”

马晓春愣了一会儿,喃喃地说:“有这种事情?”

而苏羽却没想到这么多,已经进入了长考:在他看来,张栩的这手棋完全属于那种没事找事的情况。既然现在看到了他的问题所在,那么自然就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苏羽一手棋轻飘飘点在上边包围的白棋边上,让张栩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他不能不防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只要黑棋进攻就要补的。但是这手棋和右边的黑棋联在一起,就摆明了是要擒杀刚才飞过去的白子。

张栩心怀惴惴的封上了上边黑棋外逃的大门,仔细地研究着局面不知道下面苏羽要干什么。

10分钟之后,苏羽的黑棋凶猛的贴在上边飞出左上的那枚守无忧角的白子边。张栩没有办法,只能在考虑一下得失之后外扳,让苏羽进角而自己必须起来模样和右边对抗,看看能不能把深陷虎口的那两个子拉出来。

出乎意料,苏羽没有像他所料那样外扳求活或者点三三各取所需,而是左边大飞继续挂左上角。

这下子张栩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如果放任不理那么自己想从左上出头争外势的打算就要落空;如果想要外势那就只能镇住看着苏羽在左边扩张,那就得不偿失了;但要是低夹住攻击,先不说能不能抓住那个黑子,后面的计划就全乱了,而且这突然改变行棋方向很令人别扭。

张栩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断的抓着,把漂亮的头型弄得乱糟糟,脸上也突然涌出了一阵晕红色。

但是在苏羽看来,张栩的脸红了但是嘴唇却白了,知道他的小阴谋已经彻底乱了对手的心神,让他找不到一个能完美解决的方案--这是日本棋手的通病,一定要把棋下得完美才算是好,不然有时候就宁可输掉对局。

苏羽依旧用扇子敲着腿,安然的坐在那里目光冷冷的看着棋盘。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要是您是张栩,您怎么办?”陈好看着马晓春低声说,“上边的布置被完全打乱了,已经去世的几个黑子在张栩被引开注意力之后突然有了活力。”

马晓春笑着说:“你能看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女棋手当中能看得这么透彻的不多。没错,苏羽就是要活动开这几个已经死透了的子力,帮助他在中腹的战斗中得到便宜。”

唐莉有些不高兴马晓春说的坏话,噘起嘴巴说:“也未必,要我看羽哥哥是另有所图。他要的是不仅是中间,还有这整个半盘大空。”说着手在棋盘10路线上划了一下。

马晓春似乎很高兴有人跟他抬杠,柔声说:“唐莉,讲讲你的看法。”

唐莉脸上有些发红,低声说:“我只是这么觉得。要不然他就应该在右上一路飞一下,既能巩固右上又能拦住张栩后面的手段。但是他却挂角,明显是为左边建立大模样着手。我猜下一手张栩只能镇住,然后羽哥哥在左边连跳,张栩也只能趁这机会扩大模样。但是这个刚才轻飘飘点在这里的黑子和挣扎中的上边就要发挥作用了。这边夹一下之后冲顶这里,白棋一下子没了退路。虽然之后能靠着左下的势力逃出一条路,但是羽哥哥一通缠绕攻击足以把左边和从中腹到右边再到右下这一大块龙在势力范围之内。到时候张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后20目却无可奈何。”

陈好马晓春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倒是大竹英雄听完翻译的话啪啪的鼓掌:“了不起,唐小姐果然天纵其才,分析的有理有据精辟的很。”

实际上的实战过程也是这样子,张栩和被苏羽抓住了尾巴一样跟着连跳的黑棋一路纵深,然后看着被割断联系的三个子发愁。

等到了下午12点半吃完饭回来,张栩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豁出命一样舍弃了那三个子直接把兵力投入到右下的进攻。

陈好故弄玄虚的叹口气:“唐莉啊,你的毛病就是太理想主义了,怎么会没想到张栩在上边占到了大便宜之后完全可以像苏羽一样弃掉那几个子,干脆打进下边决一胜负呢?”一边说一边在网上写着意见。

唐莉满脸通红,小声小语的低下头看着棋盘说:“对不起,我想的简单了……”

马晓春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别想这么多了,好好看看棋,有什么觉得有道理的就要说出来。”

唐莉点点头,看着棋盘慢慢的摆着变化。

对局室里的苏羽眼睛看着打进下边的白子手中一下一下的扇着扇子,像是2月的北京正处在酷暑中一样缓缓地流着汗。

张栩的决定很正确,要是换做我也会这样做的。他细细的推算着局势:左上的三枚白子虽然有些味道留下,但是相比于下边大操场一样的一片,早点放弃了倒是放下了一个包袱,后面要是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在活动一下。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要是他没这点决断也就不是号称青年三羽乌的张栩了。好在我还留了一手。

想着,苏羽伸手拈出棋子拍在棋盘上肩冲那白子。

张栩想了想,反跨过去放出胜负手。

“张栩开始拼命了,在被苏羽流打击了小半盘棋的张栩为了破掉苏羽可能成大空的中间不惜一战。但是总觉得有些草率了,要不是左边的压力逼得紧,他可能也不会这么早就出手了。”王元甚至有些惋惜的开始给张栩倒计时,“反跨虽然很有些酷烈的味道,但是当苏羽挂向左下的时候,张栩也只有放弃大角求活中间那一条路了。所谓自古华山一条路,不知道他能不能搏成功。要是成了就是细棋官子,要是不成就彻底结束比赛了。”

苏羽又一次进入了长考,似乎有些犹豫是应该冲下战斗还是收纳大角让张栩在中间折腾。

长考之后,他没有挂角也没有冲下,而是出乎所有人甚至包括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放弃一子的张栩的意料,尖出了一手。

这是要干什么?张栩有些发愣的摸摸脸:是要比拼对杀中的力量么?左边毕竟还有白棋三个死而不僵的子,杀起来说不准谁好谁坏。还是说……

推算了很久,他终于模模糊糊的抓到了苏羽的心意:不仅要杀,而且要把左边和这里的子连在一起杀。

张栩却明白苏羽这么做的的确有道理:两块没有根的棋,无论如何也不是人家随时能连回家的大龙的对手。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也只能拼一下了。张栩极力冷静的拿出棋子,拍在棋盘上。

晚上,还是在酒吧里面,看着因大翻盘成功而兴奋的羽根直树和徐莹载歌载舞,看着孔杰和王文达为了庆祝闯关成功而逍遥自得的喝着啤酒,张栩和古力坐在一边无语泪长流的默默承受着被打击的痛苦,互相安抚着对方同样受伤的心灵。

古力手里不断的转动着晶莹的酒杯看着里面的柠檬片被冰块撞击着低声说:“想不到啊想不到,领先了这么多的棋,羽根还有一块大棋还没活干净,我怎么当时就不能冷静一点呢?何必还非要冲进去呢……”

羽根直树走过来笑嘻嘻的坐在古力的身边说:“哎呀,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这么不开心呢?不过我还有事情请教你们,希望可以帮我。”

古力和张栩无精打采的说:“说吧,别在那打击人了。”

羽根直树很严肃地说:“请你们给我讲讲在面对苏羽九段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两个人对看一眼,无奈的苦笑起来。张栩低声说:“要是我知道的话,我何必坐在这里喝闷酒呢?是不是?很讽刺啊,我一个败军之将竟然要给你传授失败的经验。”

羽根直树绷不住脸笑起来说:“没有办法,和现在的苏羽交过手的人日本国内也只有您一个,就拜托您能赐教。”说着弯下腰鞠个躬。

张栩很无奈的挠挠头:“经验?没有什么经验,就记住一句话,面对苏羽,你就要记住了你落后他五目棋。不要管谁是先手谁是后手,也别管当时的情况,就记住你永远是落后的,才有希望。”摇摇头,“不过不要过火,上午我就因为太紧张而下出了过分的招数。你回去看看我今天和他的棋谱,就知道一旦出现这种错误会是什么结果了。”说完,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饮料,叫酒保:“给我再来一杯布拉格之春……这名字听着很熟悉啊,是什么东西?”

古力懒洋洋的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不过听着挺好听的。苏羽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小子说好了吃完饭过来的,怎么还看不见人影?”

孔杰笑着凑过来说:“苏羽?现在估计正被陈好数落呢,一时半会儿这个饭吃不完。就算过来也是和陈好一起,咱哥几个想自个凑一起喝喝酒骂骂街聊聊天可不容易。”

几个人沉默的点点头,没有看到一边的羽根直树似乎在用酒在桌子上画着什么,从侧面看上去就好像是个19道的棋盘。

三天后,当苏羽坐在羽根直树面前专心的检查棋盘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今天的对手说:“苏羽九段,今天是我挑战你,希望你能多多指教。”

苏羽愣一下连忙客气:“哪里哪里,大家互相学习。”心里面却有些奇怪:挑战者?我是坐在冠军的位置上了?

左右看看周围十几号人正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再看看桌子边上的名牌,觉得有些迷惑:“你说挑战我?我又不是卫冕。刘昌赫先生在那边,你是不是……”

羽根直树点点头说:“没错,我就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挑战的位置上来和你对局的。还希望你不吝赐教。”

苏羽后背上觉得有些不舒服,一股凉气慢慢的蹿上来:“这个,好像,没必要这样子吧?”

羽根还想说什么,却被裁判的话打断:“好了,第四届应氏杯八强赛现在开始,请双方棋手猜先。”

苏羽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依旧小心翼翼的开始了对局。

古力坐在研究室里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突然对马晓春发问:“马老师,如果你现在面对孔杰,会有什么想法?”

马晓春有些发愣:“什么什么想法?还能有什么想法?下棋就是了。”

古力继续问:“那么面对常昊和王文达呢?”

马晓春摇摇头想了想说:“和他们下棋都很困难,因为他们现在都是了不起的国手,我想我会全力以赴争取胜利。”

古力笑了笑:“那要是面对我呢?”

马晓春愣住了,不知道古力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他眼中的光芒考虑了一下说:“同样的很困难,因为你也很厉害。毕竟是参加过世界大赛磨练的,又在三国擂台赛上有相当不错的表现。”

但是古力却沮丧的叹一口气说:“昨天我听张栩说,和苏羽下棋就要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落后五目,只有这样子拼命才有机会赢。我有时候在想,他这么厉害,我很可能一辈子都比不过他。”

马晓春看着似乎第一次表现出落魄样子的古力,知道在王鑫去世之后缺少一个在人生路上教导他的人,而他平时一直嘻嘻哈哈的样子又让人总是忽略了他,让他小小年纪一个人承担着职业围棋的压力。

他轻轻地叹一口气,坐在古力身边低声说:“苏羽是苏羽,古力是古力,他是永远领先五目的苏羽,而你也是永远笑着面对危局的古力。何必要跟他比呢?你和他以前都是一起的,我不相信说你没赢过他。只不过现在他有了自己的风格,才显得如此的强悍。你呢?你不是很喜欢杀棋么?如果你能坚持着你的风格,并且弥补了你的弱项,我不相信你就比他苏羽差!他苏羽的缺点你也不是不知道,中盘观察力一直出问题。而这是你的强项,你就要想想怎么发挥自己的风格,用你的古力流来打天下。是不是?”

古力想了想,轻轻地笑着点点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40万美元

羽根直树并不是纯凭运气战胜古力的。www.65txt.com现在他所下出的围棋的内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给所有职业棋手们看。稳扎稳打,凝重而不失飘逸的风格在这盘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他的对手苏羽很是郁闷。

苏羽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棋风的对手,让他总有一种有力没地方使的感觉。看着一点一点宁可牺牲布局速度也要保证质量的黑棋像推土机一样从右上和左边向着白方因快速布局而显得单薄一点的子力进发,苏羽也只能先补足自身。

就这样,羽根直树把先手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让苏羽眼睁睁看着抓耳挠腮的却想不出办法抢过来。

所谓宁失三子不丢一先,可见先手的重要性。也正因此,应倡期老先生才决定在应氏杯里应用数点规则,黑方要贴八点,也就相当贴七目半甚至更多一些。当然这些东西没办法算得清楚,所以只是棋手们都明白要求贴8点基本上和要命差不多。因为这比赛对于黑棋先手的压制是很厉害的,所以按照应氏规则猜先中有选择权的一方基本上没有选择黑棋的。--作者注:道歉:因为喝酒,所以上一章里忘记了没交代清楚,苏羽是为了挑战极限逞英雄所以选择黑棋,但是经过上一盘因为贴点压力太大而下错棋,所以今天的16强战老实了,规规矩矩选白棋,免得到后面贴不出点。而且应氏杯是八强保留制,就是说上一届比赛的八强直接进入十六强,其他八人由选拔组成。小说里是为了让苏羽和青年三羽乌早点碰面然后和李世石下一次番棋才这样写的,要不然苏羽在这时候应该替代马晓春的位置和上次交过手的淡路修三老人家下棋,请不要误会。

既然明确了先手的重要性,那么苏羽更加着紧着争取早点把先手弄过来。只要有了先手,只要借着先手搜刮一番那么在贴点的压力下羽根直树想不犯错误都不可能。

但是看着棋盘上招招计算精准的黑子带着白棋跑,也真的没什么办法。苏羽很郁闷的老老实实守着边角的大空不敢撒手,心中不断计算着双方差距。

中国棋院一楼的讲解大厅,王元继续在陈好面前发挥着自己的口才:“说实话能把苏羽逼到老老实实不敢乱动的棋手还真是不多了。研究室认为羽根直树这里的立显得有些重了,值得商榷,但是实战的效果却是苏羽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紧守在里面不敢出去。”

陈好觉得这盘棋很奇怪:“因为应氏杯的规则问题,所以逼着黑棋不得不全力进攻以求打开局面,但是羽根直树似乎抱定了打下一点发展一点的战略目标不放手,到后面等贴不出点的时候会怎么办呢?”语气虽然是反问,但是台下的听众很明显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

王元倒是很欣赏羽根的下法:“对于苏羽这种抓到一点漏洞就翻天的对手,羽根的先捞后洗下法是正确的,宁可有的时候要显得慢一点也不能犯错误。这种下法的代表人物就是李昌镐,虽然在春兰杯上1:2惜败,但是就是靠着这种稳健的下法逼得苏羽吐血,所以还是很有效果的。”

陈好笑了笑表示反对:“当时是苏羽自己犯错误,也不能算是李昌镐的功劳。”

王元不想再这种问题上纠缠,看看已经讲得差不多了,就带着陈好向台下走去:“下面呢,就请王七段和张璇七段上来给我们讲讲常昊和武宫正树九段的对局。请。”

下了台,反正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再上去讲林海峰和崔明勋的比赛,陈好干脆跑上楼去看看苏羽这盘的现场。

站在棋盘的旁边,陈好才发现羽根直树的手段真的很奏效,至少苏羽因为出汗已经把西装脱掉了,而且还解开了衬衣上面的一个扣子,手里正拿着扇子苦苦的沉思着。

不过奇怪的是身为名门之后的羽根直树也和苏羽一样扒掉了西装,领带结散乱的松开着手指不断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显示出内心的焦虑。

这盘棋到底是谁领先?

陈好看到棋盘上却感觉现在苏羽的形势虽然说不上大好,但是小好还是有的,他在左边新下的两手打入并尖已经遏制了羽根直树前进的势头,黑棋阵形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口子,苏羽连续的进攻不仅拖住了对手的后腿,还有很大希望破掉那边的空。www.65txt.com

那么他还着急什么?陈好能理解羽根的失态:空被破了就贴不出点。但却有些不解的看着脸色开始发白的苏羽:这是他正全力计算的表征。

他忙乎什么呢?

实际上苏羽现在却是有苦说不出来。看上去打入之后黑棋的左边空被破掉了,但是羽根很快找到一个手段就地做活分割了左下角之后反把白棋两个子夹住了动弹不得。要是就这么莽莽撞撞的冲出去逃孤,那就等于帮着羽根直树作模样围大空,最后输得还是他。

战战兢兢的苏羽并没有看到身边的陈好,手托在下巴上正想着法子看能不能把损失捞回来。

反正那些大空是不能碰了,那边还不知道是谁的炸弹,不如换个地方试试运气。苏羽看着左边厚厚实实的一条黑边,恨得咬牙切齿:偷鸡不成蚀把米!

目光转向右上的黑无忧角,看着上边一样只捞出来十几目空就被迫做活的那块白棋,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活动一下。

要活动就要配合,那么有军火力从哪找呢?苏羽继续头大如斗的看着棋盘:一般值钱的地方都有主了,没主的地方也都不值钱没人要……不过,好像我自己的实地也不少呢。

苏羽光顾着考虑黑棋步步紧逼的问题,抬起头看到上边的大横幅这才想起来应氏杯要贴8点,就是说如果保持住现在这个黑棋领先四五目的样子,羽根直树必输无疑。

苏羽这才回过味来明白为什么羽根直树一脸的着急上火就快赤膊上阵了,原来他没有优势。

突然一阵轻松,苏羽的半身冷汗全消了:原来我领先这么多呢。

活动一下有些发僵的筋骨,苏羽伸手从棋盒中拈出棋子拍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前台,王元和陈好拿着棋谱走上台:“大家好,我们现在给您继续解说苏羽和羽根直树的比赛。”

王元把几个棋子放上去指着说:“小陈啊,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原本显得有些紧张的苏羽不知道看见什么了,突然之间变得轻松起来,这几手棋都显得很飘,很诡异。”

陈好一直在想为什么苏羽会紧张却总是想不出来,只好顺着说:“是啊是啊,不过轻松了好,至少不会犯上一场的错误。”

王元却皱一下眉毛看着棋谱继续摆着说:“但是有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太轻松了。他似乎没看到下边的急所而是显得很悠哉的在角上飞出镇,而这里更是显得奇怪,明明立下之后扳挡是唯一一手,他却靠在边上。这是个大缓手啊,如果被羽根直树抓住了就要出大问题。黑棋这样子反冲,然后跳出来瞄着白上边出来的空子,他怎么办?要是补了下边上边就要吃亏,要是长出挡下边就要被割掉一块。哎,怎么像梦游一样?优势意识太重了。”

苏羽当然没有梦游,现在也没有了刚才的优势意识:现在算上贴点他都要落后这么一目两目的。不过不管多少,唯一明白的反正他的大优势已经没了。看着厚实的黑棋,他有一种想抽自己的冲动。

一时间着急起来,刚刚穿上的西服又一次脱了下来搭在一边,开始出汗。

中午休息之后,苏羽回来的第一手棋就是不管别处的难题从上边直接冲进中腹。

王元叹气:“上次是他逼得张栩放胜负手,现在本来大好的局面却被人家逼得自己放胜负手。苏羽啊,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羽根直树却似乎没想到苏羽会早早的放出胜负手,一时间显得有些惊讶和犹豫,考虑了很久,才在右边跳出对抗。

“看来这两位棋手的优势意识都不轻呢,光顾着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不看看前面的大局面。羽根直树早晚为这缓招吃苦头。”再一次登台上场的王元笑了起来,“围棋比的就是看谁犯下最后一个错误,研究室认为现在苏羽只要不再犯大错误,那么这盘棋最后差不多就能领先个1点两点的。”

陈好不太明白:“为什么说苏羽这样就能领先一点?”

王元笑起来:“他是考过裁判证的,他比羽根直树会计算点数和目数,自然在收官的时候计算起来比较方便。应氏规则和一般的数目是不一样的。”

随着苏羽冲进了中腹黑棋好不容易围起来的大空,虽然后面羽根直树拼命的抵挡,但是因为羽根对应氏规则的不熟悉,即便确定自己盘面领先六到七目,却不知道到底这盘棋是谁输谁赢。

“中国苏羽九段,两点胜日本羽根直树七段。”裁判没有什么感情参杂的声音宣告了羽根的败局。

苏羽双手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暗暗的摸冷汗:太险了,刚才的优势下法差点要了命,好在羽根直树也跟着犯了错误……

那么,下一场对谁?苏羽结束复盘之后走到裁判席边低声问。

“上届冠军刘昌赫九段。”小棋手连忙看着对局记录回答。

刘昌赫。那李昌镐呢?苏羽继续问:“他下一场的对手是谁?”

“李昌镐九段对的是日本的依田纪基九段。”小棋手回答。

看来后面要多准备韩国棋手的棋谱研究了。苏羽转身向外走着,看到李世石向唐莉比着v字手势,想了想:也许,如果我进了四强,半决赛就要对他呢。

不过到时候可不能有优势意识了,韩国人不是日本人,出了这种毛病可不是像羽根一样能送回来的……

晚上,苏羽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陈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一把把遥控器抢到手里关上电视。

苏羽愣了一下:“干什么?看看新闻联播现在也不行了?”

陈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眼神里面糅合了悲伤怜悯痛苦憎恨等等几十种表情,看得苏羽一阵胆战心惊:“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干!要是你无缘无故跟我玩命我可告诉你爸爸去。”

陈好沉痛的叹一口气:“苏羽啊苏羽,你下棋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

苏羽更加不明所以:“专心一点?我很专心啊,边上站得有谁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说……”

陈好转转手指,无奈的拍拍他的头:“苏苏,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专心,我是说别的。”

苏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低下头把陈好转过去帮她捶着肩膀。

陈好继续说:“今天你怎么下的这么臭呢?聂老师以前就跟你说过,下棋的时候,不要有优势意识,有了优势意识本来赢的棋也可能因为你的一时犹豫输进去。知不知道?”

苏羽正后悔呢,连忙点头同意。

“下棋就要狠一点,先拿下个二三十目的优势再说,到时候你就是输也输不进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应氏杯多长时间一届?”

“四年。”苏羽考过裁判证,这个还是知道的。

“你知不知道它的奖金是多少?”陈好抓着苏羽的手转过身来低声恶狠狠的说。

苏羽想了想说:“四万美元。”

陈好无奈:“大哥,……”

苏羽连忙说:“别,您是我姐姐,别这么称呼,听着心里别扭。”

陈好说:“苏苏,四十万美元!你后面少算了一个零!你知不知道现在咱家欠了多少钱?”

苏羽茫然地摇头。他一向只管在外面没钱吃饭的时候找陈好要,具体有多少钱他并不是很清楚。

“老师的钱凭你名人的奖金和春兰杯奖金还完了,但是这间房子还有40多万的待收款。因为你半年多没参加比赛,俱乐部那边按规定扣了六成多的工资奖金,再加上棋院的提成……很快就到4月了,到时候人家要账来怎么办?”陈好一脸的你苏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表情。

苏羽不说话。他的确不知道当初一件小事情会留下这么多后遗症,竟然现在钱还没还完。他有些犹豫的说:“我不是还有十几万的对局费么?”

陈好无语:“毛毛上大学你以为很便宜啊,现在的大学学费比干什么都贵。你爸你妈一向不管这边的事情,他们二老和毛毛吃喝的钱不也是你在给么?”

苏羽挠挠鼻子:“这个应该的啊,我是做哥哥的,应该的。”

陈好继续无奈:“我知道这是应该的。所以我才要说,你一定要努力,拿下应氏杯。到时候咱们家就算是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苏羽叹一口气:“你直接说要我得冠军拿奖金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陈好趴在他怀里说:“要不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势,你还以为形势一片大好了。”

苏羽突然笑了一下。陈好看看他:“你笑什么?”

苏羽抱着她说:“小妹妹,是不是现在感觉有些犯困呢?来,我们睡觉去……”

陈好笑着拍他一下:“不老实,洗澡去。”

苏羽站起来:“是,您哪。”转身向着卫生间一路小跑。

酒吧里,孔杰王文达古力张栩羽根直树唐莉徐莹一干人等坐在一张桌子边喝着啤酒,不约而同的放下酒瓶长长叹了一口气。

古力问孔杰:“你叹什么气?你又没有被淘汰。”

孔杰更是仰天长叹:“我连被淘汰拿对局费的机会都没有啊,所以更郁闷。你也知道,刚过完年,手头紧啊。”说着眼巴巴地扫视一圈。

王文达把身体藏在徐莹身后:“别看我,我也没机会拿对局费……”

古力哑着嗓子说:“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别说这没用的了。羽根直树……要是不介意叫你小树行么?”

羽根低着头摆摆手:“随便吧。”

古力坐过去苦口婆心的说:“失败了一场不算什么,小树,可怕的是你被这一次微不足道的失败而打倒,那么你的人生目标还从何谈起呢?输了是技不如人,那么大不了下次卷土重来就是了,何必垂头丧气的。”

转过头看看捂着嘴的其他人,皱起眉头说:“严肃点严肃点,我们这说教呢。”转回来继续说:“看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三大循环圈都有我的身影,虽说去年功亏一篑,但是我相信我的实力,今年一定能成功。”

羽根直树看看张栩笑起来:“我不是想这个,人在江湖漂,怎能不挨刀。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就是输得有点不服气,所以郁闷一下,很快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古力拿起啤酒喝了一口,“那四十万美元我是拿不到手了。不过牺牲我一个要是能换来应氏杯留在中国,也值得了。”

唐莉掰着手指说:“现在是八强了,下面羽哥哥要对付天下第一攻击手刘昌赫,常昊哥哥要对付李世石,不知道会怎么样。”

孔杰摇摇头:“这几天当记录员当得我郁闷,看着别人下棋却不能自己上场……”

王文达低声说:“别说这没用的了。五天之后就是八强,十二天之后就是三番棋半决赛了。时间过得还挺快的呢。”

羽根直树一仰脖喝下去半瓶啤酒:“看看谁能挡住苏羽的脚步,是刘昌赫还是李昌镐。”

谁都不能。苏羽五天后算是贯彻了陈好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观点,序盘战斗中占据上风之后就没有给刘昌赫一点机会,整盘棋下得滴水不漏让攻击为能的刘昌赫找不到一点可利用的地方。

之后,为了40万美元拼搏的苏羽却迎来了一个想不到的对手:战胜了李昌镐进入半决赛三番棋的依田纪基。

看着坐在对面的熟人,苏羽有点想不到:没等到石佛,却等到了老虎。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更狠

有的时候,有些人做得有些事情就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比如说三好学生往狗熊脸上泼硫酸试验一样。35zww.com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这叫鬼上身或者鬼迷心窍,具体表现就是胡说八道和不按规矩办事。

古力在生活上的和围棋上的老师王鑫曾经说,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所以呢,有的时候要注意自己不要踩过了雷区。

古力对这句话推崇备至,认为做人要厚道,做事情不要过分。而现在正在进行的苏羽对依田纪基的三番棋第一盘,他和马晓春就一致认为,苏羽现在是鬼上身阶段,已经快走火入魔了,不光踩地雷,而且简直可以说是用自己的身体在柬埔寨的小公路上打滚。

尽管陈好认为现在才是封盘时间,下午苏羽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扳回来局面甚至玩点阴谋诡计重新占据优势。但孔杰对此只有一句话:难啊。

本来这盘棋一上来好好的,苏羽在和张栩放过对之后也算是对日本的围棋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对付这种慢吞吞的风格也有了解决方案,猜到了白棋之后就看着依田纪基第5手小飞挂在右上的小目作无忧角之后,然后利用自己快速布局不怕战斗的特点先手猛捞实地,一左一右很快建立了厚实而不失灵活的模样,逼得依田开赛之后一个多小时一直满脸通红抓耳挠腮嘟嘟囔囔,看着自己的黑棋被整治的没有立足之地却无可奈何。

马晓春当时喜笑颜开的说:只要苏羽保持住这个势头,下午吃完饭回来依田老虎就该自动投降认输了,绝对是苏羽的名局。

但是不知道坐在对局室里装雅的苏羽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接下来的手段令研究室大吃一惊,让古力连连摇头甚至说要出去看看是不是小日本在茶水里面下了药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苏羽那一手在上边滔滔黑阵中的打入已经快要被明天要给《体坛周报》写对局点评的马晓春说成是恶手了。

之后的进程更是让前台的王元说成是烂土豆:本来已开始下错了,那么看到依田跳出来反击的时候就应该清醒一点出来战斗,借着打入那个子的力量还能少损一点。但是着了魔的苏羽硬是看不到黑棋已经准备进中空破模样,闷下头一门心思的往口袋里钻,像是抱定了舍身开血路只为后来人的共产主义信念在黑空里可着劲的折腾。于是上午的比赛还没有结束,依田原本可怜兮兮的上边就被苏羽撞得雄厚无比,而且已经进入了中间和两边的白阵叫板了。

“如果这时候松手,赶紧回来补厚下边,那这盘棋还是苏羽的优势,虽然没有原来这么大了,但是只要后面小心一些,那么还是可以赢下来了。但是,只不过……”马晓春看着苏羽在上边先尖后扳摆明了是要打劫做活,摇摇头说,“犯病了,这盘棋看样子苏羽是想要拼个你死我活才算罢了。但是他也不看看,被他那块只有半个眼的棋捅出去的黑大龙有多大潜力,而且这么广阔的中腹随便哪里做不出两个眼来?死心眼非要在那动脑筋。这下好了,中间的黑龙开始冲击他本阵了,我看他怎么收场。”气哼哼的拍拍面前的棋盘,把上面的子震的有些错了位。

快到12点了,但是苏羽一点饿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他不是和他小舅子学来了面不改色心不跳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本事,可能对面的依田纪基会被他的脸色吓死。

这下子真的失策了,出的娄子比上一盘对张栩的可要命多了。苏羽低下头看看握着扇子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白的手指指甲,低低的苦笑:为什么现在人家那边一有点风吹草动自己就忍不住要过去比划比划呢?这个毛病可不好,应该以我为本,坚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原则才对……

看着被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却是对手的大模样,看着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不断后退的两边,苏羽推算一下局面,怎么也想得出来下午回来的依田老虎的第一手棋肯定就是在下边还没有稳定的白大空里面打入,搜过一番之后扬长而去和上边冲下来的大龙会师,到时候可就不知道自己左右两片要受什么样子的蹂躏了。

站起来和另一盘棋的李世石常昊打声招呼,缓缓地拖着步子往餐厅走过去,不断地在脑海中复盘。但是不管怎么研究,苏羽唯一的答案就是:赢一盘棋真难!

看来下午的落后局面是肯定的了,就看到时候能捞回来多少了。

中午饭的时候,陈好和马晓春依旧在辩论着说苏羽现在还能不能赢的问题。三五中文网直到王文达闷闷的说了一句看看下午形势再说之后,两个人才停止了争论。

实际上陈好也知道现在苏羽不妙,但是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在心底支撑着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苏羽眼看要输这个事实。而其他人,虽然不说,但是也重视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苏羽不可能输,就算输也仅仅会输给李昌镐这种不是人的东西。依田纪基,虽说在日本国内也是一等一的强者,但是和苏羽相比,想输不容易。

看吧,下午的比赛,苏羽指不定给大家带来什么惊喜呢。抱着这个念头,同志们都很快地吃完饭回到对局室,看着两盘棋发呆。

常昊那一盘现在是不需要多加关注的了,李世石已经被常昊凌厉的进攻手段打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右上和右边的30目巨空被小刀子割的一片一片的勉强一路连回才算活下来。粗粗算算,常昊至少领先了15目,如此巨大的优势是在慢慢变小的棋盘上怎么也输不出去的。

现在就看苏羽的了。如果两个人都发奋一下拿下这三番棋,那么中国人再次会师决赛的情景就又要出现了。

可这个局面,实在是难了点。古力看着陈好犹犹豫豫的想说话,但是像是憋住了什么东西,死活说不出来。

正在摆棋的马晓春抬起头看到很不耐烦,挥挥手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像个娘们。”

古力心一横摆出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样子说:“我看如果下午苏羽不能全歼打进下边的黑棋的话,那么他应该会尽早认输,保留体力在后天的第二盘上。”说完,转身双手护头蹲在椅子上。

奇怪的是,陈好一句话都没说,古力偷偷看过去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在棋盘上作研究,不断的皱着修长的眉毛。

孔杰把他一顿脚踢起来:“别跟个进城的农民蹲班的小偷似的,那边还有韩国人和日本人了,别给中国人丢脸。”

古力讪讪的坐下来却有些不服气:“农民怎么了?中国八亿农民养活中国这么多人,不知感激还说白话……”

孔杰也不理他,手指在棋盒中搅一搅沉吟着说:“不过怎么样,苏羽这盘棋看样子都是输定了,不如早早认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下一场别再犯着错误就可以了。是不是?”扭过脸来,却看到想要劝说一下的教育对象已经不见了,登时把一肚子的相夫教子理论憋在嗓子眼里。过了一会儿,好容易从那边转过来大脑的孔杰才问张璇:“陈好呢?”

张璇笑着说:“回家做饭去了,说要好好犒劳一下辛苦奋战在围棋第一线的苏羽。怎么着?今天晚上有酒喝了?”

孔杰苦下脸来:“别提了您哪,陈好的手艺我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吧,回来再吃出点毛病来。”

张璇还没吃过陈好的东西,上次去苏羽家还是苏妈妈做的饭,很有兴趣地问:“怎么个意思?她做的东西不好吃?”

孔杰摆摆手:“倒不是不好吃,主要是她是按着德国的口味做饭。也不是吃不惯,主要是那个分量实在要命。那次我和苏羽一人一条配番茄酱的大猪腿,前后的前餐配菜后面的布丁点心,吃一次顶小半个月呢。”

张璇笑起来:“那就是她想跟你开玩笑之类的吧。”

孔杰手脚一齐抽搐:“那可不是,她和我们分量一样,全吃了,最后三个盘子就她没剩下东西。而且她的什么姨妈舅舅来了,有一次也是这么吃,我都看傻了。想不到德国人这么能吃!不过苏羽好像习惯了,最近每次陈好亲自做饭都不往我那屋偷偷送了,看来练出来了。”

说着叹一口气:“我倒觉得上次苏羽吐了血之后显得精神多了,但是陈好却好像慌了神似的满世界的找东西给他补,三天一碗莲子羹五天一顿燕窝粥,我看现在苏羽这种杀得太猛的做法就是让陈好的药补食补给顶的虚火上升。”

古力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嘻嘻的说:“你小子是不是羡慕了?还是嫉妒?要不要……”但是看到孔杰显得落寞的眼神,心尖似乎颤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不出意料,在看到依田纪基三两手运动开下边的两枚孤子之后,苏羽很痛快地认输了,三番棋先失一局。

勉强装出一副笑脸和外面讲解大厅等着的记者们周旋了两句之后,苏羽没有跟孔杰他们出去喝一杯,而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家中。尽管他也知道这帮弟兄们都觉得他这种新好男人要不得,但是他现在只想回家,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他也从张璇口中知道陈好已经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正在看电视里直播常昊和李世石比赛的陈好是笑着来迎接他的。这让苏羽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输了比赛,陈好都是要算一算经济帐的,今天这是干什么?

陈好很亲热地挽着他,帮他换上拖鞋,拖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他安心等等,说完就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不知道忙些什么。

苏羽每次想伸过头去看看究竟,但是却总是被眼尖的陈好一把推出来:“女人的地方,男人不要掺脚。”

苏羽坐在沙发上看着常昊中盘战胜李世石的讲解,心里面郁闷:以前除非你心血来潮,要不然哪次不是我苏某人下厨?实在懒得动也是找外面的酒店订餐,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输棋输得她……

一个不好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来:断头饭!苏羽打个冷战不敢再往下想,很老实的看电视。

不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嘭嘭”的敲门声,苏羽从迷蒙的装死状态中复活过来看看黑下来的天就打开客厅的灯要去开门,却被早有准备的陈好拦回客厅,也不让他看见谁敲门,只能支楞着耳朵却听到一阵低低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说话声。

苏羽死心了。女人想要办什么不想让男人看到事情,你就一辈子也别想看到。

突然间,灯光刷的灭了。苏羽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买的电没有了,但是转念想想,过完年回来刚买的,也不会现在就没了。他用手机照着亮想去找手电筒一类的,却看到厨房那边有动静。

一辆小餐车缓缓地被推了过来,上边的三支长长的蜡烛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得小车上一片金色的光辉,一支不知道牌子被冰镇着的红酒静静的斜躺在那里。然后就是德式的牛排和两边银制的刀叉。

苏羽蹲在那边手里拿着手电筒看的目瞪口呆,缓缓而来的陈好在烛光的映照下似乎就是天上的仙女。

“你干什么呢?”陈好看着苏羽手里脏兮兮的手电筒哭笑不得。自己安排完美的烛光晚餐竟然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当真是大煞风景。

苏羽正要往里面装电池,看到陈好站在自己面前也知道了怎么回事,连忙把手电扔在一边竭力温柔绅士的说:“小姐,能和您共度晚餐是我的荣幸,请这边坐。”

陈好有点演不下去了,看看苏羽被尘土染的一道道黑色的手掌,无奈的说:“快去洗手。”

等苏羽回来,陈好已经坐在了餐桌边,正看着雕花玻璃瓶中的玫瑰花无尽的沉思。

苏羽只好坐在她的对面低声说:“陈好小姐,现在我能为您倒酒了么?”

陈好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点点头,低声说:“苏羽啊,我知道你为了这个家费尽了心力,所以想谢谢你一下。”

苏羽没反应过来,一边开酒一边顺嘴说:“不谢不谢,都是为人民服务。何必说这些话呢,咱俩还分谁跟谁啊。”

陈好看他一眼:“那个,今天比赛输了,没关系,下一场赢回来就是了,不要往心里去。人要往前看才会进步,是不是?”

苏羽点点头,心里面一片激动,要不是看着牛排上的葱花他都要过去亲亲陈好了。

陈好继续说:“我呢,也不会做什么,就做点东西,算是安慰一下。干杯。”

喝完了酒,自然就是吃东西了。苏羽吃着牛排都快哭出来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是陈好吃了一会儿话锋一转:“那个,上次去汉城,我看到了一个很可爱的皮包,guuci的,上面……”

苏羽喝一口红酒:“没什么,下个月去韩国参加三星杯本赛,给你买就是了。”

陈好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样,脸上红红的撒娇:“还有还有,那里有一家精品店,里面有一件衣服很好看……”

“买。”苏羽总算明白了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在这种气氛之下看着心爱的女孩坐在对面的朦胧中,绝对是享受。

“还有还有……”

当苏羽坐在棋盘对面稳稳的下出二连星的开局时候,马晓春站在他身后低声问孔杰:“苏羽今天好像气势上很足,不知道什么事情刺激了他,满脸的杀气。”

孔杰看看横眉冷目的苏羽重重的把棋子拍在棋盘上,拉拉马晓春说:“回研究室去吧,过一会儿我告诉你为什么。”

马晓春看看附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和他走回去,进门看到了手上钻戒闪耀的陈好在和张璇得意的说着什么。

孔杰坐在棋盘边悄悄指指身后的陈好:“这就是原因,好像苏羽前天晚上答应给她买什么东西,昨天醒过来之后跑到我那差点哭出来。所以今天他为了资金问题不得不豁出命了。不过他也说,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要在中国人办的世界大赛上得冠军……”

马晓春眯上眼睛远远的看看那戒指,像是被晃了眼:“这也是个好法子,人无压力轻飘飘啊,陈好给那小子安排个目标也不错。苏羽哪都好,雄心壮志也有,但是在钱上面漫不经心早晚要吃亏,多算计算计也不错。”

孔杰看着电视画面上的棋盘说:“苏羽看来是拼命了,一上来不管依田老虎用什么手段,一概苏羽流对之,打的老虎看来有些上火了,手底下也硬了起来。嘿嘿,老虎呢,要吃人的。”

马晓春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站起来说:“走,回对局室看看去,这样子看总觉得别扭。”

依田纪基这时候的表现却不像是一头老虎,不断地用手帕摸着额头上的汗水,和上一盘一模一样的和自己说着什么。

棋盘上苏羽看上去东一手西一手的子力慢慢的拢成了一个蓄满力量的拳头,明晃晃的摆在他的面前让他越下感觉越是束手缚脚的伸展不开,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

马晓春拍拍沉思的古力低声说:“看到没有?这小子没压力就是下不出来好棋。要不是春兰杯上这小子被李昌镐征杀了那么几个子,估计也不会耗费心力直至吐血的也要赢棋。他好像有点害怕上次的事情了,有心理阴影。”

古力耸耸肩:“劝过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说那是神经病的事情,他不去。陈好劝他也没用,就这么拖着。我倒是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事情而以后出问题。”

马晓春像是打哈欠又像是叹气的张张嘴说:“这么多事情,以后少来点就好了,何必呢?平平安安的才是福啊。”

在苏羽的连续不断的打击之下,依田纪基厚实连绵的的棋形终于被撞开了空隙,这正是一直在外面游击缠斗的苏羽求之不得的机会,到中午封盘的时候,依田看着像是被台风吹过的右边苦笑着起身去吃饭。

在餐厅里,陈好和王文达正在吹嘘:“知道好老婆应该怎么对待老公了么?就是胡萝卜加大棒,适当地用压力让他表现一下潜力,以后等你有了对象,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王文达眼睛死盯着那枚钻石戒指脱口而出:“免了!我还想多活两年!苏羽这么拼命你也不怕30不立……哎呀。”

陈好松开掐在他腰上的手指一脸的不屑:“给他点小小的压力,就是世界冠军!你不想?”

王文达低声抽着气说:“想,但更想多活两年,天天屁股后头跟着一帮追债的我可受不了。”他看着正欣赏戒指上钻石一脸沉醉的陈好,叹一口气:“女人啊,是老虎,能看,但要是摸了,这后半辈子也就完了。而且还都是看到了克星就走不了路的。”

下午的比赛没有了悬念,依田纪基继续抵抗了十几手之后签了城下之盟。但是另一盘棋却在这时候显出了和人们意料不同的结果:常昊输了。

上午的时候常昊的形势还是一片大好,马晓春甚至断言他已经基本上走进了决赛,可以准备五番棋了。但是下午就风云突变,李世石连发强手,放出胜负手之后利用了常昊一丝的犹豫强行点进大空洗劫。等常昊再想弥补却为时已晚,以5点之差败下阵来。

“看来谁也别想闲着,老天爷似乎要考验一下谁的神经线够粗呢。”古力想笑却笑不出来的看着面前的两盘棋,“看看谁更能拼,谁更狠。”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拼命

没办法,都是钱压的。***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那天迷迷糊糊的和陈好签了个什么合同之后当苏羽清醒过来一看,却发现上面的东西决不是他现在买得起的。

除非得了应氏杯,还能勉强应付过去。不过想还贷款却要把目光放到4月底的三星杯了。苏羽郁闷的看着放在面前的数张账单发愁:十好几万,说没了就没了,陈好的电话打的倒快。

想到这里,苏羽甚至怀疑陈好早就要好了各个服装店化妆品店的电话号码,然后大前天晚上按照以前去的时候记得东西让他们送货。他甚至怀疑陈好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做了个套看仙人跳了。

那能怎么样呢?当初可是自己亲口答应的要买这些东西,而且陈好留得名字也都是他苏羽,自己也是在一边听着的。

现在账单来了,一个月内交钱,要不然就法庭上见。苏羽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怎么办呢?一场都不能输啊,输了就算是彻底完蛋了。他站起身一个人在房间中走着。陈好被邀请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了,好像也是明月网安排的商业活动,说白了就是给即将开拍的广告攒攒人气。

一场都不能输。苏羽抓抓头发觉得有些发痒,干脆去卫生间冲个澡舒服一下。

让温暖的水流落在自己身上,苏羽有些混乱的头脑慢慢的融化在其中,有些享受的开始唱歌。这是他从小在河里洗澡带出来的毛病,只不过当时唱的是儿歌,现在唱的是流行歌曲。

但是洗完澡出来之后苏羽又开始郁闷,想着明天和依田纪基的最后一盘比赛到底应该怎么下。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中国足球队,总是被各种各样无形的力量压的喘不过气。不过至少现在没有人来给他开什么赛前动员会,报告会之类的东西,苏羽想了想,好像中国男足弄来了一个南斯拉夫老头叫什么米卢的,似乎有点道道,不过这一段也不是很顺,老聂上次看球就好像又要骂街结果让王姨止住了。

明天就要比赛了,看吧,看看依田纪基会有什么变招使出来。苏羽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吃点东西,不过这时候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喂?我是苏羽,杨指导,怎么了,您说?”

……

第二天的比赛时候,站在对局室里的古力总觉得苏羽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小声地对马晓春说:“我总觉得苏羽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马晓春看他一眼:“知道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么?”

古力点点头:“知道。”

马晓春嘬一下牙花子:“我当时见过那些受伤撤回来的战士,就跟他们一样,杀红眼了。”

古力咧咧嘴表示内心的惊讶:“真的假的?别告我就这么十几万就把我们老大逼得跟个神经病似的。不会吧?”

马晓春看他一眼:“你是不知道一分钱难死英雄汉这句话,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个。反正你就看棋吧,这盘棋苏羽看样子比上一盘还疯,不知道依田纪基面对暴走的苏羽能支持多长时间。”

古力扭头看看马晓春,似乎对什么感到很奇怪一样。

依田纪基现在已经不抹汗了,因为汗水已经把整件衬衣湿透了,灰黑色的西装也已经脱了下来放在一边了,只是直着身体有些无神的看着棋盘:太凶悍了,这个是苏羽?前年的名人赛上他还没有这么的强硬……完全的所谓苏羽流下法,前面的和张栩的比赛中可没看到他下的这么猛……为什么他不一直这么下?要是一直这么下,他何至于差点输给张栩,何至于输掉第一局。

不过抬起头之后看到苏羽原本算得上俊秀的脸一片苍白而没有血色,心里面突地一跳:他很少这么下棋,是因为担心身体么?

苏羽因为大量的计算而导致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这连续的疲劳,脸上不断地出着虚汗,手帕不断的被洇湿。三五中文网

身体还真是不行呢。苏羽端起茶杯喝一口水示意陈好给他再倒一杯之后活动一下身体,缓和久坐带来的僵硬感: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得痔疮?

依旧是下午开始比赛后半个多小时,依田纪基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轻轻摇摇头,放弃了比赛。

苏羽以2:1战胜依田纪基进入了应氏杯决赛,而另一边则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常昊再一次倒在了罗马门口,这一次李世石终于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实力高高举起了屠刀亮出了闪亮的锋芒,一气杀掉常昊的12个子大龙获胜之后趾高气扬的要在5天后上海“击败苏羽九段拿到自己的第一个世界冠军”。

他的话谁也不信,反正上次春兰杯时候的那句话已经被古力宣扬的世人皆知了。

不过在去上海参加决赛的飞机上,唐莉还是很关心地提醒他:“上次你说的东西,好像一直被嘲笑呢,为什么这次还要这么说?而且是每人五小时的五番棋,很不好下的。”

李世石也知道厉害,但是当初脑子一热嘴巴一张话既然都说出去了,自然也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况且看着面前的美女正用崇敬表情看他,更不能实话实说了,反正现在不是比赛,大不了现在嘴巴爽了回头棋盘上受蹂躏就是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苏羽虽然很厉害,但是我李世石也不差,虽然李昌镐君被淘汰了,但是还有我,一定可以为韩国围棋争光。”

古力照老例张嘴念动六字真言:“五十二子大龙。”

李世石无可奈何,他倒不是说真的对这个有什么意见,毕竟事情是自己的,嘴巴张在别人身上他也管不了,就是总念叨听的郁闷。

唐莉岔开话题:“李世石,今年你多大?”

李世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17岁。再过几年就要去当兵了。”

唐莉问:“你们老家在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

李世石有些惊讶:“刚刚从家里出来,为什么又要回去?我家在飞禽岛,有时间希望能带你去看看。”这句话说得可是满眼睛的微笑。

古力闷哼一声:“唐莉,下下个礼拜联赛最后两轮,虽说苏羽不在,可是咱们也不能说就这么把眼看到手的冠军让出去吧?等应氏杯结束了就去重庆,周大哥已经订好了机票了。”

前面的周鹤洋愣了一下,但是没说话,咂咂嘴继续吃东西。

李世石笑起来喊周鹤洋:“周大哥,我想参加你们的联赛队伍,可以商量么?我叫李世石,韩国人,今年十七岁,是韩国KBS杯冠军,去年的新人王,这次又打进了应氏杯决赛,能考虑一下么?”

周鹤洋挠挠头还没搭腔,古力发言:“这个么,一支联赛队伍只能有两名外援,一次只能上一个。这个么,李昌镐还正在考虑了,而木木也在商谈续约,所以呢,嘿嘿。”

李世石想了想:“这个,重庆,距离哪里比较近的还有联赛队伍的?”

周鹤洋没让古力说话,笑着说:“现在联赛还没结束,也不好说这些东西,等回去之后我们再讨论,你看怎么样?而且我们,”说着指指古力唐莉和自己,“我们没权力说要谁不要谁,拍板的是老总,选人的是教练。”

李世石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如果我成为了应氏杯冠军,是不是就会有很多队伍抢着要我?”

周鹤洋点点头:“那是当然,世界冠军谁不想要?苏羽半年没打比赛,得了个春兰杯赢了李昌镐我们老总一样发奖金。不过有些不好办,上边觉得苏羽来了两年总共参加了不到一年比赛,所以正打算开了他另找别人。”

李世石很惊讶:“为什么?他们看不到苏羽的前途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鹤洋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明白,也许认为有了李昌镐之后就不需要这个总出问题打不上比赛的人了。也难怪,”说着半叹气半苦笑的做个表情,“打不了比赛,谁还养着你?这就是市场经济。半决赛最后一盘比赛之前杨教练通知他俱乐部不会跟他续约了。唉,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们认为重庆两连冠之后就不需要苏羽了。但是很讽刺的是,昨天晚上李昌镐明确告诉俱乐部,他不会去重庆了,因为带他去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当时你是不知道杨教练在电话里跟我说这句话时候的那个语气,完全不知道是笑还是在哭。”

古力摇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苏羽被俱乐部解约了?”

周鹤洋摇摇头:“不是解约,是不再续约。”

古力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想着昨天苏羽棋盘上的样子陷入沉思。

唐莉想了想什么说:“那么,羽哥哥会去哪里呢?”

周鹤洋摇摇头看着和陈好坐在最前面第一排远远的苏羽低声说:“有些事情现在他还不知道,你们也先不要说。有好几家俱乐部一听说苏羽被解约了就立刻传真过来说想商借或运作苏羽转会,但是俱乐部上面不同意让苏羽去其它俱乐部,好像是因为李昌镐在苏羽被开了之后的态度让上面认为是苏羽在捣乱,所以想要报复一下吧……”

李世石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再续约了,苏羽还不能去别的地方?”

周鹤洋发现很难用现代语言解释这个问题:“因为首先苏羽是属于中国棋院下属江苏棋院南京棋院的,所以人事关系在南京那边,后来在开始联赛的时候被借调到了重庆棋院那边,租借期就一直没定。毕竟当时重庆那边说先借来打两年,我们这边有钱,回来给你们补偿,南京虽然努力争取但是因为中国棋院不管这问题,所以呢,苏羽就被挖走了,也没个说法。之后南京那边怀恨在心,就跟棋院和总局说这样不是办法啊,好的人才都被挖走啦,我们不好办哪之类的。于是上边出来一个本地优先什么的东西,就是说你现在所属的棋院不同意你走人,你就打死也走不了。苏羽现在就是这情况,重庆不跟他签合同了,但是看不见多大好处也不让他转会放出去祸害自己。就这样。你们千万别跟他说,至少五番棋决赛之前不要说。”

李世石一听就傻了:“那我要是真的参加了你们的联赛,以后岂不麻烦了?”

周鹤洋笑了笑:“也未必,我们和棋院是上下级,你们跟俱乐部是雇用和被雇用,两码事。”

李世石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周鹤洋古力唐莉都是脸上一红,也不知道李世石是夸还是骂。

坐在前排的陈好这时候正愤愤地数落着重庆那边的不人道,但是苏羽好说歹说劝着她:“算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也没打比赛,回来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要我的,到时候再商量。”

说完想了想:“我应该努力一点呢,好好努力拿下来应氏杯,也就当是给新东家的进身之礼了。”

陈好撇撇嘴:“你倒是很自信,李世石那小子也不好对付呢,你这是第一次下五番棋吧?又没有经验。”

苏羽笑了笑:“回来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然后拼一把五番棋决赛……谁说我没下过五番棋?以前和孔杰在三星杯还是LG杯的决赛上下过一次,只不过最后的一盘我没下,所以一直很遗憾。”

陈好轻轻拢拢苏羽有些长的头发细心的别在耳朵后面柔声说:“你啊,也别太玩命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俱乐部那边让他们后悔去,你就只管赢世界冠军就是了,我看谁不要你。”

苏羽笑起来:“说的是,等我再拿几个世界冠军,我不相信我就没人要了。好了,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上海要有酒席。”说着把陈好搂在自己的怀里,想着以后应该怎么办。

上海浦东酒店已经拉起了欢迎应氏杯三国围棋代表团的横幅,这多少让来看热闹的王铭琬张栩和依田纪基有些尴尬:他们是来看棋的,团长大竹英雄早就回国去休息了,日本代表团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不过这里对于韩日友人的招待态度还是很亲切的,至少比招呼中国棋手要好一些,也让远离家乡的依田纪基李昌镐李世石他们心里面觉得快乐了许多。

两天之后,应氏杯决赛五番棋第一盘在上海棋院的主对局室开始。

这天睡在一个房间的古力和王文达一同起晚了。根据古力的说法就是酒店没有按他们吩咐的morning

call,而且手机没电了就没有上闹表,之后爬起来就看到8点半了。上午8点半的上海交通情况本来就不咋地,再加上两边距离也不是很近,自然就迟到了。

王文达迟到了没关系,他是管明月网络解说的,早点晚点那边的技术管理都是按规定时间开始直播,就是解说暂时没有而已。但是古力迟到可就不一样了,他是大厅解说员,要是迟到了被人临时替是要被扣掉出场奖金的。虽然不多,但也是个老邻居的面子,而且站在门口看着常昊在上边任凭陈好一个人说破了天也不怎么吭声,心里面也着实不忍,正准备走上去,却听到两个女生在一边嘀嘀咕咕:“电视上那个就是苏羽了?看上去个子蛮高的,但是不怎么帅啊,脸色苍白苍白的,摇摇晃晃像是一碰就倒。”字里话间充满了失望神色。

的确,古力双手插在西装的裤兜里看着前面大屏幕上平准分成九个画面的镜头切换,没心情关注高科技,只是看着画面中只穿着一件衬衣却可以看到那衬衣已经贴到他身上的苏羽。

他这么拼命干什么?古力觉得真的很惊讶:就算是欠了外债,也不应该这么玩命,很伤身体的,况且他的身体跟来就不好。

突然他想起了昨天飞机上的那段话:他很久没有比赛,所以俱乐部不再跟他续约……

古力双手抱在胸前,反倒笑了起来:这小子,看来不刺激一下还真是不会发全力。看看李世石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打击的面如土色的表情,古力突然觉得有些爽: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这句话还真***有道理,看看苏羽屁股后头装上十几万的账单就跟吃了类固醇似的把依田纪基砍的遍体鳞伤,一看到自己下岗了这才用了一个小时呢就胜势在握了。

他想证明自己。孔杰站在他的身后低声笑笑说。他想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有人告诉他,所以他就认为是自己没有展示实力,如果他能再拿下这个冠军的话,那么应该会有很多俱乐部来找他。这就是简单的虚荣心和好胜心,也包括很久以前的梦想。

证明?古力不明白。他现在是中国名人,战胜李昌镐夺的世界冠军,他还想证明什么?

正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证明什么,所以才这么拼命的下棋希望能在围棋中找到一个答案,不是有句话叫棋如人生么?

是啊,但是……

那是扯淡,围棋是杀伐,是争斗,是所有人类能利用的阴谋诡计都可以利用的地方,棋盘不代表人间,人间也不代表棋盘。有的时候尽管很多人认为人生捉摸不透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但是围棋是掌握在别人手中,而人生不是,那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希望的是人生的回答。孔杰和古力一样的蓝黑色西装同样双手插在裤口袋中站在正对台上棋盘的大门口,仿佛两尊雕像。

第一百六十章 杀气

“现在只希望李世石别这么早认输了。35zww.com”古力低声对孔杰说,“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对于电视转播可没有什么好处。”

孔杰和他穿过大厅向后台走去:“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个了?以前看到这么快的完胜你应该是手舞足蹈的高兴才对。”

古力歪着头想了想走上楼梯:“应该是从决定要打广告开始。为了这个广告我可是费尽了心力,光是广告营销推广的书就看了好几本了。”

孔杰推开研究室的门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帮人忙忙叨叨的收拾棋盘,对坐在面前的古力说:“那你这样子会不会耽误下棋?光顾着做广告了,真是辛苦你了,我跟苏羽也没帮上什么忙,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王文达坐在他身边一把勾住他的肩膀:“那我呢?光一个中央电视台我就跑了20多次,有嘛奖励?”

孔杰苦笑:“没嘛奖励。现在网站所有的钱都投到这个广告里面了,大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现在就等着广告出去之后增加点击吸引广告了。”

王文达和古力作为决策人和执行人实际上比孔杰和坐在对局室里面一脸茫然的苏羽对这个网站现在的运营情况要了解得多,也就不说什么了。

倒是古力一脸的憧憬:“要做就做最好的网站,一定要请硅谷的网页设计师,就算没钱也要去清华美院找几个高材生,能画多漂亮画多漂亮,而且做大之后就找几个德国的经理来管运营情况。到时候什么搜索引擎什么网页链接什么最新新闻什么娱乐消息财经军事能放上去的全都放上去,而且成为会员就送1个G的超级反病毒大邮箱。要是交钱成为vip,就有机会跟中国围棋名人面对面,来北京包吃包住包小姐,临走还送毛主席纪念章一个。网页上自己带一个语音导游,想去哪点一下语言转换万事大吉,而且发音都是正宗的法语和德语。别说我不放英语,那玩意不值钱,一点儿可欣赏价值都没有,而且现在无数人对那东西反了胃。”

孔杰和王文达看着口沫横飞的古力相顾愕然:“这小子疯了。”

“要说钱么,投资是肯定有的,就看你怎么把钱赚回来了。先招广告,每个版面上至少放上……10个?差不多就这意思。然后就是吸引美国的风险投资商,再然后去纳斯达克上市。到时候,咱们花的窠臼都是美国股民的钱了。”

孔杰对王文达说:“好了,我看这盘棋差不多也要结束了,去对局室看看他们复盘算了。”

王文达点头:“好主意。”说着站起身看也不看正扳着手指头算收入的古力向外走去。

这时候李世石正在犹豫着伸手抓着手边棋盒盖子里吃掉的苏羽的几枚黑子,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老陈坐在裁判席后面很无奈:这才十一点,预定的转播时间是要到12点体育新闻开始,现在李世石认输了,那后面的时间干什么呢?不过看看李世石棋盘上也够可怜了。

李世石看着满盘皆碎的局面,低声叹口气摇摇头,把手中的黑子扔到棋盘上,低下头说:“我输了。下面咱们可以开始复盘了么?”

苏羽拉开衬衣上口用扇子不断的往里灌风让身上的汗消得快一点,点点头收拾一下棋盘准备复盘。

但是老陈摇摇头走过来让他们签了对局记录之后说:“你们就不要在这里复盘了,跟我走,去楼下的讲解大厅复盘。”

“为什么?”苏羽愣了一下,不太明白。

老陈拉着他们一边走一边说:“为了补足电视转播,你们在这里复盘没人看。”

这种事情没有办法。不过下午和李昌镐摆对局的李世石提出了一个问题:“怎么对付苏羽流这种讨厌的东西。”

李昌镐摇摇头:“你问我?要是我知道的话春兰杯也就不会输给他了。不过倒是有人研究过,也提过怎么应对。”

李世石很感兴趣,手指在棋盘上不断的摆着变化说:“研究的结果怎么样?有什么能听听的?”

李昌镐想了想,看着棋盘说:“日本那边有一种说法,就是稳健稳健再稳健,棋形上只要没什么或者说比较少缺点,那么苏羽也只能跟你一点一点地磨官子。这个在依田纪基和他的半决赛里面已经试验过了,效果很好。苏羽下棋有的时候会显得没有什么耐心,一旦他自己出了问题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李世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苏羽和依田的比赛第三盘我又不是没看,太稳健了只能让苏羽抢先手捞实地,等捞得差不多的他再洗,效果不大。”

李昌镐摇摇头站起身倒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品着说:“第二个方法是赵汉乘他们说好好学学苏羽流,把局面搅乱之后利用他观察力上的问题强杀他大龙,能杀多少杀多少,用最强硬的手段进攻,完全不管后面的问题。崔哲翰就说对付苏羽一定要毒。”

李世石有些犹豫:“怎么个毒法?能不能解释解释?”

李昌镐看看棋盘上上午的局面讲解:“比如说这盘棋布局的时候他就全力的压在外面,摆明了就是让你捞实地。你呢,还真就抢实地去了。他这里的安排很巧妙,引着你的子力往外走,一点点地把你战线拖开之后反手打进来你就不能阻挡了,然后四处开花,啧啧,很妙,如果说在这里先点一手然后再飞,后面断进来也就没这么提心吊胆了……”

李世石推推他:“我说,您在干什么?现在是在讲棋,不要自娱自乐好不好?”

李昌镐像是醒了过来,低低的叹口气:“唉,苏羽的大局观对局面的把握能力天下第一,布局谋划举世无双,李世石你这盘棋完全是被他牵着鼻子走。35zww.com”

李世石挠挠头有些发愣:“那该怎么办?”

李昌镐拍拍他的头:“杀!你不能跟他耗官子,就别管这么多毛病事情就彻底的打乱局面,让他不能随心所欲的按他的布置走。就是打乱他的思路。你明白?”

李世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谢谢指点,我去想想。”说完低下头看着棋盘沉思。

李昌镐知道他要考虑后天的比赛,也不打扰他,跑到另一个房间在睦镇硕的目光下打电话:“毛毛啊,我是李昌镐。”

陈好坐在沙发上看着半死不活的苏羽踢他一脚:“怎么啦?下一盘棋累成这样子?以前看你下一天的棋出来还是很精神的,现在怎么这么萎靡?要不要给你买点什么肾宝之类的?”

苏羽睁开眼睛摇头:“算了,就是这么下棋比较累,现在想休息一下。”说着往陈好的身上靠,一下子把她压在沙发上开始打呼噜装睡。

陈好用力推他两下看没有反应,用力拧在他的软肋上,疼得苏羽猛地跳起来吸着冷气揉搓着。

“谋杀亲夫啊!”苏羽恶狠狠的看着陈好,“把我掐出毛病来后天没有人比赛我看谁替你付账单!”

陈好双手叉腰凤眉一挑:“你威胁我?”

苏羽气势上矮了三分,但是为了一振夫纲点点头硬着嘴说:“我就威胁了,怎么样?”

陈好别别嘴巴,眼圈一红,苏羽连忙上来安抚:“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当我没说过,道歉还不行么?咱们一会儿上哪吃?想了么?”

陈好脸色一转:“我想吃匹萨饼。”

“好说!”苏羽这点小钱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还有还有,我要吃巴西烤肉。”

“……好说。”

“还有还有,……”

坐在对局室的沙发上,李世石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想了想问苏羽:“陈好呢?平时她不都是要过来看看的么?今天怎么没看到她?”

苏羽检查一下棋盘和棋子低声用一种很阴冷的笑声说:“呵呵,她现在在医院呢。你有事情找她?”

李世石哆嗦一下:“没有,只不过感到奇怪。她怎么去医院了?”

苏羽无奈的笑笑:“前天晚上吃坏了肚子,折腾了一宿昨天送到医院去的,正在打点滴。没什么大问题。”

李世石点点头看到老陈已经坐在了裁判席上宣布比赛开始,没有再说话拿过棋盒拈出棋子落在右上星。

苏羽把棋子在手中转动了一下,轻轻拍在左上小目。

李世石没有犹豫落在左下星形成对角星显示出了强烈的战斗欲望。这一手倒是出乎了苏羽的意料,一时有一些犹豫下来。

古力转转眼睛对李昌镐说:“这个是不是你教他的?让他打散局面乱中取胜?”

李昌镐很无辜的摇摇手:“我可没跟他说过让他下对角星,再说下对角也未必就一定是想要战斗,没准后面的局面会很平稳也说不定。”

他说对了,后面一个多小时的比赛完全是波澜不惊,李世石下了个对角星之后就按部就班的分投到两边,虽说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散了局面,但是每一手棋都显得很谨慎,苏羽故意放出松散的姿态李世石也决不肯把拆二的棋拆三,坚决不开第一枪。

这让苏羽有些郁闷。刚才他在黑棋挂角的时候下出的二间高夹要是按照上一盘的情况来看李世石应该会反击出来,但是他却仅仅小飞一副就地做活的样子。

李昌镐很纳闷:“李世石想干什么?就算我和他说要小心一点也不能这样啊,这不是给苏羽机会让他扩张模样么。”

古力笑起来:“先捞后洗,李世石打得算盘还挺精的。”

李昌镐不是很理解:“那这么捞的话,到时候能有多少实地?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但是他愣了一下,“看意思,他只是不想按着苏羽的计划走而已。”

的确,李世石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苏羽看着恶心,也没有别的想法。他看着棋盘慢慢的计算着,抬起手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尖。

他在等着李昌镐说的苏羽不冷静的那一刻,只要苏羽出什么错误,就要狠狠地抓住,痛打落水狗……只不过苏羽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犯错的样子。李世石抬起头端详一下苏羽怡然自得的脸,心里面有些不自在:这样子下去,到最后收官我是肯定要吃亏的。

不能等了。李世石看看局面的天平已经慢慢的向苏羽那边滑过去,决定要捣乱就趁早,把棋子反手拍在左边黑白互相渗透的地方靠冲。

古力差点笑出声来:“李世石沉不住气了,可能觉得要是自己再这么下去肯定捞不到好,所以抢先动手。”

孔杰突然发表言论:“李世石这手棋正是好时候,不早不晚。早了右边没有安定会被苏羽突袭,晚了等苏羽上边的模样起来牵扯到这里就不好办了。这时候打进去试应手恰到好处,要是苏羽反击就借着左下的势力大举进攻,对杀起来谁输谁赢都说不定,李世石就有机会了;要是苏羽回手,那就好办了,上去继续折腾随便弄点什么出来都好。不过苏羽这么半天一直下得很别扭,要当心他的反击会很强硬啊。”

苏羽确实很别扭,因为一开始看到李世石下对角星的时候还以为会大战一场,但是后面李世石守实地守的有些过了份,完全一副老虎不出洞任你翻破天的架势,不管苏羽怎么逗他也不动。

这让苏羽内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不知道李世石想要干什么,生怕他要出什么妖蛾子。

现在李世石终于动手了,也让苏羽出了口气: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事情也就好办了。他看了看那里的局面,仔细地推算一下看看怎么反击比较好。

计算了很久,苏羽点在黑棋棋筋上扑住眼位。

一时间棋盘上开始悄悄地弥漫开一股杀气,笼罩着两个头对头俯身在棋盘上的人。

李世石没有管白棋的扑杀直接点进了左边白棋身后,然后一个二路托的妙手连出,让白棋大块立刻无根无眼。

苏羽脸上有一些出汗,随手抹了抹继续低下头看着棋盘,计算着双方的形势。

“有些不妙。”古力一脸深沉的摆了几个变化之后说,“苏羽刚才应该是没看到这个二路托,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冲断。但是现在自己突然断了根,估计也只能外逃了。”

孔杰摇摇头:“肯定要外逃,这还用你说?我倒是觉得要是苏羽趁这个机会弃掉那一块出来跟他反包围比较合适。”

反包围?苏羽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金蝉脱壳倒打一耙也是玩得比较熟的了。但是看看下边黑棋蔓延出来的形势,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跟下边不能硬抗,那是要吃亏的。

还是往外冲看看吧。苏羽决定往中间发展一下:毕竟太阳那么大,我有什么可挣扎,中间总是能作出来两个眼的。

但是他后来发现有些低估了李世石的杀力。

就好像一张挂满了刀片的网套在了身上,随着自己越挣扎,被割伤的地方就越多。

苏羽歪着头看着棋盘上自己那条黄土埋了半个身子的大龙,扇子拍拍大腿,低头认输了。

“这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而且心里面总是惦记着你的病,所以比赛时候难免会心不在焉一些……”苏羽用一种充满了温柔和感性的声音对躺在床上休养的陈好说。

陈好有气无力地说:“别拿我说事,你输了就是输了,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上次让我吃那么多,结果现在成了这样子,都怨你!”

苏羽拉把椅子过来坐在她身边:“还不是你自己点的东西,怎么能……好了好了,怨我,我知道!那个,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陈好突然冒出一股大力拉住他:“算了,你做饭我没法子吃。一会儿我自己熬点粥喝算了。你去找孔杰吃饭好了。”

苏羽眼睛一闪:“真的?”

陈好一副老慈禧的样子挥挥手:“去吧,别回来太晚就行了,心里面想着点这还一病号呢。”

苏羽差点欢呼,亲了亲陈好之后溜出家门,打手机找人:“老杰?我苏羽。”

“怎么了?你老婆又上吐下泻了?”

“别扯淡,你在哪呢?我去找你们一起吃饭。”

“呦!少见!来吧,我们顺风招待韩国人呢,人都在这呢。”

苏羽下楼一边拦车一边说:“好的,等我,马上到。”说完放下电话:“师傅,麻烦您,顺风。”

很快,苏羽坐在兄弟们当中心情舒畅,虽说怕陈好不敢喝酒,但是饮料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有些醺醺然了。

“咱哥几个多长时间没聚了?”孔杰喝的舌头有些大,搂着赵汉乘的脖子冲苏羽说。

苏羽咬了一口碗里的鲍鱼想了想:“大概半年多了,自从禁赛之后我就一直两点一线,上次就喝了那么一次,还是乱哄哄一大帮人。说实话,我也想咱们几个,你我,文达,古力咱们几个聚一下,但是,唉。”

孔杰拍拍他的肩膀:“行啦,别在那装了,还不知道你心里怎么美了。陈好怎么样?好点没有?”

苏羽使出传说中的狂风扫落叶吃法把嘴里填的满满当当地说:“好多了,就是还没什么精神,晚上喝点粥睡一觉明天就好。”

孔杰倒一杯酒和赵汉乘干了之后说:“后天的比赛怎么样?打算怎么办?”

苏羽想起来百天的比赛就郁闷,低声咬牙切齿地说:“他李世石不是喜欢杀大龙么?后天我让他也见识见识我苏某人的手段。你们都别拦我,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孔杰笑着摇摇头:“想不到喝果汁也能喝醉,你小子是不是吃鲍鱼吃的头晕了?”

苏羽板起脸嘴角向下一本正经的抬头向天:“反正你们等着看戏就是了。”

孔杰看着苏羽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装雅乐不可支:“好好,我们就看你怎么杀李世石的大龙。李世石!”他向身后喊了一声。

李世石跑过来:“什么?”

孔杰指着闷头吃饭的苏羽说:“后天的比赛他要杀你大龙,做好心理准备!”

李世石差点笑出来,低声说:“好的好的,我恭候苏名人的指教。对了苏羽,你跟俱乐部谈的怎么样了?”

苏羽摇头:“肯定是不会续约了,杨指导很无奈,跟我说最好抓紧时间找下家,不过他们不会给我放障碍就是了。现在有几个俱乐部正联系着呢。”

李世石坐在他身边说:“我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明年,不对,下个赛季,我会进入重庆队参赛。”

苏羽点点头:“不错,重庆挺有钱的,你去那边应该不会亏待你。”

李世石笑了笑:“张栩去了天津,也已经定下来了。曹老师去了香港,刘老师去了山东,李昌镐君正在考虑,不过谁都知道他来中国完全是你一手策划,所以他们都认为他是在看你。”

苏羽打个饱嗝舒服的拍拍肚子躺在椅子上,对李世石说:“别想得这么美好了,韩国棋院好像正在考虑大量高段棋手外流的问题。这个是听记者说的,你别看我。”

李世石想了想,转过头和刘昌赫说了句什么,点点头说:“好的,那么后天的比赛场上见了。”和孔杰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古力看着走到老曹身边嘀嘀咕咕的李世石低声和苏羽说:“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好吹牛了。你真有把握在后天的比赛能杀他大龙?”

苏羽摇头:“比赛开始之前我哪敢说我能赢,只不过是想给他点心理压力罢了。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肯定再让他尝尝我的刀。”

常昊突然冒出来笑嘻嘻的说:“好,有志气!回来你拿古力练练手就行,反正他和李世石的风格都差不多。”

苏羽没有再说话,眼睛空空的似乎在想着什么。

两天后,李世石坐在棋盘边神色凝重地对苏羽说:“那个记者说对了,现在棋院上边已经准备出台一个规定,不允许世界冠军棋手离开韩国到联赛里面来。”

苏羽叹一口气:“这个很正常,毕竟两头飞肯定影响棋手状态,这边的联赛精彩了可韩国国内的比赛就冷清了,赞助什么的肯定会减少。”

李世石面有忧色:“要是我现在得了应氏杯冠军,虽然能避免服兵役,但是去重庆的计划肯定会有麻烦。”

苏羽深吸一口气挺直身体坐在沙发上微微挑着眉毛笑起来:“那就等你得到了这个冠军再说吧。好了,老陈过来了,我要落子了。”

等老陈宣布比赛开始之后,苏羽神色不动的在无数闪光灯的包围中缓缓落下了第一子。

研究室里的陈好身体软软的趴在椅子背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古力和周鹤洋摆着变化,眼睛偶尔放在电视画面上看看实际进程。

王文达偶尔向周鹤洋征询一下意见就闷头在电脑上打字,发出“噼啪”的声音。

常昊他们都去对局室观看实战了,让偌大的研究室少有的显示出空空荡荡的样子。

“苏羽现在杀气弥天。”古力打破安静说,“李世石刚才下边这里的碰有些不考虑后果,使得本来很稳的阵形有一些松动。不过苏羽似乎也不着急对付这手侵消,而是转身打击右边的白棋模样。明显就是为了吃这个子做准备。”

王文达在电脑上摆了几个变化说:“要是仅仅吃一个子,我想李世石也不会心急火燎的连右边模样都顾不上整就冲下来要断吃黑角求活。这个子实际上牵连到了中间的争夺问题……苏羽反断,看来是要强杀这一块了。不过不知道苏羽会在哪里下手?”说着有些茫然的嗅嗅鼻子,“我看不出来。”

李世石用力抓一下头发浑身肌肉紧绷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上的那一块,仔细的计算着。

能活出来了?只要能活,那么就抢到了中腹的先机。但是,他犹豫的看看三面被围的大块,还有右边还没活的大龙模样。

李世石猛地竖起眉毛抬起头看向整个棋盘,心中隐隐觉得有一些不妙,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前天晚上孔杰醉醺醺的话:“他说要屠你大龙。”接着就是李昌镐赛前面有忧色的那句话:“苏羽,长于布局谋划,不善乱战,但是如果他要把你往战斗的地方上引,那就一定是挖好坑等你跳了。”

李世石仔细的看着棋盘上的布置计算着,就像是12月6日的美国情报官员,或者是站在法国海岸线上的隆美尔,明明知道对手要在什么地方给自己一下狠的,却就是不知道会在哪里下手。

喃喃的,李世石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Where?”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没人要的名人

“苏羽眼睛看的不仅仅是下边这一块,他的目标是这么一大片。***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从对局室回来的周鹤洋坐在椅子上肯定的用手从棋盘右上一直划到下边,“刚才当李世石碰下来的时候苏羽就开始动手了,但是李世石没有想到苏羽的胃口这么大,所以注意力全放在了下边,又没看到这个先弯后靠的手段,认为苏羽在右边外面动的手脚只不过是为了杀下边做准备,所以现在他突然发现整块大棋被苏羽控制住了自然会有些慌乱,显得手足无措。”

曹薰铉手指飞快地在棋盘上落下棋子,一边想着变化一边低声说:“李世石也不能说就没有机会了,现在黑棋的包围圈还没有那么严密,如果冲出去决胜负的话可以一战。只是要注意苏羽两边的厚势,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

现在对局室里的李世石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用手帕擦拭着紧张的看着棋盘,看着那似乎还是很松散的外围阵形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也许这就是韩国棋手和中国棋手最大的不同,中国人在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往往最先考虑的怎么脱身出来,先保住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前天苏羽就是犹犹豫豫地面对战斗一门心思出逃。而现在韩国人想的是怎么反击把苏羽一起拖下水。

但是越是看下去,李世石越是心凉:苏羽完全是摆出了一个十面埋伏的阵势,如果从下面飞出联络,那么黑棋可以碰上来强断,要是从右边跳出头来战斗,苏羽就可以依托着后面的势力直接挖断。

之后他只能打一手自己粘上,然后看着苏羽连出来把右边上下两面冲开。然后如果他再折腾,苏羽就可以上面冲下来镇住。

陷入苦战啊。李世石用力拍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更清醒地面对局面。但是仔细的思考之后,他不能不说:他进了苏羽的套子,很可能跑不出来了。

不管怎样也是要一战的,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这是所有韩国棋手信奉的围棋准则。

李世石想了很久,用力把棋子拍在了棋盘上。

一声脆响。

“好了,也就这样了。咱们可以去看看他们复盘了。说实话李世石能坚持到现在的确不容易,尤其是他强行开劫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苏羽还能不能完成任务。不过够冷静,没跟着李世石跑而是消劫彻底收好了那一大片,这盘棋也就算是结束了。”周鹤洋站起身活动一下身体向外走去。

陈好伸个懒腰把软软的身体调动起来,站起身走向对局室。

李世石脸上的沮丧表情都能挤出水来,无精打采的坐在棋盘边默不作声地摆了几个变化。而苏羽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要不是刚才看到李世石低头认输,陈好还真的不好判断输赢。

陈好捅捅常昊低声说:“李世石怎么这么垂头丧气的?以前可是狂傲的很。苏羽怎么也没什么高兴的样子?”

常昊笑了笑说:“李世石现在没信心了。以后他很可能说对苏羽彻底有阴影了。”

陈好不太相信这个,疑惑的摇摇头说:“真的?”

事实胜于雄辩。当两天后第四盘棋李世石在相持阶段犯下致命错误导致中盘告负的时候,常昊对脸色总算恢复了红润的陈好说:“现在你明白什么叫心理阴影了么?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犯最不该犯的错误,就是表现。好了,现在苏羽拿到了40万美元奖金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陈好懒洋洋的展示一下妩媚笑容说:“要是张璇姐姐和重庆谈判能把苏羽弄到上海去,我就算是彻底的心满意足了。对了,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常昊摇摇头:“有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回来你问苏羽就知道了。”

李世石看着领奖台上笑容满面的苏羽,心里面除了沮丧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黯然的看着应先生把冠军奖杯和四十万美元的支票交给苏羽。

苏羽下了台却笑不起来了。因为昨天张璇给他电话告诉他谈判基本成功之后南京棋院突然给他打电话过来说,他要想转会的话需要向棋院上交20万的培养费,不然的话,就没有证明,他就别想参赛。

苏羽当时有些不太明白:什么培养费?我没在南京下过一天棋,让我交这个干什么?

最要命的是重庆方面杨一跟他说棋院--不是俱乐部,打算找这次联系态度最积极的上海队收取20万的转会费。***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虽说不怎么看球,但是博斯曼法案还是听老聂说过的,就是说职业运动员相当于公司职员,既然合同到期了那么就有跳槽的权力。现在国外的俱乐部一般都在签订的合同中写上违约金和优先续约权什么的。但是因为国内的围棋联赛很少有转会的情况,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转会事项,也没有制定严格的转会法案。

不过好像的确有这么一个培养费的问题。姚明就因为这个想要出去而不成,听常昊说就算他走了在NBA也是三年白干活。

坐在电影院里的苏羽无聊的搂住陈好的肩膀看着前面大屏幕上的黑客帝国,听着陈好不断把爆米花往嘴里面塞带来的啪啪的声音,想着昨天晚上杨一跟他说的:“俱乐部也没有办法,本来也没打算和上海要多少钱,想着意思一下别当障碍物就可以了。而上海和我们谈得也很好,他们老总后天就要去北京和你商量待遇问题了。但是半路上两个棋院插了进来,一定说要收培养费和转会费,还说这是国际惯例。当时张璇就急了说苏羽上了围棋学校之后就进了国少队,跟南京棋院有什么关系?而且俱乐部都不说收这么多钱重庆棋院要这么多干什么?但是南京棋院那边很强硬,说这是我们的人,一开始没收到重庆俱乐部给的培养费正在协商,现在他要转会自然要继续收。重庆方面则缓和一些,说转会费是国际惯例,是一定要给的,不然苏羽就继续在重庆效力。当时重庆老总的脸色很不好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副总说现在你在进行决赛,不要吵到你,最好等比赛完了再说。”

苏羽想起今天下午比赛结束之后上海那边的老总通过常昊联系到他说明天要来的消息。

明天见到再说吧,苏羽挠挠头把身体往下挫一些让身体更舒服的坐好,看着基努里维斯在子弹的气流中做那个高难度的身体后仰。

第二天,在苏羽的家里,上海移动俱乐部的陈老总拜访新科应氏杯冠军。

“这个,我是个生意人,所以打算开门见山的说,想邀请苏羽名人来我们俱乐部参加今年的围甲联赛,不知道一下如何。”陈总

苏羽也不知道话应该怎么说,就老老实实回答:“重庆队决定不再跟我续约,现在处于待业状态,所以您能来找我,我感到跟荣幸。但是听张璇和杨一指导说,重庆方面对我离开有些不满,不知道……”

陈总摇摇头:“不,我们和重庆俱乐部谈得很好,基本上都谈妥了。但是比较难办的是棋院方面的态度,一个要转会费一个要培养费。转会费还好说,毕竟我们也有心理准备,重庆那边开的价格还好商量。但是主要是这个培养费问题。按理说,你就没在南京棋院呆过,为什么我们要给他们钱?况且我们觉得这就是敲诈!姚明要去美国,现在正在谈得主要就是这个培养费问题,篮管竟然要75%的上交工资!上海男篮的老板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我现在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苏羽苦笑一下:“没什么新鲜的,棋院也让我们上交75%的冠军奖金,昨天给我的40万美元到我手里只有10万,再上上税,也剩不下多少。那么你们决定要我的话,我回南京去和他们说,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陈总点点头说:“那好,回来等你跟那边谈妥了,咱们就签合同。这是准备的待遇条款和义务,你看看之后给我们回复,好不好?”

苏羽看了看递给一边眼睛放光彩的陈好,伸出手说:“那么辛苦您了。”

陈总看看手表:“常昊已经帮咱们在外面定了桌,等一下他电话过来,咱们一起走。你先看看合同。”

说完拿起茶杯缓缓地喝口水。

陈好这时候已经看得眼睛放光了。合同上的基本工资比重庆队那边高了将近百分之三十,对局费和津贴也要多不少,胜局奖和连胜奖让陈好开始计划夏天时候能不能去一次夏威夷。

不过看来苏羽要拿这笔钱还真是很有难度的。

两天后他独自走进相当陌生的南京棋院,问接待员:“请问,白建国副院长的办公室在几楼?”

接待员翻翻眼睛说:“三楼,左边办公室。在这里签字写上自己名字写上来的目的。”

苏羽看看面前的表格,一项一项的填写着,然后交过去,转身走上楼,隐约还可以听到身后的声音:“这就是那个苏羽啊,他来找白院长干什么?”

“还用问,据说这小子要从重庆转到上海,上海花了几十万挖他。”

“这小子有钱极了,前几天的应氏杯,一个人就拿了40万美元。听说咱们棋院也打算找他要一笔培养费。”

“对,应该要,这种有钱人也不在乎这十几二十万的,咱们也都算是培养过他关心过爱护过他的,不找他要钱找谁要?这样咱们的年终就算是发财了。”

站在楼梯角上的苏羽有一些苦笑:拿我当地主呢打土豪分田地是怎么?

摇摇头走上去敲敲挂着白建国名字的门,听见里面说进来之后推门走了进去。

苏羽看到白建国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典型的大肚子官僚。坐在他的对面,说:“您好,我是苏羽,我这次来呢……”没等他说完,白建国站起来尽展欢颜:“哎呀,苏名人,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了,令尊这些日子还好?上次你得了春兰杯冠军我们还慰问过你们家二老。这个,我们知道你要来,特别给你……”

苏羽无奈的和他握握手之后打断:“这个,我这次来是为了商量一下我转会上海的事情。关于这个培养费我不是很了解,所以想问一下怎么回事。”

白建国坐在座位上拢一下头发说:“这个东西棋院是有规定的,上次刚开始联赛的时候呢,为了促进棋手的流动体育总局说就不要这个了,所以我们没有收。但是你这次转会我们肯定是要收培养费的。要不然棋院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要吃饭的事情光靠着体育局的拨款也是不够的。我们也有实际的难度。这里是体育局的规定,你看一下。我们是法治国家,要依法治国,不能徇私枉法啊。”

苏羽和陈好早就研究过这东西,放在一边说:“但是我是在浩天棋校学的棋,之后直接进入了国少队,好像不应该算是南京棋院吧?”有句话在心里面他没有说:棋院要吃饭找我干什么?吃大户?我又没有从这里拿过一分钱的工资。

白建国很严肃地说:“苏羽名人,你这样子说就不对了,怎么样你的关系是靠在我们这里的,你也是从我们这里出来的,而且上边有明文规定,所以培养费是一定要收的,这次收了,下次你转会我们还是要收20%的,这是棋院经济来源,要不然我们办这个比赛那个比赛培养小棋手的钱从哪里来?为了国家能继续健康发展,为了围棋事业的继续前进,上级的这个文件也是为了照顾到地方的实际困难。教育产业化和医疗卫生产业化也是为了推动国家的发展嘛。你看是不是?而且作为你个人来讲,棋院和学校都是一体的,为了培养你国家花了多少钱?这都是国家在你身上的投资,所以适当的收回也是应该的。”

苏羽觉得倒是有些道理,但是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一个闷头下棋的棋手自然掰不开这里面的东西,只好说:“但是这个太多了,20万,上海那边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这样子恐怕……”

白建国笑了笑:“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上海那边也跟我们打了招呼希望能少一些。但是我们也有实际困难啊,眼看着应氏杯大学生赛华东赛区的比赛又要开始了,上边的拨款是肯定不够的,我们自己也要筹集一部分资金,所以实在是困难,所以培养费是不能少的。不过等我们再商量商量,照顾一下你,照顾一下上海那边,再照顾一下我们,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你看好不好?”

苏羽还能说什么呢?人家答应考虑就好,自己也不能再要求什么,只好告辞出来,站在门口想了想向浩天棋校的方向走去。

李学这个时候依旧当着他的教务主任,管理着手底下几十号学生,孙玉聚和王珏依旧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当着围棋老师。

当一个班长样子的学生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苏羽的时候,很礼貌的走过来问西装革履打领带的苏羽:“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苏羽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你们李主任在哪呢?刚才我去办公室没有看到他。”

班长点点头向身后叫了一声:“李主任,这里有位先生说是以前的学生来找您。”

头发已经被白雪染上了斑驳颜色的李学从一堆学生围成的圈里面探出头,看到苏羽有些兴奋的说:“苏羽啊,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来来,这边坐。”

苏羽恭敬地说:“李主任您好,好久不见您身体如何?”

他看看周围满脸惊讶崇拜叽叽喳喳的学生们,走进教室站在孙玉聚的身边低下头说:“孙老师您好,学生苏羽来看您。王老师在哪里?”

孙玉聚让个位子给李学坐下笑起来:“王珏出去了。你小子混得不错啊,一直没怎么见你现在两个世界冠军到手了。今天怎么有兴致到南京来看我们这帮老家伙?”

苏羽和身后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们打声招呼,笑笑说:“我想明年去上海参加联赛,但是跟南京棋院有些手续问题,所以过来办事情。现在谈得有些进展了,就过来看看几位老师。”

李学笑起来:“很好很好,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一会儿等王珏回来咱们出去,我请客。这帮孩子也该放放假了。”

但是学生们不同意,那个班长站出来说:“李主任,我们也没打算放假什么的,就是想让名人和我们能下盘棋就行了。”

李学看了苏羽一眼,苏羽笑了笑说:“没关系,今天晚上我本来就是打算找酒店住的,明天还要去和棋院继续谈事情,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下两盘棋没什么问题。这样吧,我一对三,你们挑三个厉害的出来跟我比划,我输了一盘晚上的饭就归我请,咱们吃大闸蟹去。”

孙玉聚有些惊讶的看着微笑的苏羽,直到李学让明显有些愤怒的孩子们摆好棋盘之后低声对他说:“这小子不相让孩子们束手缚脚,想看看他们的水平。”

孙玉聚有些恍然笑笑,指着坐在棋盘边的班长对苏羽说:“这小子叫朱钧,这里边最有天赋的,跟你当年有的一比。”

苏羽看了看表现的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冷静,点点头大声说:“我是国少队的教练,你们谁要是赢了我,我就召他进国少队,我苏羽说话算话。”看看面前三个孩子眼睛里面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坐好之后伸出手示意:“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授两子。开始吧。”

晚上的小酒桌上,李学端起酒抿了一口说:“苏羽,你小子有一套,不过就这么直接上你那个苏羽流你不觉得对这帮孩子有点残酷么?何必拿出跟李昌镐的劲头跟他们下棋呢?现在一个个都蔫了。”

苏羽摇摇头说:“我只是让他们知道一下职业棋手的实力不是他们现在能应付的。打击他们一下有时候也有好处。要是这点都扛不住还不如回家去,省得在定段赛上丢人。”

王珏想了想说:“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怎么的了?南京棋院哪里得罪我们名人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苏羽摇摇头说:“就是我要去上海队,结果他们要收培养费,上海那边难受,所以只好过来看看能不能通融。”

不过现在让他难受的不仅仅是南京这边了,因为上午常昊跟他说,上海队现在已经开始犹豫了,上层有些人觉得为了苏羽这个半年半年不参加比赛的棋手,虽然是世界冠军但是花这么多钱有些不值得了。现在队内正在讨论这个问题。

最不利的是韩国棋院出台了世界冠军棋手不能出国随便打比赛的规定,也就是说本来和苏羽捆绑销售的李昌镐已经完了,只剩下苏羽一个了。

李学摇头:“难,南京棋院现在靠你们这帮人发财呢。你们要拍广告已经让他们不高兴了,现在自然要卡你一下。”

苏羽更不明白了:“我们网站拍广告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也要拍?”

李学继续摇头:“小伙子,你还年轻,这些事情你不明白。你现在的身份是中国棋院下属南京棋院的棋手,只不过你在国家队,所以不需要来这边,但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告诉这边的,你没跟他们打招呼直接联系最上边,他们当然不高兴。”

苏羽看看李学欲言又止,知道还有事情,但是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了,低声说:“算了,我不管了,大不了今年我不参加联赛了,明年改了政策再说。我就老老实实下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李学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你什么都不管了,中国棋院和体育总局自己就着急了。毕竟你是他们的招牌,你越拖,他们越上赶着给你联系上海队那边。好了,别说这郁闷的,来,喝酒。”

苏羽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随它去吧,大不了爷不干了。

想开了的苏羽第二天和白建国随便说了些话,就告辞离开了南京,去广州参加天元循环圈第一轮的比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心不在焉

苏羽不去找棋院的麻烦了,但是两边的俱乐部还是在找他,问他个人的意见到底想不想去上海队,要是想去希望可以在棋院方面多努努力,毕竟乡里乡亲的好说话。35zww.com

苏羽走进天元战指定的棋手下榻的白云酒店大门之后还在想着这个问题。他找接待处要了自己房间的钥匙之后,站在电梯里,满脑子考虑是真的按照李学说的就这么先放着,等俱乐部和棋院都着急之后再谈还是主动一点。毕竟这关乎与自己这一年的总收入问题。天知道陈好6月去日本参加女子比赛的时候会抄回来什么东西。

不过也不能着急。苏羽躺在房间的床上懒散的调着卫星电视节目,不就觉得实在没有意思而干脆关掉出去看看买点什么东西给陈好。

但是刚刚从床上坐起身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笑声,苏羽知道:同屋的古力同学回来了。

“苏羽,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没给我们打电话好去机场接你。”果然,古力看见苏羽立刻兴奋得看见宝似的跑进来左看右看。

苏羽莫名其妙,一把推开已经凑到面前的古力的脸说:“你激动什么?什么事情把你高兴成这样子?”

古力高深莫测的笑起来说:“也没什么。对了,看你要穿外套,这是去哪?”

苏羽拿起西装套在身上说:“想出去转转买点东西给陈好,后天才有比赛,也不着急。”

古力咂咂嘴说:“看你们多好,比翼双飞鼓瑟齐鸣鸾凤和谐同气连枝。我就不行了,现在还是孤孤单单孑然一身。对了,你看对局表了吗?”

苏羽摇头:“我刚来,还没去棋院报到呢。我跟谁第一轮?”

“孔杰。”古力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斜靠着躺在床上一边往肚子里倒一边说,“我第一轮和赵星。后面是马老师,孔杰,你苏羽,常昊,周鹤洋,最后是王文达。”

看到苏羽的兴致不高,他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跟上海队的合同定了没有?南京那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羽想起来就郁闷,“态度咬得很死,培养费一分都不能少。大不了爷不干了,就靠着循环圈比赛和世界赛我也活得下去。”

古力愣了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跟在苏羽的身后穿过走廊说:“你这么想就不对了。知不知道你现在票房号召力多大?而且要是联赛里面一年看不到你的身影你说你损失多少?围甲联赛损失多少?韩国那边规定一下来李昌镐立刻就不能来了,很麻烦的。”

苏羽走进电梯看着他:“你好像对联赛的感情很深啊,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主动了?”

古力苦笑:“你去了南京不知道,我们打算等你来了跟你商量的。棋院有意思让明月网成为网络合作商,以后围甲的网络直播权就是咱们的了,而且后面的协议还有很多,正打算扩招人手。现在没想到你这个金字大招牌还没等我们开口直接退出了。虽说你年终排名百名开外,但是两个世界冠军的帽子可不小。”

苏羽看着面前从11变到1的红色数字,走出电梯间摇着头说:“别把我说的这么有能力,不然上海也不会犹豫为了这20万要不要我。回来再说吧。广州哪里最热闹?咱们去转转,你也买点东西,总是凑热闹不送点心意也说不过去。”

古力一怔:“送心意?我给谁送心意?好像已经过完年了,慰问五保户军烈属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苏羽伸手拦车把古力塞进去之后坐上去说:“先生麻烦您,越秀山商业街。”

路上,苏羽一把抓住古力的手慢慢的摩挲着,死盯着他的眼睛,直到前面的司机都有些受不了了才笑了笑放开:“你追了人家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但是你总也要有所表示是不是?总不能说连关系都不说明吧?虽说郎有情妾有意,可你要不好好把握人家没准明天就跟人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脸色发绿的古力看看前面的司机依旧开得平稳,心中暗赞一声果然经济发达地区思想也不落后,至少两位看着完全是兔爷的兄弟在车上含情脉脉的表白也没耽误了开车。

但是看着苏羽似笑非笑的脸,古力有些忍不住了:“苏羽!你把话说明白!要不然我名声就算完了!”好在他还明白苏羽现在的名声不敢声张,这句话是用南京方言说的。

苏羽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唐莉。”

古力蔫了,不说话了,两眼平视窗外目光涣散不知道想些什么。苏羽勾住他的脖子低声说:“你一直喜欢唐莉,所有人都知道,唐莉那小姑娘跟你的感情你也不是看不出来。35zww.com现在又不是上学,你老师王鑫又不在了,谁还管你早恋之类的废事。回来好好跟唐莉聊聊,跟你说,李世石现在一个劲地追她,你要是再不下手就什么都晚了。听见没有?一会儿给她买套衣服什么的,女孩子喜欢这个。”说着他想起什么问,“这次唐莉来了么?”

古力摇摇头:“没有,女棋手要重新成立国家队,现在正忙着呢。”

苏羽猛地一拍古力大腿:“你看看这是多好的机会!回来你申请一个陪练身份进去和唐莉单练,我不信她就不跟你日久生情。”

古力长叹一口气:“你这话说晚了,你走了两天,上边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女子国家队教练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马老,俞老,王七段,还有你苏羽。”

苏羽一愣,用手指着自己鼻子:“什么?我?”

古力点点头:“等天元战循环圈第一轮之后正式的任命书就下来了。至于陪练什么的倒是还没有考虑。”

“任命我干什么?我在国少队不是已经干着一份了么?”下了车之后苏羽看着熙熙攘攘的商场人流,低声对古力说,“干嘛又把我拉进来?”

古力耸耸肩走进商场东瞅西望一下:“那边是卖女装的,过去看看吧。”

苏羽摇摇头:“傻小子,要买就去精品专卖店买,这里都是二等货,没什么可看的。快说话,干嘛把我又拖进去?”

古力拉着苏羽走到化妆品柜台前面看着各大品牌说:“本来内定的是聂老师,但是说病了,不出门了,一门心思写自传,所以又把你顶上去了。帮我看看,哪个牌子的好。”

苏羽摇摇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就让销售小姐拿出来几种防晒霜之类的来回的看着。

所谓事多人乱,下午两点整,当苏羽坐在孔杰对面准备抓子猜先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着的依旧是昨天下午和重庆南京两边交涉的事情。

重庆倒是好说,20万转会费可以商量下去个十万八万的,但是南京虽说也是说好商量好商量,但是好商量是回江苏队来,要不然就交培养费。

南京那边也算是六朝古都,原来的天子脚下,怎么一个个都跟家里揭不开锅似的?持续郁闷的苏羽数数棋盘上的子,把黑棋放到孔杰面前,自己拿过白棋静静地等着对手落子。

不过有些烦躁呢。苏羽看着孔杰开始长考,干脆站起来四处转悠转悠散散心。

站在饮水处,苏羽要了一杯果汁边喝边走边想着:李主任说得的确有道理,这件事情不能着急,不如等等上边的意思看看能不能给南京一些压力,让他们少收一点算一点。不过古力也对,自己现在是中国名人,撒手不管看着两边打架也不道义,而且名人没人要,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怎么办呢?苏羽愁眉苦脸的不由得想起了陈好:要是陈好在,我也不会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北京,中国棋院。陈好看着网上传过来的对局实战进程有些吃惊的说:“苏羽这小子又想什么呢?怎么这种棋都下得出来。”

张璇看了两眼说:“苏羽现在心不在焉呢,估计这两天主要是和那两边的棋院谈判闹得有些心烦意乱。况且孔杰的水平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年终等级分排名他可是前三呢。当然啦,第一还是我家常昊,你们苏羽好像百名开外呢。”嘻嘻笑着说着拍拍陈好肩膀。

陈好没办法:“不过前天给我打电话还说舍得一身剐要不管不顾一把干脆退出联赛。但是这两天怎么又犹豫上了?”

张璇搂着她的肩膀低下头说:“男人啊,看到事业就不要命。苏羽心里面肯定希望能多下棋让这件事情能有缓和的机会,所以两边跑跑看看能不能尽早把事情谈下来。不过耽误了正经事可就不好了,要是循环圈里面被打进败者组除非死而复生,要不明年就要从头打起,那可就辛苦了。”

陈好想了想:“晚上再给他打电话吧,看看这盘棋什么意思。”

张璇叹一口气:“没什么意思了,两个缓手下来孔杰围起来中间几十目大空,还能干什么呢?”

输了比赛的苏羽更加郁闷,晚上勉强应付了一下酒宴就回到酒店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让身边一样在比赛中被赵星蹂躏看电视打发时间的古力也陪着他苦熬。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中陈好的电话没来,李昌镐倒是先给苏羽打电话了。听到妹夫的声音,苏羽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还打国际长途。”

李昌镐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我们这边的新规定你听说了吧?实在对不起你,让你跑前跑后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却出了这些问题。”

苏羽愣了一下,幽幽的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要怨自己,要怨,就怨这纷乱复杂的世界吧。”

李昌镐显然没想到苏羽会冒出来这么一句,电话那边停了一会儿才传过来有些惊诧莫名的声音:“孩子他舅舅,你遇见什么事情了让你这么的,这么的,奇怪?”

苏羽拿出诸葛亮的架子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助我,徒唤奈何。就让司马小儿去吧。”

李昌镐虽然了解一点,但是看金庸比看这个多多了,犹豫一下说:“这个,我不是很明白。不过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苏羽摇摇头:“你帮不上忙,就不要说了。你也不要责怪自己,回来再说吧。”

刚刚合上手机,铃声立刻就又响起了来,苏羽看看号码是陈好,打开接听:“我是苏羽。”

陈好的声音很大,让苏羽浑身一震:“你今天怎么输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羽摇摇头看着电视上卫视体育的wwf,低声说:“心情还算可以,就是这一段忙忙叨叨的比较分散注意力,所以难免在棋盘上会有一些错误。只要这一阵忙过去,应该就没什么了。”

陈好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你啊,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的情况我也都听张璇说了,回来我会去南京那边谈谈,你就只管下棋就好了,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苏羽摇头苦笑:“不管不行啊,再过就这么一小段时间之后,LG杯又要开始了,到时候要到韩国去,然后回来就要去桂林拍广告,一折腾就到了五一节了。到时候差不多联赛队名单都交上去了,我能不着急么?”

陈好细声慢气的说:“不要急,慢慢来,你办事,我放心。就算不参加联赛咱们又不是没饭吃,况且凭你现在的身份还担心下岗问题?跟你说,大不了就靠着你现在参加的这么多比赛也不会挨饿。好啦,别想这么多,乖乖睡一觉。过几天不还要继续第二场么?好好的下,等你回来我给你熬汤喝。”

但是一直在回想着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南京棋院的苏羽继续着不佳的状态,被马晓春反攻倒算修理成功。

两连败让苏羽在循环圈中垫底。

“老子不干了。”幡然悔悟的苏羽在广州去汉城的飞机上咬牙切齿的对一边闭目养神的孔杰说,“他们不是拿我当摇钱树么,老子不干了,上海我也不去了,哪我都不去了,老子今年就不参加联赛,我就凭着拿其他比赛的奖金对局费我也活得下去。”

孔杰被苏羽的恶狠狠吓得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很关切地安慰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现在的制度的确比较混乱,我支持你!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就支持你。我和文达,代表天津队棋手支持你!”

苏羽哽咽的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好兄弟,谢谢你了。”

“不过这样子也不是办法,这样一年的收入上少了很多,而且也少了很多锻炼的机会。”另一边的马晓春皱起眉头半伏过来身体说,“而且你这样子没用,死了你一个中国围棋又不是说就没发展了。你一个人抗争是不行的。你回去和老陈好好说说,看看中国棋院什么意思。”

苏羽摇头苦笑:“要是有用处我何必在这里犯神经病呢。老陈也不好办啊,现在体总要求向足球联赛的职业模式看齐,但是资金缺口补不上,我也知道南京那边的确支持的比较苦。算了,回去再考虑一下。马老师,不说这烦人的,前一段旅游的怎么样?我和陈好也打算出去转转,你给介绍几个好地方。”

马晓春看苏羽的表情知道他不打算继续讨论了,打个哈哈说:“这个陈好比较熟悉,她在欧洲长大的么。”

LG杯的第一轮对手是崔哲翰,苏羽也算是对他比较熟悉了。令他一直印象深刻的就是小崔号称毒辣的攻击,往往在中盘落后的情况下掀起狂攻的浪潮翻天覆地的逆转。

不过现在是麻秆打狼两头害怕,苏羽在担心着崔毒的反咬一口,小崔也在担心着苏羽流的全面进攻。

崔哲翰恭恭敬敬的请苏羽抓子猜先,心里面有一些战掇的感觉:两年前自己的出道战就被这个对手毁了,现在又发明了苏羽流的可怕下法,他到底进步到什么地步呢?

他接过属于自己的白子,等着苏羽落子的一刹那,突然有种感觉:苏羽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这盘棋是有可乘之机的。棋局刚刚开始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仅仅是一种直觉觉得苏羽现在并没有把注意力完全的放在棋盘上,而是偶尔会走神想别的事情。

崔哲翰缓缓的凝视着苏羽第一手的小目,想了很久。

但是让他有些失算的是,苏羽没有像往常的对局中一样先进行试探的进攻然后再考虑其他,而是第五手挂角开始就开始了风一样的进攻。

疲于应付的崔哲翰根本没有时间心思想苏羽到底怎么样,只能尽量保持着棋形的完整不让黑棋彻底撕开自己的防线,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当对局进行到第51手的时候,崔哲翰看着狠狠撞在自己右边的黑子,几乎要把已经拉得很大的衬衣上口撕开了。

完全是不对等的战争!崔哲翰心里面凉凉的点了一遍目数,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落后了将近15目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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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e!崔哲翰突然间想起了李世石在应氏杯决赛结束的酒会之后躺在酒店走廊的红地毯上喃喃自语的话:不能攻,就必须能守。攻就要全力以赴席卷江山,守就要固若金汤稳如磐石,要不然跟苏羽下棋只有死路一条。

能扳回来么?崔哲翰很怀疑刚才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出于信任,他还是继续艰苦的抵抗着:现在,也只有信任了。

韩国棋院的研究室里今天空前的热闹,中日韩三国棋手基本上能来的全都来了。这么庞大的阵容在昨天的欢迎宴会上让LG的老总看的热血澎湃心潮翻涌。

但是这帮人却不是冲他来的,这次人头聚的这么齐,是因为这一轮比赛之后他们就要一起去桂林拍摄广告了,那个明月网的擦边广告。

所以现在不算是很大的研究室里人声鼎沸,几个人守着一张棋盘不断的讨论着,32盘棋绝对没有一盘会被落下。

这时候唐莉点着面前的棋盘若有所思地对陈好说:“好姐姐,现在苏羽的形势这么好,为什么我却觉得他要犯错误呢?”

陈好轻轻打她一个嘴巴说:“别乌鸦嘴,就算知道现在也别说。看吧。”说着微微叹口气:苏羽这几天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千万别这个时候出问题。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苏羽长考之后落子于右上斜穿出白棋的两子之间。

陈好看到这手棋低声的骂了一句:“怕什么来什么,臭!”

崔哲翰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让我白等,你终于出漏子了。

网络解说员徐奉洙在网上写:这一手深入敌后,但是无意中把战线拉得太长,上边的黑棋模样没有完全起来的情况下这样子做必然要被崔哲翰反击,而出于角上的压力,黑棋不能反击只能退守,形势很容易发生变化。

终于,毒蛇的獠牙从崔哲翰的手中亮了出来,一口死死咬在苏羽黑棋整个上边的喉咙上。

麻烦大了。苏羽慢慢的直起身体用舌尖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挠挠鼻子上的青春痘无奈的只能后退。

得理不让人的崔哲翰跟着贴在上边继续制造压力留下味道,逼迫着苏羽不断的压缩形状后退,然后转身进入中腹向黑棋的几枚孤子全力进攻。

怎么办呢?坐在餐厅里的苏羽考虑着各种应对之策,却发现没有一个能比较好的应对法子。

看吧,能保住多少算多少,然后在官子上争取拿回来一些吧。苏羽默默地想着,站起身走回对局室。

~~~~~

说几句话:



就是十个冠军就怎样?还不是需要这个接近神的人?交流是好的,可这是交流么?不知大大是不是故意的,出这么一个人物,想提高苏的水平,不是有梦中的顾希言么?



删除了,唉,我看到第六十章“自由的围棋”就看不下去了,为什么呢?那个老头是谁啊?日本人/中国人?我是秀行,藤泽秀行,日本职业围棋九段?原中国人姓吴?几个中国围棋的半壁江山的人物?毕恭毕敬?

这个是书评区里面一位大大的发言,让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我想说的是,如果不知道藤泽秀行先生是谁,不知道先生当年为了中国围棋都做过些什么,那么请不要乱讲。尤其是请不要因为我写了日本人,而且还写了好的日本人就把我归到hj的行列上去。

说我写的差,写得不好,我都接受。但hj这个称号,并不是我受得起的。

ing/这个是新浪介绍的秀行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格局的序幕

现在的局面,也只有忍了。www.65txt.com尽管苏羽脑门上青筋都快跳出来了,但是面对一手比一手强硬毒蛇一样咬啮着局面的崔哲翰,苏羽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应付,也只能抽冷子打冷枪弥补一下。

只要把局面确定下来,不让崔哲翰继续折腾就好办了。苏羽发挥出以前上学时候学的稳定团结大好局面的手段,以极为简明的手段开始定型。

对此陈好有些不以为然:“苏羽这是典型的右倾投降机会主义,还没看见什么了就忙着巩固地盘,明明这里可以扳一下继续打乱局面断这里两个子的便宜,但是这小子却立明显是为了收一个先手官子。他想什么呢?不像他的一贯作风啊。”

陈好想不出来,还没她水平高的唐莉自然也就更想不出来了。不过摆了几遍官子进程觉得苏羽有利之后,两个小女生开始叽叽喳喳的研究过几天的广告。

苏羽再仔细的点了一遍盘面之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要不是前面的优势太大,没准今天就折在这里了。领先了差不多7目,虽然优势不大,但是也足够了。

坐在沙发上看小棋手清点完目数宣布他一目半获胜之后,苏羽悄悄地掏出手帕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和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崔哲翰稍稍复了一下盘之后就离开了对局室,走进研究室坐在陈好身边摇摇头说:“这几天累傻了,这么简单的棋竟然被追到这地步,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陈好笑笑说:“也是,这几天你够累的,明天还要上飞机去桂林,今天晚上你那也别去,就在酒店里面好好睡觉吧。我和唐莉他们去转转,看看买点东西给你爸你妈捎回去。”

苏羽疲惫的挥挥手:“随便吧,我就想睡觉。”

但是古力不让他睡,已经躺在床上的苏羽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孔杰古力王文达三个人,有些迷茫的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干吗一个个这么正经八百的绷着脸。不是明天就拍广告么?钱已经全到位了,还要干什么?”

古力摇头:“苏羽啊,你不觉得累么?忙前忙后什么事情都有,我跟你说,你就放下心不参加今年联赛了,我看谁能说什么?听我的,明天在网站上发布公告,就说你不干了,太忙,所以不参加联赛了。”

苏羽有些迟疑的说:“这样子,不好吧,要不然我先和老陈商量商量。毕竟我还是国家队的,这种事情应该先通知上边。”

王文达拿出笔记本电脑已经开始打字了,满不在乎的说:“老陈也烦了,为你这件事情他也没少往两边打电话说好话,但是人家把帐本一摆:我们帐上实在没钱了,要不然也不会卡着咱们名人不是?他也没话说。毕竟体总下拨的钱根本不够各种比赛开支的。像什么循环圈理光杯之类的都有赞助商,花钱不愁,但是就说每年的定段赛就够让各地棋院喝一壶的,更别说什么青少年培养。不过你也不能说就这么低头,上海那边现在正犹豫要不要你呢,说什么花钱太多未必打比赛。这也算是新旧体制之间的正面交锋,所以呢,你别到时候自己服软,哥几个挺你,咱就不干了,我们几个商量好了,除了刚签了合同的我之外,孔杰古力不再和俱乐部谈续约。”

苏羽愣住了,内心中像是被一股闪电打在了心间。过了很久,他突然用力地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你们不能跟我捆在一起,我可以不赚这个钱,毕竟有原因,可你们这又是何苦来的?”

古力笑了起来:“没什么,我也不缺这个钱,况且国内国外的比赛不少了,多点时间休息还不好么?”说完轻松的眨眨眼睛。

苏羽看着神态自若的孔杰站在王文达身后不时地指着什么说着,看着古力打开电视看着东风转播的我猜,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让他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王文达招呼一下苏羽清清嗓子开始念:“本人苏羽,年仅双十,却为中国围棋名人,原属重庆建造俱乐部参加围甲联赛,然世事难料,因种种原因欲兴转会,然多方受阻,此中种种不堪待言,特此声明,我虽有报效之念,却无识金玉者,不禁夙兴夜寐,于我心不仅有明珠蒙尘之感,亦因个人比赛之多,故退出围甲联赛,修疲惫之身,养绵倦之神。苏羽于2000年3月27日。

“附:孔杰,古力为表支持,愿终止与自己俱乐部的续约谈判。”王文达念完之后说,“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抓紧,一会儿争取就放上去。”

有这样的弟兄,苏羽还能说什么呢?眼睁睁看着这篇文不文白不白的东西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的评论者靠着这么几十个字的东西发表长篇大论,刚下飞机的苏羽看着机场报刊亭摆着的十几份报纸纷纷打出大标题或支持或反对,也只能无奈的置之不理,拖着行李上了桂林市政府特派过来的几辆大客往预定的风景区拍摄地点赶去。三五中文网

不过现在终于断了念头也让他轻松了,再也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很多棋手都对苏羽的做法表示了支持和理解,不过在苏羽看来古力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情参与进来的,从他拿着报纸一惊一炸的指着时不时跟身边的唐莉说:“看看哥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了,现在哪张报纸上没我的名字!等这次广告一出来我以后就要带着墨镜上街了。”

希望这小子以后在唐莉的管教之下能长大一点吧,别天天瞎折腾了。苏羽没有心情看外面的风景,闭上眼睛休息。

这样子倒好了,上海那边让常昊递过话来说理解理解,希望明年的时候再考虑上海队。重庆也是说惋惜惋惜也就没下文了。至于南京,苏羽也不管了,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再也不考虑了,就等着广告了。

这个广告的创意还是古力和王文达两个人通宵熬夜想了两天才搞定的,连田健看了之后都觉得有意境。但是苏羽的画面也着实少了点,只有一开始的化装成唐朝国手顾师言泛舟于青山绿水之间和陈好在那副价值十几万的水晶棋盘上下棋这么一个镜头。

拍了几遍通过之后之后就是其他人的表演时间了,苏羽坐在岸边看着跑前跑后的剧务忙着叫人上场收拾东西摆放器具,看着田健拖着摄像大声的指挥着,看着几十位棋手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做着不同的事情,看着刘德华和张震站在镜头前说着自己的台词,突然间觉得超级有成就感。

这个就是我的广告!苏羽翻看着台词表,被一句话所打动着。那是在香港拍摄的的金庸先生的台词:围棋,是伟大的中华文化结出的最美丽的果实。

这就是围棋,源自独特的文明,拥有让世界都能感受的魅力。

半个月之后全部工作完成,苏羽王文达古力孔杰四个明月网的大头子和田健一起坐在小放映室里面看着样片。

而苏羽只有一个感觉能形容:悠远的安宁。

田健低声说:“这个是样片,根据广告段的时间长度要进行剪辑。不过在网站上放出的下载应该是全本。粤语版正在制作,过几天就可以看到了。”

王文达从6分钟长的影片中回味过来,点点头说:“好的,中央电视台和各地方台已经谈好了,下个月开始就要播放了,后期制作什么的就请您多费心了。对了,片尾的时候要加什么东西千万别忘记,我们花了几十万就为了那个一个画面。”

田健站起来笑着说:“那是当然,你们放心吧。制片人的要求就是他们要尽的义务。我的电影也开始了,棋谱之类的请尽快。”

苏羽起身和他伸出的手握在一起:“那么,合作愉快。麻烦您了。”

应该说这个广告在平面和电子资讯两面的投放引起了一股比原先三人联合退出联赛更加汹涌的围棋潮。如果说原来还仅仅停留在业内的话,那么这个广告让中日韩三国都感受到了相同的文化根源带来的巨大回应。

苏羽名人现在已经是东亚洲都知道的人物了,从中国到日本,从韩国到马来,有报纸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苏羽拈着棋子微笑的画面。

这也让苏羽不敢出门了,一个月以来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釜山的酒店里面等着比赛的时候才能坐着棋院的车去比赛地点参加比赛。上次他和孔杰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在挂着他头像的大广告牌的超市里面被人认了出来,几百号人差点把他们两个挤成人肉片。

不过出名的好处也是多多,几大韩国日本游戏厂商都和苏羽联系希望能和明月网达成合作关系,当然最主要的是希望让他成为游戏的代言人和广告主角。

说实话苏羽对于电子游戏的认识不管是PC游戏还是PS或GBA都停留在98年大讨论定性的电子海洛因上面,再加上的确比赛比较紧张,所以对这个不是很热忱。

但是古力和王文达两个人就不一样了,一个希望把明月办成中国最大的门户网站,一个希望能和广告商扩大合作空间把围棋推广到世界,自然要笑眯眯的接待所有上门咨询事宜的朋友们。

因此在LG杯四强战苏羽战胜林海峰进入决赛之后,古力从国内不惜打长途来和他说:“别总不拿人家做游戏的不当回事,人家有的是钱,咱们就要借着这股东风把网站做大,现在新浪准备投资收购咱们。问你意见是现在就转下家还是等再看看再说?”

苏羽的第一个反应和回答就是:“不卖。不管做大做小还是最后倒闭,这个网站现在都是中国围棋的门面,绝对不能卖。”

古力的声音很高兴,看来这个回答很和他的心意:“好,然后就是祝你和李昌镐放对成功,拿下LG杯回来。”

苏羽想了想说:“这个,棋院到底什么意思现在?没打算有什么处罚之类的?”

古力很肯定地说:“没有,有人找过老陈说咱们这是大逆不道,不把棋院放在眼里,但是老陈一直不说话,体总那边也没什么反应。看来是不打算再干什么了。不过刚下来文件,要改革围甲联赛制度,真正和市场接轨,要逐步放开转会制度,减少棋院方面对俱乐部的控制。嘿嘿。”

苏羽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你就别激动了,当心噎了嗓子。”

古力突然冒出来一句:“要不然咱们自己组个队伍参加联赛怎么样?现在已经有三个了,再找个外援再找个女棋手,不就万事大吉了?”

苏羽差点笑出声来:“你是不是最近天干物燥春夏之交把你脑子烧了?咱们自己组队,赞助商怎么办?场地怎么办?手续怎么办?现在忙忙叨叨的打比赛谁有时间干这个?LG杯完了就是理光杯和循环圈然后就是三星杯,谁去跑路子?”

古力想了想说:“这个倒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主要是孔杰也有此打算。回来你跟陈好商量商量,咱们成立一个网络公司,先把明月的商标注册了,然后想搜狐新浪他们一样找CEO团队进行管理,咱们都算是大股东,年底分红等着收钱就行了。然后成立队伍就算是以这个公司为依托,然后凭咱的名气拉赞助商还不好找么?然后联系场地什么的都好办,让赞助商曲就可以了。而且注册公司不难,现在网络公司一票一票的起来,你要是有兴趣呢,就跟陈好说说,现在她在南边打个人赛呢,我们也不太方便说。你看行不行。”

苏羽沉吟了一会儿,没这个概念不敢说话,只好先应付:“等我回去再说吧,后天就要比赛了,我不想考虑这么多事情。你们要是觉得好就办。”

古力那边表现的意料之中:“好的。挂了。”

放下电话之后,苏羽躺在床上顺手翻开酒店送来韩国当地出版的报纸,看了看娱乐消息之后突然看到体育版上赫然一个醒目的黑字大标题:苏李争霸时代的开始!

大标题下面就是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在对局比赛中的大幅照片。

怎么个意思?苏羽看着这标题吃惊的翻身坐起:苏李争霸?谁说的?怎么我还没这意思呢,这边就开始说这个了?

下面的新闻和评论内容倒是很有说服力:从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到两年后的今天,苏羽九段已经无可置疑的成为了中国棋坛的中坚力量,从他卫冕名人之后连续获得春兰杯和应氏杯之后,我们可以相信经过了磨练的苏羽已经具有了正面挑战李昌镐的力量。而上一次的春兰杯就是他第一次在番棋赛中战胜李昌镐捧杯的。后面的应氏杯更是把韩国的希望之星李世石打得有些惨不忍睹。现在苏羽再一次站在了李昌镐的面前,可以断言,在只有能互相阻挡对方脚步的情况下,一个苏羽和李昌镐双雄争锋的时代已经到来了。这一次的LG杯就拉开了这个格局的序幕。

苏羽看完之后苦笑:这篇文章倒是大胆推测小心论证,就是没什么可信度。这些话要是放在我再得几个冠军的情况下说,没准还有人信,但是你现在就这么说,也太早了点。

可打开电脑之后,苏羽才发现原来有这种想法的不只这家报纸一个,国内各大网站在转载了这篇文章的翻译本之后,全都在后面加上了名家评论和社论之类的,无一例外全都认为:李昌镐一枝独秀的世界已经在他苏某人的冲击下崩溃了,现在进入了全新的两极格局。

两极?是不是我们俩比赛的时候就要互相扔原子弹?苏羽笑了起来,摸着下巴觉得很有意思。

酒店的电话又响了。还是古力:“老大,你看今天的报纸了么?您真牛逼!现在在咱们网站的论坛上已经有人开始喊口号说打倒李昌镐了。”

苏羽现在笑得已经快笑不出来了:“我看到了,好多网站全文转载之后还加什么点评,个个以为自己是金圣叹了,说的话基本上就没什么道理。”

古力不同意:“这可未必,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在那帮被李昌镐欺压的棋迷眼里是什么地位。现在你去论坛上看看,已经炸营了。”

苏羽顿了一下:“我就不去看了,免得骄傲自大。好了不说了,我看看新闻再。”

“好。”

放下电话,苏羽看着浏览页上围棋的新闻多半都是关于这次LG杯决赛的,着实没有什么意思,关上电脑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空。

决赛三番棋是在釜山希尔顿酒店进行的,为了这次被三国无数棋迷--也许不应该包括日本,至少赵治勋就在说在和他下七番棋之前他绝对不承认李昌镐是世界第一人--所瞩目的新世界格局的序幕的拉开,酒店费尽心力的布置了一个和日本幽玄棋室几乎一样的对局室,四脚棋盘两边放的是跪坐的软垫,甚至在裁判席的后面还挂上了世界争锋的汉字大挂幅。

结果打开电视看直播的中韩两边都不乐意了,立刻就有人打电话到电视台质问:好好的干什么学小日本的做派?你们不知道中韩和那帮家伙有仇么?

但是事已至此,一时间也没有其它房间可以替换,眼看着比赛就要开始也只能先这么将就了。希尔顿的负责人尴尬的应付着局面请李昌镐和苏羽先入席,这一局之后保证换成由韩国特色的对局室。

韩国特色?无非是办的石锅拌饭加泡菜,苏羽不相信这家日本人当经理的酒店能体现什么韩国民族特色。

或者说韩国本来就是这特色。

作为下手,苏羽只有猜的权力,所以看着李昌镐一下一下的扒拉着棋子也只能眼巴巴地等着。

结果出来,苏羽猜对,拿到了黑棋之后拿出棋子漂亮的用食指中指夹住潇洒的拍在右上角星上。

闪光灯立刻闪成一片,不过这一次的强度要远远大于以往,如果说以前是解放军的渡江战役,那么现在就是德国进攻苏联的强度了。这甚至让饱经战阵的李昌镐也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

穿过耀目的灯光看到纹丝不动但是左眼下边那块横肉轻轻颤动的苏羽,李昌镐低声笑了一下:这小子真把自己当成贝克汉姆了,但是还没有修炼到完美境界。

10分钟之后,当沙丁鱼一样的记者们退出去之后,李昌镐微笑着冲苏羽眨眨眼睛。

苏羽不能说话,看他一眼之后低下头,在下边分投。

北京的古力哼哼着小曲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棋盘把脚搭在桌子边上,嘴里面不断的吃着爆米花偶尔用鼠标点点摆个变化,然后继续看着。

自从打算干公司之后,王文达和孔杰就开始脚不沾地的四处奔波跑执照,于是网络解说的活就落在了古力的身上。

这也让古力很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过了一会儿看到苏羽在李昌镐的左下做双飞燕的时候,开始写:“苏羽有些忽略李昌镐下边肩冲的威力,而且……”

唐莉站在他的身边正在看进程,看到而且两个字,不由得催他:“快点写,写完了也让我们学习一下。”

但是古力看她一眼没说话,用鼠标在屏幕上摆了几个变化。

唐莉深思,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你继续写啊,不是而且了么?”

古力古怪的又看她一眼,脸色有些发红,又摆了几个变化做成连接放到边上。

唐莉不知道他卖什么药,推他一下:“你继续写好不好?我觉得你摆的这几个变化都挺有道理的。”

古力脸彻底红了,有些嗫嚅地说:“我还不是很会写,‘而且’后面我不知道应该写什么。”

唐莉笑起来,把他拉开坐在电脑前面说:“你想说什么?我帮你写成书面。”

古力点点头指着屏幕上的棋盘说:“苏羽这个时候做双飞燕不好,下边肩冲的白子在这里有一手跨很强硬,之后如果黑棋继续点三三那定式之后下边黑不利,而且角上不能出头,如果被吃掉这个分投的子就要考虑右下角的发展。就是这个意思。”

很快打好上传,唐莉摸摸圆润的下巴看着屏幕说:“你为什么刚才而且之后就打不出来了?”

古力摸摸头:“我跟苏羽不一样,上的学少啊,小学没毕业就来北京了,自然比较不会说话。”

横了他一眼之后,想要说什么的唐莉突然指着棋盘转过话题:“李昌镐开始进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胜

古力凑过来看着电脑,微微点下头:“既然苏羽选择了要实地,那么为了保持平衡李昌镐理所当然要先动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连续压在爬出的黑棋头上是很强硬的手段,也是为了照顾下边那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安分的黑子。”

唐莉在键盘上不停的敲击着把古力的意思用大家都看得懂的话说出去。古力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不过当苏羽在左边挂角的时候明显是为了争左边和上边的空,而李昌镐一间低夹很横,就是借着那一片模样的调子行棋要上打孤子下挡大龙。”

唐莉扭头看着包龙图像的古力一本正经在空气中比划着手拿尚方宝剑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的动作,笑得差点摔在地上,扶着椅子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转过身开始码字。

古力眯缝着眼睛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字,缓缓地点点头:“就这意思,下面再遇到有什么东西我说你写好了。行么?”

“行啊。”唐莉倒是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让古力拉把椅子过来坐。

过了一会儿,等看看周围摆棋的小棋手们都闷头研究的时候,唐莉悄悄凑到古力的身边低声对他说:“我刚才听他们说现在楼上办公室里几个棋院和体育局的头头正在开会讨论呢。”

古力被唐莉的小身体一靠都快化了,哪还管楼上干什么,闻着悠悠的体香眼角瞟着如画的容颜,声线开始发抖:“他们讨论什么呢?也是,都快五一了,要好好考虑一下奖金发放问题。”

唐莉摇头,在他耳边吹着气说:“他们讨论怎么处理你们这帮大逆不道的人呢。你,孔杰,还有苏羽,三个人也没和上边打招呼就宣布不参加联赛了,让上边怎么想?”

古力满脑子英雄美人泛舟江上--就和那个广告里苏羽陈好做的一样,满不在乎的说:“让他们处理!反正大不了我去韩国日本混日子,实在不行去美国找车敏洙打牌去。”

唐莉有些怀疑现在的古力是不是脑子有些进水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就插科打诨,气恼地说:“人家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我打什么岔。好好想想,苏羽和孔杰都是国内的大头衔和世界冠军,可能处理他们么?要处理自然是处理你!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古力摸摸脑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翻脸了坐在那打字看也不看他,低声下气的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上去看看好吧?”

唐莉藐他一眼:“你自己的事情,问我干什么?去去去,我还要解说呢,别烦我。”

无故获咎的古力歪着头想了想,跑到三楼会议室边上的一个接待室里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一个小听筒,调好频率开始窃听。

会议室里,几个地方体育局和棋院的头头都坐在大方桌的两边,苏羽上次见过的白建国很是气恼的对微眯眼睛稳稳一坐的老陈和王七段说:“这三个小子太目中无人了,竟然连个话都没有就这么私下里发表声明说退出联赛!他们也太不拿上级当回事了,我要求总局方面给个说法,决不能这么姑息!”

老陈缓缓地说:“这个么,这件事情需要仔细的考虑,毕竟他们还没有跟俱乐部续签合同,那么不参加也就不参加了,你们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用行政手段来进行市场行为,不太好吧?而且现在苏羽孔杰两个人的影响力在国内的体育界是相当大的,如果就因为这个处罚他们,恐怕会招来非议。”

一个人很不满的说:“那么我们重庆方面平白损失一个大将,这笔账怎么算?你们南京光顾着要往自己那边捞东西,现在好了,棋手们开始集体抵制了,后面6月份联赛就要开始了,赞助商一听说我们重庆的两个人都跑了,原来是紧着巴结,现在是跟我们打马虎眼。”

白建国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你们怨谁?谁把苏羽弄走的?过年时候还跟我们说重庆没了谁一样活还不会差只会好,却没想到赞助商的眼睛没看着你们只看着苏羽,而且你们不也跟着说找上海要转会费么?当时那么积极现在怎么又倒打一耙了?”

上海移动俱乐部的陈总和上海体育局和棋院的头头一起三个人从开始研究就一直死盯着重庆南京这两位,脸色一直阴沉着。

不听他们说话古力都猜得出来他们在想什么:上海运作了这么长时间南京北京重庆的飞机票也值了好几万了,和重庆俱乐部谈得好好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两个程咬金,一人一斧头把两边三方杀得落花流水,最后苏羽被逼得宣布退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里面,上海的损失是最大的,因为他们一直在运作苏羽的转会,甚至在那篇宣告出来的前一秒陈总还在做着常苏组合横扫天下的梦了,再之前甚至想着常昊苏羽李昌镐的无敌之路。

现在全完了。陈总怨毒的目光让争吵的两边慢慢停了下来。老陈咳嗽一声说:“现在正在讨论模仿职业足球联赛的转会机制,不过上边的意思是先讨论着,研究一下。如果能通过呢,今年先不动了,看看明年能不能先放开一点,在乙级搞个试点,然后慢慢的推广开。总局那边说先让你们几家吵得比较厉害的先看看草案,汇总一下修改然后在联赛开幕式之前的各地体育局、棋院、俱乐部代表会上再讨论。”

说着让王七段拿出几个文件夹递给大家。

良久之后,一直没说话的天津方面来的俱乐部总经理和体育局副局长一起叫出声来:“这不行这个,我们天津队本来就不富裕,棋手转会50%上交中国棋院和棋手所属棋院,剩余的50%交给当地棋院。这不就是变相把身价提高一倍么。不行,我们绝对不能接受,卖人也得不着好买人也不便宜。”

上海的陈总看的连连摇头:“这不就是把培养费摆到明面上了么?棋手转会要三方同意最后报请中国棋院注册备案,而且转会费数额由中国棋院当地棋院和棋手所属棋院决定……说白了不就是说我们俱乐部只管掏钱么?”

重庆方面更直接,总经理差点拍桌子:“先不说今年我们跑了两个折问题怎么解决没定论,而且对棋手的要求太苛刻了。棋手转会必须征得俱乐部同意,一年合同原队可以无条件续签一年,两年合同可以续签两年,如果原队要求续签则棋手不能转会,23岁以下棋手转会必须征得三棋院同意。要是真这么办我估计除了王文达那样忠心耿耿一心报国的其他人都不签合同了。简直就是卖身契。”

老陈苦笑的点点头:“你说对了,这就是卖身契,昨天这份文件给老聂马晓春他们看了,今天早上他们递过来一份所有16个正在谈判续签合同的棋手的声明,你们也看看吧。他们说了,一旦这种条文出台,他们立刻仿效孔杰古力的做法,停止谈判宣布退出联赛。”说完把另一份文件扔到了桌子上。

古力摇摇头:上边做的有些过份了,本来一个培养费就弄得有些天怒人怨了,现在又弄出了这个来,也许是为了稳定大局,安抚住被苏羽弄得有些上火的棋院,但是棋手们会怎么想为什么不考虑呢?不过唐莉没和他说,回去要好好问问究竟。

重庆俱乐部老总摇头苦笑:“除非立刻颁布这个东西,以条文规定让手底下的棋手们续约,要不然就彻底放开转会市场棋院别再管事情,回来俱乐部负责补贴。不然这帮人吊着吊着没准也来个劳资谈判联赛停摆,到时候受损失的还是俱乐部。”

老陈很无奈:“我也没有办法,虽说我是棋院的院长,三大部都是直属,但是总局的决定我也管不了。而且总局的意思就是为了防止像现在苏羽这样因为两面折腾结果被搞得联合退出的事情再发生,规定了棋院收多少,体育局收多少,俱乐部收多少,棋手收多少,以后也是有法可依。虽说比例大了点,但是这是草案,回来讨论协商的时候继续下调就是了,这个不是大问题。这个文件主要是为了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现在联赛已经上了轨道,谁也不能把它的脚步停下来,一切要服从稳定的大前提,要不然以后棋手们看这个不开心就退出谁受得了!”

古力有些心惊胆颤的听着老陈后面逐渐严厉的声音,龇牙咧嘴的庆幸幸亏逃了出来,要不然以后就算吊死在重庆这棵树上了。

老陈继续说:“回头我召集一个俱乐部的扩大会议,全面的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重庆老总继续摇头:“那又怎么样?现在苏羽孔杰古力三个人退出联赛,我们俱乐部的赞助立刻缩水,这个损失怎么弥补?原来还可以靠着转会费填一些,现在是什么都没了。”

上海陈总同样的苦笑:“我们一样啊,苏羽赢了应氏杯之后赞助商立刻增加了20%,但是那个宣告一出,完了,人家立刻停了谈判了。”

老陈安慰他们:“地球不会停止转动的,男女不会停止恋爱的,只要联赛还在,以联赛为本,谁愿意走谁走,培养出来小棋手以后成绩也未必差啊。”

成绩?谁这么关心成绩。投资冠名围棋俱乐部队就是为了广告,不可否认成绩好受关注就多,但是现在苏羽的影响力可不是一个联赛冠军能比拟的。陈总看着装不知道的老陈,没有再说话。

古力听听差不多之后溜出了接待室,跑下楼回到研究室。

“怎么样?他们有什么结果?”唐莉看到古力坐在身边微微的喘气手上停下打字问。

古力休息一下说:“我说为什么今天看不到聂老师赵杰赵星他们的人影呢,看来应该是开会去了。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你们联合抵制新草案的事情?”

唐莉摇摇头同样很惊讶:“新草案?什么新草案?我不知道啊。”

古力看看她,想起来唐莉因为是女棋手签的是四年合同自然也就不存在续约的问题,老聂他们自然不会找她,就详细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下之后看着电脑屏幕问:“现在局面怎么样?李昌镐好还是苏羽好?”

唐莉一边手放在键盘上继续刚才的工作一边说:“苏羽很好,刚才有一个妙手你没有看到,等一下我倒回去让你看。”

说着,不断地敲击着鼠标把棋盘上的局面倒退到1个小时以前,李昌镐的一间低夹的时候:

苏羽没有犹豫的在左上跳出求战,眼睛隐隐的瞄着右边的大空的意思,而且因为上边白棋分投子力的薄弱,也有要攻击那边的含义。

李昌镐似乎有些犹豫于怕低夹的那个白子被镇攻击强杀之后左边黑棋连成一片,但是上边的压力要更大一些,所以小飞出上边稳定阵形。

出于对全局的考虑,苏羽也许这个时候觉得上边不能让李昌镐如此嚣张的就占据大空,所以没有照顾比较薄的左上而是镇住了上边小飞。

之后李昌镐开始了长考。想了很久之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穿出挡住了苏羽的去路。

这时候因为模样的照顾,如果苏羽现在靠过去强吃低夹白子的话,很容易被李昌镐反击出来跨断两边的白棋。那就不好办了。古力看着棋盘上的形势手托在下巴上静静的看着想着,觉得如果现在从左边中间扳出来倒是会好一些,让李昌镐扩展一些模样而自己吃死那个子顺势进角把实地捞足。

唐莉神秘的笑一下说:“看清楚哦,下面就是被刘昌赫称为三上绝妙手了。”说着用鼠标点着前进让后面的实战进程在棋盘上展露出来。

首先苏羽没有扳而是顶在尖出的白子头上,李昌镐虎住反贴,古力皱皱眉毛:“这是什么?没看出来那里绝妙啊。”唐莉顶他一句:“安静安静,老老实实看着。”古力闭上嘴等着看三级片似的双拳紧握紧张的看着电脑屏幕。

唐莉继续点着鼠标:苏羽刺向李昌镐的虎口,白棋粘住也是唯一的一手。古力有些明白了,有些佩服的点点头。

然后就是黑棋凶狠的跳下角地切断角上和边上白棋的联系,李昌镐这时候明显愣住了,过了10几分钟之后才回手在上边补强那一块。但是之后苏羽的手段既是意料之中延续了刚才的思路又令人觉得奇妙无比,借扳在里面的黑子在压住李昌镐的上边逼其做活封死出头之路之后先手跳入了中间,连续十几手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现在的电视画面上依旧是李昌镐表情奇特皱眉苦思的脸。

现在局面已经倒向了实地占据优势的苏羽这边了,李昌镐虽然左边有一条雄厚无比的大模样却被黑棋先手进了中腹。

韩国网站的解说刘昌赫有些惋惜的说:“如果李昌镐没有贪实地而是从左边跳起的话,相信现在不会这么被动。”

但是苏羽没有任何激动兴奋的感觉,因为这个对手他实在太熟悉了,很多次在领先的情况下被扳回局面的可怕记忆让苏羽这个时候不觉得有任何轻松,汗水反倒流的更加多了。

他要尽快地固定住局面,把每一块可以拿到手的棋能先手定型的就尽快定型,不能定型的也要细细的推算过之后适当取舍。他甚至为了保住先手而不得不让出了角上的3目棋。

但是李昌镐的官子天下第一的名头并不是吹出来的,就和苏羽大局掌握能力独步天下一样是所有棋手公认的。

没有激烈的甚至眼花缭乱的战斗,没有令人悚容的搏杀,这里只是能看到最后的路的人才能表演的舞台,只有精确的计算而没有灵机一动的巧妙,在官子上,苏羽即使计算力相当出众但是和李昌镐的明察秋毫相比,的确要差了一筹。

但是苏羽前面有着9目的优势。就像一位棋坛前辈说的:“黑棋7目?8目?那就是天大的优势了,如果有8目在手里那么任何人都不能从我手中夺走胜利。”即使没有那么准确的官子手段,苏羽还是可以把局面保持住。

李昌镐看着最后的小官子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能追上1目或者2目,但是也只能到这里了。

两目半。李昌镐计算的很准确,当小棋手向裁判长金寅九段报告点目形势之后,金寅九段清清嗓子宣布:“第四届LG杯三番棋(作者注:实际是五番棋,为了省事起见,削减为三番棋)第一局,中国苏羽九段执黑两目半战胜韩国李昌镐九段,第二局比赛将在4月19日在光州进行,请继续收看,谢谢。”

孔杰看着正在复盘的两个人低声对王文达说:“你觉得下一盘谁会赢?我总觉得李昌镐应该不会被苏羽零封完胜,应该会有一盘比较惨烈的战斗。这可不是我咒他们,主要是以前他们俩面对面时候的表现实在是痛苦了点。”

王文达和他抱着胳膊站在西单商场四楼的电视机品牌专卖那一大溜的纯平背投等离子电视前面看着韩国的直播信号,摇摇头说:“谁管他呢,不过接下来的三星杯我可不能再让他拿冠军了,不管是李昌镐,还是苏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我的三星杯。”

孔杰呵呵的一笑:“什么时候三星杯变成你的了?对了,三星杯前的第一届理光杯你怎么样?第一轮直接对上赵杰那时不时发神经病的主,有把握么?”

王文达摇头:“没把握,一点都没有。为了我的三星杯,我决定放弃了。”

孔杰没说话,选了两台电视让商场送到他们明月公司的地址--中国棋院边上的一间小二楼,算是福利设施。

在回去的路上,孔杰低声说:“不过我倒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报纸上面有一件事情还是说对了的,现在的确开始了一个新的围棋时代,一个苏羽和李昌镐的时代。”

两天后,第二场比赛在光州举行。

“苏羽一上来就以苏羽流的全力进攻打破了李昌镐试图稳守之后反击的打算,只不过因为黑棋的棋形保持的相当完美,所以虽然阵脚有所松动被压制的厉害,但是李昌镐并不是没有反击之力,大家看,”在光州的解说室,徐奉洙和尹瑛善面对摄像机和数百观众侃侃而谈,“这里苏羽的棋形显得有些重,而且这两个子并在一起转身不便又远离后方很容易遭受攻击。李昌镐君的策略很正确,虽然上边和右下的大棋被封住,但是个人感觉从这里穿断会是很有效的手段。我们来摆摆看。”说着拿起黑子放在预想的位置上,看看效果。

对局室里的李昌镐无惊无喜的看着棋盘上的局面,眼睛偶尔转动一下扫视着把一切装进大脑计算着,寻找着什么。

苏羽手中的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脖子后面,孤零零的翘着指向镜头。而双手托住下巴的苏羽却像一个塑像静静的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前台的徐奉洙和尹瑛善在分析了很多种可能性之后,却终于无奈的发现:不管什么方法,苏羽都能很好的阻挡住黑棋的进攻,棋形虽然说不上十分完美,但是已经确确实实的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屏障,把李昌镐死死的挡在了胜利的门外。

“这就是苏羽流,中国围棋名人的独特下法。”徐奉洙忍不住叹一口气说,“李昌镐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这盘棋,是苏羽九段的完胜局。好了,从电视画面上可以看到现在李昌镐九段已经认输了,广告后面就是颁奖仪式和棋手的新闻采访。谢谢。”

不过在电视转播切换之前,徐奉洙突然拿起话筒继续说:“现在也可以说,围棋的世界不再是由韩国棋手一方独霸了,李昌镐已经被苏羽从世界第一人的位子上拉了下来。从现在开始,这就是就是苏羽李昌镐双雄争锋的时代了。谢谢。”在导播得目瞪口呆之下,徐奉洙放下话筒向后台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哨战

说句话:章节名和编数没。***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中间跳过去一章是因为那章被删除了。

另外:最近更新有难度。明天考驾照,后天去学校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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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还乡。从飞机舷梯口探出头的苏羽被突然出现在眼前停机坪上一个数百名小学生拉着“欢迎苏羽”的大横幅组成的整齐方队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到了那横幅的字,他甚至以为这架飞机上有什么政府要人,险些扭头缩回去请首长先下。

“现在怎么办?”苏羽扭过头看着身后的马晓春怯生生的说,“我就这么走下去?”

马晓春从后面推他一把低声说:“下面显然就是接你来的,估计有首长等着呢,你一会儿就大大方方的下去,该笑的笑。”

苏羽一个踉跄走出了舷梯口,立刻就听到了下面一阵整齐的欢呼之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想当年我也当过仪仗队呢,不过欢迎的人物也就是镇长乡长之类的,想不到现在我也要被欢迎了。苏羽感慨着竭力保持镇定面带微笑向下走,但是两条腿已经不争气的开始颤抖了。他的手用力抓着扶手,一点一点地往下蹭。

满面笑容的和体总的几位老领导亲切的握手,满面笑容的和人大常委会的首长们握手交谈感谢一直以来领导们对围棋事业对他苏羽的关怀和支持,满面笑容的接受北京小学学生代表敬献的……花圈?苏羽看着那个红装素裹的大玩意已经有些抽筋的脸不由得愕了一下。

不过上面倒是没什么能让他见不得的东西,那个清秀的小姑娘把花圈套在他头上之后行个少先队礼之后站到了一边,苏羽就挂着那传来阵阵浓香的东西在军乐声中走上了等在一边的红旗。

坐在车里看看身边坐的老陈,苏羽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把花圈摘了下来放在身前低声说:“陈老,今天这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像是要上刑场似的呢?”一边说一边用手揉搓着有些僵硬的脸颊。

老陈得意地笑起来说:“小子,知足吧,能让人大常委委员来接飞机,你快赶上外国元首了。这是自从马晓春那次世界冠军之后的最高规格了。这还要说你小子有能耐,连拿了三个冠军,上边自然要有所表示,晚上有庆功宴,在钓鱼台国宾馆,体总的头头脑脑全都要出席,分管文教体育的副总理也要来,”他用力拍拍把花圈扔到脚下揉鼻子苏羽的肩膀感慨万分,“现在围棋事业也算是上了一层楼,这里面你苏羽的贡献不小啊。”

苏羽摇摇头说:“我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了,因为我一个人弄得孔杰古力他们也不参加联赛了,很对不起您。”

老陈哈哈的笑着说:“行了,这是他们自己作的,不怨你,这事情放在我身上我也受不了。听王文达说,你们要成立一个公司然后自己组队参加联赛是么?”

苏羽不感觉奇怪,毕竟这种事情都是要上报批准的,估计现在王文达和古力已经跑得差不多了,报告应该也已经写好放在老陈的桌子上了,于是点头说:“是有这种打算。”

老陈看着外面保驾护航的摩托警车低声说:“如果你们能成功的话,看看能不能再增加一个女子职业队?”

苏羽怔了一下:“女子职业队?什么意思?”

老陈缓缓地说:“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女子职业围棋的水平实际上已经被韩国超过了,朴志恩尹瑛善她们都是很有实力的,而咱们自己当年觉得没什么用处而取消了女子国家队的设置,现在水平一落千丈,许多的女棋手一年也打不上多少比赛,情况堪忧啊。”老陈放在窗外的目光深沉而无奈,让苏羽的心里猛地震了一下。

“现在虽然恢复了,而且在定段赛里增加了女子名额,但是缺少比赛啊,华学明现在很少下棋了,张璇徐莹她们虽然在职业队里,但是只是女子对女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用处。虽然陈好唐莉这一段表现不错但是我们需要的不是一枝红杏,而是万紫千红!所以呢,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公司能不能组建一支女子队伍参加乙级联赛,多一点锻炼机会也是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就立刻取消联赛每队每场比赛必须上一名女棋手的规定,给你们开绿灯。只要能拉起来队伍,我就让她们立刻进入乙级联赛,审批什么的都包在我身上。www.65txt.com你看看行不行?而且最好能建立两支啊,能多上一点人就多一点啊。”老陈很沉重的叹口气说。

苏羽看到老陈如此诚挚的甚至于低声下气的和自己说这些,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过几天我联系一下就给您个答复,您看好不好?”

老陈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用力的摇着:“好好好,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公司什么时候能成立?”

苏羽摇头:“我也不知道,王文达正在跑执照,应该差不多了,这个您应该比较了解吧?”

老陈看看差不多已经到达了钓鱼台,等一个服务生跑过来恭恭敬敬的拉开车门之后走下去看苏羽的大身板费力的从车门钻出来说:“王文达和古力两天没来了,连你的第二盘他们都没来看。估计正在使劲呢,我也就不好说什么。行了,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你办事,我放心。”

要不然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就是英明,简简单单六个字让苏羽晕头转向有些找不到北,激动莫名的站在台阶前面连该迈腿都不知道了一脚踢在上面,好在北京市委的那个秘书就站在他的身后,以为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场面难免激动,从后面暗中推了他一把才让他有些清醒过来,转过头和他笑笑表示感激,和首长们客气一下走了进去。

不过这地方的确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坐在主席上的苏羽看着身边的副总理和一直陪着笑脸的体总头头们,苏羽有一种站在迷雾中的感觉,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用疼痛证明他没做梦。

但是刚才别人都念着稿子说了些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的手没有地方放,甚至有些怀疑面前端着酒杯的这只手到底是谁的,为什么会发抖呢?

苏羽倒是知道酒杯里面盛的是百年国宴茅台,他拼死拼活一年都未必能买几瓶,要是抖出来可就太不划算了,还是放进肚子里比较安心。不过那个副总理有些不地道,明明说的是干杯,却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了,害得自己刚要一口闷却只能喝一半就放下杯子,差点呛到。想着,苏羽放下酒杯有些忙乱的擦着溅在衣服上的酒。

副总理看着脸色红晕的苏羽,知道他心里紧张,微笑着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苏羽同志啊,你不要紧张,今天是给你摆的庆功宴,你要是这个样子一会儿怎么应付后面来敬酒的人呢?跟你说,你抿一点就可以了,没必要说干就干。明白?”

苏羽喝一口茶顺顺气,向副总理点点头表示感谢。

可酒不醉人人自醉,苏羽只喝了几杯就感到头有些发晕,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手又开始哆嗦起来,颤抖着勉强和体总分管小球的副局长干一杯之后,斜躺在椅子上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副总理知道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苏羽已经快不行了,招招手叫人过来扶起苏羽交给服务生对身边的体总局长低声说:“他刚下飞机身体也比较疲惫,现在又喝了些酒,不如今天就到这里,让他随便吃点就散了吧。”

局长当然不会反对,找来正长叹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愿长睡不复醒的老陈让他送苏羽回家。

可说来也怪了,出了钓鱼台的门,让冷风一吹苏羽反倒清醒了,推开搀扶自己的服务生精神百倍的站在老陈身边东瞧西看。

老陈气的跳起脚拍在苏羽的头上:“你小子到底喝醉了没有?要是没喝醉就回去继续,要是喝醉了就别东张西望的看着让人生气。”

苏羽钻进出租车很不明白的问:“刚才的确觉得有些高了,但是出来之后吹吹风就好多了。怎么了?”

老陈咬牙切齿的郁闷:“茅台啊,那是国宴茅台啊!我刚喝的有点味道就让你这小子连累的出来了。”

苏羽笑了笑潇洒的掏出一个瓶子在老陈面前晃晃:“那没什么,我出来时候顺手拿了一瓶,一会儿回去之后和马老师他们一起。”

老陈眉开眼笑的看着前方的路,说:“好,你小子有这片心就好。回来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和王文达他们好好商量商量,女子围棋的复兴大业就靠你了!”

苏羽显然想不到老陈把这件事情上纲上线到这地步,虽说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点点头。

可王文达就没苏羽这么好说话了,听见了这个消息一跳三尺高:“咱们这公司七拼八凑的注册资本才300多万,本来是靠着咱们自己不要工资又满世界的拉赞助才能在明年参加乙级联赛,你现在又答应老陈建立什么女子围棋队啊!”

苏羽苦笑着安抚神情异样的人们:“我只不过提出建议,你们要是反对就去和老陈说,咱们不是举手表决么?古力孔杰,你们什么意见?”

古力摸摸下巴上绒绒的小胡子若有所思:“这倒也许是个好建议,只要那帮女棋手不要工资或者少要,拉来了赞助养这么支队伍倒也不难,就看那帮女棋手什么意思了。”

孔杰点点头说:“可以办,试一试就当为中国围棋做贡献了。咱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要求让老陈他们修改一下棋院规定,如果咱们得到世界冠军之类的就奖金全额付给当作投资了。”

王文达鼓掌连连点头:“有道理,而且可以要挟一下上边多给咱们一些优惠政策。苏羽,回来你去多跑跑门路,能要来什么政策就要什么政策,能减免多少税就减多少。OK?”

苏羽点点头:“回来我去拜访一下总理,看看吧。”

不过苏羽的时间并不充裕,因为两天之后理光杯的比赛就要开始了。因为是名人的身份,苏羽直接进入了16强,面对的是小朋友陈跃华三段。

面对着不断低声念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苏羽,陈跃华似乎也真的被世界冠军四个金牌大字压得有些喘不过气,错招连连不断,156手直接低头认输。

但是苏羽看到陈跃华一脸的沮丧却有些诧异:这才哪到哪啊,怎么就认输了?明明还可以再下的,后面也未必就没有机会了,怎么这样子呢?

卫冕冠军周鹤洋溜溜达达的走过来拍拍一脸郁闷的苏羽低声说:“赢了你还拉着脸干什么?难不成输了你才高兴?”

苏羽看着满脸辛酸的陈跃华摇摇头指着棋盘说:“你这里可以先下一手看看形势,然后我在这里挡,你拆过来进右边,局面还是很细的。何必这么早认输呢?练习的时候我都怎么教你的?为什么韩国人总能赢?就因为他们不服输!只要有机会就要动手,不然还等着我给你出恶手让你来是怎么着?”

看着苏羽开始发脾气,周鹤洋和陈跃华都有些不适应,一时间都愣住了。

苏羽伸手“啪”的合上扇子点在棋盘上,眉毛稍稍上挑着严厉的说:“你怕什么?在棋盘上最不应该出现的问题就是因为害怕而放弃比赛,这里既然能反击就一定要反击!要不然输了你后不后悔?”

陈跃华低着头不说话,周鹤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对苏羽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跃华你去好好反省一下这盘棋为什么会输。快去!”

等陈跃华离开之后周鹤洋坐在苏羽对面轻轻地笑着说:“怎么啦这是?怎么几天不见脾气见长啊。”

苏羽疲惫的摇摇头斜靠在沙发上手指揉着太阳穴低声说:“就是比较累,难免会有一些冲动。恨铁不成钢而已,没什么。你怎么样?下一场你和常昊有多大把握?”

周鹤洋笑了笑看看周围逐渐散去的棋手们说:“把握不是很大。你知不知道外面的报纸在说什么?”

苏羽这几天忙着上上下下的跑关系也没心情看新闻,摇摇头问:“说什么了?”

“理光杯,这是你苏羽名人和常昊天元的天元战前哨战。”周鹤洋笑着向他眨眨眼睛。

苏羽一挥手:“别逗了,我在天元循环圈里面两连败,能保住明年的名额就不错了,早就没能力抢挑战权了。”

周鹤洋一举手:“打住,看来你是真什么都不知道。两连败怎么了?现在成绩最好就是两胜的马老,但是也就这么一个,后面你要是努努力肯定没问题。这可不是我的观点,外面都传开了你苏羽号称……乌龙王?不是,逆转王。”

苏羽有些奇怪的看着周鹤洋:“说到循环圈,咱俩是对手啊,你怎么跟我说这个?要是你被淘汰了怎么办?”

周鹤洋哈哈一笑学足了曹操:“此言差矣。对手是在棋盘上,剩下时间咱是朋友,说这个怎么了?好了,不打扰了,我要回去吃饭了。”说完笑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这些比赛都是钱啊!苏羽手指轻轻敲在棋盘上,沉吟的想着。他对外面所谓的天元前哨战之类的说法没什么感想,但是理光杯的几十万奖金却对他具有着相当的吸引力:为了这笔钱,虽说自己对这种纯粹的商业比赛没有什么感想,也要努力的试一试。

不过转念想想,现在还有什么比赛不是商业的?苏羽耸耸肩站起来向外走去:回去之后,陈好还要跟他讨论关于女子围棋队的问题,华学明徐莹张璇已经全都联系好了,只要老陈一纸命令下来宣布废除职业联赛队必须有女棋手的规定他们立刻就能拉起来明月女子围棋队的大旗。到时候他苏羽苏名人就是主教练,孔杰孔国手就是领队,古力就是执行教练……苏羽坐在出租车上郁闷的拍拍脑袋:这些事情的确很麻烦,让陈好去联系赞助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算了,不想了。苏羽把身体靠在座位上手指摸着嘴巴上的胡子,不知为什么想起来一句话:20岁的男人不刮胡子是为了表示成熟与沧桑,30岁男人刮胡子是为了表示还拥有一颗年轻的心。

苏羽从笔记本电脑包中--这是王文达的,被苏羽拿来用了--拿出理光杯的对阵表,缓缓地用手指顺着对阵格线察看着。自己后面的对手是俞斌,然后是马晓春和于学毅的胜者。如果他全胜的话,不出意外在决赛中会遇到明天对决的常昊和周鹤洋其中之一。

事实也和外界预测的一样发展着,先捞后洗的俞斌老师被苏羽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踩破大空之后甩下他的一串孤子扬长而去。俞斌眼睛看看差的太多也只能干脆的认输了事。之后和于学毅的比赛却因为苏羽看错了右边的一处变化而横生枝节,险些把到手的好局葬送出去。好在一时激动之下于学毅同样下出了疑问手才让苏羽连消带打扳回局面,最终以一又四分之一子险胜。

常昊晋级的过程却比苏羽无惊无险多了,周鹤洋和王文达基本上看到局面差的不少就在200手左右直接中盘认负,似乎乐不得常昊进决赛和苏羽对着干。苏羽坐在棋盘前面看到两个人站在常昊的身后不断的嘀嘀咕咕总觉得有一种他们是在看热闹的感觉。

“你觉得这盘棋怎么样?”古力横刀立马摆大胯坐在研究室里一副织田信长站在三方原的感觉,对唐莉说。

唐莉拍他一下笑起来:“别装模作样的,快点坐好,比赛要开始了。”

古力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看着电视画面上的棋盘说:“我估计这盘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唐莉眨眨眼睛显然不太明白:“什么叫好结果?”

古力搂着她的腰蹭蹭说:“这盘棋外面都认为这场比赛是天元的前哨战,两个人肯定要互相试探一下对方的底子和现在的实力。上次名人挑战权的时候赵杰就是靠着常昊为了保天元的临阵退缩而成功的。这一次他们肯定对着磨蹭,谁也不先动手亮真章。说起来,常昊还没有在棋盘上真正的见到过苏羽流呢。”说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上优哉游哉的两个人。

的确,苏羽不着急常昊也不着急,这种热身赛性质的比赛奖金也不是很多也不需要太激动。而且更主要的是,两个人在以后的重要比赛中很可能会成为对手,比如天元名人之类的,所以一定要注意手底下的路线,不能示敌以弱但也不能手里有什么就一次性扔出来。

理光事小,天元是大!何况后面还有名人和国手。常昊喝了一口茶,眼角飘在棋盘上静静的观察着局面:苏羽并没有按照棋谱上的苏羽流下法落子,只是谨慎的分投打散局面之后不断整形,试图在进中间之前拿到优势的目数。

这偏偏就和常昊的计划一个样。

常昊手里拿着茶杯俯身在棋盘上,点了一遍目数之后知道现在形势不相上下,就看谁能在中腹先动手了。

他挠挠头推算着如果在下边拆出会有什么结果,反正慢慢的算,两个小时的保留时间和30秒的读秒简直就是查看对手思路的最好机会。

慢慢来,不要急。常昊惬意的摆摆腿看看棋盘对面一样怡然自得扇扇子的苏羽,微微一笑。

两个人都知道,这盘棋,耗上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信心

“你说这盘谁能赢?”古力跷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扬起下巴用笑着的眼睛看着唐莉低声说。www.65txt.com

唐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用手帕擦擦咬一口声音含混的说:“不知道,局面很接近的,算掉贴的五目半苏羽也就领先半目。没什么意思,他们纯粹是在磨官子耗时间,谁也没打算赢。”

古力眼睛一闪鼓起掌来:“不错不错,水平有长进,能看出来两个人没什么心思正经下棋了。”说着顺着唐莉递过来的苹果大咬一口嘎吱嘎吱嚼着,“两个人谁也不肯亮出真正的功夫来。这就是不拿钱当钱看啊,要是这样还不如让我上,保证下的精彩绝伦。”

唐莉笑着拍他一下说:“行了,你也不看看人家两个人是什么水平你是什么水平。他们为了后面的大头衔做准备,你为了什么?”

古力振振有词:“为了我和我们家唐莉的幸福生活,当然要多赚一点钱养家。”

唐莉满脸通红的打他一下,倒是没说什么。但是王文达的声音从门后面缓缓地响起,充满了沧桑与世故,兴许还带了点什么别的,但古力没听出来,就听见了这么几句:“老啦,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啊,真是了不起。想当年我在威虎山上吃百鸡宴的时候也就是一对三好学生,现在却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唐莉脸都涨起来快要出血了,直接跳起来顺着墙根溜了。古力哭笑不得的看着王文达怡然的坐在自己对面打着饱嗝拿着牙签剔牙,丧着嗓子说:“王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还要和文化部信息产业部等等一帮子人谈三国信息交流的事情么?”

王文达揉揉肚子哈哈大笑:“那帮南蛮子根本就不行,我才干了两圈就倒下六个,后面连我杯都不敢碰就自己下桌子了。行了,日本韩国两边的电视台都可以用卫星天线直接在公司里面收到了。嘿嘿,两瓶五粮液,不冤。”

古力不明白:“不就是围棋卫视么?值当的请那帮人喝五粮液么?”

王文达反手拍拍他的脑袋:“你傻啊,现在可不是围棋卫视了,是能收到的所有日本韩国卫视台,要不然我请他们吃饭干什么?直接找电视台和市文化局就可以了。”

“所有卫视台?”古力挠挠头不太明白是什么概念。也难怪,从小在棋院长大的孩子自然也就不怎么看电视--想看也就是少儿节目,一般也就是出去比赛住宾馆的时候才能看一些喜欢的东西,比如足球之类。

王文达虽说也住在棋院里面,但是一直在网上泡着而且时常去孔杰家打尖蹭饭,对于凤凰东风卫视中文之类的要熟悉的多。他激动万分的站起来来回的踱着步子抬起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两眼闪着亮光脸颊返着潮红双手手指来回的绞着用压抑不住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喃喃的自语着:“什么叫冰火五重天?什么叫毒龙穿心钻?!什么叫捆绑的唯美艺术?!什么叫肉烂在锅里!等回来卫星天线接好到了电视上让你小王八蛋好好开开眼!”

古力摸摸脸:“那是什么东西?”一脸的好奇。

王文达语塞,瘫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抓了抓本就有些薄的头发想了很久,在古力的催促下缓缓地说:“小朋友,现在苏羽和常昊的比赛怎么样了?你给我说说有什么值得看的。”

古力转过头看着电视画面上依旧不紧不慢缓缓收官的两个人摇摇头说:“两个人简直就是在比赛谁更有耐心能耐住这无聊……你干嘛呢?”听到身后有些不太一样的动静,扭过头来却看到王文达四仰八叉的倒在椅子上头枕着桌子边打着鼾声已经睡着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古力耸耸肩笑一下,脑子里面还在捉摸着刚才王文达嘴里面的东西:反正比赛也没有什么意思,两个人都只是留着手的消磨时间,不如去网上看看那些……

苏羽松着脸时不时挠挠鼻子,眼睛扫在棋盘上等常昊用光30秒之后自己再用光30秒收着官,直到常昊不断的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他,他才有些突然的发现: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挠鼻子了?这好像是李昌镐的毛病。

什么时候我也学得跟李昌镐似的了?苏羽向常昊笑了笑缓和一下情绪之后继续收官子。

也就这意思了。苏羽看看窗外已经暗淡下来的天空收好最后一个官子,直起身来等着小棋手上来数子。

“纯粹是磨洋工。”古力摇摇头清点一遍目数之后知道苏羽一又四分之一子胜,皱皱眉毛和唐莉两个人架起来烂醉如泥的王文达向外走去。这个时候突然间两个人都听到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是什么动静?古力转过头看着唐莉,伸手拿出手机看了看:“不是我的。是你的么?”

唐莉一样在摇头:“我手机不是这个声音,要好听多了。”

“不是你,不是我,那就是……”古力看着手上扶着的王文达,“是这小子的?快点撑着他,我找找。”

但是时间不等人,古力找到了塞在王文达西装内口袋里的手机之后,那叮叮当当也停止了。古力打开翻盖看了看:“好长的一串数字,不像是国内的。算了,明天再跟他说吧。”说完把手机塞回去,扶着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什么的王文达向着宿舍的方向走过去。

拿到了15万奖金的苏羽满足的拍拍口袋中刮刮响的支票,走下出租车向着楼上自家走去。现在苏羽仗着棋院下属主要投资商的身份要来了特殊贡献棋手奖金全额收入的优惠政策,也就是说只要一天明月网的牌子不倒,一天清华同方女子围棋队的队伍不散,苏孔王古四个人拿的国内国外冠军奖金棋院就不参与提成。

这会发财了!苏羽忍不住笑着向楼上走去,脑子里面在想:过几天等那几个总理帮忙找来的融资方进入公司,这个小小的网站可就不是300万的资金了,到时候就是3000万甚至三亿了。而且他们只能参与投资,不能控制公司运作,有事务决定权的只有他苏董,王总,孔经理和古总监,还有通过陈好外公从德国找来的CEO和几个经理。

到时候咱也是个有钱人了,早上起来想吃包子吃包子,想喝豆浆喝豆浆。那豆浆咱喝一碗还倒一碗,就为了看着爽。吃香油拌豆腐渣,吃一盆倒一盆,就为了闻那味,谁管得了我!

不过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苏羽狂想,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看那长长的一串数字,打开翻盖:“我是苏羽。”

“我是李世石啊,还记得我么?”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的声音很开心。

苏羽差点笑出来:“咱们俩人分开也就半个月吧,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李世石有些不好意思:“听说你们办了个公司,是么?”

苏羽愣了一下,站在房门口有些奇怪的问:“我们前几天才刚注册的,刚开始装修办公室,你怎么知道的?”

李世石笑了笑:“听李昌镐说的。”

苏羽明白了。是毛毛,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自然也就会告诉李昌镐,那么韩国棋院知道这件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主要呢,我们这里要弄点什么东西很麻烦,所以想入股,小小的也参一脚,可以么?”李世石那边声音有些抖,看来是比较激动了。

“这个……”苏羽挠挠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本来就是一帮哥们弟兄凑份子办的,如果他们要来参与也不好回绝,“这个么,我们成本不大,投资是欢迎的,但是不能控股,咱们亲兄弟明算帐,我跟你说……”

“能理解能理解,我们也是找不着什么好的发财道,这不就找您来了么?我们不要求权力,就按照股本到时候分钱就行了。”李世石倒是很大方,什么都不要就要钱,“而且咱们都是围棋一脉,穷不帮穷谁帮咱?”

苏羽点头:“好说。你们多少人?打算投多少?”

李世石笑起来说:“我,睦镇硕,李昌镐--这是你妹妹让他投资的,还有赵汉乘,崔明勋,崔哲翰等等,一共170万美元,改天签了合同就把钱打过去。”

苏羽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我们也不是说就打算弄一个围棋网站就完,按古力的说法就是打算办成一个新浪网易之类的大的门户专业类网站,上边什么都有那种。”

李世石想了想:“网络游戏要不要?”

苏羽一愣:“什么网络游戏?”他上网也仅仅是看看新闻下下棋,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传奇天堂什么的,我玩过,很有意思的。他们正在找中国的代理商,我有个朋友的哥哥在公司里,那天听说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李世石笑呵呵的说。

苏羽根本不懂这个,于是说:“这个我就不管了,你去找王文达说这个,他比较有兴趣。”

说起王文达,李世石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郁闷:“哎呀,我也知道你就是挂个名,找你说这个没效果,但是没办法,刚才给他打电话了,不知道为什么通了很久没有人接。那明天你帮我告诉他好了,这几天我们比赛比较忙,好吧?”

听见他这么说苏羽更郁闷了,勉强说两句“你好我好大家好,今天天气哈哈哈”之后挂断了电话:我就是挂个名,找我说这个没效果,没办法……

这件事情他转过头走进家门看到摆了十大碗给他庆功的陈好之后就给忘记了,而且第二天去棋院的时候也没有想起来。

再过一天就要继续天元循环圈的比赛了,下一个对手周鹤洋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现在的苏羽可输不起了,再输就要被打进败者组,明年可就要从外围的小组淘汰赛打起了。

小组赛就是和刚入段和低段棋手打单败,他苏羽作为去年的输家还没有对局费。

绝对不能大意!苏羽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头扎红布带脚蹬军跑鞋坐在陈好对面摆了一天周鹤洋的棋,心里面算是对周鹤洋最近的一些下法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有了七八分能战而胜之的把握。

但是出人意料,周鹤洋在比赛中一反常态的大起模样慷而慨之的把三边实地几乎全送给了苏羽,在外边有一种把长城建立到底的气势。鉴于避敌锋锐的古训,苏羽谨慎的抢住实地观望着。

坐在研究室里看谱的在位天元常昊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一向稳健的济公会下出来的棋,疑惑的对王檄说:“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这么费力气搭什么纸灯笼?他不知道苏羽最擅长的就是苏羽流洗大空么?干吗这么下。”

王檄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也许周鹤洋大哥觉得在三路以下和苏羽大哥争比较不好处理吧,所以干脆把那些地让出去,然后围起来中央也很大的。”

常昊看着电视画面上挠鼻子的苏羽突然笑了一下,指着说:“你觉不觉得苏羽这个动作很像某人?”

王檄仔细端详了一下,点点头说:“有点像李昌镐,要不是他个子要高出很多头型也不一样猛一看还真有可能误会。”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人也算是世界围棋的顶尖了。”常昊看着苏羽落子于茫茫白势之中,摇摇头说,“周鹤洋虽然也是尽心竭力的围了,但是太大了也有很多毛病,苏羽这一手攻击了两个地方虽然算不上什么妙手,但是也足够洗空了。”

在棋盘上如果说屠大龙的感觉最美妙,那么相比之下洗大空也是一件能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不过让苏羽略略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周鹤洋要围的地方实在太大了,随便哪里就可以做出活来,展现不出他苏羽流面对这种情况时候辗转腾挪小巧灵活的手段来。

不过胜利就是最好的兴奋剂。苏羽虽然想不起来这句话是谁说的,但是他相信也正是马拉松大捷才让那个刚下战场的小伙子只凭双脚足足跑了四十多公里。

四十多公里,小气得很,当年曹操在赤壁旌旗千里沿江百舰可气派多了。

不过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苏羽在复盘之后走在棋院的楼梯上绞尽脑汁的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应该不很重要,后天还要和王文达比划呢,就别在这里费脑子了。苏羽笑着和一路上国少队的小弟子们打着招呼,走进了研究室。

常昊看着坐在那里和陈好偶尔说句话之外眼睛就一直死死盯在电视上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苏羽,还真的想不出什么比较快速起效的能应付苏羽流的法子。李昌镐的那两个办法他并不是不知道,但是要说把棋下得滴水不漏,这世界上除了李昌镐他也只知道那个曾经和王鑫下过一盘的苏羽老师能做到;要说纯粹的力量上取胜,好像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不管古力李世石还是刘昌赫还都没杀过苏羽的大龙,也就是说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且现在去练习显然来不及了,下个月三星杯之前就要进行五番棋决赛了,怎么样也来不及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另一件事情,就是要是现在两败一胜的苏羽再败一轮会怎么样。所有人包括王文达孔杰赵星这些后面会遇到苏羽的对手们,都认为苏羽进入五番棋决赛是理所当然的,即便他输了两场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常昊不由得看了一边呆呆发愣的苏羽:什么时候,我们对这小子这么有信心了?

不过我对自己也是很有信心的,自从我坐上了这个天元的宝座,还没有谁能把我从上面掀下来呢。常昊低声笑了一下,走到苏羽的身边说:“小苏,那个女子围棋队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几天张璇身体已经有些重了,所以让我出来多跑动跑动。”

苏羽点下头说:“清华同方赞助了冠名,还有几个小一些赞助商就不算什么了。主场地点定在北京天津六所大学,不过联赛开始的时候璇姐姐应该正坐月子吧,所以我们正在和重庆队商量把唐莉借调过来打上半程。这样华老师,陈好,徐莹姐姐,唐莉,四个人就凑齐了。不过比较难办的是重庆现在不太舍得放人,所以想要请杨晖八段出山。”

常昊抿抿嘴看了一边支楞着耳朵听声辨位的唐莉,笑了笑说:“无所谓啦,不过为了内人让你们忙成这样子,心里面有些过意不去,还请多帮忙了。”

苏羽和陈好一起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继续看着其他没有结束的比赛进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名人·天元

雨,一直笼罩着五月的北京城,淅淅沥沥的雾气把天地合成一体,让原本清晰的一切在雨中都变得模糊起来,映在眼帘中突然焕发出淡雅的美丽。www.65txt.com

沙尘暴看意思今年不来了,人家日本人都每年在内蒙古种树看来也是有效果的。王文达站在窗前看着蒙蒙的潺潺雨,摇摇头苦笑一下:中国人的事情,中国人自己却往往不能办好。

他转过身走回到棋盘边看着和外面天气一样混沌的局面,突然长声低低的叹了口气。

沉思中的古力被他惊醒过来,问他:“干什么呢?有什么烦心事情长吁短叹的。”

王文达坐在棋盘对面的孔杰身边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看着外面的天气有点感触。”

“小小年纪的就这么感慨良多,以后如何得了。”马晓春看着他摇头,“有时间多看看棋,别总看那些风花雪月的小说,没什么好处。”

王文达低低的笑了一下,拈出棋子落在棋盘上摆个变化,没有再说话。

和他一样看着帘外雨潺潺心中感慨莫名的还有正坐在棋盘前的苏羽:自从来了北京以后,就很少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雨景了,以前在江苏老家那边的时候,每年夏天都要这么下雨的。

不过现在他没有什么时间能感伤情怀对雨当歌,现在可是天元决赛五番棋的第一场,苏羽名人挑战常昊天元。

这种围棋盛事在日本是要好好宣传一番万人空巷千人共睹的,但是中国没这个条件,大厅里面能有600人观看实战在电视实况转播上能有千分之一的收视率就算不错了。

日本有棋魂能吸引数百万青少年学围棋,中国有什么呢?

和王菲刘德华一起拍了广告的苏羽算是一个招牌,但是也仅限于知道围棋的少数受众里面。现在的人们,有时间的话不如去吃顿川鲁粤菜唱唱k歌之王,要不然就去体育场骂骂球员卷卷裁判。反正可发泄的东西多得很,要消磨时间也用不上古典到了基本上没人看得懂的围棋。

相比之下中国象棋就有地位多了,别管下得臭还是怎么样,至少路灯下便道边有的是人挑灯夜战。而且往往是两个人下棋十几个人支嘴,有的时候为了跳马还是出車两边能打起来。

那是什么气氛?围棋又是什么气氛?有些事情让老陈没办法。围棋讲究的就是古庙青灯木槛屋前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铃铛声慢慢的手谈。

说来了就是这东西太雅,不适合全民普及。

如果一个东西和古典两个字沾上,那么不管本来是多下里巴人,也要被捧成阳春白雪。

音乐是,围棋是,文学也是。本来音乐在维也纳随便找个人就能哼哼两句拉德斯基,但是到了中国就要在人民大会堂才能办一次新年音乐会,而且票价高的吓死人,普通百姓看一眼那四位数就算是享受了莫扎特贝多芬的恩泽了。

不过至少还有一个流行音乐给大家找乐子,不会像围棋一样也只能放在高高的圣殿上受人景仰。

现在苏羽出门已经到了必须戴墨镜的地步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认出来就要被陷进重重包围不能脱身。

可是那些人并不是拿他当围棋巨星来看待的,只是因为他名声显赫而且像贝克汉姆一样属于球场不亮商场亮的主,所以人们才都认识他。再加上很少有人会下围棋,所以苏羽身上更有了一层神秘色彩,明星效应也就更加厉害。

这可不是苏羽想要的。他一开始和古力王文达孔杰他们拍广告就是为了推广围棋,但是现在好了,推广效应还没看到多少--至少今年棋院的儿童班少年班也没多收多少人,他们四个人倒成了大明星了,无数的广告单子纷纷而来,明月的点击直线上升,快赶上雅虎中国了。

再加上各种融资到位,再加上韩国那边套汇之后打过来的千万人民币--李世石和李昌镐等了小半个月,直到毛毛打电话过来问她哥哥怎么回事之后苏羽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档子,于是让王文达去处理了,结果王文达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转了一圈套回来几十万。等到这个时候苏羽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小富翁了。

不过这富翁的身份对自己的棋力可没什么帮助。至少现在面对着常昊,苏羽的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只好不断的喝水转移一下注意力。www.65txt.com

“苏羽现在好像很麻烦了。”赵杰依旧是不冷不热却总让人觉得是在冷嘲热讽的语气,“常昊把他逼得有点手忙脚乱的了。”

周鹤洋耸耸肩说:“这是常昊为了应付苏羽流特别想出来的下法,要是没效果才不对了。”

为了跑公司事务一个多月没来过棋院的王文达和孔杰听到这话转过头看着周鹤洋:“此话怎讲?”

周鹤洋咳嗽一声说:“这个要从苏羽流的基本层面上分析,首先说为什么苏羽流很厉害呢?或者说苏羽流的作用在哪里……大家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我就这么说吧,苏羽流首先是苏羽根据大局的判断不断的找出对手棋形上的弱点进行攻击并加以利用,那么如果不断的打乱苏羽的思路,不让他按着自己的路数走,那么会怎么样呢?”

王文达看了一眼在一边沉思的古力低声说:“这个谁都知道,但是说得容易做着难。无非就是要不死守要不乱战,不过除了李昌镐能做到之外好像也没谁能表现出来。”

周鹤洋搓搓手拿起棋子看着电视上的实战落在棋盘上,继续说:“但是要是出乎苏羽的意料之外呢?苏羽要想彻底想通了布置可需要很漫长的时间,虽然手段极为严厉逼得你不能不按着他的方法走,但是要是你就不要了那一块实地或者外势而是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反击,他就要重头想起,那么这短短的三个小时可不够他花的。明白了么?只要打乱了他的思路不让他随心所欲,他就算厉害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威震三国。”

王文达孔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疑问,马晓春沉吟着说:“但是要是选点什么的,也需要很多的时间和很大的精力,不然被反利用就更不好办了。这个怎么解决?”

周鹤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看随机应变了。”

可就这一个随机应变就够苏羽难受的了,眼看着棋盘上和外面的小雨蒙蒙有一比的情势,再看看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的计时钟,苏羽也真是没有办法。

他想到的,常昊也能想到,所以虽然趁着常昊出来搅浑水的功夫也捞到了不少东西,但是没有调子没有节奏,这棋下得让苏羽别扭。

而且常昊在外面也隐隐然有了不少味道,以后都是麻烦啊。

苏羽用扇子敲敲自己的大腿,咬着后槽牙站起来去厕所。刚才水喝的有点多,不过正好借这个时间换换脑子,不然一会儿苏羽就跟王文达那个笔记本一样早晚系统崩溃。

别的还好说,就算没有特殊手段苏羽也有信心能把这盘棋赢下来,毕竟现在实地领先呢,他苏羽再傻也不会把这优势拱手送出去。

主要就是时间。

站在小便池前面苏羽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在听到哗啦的一声响的时候突然明白了常昊的意图:就是搅和得你苏羽三番两次的长考,虽说损的厉害但是没了时间这30秒一步那时肯定要出错误,到时候抓住了机会一举翻盘并不是说不可能的。

险恶啊。苏羽回到座位上看着自己还剩下一个小时而常昊手里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就知道事情要糟。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羽想了很多,基本上把整盘棋的路数都算了一遍,但就是找不出一个能克敌制胜的法子:这个时候苏羽流肯定派不上用场了,因为局面复杂实在来不及计算。

再说就算算清楚了次序,常昊也舍得一点东西让他下不下去。

似喜实忧,这棋不好下了。

苏羽郁闷。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读秒声中只能简单防守定型的他还没来得及犯错,常昊倒是出了问题,本来应该在右边先手先立后点的简明次序定型之后再出头,却显得有些着急的跳了出来进攻中间苏羽的孤棋。

王文达一句话让正在幸福中的张璇如被冷水浇头:“苏羽弃了那一块进右边常昊的实地就彻底不够了,中间再被捣鼓捣鼓这盘棋就可以结束了。”

但实际上苏羽也没看到常昊身后的毛病,还在中间补了一下。

“如果现在常昊回身还来得及。”王文达继续点评,“让苏羽活出去只是细棋,官子上常昊时间充裕要有利得多。”

可常昊没看见,于是棋局就这么结束了,苏羽在满脸的汗水中拿到了五番棋的先手。

不过既然知道了常昊的撒手锏,苏羽也明白要是再这么下去下一盘棋自己不输都难。这次常昊犯错误了估计回去要和张璇好好探讨一下,下一次就未必有这机会了。

怎么办呢?苏羽躺在床上揉揉因为喝酒有些发晕的脑袋费心劳力的想着,苏羽流的优缺点自己是心知肚明,要是别人都研究透了也就没法子下棋了。

就要向李昌镐学习了,让别人眼睁睁看着觉得自己形势不错也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赢不了。

但是李昌镐是怎么下的呢?

这事情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苏羽虽然有心气改进苏羽流也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但是第二盘棋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了。看着盘面上仅仅领先了3目,苏羽很干脆的低头认输了:已经这地步了再争下去也就是丢人现眼。不如回家好好修练之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苏羽在郁闷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在依旧的蒙蒙细雨中站在一个IC卡电话亭里打了个越洋电话:“小李子?我是苏羽。”

李昌镐显然想不到苏羽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那边明显愣了一下说:“怎么了?那180万美元没到账?”

苏羽哈哈大笑,不过听那边没什么动静也就安静下来:“到了,我就是想问你个小问题。”

李昌镐声音有些惶恐:“我和毛毛现在都很好,每天我都给她打电话,不过一般见不到,所以什么问题都没有。”

苏羽转转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觉得苏羽流这东西如何?”

李昌镐那边半天没动静,让苏羽看着卡上一跳一跳往下蹦数心里面开始难受,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断线了。

过了很久--至少在苏羽看来是,李昌镐清清嗓子说:“苏羽流很好啊,很厉害,很有……”

“别说这没用的,说老实话。”苏羽打断他,开始为人民币心疼。

李昌镐沉默了一会儿,说:“说实话,苏羽流是双刃剑,很厉害,但是太消耗身体太消耗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就无坚不摧,但要是不顺的话被对手找到方法反击就等着收尸了。”

虽说自己知道,但是听见这么露骨的赤裸裸的说法还是让苏羽一阵不爽:“那你有什么建议能改进的?”

李昌镐一愣:“你问我?问我干什么,我也就是凭印象说说看法。”

苏羽把话筒从一边拿到另一边:“我就想知道。”

李昌镐又沉默,直到苏羽看着小绿屏幕的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才慢悠悠的开口:“其实想改进很简单啊,你想的速度快一点就可以了,这样子时间充裕了想赢棋还不简单么。”

苏羽差点骂出声来:“我用你说?我也知道只要速度快一点万事都好办,但是不是不能快么?!”

李昌镐晃晃悠悠的声音传过来:“还一个法子就是顺竿爬。你苏羽流就是要拖着对手向着自己的方向上走,但是一旦说对手下棋出乎你的意料的话就要重新构思。那你还不如干脆顺着对手的路子走,时不时地打乱他的想法我觉得更有利一些。”

苏羽愣了一会儿:“跟着人家走?那样的话是要输棋的。”他从小受到的南斗的教育就是一定要把局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绝不能跟着对手的思路走。

李昌镐显然在摇头,声音有些忽大忽小:“不对不对,你跟着对手的思路走才能更好的发现对手的缺点,然后打击一下捞到便宜转身就跑我不信谁能说像你一样能有这么完美的大局观和掌控能力。”

苏羽歪着头半天没说话开始思考。以前下棋时候的苏羽流完全是为了通过打击对手来获得对局面的掌握,但是现在李昌镐说的却是跟着对手走让对手掌握局面然后进行游击战。

不过实施起来难度并不大,毕竟苏羽流本来就是找对手的茬然后通过进攻获取利益的,苏羽对这一套熟知熟捻。

那么试试吧。反正既然常昊已经找到了应付的法子,那么换个思路没准倒会有奇效。抱定注意的苏羽坐在棋盘边看着对面静静的常昊,缓缓地落下手中的黑子。

“苏羽的下法变了。”俞斌看了十几手之后立刻看出来里面的问题。

古力一直忙着在电脑上回答网友问题,转过头看看棋盘说:“怎么个变法?”

俞斌手指点着棋盘低声说:“苏羽流还是苏羽流,但是想法变了。原来是苏羽通过进攻掌握主动,现在是似有似无的勾着常昊让他进攻然后不断的把棋下在常昊最难受的地方。”

古力皱起眉毛想了想:“有什么区别么?本来苏羽流就是要每一手都下在对手最难受的地方好得利啊。”

俞斌摇头:“原来是他主动的进攻找别人麻烦,但是现在是别人进攻之后自己找自己的麻烦。就是说他不动,而是让常昊自己把弱点暴露出来,然后一下一下也不像原来那样全力打击就这么钓着局面保持平衡。”

古力摇摇头,这东西说起来有些深奥了,不如回来好好的复盘看看来得清楚。

对局室里的常昊却很明白原来和现在的小小变化:现在当苏羽看到常昊不管一边的问题反击出来之后并不像前几场那样重新思考路线,而是跟着他的路子仿佛缠根的青藤一样死死缠住大树只等着有问题出现就咬一口占点便宜然后跑路。

这让常昊进不是退不得。要是进,苏羽就缠上来;要是退,苏羽就继续进攻刚才被打断的地方捞便宜然后回去补强。

最可恨的是,这让常昊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苏羽实地上的差距越来越大却无能为力只能等着看看苏羽会不会犯错误弥补回来。

可惜的是,时间充裕的多的苏羽可以比较细致的想问题,就算有些疑问的东西也会很快补住。

那就完了。常昊不能阻挡就不如认输。

而2:1之后的局面,就不是常昊或者其他人能控制的了。反正既然已经抵抗过了而又没有什么效果,常昊在第四盘上就痛痛快快地投降了。

于是苏羽,也就成为了第二天报纸上称呼的苏羽名人·天元。

在庆祝晚宴上,刚刚从广州打完羊城晚报杯风尘仆仆回来的陈好对他说:“现在既然已经是两冠王了,何不一鼓作气拿下国手完成大满贯呢?”

苏羽端着酒杯和赵杰碰了一下喝光杯里的果汁之后摇摇头说:“哪那么简单,现在循环圈还没开始呢,要是来个几连败的话到时候丢人都来不及,更何况说在位的孔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陈好看着坐在一边不断敬酒不断和棋手们套磁的记者,眼珠转了一下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打广告的好机会:苏羽要想以后在其他事业上有更好的发展,名气是必不可缺的。不过她也知道苏羽这人一辈子小心谨慎脸皮薄,让他说什么能振奋士气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这就需要别的手段来让他放开怀抱了。

于是她笑吟吟的拿过一瓶酒给有些受宠若惊的苏羽倒上之后说:“你现在得了天元了,既然是庆功宴,那么喝一点也就无所谓了,而且一直拿着果汁和人家碰杯也不合适,你去敬一圈好了,不过注意点别多喝就是了。”

苏羽眼睛里面放出光说:果真如此?

陈好点点头:果然如此。

奉了圣旨的苏羽大喜若狂,拿着酒瓶子端着酒杯满世界的找人去喝酒。

悠然自得的陈好慢悠悠的修着指甲,和边上的记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苏羽再回来坐在她身边的时候,脸色已经红扑扑的可爱了。

陈好看了一眼在一边支楞着耳朵的记者们趁机逗他的话:“苏羽,我觉得你特别厉害,竟然在拿了名人之后还能拿到天元,我现在特佩服你。”

苏羽浑然不觉身周的异状,笑了笑说:“那还要谢谢你啊,平时陪我下棋练习。再说了,你本来不就佩服我么。”说着笑嘻嘻的搂着陈好的胳膊。

陈好继续说:“那么后面还有这么多比赛了,你还能拿几个冠军?”

苏羽抬头看天皱着眉毛说:“我怎么知道,而且对手都是很厉害的,后面的三星杯啊,富士通杯啊什么的,国外还有很多厉害棋手了。”

陈好笑了笑:“那么国内呢?国手战的循环圈你有把握突破么?和孔杰下棋你能赢么?”

苏羽摇摇头刚想说有难度,但是看到陈好的目光之后突然觉得那样子岂不太让人失望了,再加上酒壮忪人胆,脱口而出:“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赢他给你看看,我要一统中国围棋江山!”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口号与卫星

说来奇怪,第二天苏羽醒过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外面的晴朗天空。三五中文网

雨停了?他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帘看着日之初升的景色闻到了清新的空气。

陈好呢?苏羽摸摸身边软软的床。往常的这个时候,陈好应该是裹着被子蜷在这里打呼噜才对了。

苏羽打个哈欠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卫生间走过去,洗洗漱漱去去现在身上还有的酒味。

陈好依旧不见人影,不过苏羽也知道这一段时间随着公司越做越大自己越来越多事情越来越麻烦,张璇陈好唐莉一干暂时没什么事情的女同志们全都来帮忙了。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现在她们全都按照高级员工水平发薪水,让王文达古力肉疼不已。

不过她们干活的效率也是不错的,虽说没什么专业能力,但是在公开招聘之前也只能靠她们几个干活了,所以没有办法。

谁让咱动手晚了呢。冬天时候的招聘会没赶上,夏天的这拨差不多就都订出去了,现在招人多半是残羹剩饭没人要的顶上门。

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员工之前,也只好让没有比赛任务的弟兄们都来帮帮忙,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

现在陈好应该也去干活了,只不过她的身份比较明确就是董事长助理兼总经理助理,可以说苏羽孔杰不在她就是山中的大王。

让她去过过瘾也好,反正留在家里面这一段也没什么事情。苏羽慢条斯理的穿好西装仔细的在头发上打着着哩水。

这是陈好要求的:做人必须要踏踏实实,所以外表上不能让人觉得看不下去,尤其是现在作为有名人物的苏羽,出门必须倒篪整齐。

那就折腾吧。看着镜子里面还算是比较帅的自己,苏羽低下头戴上墨镜,左右看看走出了家门。

上次他在一家超市里面被人认出来了,结果差点死在那,所以现在出门都要小心谨慎务求高高兴兴棋院去平平安安回家来。

不过在顺手买的两份报纸上,苏羽看到了让他可以说心惊肉跳的东西。

这两张报纸的体育版上都是用大标题写着:苏羽名人天元欲图一统中国围棋江山!

然后就是长篇累牍的评论啊,访谈啊什么的。有支持的说现在两个大头衔在手那么说说这种话也无所谓,毕竟人家苏羽有这个能力。

但是反对的可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苏羽突然觉得昨天晚上顺着衬好的话茬子往下胡说八道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也了解到了酒能乱性这句话的真谛。

以后一定要少喝酒,看着长篇大论的给他讲中庸之道做人要厚道的文章,苏羽头都大了。

甚至于有人开始上纲上线的说这是大跃进这是放卫星,是肯定要受到失败的。苏羽看了一会儿却有种感觉就是这人嘴下留情了,不然的话应该说可耻的失败才对。

虽然苏羽对于报纸上写什么并不在意,但是让人这么个说法的也不是个事,而且让他觉得无奈的是,这件事情显然是出自陈好的手笔。

那段“采访录”最后的几句话,就是陈好说的,还很有技巧性的表示这些对话可以发表。

那些记者本来就是随身携带的录音机记录本,只要当事人当时不管是脑子一热还是怎么样同意了他们就能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放出来,而且以后你要是后悔了就抬出来新闻自由的大旗做虎皮,顶着宪法的帽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羽呆呆的看着报纸上做在棋盘边一脸沉思状的自己的大幅照片,新里面涌起来一阵无奈。他的确很年轻,也一直在棋院里面老老实实的呆着,在老聂老陈一干人的精心呵护之下成长,但是并不代表他对这个世界就不了解。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苏羽还是知道的。

以前自己一直低调做人安分守己,所以和棋院的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是相当不错的,之后自己得冠军拿头衔都是在棋盘上比划,这个不会出问题。三五中文网但是说大话满世界嚣张就不对了。

会遭天谴的。苏羽在棋盘上一向雍容典雅的就算局面不利也仅是脸色发白冒虚汗,但是现在看着报纸上一统江山四个字,他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祸从口出啊,也许王文达古力孔杰他们不会说什么,但是不保证常昊周鹤洋就没想法了,更况且上边还有一批慢慢淡出赛场转而当上各地方管理层的一代。那帮人平时接触的就少,虽说见面也都客客气气的叫老师,但是也没什么交情,现在自己的一些不当言论竟然上了报纸……以后麻烦不会少。

陈好还是年轻啊。看着站在面前邀功请赏依旧笑盈盈的这个小姑娘,进来时候被几位老同志和中年一代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整的欲哭不得欲笑不能的苏羽也没了脾气,摇摇头不说什么只是闷闷的拉开椅子准备和陈好锻炼锻炼。

不过一个人这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苏羽不用看就闻味道也知道是古力,头也不回的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别玩虚的。”

古力摇摇头拈起一枚棋子拍在棋盘上,低声说:“早上的报纸看了吧?”

苏羽点点头看了陈好一眼,陈好扬起头:“我也看了,感觉效果很好,广告效应都出来了。”

苏羽无奈的苦笑:“广告效应?要是做广告咱们弄点别的好不好?以后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少做。”

陈好一愣:“得罪人?我得罪谁了?”

古力缓缓地摇头:“大小姐,你把除了苏羽之外的所有职业棋手全都得罪了。就算围棋是一个人的战争,你也不能说开罪所有人吧?以后你让苏羽怎么混啊。”

陈好显然不太理解:“这个怎么了?为什么说我得罪了这么多人?”

看着小巧的眼镜后面那双天蓝色的眸子,古力和苏羽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让从小受着西方的教育长大的陈好接受中国的中庸思想是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在中国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许在陈好的眼睛里是顺理成章,而陈好觉得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往往就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苏羽默然的看了看无法可想的古力和一脸无辜的陈好,心想:陈好也是在中国上过好几年学的,为什么最应该学到的东西没学到呢。

教育失败啊。虽然苏羽对上学也没什么好的印象,却也忍不住发了通感慨:要是早点实行了素质教育,情况就会好多了吧。

不过现在口号也喊出去了,卫星也放出去了,苏羽现在也只剩下坦然面对一条路了。他突然想起来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这句话好像还是在春节晚会上学到的。苏羽挠挠头和陈好慢慢的下着棋,再也不说话了。

陈好算是委屈到家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苏羽就不能体会一下她的苦心呢?明明就是为了撑起来他外面的名气以后也有了动力能好好下棋多赚点钱养家什么的,为什么还用那种苦大仇深阶级仇民族恨的目光看她呢?

再说了,人么,要不为名要不求利,苏羽心里面明明也有这个想法,也有这个能力实现,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呢?陈好虽然也隐隐约约的懂得一些所谓韬光养晦的道理,但是从小在德国长大的她却怎么也不能了解现在苏羽和古力两个人的想法。

为什么要把想法隐藏起来呢?陈好一向是有一说一实话实说,很少有猜谜语的时候。

不管了!陈好有些赌气地一推棋盘站起来说:“我不下了,累了,我回家休息去了。”

看着拿起小皮包噔噔噔走出去的陈好,苏羽古力两个人无奈的对看一眼,一起叹了一口气。

常昊脸色不是很好的走过来,看着蔫头耷脑的苏羽低声的叹气说:“你这个对象啊,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手上没有把门的,想说什么说什么,而且花钱如流水。我比你们都大,说句不中听的,你们俩人思想距离还是比较大的,如果不能好好沟通一下,早晚出问题。那个什么一统江山之类的,我们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是看着也不好受,回头你和她说说,别想起什么就来什么,多照顾一下中国国情。”

常昊出面了,基本上也就是上边那些老一代的态度了,苏羽连忙低头伏法:“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下次绝对不喝酒撒疯了。”

常昊摇摇头低声说:“现在很多人对你昨天晚上的说法很不满意,以后小心点,说多错多。”说完拍拍冒冷汗的苏羽的肩膀站起身走出了研究室。

说起来,今天的研究室很安静啊。苏羽转转头看看本来应该叽叽喳喳很热闹的房间,却只看到了一堆后脑勺。

另类是不好当的。苏羽很清楚也很明白,所以苦口婆心的对陈好说:“你啊,以后别再给我下这种套子了,本来很多人就对我现在这个名人天元不满意了,您就别给我添乱了再。”

陈好很愕然很愤怒:“什么叫我给你添乱,我只不过让他们把你想说的话登在了报纸上,这个怎么了?你们很奇怪呢!明明想要做什么却非要藏着盖着不能露出来一点。”

苏羽摇头苦笑反手搂在她的腰上说:“你要说40年前,你不说点大话就没人理你,但是拨乱反正之后就要收敛一点了,不能心里面想什么就都说出来。我也知道你这么干是想让我多曝曝光,让我苏羽的名字更深入人心,但是也要考虑一下国情是不是?宁吃过头饭不说过头话,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谦虚美德啊。”

“谦虚?”陈好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这叫谦虚么?”

苏羽知一不知二,讲讲大道理没问题,细致的研究可不是他的长项,只好继续的低声下气:“我也知道,但是现在流行这个……”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苏羽!”

然后十几个女学生打扮的小姑娘一窝蜂冲上来递着本子要签名要合影。

苏羽看了陈好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伤心包含了痛苦,还有一点点绝望和无奈:“你吃什么不好?干吗非要吃匹萨饼,吃出病来了吧!”

覆水难收,两天后苏羽一个人坐着飞机去了杭州,为马上开始的三星杯第二轮对赵治勋的比赛做准备。不过说实话倒并不是因为苏羽不受待见所以只能孤零零上路,而是他为了给陈好买一件苏绣的衣服而不得不提前出发。

说来奇怪,现在苏羽在棋院里面地位一落千丈是陈好一手造成,最后苏羽却要向陈好赔礼道歉而且买礼物作为谢礼,事情的确有点奇怪呢。

不过走到外面,苏羽名人天元的身份还是很能唬人的,至少来到杭州棋院报到的时候就是一个专职副院长接待的。

等苏羽客气了半个小时之后说出来自己这么早来是为了想买几件闻名天下的苏绣的时候,副院长更是找了人找了车专门陪着他去苏州购物。

坐在桑塔纳里,苏羽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也该买辆车了呢?

第二天,大部队才浩浩荡荡的从北京过来。因为16强里面有8个中国人,基本上精英全出,而且卫冕冠军就是王文达,所以老陈这次放下新赛季围甲联赛的准备工作亲自领队过来体现了上级领导对这次比赛的关心和重视。

不过因为那些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怪怪的眼神,苏羽没有去参加棋院举办的欢迎晚会,而是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孤独的上着网看着论坛上正在争论的关于他要一统江山的正方反方意见。

网上面很有意思,和实际的围棋圈子里面的说法截然相反,大多数人对于苏羽这种张扬的态度都是持肯定的意见的,很多人都说现在中国就缺少像苏羽这种敢说敢做的人,不然何至于让韩国人骑在头上苦苦挣扎,一个个都像温顺的小绵羊低声下气那叫妾,那种人一辈子都别打算当正室。

甚至有人认为正是因为常昊他们缺少这种大气才连连败给李昌镐不能翻身,而想赢棋还就是需要苏羽这样的新时代青年。

这里面只有极少数人说不符合中国国情之类的话,说苏羽是让德国鬼子熏陶的时间太多了,所以说话嘴上没谱--苏羽不由得庆幸陈好不在这里也不怎么上网,不然非要砸了这电脑不可。

而且后面有人跟贴子立刻质疑叫屈:德国人说话一向说一不二,怎么叫没谱呢?而且苏羽也明明有这个实力。

不过话说起来,苏羽现在还不是说怎么样,心里面是真没有底能一定战胜孔杰拿到国手。

可卫星已经上天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再多说话天上就该飞奶牛了。苏羽摸了摸脸,苦笑了一下。

一切还是看比赛吧,赢了自然风平浪静,那个叫米卢的老头就是这么说的:态度决定一切。苏羽明白:只要他拿下三星杯拿下富士通,那么在国手决赛之前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原来骂他的立刻就会变成捧他的,而且一定会说他苏羽实力非常水平之高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之类的。

事情就是如此。苏羽低低的叹口气关上了电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享受着黑暗的宁静。

过两天就要和赵治勋比赛了,好好休息一下才是真的。

两天后,当苏羽早早来到对局室和往常一样打算先养养神的时候,却看到了赵治勋已经坐在了棋盘边,仔细地用小手帕擦试着精致的棋盒。

看到苏羽,赵治勋笑着伸出手让他坐下,低声用日语说:“看你的样子很疲惫,好像有很多的烦心事啊。”

苏羽笑了笑:“最近比较烦,不过都可以解决,谢谢您的关怀。”

赵治勋歪歪头小心地把棋盒盖子盖好说:“我听说了,因为你发表了一些不是很合适的言论,所以让一些人为此而生气,你最近一定是为了这个感到有些无奈,所以你现在的脸色就不好,那么一会儿下棋的时候肯定会下一些软弱的招数。”

苏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状态不好肯定影响发挥,但是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赵治勋突然开口说:“想当年,我来到日本的时候,心情比你要狂妄多了。”

苏羽无声的笑了起来,连着笑不断的摇着头。

赵治勋继续说:“年轻人么,要是没有一点冲劲生活就没有意思了,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这句话很好,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在最应该冲锋陷阵的年龄却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苏羽没有再说话,只是不断的点头摇头。

赵治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低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句诗我很喜欢,现在送给你。你既然有骄傲的本钱,就应该好好的骄傲一下,别辜负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说完,听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伸手抓出了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现在看来,咱们的同志们除了赵星之外,形势还都不错。”马晓春缓缓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看着电视说。

许久没出家门一直闷头写自传的老聂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点头说:“赵星对着俞斌先捞后洗的下法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实地上差了不少,等小俞返回来破他空的时候他应该也挡不住。其他的形势还都可以,周鹤洋王文达对付赵汉乘和结城聪两个小家伙问题不大;孔杰和刘昌赫那盘拼得很厉害,但是也有优势;古力对老曹有一些吃力,不过局面上面有些便宜,也能顶;赵杰小家伙一段时间没见了竟然不长的时间把羽根直树打成了这样子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啊,表现的不错!苏羽么,局面比较乱,看来心还没静下来,有些地方下得不好。不过他既然大话都说出去了,那么就要拿出来行动表现一下,这样子可不行啊。”

马晓春笑一下摇头说:“听孔杰的意思,那件事情还不是苏羽干的,是陈好把他灌的东倒西歪之后酒后吐真言。不过不少人的确因为这个对他有一些想法。也难免会让他有比较大的压力。”

老聂用扇子轻轻缓缓地扇着,若有所思地说:“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压力……人无压力轻飘飘,要我看陈好干得好,给这小子点动静没准回来发挥的更好。”

马晓春一咧嘴:“要是压垮了呢?”

老聂拍拍棋盘:“压垮了?那他这个名人天元就趁早滚蛋,就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苏羽这时候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完全被围棋占据的大脑里面也想不出别的了,看着乱乱的局面,他的心神反倒镇静了下来。

既然说了,那就做吧。苏羽算清了变化,缓缓地把棋子拍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压力

苏羽最近的压力的确比较大,现在棋院上上下下能和他聊天说话的也就小一辈的这么几个了,常昊和周鹤洋现在见了他都有些冷淡了,更别说上边要退未退还奋战在头衔战第一线的中老年同志们了。35zww.com

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只能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了。

现在对于苏羽来讲,最重要的不是去和老先生们分辩自己当时只是一时冲动。反正事情已经出来了,他最需要做的就是怎么真的去把冠军拿到手,别让人看笑话:“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偏偏还要口出狂言……”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赵治勋,苏羽抬起头从上往下的又看了一遍棋盘,慢慢的落子。

“苏羽又开始变棋风了。”古力半斜半躺的坐在研究室的沙发上时不时就着唐莉的手边喝一口水说,“他对自己的路子很了解,可能是觉得以前的苏羽流下法虽然威力无穷却也毛病多多,所以现在想要改进了。比如说这里,要是按照以往的下法苏羽看到赵先生这么大的漏洞肯定就要进攻这里然后跳出来圈中间。但是现在他却小心翼翼的先在上边制造味道,从另一条路转个弯虽然每一步都指在那里但是却不像以前那么直接了。虽说比较费步数,可也避免了很多麻烦。”

唐莉坐在电脑前面看了看其它几盘棋的形势,突然说:“王文达好像要赢结城聪了。”

“是么?这么快?”古力一跃而起睁大了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上王文达和结城聪的对局,“现在他们下到什么地步了?”

唐莉指指棋盘:“现在王文达在追杀结城聪的一条大龙,整个右边全都卷进去了。我看就算结城能活下来中间也都碎了,再说隐隐然王文达的黑棋又要往上边白空里面进去洗的样子,他翻盘的希望不大了。”

古力看着棋盘推算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点点头:“半个多小时没见,想不到已经成这样子了。看看解说结城聪哪里下得不好?竟然这么快就不行了。”

唐莉点开前面徐能旭的解说,把局面倒退回去看了一下念着说:“刚才结城侵消右边黑空的时候第一手碰很妙,让白棋只能委屈的飞出。然后白棋立下伸腿进去同样强硬,但是白棋倒夹之后他有些对右下角王文达探出来的那手跳的威力有些估计不足,反而镇一手要求王文达再后退。这时候王文达扳住两子头就表明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了,而白棋按照韩国棋院研究室的意见是应该连扳下去就地做活就可以了,局面很细但是结城聪有优势。可他却跨出反打放出胜负手,徐能旭觉得这时候的结城聪有些不冷静,实际上因为右下的那枚跳出的黑子的味道很好所以白棋无论如何不能出来到中间战斗,那样只会坏事。”

古力微微笑了一下:“所以结城现在就坏了。那么周大哥和赵汉乘那小家伙的那盘棋呢?现在怎么样?”

“周大哥不行啊,赵汉乘绵里藏刀的下法很厉害,一招招太极推手把常大哥不断的进攻化为无形。我说,你也不看棋光顾着在一边躺着,有什么事情还要我给你讲,你够懒的啊。”说着唐莉笑着推了一把古力。

古力呵呵一笑:“这不是这几天和那帮工商的喝酒吃饭闹得么,要不然我哪能让你帮我在这里当解说员……”

唐莉白他一眼:“别废话了,最近的比赛不是一直我当解说么,还非要挂着你的名字,我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古力搂着她嘻嘻的笑:“好莉莉,多帮帮忙,我不也是为咱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努力么。”

唐莉偎在他怀里摇头:“真是不明白,你们不好好下棋还要出去开什么公司办什么网站。办个网站也就算了,还非要融资扩大弄成个大公司的样子。我说,你们会干这个么就往里面扔钱?赔了怎么办?”

古力哈哈大笑:“怎么会赔?现在李昌镐他们也投进来钱了,我们又找银行贷款1000多万,就算我们要倒闭国家也不让啊。”

唐莉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们赔本了国家还不让你们关门?”

古力哼哼的冷笑:“要是欠了银行十万,天天上门催债;要是欠了百万,银行不敢说话公安不敢抓法院不敢判;要是像我们欠了1000万,银行经理来给我们沏茶倒水,出门都有警车开道。***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道理明白么?”

唐莉更晕了:“为什么?”

古力拍拍她的脑袋:“我们四个人苏羽为首是法人代表,他要是出了事情这一千万就人死帐烂,银行会计表上就要写成死帐,他们找谁要钱去?况且这是总理指示央行行长找担保的款子,谁没事干敢找我们麻烦。就是这个道理。行了,别说这个了,你管这么多没用。看看咱们苏老大现在形势如何。”

苏羽的形势好,而且不是小好,是大好,是一片大好,祖国江山一片红的好。刚才古力说的右边那个毛病至今没有被苏羽所进攻,但是苏羽越是在外面东搞搞西搞搞,赵治勋就越担心。

天知道这个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才会被苏羽拉响,偏偏苏羽手中握着先手的优势死不松口,带着赵治勋满盘的转悠找病却就是箭在弦上引而不发。

这时最讨厌的,赵治勋看看局面之后,明白自己现在因为苦于被那里所吸引一直分着心所以不能全力的和苏羽周旋,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很明显苏羽现在的手段若有若无的都是在指着左边那里。

世界是联系的。

哲学这东西,的确很有道理。

赵治勋觉得自己就像是苏羽网里的鱼,明明知道在水面上跳一跳也不能跳出网去,但是也在努力的摆脱白棋绵绵不断的攻击。

但是赵治勋是知道三国对于苏羽的评价的:李昌镐官子无双,苏羽大局天下第一,老聂前50手世界无敌。

既然进入了他的套子,那么这盘棋除非苏羽犯错不然就难了。虽说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为什么就没看出来苏羽的目标呢?

赵治勋有些自怨自艾的想着,要是前面苏羽往他脖子上套套的时候能看到,舍掉了开始时候那些比较小的东西,右面还有一争……

也只能说苏羽在棋盘上的算计实在是精准,看透了后面的步骤和他赵治勋可能的反应一步一步引着他上钩。

现在是欲争无力欲罢不能,站在高原上的赵治勋努力的喘着气却发现吸进来的氧越来越少。

苏羽微笑着扇着扇子,如果换成鹅毛扇再来件大麾的话眼看就成诸葛亮了。

赵治勋微微摇摇头,低头认输了。

那么下一个对手是谁?稍作复盘之后,苏羽向赵治勋行礼起身走到了周鹤洋和赵汉乘的对局边,低下头手托下巴看着双方的比赛。

不知道是苏羽衰还是怎么样,反正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周鹤洋立刻下出了让观战的古力和唐莉还有刚刚被淘汰出局同样来看的常昊孔杰扼腕的一手棋。

当时的局面很微妙,周鹤洋虽然握有先手,但是实地上有一些落后,模样也不是很足。

这种情况下,要不然全力争实地要不然就要扩张模样准备决战,再或者就是直接放胜负手正面挑战。

反正随便哪一条路,都比现在周鹤洋用一个先手去抢一个10目官子来的好。

古力摇头叹气:“败招!”

赵汉乘没有辜负周围人们对他的期望,简明定型被周鹤洋搅得有些混乱的上边两块棋安定之后,把盘面的优势一直保持到了终局。

而这天最大的新闻是新晋棋手赵星五段二目半战胜了俞斌,和苏羽王文达一起成为了三星杯八强里面最后的中国希望。

“常昊被淘汰了,周鹤洋被淘汰了,孔杰被淘汰了,赵杰也被淘汰了,……今天是中国棋手的被难日啊。”古力看着窗外西下的太阳有些默默然地说,“实际上有好几盘棋都是很不错的。比如说赵杰那盘,上午时候穿破了羽根的形状连打带踩打得有声有色,但是到了下午竟然节节败退把到手的胜局又送了出去;还有常昊,据说老曹中午时候为了想棋都没吃下去东西,愁眉苦脸的折腾了一中午,结果打了个劫就丢了一条大龙……现在是咱们三个,韩国三个,日本两个,要是能把该拿的棋都拿下来,咱们至少也是5个名额,一打一谁都不怕啊。”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的唐莉转身过来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开始为国为民先天下之忧而忧了?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反正你好好准备cctv杯和国手循环圈就好了。对了,这次为什么李昌镐没参加三星杯也不参加LG?”

古力叹着气点点头站起来,收好笔记本电脑跟着唐莉走出去说:“李昌镐要结婚了,正在筹备婚礼,打算十二月毛毛生日一到就办喜事。”

唐莉眼珠子从眼眶上往外冒:“什么?!”

李昌镐要结婚了,说起来还要感谢党的政策和领导的亲切关怀,国务院出台了政策说大学生可以结婚了,于是听到消息的李世石--他正在重庆和棋院领导们交流感情,于是喝完酒之后一个电话回到韩国,李昌镐就秘密的来到了天津去大学里面找毛毛商量这个事情。

一开始毛毛看到李昌镐来还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听李昌镐把意思一说,立刻就是满脸通红呐呐得说不出话。李昌镐当时脸红脖子粗,然后把根本不知道儿子在这里跟一个姑娘唧唧歪歪的的爹妈搬出来说老人家希望尽快地抱孙子传宗接代--这方面韩国人不比黄宋二人的游击队理论水平低多少,反正认准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毛毛说考虑考虑,结果李昌镐一个电话让花店在宿舍楼底下摆上了999朵玫瑰正中间用蜡烛点成了一个心心里面放着一枚钻石戒指。

当时校领导来了,但是李昌镐差点跪在那说请您放心我不会做出不当举动。而且领导上看到一个韩国的有志青年追求女生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再者出于有着传统历史友谊的中韩友好考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一边看热闹了。

当时楼下聚集了大概半个南开大学的学生,还有天大师大医科大来取经的战友弟兄姐妹们,近万人眼睁睁的站在楼底下等着上边信。

人多也有好处,至少蜡烛点灭了立刻就有人给换上新的继续,让李昌镐好好的见识了伟大热心的中国人民。

等到了将近10点,人不见少反见多的情况下,脸红如染的毛毛终于在数千名女生的劝说之下匆匆的跑下楼很有意味的看了李昌镐一眼,然后在众目睽睽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捡起了那枚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么?”李昌镐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如此清晰如此诚恳。

毛毛没说话,点点头转身跑上了楼。

然后就是仿佛中国足球队出线一样的热烈庆祝。

但是李昌镐没那本事享受众人带来的喜悦了,因为他聚众集会而且买花不掏钱,所以被带到了派所里面蹲了一晚上。

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韩国方面,但是又找不到据说是上厕所的李昌镐,所以听到韩国方面希望淡化这件事,所以接到以后一定让他们来参加婚礼承诺的记者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消息放出来。

幸福的小新娘毛毛把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了爹妈,但是因为当时第二天苏羽参加天元比赛不在家手机也没开就没通知到而之后忙忙碌碌的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所以苏羽也就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

然后三星杯战胜赵治勋之后的这个晚上,苏羽手机上接到了李昌镐的电话:“孩子他舅舅,我们婚礼的时候,你能来么?如果你卫冕的话,中日名人战能不能联系一下争取推后一点。”

苏羽呵呵的笑:“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到时候一定到,名人战什么的我跟上边商量一下……你要结婚了?”苏羽一愣。

“是啊,你不知道么?”李昌镐喜气洋洋的说。

苏羽脸吧嗒就掉下来了:“你要,结婚了?”

李昌镐听这边语气不善,怔一下说:“是啊,你不知道?”

苏羽脸色不善,让从洗手间里洗完澡出来的孔杰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那我妹妹怎么办?”苏羽勉强压着火气说。

李昌镐那边很明显在和谁说话,过了一会儿回来迷惑不解得说:“我就是和你妹妹结婚啊,毛毛没给你打电话?”

苏羽想了一下,脸色更黑了:“毛毛,她答应结婚了?”

李昌镐得意洋洋:“当然,她要不答应我现在怎么能准备婚礼呢。”

苏羽想了想:“原来你不参加三星杯LG杯的原因,就是要准备和毛毛的婚礼啊。”

李昌镐笑着说:“是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毛毛没给你打电话么?”

“没有,现在你们在哪里?”苏羽语气缓和了一点。

李昌镐说:“在我家,毛毛正在和我爸我妈聊天。”

苏羽点点头说:“那么,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说点事情。”

很快,毛毛来了,声音很歉意:“哥,那天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结果后面忙忙叨叨的就忘记了。”

苏羽声音很低,但是孔杰也听到了:“你现在大学还没毕业,你不能结婚!绝对不行。”

“为什么?!”毛毛的声音很惊讶,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你还在上学,哪有上学的学生结婚的道理。想结婚至少等到大学毕业。你在李家?那就先住在那里玩两天,不过考试之前必须回学校,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毛毛那边声音压得很低:“爸妈都不反对你操什么心,你先下棋吧,现在不是三星杯么?你好好下棋,别管我了。”

孔杰这时候已经从房间里出去了。刚才他听到了一些对话,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毛毛要和李昌镐结婚的消息,心情自然不会很好,只好出去散心。

苏羽的声音有一些火气:“你干什么?我是你哥哥,自然管得着你,……听我说话,别打岔。你现在上大学你结婚干什么?你要说咱爸同意我信,他老人家本来就不大管事情,但是要是说咱妈也同意那是胡扯。我就不信了。再说现在你不到20岁国家让你结婚么,你结了婚是上学还是去韩国?两地分居的谁迁就谁?这些你都想过没有?而且今天这是李昌镐给我打电话,要不然兴许哪天你抱个孩子来说给你看看你外甥我都不知道。”

毛毛声音很冷:“你就因为我当时没找到你所以生气?”

苏羽摇头:“当然不是,但是你是我妹妹,我希望你想清楚。我不支持你结婚,现在你不能结婚。”

“为什么不能?别说为我好,上次为我好我下棋的梦想就碎了,你是不是一定让我按你的和爸想的路走?我不想走可以么?我想自己决定什么事情。当初我想下棋,结果你和爸硬是骗得我继续上学,之后再也不能入段。上大学时候我想去上海复旦或者北京政法学法律,结果爸说没前途,一定让我来南开学经济。现在我想结婚了,你又跳出来和爸唱得都是一个调子,说什么学业为主……我想走自己的路,想怎么样都让我自己作主,你能不能少管我?”毛毛说到最后,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这里面苏羽首先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原来支持毛毛结婚的不是苏老师,而是苏妈妈。其次就是原来他这个哥哥,实际上并不知道他的妹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希望得到什么,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能按照他和他父亲想的路走。

苏羽慢慢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面很乱。

说的是,毛毛只是想要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生活,他这个哥哥并不应该管什么,也不应该说什么,只要保证她这个妹妹没有偏离到不该走的路上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就让她自己考虑吧。

苏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放下电话之后疲惫的揉揉眼睛。

也许是他想得太多,也许是他活得太累,反正东东西西的这些事情给他带来了相当的压力。

如果说仅仅是在围棋上,那么他还可以承受,毕竟有些事情他可以置之不理,但是这是他一母双生的妹妹的事情,他不能不多想。

脑子很乱啊。苏羽看到孔杰进来,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

第一百七十章 大事

毛毛要结婚,苏羽很无奈。35zww.com

昨天晚上苏羽给南京的爹妈打国际长途问这件事情,但是一个晚上也没人接,直到今天中午和赵汉乘比赛的中午封盘吃饭时候,李昌镐一个电话过来才算是听到了许久没见过听过的父亲的声音:“苏羽啊,在汉城呐?”

苏羽当时站在对局室外面的电话边上愣了几分钟没动静,让苏老师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电话断掉了,所以“喂”了半天就在要挂掉的时候苏羽说话了:“我在汉城。您在哪里?”

“呵呵。”苏老师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我们,我和你妈妈,也在这边,正在李昌镐家里面。你妈妈正和你李姨说话呢。”

“李姨?”苏羽跟着又张开嘴说不出话,半晌之后,“咱家在韩国这边有亲戚还是有朋友?这个李姨是哪位?”

“就是李昌镐的母亲。”苏老师依旧呵呵的笑,这却是因为看不到苏羽的脸色所以才能保持这兴奋的心境,“说起来,毛毛也不小了,老家那边她这么大的姑娘都应该带着孩子满世界跑了。你妈妈说得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20的人了再等两年就是老姑娘了,到时候……”

苏羽很无奈很无奈:“这件事情至少也应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哥哥,妹妹要结婚是不是先和我说说比较好?”

苏老师那边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妹妹做事情确实比较粗心,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但绝对不是说有心的,就算了吧,你们毕竟是亲兄妹俩,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不过你也就别管这么多了,等着12月31号来汉城这边喝喜酒就好了,这些事情都有我们照顾了。你是不知道你妈妈多高兴,在街上看什么都新鲜,当时我就跟她说,别给中国人丢脸,就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南京比汉城也差不到哪去,她就是……”

苏羽这时候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也只能勉强的应付:“好吧,等比赛结束了我过去,咱们再商量吧。”说完放下了电话。

坐回到棋盘边的时候,苏羽还是在想这件事情。

他是长子,也是哥哥,因为他家里面祖父很久以前就不在了,所以他父母从小给他的教育就是要关心妹妹照顾妹妹以后要继承家业,再加上他这位教师父亲一直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所以在他的意识中就表现为替代了原在南京的父亲照顾着身边不远的毛毛,并且一直就有这种长兄为父的想法。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毛毛想入段的时候他并不考虑毛毛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和父亲一力要求妹妹一定要上大学,也是为什么当初当李昌镐想追毛毛的时候先来和他说就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而当孔杰和毛毛分手的时候他却连点表示都没有还在内心里数落他的原因。

苏羽也明白这一点,也知道不应该去干涉他妹妹的婚事,也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个原则性的道理,但是在内心中,却对毛毛结婚不给他打招呼而且这么早就结婚很不高兴。

他希望毛毛能按照他的想法--也是他父亲的想法走下去,就是上大学,考研究生,白领工作,然后才能结婚。

这才是现代生活的道路,这才是苏羽所希望的生活。他不再想和老家的那些人一样18、19岁就结婚生孩子成家立业在田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讨生活。

就像那个放羊娃说的:放羊,攒钱,讨老婆,生娃,生娃再放羊……

我们是城里人,不是那些乡下人,所以绝对不能这么早结婚,绝对要上大学。

苏羽看着棋盘拍下一子,脑子里面一边计算着变化和局面的走势一边想着他妹妹结婚的这件事情,那么他的表现说不上有多差,但是也绝对不能算是好手段。

于是上午积攒下来的优势局面,就在他一点一点地失去先手之后,一边研究室观战的周鹤洋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拍了一下面前棋盘:“这小子干什么呢?上午时候最先就是说他表现最好最有可能先进四强,甚至可能下午开始一两个小时赵汉乘看到局面的落后就会认输,但是现在他却连贴目都困难了,要是照这么下去,他也要走我的路。***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古力犹豫:“应该不会吧,至少苏羽现在还有优势,而且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周鹤洋和赵杰一起摇头:“以前他也不是没犯过。再说了,他下午的很多棋都是很缓,虽然没大错也差不多把局面都送出去了,赵汉乘只要能看到中间苏羽似连实断的那里挖进去,他就要考虑生死的问题了。中午是谁给他打电话?把他弄得这么恍惚?”赵杰转过头问。

古力连忙摆手:“我还不至于去偷听电话。不过毛毛要结婚了,他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

常昊不明白:“毛毛结婚?她今年多大了?不是还在上学么?她结婚和苏羽有什么关系?”

古力摇头:“我怎么知道。反正苏羽昨天晚上接到了毛毛的电话,孔杰当时看到了,你们问他好了。”

孔杰提起来这个问题就郁闷,抑抑地说:“是啊,好像因为这件事情所以他们吵起来了,那个时候苏羽精神上就显得有些压抑,晚上连话都没说就洗澡睡觉了。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出去了。”

“但是上午的情况还很好呢。”常昊看了一会王文达的局面之后说,“上午的时候这小子把新苏羽流的精髓表现的淋漓尽致,打得赵汉乘没脾气。我看问题还是出在中午的电话上。”常昊把赵星的那盘棋拉到面前摆了摆说。

老聂一拍扇子:“中午谁接的电话?”

很快一个工作人员就被一边听乐的睦镇硕找了来说:“是李昌镐君打来的电话。”

老聂站起来走到电话边上翻翻电话簿一边拨号一边说:“那就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但是正在和苏老师苏妈妈谈论12月婚礼的李昌镐同样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想了半天冒出来一句:“这个么,问问他本人好了。”

本人?本人还在棋盘边上一只手挂在悬崖边上挣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呢,怎么可能出来和他们聊天。

不过李昌镐说得也对,既然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如等苏羽出来再说。

于是刚刚掀起一阵浪花的人们又陷入了寂静当中,只有“噼啪”的落子敲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

苏羽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慢慢的扇着扇子一边在毛毛的问题上思考一边缓缓地收着官子。而赵汉乘就好像是要成全苏羽一样,眼睛看着中间黑棋的毛病就是不在里面动手,让外面的老曹一干人等干着急帮不上忙。

“如果苏羽者都能赢的话,那么他的运气只能说是太好了。”老曹看着苏羽在上边压住让那个挖断的好手一去不复返之后有些痛心疾首地说,“赵汉乘干什么呢,要是换个人绝对不会让苏羽这么嚣张。”

苏羽嚣张么?谁也不知道,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一半目胜,虽然险了一点,但是他也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进入了四强。

“只能说前面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老聂看着得意弟子赢了老曹的徒弟,自然要得意洋洋一下,顺便损损老对手,“苏羽在后半盘至少送出去了10目,但是就这样赵汉乘还赢不了,也只能是苏羽的实力和运气都比较好。下一场他跟谁?”扭过头看着正在画对阵表的古力问。

“应该是刘昌赫先生。”古力摇摇头把一条线画上去之后说,“赵星的局面差了很多,虽然正在努力的往回扳,但是刘先生的计算还是很精准,没有给他什么机会。现在正在收官,过一会应该就能出来接过了。”

“那么王文达呢?”老聂脸上看不出一丝遗憾的样子。

古力看看电视上的局面算了一下说:“他差不多能赢,盘面7目现在。”

老聂收好扇子站起来:“走,去对局室看看苏羽,问问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老聂和周鹤洋扑了个空,赢了羽根正在抹汗复盘的王文达告诉他们:“苏羽刚才就没复盘就走了。”

那么他去哪了?老聂出来问一个工作人员却说:“苏羽九段刚才出去打车走了。”

走了?老聂攥着扇子敲敲墙:这浑小子,跑哪去了。

苏羽自然是去找李昌镐了。虽然并不认识去他家的路,但是手机的作用这时候就发挥出来了,而且苏羽对于国际长途的认识一下子从昨天晚上的心疼变成了漠不关心。

两个多小时之后已经转的有些发晕的苏羽终于找到了李昌镐的家,掏出一堆韩元之后也不知道是多是少就一把塞给了司机然后下车按响了门铃。

出来迎接的是李昌镐,虽然看到苏羽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很客气的招呼他未来的大舅子进去。

客厅里面很热闹,听说毛毛的父母来了,李昌镐爷爷奶奶叔伯大爷姨娘舅舅什么的全来了。苏羽估计他们来庆祝倒在其次,可能主要是为了看看能让李昌镐动心甚至干等着年龄到就结婚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吧。

而且李昌镐这么多年了一个姑娘都看不上,现在却突然说要结婚,自然要好好的操办婚礼。

现在主要的争论议题就是先在汉城办婚事还是先在南京办。

苏老师的意思是先在南京办一次,然后把姑娘送过来再办一次,反正苏羽现在有钱,到时候也趁着过元旦正好热热闹闹。

而李昌镐父母的意见是,既然毛毛嫁过来就是李家的人了,主要的精力应该放在这边。

不过说来说去,这里面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肯定要热热闹闹的大操大办一下才不枉费了人活一世:就这么一回了,这个时候不花钱什么时候花钱?

不过按照苏老师描绘的美好未来,至少他和苏妈妈存的那几万块钱连嫁妆都不够,更别提什么在哪个大酒店摆20桌,卡迪拉克和宝马40辆的目标了。

这件事情自然就落在了苏羽的身上。这个苏羽倒是有心理准备,不过行礼之后站在一边听着两边的家长们算着算着脸色就有些变了。

如果真的按苏老师说的那些东西来,至少要30万人民币。还不包括

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苏羽前面的理光杯算是白拿了。

不过这不算什么,钱就是拿来花的。苏羽在北京住了这么多年,一直接受着这种观念,所以倒也不在乎钱。况且就是为了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花点钱没关系。

但是苏羽来可不是说为了花钱来的,他的主要目的是想找毛毛和他爸爸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但是满面红光的苏老师和偎在苏妈妈身边羞涩的毛毛一直没动静,而这种情况苏羽也长不开嘴,只好在一边静静的等着偶尔和破财的李昌镐聊聊天说说今天的比赛而已。

一说到比赛,想起来下午状态的苏羽就满身流汗一个劲的感慨:“要不是赵汉乘手下留情,这盘棋就算完了。”

李昌镐微笑的摇头,丝毫看不出来兴奋或者不好意思地样子:“实际上我倒不觉得赵汉乘是手下留情,还是应该说那小子的水平还没到那里。而且另一点就是,他有些害怕你的名声。”

“名声?”苏羽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昌镐点点头:“你是冠军,他不是,所以差距就出来了。当初你从我手里面抢冠军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么?还压力到吐血。因为我比你的名气要大得多,所以在你的心里面自然而然就会把自己摆在下手的位置,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和紧张感,生怕你在棋盘上的问题却是你留下的陷阱。尤其是你一向以奸诈狡猾出名。”说完笑了一下,“在围棋里面,哀兵可未必能赢的。气势很重要。”

但是苏羽也就是听听而已,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想法。哀兵也好,气势也好,反正只要他苏某人胜不骄败不馁老老实实下棋没有别的闲事,他就谁都不怕。

其他人的问题,他没功夫也没兴趣,现在家里面还有一堆的事情呢。

不过转过头,站在客厅一角的苏羽却看不到本来坐在沙发上的爹妈妹妹了。他连忙转身找李昌镐问:“我们家人呢?”

李昌镐看了看他:“现在要吃饭了,自然都去饭厅吃饭了。”

苏羽一愣,跟着李昌镐走了过去。

这时候他自然就坐在了苏老师的左边,本来他想和毛毛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说什么,但是不知道有意还是什么,毛毛坐到了苏妈妈身边,而苏妈妈坐到了苏老师的右边。

于是一顿饭里面也没个机会能和总是跟李昌镐母亲谈谈笑笑的毛毛说上一句话的机会。

不过在收拾饭碗的时候,坐在一边喝茶的苏老师低声对他说:“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和你想说一些话。”

苏羽没想到他想说的事情被他爸爸先说了出来,只好点点头闷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苏妈妈和李妈妈在毛毛和李英镐的翻译之下聊得兴高采烈。

漫长的煎熬直到晚上将近11点才算结束,已经不耐烦地苏老师在百般说辞之下以要回酒店的借口,在李妈妈的挽留之下走出了李家大门。

毛毛没有跟出来,而是回到了楼上李妈妈专门给她的房间。

坐在车上,苏老师一家人没有说话,直到苏老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苏羽低声说:“妈,为什么让毛毛这么早就结婚?”

苏妈妈看了他一眼:“正常啊,老家的二虎比你大不了多少,现在孩子都能下地了,我想你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说给我抱个孙子来,所以呢……”

苏羽有些恼火:“那也不能说让毛毛这么年轻就结婚吧?这也太早了,她连大学还都没有毕业。”

苏妈妈不以为然:“老家的三丫头,比你妹妹小了两岁,年前就结的婚,现在肚子已经不小了,上次回去的时候我还看来着,多半是个儿子。”

苏羽从前排转过身来声音有些大:“但是等两年好不好?别总拿老家的事情说事。毛毛现在虚岁才20,怎么能结婚呢?太早了,等两年再说得了。”

苏妈妈看看一边扭头看夜景装哑巴不说话的苏老师不满:“老头子,你倒是劝劝小羽,当初你不也是同意了么?”

苏老师只好清清嗓子说:“这个么,女孩子么,该嫁出去了,就嫁出去吧,反正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那么早点晚点也没有什么。而且,苏羽啊,等你妹妹结婚了,你跟陈好也就要准备一下要结婚了。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过几天我们就去一次大连,去见见陈老先生。”

苏羽没想到绕来绕去把自己也绕进去了,气势立马变了,有些气急败坏:“我不着急结婚啊,现在我才20,国家还不允许。”

苏妈妈撇撇嘴:“那就去德国结婚,那边好像不要求年龄,而且还鼓励生孩子。”说着说着眉开眼笑,“等个一两年的,我就能抱孙子了。小羽啊,我可盼着呢。”

苏羽没心情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反正就算他想结婚陈好也未必能同意,所以也不着急。

现在主要是他不想让毛毛这么早结婚,现在毛毛大学还没毕业呢。

不过苏老师一句话彻底堵上了苏羽的嘴:“我们都同意啦,你就别硬说不许啦。这笔钱就算是毛毛借你的,回来还就是了。不就是为了办的风光点么?”

再说下去苏羽就变成吝啬鬼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轮不上他这个大舅子说话了。

不过想想也是,本来就没他什么事情,而且老家那边又有规矩说什么姑奶奶不送出去儿子也不能结婚,苏羽想了想,也就不想了。

还是回去和陈好谈谈钱的事情吧,现在钱都在陈好手里,要是她犯病不给他就要去玩命下棋赚妹妹的嫁妆。

说到玩命,后天三星杯他和刘昌赫王文达和王铭琬的比赛就要开始了,要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呢。

苏羽看看专心致志开车的李英镐,闭上眼睛缓缓地把头靠在靠背上休息。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玉碎

刘昌赫是世界第一攻击手,这个是公认的。www.65txt.com面对这种嗜血的对手,说实话,坐在棋盘边的苏羽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提防这个对手不经意间亮出刀锋的法子。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苏羽请刘昌赫抓先之后眼睛向王文达和王铭琬那边不经意的瞟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拿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刘昌赫长长的手指缓缓地拨开棋盘上堆成一堆的棋子,嘴里面2、4的数着。

结果苏羽很幸运的--虽然这种幸运不知道从何说起,反正外面研究室观战的同仁们一致认为苏羽最近的运气不错,尤其以古力和赵星两个人为甚--猜到了黑棋,算是占到了先手之利。

苏羽把棋盒拿过来之后却没有按照往常的样子立刻拿出棋子拍上,而是手托在嘴巴上低下头不知道沉思着什么。

而且这一想就是将近15分钟,不管是等在一边照相的记者们,还是研究室的常昊孔杰,甚至连静静等待的刘昌赫都有一些觉得无聊了。

但是刘昌赫不像研究室那样看到苏羽不动可以去看王文达和王铭琬的比赛,他只能坐在沙发上半躺半靠的眯着眼睛看着平静不波的苏羽的脸猜猜看这小子在想什么。

不过刘昌赫没什么机会验证他想的对不对,因为过了一会儿苏羽的第一手棋就下在了右上四五高目上,让他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高目?很久没有人这么下过了。刘昌赫饶有兴趣的打开扇子低下头看着那枚亮晶晶的黑子左右的端详,似乎从里面看到了什么奥秘一样。

而研究室里面主管这盘棋的常昊孔杰一样的惊讶,因为在现代围棋中讲究的快速抢占实地和迅速的布局,因为高目定式的一些缺陷所以已经被逐渐的淘汰出主要布局手段了,一般时候使用的人很少,而且就算使用的话也多半会还原到小目定式上。

这是要争外势模样的手段。刘昌赫很明白苏羽下这手棋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在对角下出了目外同样摆出了争势的态势。

第三手,苏羽直接在左下目外的白棋上高目挂。

然后刘昌赫在右下角下高目,再然后,苏羽左上继续高目打角。

“两个人疯了,可能觉得普普通通的下没意思所以要玩一把心跳,所以前几手全部放在外面完全不顾及实地的问题。而且苏羽第三手好像根本就没想过高目挂目外在局部损棋的问题而毫不犹豫,看意思两个人是要在高空打一场肉搏战了。”孔杰想了想在电脑上打字,“不过苏羽并不擅长这方面,他的长处在于布局谋划,如果进行这种失去控制力的绞杀战他占不到多少便宜,应该是有什么阴谋,以前我记得他也有这种下法,先是大张旗鼓的起模样但是几十手过后就转脸猛捞实地让一直把重心放在外面的对手吃了个哑巴亏。不过现在看起来不是很像,因为他的棋全都在四线以上,以后很可能会有实地不足的问题。当然刘昌赫也会有这种毛病,但是现在在左下角他小飞应角之后也算是有了一块大角不小的。***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之后苏羽按照定式挡下绝对,但刘昌赫立下之后苏羽没有稳妥地拆出要边而是大跳进中间就完全是为了以后的战斗做准备了。按照定式本来应该坚实的跳就可以对中腹以后的模样很有帮助了,可是他却变招大跳。现在刘昌赫开始长考,看来是要考虑一下是现在就挖断战斗还是先继续在二路拐比较合适。”

他就过头看看那边的研究和赵星小声说了两句话之后继续在电脑上说:“研究室的意见是苏羽的这手棋很冒险,可能是觉得就算是天下第一攻击手也要想想的心理所以出来试探攻击,如果刘昌赫用强就回身守住左边也不坏。而且一旦说刘昌赫不进攻有犹豫的表现,就强硬的飞下下边压住白棋出头的路线。”

赵星看着屏幕又看看身后的棋盘低声说:“但是只是一旦,如果刘昌赫在左边夹击的话黑棋就会暴露出刚才留下的问题,虽然不会有什么大毛病,但是损就一定的了。”

不过老聂这时候提出反对意见:“苏羽这手棋我觉得,就是要试探刘昌赫混战的决心,要是真的纯粹是为了中腹的模样那么小跳即可,不然拆边就算放刘昌赫按定式尖住下边出来也不是说就不好怎么样。”

试探?孔杰和赵星互相看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面对第一攻击手,你能试探出什么来?不过就是被反击……

但是棋盘上的对手心思外面的旁观永远猜不出来,刘昌赫还就真的三路拆二安安分分的守住实地看着苏羽再跳在下边外面起来一条看上去有些牢不可破的外势。

孔杰和赵星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刘天王这么老实怕事了?什么时候,咱们的苏名人天元开始玩模样作战了?

孔杰甚至站起来看看电视画面上棋盘两边写着的名字和黑白位置,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刚才报错了,刘昌赫才是黑棋所以这么好战这么一门心思的取外势。

不过看看那双拈着黑子保养的雪白粉嫩的纤纤细手,孔杰就知道那是苏羽。

也只有让每天用化妆品烧死皮的陈好的老公才能有这么一双手,这么一双让女人羡慕男人嫉妒的美手。

不过一个大男人,天天早上起来护肤霜护手霜保湿养颜露古龙香水在身上脸上一通乱抹的男人,还叫男人么?

孔杰想不出来,总觉得这样做有些娘们气。

不过也知道这是陈好的事情,他也不会觉得一开始苦着脸捂着盖着生怕别人闻到气味的苏羽有什么不好的。

把思绪拉回来,孔杰从装满了各国文字化妆品的苏羽家二楼专用化妆间走出来继续看着电视画面上的两幅棋盘。

王文达有些兴奋后的萎靡,和王铭琬的比赛上表现得有些不对劲,左边的定式明显选择的有些不好,不仅损了一些实地还把外面的味道送了出去。马晓春有些恨铁不成钢:“难道说咱们就没有一个得到世界冠军的棋手能在第二年卫冕么?”

聂卫平略一沉吟,咳嗽两声把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缓缓地说:“看来,还是要看我徒弟的表现了。如果这盘棋跟刘昌赫能拿下来,那么王铭琬绝对不能说靠着那种慢悠悠的棋风再赢。”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看周围。

这是一个棋手应该说出来的话么?孔杰赵星马晓春和一边研究王文达的古力相对苦笑一下,看了看一边沉默摆棋的常昊和周鹤洋之后各转各身各做各事。

这就应该算是爱徒心切吧。老聂毕竟这么大岁数了,一个儿子在日本一个儿子才十几岁,苏羽跟了他7年也应该算是他的半个儿子吧。孔杰看着电视画面上的榧木棋盘上已经很混乱的局面默默地想着:如果不是有个陈好,如果老聂有个闺女,想来现在苏羽已经成老聂的女婿了。

嘿嘿。孔杰轻声笑了一下连忙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稳定一下情绪在身前的电脑上开始摆变化。

经过一串的变化之后,刘昌赫也终于不能眼看着苏羽拉长城而无动于衷了,在左上高间挂角征求外势。

“现在就看苏羽到底做起来的那一片能有多大的效力了。”赵星沉思着拍着面前的电脑键盘打进去一些无意义的符号,“虽然黑棋全力阻止白棋在上边的扩张,但是想要内外联合的消掉那些模样,很有难度啊。”

孔杰耸耸肩:“所以说就看谁能在中间抢到这场高空作战的先机了。”

赵星点头:“现在看来,苏羽还是比较有利的,毕竟刚才刘昌赫一直没有整外面,苏羽要显得更加厚实一些。不过也说不准,这些东西他并不擅长……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摸着有些拉茬的下巴,赵星想不出苏羽如此疯狂的建造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刘昌赫同样的猜不出来。

这小子想干什么?刘昌赫暗暗的思忖着目光中有些漠然的看着面前的棋盘:他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进攻么?在混乱的局面中看到不断攻击收束着对手生存空间的手段,以对手的大龙来作为胜利的献礼么?

那么这小子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苏羽下棋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利用苏羽流,甚至还有什么新苏羽流……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似乎回到了武宫正树宇宙流的唯美围棋,但是这几天的比赛看来的确很厉害而且自己是学不来的。

没有苏羽那完美的大局观和把握能力,是下不出苏羽流的。李昌镐是世界第一人,同样的也下不出来,也只能说偶尔利用机会学一下皮毛。

但是这一盘棋,和前面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说现在是李世石在和自己对战的话,他还能相信,但是苏羽的话,明显就表现得不是一个人了。

看着两片大模样逐渐的靠近过来,刘昌赫知道难免会发生一场激战,于是按照风格和习惯的棋盘感情来讲,先在后面搭一下开始准备进攻。

就是现在!苏羽一直表现得有些懒散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迅捷的拈出棋子拍在右边白棋模样上侵消。

“好棋!”老聂收起扇子拍在腿上仰天大叫,“实在是好手,这里刘昌赫不能不防,但是如果按规矩尖阻挡的话苏羽反掏进来先点后打那么白棋的后方立刻被苏羽变出一个劫,刘昌赫不打不行,但是打起来劫材又不是很有利。而苏羽在那里完全没有压力,就是个无聊的单边劫,完全是白重黑轻。所以说刘昌赫这手棋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就因为突然松开了对苏羽的进攻所以让他缓出手来开始进攻。老刘这次有难了!”

不管老聂和孔杰马晓春他们怎么说,老曹和李世石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而对局室里的刘昌赫也立刻脱掉了西服开始扇扇子。

现在看来普通的尖不好使了,那么也只能立下先守一下看看苏羽的后招再说了。

如果只是跳进来搜根的话,那么刘昌赫自认还是有办法的。

但是苏羽的下一手却是在中间刺断攻击白棋的模样。

刘昌赫紧紧的锁住眉头手中的扇子摇动的更加快了。如果这时候他的身边有人的话,就能看到一张苍白而在脸颊上却有两道红晕的不正常的神情。

这就是所谓的苏羽流么?每一手都是打在对手的弱点上逼迫着对手按照自己的路数走,然后把前面所有的准备全部结合起来全面进攻彻底把局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刘昌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低声的咕囔着说:“的确很厉害,一下子就把情势掌握住了,接下来的,应该就是接连不断的进攻吧?”

苏羽这时候正低着头计算着后面的手段,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刘昌赫在说什么,抬起头问了一下:“什么?”

刘昌赫没有说话,把棋子反手拍在了棋盘上。

反击。

孔杰低声说:“如果前面不是被苏羽把阵形拉的太开的话,这么做还有效果。但是现在局面完全散了,再收起来就不是那么方便的了。”

但是如果刘昌赫不是为了收拢局面才这么在中间反夹呢?

孔杰没想到。苏羽也没有想到,当他在右边再打借力补上刘昌赫攻击的断点同时继续进攻的时候,刘昌赫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直接挖进了黑龙的大根。

老聂身体猛地向前倾出:“刘昌赫的胜负手!?”

老曹低声叹了口气:“他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苏羽用力的挠了挠头,微微的叹一口气:又要重来了。

不过他的确也对刘昌赫很有敬意。毕竟面对着已经失去了掌握的局面和很快就要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相遇的大龙,还有勇气反击出来放出胜负手,这不是一般棋手能做到的。

可尊敬归尊敬,棋还是要下的,苏羽摸了摸脖子开始重新计算。

~~~~~~~~~~~~~~~

关于毛毛结婚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存在在我看来似乎有些奇怪,因为在我觉得不管两个人的民族、还是信仰、还是其他什么的不同显得有很大反差,只要是相爱的,互相承认的,是因为感情而进入婚姻的殿堂,就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

爱情不需要国籍,不需要仇恨,有的只是心与心的交流。这个是我相信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陷入苦战的名人天元

刘昌赫这时候似乎已经完全把胜负放在了脑后,一门心思沉浸在了不断进攻的疯狂中,偶尔抬起头的苏羽能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一种狂热,纯粹是为了围棋的狂热。35zww.com

苏羽看着被搅得已经有些碎的大龙形状,不禁微微的龇下牙:要是这么下去,这盘棋就不好说了,刚才的优势现在被刘昌赫的狂追猛打已经变得微乎其微。

苏羽挠了挠头叹口气:本来好好的一个布置,就这么让刘昌赫破了,心有不甘啊。

可不甘也没办法,刘昌赫开始反击的时候苏羽就不能不跟着应一下免得大龙被白棋先手冲断之后麻烦。那种混乱的局面下对杀起来自己可就不能保证胜负了。

主要是刘昌赫的胜负手放的时机很好,苏羽实际上并没有看到那里的手段,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刘昌赫的大龙身上。

所以现在刘昌赫大龙无根苏羽大龙无根就要对杀--这个是他计算内的,比白大龙要气长不少自然也不着急。但是刘昌赫有些出人意料的反击让他有些乱了手脚,而且对方一手比一手狠的攻击拖着他走根本腾不出手继续刚才的计划。

而且形势变了,事情不好做了。

孔杰很了解苏羽现在的两难。首先刘昌赫刚才的反击打乱了步调,苏羽要重新计算的话就要看好时间,前面他已经浪费了不少的功夫,保留时间已经没多少了。其次就是怎么把先手拿回来。

这个差不多可以算是一回事,但是却有个先后的次序。

苏羽要考虑的是,怎么把局面拉回到自己的路上来,不能再跟着刘昌赫跑了。

他当然也在想这个问题,在他的眼睛里面刘昌赫的毛病是不少的,可以说这么个全力的进攻之下要是还能保持棋形的完美那刘天王早就是世界第一也不需要被老曹压制15年了。

但是右边的黑棋现在是被人家按在地上打,苦苦支撑着还没有崩溃就不错,就算刘昌赫缓下手来他也要先补才能考虑别的。再加上中间的大龙危险系数4.2,被白棋远远的瞄着几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断点转着圈的找机会也麻烦着呢。

暂时没有办法反击,也就只有一句话能体现在中午休息之前苏羽的心态:戒急用忍等待时机。只要翻了身,就能把歌唱。

老聂看了看手表之后瞟了一眼局面站起来说:“如果下午刘昌赫犯错误,苏羽就是赢定的局面。如果老刘继续把握调子前进,那么苏羽也就完了。算了,先去吃饭,下午的事情下午考虑。”一向乐观的老聂当先走了出去。

不过孔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朴志恩拉了一下。

“有事么?”孔杰往里错错身体让开路之后问眼镜框下面的脸颊有些泛红的朴志恩。

朴志恩看了看身后能和陈好的眼睛比大小的李世石和赵汉乘,点点头说:“我知道在棋院的不远处,有一家很不错的烤肉店,你想不想去试试?”

孔杰倒也没想别的:“好啊,那就走。”

朴志恩眼睛里面闪了一下光声音高兴起来:“那么我们走吧,就在门口,很近的很近的,一点都不远,而且也很便宜,味道也好。”

孔杰不明白朴志恩念叨这些东西有什么别的意思,也就客气地说:“那么,还有谁?我看看我带的钱可能不多。三五中文网”

朴志恩有些红脸:“没事的没事的,那里很便宜,而且我也带钱了,AA制就好了。咱们走吧。”说着,拉着孔杰的胳膊迅速的穿出大门。

“可是……”孔杰看看李世石他们瞪着眼睛看他们一动不动,有些不明白,“不是大家一起去么?”

然后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脚让他把后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

在楼梯口,孔杰转过脸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脸色变化不定肌肉扭曲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古力。

“这小子天生反应迟钝。”古力吃着泡菜味的鱼香茄子对身边的李世石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而且有心没胆懒得要死。上次和毛毛分手的时候本来过去和人家好好说说就是了,结果这小子一点诚意都没有,死也不肯离开棋院的门。现在好了,人家就要结婚了,他现在天天饭吃的都少……对了,小朴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石用勺子喝着狗肉汤慢条斯理地说:“你看什么意思?”

古力恍然大悟:“莫不成?……”

李世石抽抽鼻子点头:“正是如此。”

古力最喜欢这种事情,况且看着孔杰听说毛毛和李昌镐的事情之后一直情绪不怎么稳定面如沉水,他很关心他的身体情况,连忙说:“那么,这小子一向面嫩,回头要不然咱们帮帮他凑成了也算是一桩美事。”说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苏羽也看到了孔杰,只不过因为被朴志恩拉着跑得飞快所以也只是端着饭盆在窗户边看到了两个影子,虽然感到诧异,但是回头再问就是了,现在第一的要务是好好想想下午怎么应付刘昌赫。

第一攻击手的名号不是乱盖的,果然有两把刷子。

苏羽的脑海中把上午的形势重新摆了一遍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些被刘昌赫带到歪路上的感觉:如果当时不是退守而是碰过去,刘昌赫应该也会难办,而自己也就有了一个缓冲的机会不比像现在这么手忙脚乱的了。

都是当初不冷静啊!苏羽有些后悔的看着面前的烤肉和生菜没有食欲。李昌镐原来就和自己说过如果遇到对手不管他的苏羽流反击就要顺着走看看人家的手段--但是一定要强硬,只有用最强硬的防守才能换来后面反击的机会。

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苏羽用勺子拍拍头算是惩罚一下,然后继续考虑下面的比赛应该如何继续。

绝对不能任由着刘昌赫把他的进攻继续到底,一定要进攻。苏羽恶狠狠的把勺子摔在盘子里:让他看看我苏某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听到动静的服务生向这边看过来看到脸色铁青面容扭曲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低声下气地说:“苏先生,不知道您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多包涵。”

苏羽回过神来拿起勺子摇摇头:“没什么,我吃饱了,请把盘子撤走吧。”说完站起来走回了对局室,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看着棋盘苦苦的思索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遥远的声音把苏羽从想象中拉回到现实,抬起头看到刘昌赫已经坐在了对面手中捧着棋盒微笑的看着他。

“下午好。”刘昌赫笑着说。

苏羽连忙行礼:“下午好,刘老师。”

“那么,可以开始了么?”裁判长金寅九段坐在裁判席后面和他说。

苏羽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半,点点头拈出棋子落在棋盘上。

“苏羽不要那三个子了。”孔杰手指有些发抖的在电脑上打字边说,“而是跳出直接面对白棋中间的弱点。这是苏羽流的下法,现在就看老刘要不要回手了。如果回手的话……没有回手。”孔杰看着电视上的棋盘不出意料地说,“刘昌赫不能忍受被苏羽拖着跑的感觉,这一手倒虎是必然。”

突然古力凑了过来:“听说,毛毛在三星杯之后就要订婚了。”

全场寂静。这个话题人们一直刻意不在孔杰的面前提起,这么突然的被古力提出来之后大家都静静的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

孔杰脸上抖了一下,但还是笑得很平静。

李世石远远的接上来说:“12月31日,苏妙生日的当天就举行婚礼,听说还是在南京一次在汉城一次。”

孔杰有些笑不出来了,低下头只是默默地看着电视上苏羽的落子。

古力仰天长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李世石低头轻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老聂不知道这两个小子要干什么,伸出扇子想要阻拦他们,但是两个人视若不见。古力继续:“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世石就没这些功底了,摇头晃脑了半天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着,两个人还不断拿眼睛瞟着一边低头不说话的朴志恩,神色不动继续放屁:“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行了行了,”老曹看着孔杰在那边脸色涨红朴志恩眼睛里面有一种要吃人的冲动,连忙打圆场出来说,“现在是比赛时间,咱们先看看棋。古力,王文达和王铭琬的比赛怎么样了?”

古力看看效果也差不多了,就走回到桌子边上向李世石笑一下闷头摆棋。

常昊和周鹤洋一直在一边看戏,这时候就打算起来去安慰一下有些落寞的孔杰,但是李世石却伸出了手挡住他们,探过头去和朴志恩说着什么。

对局室里的苏羽却在这很短的半个小时里面重新打散了比赛的局面,而主要的秘诀就是牢牢的记住了李昌镐的那句话:防守,也要用最强硬的防守。

于是两个人谁也不知道下面道理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在这种局面下应该怎么办。

苏羽手中的扇子飞快地扇动着,眼睛不断的扫视着棋盘寻找着下一手棋最好的位置。

而刘昌赫满脸的汗水不断的用手帕擦着,不过眼睛偶尔向对局室外面看一下,然后微笑的扬扬眉毛。

那是谁?不久之后偶然抬起头看到刘昌赫这个动作的苏羽转过头看出去,却只看到一个穿着洋装的中年妇女在向他微笑着打招呼。

苏羽有些糊涂:这是哪位?

转回头之后刘昌赫笑着俏皮的眨眨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冲击苏羽中间的两枚被割下的黑子棋筋,欲图一举吃掉活出一块。

苏羽则顺势跳出冲进了白棋刚才好不容易围起来下边大空。

常昊低声说:“苏羽要洗空,就看他能不能做活了。如果活出来刘昌赫实地就大差,如果活不出来苏羽就要好好想想怎么补上这5目的差距了。”

老曹和李世石睦镇硕三个人不断的摆着变化,最后的结论就是只要刘昌赫应对正确,那么里面是个打劫杀,苏羽劫材不利难活。

中国这边看着苏羽这盘棋的棋手们听到这个结论,不由得都有些沮丧的看着电视画面上纠缠在一起的黑白。

而这时候王文达的那一盘棋却已经进入了官子,古力细细的点了两遍之后说:“王文达两目到三目优势,估计能胜。”

“有一个也好,至少是卫冕冠军进入了最后的决赛三番棋,也算是完成任务了。”马晓春叹口气说,“就看王文达后天的表现如何了,如果能卫冕成功的话,也开创了一个中国围棋新记录了。”

可事情偏偏就不往人们想象的方向上走。最后的时候王文达把一个后手看成了先手去抢收,王铭琬之后借力先手跳进上边的一处一下子把双方的差距拉回。

“也就一目半目的事情了。”古力抖抖眉毛面容凝重起来飞快地把官子重新算了一边。

而刘昌赫,在这个时候,似乎受了王文达的影响,眼看着急所没有点进却去收了一个8目官子。苏羽的反应很机灵,立刻反手拍在那边。

睦镇硕叹一口气:“韩国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苏羽长长的舒一口气拍拍胸口,咧着嘴看着满盘布满的棋子后怕:这盘棋如此的苦战,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恐怕他们要抬我出去了。

但是他说中了,王文达半目险胜王铭琬之后和他进行的福州三番棋第一盘中,他再一次遇到了苦战。

苏羽这盘棋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用什么苏羽流之类的伎俩,因为刚刚从汉城飞回来一是比较累,第二也想看看很久没见的王文达会有什么新东西出来。

而王文达,在30几手之后看着苏羽相当完美的开局,从下边跳出镇在了右下苏羽白棋的头上。

这手棋相当狠,苏羽摸摸用陈好专程从北京带过来的吉列剃须水剃须刀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犹豫一下飞出老实的守角。

王文达的下一手却是在左下飞入角中。

这是干什么?苏羽一愣,不过形势所迫也只能立下挡。

再然后,王文达肩冲在上边的苏羽分投的子上。

苏羽倒吸一口冷气。

“这算什么?”陈好有些惊讶,“王文达什么时候开始学我们苏羽的苏羽流了?而且学得还似模似样的。”

赵杰懒洋洋的不很客气:“围棋么,也没有说谁家的绝活别人就学不会。而且苏羽下了这么长时间了,让别人研究出来路数也不新鲜。我就想知道,王文达是打算全盘学习苏羽流还是就这么几下捞到先手便宜就得。”

周鹤洋想了想:“应该是就这么几下吧?王文达的精确度比苏羽高,但是大局方面有不小的差距,要是继续下去应该会出问题……”

可王文达让他有种说嘴打嘴的感觉:黑棋继续着全面的进攻,两边苏羽接连被压在了三线以下苦活,眼睁睁看着面前逐渐一砖一瓦的建立起来一道墙。

“那么,这个,”周鹤洋有些狼狈,“不知道王文达后面怎么把这些散布一方的棋子联系起来呢。反正这盘棋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名人天元将要陷入苦战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文达:三星杯之王

王文达什么时候学会苏羽流的?苏羽有些郁闷的拍拍脸看着棋盘扇扇子:苏羽流这东西不是说只有像我这种人才能研究出来么?王文达的精确计算的确比自己好,这个是承认的。35zww.com但是苏羽流需要的那种完美的大局观和判断,王文达别说和苏羽李昌镐比,就是孔杰和赵星也在这方面要比他强一些。

他是怎么做到的?李昌镐研究不透的这个小东西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苏羽现在已经放弃了对右边的努力,知道那里事已不可为,只好在黑棋出头大龙的压力下转入左下的战斗避开锋芒。

但是就像跟血的苍蝇,王文达剑峰一转挡在下边白棋的眼位里,逼着苏羽再退。

“不行了,就算棋盘变成29道的,苏羽这盘棋想赢也难了。”古力喝口茶没精打采的低声说,“现在黑棋的大龙已经从中间探出头威逼四方,实在太大了,切都切不动。苏羽现在满盘皆碎,肯定没希望了。不过比赛的都是中国人,棋院今年的指标也算是完成了。说起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苏羽一个人拿了两个冠军了就把今年的任务完成了,好像等这个三星杯结束之后,老陈您就可以拿超额奖金了是吧?”说着怀疑的目光向一边稳如泰山闭目养神的老陈看过去,突然间叫了一声,“您还不请客?”

老陈微眯双目:“等我闺女结婚的时候,肯定要摆几桌高兴一下。你还愁没酒喝么?看你的馋样子,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要不然咱俩算算账?”

古力一愣:“算什么账?”

老陈微微一笑:“别忘了,现在你算是联赛队伍的投资商之一,所以拿奖金都是全额,很多人比如说赵星他们都很不满。要不然咱们商量一下换个合同改回到75%?”

古力表情有些呆滞的看看正在瞄他的常昊周鹤洋赵星赵杰甚至老聂马晓春俞斌一干人等,突然说:“这个东西两厢情愿,棋院也算是有了一个专门的培养女棋手的队伍,我们投资也要有些回报。”

老陈继续着让古力有些心惊胆颤的笑容:“是啊,有些东西两厢情愿。就好像你和唐莉一样,我们不鼓励不反对不主张,睁一眼闭一眼。你不会说忘了规定里面说年轻棋手不能谈恋爱的规定吧?”

古力苦笑,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看看在一边低头不说话表情不正确的唐莉说:“可是……”

“没有可是。”老陈摇摇头说,“我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你现在的身份还在国少队,跟苏羽他们不一样,别把自己想的这么高大。对了,你还参加新人王比赛是吧?”

古力无奈的点点头,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了。”说完吐口气,“那么,您闺女什么时候出门子?……”突然笑了一下,“不会叫苏妙吧?”

老陈苦笑着摇头:“你这张臭嘴啊,什么时候能把这个胡说八道的毛病改过来?上次把孔杰刺激的现在连比赛都不看了就呆在北京闷着。你到底是什么用心?”

古力听了也没什么反应的微微一笑:“主要不是看孔杰一直比较郁闷么?所以想给他找个伴。您没发现朴志恩这一段跟他的关系一直不错么?个人感觉孔杰这次留在北京纯粹是为了打棋院的免费国际长途而已。35zww.com嘿嘿,没准又一对跨国之间轰轰烈烈的恋爱又要开始了。”

老陈愣一下:“朴志恩?什么时候她开始喜欢孔杰了?”

古力摸摸下巴嘿嘿的笑:“这个故事么,在很久很久以前,”

老陈举手:“打住!现在看比赛,这种事情回头再说。”

古力看看电视上面的比赛形势摇头说:“这盘棋苏羽输定了,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右边碎了,左边被冲开了口子让王文达一通猛搅没前途了,上边下边的模样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完了,比赛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苏羽摇头把扇子收好之后低下头认输了。

金寅九段立刻宣布:“2000年第五届三星火灾杯世界围棋棋王战五番棋决赛第一局,卫冕冠军中国王文达九段执黑中盘战胜中国苏羽九段。谢谢。”

不过苏羽这盘棋输得实在憋气。首先说自从他苏羽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说把他能打得这么惨,以前都是他在棋盘上欺负别人而别人不能欺负他。其次这次他并没有说下试验棋还是怎么样,完全是认认真真地一手一手的在下,虽然没有抢在王文达之前用苏羽流的下法,但是也对这个开局布置精雕细琢。

所以觉得很窝囊很窝囊,坐在沙发上和王文达慢慢复盘的苏羽心头冒火的不甘心。

王文达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个的?而且学得似模似样就算让苏羽自己下也就到这地步了。苏羽挠挠头郁闷的想着:苏羽流这个小东西不是看棋谱能学会的,如果真的想学的话必须要亲自和他下一盘认真的看看。上次和王文达用苏羽流下棋还是在去年的三星杯半决赛上了,当时下的还只是试验形式的研究棋,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

试验棋?苏羽突然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王文达虽然看过后面相当成熟的苏羽流下法甚至所谓新苏羽流,但是一切都是以和王文达当初的那一盘为基础的升级版本,也就是说,王文达可以从当初的那盘棋上看到苏羽流最初真正的东西。

所以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现世报来的快。苏羽勉强和王文达笑了一下之后站起来向外走去。

要是当初只是和陈好研究的话,如果当初不是觉得有点成绩沾沾自喜和王文达试验的话,如果当初……可惜没这么多如果当初。王文达虽然比不上苏羽的大局能力,但是凭借这个措手不及的效果,他的目的也达成了。

不过下一盘就没这么便宜了。苏羽有些恶狠狠的拍一下面前的棋盘吓了对面的陈好一跳:“你干什么?”

苏羽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输了棋郁闷,所以想发泄一下。”

陈好撇撇嘴:“你现在知道你的苏羽流恶心人了?自己也受不了了?”

苏羽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橙汁饮料递给陈好一瓶之后喝两口继续摇头苦笑:“没错,这东西真妈的让人别扭,眼睁睁的看着棋局在自己的面前来来回回却只被别人拖着走,那滋味真不好受。这盘棋结束之后你知不知道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就是发明这种下法的人肯定心狠手黑杀人不眨眼。”

陈好轻轻的笑了起来摇摇头,把秀秀的长发甩在肩膀上,小巧的蝴蝶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闪的放着光。

“后来我又想,发明这些东西的不就是我苏羽名人天元么?所以也就不生气了。”苏羽声音有些像是要笑却笑不出来。

“那么,”陈好慢慢的收拾着简易棋盘上的棋子低声说,“你既然是研究出来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了解,想要破解的话应该不难吧?”

苏羽想了想看着晶莹的棋子从陈好羊脂般的手上缓缓地滑入棋盒说:“可是有个问题在于,如果我自己找个法子把苏羽流拆解开的话,那么以后我靠什么混?”

这的确也是个问题。苏羽现在能成为和李昌镐比肩的世界围棋两极之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苏羽流下法的存在。

陈好歪着头瞟了他一眼:“现在是三星杯五番棋,哥哥,你拿不下来的话要苏羽流干什么用?”

苏羽没话说。自己想了半年才算是找到一个贴身定做的独门法宝不就是为了和世界的顶尖高手们争冠军么,要是拿不到冠军的话,这就和废物一样。

但是苏羽不甘心呐!他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费尽心思的研究成果就这么被自己捅出来最大的弱点。但是虽然说王文达的下法还比较初级还没有他的手段这么高明,却也的确表现出了苏羽流的精髓:用全盘的布局来取得局部的巨大优势,再通过局部的冲击力把全盘的发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怎么办呢?苏羽站在窗边看着满天的灯光下失去光辉的月亮仰天长叹: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后天第二盘棋就要开始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话,再输一场可就真的不好玩了。苏羽站在阳台上跟着陈好左左右右的做着保健操,脑子里面依旧不断的思考着。

但是一直想到了周六的比赛金寅九段宣布比赛开始的那个时候,苏羽依旧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只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下出了相当重视实地的右顺手错小目开局挂右边星四路分投,就这么等着看看王文达后面想要怎么干。

王文达的开局很正常,就是星小目加小飞守角。

这种开局让周围认为这盘棋会有一番激战的棋手们大跌眼镜,古力有些不明白:“要说王文达1:0领先保守一些情有可原,可是苏羽现在已经落后了却下得这么稳妥就不应该了。至少也要博一下吧?”

陈好呸他:“你以为都是你啊?有事没事的就拼拼命耍耍刀。现在王文达这盘棋是个什么打算苏羽也不知道自然是稳妥一点好。不然要是像上盘棋一样被直接冲得七零八落那还下个什么劲。”

老陈和聂卫平一起点头说:“下棋和打仗一样,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是不是?现在苏羽的战略很好啊,先看清楚局面再考虑其它也不晚。”

赵星缓缓地拍拍古力的肩膀:“小鬼,你还年轻,虚虚实实的东西你还不会。有时间好好看看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老祖宗的东西很有用处的。”

古力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三十六计和下围棋有什么联系么?”

“联系很大的。”赵星看着局面说,“比如这一招,就叫做引蛇出洞。”

苏羽看着平淡无波的局面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着急的,毕竟这么淡淡的发展下去谁也不知道会输会赢,尽早的把局面掌握到自己的手中才是最好的比赛方式。

这是南斗从教他学围棋开始就让他牢牢记住的一句话,甚至比一开始教给他的定式和规则他记得都清楚。

至于赵星说的什么引蛇出洞之类的东西,就是苏羽想的试应手。他只是希望舍掉一两个子可以换到跳入中间的先手而已。现在四个大边四个大角已经都有主了,而且一个个差不多还都属于牢不可破的那种。

现在争的,就是中腹空空荡荡的一片了。

得中腹者得天下。这句话也是南斗说的,但是因为苏羽对于乱战天生的不喜欢,所以进入中腹的时候往往是小心翼翼的推进。

至于王文达会不会上当就不是苏羽能考虑的了。反正如果说是他现在坐在对面,是绝对不会为了那枚小小的黑子为了边上的一朵小花放弃中间的势力。

王文达没有上当,反倒夹击反跳出去进入中间。

苏羽想了想,在那枚黑子边上尖出断开了反跳的白子和下边的联系。

“好!战斗要打响了!同志们请注意了。”古力立刻从萎靡不振的状态清醒过来摩拳擦掌似乎要大干一番的样子。老聂一掌拍在他头上:“安静点,你不说话我们也知道现在是两个人准备开戏。不出声没人拿你当哑巴。”

古力老实了,拉着唐莉一脸的委屈。

赵杰摆了一下变化之后歪着头看着拿着扇子玩花活的苏羽问常昊:“你觉得,谁比较有利一些?”

常昊和周鹤洋在面前的棋盘上放了几枚棋子之后看了看说:“应该说,还是王文达的优势大一些。他这里有一手先立后挡的手段能够和右边求一下联系。而且因为右下左下他的模样都比较厚,苏羽挑在里面的那两枚黑子的压力应该说是比较大的。

“你认为呢?”常昊微微笑了一下,眼睛看着沉默的赵杰。

赵杰看着棋盘低下头想了很久,点点头说:“我同意,的确苏羽面对的困难要大得多。虽然被断在里面的白子有一些危险如果被苏羽靠住的话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但是,苏羽更危险。”

更危险。的确,苏羽微微的叹一口气看着王文达长出挡住他退回的路线,也只能勉强的冲一下攻击那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白子。

然后王文达先手挡之后小飞入腹准备原地做活。

“苏羽还有希望么?”赵杰摇了摇头看着棋盘上的形势说,“这盘棋很有难度了。如果我下,如果王文达不犯错误的话就可以认输了。”

“王文达常犯错误么?”周鹤洋看看马晓春和古力,“好像,以前就没见过王文达在大优势下犯一些不该犯的错。”

“看来苏羽不光在局面上不妙了,现在看来他这场五番棋决赛也危险了。”赵星点头说,“王文达很可能完成中国人的第一次卫冕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零比三

不会输个零比三吧?苏羽回到酒店之后心里面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想法,吓得连忙挥挥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面排除出去。www.65txt.com

可不能这么想,不然的话真的会输的。苏羽深吸一口大气在旧伤复发之前慢慢的吐了出去,平静着心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看点东西换脑子。

陈好和古力唐莉王文达他们出去吃饭局喝酒去了,作为郁闷的失败者自然也没人叫他他自己也不想去,就一个人回来好好的休息一下。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下一盘棋,应该怎么下。苏羽打电话找酒店订了两个菜一碗汤上来准备小酌一杯,顺便思考一番。

他多长时间没有这么静静的一个人好好想事情了?苏羽不知道,反正从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基本上算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马不停蹄从南边到北边从桂林到汉城有四分之一的生活在飞机或者火车上,每天除了下棋就是睡觉,要不然就是和陈好打情骂俏,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然他也不会觉得时间的流过竟然是如此的匆匆,连停下来好好想想的时间都没有。“蓦然回首,原来我已二十一。”苏羽脑子里面发出一声感慨,当然在脸上还是挂着微笑看着推着餐车进来的服务生。

二十一岁了,苏羽站起来走进盥洗室看着镜子上面一张英秀的脸已经脱去了7年前第一次来到北京时候的那股稚气,现在面前的人,似乎已经成熟长大了。

不过心理年龄也就18,还没有古力的社会经验丰富呢。这是前几天老聂在和老陈感慨毛毛结婚这件事情的时候谈到苏羽下的评断。古力自从王鑫死之后一直在外面晃,要比苏羽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大哥看上去要成熟得多,而且交游广泛颇有王鑫遗风。

就算是一直有些郁郁的孔杰和没人缘的赵杰,在外交方面也比苏羽强。苏羽除了有时候去北医大找他那个小朋友之外,很少还有什么外人说能算他弟兄。

现在他都20整了,生活里面该有的却也差不多都有了,那么为什么他还要这么郁闷呢?苏羽想了想突然觉得生活也就这么回事,自己现在有钱有身份有对象妹妹马上就要出门子爹妈的身体很好生活幸福,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渴求的东西了。

这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雄心勃勃的自己,为了一盘棋可以闷到吐血。苏羽看着盘子里的鲍汁焖饭没有什么胃口。

自己可能失去了对胜利的激情了。

苏羽倒是对自己很了解,知道得到了春兰杯应氏杯LG杯之后,有些对胜利麻木了。顺带着,对于失败,也没有了什么特别的感触。

这样子下去可不好,没了进取心那么对于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办了。还有这么多的比赛,这么多的冠军等着自己去获得,还有一个站在世界巅峰的人在等着他的挑战呢。

苏羽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据说是正宗福州菜的佛跳墙—这都是棋院给付账,他当然不需要考虑腰包的问题—里面的鸽子蛋,继续考虑自己的问题。

这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两个服务生轮流的上来看怎么回事,每次都是看到苏羽闭着眼睛慢慢品味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悲伤叹气的样子之后就悄悄地退出去,不敢打扰他享受美味的好心情。35zww.com

实际上苏羽没吃出特别的好味道来。在北京和天津吃惯了大咸大辣的饭菜海鲜之后再吃福州菜的清淡,说实话,他还真没吃出来特别好的味道来。

不能说他在糟践东西,只能说是吃不惯。不过鲍汁焖饭的份量不小让苏羽吃的不错,看得出来这家酒店很下本钱的。

他主要是在考虑比赛的事情。

他还想成为世界第一人呢,要是现在就停下了脚步的话那么别人一定会嘲笑他,况且以前还说过一些不是很让人爱听的话……

想起来陈好苏羽就是一脸的无奈。她怎么就这么喜欢搞事情呢?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自己被陈好三饶两绕带到沟里,现在也不会说在棋院里面这么不招人待见。

现在除了老聂古力孔杰王文达他们,别人看到自己都是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偶尔问问好就完了。这种生活可不是苏羽想要的。虽然陈好不明白苏羽看到那些报道之后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后来明白一些之后时常劝他说不要管别人多考虑自己,但是苏羽还是很郁闷的。

如果现在就这么止步不前,一定会让人笑话的。苏羽一头撞在桌子上用疼痛来清醒一下大脑。

如果说这件事情唯一的好处,就是相当于陈好在联合了众人之后拿着鞭子抽着苏羽的屁股轰鸭子,逼着他不敢停下脚步,哪怕一丝一毫。

“你干什么呢?”陈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冲过来一股混合的味道。

苏羽皱皱鼻子:“今天你喝了多少?怎么味道这么重。”

陈好嘻嘻一笑拿起苏羽的筷子夹了一口佛跳墙里的火腿小口小口的咬着吃了含混的说:“那帮福建佬不行,几瓶啤酒下去就倒下几个,白酒上来一人二两又倒下一批,红酒再上来桌子上就没几个人了。”

苏羽摇头扒拉干净盘子里已经凉了的鲍汁焖饭苦笑:“啤的白的红的对着喝……一帮神经病。”

陈好嘿嘿的笑,让苏羽有一种看到古力的感觉:“王文达没怎么喝,古力和赵杰喝了不少,可是这么两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喝都装孙子。真不行。”

那么你呢?苏羽看着躺在床上媚眼横波的陈好苦笑着打电话叫人上来收拾东西,然后抱起来她想把她送回房。

但是陈好已经睡过去了,从鼻子里面打出来微微的鼾声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死也不动了。

苏羽身材很高,但是下围棋的力量不大,双手臂弯勾住了陈好的一百二十多斤的身体还就是死也抱不起来。而如果他只想抱着腰把陈好扶回去的话,那么陈好每天锻炼的瑜伽就体现出来效果。当她的腰臀已经到达苏羽胸前的高度的时候,她的头还留在枕头上抿着嘴笑。

那么也只能让她留在这里睡觉了,自己睡在另一张床上,而可怜的古力,就让他要不然和自己挤,要不然打地铺,要不然就另找地方睡好了。

可是古力怎么还不回来?苏羽看陈好死死的睡在那里也不敢打扰她—要是打扰了天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只能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刚才还让他咬牙切齿的美丽姑娘。

然后外面一片喧哗,苏羽站起来走到外面,却看到了东倒西歪的古力拖着搀扶他的王文达往唐莉的房间里面闯,嘴里面稀里糊涂的念叨着什么。

而徐莹,和唐莉一个房间的女士,和把闭着眼睛抓瞎的古力拦腰抱住连推带拉的挡在门外:“古力!你给我安静一点!苏羽!”她转头看到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苏羽连忙喊,“快过来帮忙!把他弄回屋去!你们也别闲着!”

苏羽和出来看动静的常昊周鹤洋赵星连忙跳过来抱着古力一人拉着一条腿往回拖。

“唐莉呢?她喝多了没有?”百忙之中苏羽和常昊回过头来问徐莹,然后似乎是因为听到自己名字所以出来的唐莉穿着半透明的睡衣跳太空舞。

徐莹尖叫一声把她推回屋去,而苏羽常昊连忙转过头当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古力身体一蹲,倒在门前的地毯上呼呼的睡着了。

四个人把他拉到床上之后又把陈好弄回房间,再然后就是去找至今没看到人的赵杰。

赵杰倒是站的很稳,王文达站在电梯里面看着靠在玻璃墙上打呼噜的赵杰无可奈何的点根烟和过来看热闹的苏羽指着地上一摊秽物说:“这小子不能动,一碰就吐。这就是他刚才吐的。我已经打电话找服务员了,等一会儿他们会来收拾。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规矩照旧,刚才古力怎么办现在他就怎么办。

几个人抱头的抱头拖脚的拖脚,把留下一地充满酒精气味的黄褐色的酱汤。

第二天这几个人直到中午才从各自的床上爬起来摇晃一下发晕的头匆匆的赶往棋院看第三盘的比赛。

这个时候棋盘上却仅仅有50多手棋,看上去并不像是前两盘那种速度的比赛对手下的对局。

“他们在干什么?”古力拍拍被酒精还烧得有些麻木脸,“怎么下的这么慢?”

“苏羽流。”赵星指指电视上的棋盘说,“苏羽从一开始就使用了苏羽流的下法,下得超级凶狠而且攻击的手段一直不断。”

赵杰摇头问:“如果说苏羽一直在全力进攻的话,为什么王文达的形状还没有崩溃?下边的防守组织得很好,两手小飞基本上就堵住了右下过来的压力。而且外面的模样也不薄,以后中间的冲突时候会很有利。”

“而且没有特别的落在下风。”赵星在棋盘上飞快的摆着变化,“在局部没有落到下风那么在大局上苏羽就不能利用一处打击另一处,苏羽流的特点也就不好发挥出来了。”

局部?局部的优势转化成全盘的优势是苏羽的拿手好戏,李昌镐也很擅长这个。但是王文达怎么遏制苏羽流的全面进攻的?

古力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闪光的问号,被陈好看到之后撇撇嘴说:“这东西很简单,苏羽流的源头在于对手的弱点,只要注意弥补就可以了。”

古力继续问:“但是想要不被苏羽在实地上拉开差距就必须要走一些向外发展的棋,那么有漏洞是很正常的。而且看苏羽的棋不也是有很多的毛病么?”

“有。那又怎么样?你能面对着苏羽的全面进攻之下还能腾出手来反击么?”赵星不以为然地把棋子摆在棋盘上,“陈好,你继续说,别理他,喝多了。”

陈好脸色还是红扑扑的显得憨态可掬:“苏羽流很大一个问题就是局部的优势如果不能获得,那么后面的联系就没有办法进行,那么全盘上就会出现很多的麻烦,比如说……呃?”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看看周围的目光。

“局部的问题导致全盘不能联系,就是说,苏羽在计算的时候是按照全盘的形势推断在某个局部应该下的手段。所以如果在一个局部不能达到基本目标苏羽就会难以继续……原来如此。原来我当初想的大方向是对的,就是在对应的手段上有些偏差。王文达这小子很厉害啊,能想到这些。”常昊微微一笑看着低头不语的陈好,又看看一边若有所思地棋手们。

原来苏羽流是这个意思啊。

苏羽现在遇到的抵抗是前所未有的,可以说是连面对李昌镐的时候都没有遇到的困难。这也是第一次,苏羽流基本上发挥不出自身的效果。

王文达把整条防线守的滴水不露,苏羽敲上去的棋只是把局面向着另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结果的方向引过去,而不能把握到如水的棋局。

这该怎么办呢?苏羽默默地瞧着展开的扇子上八风不动的老聂的墨宝,心里面不知道何去何从。

王文达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后面的手段很难继续了,而那些一开始打进去的棋子在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就丧失了活力就像捆住手脚的大象虽然具有强大的力量却不能展示开天辟地的能力。

苏羽每一手棋都要很久的思考,很久的对局面的观察,而王文达同样为了算清苏羽后续的变化而必须烧掉非常多的时间在脑海中进行研究,所以比赛的过程,自然就慢了下来。

顽强啊,两个人都在寻找着最好的手段希望在小小的缝隙中找到能给与对方致命一击的地方。但是他们谁也不能把对手推下去,只能互相的较着力量。

老聂看看西下的夕阳,微微摇头说:“苏羽表现的很好,但是王文达的发挥同样的出色。这盘棋是今年到现在我所见到的最精彩的比赛,谁也没有无意义的失误谁也没有松懈谁都在用尽全力绞尽脑汁的攻击对手。很好看,很经典,我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两位只有二十多岁的棋手下出的比赛。而王文达,现在可以很确定的说,他作为上一届三星杯的冠军,他这一次卫冕成功了。希望他可以再接再厉。”说完用扇子点了点棋盘,站起身向对局室走去。

但是苏羽还没有放弃,面对越来越小的棋盘和失去先手的官子,他仍然在努力着等待着王文达犯错误的一刻。

但是第一盘棋王文达没有犯错,第二盘没有,这一盘同样也没有。看着黑色的天空,苏羽无可奈何的再一次清点了盘面之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招滥

奇耻大辱啊!自感没脸见人的苏羽双手抱头闷头倒在酒店的床上想事情,偶尔身体扭动一下就让软软的床上下的弹动一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那帮人又喝酒去了,为了中国第一位在世界大赛上蝉联冠军卫冕的王文达,老陈他们自然要在三星火灾公司的头头脑脑韩元的招待下好好的喝一杯庆祝。实际上这里面最兴奋的并不是老陈王七段这些被上边指定目标的人,而是三星的boss们。

boss们瞄了中国市场很久了,经历了让人心惊肉跳的东南亚经济危机之后他们一门心思的要全力打开没有受到多少风波的中国市场,而去年王文达战胜常昊夺冠之后他们就已经很高兴了。虽然作为一个韩国人在民族感情上还是希望自己的棋手夺冠,但是看在红彤彤的人民币的份上,中国棋手夺冠对于提高三星公司在中国的知名度还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觥筹交错之中,福州当地的企业和三星保险公司的合作初步意向就算是达成了。

而苏羽自然是不会参加这种颁奖仪式和酒席的。作为一个失败者,他没心情去看赢家的笑脸。以前都是自己站在那个地方笑着接受采访,现在猛地把角色换了过来,他有些适应不了。

这样子算不算小肚鸡肠呢?苏羽扪心自问。但是他知道这个成语却不知道扪心是怎么个动作,只好先拍拍有些饥饿的肚子算是自我反省了:不知道王文达会不会有意见,毕竟正规来讲作为闭幕式,我是亚军也要出席意思意思,现在我不去,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太傲气了之类的会对我有看法呢?

可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了,去了也是来不及,所以苏羽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啤酒抿了一口半屈着腿继续休息,时不时地换个姿势把因为放不开而只能悬在床外面有些酸疼的腿放松一下。

他躺了一会儿开始抱怨酒店的服务不周,却不想想是他自己要求把原本用来加长床铺的木板以碍事的借口撤掉的。

不过现在本来和那些人的关系就不太好,就算差,也不会说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吧。苏羽把腿放好之后转个念头想了想,微微的叹口气。

“苏羽怎么没来?这小子最近表现的虽说还算可以,但是输了棋就连宴会都不参加了可就不对了。”

老陈从福州体育局的刘局嘴里面听得出来他对于苏羽的不满,却打了个哈哈说:“年轻人么,输了比赛,而且输得还挺惨,心里面有些别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来就不来吧,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NEC杯和国手循环圈就又开始了。”

刘局没有再说什么,王七段听到了这些话之后低声对老陈说:“不过苏羽是狂了点最近,我倒觉得这三盘棋也算是给他一个很好的告诫,让他能收敛一些。”

老陈却皱眉毛摇摇头:“年轻人,要是没有一点冲劲和狂傲气,一个个都跟常昊似的也就没意思了。这三盘棋这小子倒是的确尽全力下了,输了之后也无话可说,给点教训也是好的。”

如果苏羽能老实一点会做人一点,也不会有人来说闲话吧。老陈转过头想了想:连输三盘之后,别被打击得就此消沉才好。不过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重新给棋院和总局交税呢?现在财政上面有困难了……当初我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那帮小混蛋的要求呢?

老陈懊丧的拍拍自己的脑门心里面计算着过一阵要举行的定段赛和女子个人赛还有全国段位赛的支出,还有业余大学生应氏杯赛和联赛的林林总总的挑费。***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要了命了。要是这四个小子还把奖金上交的话,首先应氏杯棋院就有近百万的收入,三星杯也会有几十万,这样定段赛和女子个人赛的钱就出来了。

往哪里去拉赞助呢?老陈愁破了头,酒店里的苏羽却优哉游哉的喝着红酒吃着福寿全看电视。

欧洲杯就要开始了,现在很多的电视台都在进行预测啊,评点啊,谈论啊诸如此类的节目,让苏羽看的索然无味,只是找到凤凰中文之后看我猜。

看来老聂这一段时间又要倒时差了。苏羽坐在飞机上最后一排的座位远远的看着前面的老聂和老陈谈笑风生费力的把腿在狭小的空间搬来搬去找个能舒服一些的姿势。

陈好很同情他,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往里挤着给苏羽腾地方。但是陈好的身子份也不少,折腾了一会儿之后自己也憋气。

苏羽探出头左右的看了看,然后把腿放到了过道上轻松轻松。

不过过一会儿空姐就过来了,声音很甜美:“先生,请把腿放到座位里面去。”

苏羽苦笑了一下说:“对不起,但是这里的确窄了一点,我腿放不开,能不能商量一下,我先在外面放着,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再拿进来好不好?”

空姐看了看两条一米多长的腿的确放不开,也没说什么就走了。但是陈好不高兴了,嘟嘟囔囔地说:“原来买机票的时候都是把你放在第一排,现在怎么给你扔到最后了?老陈也真是的,也不管管这些地方棋院。”

苏羽脸上继续挂着无可奈何的笑:“谁让咱总得罪人呢,人家还让你坐飞机回去就不错了。要是给你两张火车票,咱俩人就要晃悠两天才能回去了。”

陈好不满:“谁让你不参加昨天晚上的宴会?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

苏羽让陈好说的快哭了,把胳膊支在坐椅的扶手上撑着头打个哈欠说:“

还说我,我不去还能说是输了棋心情不好,这事情主要还是你当初的一句话惹出来的。还说我不懂人情。”

陈好装嗲一脸的委屈:“哪个说话了?所有的话都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干过。你干什么呢?”

苏羽举手:“我的错,只要以后您能安安静静的看我下棋就行了。对了,下个月联赛之前的女子个人赛,你什么意思?”

这句话真的让陈好有些不太懂了:“什么什么意思?”

苏羽把腿放在扶手上小心的避开各种开关:“你是想拿冠军呢,还是意思一下等正官庄杯?”

“正官庄?”陈好一愣追问,“什么正官庄?”

苏羽看她一眼:“豪爵公司退出了,韩国正官庄人参接受了女子世界围棋锦标赛,改名叫正官庄了。你不知道么?”

陈好摇头:“我不知道啊,一直在跑承办大学生应氏杯的事情,没怎么注意这方面。而且报纸上好像也没有报道。”

苏羽没有再说什么,看到推着小餐车过来的空姐连忙把腿收进来,向那个笑眯眯的姐姐要了一盒子飞机食品开始吃。

突然陈好有些酸溜溜地捅捅他悄悄的说:“这个空姐,好像对你不错啊。嘿嘿,刚才还跟你笑,是不是看上你了?”

苏羽都没看到有人在这架飞机上还曾经跟他笑过,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没看到。”

陈好看着狼吞虎咽的苏羽皱皱眉毛说:“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文雅一点?我教过你怎么文明的吃东西,这就都忘了?”

苏羽没在意的摆摆手说:“这里有没有人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比赛结束之后我总是很饿。也许是棋院的饭菜不好吃吧,中午吃的比较少。你不来点?”

说着用勺子舀起一块象是果冻之类的东西递到陈好面前。陈好连忙摇头:“我不吃这些垃圾食品。你也少吃点,下了飞机咱们吃日本菜去。上次王文达和古力带我去了一家不错的馆子。”

苏羽无所谓的耸耸肩,把勺子里的东西慢慢的吃了下去。

但是回到北京之后他们也没去吃日本菜,因为苏羽突然胸口有一些疼痛,吓得陈好带着他就往积水潭跑,检查之后那个老大夫哆嗦着在病历本上一边龙飞凤舞一边说:“这个小同志啊,肺上以前的伤口还是很厉害的,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而且用脑的工作一次也不要超过10个小时。这位小同志现在的身体情况需要休息,而且是最好放一个长假去外面旅旅游散散心。这样吧,我先给你开几副药,中药,先吃着保养一下。然后给你开个假条就先不要去工作了。你看多长时间比较好?”

放假?苏羽虽说从出道以来一直是打半年比赛休息半年,但是从来没有说让医生开假条的事情,自然的摇摇头说:“我不需要假条什么的,回来您帮我多开些好药好好的补补就可以了。”

老大夫显然把他当成了公费医疗的冤大头,笑了笑提笔在已经开完了药的划价单上又写了好些东西。可惜苏羽和陈好都没上过医学院,看不出来上面都是什么药。

不过到了药房的时候苏羽和陈好齐齐的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爆出来的价格竟然是一千三,这还是刚才老大夫说的先吃几副试试,觉得好再来。

这***比老子去韩国来个三日游都贵得多!苏羽看着价格单差点骂出声来:这不是拿我们穷人找乐子么。

但是陈好二话不说掏出信用卡在一边的提款机上直接拿了两千块钱付账拿药走人。

陈好话说得好:“最重要的是身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有个好身体,这钱以后还能再赚回来。”

但是苏羽心疼得不得了,回家之后看着陈好熬成的浓浓的一碗冒苦气的玩意虽说苦的要命却也是一口都舍不得吐,捏着鼻子把嘴里的东西强咽了下去。

然后就是白糖水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倒,龇牙咧嘴的苏羽缓过一口气倒在床上翻白眼。

“还有半碗。来,苏苏,继续吧。”陈好天灵鸟一样的声音在现在的苏羽听来却像是来自地狱的三头犬的吠叫。

“不行了!不行了!一会儿再说!”苏羽手忙脚乱的从床上起来爬到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瞪大眼睛看着端着药碗一步一步地狞笑着迫近过来的陈好蜷成一团。

“喝吧,喝吧,就这么一点点了,这可是好东西,人参灵芝淫羊藿马兜铃这里面都有,喝下去保证你以后再也不咳嗽了,就能安安心心的下棋了。”陈好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苏羽听着就和劝武大郎喝砒霜的潘金莲简直就是再世翻版。

苏羽快受不了了,被陈好左手翻到身后抱住头捏住鼻子腿勾住苏羽的手往嘴里猛灌。

不过药效倒的确是很明显,后天国手循环圈的第一场比赛和赵杰的比赛中苏羽精神焕发红光满面,脑子也比平时清楚了很多。

但是状态很好的苏羽却在比赛中无比的郁闷,因为他的苏羽流陂赵杰纠缠的根本发挥不出效果。

怎么谁都了解他苏羽流的弱点了?苏羽在下边一处冲下之后本来预料赵杰的应手应当是尖护断,但是赵杰却出乎意料的不惜让他接着点入损掉5目反跳护住苏羽一直盯着的一处模样,而且还隐隐的带着要反击的意味。

苏羽歪着嘴吸冷气,只好先挡一下免得赵杰制造出味道来以后麻烦。

这样一来虽然赵杰损掉了里面的几目,却逼得苏羽不能不后退也算是有所获得。

咋办呢?苏羽用扇子拍拍头想了想,只好放弃原先的想法先走一步看一步。

这样一来,苏羽在大局谋划上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而战斗中观察力上的老毛病被赵杰三冲两打就又表现了出来。

走上老路了。苏羽没可奈何的计算着后面的手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小着法早晚会被别人研究透,但是也不会这么快吧!他本来还在想着别的一些不成熟的小想法,可还没有思虑周全,现在拿出来纯属丢人,而且没准又培养出来第二个王文达,回头见点什么比赛又输了。再来个零比三他可真受不了。

苏羽流玩拦了,还是找时间好好的和陈好探讨一下观察力的问题。陈好虽然棋力上并不能算是超一流的水平,眼光还是不错的。

不过也要等到国手和NEC之后了,现在两天一场比赛一周四赛可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

而在研究室里面,没有比赛只需要看棋评论的赵星和马晓春低声笑着说:“苏羽的苏羽流被废掉了,就相当于一只没有了半边牙齿的老虎,虽然也还是很厉害,却没有了最强大的武器。现在的苏羽只是一个普通的超一流,不再是那个让世界围棋士们侧目的天才少年了。我是应该庆幸呢,还是应该悲伤呢?”

马晓春不太明白赵星的意思:“为什么要悲伤呢?庆幸的话我倒是能理解。”

“一个棋手眼看着他正在最辉煌的时候,却没有能亲手击败他,”赵星低下头缓缓地摇了摇,语气中却有一些遗憾,“苏羽的厉害,没有在棋盘上见识一下是不能理解的。而我也曾经败北。但是现在他失去了武器,就算赢了他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希望他能够尽快的振作起来,恢复到那个无敌的苏羽名人天元九段,和他比赛的时候才会有意思呢。苏羽流,已经从一招鲜变成一招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国手

不过就算不用苏羽流,苏羽还是拿下了这场和赵杰的比赛。35zww.com他的水平并不是说没了那东西就要倒退20年的,以前他不用苏羽流的时候一样也是超一流。

只不过现在老虎最锋利的獠牙被人家拔走了,而且在最后的时候赵杰也似模似样的用苏羽流收大官子也把苏羽吓得半身麻痹,手忙脚乱的整理住形状才没让赵杰就此得手。

但是前面拉开的优势也让赵杰这么几下子拉的近了,本来苏羽10目的领先到最后在点目的时候只剩下了仅仅四分之一子,也就是半目胜。

人人都下苏羽流。苏羽看着冷冷的棋盘脑子里面突然间冒出来了这么个念头,吓得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下一场和王檄的比赛,希望能少犯点不该犯的错误,能平平安安的拿下来就可以了。

苏羽的水平还是超一流,一般的小棋手他还没放在眼里。

但是两天之后的比赛里面苏羽惊弓之鸟一样不敢使用苏羽流的,王檄却从28手开始不断的向着苏羽四面薄弱的地方展开全面进攻。

苏羽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现在怎么谁都会这个了?什么时候他们把这个研究的这么透彻的了?

苏羽原本的意料是一年半,也就是等到明年的时候,差不多同志们都捉摸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把新东西想的差不多了,自然的更新换代新老交替也比较正常。毕竟资讯发达了,东西摆在那里大家想肯定守不住秘密,也就随他去了。

可是怎么现在不仅仅是了解而是谁都会下了。苏羽脸上汗无止境的流着,低声的不断用韩语叨咕着什么。

当然王檄的苏羽流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威胁,他是发明人,苏羽流怎么应付没人能比他更有心得。

而这个心里面的小疑团在和常昊大战了299手四分之三子告负之后,回到家里让陈好的一句话解开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们说苏羽流的事情了。”

这就对了!苏羽跟她没办法,一声不响的拉着陈好上楼在自己布置的小对局室里面拉开棋盘在右上角落下一子。

陈好不是很明白苏羽要干什么,但是自己也觉得亏心,因此苏羽要和她下棋也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捧起苏羽递过来的白棋盒拈出棋子落下,小心翼翼地装开心:“苏苏啊,咱俩很久没下棋了,现在切磋一下也好,过一阵我就要去西安那边下个人赛了,现在手生得很,正好帮我练练状态。回来我给你多买些东西你留着吃。要是想换换口味就去找孔杰吧,一起出去吃吃饭多交流也不错。”

这间房子很小,只不过七八平米的大小,因为陈好的雅兴所以在三面的墙壁上都挂上了名人墨宝。甚至因为老聂的关系,启功老人家还曾经亲自给当时精神分裂的苏羽写了一幅“仰天长啸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大长幅,让陈好就挂在正照壁上,一进这间小对局室就让人闻到一股扑面的墨香。

后来当苏羽第一次成为名人之后搬家的时候,老陈和老聂一人给他写了一幅“骏马无鞭自奋蹄”“戒骄戒躁,更上层楼”的字之后,陈好就开始发愁这两个东西已经占掉了小半扇墙。而应氏杯的时候,应明皓从南洋赶过来给苏羽颁奖又给他带来了一幅应老爷子当年第一次举办应氏杯时候准备送给老聂的一幅山水,亲手送到了苏羽家里。

因为那时候有一面墙按照陈好的意思刚刚摆了个书架上面放上了没人看得懂的围棋古书古谱,所以剩下的两面墙更加吃紧,基本上已经到了用字画当糊墙纸的地步了,只好撤下来老聂的一张挂幅把应老爷子的手迹勉勉强强的放上去。

等再然后,秀行先生和林海峰的贺贴来的时候,只能找个樟木箱子暂时放起来以后再说了。三五中文网

所以本来就不大的小房间这么一折腾只剩下来当中的一块地方放棋盘,然后两边的坐垫的摆放都很有学问,没准陈好跪着跪着腿麻了这么一蹬就踹上了总理的字,没准苏羽打个哈欠伸懒腰双手就会碰到身后的书架。

所以后来他们很少到这里来下棋,只是在苏羽打算研究什么东西需要一个非常安静的环境的时候,才会领着陈好进来在有日本三名人--秀行,加藤,赵治勋三个人签名的这副看上去就散发着古典魅力的棋盘上落子。

陈好不知道苏羽想要干什么,于是只是陪着他一点点的研究,看着低头面对棋盘沉默不语的苏羽,她的心弦有时候就会不经意的被什么碰撞一下:这个大个子,真的很喜欢围棋呢。

苏羽一直没有说话,盘着腿就是这么坐着,偶尔在陈好落子之后用手指指在一处示意询问陈好的看法,或者同时把几个棋子翻着放在棋盘不同的地方,显然是对一些手段有些有些犹豫不决。

陈好一样不说话,有时候看到苏羽指在一处就拿过几枚黑子摆一下变化,或者轻声地说说她的想法。

女子世界冠军毕竟棋力不弱,虽然比不上苏羽的目光如炬机变百出,但是有时候却能看到苏羽所看不到的东西。

这一盘棋下了5个多小时,直到外面的月亮已经悄悄地隐没,陈好才低声说:“苏苏,天很晚了,休息吧。”

苏羽“嗯”了一声,眼睛依旧盯在棋盘上的一个角落,对陈好充耳不闻。

陈好想了想词摸着脸说:“苏苏,要是再不睡觉,明天早上起来就要有黑眼圈了。”

苏羽又“嗯”了一声,腰腹使力从绣着龙凤双飞的坐垫上站了起来,拍拍了有些发麻的腿脚伸出手拉着陈好也站起来走下楼。

“两点了!”陈好坐在双凤盘雕八门开贵子来两面镜子一大一小分左右的梳妆台前面看到小闹钟一声惊呼,手忙脚乱的开始卸妆。

但是她还在卸眼影的时候,就听到了苏羽轻轻的鼾声:这小子,睡得倒快,明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去新安转转吧,听说苏老师的寿诞快到了,总要买些礼物送过去。

可第二天陈好和苏羽哪里也没去,依旧在楼上的小对局室里足足的闷了一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叫得必胜客的外卖随便对付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陈好上次看到苏羽这么玩命的研究还是在去年的禁赛期里研究苏羽流的时候,那时候白天苏羽在棋院里面和那帮小孩们探讨,下午回来就和陈好拉开棋盘摆白天的变化研究得失。上次陈好就已经有些被苏羽折腾得不耐烦了,所以这次一看到苏羽的架势,就有些心慌。

苏羽半天没说话,一直看着棋盘托着下巴在想什么。过了很久一直憋着气的陈好看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才小小的喘息了一口。

苏羽微微笑了一下说:“是有点不成熟的意见,不过不像苏羽流似的需要很漫长的摸索。只是想找一个能在中盘战斗的时候不至于吃亏的法子。”

陈好讪笑:“真的假的?要是有这大力丸你也卖我两个,省得我有时候要酸腿疼的走不动道。”

苏羽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这个不可能,只不过是试验一下看看行不行。”

陈好摇摇头手指慢慢的划过棋盘享受着细腻滑润的感觉说:“实际上中盘战斗不能避免,而你的观察力又是弱点,人家肯定是拼了命的把你往乱战里面拖。这是对付你苏名人天元的不二法门,当初我刚考入段跟着华老师学习的时候就听她说过。”

苏羽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丧丧的说:“她说什么了?”

陈好笑了起来清清嗓子调皮的捏了捏苏羽的耳朵说:“华老师说啊,中国棋院有三个宝,老聂的苏羽,华老的孔杰,调皮捣蛋的古力。对付古力,就不跟他战斗,稳稳当当的下棋他自己就着急上火出昏招。要对付苏羽,就更好办了,就是战斗,越乱越好,乱中取胜。2年前人家就知道怎么对付你,现在你也没什么特别的长进,自然还是照葫芦画瓢。”

苏羽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件事情他自己也知道,但是一直觉得锻炼观察力实在浪费时间,所以就苦思冥想了大半年想出来个苏羽流,结果让陈好一句话卖了个底掉,这一阵谁和他下棋都要比划两下苏羽流占便宜,让他不胜其烦。

所以他就希望找一个永远不会被别人学走的,就算知道了是什么也只能干看着不能用的法宝,比如杏黄旗翻天印之类的。

但是这东西哪这么好研究。苏羽都快第二次精神分裂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陈好撇撇嘴:“你这个人啊,想出来个苏羽流就沾沾自喜,总想着独门秘技打遍天下无敌手。你当你是苗人凤啊?李昌镐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布局,中盘,收官,照样是天下第一。吴大师也不是说靠着什么从山洞里拿出来的古谱才敢饶天下棋手一先。说实在的你苏羽就不能老实的下棋么?总想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苏羽听到这四字评语有些哭笑不得:我就靠歪门邪道拿下的三个世界冠军,说话要凭良心啊。

不过陈好说的在理,那帮大师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招鲜吃遍天,还是大师。他苏羽三个世界冠军在手,也没看哪家报纸就管他叫苏大师。还是叫苏羽名人天元的比较多。

那就老实一点吧。苏羽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实力的,就算没有苏羽流,他还是名人天元,也许不久之后,他就是第一个能一统江山成为苏羽名人天元国手的人了。

但在比赛中苏羽再有信心也不能说弥补苏羽流的技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以前比赛的时候总让他觉得是有些胆战心惊下棋放不开的韩亮却气势满满下的凶狠恶辣。

甚至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还隐隐约约听到了韩亮和王文达说什么刀子斧子进去见红出来放绿的话。

苏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反正下午的比赛虽说赢了,却也是险胜。

接下来和俞斌的比赛,和赵星的比赛,都是险胜,每盘棋下来苏羽都吓得漫身的冷汗,回家之后吃了药就睡觉,让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星目微闭等着爱情滋润的陈好大为不满。

不满?不满也没办法,苏羽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就算药里面都是大补也补不过来他身心的疲惫。

但是别人可看不到他每天晚上被陈好连拉带扯的折腾,就知道他苏某人虽说是险胜,可也占据了循环圈第一的金交椅。

这一点古力和赵星尤为不解:“为什么,苏羽不下苏羽流了,成绩还是那么好?”

孔杰笑了起来:“因为他吃了脑白金用了好记星,所以比赛的时候总是能在最后掌握到局面掌握胜局。”

古力看着黑暗的舞池中左右扭动的男男女女脚轻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踩着点子说:“别废话,现在还没过节呢,而且还没到高考的时候。虽说每一场都是这么一目两目的,可他就是能赢啊,过几天就是和周鹤洋,然后就是最后一场和我的比赛,我可不想这么一目半目的输。戚老师这句话说的还是很对的:宁可轰轰烈烈死,也不窝窝囊囊活。”

赵星微微一笑:“于是他死得很惨,而苏羽现在活得很舒服。现在这小子又开始一天天的见不到人,不知道又闷什么呢。”

古力愣了一下没注意到服务生递到面前的啤酒,很久才反应过来接在手里,对赵星有些忧心忡忡地说:“这小子,不会再弄出来个苏羽流之类的东西吧?”

“你怕什么?”赵星对身边走来走去卖弄风姿的女大学生们视而不见喝口酒说,“就是对手越强大,比赛才越有趣么。”

孔杰一笑:“说得好听,但是要是真是半年前苏羽天下无敌的时候,咱们谁上场都不是他对手,下得好了能下到官子,下得不好的直接中盘认输,有什么意思?不过说得也是,这小子这几天一直干什么呢?你们看棋谱,觉得有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赵星和古力想了想,一起摇头:“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苏羽的棋形好看多了倒是真的,不过他一直这么下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孔杰闷头坐了一会儿,突然说:“棋如流水?”

两个人都楞一下,古力迟疑地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棋如流水么?”

赵星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别废话,什么叫传说中的。苏羽本来就是追求美感的下棋,你又不是不知道。”

古力很委屈地说:“不是啊,苏羽流可就是以专门破坏美感而闻名于世的混沌下法,上次大竹先生不还说苏羽的下法不好么?”

“大竹先生是对于苏羽的对手说的,又不是指苏羽不好。”赵星不以为然地说,顺手把一个凑过来笑嘻嘻的姑娘推到一边去,“苏羽一直追求漂亮的下法,而且不好看的棋根本不下,就算是亏损也在所不惜。这可能是和咱们的女子冠军学的吧。”

这倒是说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羽也和陈好一样注意外表的漂亮了,棋盘上下棋很是华丽大气,这让大竹英雄和赵治勋曾经大发感慨说50年才出这么一个人才,一定要让老聂好好培养不能毁了。

但是漂亮也不能赢棋啊。虽然这几位也很追求希望自己在棋盘上也能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但是赵星和孔杰这种注重实效的人对于华而不实一向嗤之以鼻。

偏偏苏羽还就是能赢棋,而且棋上还不难看。

这就不容易了。孔杰身为国手,两年来参加国际大赛的机会比赵星和古力要多得多,自然在这方面的体会要更加深刻,也对于苏羽这个对手更加感到可怕。

早晚一天是要面对的。孔杰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茫然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没有了苏羽流却棋风更加华丽厚实的苏羽。

先看看苏羽和周鹤洋和古力的比赛再说,孔杰国手绷紧了弦跟着大队人马去了石家庄,等着看看苏羽现在到底状态如何。

结果很让孔杰吃惊,在不利的局面下,苏羽轻轻巧巧的就翻了周鹤洋的盘,最后四分之三子胜。这个结果让一向沉稳的周鹤洋也禁不住气了个半死,在酒桌上猛灌了半瓶干白和过来看比赛的王珏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盘棋原本形势有多好,局面有多妙,结果还没等他干什么了,苏羽却一手卡在腰眼上翻手就把情况倒了过来。

而苏羽没心情考虑这些事情,而是和陈好连夜去了天津。

因为毛毛要订婚了,他这个大舅子要过去给妹妹买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本来苏妈妈有一个家传的金戒指想给毛毛,但是陈好说什么现在流行钻石恒久远,所以一定要买钻石的,于是苏妈妈就说等着孙女结婚的时候再给出去,让陈好一阵想笑。

不过婚姻大事,苏羽既然承认了这个事实,也就尽心尽力的去找人操办婚礼了,似乎就把国手战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

第一百七十七章 状态

不过要说连续两天彻底失踪的苏羽真的对国手不上心,也不完全正确。***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现在还有希望得到国手挑战权的还有周鹤洋还有常昊还有赵杰,只要周鹤洋常昊两位之间的比赛出来一个胜者而苏羽输给古力的话就会出现平分,如果胜者是常昊的话那么因为相互的胜负关系苏羽就被淘汰,只能再等一年。

所以苏羽连夜去了天津之后又在第二天晚上连夜赶了回来,手里面攥着一个长长的首饰盒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听到动静的古力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之后看看苏羽低声叨咕两句什么又躺了下去。

但是立刻古力又爬了起来,揉揉眼睛看着趴在床上打呼噜的苏羽手里面的东西,轻轻慢慢的伸手想把那个小盒子从苏羽的手里抽出来。

可苏羽攥得很紧,或者说攥得死死的,古力不敢惊动他只是涨着脸很费力的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最后当太阳光终于照射进来的时候,古力才撬开了苏羽的手把那个盒子拿到了手里,在太阳光下打开看。

立刻一股不能逼视的光芒在盒中散发出来晃得古力一阵的头晕,定定神之后才看到了两枚硕大的钻石戒指安安正正整齐的放在那个小盒子里面,24条晶莹的棱柱内完全没有一丝的斑瑕,在初升的阳光下完美的表现着大自然最精彩的鬼斧神工。

漂亮啊!古力拿出一个仔细地端详着,只恨手边上没有一个放大镜可以让他好好的欣赏。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这么一个精雕细琢的钻戒就要有百万的价格,而苏羽一买就是两个,显然一个是给他妹妹一个是给陈好,古力低声叹口气把戒指放好放在了苏羽的枕头边上,然后到门口仔细的锁好门之后倒头睡在床上。

什么时候,我也要给莉莉买一个……不,买两个,一个订婚,一个结婚。都说女人天生是钻石动物,回来要好好看看陈好戴上这个戒指的样子。上次苏羽买的那个太小了,我都看不上眼。古力想着,慢慢的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买钻石戒指的事情完全占住了古力的大脑,转过天来的比赛上半场几乎就是苏羽一个人的表演,让外面一直观战的张璇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不时发出:“哎呀,怎么这样子下呢?应该先扳一下再打啊。”或者用充满了疑惑和无奈的眼神看着唐莉:“古力这是怎么了?中国第一杀神什么时候下棋这么面了?”

唐莉当然不知道古力脑子里面净想着别的事情所以没心思下棋,想不出他失常的原因也只好往一些不好的地方猜:莫不成,他觉得和苏羽这么多年的弟兄了,所以要放他一马?这样子可不应该。不过要是他想成全苏羽一统江山的想法,好像也没必要放水放得这么厉害吧?就算正正经经的下,古力也未必就说能拿下苏羽。

张璇和唐莉实际上走的是一条线,但是这种话不能乱说,也不敢说。一边的老陈和王七段老聂不说话,她张璇自然不能出头。

但是让张璇窝火的是,从这盘棋里面表现出来的东西来看,苏羽的状态也不好,显然是受了连夜赶路的影响而导致错漏不断,虽然毛病都不大,但要是按着以前古力的性子,早就按捺不住发狠提刀斩大龙了。

可今天这两位是怎么了?而常昊和周鹤洋的那盘棋,常昊表现的却是十分的优秀,压得周鹤洋抬不起头,就算偶有反抗也是被常昊直接三刀两斩赶回老家不敢动弹。www.65txt.com

两相比较之下,张璇心里面更是气愤难平,咬着嘴唇眼睛不断的在两边瞟着。

老聂倒是不着急,依旧悠然的呼哒着扇子左顾右盼的指点小棋手。在位的孔杰同样的脸挂微笑和王檄不断的聊着什么。

可以说这间屋子里面也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张璇油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满脸涨红手脚都没地方摆。

老聂敲敲一边研究的牛玉田的脑袋说:“小牛,知道这叫什么么?”

牛玉田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变化,抬起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什么叫什么?”

老聂指了指张璇低声笑起来:“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常昊在场上的还没怎么样下边看着的却连蹦带跳。”看到打着哈欠推门进来的陈好,老聂还没打招呼就被她手上一阵明晃晃照得睁不开眼。

接下来的情况再一次验证了女人是钻石动物的定理,唐莉立刻扑了上来捧着陈好的手一阵啧啧的赞叹,接下来华学明徐莹等女士们也都围了过来。最后就是本来还为了对局急赤上火的张璇也似乎就忘记了对局的紧张形势从桌子边上跑了过来眼睛里面除了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对局室里面的人们当然不知道研究室里面已经成了养鸭场,依旧在专心致志的下棋。因为败者组早已确定,所以对局室里面只剩下了三对还有希望能获得挑战权的对手,就是周鹤洋对常昊,苏羽对古力,赵星对马晓春。实际上赵星只是理论上有晋级可能,只在常昊和苏羽这对领跑的全部输掉比赛的情况下才能获得挑战权。

所以实际的比赛,就是常昊和苏羽之间的胜负。

常昊这盘棋下得很好,周鹤洋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困扰,基本上局面已经稳定到了盘面9目的样子。

而苏羽却显然不在状态,一个上午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只不过古力比他下得更差,这才让他能够勉强平衡局面掌握住局势。

就算古力一直没有什么攻击的手段,可苏羽也不能抓住机会确立胜势。

“这不叫下围棋,这叫胡闹。”中午休息吃完饭回来终于看不下去的老聂也有了骂人的劲头,不断地摇头指摘着苏羽那没什么变化依旧慢慢吞吞表现,“实在是差劲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我们当初那种刻苦努力的劲头都没有,这下得都是什么棋?要是我坐在古力的位子上现在和苏羽下棋,不敢说打满保票,却也是十拿九稳能赢的。”

一直得意洋洋的陈好撇嘴敲着棋盘嘴里面不断地嚼着糖说:“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盘棋虽说苏羽下得不好,但是古力的发挥也不咋地。棋盘上比的可不仅仅是水平,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是不是?现在苏羽的运气就不错。”

老聂半天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陈好看到老聂的样子低下头和唐莉吐吐舌头低声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形势还是不明朗的棋盘。

苏羽却也不像老聂想的这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现在一阵阵的犯困实在难以把注意力集中到对局上面,虽说昨天足足的睡了一天,但是现在依旧疲劳得很。

苏羽开始后悔为什么偏偏和毛毛李昌镐把时间定在了最后这盘棋之间,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连夜的坐车走最后搞得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开始后悔为什么如此托大认为自己睡一天就能把身体恢复过来。

事实证明睡了一天除了让他在夜里再也睡不着觉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

不过苏羽心里面还抱着另一个希望,就是古力升级无望掉组无忧比赛的时候能放他一马。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这点情面还是能给的。

而比赛的进程也逐渐让困顿的苏羽有了信心,当局面进入古力并不很擅长的官子的时候,苏羽就知道自己差不多赢定了。

“那么,6月2号,我就应该在西安迎接苏羽的挑战了。”孔杰微微摇摇头站起身来说。

早早出场的马晓春笑了起来说:“那么,你有多大的把握能阻挡苏羽的脚步不让他一统中国围棋大三冠呢?”

孔杰笑了笑:“如果就像今天这样子的话,3:0拿下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是前几盘的样子的话,就怕到最后给我来个半目胜就讨厌了。但是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早了一点?富士通杯的比赛就快开始了,到时候再看他的状态好了。”

说完低低的说:“状态么?也许到时候,他休息过来而我却状态大差呢,这些事情都说不准。”说完转身走出门去,没有再看神态落寞的张璇和兴高采烈的陈好。

苏羽总觉得这一段自己很幸运,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他让他能达成心愿。他在比赛之后回北京的路上甚至在想如果可能的话,老天爷发发善心顺便让他把富士通杯也拿下来好了。

回到北京之后的当天晚上,苏羽孔杰赵星古力俞斌五个人加上领队的王七段和宋颂就登上了去名古屋的飞机,去参加历史悠久的富士通杯。

首轮对阵里面苏羽的对手是阿根廷的阿鲁吉尔业余七段--因为这是日本的比赛,所以日本棋手在16强中占据了6个名额,中韩方面瓜分了8个名额,剩下的名额是南美一个欧洲一个。对于苏羽来讲,欧洲和南美的两位棋手都是业余水平,根本就没在眼里,眼睛一直盯着可能和他碰面的刘昌赫和羽根直树。

但在比赛中,阿鲁吉尔却坐坐实实的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开局布局和定式选择手法纯熟无比,有些大意的苏羽在右下角的定型中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阿鲁吉尔轻灵的一转身就飘出了角地在外面构定的相当厚实。

苏羽有些惊愕的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手指不由得轻轻的抖了两下。

宋颂微微的耸耸肩:“苏羽这一段的状态好象一直就不好,从和王文达那一段算起,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吧?最近很少见那种痛快淋漓的胜利,就算赢也只是一目半目的赢。他是不是近来比赛太多所以比较疲劳?”

最后这句话是对王七段说的,王七段没有表情的摇摇头说:“比赛也不多,就是三星杯之后国手的8轮循环,NEC杯的两轮比赛,仅此而已。”

宋颂惊讶的说:“仅此而已?这就不少了,再加上之前的天元11场,应氏杯,理光杯,CCTV杯,春兰杯,加一起这不到半年的时间,他打了至少40多场比赛了吧。难怪状态会有所下滑。”

王七段还是面无表情:“他想要把所有比赛照单全收当然会比较累。这就看他怎么调整了。”

宋颂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也属于是上次被苏羽打击的一大片,关系虽说还算不错但也心里面一直梗着东西。

苏羽心里面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随着比赛的进行下去,他身体中的无力感越来越重,手放在棋盘边却总一种不适当的难受。

苏羽并不知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只是头脑中空空荡荡的,眼睛看在棋盘上却没有把棋盘的信息完全的收到大脑中,有些机械化的应对着阿鲁吉尔的不断进攻。

“今天,中国的名人天元的状态不是很好呢。”李昌镐不参加比赛,这时候正作为明月网的特邀嘉宾进行对局解说,“面对一个业余选手他现在应该只是凭着一个高段职业棋手的本能在面对千变万化的局面,有时候就下的相当好,但更多时候却轻易的把到手的胜机轻轻放过。比如第61手,阿鲁吉尔的打明显很轻率,苏羽应当先手扳出之后长出这样阿鲁吉尔难办。可苏羽却在外面挂虽然对于后面的定型很有好处,却也让黑棋倒虎连回补上了断。”

不过一个网友叫做飞在天上的猫表示不同意见:“简明的下棋也是你李昌镐的宗旨,为什么到了苏羽这里就要变复杂呢。”

用的是韩文,李昌镐看了之后略略怔了一下打字:“是选择简明还是复杂要看情况,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作为一个业余棋手阿鲁吉尔并不怕和苏羽比定式,他所欠缺的是比赛的经验,也就是混乱的局面下掌握的能力,这方面苏羽名人天元要强得多,所以应该把局面打散。”

飞天猫继续说:“但是如此下来,现在苏羽在落后的情况下简单的就把局面扳了回来还略有领先,也不能不说这种下法很有好处。”

李昌镐一皱眉头:现在能看出来苏羽略略领先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业余爱好者或者说有业余段位的棋手,这应该是一个职业棋手。但是在他的印象里面好象就没有在网上叫猫的用女性头像的同事,不由得在私密频道问:“请问这位女士,您是职业棋手么?”

过了很久,飞天猫回复:“不是。”

李昌镐想了很久之后,突然间笑了出来,把身边一样在看棋的李世石和赵汉乘吓了一跳问:“你笑什么?”

李昌镐指着电脑脸上却已经变成了苦笑:“我知道她是谁了,原来是这样子。我明白了。”说完换了输入法用汉语开始打字。

李世石听得懂中国话但看不懂,赵汉乘则根本看不明白,互相看看不知道李昌镐在卖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之后,李昌镐摇摇头换回了韩文继续打字:“苏羽现在已经逐渐的把局面拉开了,刚才那位网友说得很对,苏羽现在状态不好的情况下采取稳妥的打法还是很有成效的。这就像是法拉利和桑塔纳的区别,如果都在一条直直的跑道上跑,就算一开始桑塔纳占据了优势也会被法拉利超越。”

这句话让身后的小哥俩看的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李昌镐也要为了一个围棋上的问题就如此轻易的向一个业余棋手低头了?

不过后面李昌镐一声老婆你别闹了让哥俩明白了过来,这是家庭内部矛盾。他们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

李昌镐对他们听而不闻,而是继续打字:“不过苏羽现在很累,他需要休息。不是短短的休息,而是至少一个月的休息,不然的话第一他的身体可能撑不下来,第二他的状态也恢复不过来,这次赢了阿鲁吉尔不代表他就可以赢刘昌赫老师,可以赢曹薰铉老师,可以赢依田纪基和小林觉。他很累了,他需要休息。”

苏羽真的需要休息了,他战胜了阿鲁吉尔,却重重的躺在沙发中,就这么偶尔抬抬手和对手复盘,却再也不想坐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逼出来的胜局

“这件事情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这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件,而是要用联系的发展的观点来看待的。三五中文网我们要历史唯物主义,不要形而上学。”

回到酒店的苏羽突然觉得陈好很有天赋,如果时间倒退五十年的话现在这丫头一定是个女将军,至少是个军政委,或者政府高级工作人员。这张嘴已经连续不停的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从岌岌可危的伊拉克到重燃战火的甲A,从漫天风雪的叶卡捷林娜堡的来历到棋盘上为什么要有19道纵横路,苏羽仔细的看着身子底下的真皮沙发脑子里面研究着:这个皮,是什么皮?为什么坐上去这么软呢?不知道,如果是人皮的话,会怎么样呢……

陈好在说什么,他一开始的时候还算听得比较有意思。陈好家学渊源,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嘴里面说出来的话也条条是道什么事情都分析的鞭辟入里生动有趣。

但是长时间的国际政治形势分析教育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苏羽到后来就是摆着两只耳朵放在陈好面前自己神游物外研究脚下的猩红地毯墙上的风景画片。

这地毯,应该是真正的阿拉伯羊毛纺的用猩猩血的染的,要不然怎么这么红呢,是不是?苏羽慢慢的想着,顺便转过身悄悄地打个哈欠。

陈好继续说:“你现在身体情况不容乐观,虽然你算是赢下来了国手挑战权,但是状态一直不好。你也知道吧?现在你的状态并不适合比赛。我已经让小李帮忙从国内把药带过来了(小李叫李乐,是去年新上来的女棋手,和陈好的关系很好),当然不是带到这里,而是带到济州岛去。李昌镐已经帮你在那边订了一套酒店房间,准备等你去了好好的休息一下缓缓精神。”

“济州岛?那地方听说不错,是个放暑假的好地方。”苏羽沉吟一下说,不过有些怀疑的问,“什么时候去?最近的比赛比较忙啊。”

“后天去。飞机票我让俞老师帮忙去买了,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陈好抱住苏羽的胳膊说,“陈老聂老俞老马老等等诸位都觉得你应该休息了。”

苏羽胳膊上软软的却没心思好好的体会温香满怀的感觉,想了想说:“但是,我的比赛怎么办?我总不能说打完比赛就上飞机去那边住两天回来继续吧?”

陈好微微一笑呲出来一个小虎牙:“当然不是,要住就住3个星期。酒店都找好了,你就别操心了。总理在青岛还给你在第二浴场留了一套别墅,要是在济州岛住不管就过去那边。”

三个星期?富士通的比赛到决赛三番棋就是整整三个星期,决赛三天之后就是国手五番棋,陈好的时间卡的倒是很准啊。那我的比赛怎么办?苏羽歪着头问:“那比赛呢?我跟你说,我可绝对不会弃权这次。”

陈好一笑:“谁让你弃权了?我跟你说,凭良心讲,你就依你现在的状态,你能赢刘昌赫么?”

苏羽一直看着头上的水晶吊灯想了很久,然后低下头慢慢说:“不能。”

陈好嘿嘿的笑着说:“那不就得了?反正你要输,既然输了不如早点收拾行李准备一下走人比较好。”

苏羽心里面不痛快:“什么叫既然要输不如早点收拾行李?这话说得……”

他把手从陈好的胸前抽出来脸色阴沉的在地毯上来回的踱着步子让陈好一阵阵的眼晕,但是他有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上火,声音很缓地说:“你这意思就是,让我输棋?”

陈好摇头:“不是,谁也不会让你故意输棋。只不过预料你赢不了,所以正好去度假。”

预料我赢不了?苏羽满不是滋味,但是却不会发火,只是坐在床上闷头不说话,半天都没说话。三五中文网

陈好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柔声说:“你就别想这么多了,这也是老陈的意思,让你多休息休息以后继续为国争光也好。而且毛毛的订婚就在5月底,你去了正好帮忙看看。”

给妹妹准备嫁妆苏羽义不容辞,但是这么就去了总觉得灰溜溜的不好看。苏羽听着陈好的话继续闷着头眼睛盯着脚下厚厚的地毯。

陈好也没有继续说话,靠在苏羽的身上微微的叹了口气。

苏羽憋了很久才缓缓地说:“我要是就这么退出比赛了,是不是很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呢?我总觉得,应该多拼一下,能赢得棋最好还是要拿下来的……”

苏羽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和陈好讲大道理。陈好是什么人物?中德混血老爸是法官老妈是大学教授,要是说这个陈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苏羽说成要是不走的话就是对人民的犯罪对世界围棋的犯罪的历史罪人。

这番教育直到去和日本朋友聚会的赵星回来才算完,而苏羽死不低头的态度让很不满意的陈好大是生气转身而去。

赵星看着从房门边隐没的陈好的身影愣愣的一直看着,一直研究了50年到死也没想出来穿着平底靴的陈好是怎么在这地毯上踩出咣咣的声音的。

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苏羽,赵星也一样的躺下说:“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刺激成了这样子?你后天走是吧?”

苏羽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竟然谁都知道他要输给刘昌赫然后去济州岛的事情,难道说我就一定会输么?就算我现在状态不好,但是也不能这样子啊。

明白了这一点的苏羽很郁闷,砸么砸么嘴打开电视说:“这个事情么,是啊,我可能后天走。去济州岛。”

赵星笑着摇头:“真好呢,我一直想去那里过暑假却没机会,现在你小子说去就去了。”

苏羽不想继续对话,微微一笑没有答茬。赵星也知道现在他的心情肯定不好,也没有说什么,要过来遥控器之后无聊的对着台。

而坐在棋盘边的时候,苏羽心里面还是在对陈好的话耿耿:什么叫一定会输,谁都知道他一定会输,我就一定要输棋才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么?

刘昌赫也算听到了一些关于苏羽的传闻,却不相信这盘棋苏羽会安静认输。

苏羽不是那种会知难而退的人。刘昌赫已经快五十岁了,很相信自己的眼神: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不过比赛的进程和陈好老陈老聂宋颂他们预料的一样,苏羽没有犯什么局部的错误,却只是把眼睛看在了实地上,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外面的刘昌赫正在压着他建立模样,一条又一条盘在边上仿佛正在长角的龙,继续着力量等待着。

苏羽下的很安稳,一点一点地圈着地牢牢地把边空角空全都握在手中。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死的,相比较于刘昌赫外面的滔天外势可能得到的中空大小,就是小巫见大巫。

“刘昌赫要拿的这一边,把手放上去都嫌小,恐怕有将近百目。”宋颂把手放在棋盘上比了一下微微摇摇头却很轻松地说,“苏羽到现在也就60目,要是刘昌赫成功就该乖乖的上飞机了。听说他不是很服气是么?”

他转过头看着老陈,手指在棋盘上轻轻的敲着若有所思。

老陈点点头:“如果照这个局面发展下去,苏羽的失败就是肯定的了。他要是不洗中空的话就现在的60多目肯定不够。不过看意思,苏羽是不打算再有什么其它的举动就这么顺顺的输了算了。俞斌已经给他买好飞机票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孔杰赵星俞斌三个人凑在一桌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在低声打电话的苏羽低声的说着什么。他们想听听苏羽在和谁说什么呢这么入神,但是好奇心还没能战胜理智而已,于是三个人开始拿苏羽的认输时间打赌。孔杰说:“下午1点半到两点差不多当刘昌赫围起来中腹的时候,他就该认输了。”

赵星一向稳重,沉吟了一下说:“不过苏羽应该在认输之前也表现一下,要是就这么输了他肯定心有不甘,所以我觉得3点,苏羽扳回一些局面之后再输。”

然后两个人看着表情高深的俞斌等下文。可俞斌就是吊着他们过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地说:“下午的比赛,还要进行4个小时。从一点半开始,到4点25分结束。”

一时间俞斌被惊为天人,两个人怎么也想不到老俞竟然能把具体的时间都说出来,连忙问究竟。俞斌吃完饭之后说:“我给他买的飞机票就是下午6点的,他要想既不丢面子又能顺顺利利不耽误时间的上飞机,自然要在5点之前结束比赛。这样才有时间回酒店找陈好拿行李。而比赛结束之后需要时间来复盘,半个小时不多不少正好,再加上之前需要的一点时间,所以我敢说4点25这个点。”

赵星孔杰想了很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过下午比赛开始之后当刘昌赫继续上午的方针在中间大跳继续围一手之后,苏羽却突然开始了长考。

这小子想干什么?宋颂和第一轮被赵治勋淘汰的古力飞快的在棋盘上摆着变化却不明白已经准备认输的苏羽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他要反打一手?古力总觉得不会,因为要是想要搅乱局面的话上午的时候机会要好得多,那时候刘昌赫两边的模样也只起来了大半条,毛病要多得多正适合苏羽乱中取胜。而现在除了上边之外人家都铁了,就算上边也只有少少的几个空子能钻。苏羽自己的边边角角就被死死的按住了,他想干什么?

古力不明白,宋颂不明白,老陈不明白,作为明月特约解说员的李昌镐虽然心里有点影子但是也说不出来。国内的常昊和周鹤洋看棋盘看了很久却也不说话。

一直对苏羽抢走常昊的天元和国手挑战权不满的张璇哼了一声:“明明就是要输还不痛痛快快地,还要摆个架式显示一下。”

至于棋盘一边的刘昌赫,作为当局者,他的内心中充满了一种不安的忐忑而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他疑惑的抬起头看着沉思的苏羽:你不是要认输么?你还要想什么?

上午的比赛也的确验证了苏羽要输给刘昌赫然后去休假的传言,在刘昌赫看来他这种只要实地不管中空的下法纯粹是取死之道,也让他逐渐的放下心来安然的围着中间。

可现在苏羽突然的长考又让他渐渐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苏羽一手轻飘飘的从上边飞了出来,靠在镇头的黑子边上。

“这一手棋很漂亮,如果苏羽反败为胜的话那么这手就是起点。”周鹤洋忍不住击节啧啧而叹,“又给了右边的黑模样压力又消了身旁的厚势,一举两得是不可多得的妙手。”

刘昌赫想了一会儿,小心的扳住子头不让苏羽继续前进中腹。

而苏羽理也不理反手拍在了右上从两枚黑子之间穿出。

刘昌赫心中一凛:这是……苏羽流!

“谁说这小子要认输?他要不想下了下苏羽流干什么?!”宋颂一拍棋盘摇头,“先捞后洗,苏羽现在摆明了打算了。”

老陈很疑惑的扶扶眼镜说:“不对啊,陈好昨天跟我说苏羽已经答应了休假的事情,所以才让俞斌去帮他买飞机票。要不然可能就是他觉得要是就这么输了太丢面子所以要反击吧?”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老陈猛然弹起的身体又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

古力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摆着棋:苏羽么,他和他妹妹不一样,没有人能让他安心输掉比赛的。

刘昌赫想了很久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苏羽,却没想到上午时候还笑眯眯一副懒洋洋样子的苏羽这时候却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气味,冷冰冰的坐在棋盘边就像一尊不动的神像。

刘昌赫不能不管右上的问题只好长出挡住。

紧接着他之后,苏羽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扭断扳住的黑子成了个十字花。

凶狠!常昊忍不住赞叹出声:苏羽忍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终于出手了,而且真漂亮,刘昌赫现在就算知道该怎么回击的话也是要照顾自身的模样投鼠忌器,不敢放手出来和苏羽对干。这一手,漂亮!

刘昌赫现在只能跟着苏羽的路子跑,一招失手就被苏羽在20手之内把上边要起的模样冲的支离破碎,而且苏羽的白势逐渐向着中腹蔓延渐渐的把左边也卷了进来。

“滔滔江水向东流,有人欢喜有人愁。”古力突然诗兴大发,顺嘴说了一句不知道哪位古人的歪诗,然后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惊讶地说,“陈好?你怎么来了?”

陈好冷着脸看着电视画面上一样用冷冰冰的棋锋小刀般疯狂的切割苦不堪言的黑棋势力的苏羽顿顿地说:“这小子中午给我打电话,说他决定先下着看,要是能赢的话就不走了。”

古力微微一笑:“好事情啊,而且现在苏羽形势一片大好,看来你们的旅游计划要推迟了。”

陈好转过头用目光让他闭嘴之后狠狠地说:“这小子明显是在答应我的时候就想好了今天这个套子,也真难为他想得出来这个对付刘昌赫的法子。看来是准备了很久的了。”说着,慢慢的笑了起来。

古力摇摇头:谁让你们都一致认定他要输连比赛还没看就买了飞机票准备送人上路,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就算状态再差也让你们激的出成绩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只在心里想想就得了。老陈和宋颂对看了一眼之后也都知道对方心里面的想法,同时摇摇头叹了口气。

结果让一边等消息的孔杰赵星俞斌把眼镜摔得粉碎,下午3点半刘昌赫看到满盘皆碎的局面就认输了,在一边摇头叹气咬牙跺脚满脸的沮丧要是戴上了白帽子再挂串麻三位甚至会认为老刘家有白喜。

俞斌结束比赛之后就过来看苏刘的复盘了,看着刘昌赫三边的大模样被苏羽生生的挤成了苦活点点目发现苏羽盘面百目而刘昌赫满打满算不到四十,一时间想笑却笑不出来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

孔杰在两天后出版的体坛周报上写特稿的时候给这件事情下定语:这个结果,都是老陈和陈好—这两个名字,听上去倒像是爷俩—给逼出来的。如果老陈和陈好不是在赛前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估计状态不佳的苏羽这盘棋就输定了。

这件事情的另一个结果就是第二天陈好和俞斌拿着飞机票往机场去改日期,等着苏羽和赵治勋的比赛之后再走。陈好在比赛之后震怒却在优哉游哉的苏羽面前说不出半句话,只好等下一场她估计苏羽必输的比赛之后再说。

反正苏羽现在把能量也释放的差不多了,陈好在心里想:我倒要看看你下一盘怎么赢赵治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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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要毕业了,开始找工作了,忙起来了,写的时间就少了,大家多原谅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崩溃的陈好

刘昌赫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坐在酒店楼下小酒吧里瞪着眼睛看着一边和古力谈笑风生的苏羽还偏偏就说不出话来:人家又没跟你说诸如这盘棋我要认输之类的话,你凭什么就不这么慢悠悠的下棋?人家都把四边四角占的差不多了你还只顾着糊纸灯笼,输了怨谁?

和刘昌赫一样瞪着苏羽的还有陈好和俞斌(这里面解释一下为什么俞斌生气:因为他就为了给苏羽买飞机票就跑了机场两次,还不包括之前的问讯之类,认为苏羽这是拿他当傻小子耍),如果把腹诽不已的老陈也算上的话,那么这个小台子边上至少有四个人充满了对苏羽的怨恨。35zww.com按照老话来讲,这么多的怨恨凑在一起苏羽不死也应该是一场大病。可惜封建迷信这个时候行不通,苏羽还是好好的坐在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拿古力找乐。

陈好也很生气,生气苏羽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让他老老实实的输了比赛去休假多好,这个时候的济州岛正是去玩的好时候。阳光,沙滩,饮料,还有帅哥在身边陪着。这是什么生活?这是社会主义的生活!但是苏羽偏偏就让她的梦想被推迟了整整三天。三天呐!让我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再呆三天看这个小疯子下棋……要是下棋下得好也就罢了,可就看昨天那盘棋也就是占了刘昌赫一时大意的便宜,要不然真是从一开始就砍杀起来我不信苏羽能抗多长时间。而且这里的商业区也都转过一遍了,这三天还不知道怎么熬了。

陈好轻轻的叹了口气落寞的用手捧住脸呆呆的看着笑盈盈的苏羽突然间所有的气就全都消了,默默地接受现实。

就让他得意一下吧,再过几天他还是要和我上飞机去韩国。在济州岛住一个礼拜之后再去青岛,去二浴也享受一下高干待遇,然后让他继续住,我先走去参加个人赛,然后一个礼拜之后回来再享受一个礼拜,然后苏羽去北京继续国手战五番棋决赛,她则继续在青岛享受日光浴。到时候毛毛也要来,正好还有个做伴的。

陈好越想越得意,手指不断的打着嘁子咪咪着眼睛靠在苏羽身上听歌,一脸的小幸福。

这让赵星和张栩很不解,张栩看了她一会儿说:“刚才还咬牙切齿的,怎么现在就变脸了?”

赵星一笑喝了一杯清酒之后说:“女人都这个样子,小林姑娘有的时候也有这些表现的。”

张栩侧过身体看了赵星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说:“别人都说你是老实人,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赵星看着舞池中配合着让人不舒服的仿佛要撕裂耳膜的音乐条条扭动的身体,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他们也都知道。”指了指开始闭目养神对身边的喧哗听而不闻的苏羽,“那小子实际上也是个老实人,别看他长的是冒精气的人精样子,但是脑子里面单纯得很,要不然也不会让陈好那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张栩想了想,不是很明白:“陈好怎么耍苏羽了?他们不是两口子么?”

赵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有些事情,你就慢慢的看吧。对了,听说你小子进了名人和本因坊的循环圈,怎么,又没有心气那个大头衔下来?”

张栩苦笑了一下挠挠头说:“有心气是有,但是一下子比赛变得这么多了,很麻烦呢。主要是中国联赛的比赛里面10盘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个月都要飞过来。平均一下每五天就是一场比赛,辛苦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说着给赵星和自己的杯里都倒上了酒,一饮而尽。

“累?”赵星给张栩倒上酒之后碰一下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很累么?要是这么说的话,你看看现在的苏羽就知道什么叫累了。”两个人眼光飘过去之后,就看到原本都认为是在闭目养神的苏羽已经倒在了陈好的怀里,身体软软的扭成一个很奇怪的形状,活脱脱一个小婴儿。

“这都能睡着?”张栩眨眨眼叹服不已,“这种姿势睡下去明天他要是不浑身酸疼才见鬼了。咱们是不是送他先回去?”

这时候孔杰和古力也注意到了苏羽的情况,走过去低头问陈好:“咱们是不是让他先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陈好看了看怀中的苏羽,目光中满是爱怜和伤感微微摇摇头似乎不敢打扰一样低声说:“等一下吧,等他睡得再熟一些,一会儿你们帮忙把他送回去好吧?”

孔杰点了点头,看着陈好找侍者要来一张小毯子轻轻披在苏羽身上之后悄悄的招招手和众人都退了出来。

回到座位上赵星继续说:“看到了?这才叫疲劳,连在这种吵闹的地方都可以睡着。你现在想着要在中日之间来回的飞5天一场比赛就觉得恐怖,那么像苏羽这样所有比赛全都参加三天一场满世界飞的人岂不没法活了?”

张栩叹服,举杯向苏宝宝致敬:“佩服佩服,难怪他和阿鲁吉尔下棋都能下成那样子。不过和刘昌赫的比赛时候可没看出他有什么疲劳。”

赵星不以为然的挥挥手:“那是回光返照,我保证他跟赵治勋比赛的时候前50手漂亮之极,后面则一塌糊涂。不相信?”看张栩连连地摇头赵星哈哈大笑,“那咱们打个赌怎么样?我是正方你是反方。”

张栩无不可:“赌什么?”

赵星仔细的想了想:“咱们就赌如果苏羽这盘棋最后赢了,我请客,你到中国比赛的时候咱们福满楼,随便你点什么。要是苏羽输了,咱们就去……名古屋的凤凰,怎么样?”

张栩微微一笑:“好说。不过顺便问一下,你是因为喜欢那里的女体盛,所以想去的么?”

赵星很茫然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张栩差点笑出声来,拍拍赵星的肩膀说:“不过没关系,如果我输了,请你去凤凰餐馆见识一下也好。这可是日本最负盛名的一道菜了。”

赵星从张栩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不怀好意四个字,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日本最有名的不就是寿司、面条、生鱼片之类的么?怎么会有个女体盛……不过,赌了。”说完,他和张栩双手一拍算是就此定下。

这时候苏羽却醒了,转着头打个哈欠茫然了一阵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注视他的众人:“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好儿,你怎么也不叫我。”

陈好柔声对他说:“好啦,你也累了我也累了,咱们回酒店吧。好不好?”

苏羽这时候还没有冲过盹来,点了点头站起身跟着陈好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直躲在一边看不到人的宋颂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手表说:“好了,同志们,时间差不多了,走吧。”现在老陈不在他最大,孔杰率先站起来之后赵星和古力也都站了起来。日本棋手那边的羽根张栩都表示要再呆一会儿,于是中国棋手们独自回到了酒店具个安寝。

第二天比赛之前,赵星和张栩都特意走到了苏羽和赵治勋对局的棋盘前驻足一阵之后一语不发转身回营。这让一老一少都有些莫名其妙,但谁又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怀的是什么鬼胎,自然不好凭空猜测,只是怀疑的看着冷笑的两个人远去。

赵星对上的是羽根直树,张栩对上的是韩国的睦镇硕,手底下都是极硬的,两个人在应付局面的时候都有些吃力。但即便如此,每过个40或者50分钟两个人也都要起身去苏羽的棋盘前看一眼。

这让赵治勋和苏羽有些郁闷了,但是比赛当中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话,只是偶尔瞪一下慢慢踱过来的两位表示不满。

赵星和张栩当然能看出现在局面的好坏:一开始的时候苏羽下的的确极凶悍,而赵治勋在考虑处理右边分投黑子的时候表现的有些软弱的情况下被苏羽强攻右下得手占到了极大的便宜。

赵星站在一边默默的算了一下知道那时候差不多30手苏羽就拿到了15目的优势,看上去张栩的话很正确。但是望着微笑的张栩,赵星回了一个笑容满面,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知道这两位鬼鬼祟祟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的苏羽回过头看看他们离开的背影之后,转过头低低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差不多油尽灯枯了,刚才只是凭着一时之气拿到的差不多一手半的优势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送出去。

看来,这盘棋他是输定了。看着棋盘苏羽脑子里面实在想不出来东西了,虽然明白赵治勋现在正在反扑,但是该干什么,他却不能够像以前一样迅速的作出反应回击了。

他抓抓被陈好修治的整齐光亮的头发头疼的苦笑一下,只是按着以前记得的南斗教给他的东西勉强在进行防守。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啊。要是想拿下比赛的话,单纯的防守可不能保住这小小的一些优势啊。张栩看了几分钟之后回到自己的比赛棋盘边想着:如果我赢了睦镇硕而苏羽能战胜赵老师的话,那么下一场就是我俩之间的比赛。想不到自己一直渴望的比赛,竟然很可能会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进行,是不是很讽刺呢?

人生之不如意,十常居之八九。在张栩和苏羽的内心中,同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输了就输了吧。苏羽摇摇头继续着抵抗运动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陈好:如果我比赛失败的话,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她吧?她好像向往很久了,阳光沙滩太阳浴,晒出一身美丽的古铜色肌肤……

呃?比赛的时候我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个了?苏羽猛地醒过来给了自己一嘴巴让发蒙的脑子回到比赛上。

这一巴掌打得清清亮亮干干爽爽,不光对面正在沉思的赵治勋被苏羽惊了一跳茫然的抬起头,就连一边观战的宋颂和刘昌赫还有裁判长大竹英雄都被吸引过来。

不过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别说比赛中打自己嘴巴,就是咬牙切齿揪头发拍大腿跺脚的都有,倒也没人有什么抗议。至于苏羽本人,现在倒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好像自己的脸不疼一样。

不过苏羽想得没错,这时候陈好的表情的确很好,刚才赵治勋落后时候那张吃酸菜的脸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听到了远来的天灵鸟的召唤一样兴奋的念念有词不知道说着什么。

看着陈好一脸的陶醉古力差点笑出声来,故意大声叹气说:“哎呀,老赵怎么能这么下呢?这不是没病找病么!”

陈好一哆嗦,转过头来紧张兮兮的说:“什么?老赵要输?”

古力微微一笑:“好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能回答么?”

看看局面之后陈好放下心松口气没好气地说:“要问什么?”

古力笑嘻嘻的凑过来:“我就想问,你总盼着苏羽输干什么?他赢了对你有什么坏处他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好像原来每次在研究室里看到你都是一门心思盼着苏羽赢,但是现在怎么,怎么,难道说老赵跟你……”

陈好被古力一脚踩在猫尾巴上恼羞成怒却不好发作,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想动手打人却还算记的这里是日本人的地方没把人丢出来,只是恶狠狠的盯了古力一眼哼一声转过身继续算计着什么。

古力一招得手见好就收,哈哈一声回到座位上继续摆棋。

盘面上的局面现在已经很接近了,赵治勋下得很稳,让苏羽不断的防守中想找个机会反击都找不到。当然,赵治勋没这么完美,进攻的情势下没出现才见鬼,只不过苏羽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陈好这时候基本上已经看到了济州岛和青岛海滨浴场的美丽阳光,手脚已经不知道该往哪边放好了。说实话也难怪,自从她入了段之后就从来没有放过长假,苏羽每年的休息时间她却要开始比赛,比赛之后又要参加联赛忙得不亦乐乎,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的把握。

比赛已经进入到了官子,赵治勋已经逐渐的领先到了2目的局面而且握有先手优势,基本上比赛就算拿下来了。陈好仔仔细细的数了两遍之后长身而起长笑而出。

古力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问老陈:“老爷子,她这是干什么去?”

老陈高深莫测缓缓地说:“拿机票。”

古力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嘟嘟囔囔地说:“您老人家当人大代表当出毛病来了?这也要打官腔。”

不过就像是老天爷想让陈好多吃两顿清汤拉面一样,赵治勋在一个地方鬼使神差的看错了先后手去抢了一个小官子。而这里还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苏羽也没想出来接下来应该收那里,就在中间两枚白子边贴。

那里是一条筋,苏羽有三枚黑子被白一片围住之后只剩两气,而那两白子正堵在一头。这时候本来的应手应当是赵治勋回身收气然后苏羽再打吃收好这3目官。但是赵治勋却在一头长出。

苏羽也没多想就继续贴收气:反正多长一点也是便宜目数,不要白不要。

赵治勋这时候出问题了,似乎就没看到如果白子被打吃的后果扭头去看右边的一处。

苏羽愣住了,而且愣了很久,眼睁睁看着那个白子头似乎长出了花一样的细致观赏。

在计时器快要把30秒读完的时候,苏羽才扳头拐打。

于是赵治勋就这么认输了。

于是陈好崩溃了,听到消息之后拿着机票独自一人上了飞机去了济州岛。

而赵星因为分心太多所以输掉了比赛,而孔杰力战之后输给了依田纪基老虎头,再加上俞斌输给了赵汉乘—

于是,苏羽又耍单了。

第一百八十章 谨慎和混乱

如果说刘昌赫的郁闷还能被原谅的话,那么赵治勋就不是能用郁闷两个字解决的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他一直在反复的考虑为什么他竟然犯下了这连普通的业余棋手都不会犯的错误。这要是在复杂而变幻的对杀战斗中看错,至少心里面会好受一些,毕竟这样子的先例很多。但是要说连这么最简单的死活都出错的话,那就过分了。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赵治勋连续三天闭门谢客面壁反思,直到半决赛的时候才接受了东京有线围棋频道的邀请担任特约对局解说,人们这才又看到他。

而赵星倒没有张栩想象中的感情复杂,虽然脸上依旧看得出对于战斗失败和要放血所带来的心痛感,但张栩还是能在那微微翘起的小巧的嘴边察觉到一丝来自内心的喜悦。

究竟还是中国人,能看到领军的大旗不倒,心里面就会感到高兴吧。张栩低下头想着。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里面要说最无奈的,可能就是陈好了。张栩听古力说过本来这次富士通杯的中国代表团里面没有陈好的名字—陈好不会日语,跟苏羽学了很久才学会了拉面的发音和马鹿野郎的意思—但是她硬是和要在第二天过来当翻译的徐莹软磨硬泡许下无数的心愿才换来这次旅程,可能就是为了和苏羽双飞济州岛吧。

可谁都认为会在第二轮在刘昌赫刀下倒下的苏羽却奇迹般的连闯三关独扛大旗。

这让日韩的评论家们摔得满地玻璃碴半天爬不起来。至于中国国内,本来一直对于苏羽的状态不予置评语焉不详的媒体见事于此自然要好好的夸赞一番。

这些事情张栩感到一阵阵的好笑,独自漫步在街上欣赏着名古屋的风景。他没有和大队人马一起去吃海鲜,而是一个人出来逛街。

他知道这边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想来再吃一次。上次参加王座战的时候泉美很喜欢吃的。

而且泉美很喜欢公仔。张栩的目光落在街角的一间用小木偶串成串做成门帘的小店,想起那时候泉美的笑容,突然有些明白了现在陈好的心情:相对于无尽的比赛和冠军,她所需要的,应该是和心爱的人手拉着手走在沙滩上拾贝壳的感觉吧。

张栩这时候甚至能清楚地想象到现在在飞机上的陈好的表情,有所感念的摇摇头走进拉面店坐下对微笑着走过来的侍应生说:“麻烦你,给我一碗拉面,要雪菜和冬菇的。”想了想,他顿了一下笑起来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递给侍应生说,“请在打包一碗拉面,清汤拉面,送到东京三木町的这个地址,交给小林泉美小姐。麻烦了。”

侍应生继续微笑着接过单子看了看躬身答应了:“好的,张栩先生,我们会在规定的时间内送到小林小姐的手中,保证送到时候我们的拉面依旧美味可口。”

张栩微微一笑,静静地等待着他的面。

这样子看来,相比之下苏羽要没心没肺的多。现在的看不到了陈好他就像出笼的鸟,在酒桌上尽情的挥洒,不断地向着朋友们劝着从国内带来的中国白酒。

所以大竹英雄和羽根直树一杯下肚就已经不省人事被送回了楼上客房,刘昌赫和睦镇硕还有小林觉都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打酒嗝双眼迷离不辨东西。

苏羽笑着叹口气大声说:“日本人,韩国人,都不行,中国人,好样的。”

宋颂和老陈酒精考验自然不会就此倒下,听到了这番话虽然觉得不对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三五中文网孔杰赵星刚才扶着那两位上楼还没回来,富士通集团陪酒的几个秘书经理早就爬到厕所吐去了,而古力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自然是听到之后大声叫好。

俞斌觉得有些不对,看了看一边躺死猪的日韩记者们劝着苏羽说:“好啦好啦,大家也都喝得差不多了,就这么散了吧。苏羽,你上楼之后好好的休息,这三天好好养养精神。”说着拉着苏羽匆匆地走了。

但是第二天,俞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两国体育类报纸围棋版面全部都是以苏羽昨天的话作为大标题刊登评论文章口诛笔伐。韩国说我们有二三十个世界冠军头衔你们中国的棋手算什么。日本说虽说围棋是中国发明的但是是我们日本发扬光大的,当年我们一个五段的老太太就把你们杀的片甲不留现在的东西都是跟着我们学的有什么资格你苏羽叫嚣这种话!

中国报纸自然不能看着自己人让那边欺负,更何况还有日本人在里面搅和,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反唇相讥说不行就是不行说行也不行,近年来日本人什么时候得了世界冠军了?我们苏羽可有三项世界冠军在身上。至于与韩国人么,李昌镐都输了还说什么。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回来的赵星在酒店上网看新闻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一个日本国内的BBS上有一个贴子后面竟然有万余条跟贴回应,而且题目就是是日本热血青年的就来看看,于是很好奇地打开,结果里面写的是:“昨天晚上在富士通杯八强赛后的酒席上,中国的苏羽名人天元说:……”

赵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当场吓了一跳仔细的看下去之后后背上越来越凉,因为一开始还有人说年轻人赢了之后喝点酒难免骄傲说点大话不算什么,而且也不是特别有意如何如何,但是到了后面就开始要杀掉苏羽了,然后就是杀光中国棋手,然后就是杀光中国人,然后就是炸沉大陆,最后是杀掉苏羽然后把陈好抢过来送到银座去。

赵星看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苏羽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叫醒他让他看看胡说八道的结果。

上次还能说是陈好诓他的,这次可是自作自受。不过赵星买了报纸之后去问宋颂却听说是只是说喝酒的事情,苏羽别的什么意思都没有。

反正么,要和两个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好好的相处,大使馆的文化参赞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的招待宴上坐在苏羽的身边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让还蒙在鼓里不知所以的苏羽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栩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那天吃完饭之后就回到酒店没日没夜地开始研究苏羽的棋谱,饭都顾不上吃自然也没心情看报纸,全力的思考着就为了半决赛能和苏羽一争高下。不过看了前面的比赛谱之后再看看这一段时间的对局张栩只觉得:苏羽的确状态不好,但是为什么就是能赢比赛呢?

国手战的对手都不弱,而刘昌赫和赵治勋更是以前各领一方的大师,苏羽一个个都赢了下来,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张栩并不害怕苏羽的实力,大家都是超一流谁也不会怕谁。但比赛里面很多时候要看运气,如果运气不好下起棋来可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张栩歪着头看着赵治勋的大勺子苦笑:这是赵老师能下出来的棋么?为什么苏羽还是能赢呢?

这事情很奇怪,坐在棋盘边上的张栩看了一眼对面打哈欠的苏羽摇了摇头,躬身请他抓子猜先。

苏羽很困。昨天看到了张璇从国内寄来和毛毛从济州岛寄来的中韩两国十几份报纸之后才算明白参赞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结果一晚上没睡好觉,和赵星叨咕叨咕直到半夜。

于是两天的休息一个晚上基本上又葬送出去了,这天早上起得又早,苏羽又没了精神。

不过看到棋盘开始了比赛,苏羽猛灌了两杯茶水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安安心心的下比赛。虽然不用苏羽流,但是苏羽的基本功和张栩比只强不差,本分的下棋倒也不会吃亏。

而在网上看比赛的毛毛则问身边的陈好:“我觉得我哥下棋还可以啊,好象也不是状态特别差的样子。嫂子你也别生气了,我哥也就是想下棋。”

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晒得正爽的陈好冷冷一笑慵懒的伸个懒腰把太阳镜向上抬一抬:“他当然能赢,名人天元么,三个世界冠军,李昌镐都不能赢他的人,当然了不起。不过算啦。”她甩甩染成红色的长发静静地坐着似乎在倾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继续说,“也许他能得到这次的富士通冠军也说不定。要是当初硬拉着他来这里,没准他会不高兴也说不定。只要他现在的身体撑得住就行了,我也不求别的。”声音幽幽然然的,让毛毛不仅有一阵心酸。

她轻轻关上了手上的笔记本电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舒适的躺下满意的叹口气,闭上眼睛让海风吹在被阳光晒得红红的皮肤上。

苏羽这时候又开始头疼,微妙的形势混乱的局面落在他的眼中让他的眼睛仿佛被针刺一般留在大脑中就是刀割的痛。

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原来只是肺疼而已,现在又添了个头痛的毛病这算是什么事呢。苏羽拿出几个棋子在手里面,慢慢的把玩着,闭上眼睛稍稍的缓缓。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大脑中逐渐的把棋盘勾画了出来,依旧思考着下一步的手段:左边形势一片混乱张栩的黑棋隐隐有出头之势,应当早治,不然被他冲出来必成大患;上边现在倒是谁还没动手,可以缓缓;右边和右下两块黑棋被孤立之后死活还是问题,但是被夹在中间的几枚白子也不好办,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连回来。外边的模样各有千秋谁也没多少优势。

主要的问题就在右边要出头的黑棋上。如果能把张栩的张焰打击下去的话,对于中腹的经营也是很有好处的。苏羽似梦似醒的捻着棋子用右手的扇子打着拍子敲着大腿,睁开眼睛又扫了一遍棋盘。

看清了形势就该动手了。苏羽把棋子慢慢的拍下去,张开扇子轻轻扇着看着张栩的反应。

张栩似乎对于苏羽强硬的态度无动于衷,看了一会儿左边之后却把目光放在了右下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落子求活,显然相比于左边的形势,张栩更看重的是那两块未死未活的大块。

两个人想的东西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研究室里面中国棋手和日本棋手的方向也就不一样。宋颂和古力孔杰俞斌他们想的都是怎么治左边黑棋的出头,看能不能把黑棋封起来形成白棋的外势。而日本棋手们比如大竹英雄比如羽根比如小林觉都是在考虑怎么才能把右下的两块活出来。

而两边还各有一个刺探情报的把对方的观点看过来好方便研究而且在网络直播上也能提供参考。中国这边坐着的是苏耀国,日本那边的是唯一会日语的赵星,两个人偶尔跑回来摆个变化然后再回去。

孔杰看了两边之后总觉得张栩的方向有所不对:为什么张栩总是要看右下呢?虽然那边很大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边没前途只是15目的官子而已,左边的模样显然对于后面的比赛更加重要。

小林觉想了很久总认为苏羽的想法并不是很好:如果能吃掉右下黑棋任意一块,不是都比照顾左边已经被封的遮天蔽日的黑棋那几个子好么?吃掉之后苏羽再从那里出来做势不是更好?

两边的言论都在网上面能看到显然让网上看棋的棋迷们有些迷茫,于是都去看指路明灯李昌镐解说员的点评。

奇怪的是李昌镐也就在刚开始出现争论的时候还说两句话表达一下观点,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人在公共频道问李昌镐哪去了,结果没有人知道。然后这句话就被埋没在一片对卷的唾沫星子当中了。

这时候的明月网已经成为了三国最大的专业围棋网站,因为和韩国itogo和日本读卖围棋网的联合,所以这盘棋属于是三国直播,明月175台服务器全开在线人数将近120万,45万中国棋迷之外还有5万韩国人和20万日本棋迷在一个房间里面观看这场比赛,前两天苏羽的大话正被炒得沸沸扬扬这帮人等棋的时候没有事情干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用日语骂了一句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日本人开始反击,然后有懂日语的中国人开始在线快速翻译然后中国人开卷然后日本人懂中文的就翻译过去。

然后服务器当机重起,然后涌进来上百万中国人日本人用各自的语言从唐朝说起一直到日本首相的列祖列宗再到中国的不抵抗政策等等等等,只要能给对方造成心理创伤的就一概能从这里看到。很多历史文学研究生都在这里好好的学习中日交流历史文化然后开始动笔写论文。

李昌镐就是被这些东西吓跑的,把笔记本交给毛毛之后自己散步去了。而毛毛自己则领开了一个管理员账号—苏羽的—进去之后跟着对骂,连现在的进程都来不及看自然也就不会有解说了。

实际上这时候苏羽已经掌握到一些优势了。下慢棋也有慢棋的好处,苏羽慢慢的和张栩对着磨也并不吃亏,压住了左边的黑棋之后慷慨的把右下几枚白子送了出去让张栩好好的把两块棋连到了一起,然后借势转出来开始围外势。

张栩长考了一个小时之后才下子小心翼翼的碰在了边上希望能牵制一下苏羽围中空的步伐。

对此中日两国棋手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这手棋,太缓了,张栩应该在上边立刻动手抢实地或者直接跳出来才能继续对抗。这么不疼不痒的抓一下等于停了半手棋。长考出臭棋。”

苏羽看了看之后,在左边小跳入中腹。

“他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古力摇摇头对孔杰说,“这里可以步子再迈的大一点,张栩这边没有任何能构成对他模样的威胁,下得这么小干什么。”

孔杰说实话也不是很明白苏羽现在的心态,也只能说:“也许就是因为他状态不好,所以想小心翼翼的下吧。”

苏羽拍拍扇子,突然袭击右上黑棋,拉开了一场混战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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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中国贴三又四分之三,也就是七目半;日韩贴六目半。这个规则在02年以后就通用了,在那之前是都贴五目半的。这个问题讨论了很多次,希望不要再说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超一流

一开始的时候,实际上苏羽也没想到去右上角闹事,但是张栩不知道为什么目标一转就把方向放到了上边要争实地。www.65txt.com而苏羽只是下意识的在巡视上边棋盘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了那里的一些小问题。

然后苏羽想了很久,然后在上边先动一下接着直接点入右上黑棋的空当当中。张栩当时就愣住了,摸了下巴看着棋盘左看右看的郁闷,疑问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看到这里的问题。

“这就是所谓的领先五目的苏羽的来处。”接到李昌镐电话的古力出来上线之后看到对局转播室里的情况运用了绝对权力立刻封掉了这个房间,然后另开了一个限定等级的转播室让那些肯认真看棋的人进来,说道,“在面对苏羽的时候,棋手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采取退守的态势处处小心招招留意。这是一种心理作用,因为以前的不好的对局回忆而带来的阴影就这么存在着,不经意间一直小心避免的错误就会因为紧张而出现。所以现在张栩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提醒了本来似乎没看到这些东西的苏羽。”

这个房间里面的20万人等级都在3d以上,自然明白失败对于一个棋手的打击有多严重,自然也明白一个靠着实力一步步走上巅峰的棋手是多么的难以打败。

这种棋手是经历了无数的失败才爬上来的,就像当初的吴大师,当初的林海峰和藤泽,当初的赵治勋和小林光一,当初的曹薰铉和刘昌赫,还有当初的李昌镐。

他们身经百战无所畏惧,即便对手掀起来再大的风浪也可以沉稳的应对,面对着不管多么恶劣的局势也可以争求最后的胜机,能以一个旁观者的目光看清局面上最好的手段,即便出现了不当的错误也会及时地回头而不想一般的棋手那样执迷不悟,不管胜利还是失败都不能动摇他的胜负心。

苏羽现在也是这个殿堂里的人了。古力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像苏羽和李昌镐这种被所有棋手仰视的人,”古力继续说,“叫作超一流。”

在这个时代,不管孔杰还是古力还是两项世界冠军在身的王文达,甚至常昊和周鹤洋—他们还不是世界冠军—都只能说是中国围棋的高手,在世界上,能让三国棋手都感到恐惧感的,也只有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世界超一流。

古力轻轻的敲击着键盘写着:张栩也许并不知道他内心中的惧怕,但是在棋盘上,他表现得很明显,就是他实际上一直在跟着苏羽的节奏走。

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呢。当苏羽速度变快的时候,张栩也相应的跟着快了起来,当苏羽慢悠悠的小跳的时候,张栩也表现得小心翼翼。业余高手们突然间觉得有些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顿时网上开始议论纷纷。

古力的这个结论还是和孔杰俞斌赵星还有国内的常昊周鹤洋马晓春等人昨天晚上在网上讨论了小半宿才考虑出来的一个很不成熟的结论。

他们只是觉得苏羽这一段的比赛实际上并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单纯的是状态不好所以下得比较差而已,虽然比赛一直在赢但是内容很差只不过运气相对要好一些所以才能获得胜利。但是要是说真的纯凭运气的话,那么先别说国手,就是前几天的刘昌赫他都不能通过,当然不能否认的是赵治勋那一盘的确因为一个不小心被人家抓住形势,要不是因为最后时刻的勺子苏羽应该就输了。35zww.com

只能说,在他还摸索的时候,运气还不错。

而且在不知不觉中,他就稳稳的完全—和以前的苏羽流强行带着人家走不一样,这是在谁都看不出来的情况下,刘昌赫就是被他不经意的领着走上了起纸灯笼的路子。而久经日本棋艺浸淫的赵治勋定力在这方面显然比韩国人要强。而这时候看来张栩这小伙子,还不够能耐啊。

不过让这帮人郁闷的是,苏羽上次的苏羽流要比这个东西扎眼多了,一看就看得出来棋盘上有什么。而这次,首先赶上了苏羽的状态不好,这是事实,所以大家就没怎么留神苏羽总是一目半目胜的问题,尽管周鹤洋他们心中有所怀疑,但是看到后面苏羽很丑陋的比赛就打消了任何疑心。

但是刘昌赫和赵治勋之后,他们就不能不好好想想苏羽在酒吧里都能睡着的情况下都能战胜对手的原因了。于是几个人昨天晚上召开了网络会议商谈关于苏羽名人天元的若干问题并形成了决议,决定在今天的比赛中要仔细的研究。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苏羽的每一手棋都被这些高段们仔细的拆解着分析着,研究着当苏羽落子之后最好的应法。

摆到现在,孔杰突然发现实际上张栩这盘棋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每一手棋虽然并不能说是最好的应对,却也中规中矩并无半点越雷池之举,但是苏羽却就这么拿到了优势,掏掉了一块又一块,在里里外外都形成了隐隐的对张栩的压力。

这是什么?苏羽流么?古力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这应该叫什么,却莫名的又一种恐惧感。

孔杰和赵星一样的感到了这种情绪的蔓延在内心中慢慢的生根发芽,不由得沉默下来看着棋盘想着什么。俞斌和宋颂听了他们的解说之后默然了很久,然后一起怅怅的叹了口气:“这小子,想要一统江山,好像也不能说是说大话才对。他有这个实力。”

孔杰突然间觉得身上的力气消失了,看着电视画面上苏羽依旧慢慢的下着棋慢慢得让张栩有些疲于奔命的堵着各处的漏洞,原本自觉在国手五番棋决赛面对苏羽时候的勇气竟然消失了,手足无措的想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和苏羽相差的太远了,甚至伸手都不能够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绝尘而去。

应该怎么办呢?没有人知道。既然现在苏羽状态不好的时候尚且如此,那么等半决赛之后8天的休息之后,他的身体应该会恢复上来相当多,富士通的三番棋之后又是5天的休息,国手之后NEC杯八强赛之前还有6天的休息。

那时候的苏羽缓上劲来,还有谁能挡住他?

宋颂直接摇头:“我老啦,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俞斌也摇头:“我和你们的老师是一辈的,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我是不插手的。当然,孔杰除外,咱俩排起来能算是师兄弟。不过你还年轻,我帮你看看场子摇旗呐喊还可以。”

赵星和孔杰面面相觑,心里面暗骂两个老家伙竟然被苏羽吓成这样子连句狠话都不敢说,以前的嚣张劲头都跑哪去了。不过事情轮到了自己的头上也是心虚:苏羽流的苏羽就已经让人不敢直略其锋了,更何况现在的苏羽竟然能在无形中就完全的掌握住局面领着对手跟着自己下棋如此可怕。

都虚了。

常昊看了看周鹤洋,看了看唐莉,看了看张璇,沉默着说:“天元,不怨。”

“当时他可没这么牛逼。”周鹤洋虽然也不知道如果以后面对苏羽应该怎么办,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让他立刻犯顶,“赵治勋不就差点赢了他么?现在他也就是一个正努力学习的三好学生,想要真的成为超一流还需要很久的路。”

华学明低低的苦笑摇了摇头:原来这些可都是死都不认输的人,一直死都不肯承认苏羽现在是一个超一流,只认为是凭着小天才打比赛的人。

现在却第一次从他们这些心比天高的人口中听到了超一流这个词,也真的新鲜呢。

对局室中的苏羽继续着领跑的局面,带着形势向着自己有利的方向慢慢的走着。即便张栩心里面有些已经明白了什么,却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比赛,就此终结。

苏羽第一次打入了富士通杯的决赛,他的对手是日本的在位棋圣,依田纪基。

这个新闻并不新鲜。而让新闻记者们感到无比兴奋的是,不管是国内的老聂马晓春还是常昊和周鹤洋,抑或是国外采访的孔杰和宋颂,都异口同声地说看好苏羽这次的夺冠,不仅仅因为都是中国人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苏羽的实力。

然后有韩国记者在比赛之前特约采访休假的李昌镐的时候,顺便提到了他怎么看待关于苏羽要的富士通杯冠军的事情。李昌镐想了很久说:“他得冠军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没能在番棋中战胜依田纪基才是奇怪的事情。”

记者有些惊愕,连忙打圆场说:“那么,你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回到赛场的话应该会让苏羽感受到世界第一人的压力吧?”

李昌镐对这种话听得多了,也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那个记者也没打算能听到什么好东西。但是李昌镐却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看了一眼外面游泳池里戏水的毛毛说:“如果这次三番棋苏羽2:1胜依田的话,那么一年内,就是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可以压制他。但如果说是2:0的话……”

记者来了精神连忙追问:“如何?”

李昌镐字斟句酌的说:“我不能保证能战胜他。他是一个真正的超一流棋手。我,不敢说能赢。”

李昌镐的目光很沉,仿佛深不可见永远也不能被阳光照射到的远洋海底,让记者明白这绝对不是客套,而是真心的话。

之后的事情有些出乎李昌镐的意料,韩国国内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多半是因为李昌镐的威名远扬所以看报纸的读者都当成笑话)但是中国国内却已经炸开锅了,明月网上数万的帖子来回的弹冠相庆李昌镐终于也有了怕的人,纷纷说:韩国人,日本人,不行的;中国人,好样的。

当然这句话对于足球项目并不适用,看着欧洲杯想起中国队,老聂指天骂地气急败坏的数落足协无能假A横行。不过看看棋谱,老聂又笑了,对于这个弟子,他除了得意之外实在是再也不能说别的了。

看到老聂看着报纸忽喜忽怒的样子,常昊不知道什么事情触了他的霉头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陪在一边一句话不敢说安安静静的吃着早点。

老聂突然一拍桌子把周围的食客们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老先生要干什么,虽然不说话却也不断的投来疑惑的目光。

看着安心吃饭的常昊,老聂轻轻的叹口气:“小常昊啊。”

常昊很久没有被老聂这么叫过了,不由得停了下来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和苏羽所差的,是什么么?”老聂的声音很低,缓缓地夹着一块炒肝碰碰碗边说。

常昊心中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的天分,并不比苏羽李昌镐他们低。”老聂的筷子在碗中搅着说,“你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你很老实,很本分,是个典型的上海男人。”

这和是不是上海人很有联系么?常昊知道老聂想要说什么,但是内心中的感触却是和从报纸上看到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他们师徒俩,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好好的谈过了?常昊想不起来了。

老聂吃着东西,缓缓地说:“你很好,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但是在棋盘上没有一种霸气。李昌镐的霸气怎么来的?他91年就得到了世界冠军,96年回来自然不会有什么想赢怕输的心理负担。苏羽的霸气怎么来的?他是个山里的孩子,是被那个叫南斗的人带出来的本来就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而他报考棋校的时候第一次比赛就是和职业棋手,他赢了,自然对于职业这个圈子不会有负担,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又没读过书于是他天生的就不对任何人具有心理劣势。而你呢?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从小学的就是谦虚让人进步这一套。谦虚自然是好的,但是谦虚在围棋这个胜负的世界里并不会带来胜利,你缺少的就是骄傲。对自己的骄傲。等什么时候你骄傲起来了,你距离世界冠军也就不远了。你看前天苏羽和张栩的比赛了么?”

常昊点了点头。

“苏羽在实验新东西。”老聂看着他慢慢地说,“他敢在富士通的半决赛里面试验自己的新想法,你敢么?他敢在三星杯的半决赛里面和王文达试验新想法,你敢么?面对李昌镐他能下的吐血,你能么?”

常昊摇了摇头。

“就是如此。”老聂叹口气说,“他很骄傲,他在棋盘上就是看不起他的对手,他就敢把对手戏弄于股掌之间。当你在棋盘上不再是小心翼翼的下棋而是想着让对手对你产生畏惧的时候,你就是世界冠军了。”

“不过这两年看来不现实了。现在苏羽和李昌镐争锋的格局已经形成了,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再容下其他人了,他们的眼中只有唯一的对手,而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老聂低声的说出了让常昊心中明知道事实如此却还是猛的一刺搅搅得痛。

“不过,当一个人成为新的王者另一个人被迫退出的时候,就是你要上场的时候了。别忘了,你也是一个超一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苏羽的嫁妆

有些东西有意义,人们就会做—比如在酒桌上谈生意和创造人类;有些事情虽然没什么意义,人们也很喜欢去做—比如骂中国足球和电信的网络业务。www.65txt.com虽然这两样东西骂了也是白骂,但是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就为了个心里爽,而且在2000年的中国电信和足球就不受法律保护;有些事情很有意义但是却做的人很少,比如学雷锋和为人民服务,嘴头上说得可比实际干的要漂亮多了。

再有些事情就是没有意义也没人乐意干,就像依田纪基现在面对的和苏羽比赛,就像被一张大网所束缚的鱼,不管怎么跳也不能跳出去回到自由的大海中遨游。

他突然明白了被如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孙悟空的心情,那种无力而悲伤的绝望感。

不过相比于富士通杯,后面和张栩的本因坊七番棋决战要更加重要的多,依田纪基不打算为了这种没意义的比赛而太过于耗费心力烧掉状态,要注意一下身体不要劳累了。

说起来身体,苏羽这小子到底累不累?他的状态是真的不好还是装疯卖傻扮猪吃虎?依田纪基看着对面悠然自得的扇扇子打哈欠的这个对手左看右看仔细地端详却怎么也看不穿他。

不过既然没意义了,比赛也就该结束了。年已四十的依田纪基的眼光要比张栩毒辣的多,张栩也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输,但是依田是看得出来的:整盘棋,从最一开始的时候,苏羽的每一手棋,就逼迫着依田按着某些特定的路线下棋。

有的时候依田也想在棋盘上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却竭力也不能摆脱苏羽指出的方向。就像被滚滚江流带着的小木筏,除了顺江而下之外,决不可以逆流而上,不然就是满盘倾覆的下场。当然,如果跟着苏羽的流水而去的话,结果也可想而知。

不行啦。依田用扇子拍拍自己的头突然静静地笑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的确很厉害呢。

于是笑容满面地苏羽从富士通公司总裁的手中接过了他的第四个世界冠军富士通杯和2000万日元的支票,带着满身的欢呼回到了北京。

时间先暂停,先回到半决赛之后决赛之前的这十天里面。

因为那个时候,毛毛和李昌镐订婚了。

虽然李昌镐家并不是一个大家族,但是来的人还是相当多的,主要是三国棋院的代表棋手和诸多的亲戚朋友,因此在汉城华克山庄的订了一处专门为订婚准备的套间里面进行仪式。

前一天晚上苏羽就一直没睡好觉,连兴奋带激动折腾到半夜三点才算是勉强睡下,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8点半就从床上爬起来溜溜的跑去了酒店看着那帮工作人员搬桌子拿凳子在正当梁上挂红一幅祝李昌镐和苏妙小姐百年好合之类的横眉。

这时候不管是东家还是客人还没有一个到的,苏羽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面无聊的左看右看吆吆喝喝差使人。

这么大的厅来举办订婚仪式并不是李昌镐的意思。他看来只要把戒指戴上了也就得了,然后他们家两位老人和他弟弟,还有苏家两位老人和大舅子一起吃个饭就得了。但是苏妈妈一力坚持要请请家里人和同事们,说这是人生大事不能不慎重。

苏羽一向很反对在这方面大操大办铺张浪费,认为这是农村婚丧嫁娶吃流水席那一套很过时,花钱多又麻烦,不如简简单单的一家人凑在一起喝杯酒吃吃饭得了。而且这还是订婚,没必要。

要是订婚就弄成这样子,那么结婚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35zww.com苏羽虽然并不觉得钱花得冤,但还是替李昌镐心疼。

慢慢的,客人来了,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看到脸熟的苏羽却也都笑着打招呼恭喜。按着中国的规矩,苏羽都笑着回答同喜同喜,虽然他并不知道他妹妹这帮人有什么可喜的。

上午十点,一身红色西装白色领带的李昌镐在一帮韩国棋手的簇拥当中出现在了包厅的门口,笑容满面地快走几步走到了正闲逛的苏羽面前深鞠一躬问礼。

苏羽还礼之后,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头上挽双髻盘花、白蕾丝镂纱的双臂长手套露出肩膀上如雪的肌肤、身着上低胸紧腰下拖地内撑骨托起蓬蓬松松的长裙脸上画着雅致淡妆的苏妙在这纯白的西式婚纱的映衬下更显得佳人如牡丹花开如天边淡云婷婷袅袅逼人眼目。

苏羽一时间甚至都有些看得愣了,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古力低声问:“这个美女,真的是我妹妹?好像不是啊……”

在他的心里,毛毛就是那个在小溪中和他玩水抓鱼在山上追兔采菇头上梳着小发角灰头土脸跟在他身后嘻嘻笑的小丫头,一直让南斗骂学棋不用心只顾着掀他的衣服找狐狸尾巴永远在被同学欺负之后哭哭啼啼找他让他拔闯的毛毛。

苏羽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毛毛的确长得很漂亮,在场中一站立刻引来男生女生们无尽的赞叹。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很久远的诗:人淡如菊。

这种淡淡的美丽,就是毛毛让李昌镐所最为心醉的吧?

那个小毛头,现在已经长大了,要嫁人了。苏羽突然间想笑,而且就不可抑制的微笑了起来,摇着头却怎么也不能停下来。

毛毛是个大姑娘,还是个漂亮的大姑娘,现在要嫁人了。苏羽从心底里微笑着走过去,站在毛毛的身边。

这时候陈好已经忍不住站在毛毛的身后开始细心的上下打量不断的帮她收拾调整一下衣服的位置。别人看不到,但是苏羽偶然的一回头却从陈好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尽的羡慕和兴奋,似乎这时候穿白纱的不是小姑子,而是她自己。

似乎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老家那边有个规矩就是妹妹不嫁当大舅的也不能先娶嫂子。现在毛毛算是嫁出去了,那么和陈好的婚事就要放到苏老师和苏妈妈的日程表上了。反正等这件事情完了两位老人就要去大连,就让他们慢慢的商量吧。

苏羽看着满面荣光的爹妈微微的叹口气:国家号称了这么长时间的晚婚晚育,干什么还要这么着急得抱孙子呢。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毕竟是订婚,15分钟就搞定了。

在这十五分钟里面,苏羽也总算见识到了韩国的传统服装的样式。不过在他心头总是盘着一个念头却也没敢说出口:这身衣服,真的是给李靖穿孝么?

然后就是李昌镐和毛毛互相给对方戴上订婚戒指—看到那戒指,苏羽就肉疼,转过头看看陈好手上的那个之后郁闷得想:以前买的那个不是就很好么?干什么非要换个大钻石的,以后要是被歹徒看到了岂不麻烦。

再然后老曹和韩国棋院总裁朴致醒发言祝贺之后仪式结束,同志们三三两两的入席之后开始觥筹交错的小吃一点小喝一点。这个量是以不能耽误晚上回日本的飞机为前提的。

等回到了日本,苏羽就把苏妙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开始专心致志的准备起来和依田纪基的三番棋决赛比赛。但是他并不能真的说忘记一切的做准备,主要是因为李昌镐也跟着来了。

苏羽并不知道李昌镐为什么要跟来,可老曹和刘昌赫是知道国内的报纸上的事情的,当然明白李昌镐来看什么:他是想亲眼得见识一下苏羽这一段的状态,之后的LG杯和三国擂台赛上,不出意外的话两个人肯定还会碰面的。

李昌镐的那句话在韩国国内现在引起的波涛不比上次苏羽放厥词的时候小,毕竟围棋世界第一人韩国的骄傲说出2:0的话那么苏羽就不能再被压制这种话是很伤人心的。

所以虽然没有韩国棋手的参与,但是这次的决赛在明月网上却吸引了上百万人的观战,里面有20万注册为韩国国籍的棋迷。

第一盘棋结束之后,当日本的围棋周刊杂志采访李昌镐的时候,李昌镐沉吟着一字一句地说:“不是说我看不起日本围棋,但是现在看来,日本的棋手已经不能战胜苏羽了。”

记者显然有些不甘心地说:“李昌镐先生,那么请问您原因是什么呢?今天的比赛依田纪基棋圣本因坊在中盘的时候甚至还是有一些优势的,最后也只是很可惜的输掉了一目半而已啊。”

李昌镐轻轻拍着因为拍照而拿过来的棋盘说:“没错,依田九段只输了一目半,但是我敢说,不管在前面依田九段的优势就算再大上一些,最后他还是会输一目半。只会多,不会少。

“因为整盘棋,从开始的30手棋,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必败。你应该听过这句话吧?苏羽的大局观天下第一。”李昌镐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听过。但是30手就决定了最后的一目半,这个也太……”

“很玄么?”李昌镐微微一笑,“实际上,如果我在前三十手不能打乱苏羽的节奏的话,那么后面我也会输,也还是这一目半。说实话,我也看不出来苏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有这种感觉,就是这盘棋,依田九段是完全的陷入了苏羽的套路里出不来,不管怎么做都只有输。”

记者显然不想在这话题上再说下去,不然很可能会说出一些更让读者们心寒的话,于是转过话题开始谈毛毛的婚礼。

比起围棋,这方面的话题是不能让李昌镐说多少东西的,于是这次的采访,也就这么结束了。

苏羽不知道李昌镐现在把他捧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这时候正在小酒屋里面和张栩羽根山下古力孔杰睦镇硕赵汉乘他们一起吃着铁板烧喝着清酒满嘴的胡勒呢。

古力却总是去当那个搅局的,在苏羽正爽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好像陈好已经不让你喝酒了吧?”

陈好?苏羽摇头:“现在那丫头正在大连的家里面和我爸我妈他们聊天呢,而且之后她要去青岛和毛毛继续晒太阳,哪有心情管我。”

“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张栩对这个问题好像很有兴趣的问。

苏羽吃一口烧烤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看心情吧。而且现在这事情我管不了,让他们操心去得了。来,喝酒。”说着端起酒杯。

古力来精神了笑嘻嘻地说:“栩哥,你跟泉美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完婚?我们还都等着吃喜酒呢。”

张栩倒是很认真地说:“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如果可能的话,差不多后年或者03年吧。”

“太晚了!”古力连连摇头,“看看苏羽,现在就已经开始准备聘礼准备纳定了。”看看苏羽的脸色之后说,“那么,这杯酒祝你继续努力拿下富士通冠军。”

诸人一饮而尽,完兴而去。

第二盘比赛的时候,李昌镐就站在苏羽的身后一直在观看,托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是30手之后,李昌镐微微的摇了摇头叹口气,放下手转身从大门走了出去。

看到这奇怪的举动,张栩有些莫名其妙的低声问古力:“李昌镐不看了么?比赛才刚刚开始正在精彩的地方怎么就不看了?”

“很简单,因为比赛结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昌镐走了回来,站在张栩的身后用很细的却能让两个人都听到的声音说,“依田纪基如果不在中盘认输的话,那么最后就是两目半负。”

真的?!两个人很吃惊的看着看上去不像是说谎的李昌镐,跟着他走回了研究室。

“苏羽在这里跳,你们怎么应?”李昌镐在棋盘上摆好了现在的局面之后放松身体说。

看了很久,张栩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古力拿起棋子落在棋盘上。

“这是很正确的本手应对。”李昌镐微微一笑,“你的棋路和依田九段的差不多,基本上也学到了日本围棋的精髓。”然后在棋盘的右上角放下棋子,“苏羽应该会在这里下子,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

张栩看了一眼古力,古力想了一会儿跳逼住了拆出要出头的那枚子。

“这手棋也很好。”李昌镐继续赞叹,“右边的黑棋如果就这么出来的话,那么后面中间的作战依田九段就会落到下风,那是很不利的,因此拆逼住是好手。”

接着他在右上飞出还是要形成模样而古力则小心的碰准备作战。可李昌镐却尖出来:“我不知道要是苏羽的话他会怎么下,不过应该也会差不多就应该是这样吧。”

这么下会怎么样?古力和张栩对看了一眼之后疑惑的看着棋盘,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接下来,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下了。我只能猜到这地步了。虽然我知道最后的结果,但是过程我的确猜不出来。”李昌镐又摆了7手之后微微的叹口气把后背靠在椅子上低声说,“苏羽的确是个天才,无与伦比的天才。现在虽然依田九段比上次要小心了很多,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他还是被苏羽的手段套住了。比赛已经结束了。”

古力有疑问:“为什么既然苏羽已经圈住了依田,那么为什么还要到最后收官子呢?早早的结束比赛不好么?”

李昌镐微微一笑:“非不为也,实不能也。苏羽还没到这么厉害的程度,因为依田纪基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下出他意料之外的手段,所以他只能一点一点地掌握局面而不敢直接发动。说白了还是苏羽流,还是让对手按照自己的手段前进,但是所区别的,就是这手段实在太隐蔽了,让人在比赛中根本就看不出来自己已经进入了他的圈套。说实话,我前面也只是觉得苏羽的运气不错还没想到这些,还是听到了孔杰的电话才想到这里,才算是隐约的触摸到了一点点他的想法。”

“如果你跟他比赛,你能赢么?”还是这个老问题,张栩说出来却表现出了一种隐藏在内心底的恐惧。

很久之后,李昌镐让人失望的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一盘棋的话,可以试一下。如果是番棋的话,……看运气了。”

而苏羽在赛后,对记者们说:“我的这个冠军,要送给我要出嫁的妹妹,作为我给他的嫁妆。一份不算丰厚的嫁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统江山

陈好在青岛的沙滩上继续享受着和美的阳光,每天下海里游游泳在沙滩上捡捡贝壳过着悠然的生活。三五中文网而苏羽这时候却不得不为了陈好能继续享受这种社会主义的生活而连夜回到北京开始准备和孔杰的国手五番棋比赛。

对于孔杰的实力,从小和他下棋长大的苏羽当然很清楚,知道孔杰号称水中冰天上云,下棋稳重美行而不失飘逸的灵感,端的是个硬手。不过既然从小下到大,关于孔杰的路数苏羽知之甚详,而对于对手来讲,苏羽自己在棋盘上也不会有什么隐藏的飞刀。

这是一场对自己和对手都很了解的比赛,因此第一盘开始3个小时直到中午封盘而局面上却波澜不惊的情况观战的大家没有什么意外,在聊天的时候反倒觉得要是这盘棋一上来就刺刀见红却才见鬼了。

苏羽并没有能拿到他一开始希望的局面控制权,费尽心机的替孔杰谋划好了一切却死不上套,每一手棋当苏羽认为孔杰应当会如何如何下的时候,孔杰却总是要出人意料的换个活法,而且偏偏守的滴水不漏,让苏羽挠头长叹不已,也只是守好了自己的实地小心翼翼的探过去,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

可实际上孔杰比苏羽要难受多了,至少在棋盘上苏羽的手段都是主动的,而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被动的防守,还要仔细的考虑清楚没准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进了苏羽的圈子,到时候就连哭都来不及。

仿佛就是一名在老山前线上的工兵,小心的走在雷区里用着并不是很可靠的扫雷器搜索着可能出现并随时就能要命的地雷,孔杰这一上午让苏羽折腾得着实不轻。

于是疲劳,在这很短的一上午就出现了,两个人也都算是身经百战百炼成钢的了,却就为了这么不到80手棋弄得都没了精神,都是深锁眉头没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扒拉饭菜不知道思考着什么。也许是对下午可能的形势分析,也许是考虑怎么继续。苏羽应该在想怎么才能引搭着孔杰上钩,而孔杰也许在想如何找个苏羽的漏子反戈一击。

反正两个人都没怎么在意棋盘上的其他问题,一门心思想着对手的路数。

这个其他问题,古力和马晓春两个人研究的很清楚,正是因为他们太看着对手的棋路,所以对于自己反倒有一些看不太清楚了。也许是因为太熟悉了对手,因此他们的想法都在于如何才能下出对手意料不到的棋出奇制胜,却没想到实际上很多时候如果稍作退让而不是剑走偏锋的话却能够收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就叫一叶蔽目不见泰山。”马晓春对古力谆谆善诱,“别把对手想的太……那个什么了,有时候你什么都不管就按着自己的棋路下会很有好处的。”

古力唯唯而已:“马老师的教导如醍醐灌顶令我有茅塞顿开之感。”

“比如说这里,苏羽明显是瞄着右下的外空在行棋。但实际上如果孔杰外扳挡住的话他却能连扳出来反击逼着后退顺手占到右边的先手,要不然孔杰在右下飞角苏羽就立下捞便宜。而孔杰的对抗手段是反拆出来进攻右上的黑角,让苏羽回手之后巧妙一跳补上。”马晓春说,“但是孔杰完全可以简单的飞出来,很简单的一下就让苏羽的攻击落空。也许他没看到,也许他觉得可能有些不安全,所以用了其他的法子。可实际上最简单的偏偏就是效果最好的。他们都有些太想一击致命了让他们有些看不清楚局面了。”

苏羽会看不清楚局面?古力打死也不相信苏羽会有看不清楚局面的时候:苏羽号称大局观天下第一,会看不到这些?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

不过不光古力瞪着大眼上上下下看着棋盘看不出来苏羽的这些手法到底有什么目的,就连在棋盘上的两个人有些时候对于一些手段的使用也不是很了解其意义。***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有的时候,仅仅是为了不让对手完成目标而高的小破坏,本身对于对局来讲并没什么帮助。而这对对手在这盘棋上的破坏是要比建设多得多的。

所以这盘棋的上半盘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看的,观战的棋手们吃完饭后三三两两的谈笑着回到了研究室继续研究或来到对局室观看现场。在他们的内心中,都希望下午的比赛能有一些激动人心的场面出现打破这无聊的局势。

孔杰没让他们失望,也许是对于上午一直被动的局面心有不甘,下午的头一手棋就是直接踩入左上苏羽一直经营的大空中准备洗劫。

所有人精神一振一扫上午脸上的无聊表情,纷纷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摩拳擦掌开始研究。很快古力就在网上的直播室里写:孔杰这招有些不经深思打入过深显得草率,很容易招致苏羽严厉的反击。研究室意见觉得苏羽有三个比较好的反击手段:首先是在上边尖出给右边的白棋压力同时挡住出逃路线,如图1;其次苏羽可以直接贴在打入的白子边,毕竟那里黑棋的模样太厚,孔杰打入过深没留什么后路,如果强行战斗的话苏羽绝对不吃亏,如图2;第三就是苏羽先不管那枚白子而在中间落子求效率最大限度的围中空,那么孔杰是绝对不能为了左上的一块而丢掉中间的大棋,肯定会出来纠缠,那么到时候苏羽只要照顾好方向的问题那枚白子不死也死,如图3苏羽在天元附近空投之后孔杰冲,苏羽跨出来让白棋爬压住,自己粘上再跳出来平分中腹不但不亏还可以在下边打入占便宜。

可苏羽开始了习惯性的长考,手里呼哒着扇子不紧不慢的用眼睛扫视全盘。

“这小子是不是对于比较好下的棋有心理逆反?”苏羽的行为让王文达有些忍无可忍的对赵星说,“你们都是在南京学的棋,是不是那个时候开始这小子就在这种让人看的欲罢不能的时候吊人胃口?”

赵星想了想没说话,赵杰接过来话茬子说:“他的确有这个毛病。而且过一会儿下的棋肯定是个俗手!俗的不能再俗的俗手。要不就是在左边爬出头,要不就是从上边硬着往下冲。反正咱们感觉好的,他一定不下。咱们都没想到的无聊招数,他一定拿出来恶心人。”

就像是给赵杰的话作注解一样,苏羽的下一手果然是在上边大飞出来扩张模样威胁中间。

“果然很俗。”古力摇摇头叹口气,“不过这手棋效果是很好的,右边和中间还有那个打入的白子都被这一手威胁到了,虽然看着不是很好看,却让孔杰能难受一阵子了。”

孔杰的心里面却是知道刚才的打入太深了,但他是故意的,就是要引着苏羽出来进攻才好乱中取胜,而且在后面也埋伏下了一个小小的手段。这是很多韩国棋手获胜的不二法门,比如刘昌赫,比如李世石,比如朴志恩。

想起朴志恩,孔杰的心里面莫名的就涌出了一种温馨而幸福的小感觉,突然想如果这次国手战能卫冕的话,要是把这个冠军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她会不会高兴呢?

那就更需要打起百倍的精神来对付咱们的苏羽了。孔杰想了想看着苏羽的俗手犯起了愁:一箭双雕啊,不好应付啊,想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想洗脚却被大水冲到了深涧,偷鸡不成蚀把米,抓不着狐狸反惹了一身骚……

他突然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定下神来重新审视着棋盘。

苏羽的想法他发现现在自己已经很难猜透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轻松的就能了解到他下一手棋的意向。

这小子,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孔杰看着对面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突然有了一种陌生感:苏羽,还是那个和他一起喝酒打架的人么?

现在的形势突然落到了下风,孔杰不由得嘬一下牙花子表达一下心里面的失望:想骗苏羽,好像学来越难了。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孔杰被苏羽一招俗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陷入了彷徨,紧紧地皱起了眉毛手中轻轻敲着扇子。

“看了这么久,还是这手棋最好。”马晓春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乍一看觉得这手棋比较俗,虽然有些效果却也只能说是权宜。但是细细的看下去,却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说着他在棋盘上摆下几枚棋子表现几个变化,“但是左边这里咱们都忽略了一些可能的变化,就是如果苏羽在中间大围而之后当孔杰在左边进去掏底侵消的时候,如果右边没有一个借力的话左边将是一个打劫活。一下子15目棋就这么没了。苏羽这手棋的第一个效果就是把那手探点消弭于无形。而实际上,孔杰的那个子还真的是没这么好吃的。如果真的靠过去要吃那白子反夹回来三长两长就把局面搞乱,而苏羽的这手大飞之后想进中腹就进中腹,想借着厚势吃子就能吃的干干净净。了不起啊,竟然能看到这里!果然是苏羽!”马晓春感慨着从研究室一边的小冰箱里面拿出一罐冰啤酒,喝了一口长长的舒口气。

马晓春看到的作为棋盘一边的孔杰自然也看到了,也正因此而烦恼郁闷。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的一个手段下来就让他刚才的一番苦心谋划成了泡影,还搭进去一个子,白白的把中腹的主动权交到了对方手上。

这一切的一切,让孔杰突然觉得大局天下第一的名号,苏羽也不是白戴在头上的。

现在只能跟着苏羽走了,绝对没有第二条路的存在。孔杰看着棋盘心里面很明白:苏羽这手棋基本上就是他身上的棋艺所能代表的一切了,而自己和他相比,总是差了一点。

既生羽,何生杰!孔杰知道不管自己现在怎么应对这手棋都是已经在苏羽的计算之内了,就是说自己只要应了这手,就算是被绞索套住了脖子。

于是,孔杰很干脆的选择了早死早投胎的做法,很干脆的把手边的黑子扔到了棋盘上低头认输。

苏羽却没有任何兴奋或者高兴的表情,而微微的皱起了眉毛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神色凝重地看着棋盘嘴里面低声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如果古力在这里,一定会悄悄的摸过去听个明白。但现在坐在对面的是孔杰,一个谦谦柔柔的君子,一本正经让人从他的脸上甚至都看不到失败的沮丧的人,微笑着和苏羽开始了复盘。

“他们,到底谁赢了?”赶到对局室来的古力问一直在观战的唐莉低声说,“怎么苏羽愁眉苦脸而孔杰却笑嘻嘻的?”

唐莉一笑:“他们喜欢。”

古力没话说:人家喜欢赢了棋之后愁眉苦脸一下表达与众不同的心情或者输了棋之后要表现一下绅士风度并无不可,站在一边看就可以了。

复盘的时候苏羽和孔杰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棋盘上稍稍的用手指表达了一下就结束了,然后沉默的苏羽和笑容在脸却不说话的孔杰一起上了常昊的车回家,留下一帮已经准备好小庆功宴却目瞪口呆送他们上车的弟兄们。

“孔杰走了也就罢了,苏羽跑什么?”古力对此很不满。

不过,既然老陈已经都把钱准备好了,不吃一顿实在对不起苏孔两位,于是老陈王七段和老聂带队十几个人一起上车,直奔天津扬长而去。

至于送两位国手回家的常昊,张璇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自己来就好。

席间,众人吃着半斤一个的大海蟹,对苏羽纷纷表达各自的看法——这倒不是他们喜欢在背后说别人闲话,而是应记者的采访要求谈谈这盘棋而已。这时候,大家也都有点醉了,开始谈苏羽今天的奇峰妙手和不给面子。

可现在,苏羽正如日中天,哪个记者也不会说在这个时候在报纸上不给名人面子,于是,那手妙招被他们的一支笔写的天花乱坠,而下完棋扭头就走,让这个小饭局没了主家,也成了性格使然、特立独行、以围棋为生命、以思考为天职、满身傲骨。

当然也有几个记者写的采访就是苏羽做事招人讨厌。但他们也并不是对苏羽有什么意见,只是换个法子赚稿费而已。

苏羽不来到是有原因,因为今天是虎子生日,另有饭局,因此他让常昊帮忙把他送到了北医大之后就下车,去参加虎子的小生日晚会。

在这里的气氛比一帮棋手可好多了,苏羽在这么五六个人的小宴会上很惬意,首先别人都对他表现了足够的敬意和崇仰,其次这些在校大学生的酒量和职业棋手们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苏羽一打四加上虎子的漂亮对象挨个放倒还毅然不动。

喝的还都是啤酒,比较涨肚子,桌上虽然没什么好菜,可苏羽也没吃多少,晚上回到家,又在楼下的7—eleven店里买了两包方便面打底。

然后苏羽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洗漱之后赶往棋院带学生。

说起来,定段赛要开始了,那个李学给他强力推荐的小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可是个好苗子,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多培养一下,苏羽突然有一种想收个徒弟的冲动,盘算了一下之后决定等国手决赛之后去南京看看。

而孔杰就没有他这么滋润了。早早的到了棋院之后就躲进了一个小办公室里,打免费越洋长途和朴志恩聊天,谁都找不到他。

生活在依旧平静中慢慢的过去,国手的第二盘棋在三天后的郑州中联酒店上午九点正式开始。

这一次苏羽还是老样子,步步机锋把整个棋盘视若花园慢慢的散步踩出一条条自然而莫测的路,只等门外的孔杰进来一步踏错。

而相比与上一盘的时候,这次孔杰却像是找到了苏羽的反关脉一样刀刀狠辣,诡异莫测,就是不让苏羽能称心如意的拉开阵势。

但这一盘的苏羽似乎也更加体会了吴大师棋如流水的真意,时而如涛涛怒浪不可一世卷云拍岸,时而如细水流长,轻如春风拂面,淡如茉莉花开,带着孔杰龙卷风的边缘,也像东倒西歪几乎不能自已。

李昌镐在棋至169手苏羽尚未落子的时候,在网络上说:“比赛结束了,不出以外的话,苏羽将成功登上国手的宝座,成为自从有此比赛以来,独揽国内大头衔的第一人。”

“也就是说,”古力在第三盘棋之前就对报界记者说,“苏羽将一统江山。”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百八十五章

第三盘比赛还有悬念么?不知道苏羽和孔杰两个当局者是怎么想的,反正人们就看到了朴志恩千里迢迢的从韩国跑到了中国大西北的兰州。35zww.com她不能是专门来吃拉面的吧。古力一直忍不住笑的拿她找乐。虽然语言上的障碍很多,但是具体的意思,朴志恩还是能看得出来古力小眼神里面的笑容的。她也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反驳的话,因为这时候的孔杰正冷着脸看着棋盘不知道想着什么。

这个棋盘是酒店必须要提供的,是中国棋院每次出来打比赛都对下榻酒店提出的要求。对于这种正当要求酒店也是全力满足:只要在当地的棋院和体育局打个招呼借一下就可以。

孔杰摆的是第二盘中间的一段。他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这盘棋,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也想不通。

至于苏羽,他和马晓春出去逛街了,据马晓春说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拉面馆,两个人就提着酒出门了。

朴志恩坐在孔杰的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棋盘上的局面,偶尔伸出手指指棋盘低声说一两句话,像是在探讨什么。

但是孔杰一直在摇头,一直在否定着朴志恩的意见,脸上的表情忽阴忽阳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话一直躲在一边的古力和唐莉两人就听到了。朴志恩低声笑着说:“还好陈好不会下这种棋,不然的话今年的正官庄冠军几乎肯定就是她了。”

孔杰似乎在笑,但也只是让古力和唐莉看到他的嘴角在向上翘而已:“陈好学不会这种下法,她和苏羽的棋风相差很大,虽然她一直在和苏羽学,但有些东西是学不会的。行了,中国围棋出了一个苏羽已经算是五十年不遇了,再来个陈好那别人也就别下棋了。你的感冒好些了没有?我让酒店已经送药上来了……”

接下来的话就有些让古力和唐莉两个人听不下去了,一阵的皮松肉紧之后两个人拉着手溜出了这间房间,留下如老僧入定的赵星和赵杰两个人当电灯泡。

两天之后的比赛中孔杰已经没有了什么战意,草草的抵抗了210手之后看到苏羽滴水不漏的局面,就此认输了。

于是在获得了名人天元两个大头衔和理光杯乐百氏杯之后,苏羽拿到了他在国内的第五个冠军头衔,也成为了自从中国棋院开始举办名人国手天元这些大头衔比赛以来,第一个同时包揽三大头衔的棋手。老聂和马晓春这些人都没有完成的事业,被苏羽在三年内一个一个的拿到手。

得意洋洋的陈好在接受采访时候却收起了苏羽预料的大话嘴脸,和蔼可亲小心翼翼的先祝贺苏羽得到了国手的头衔,然后说这离不开上级领导的培养和聂老师马老师俞老师等等诸位前辈的悉心指教,要谢谢苏老师苏妈妈,要谢谢广大棋迷的支持,谢谢所有棋士朋友的关怀,这个头衔要送给最伟大的中国球迷……对不起,是中国棋迷。相信苏羽会在鼓励下更加努力更加奋进,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成绩来回报大家。

这番话让一向记者们大出意料,本以为一向以口出狂言无忌的陈好这次得意忘形之下会有一些猛料出来,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片奥斯卡得奖感言,惊愕之下还想追问出来点有意思的,结果陈好看看表很礼貌的说现在我要去晒日光浴了,下次有机会再聊一句话把无冕之王们堵得没天没地灰溜溜的在警卫员的注视礼下离开了浴场。

接下来苏羽终于得到了一个不长不短的8天的小休息时间,风尘仆仆的从沙尘暴里面钻出来来到了这美丽的海边,开始享受轻轻松松的阳光。

阳光!沙滩!美人!有了这些我干什么还要在兰州闹得灰头土脸!苏羽舒适而慵懒的躺在了沙滩椅上带着太阳镜让陈好帮他抹好太阳油,叹了口气:不过这美丽的时光也不会很长,一个礼拜之后三国擂台赛就要开始了,10天4轮然后休息3天然后再8天3轮—苏羽并没有想到自己在遇到休养了2个月的韩国主将李昌镐之前会输,自然就把前面的比赛都算了进去。接下来是NEC杯LG杯和春兰杯的比赛。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苏羽并不参加联赛,自然也就比别人多了差不多4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尽管这四个星期被切的零零碎碎,但是用总比没有好。

这几天苏羽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把参加明年的围乙联赛的队伍拉起来。现在古力孔杰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参加明年的明月围棋队,再加上苏羽只要再找两个队员就可以上阵冲锋了。

苏羽笑嘻嘻的给韩国的李昌镐联系,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来参加中国联赛。李昌镐一开始好像还在说有什么困难,但是哎呀了几声之后就改了口说只要能来就绝不耽误,回来一定和韩国棋院方面好好的联系沟通一下明年一定到。

话已至此,苏羽基本上也就达成了目标,放下电话找了找电话簿之后又一个越洋到了日本,找羽根直树。

这个时候的羽根直树,相比于失心风接连打入两大头衔七番棋决赛的张栩,他只有一个新人王和NEC杯的冠军在身上,三大循环圈也被淘汰了出来,要清闲得多。而对于羽根直树来说,苏羽开出的30万美元/10盘棋的价码实在是让他不能拒绝,拍胸脯答应只要日本棋院放人他绝没二话。

基本上搞定了两个外援之后,苏羽躺在遮阳伞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想现在还需要谁。

好像也就这样了。3+2之后结构也很好……领队呢?苏羽自己当了。教练呢?苏羽开始想国内老一代里面谁对于这方面比较擅长。

想来想去想不出来,不过这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在南京棋院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孩,棋下得不错,好好培养的话以后至少是个赵星第二。不过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想到棋校,苏羽就想到了王珏和孙玉聚那帮人,猛地拍拍脑袋:“我怎么忘了?把这两位上上下下都有人脉的主弄来当教练,好像也不错啊。”说干就干,等送陈好上火车去参加个人赛之后和孔杰古力王文达都联系一下,回来就给南京那边打电话:“李主任?我是苏羽。”

“苏名人天元国手,今天怎么有心情给我老头子打电话了?”李学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声音中甚至有些戏谑的味道。

苏……名人天元国手?这个名字听上去够恶心。苏羽连忙说:“很久没给您打电话了,现在这不就跟您来问好么。”

“行啦,你就别拐弯抹角的了。说吧,有什么事情?”

“这个,王老师和孙老师在不在?我想跟他们商量点事情。”

“在,你等着。”

过了一会儿,王珏的声音:“小苏,什么事情?”

“这个,我们要弄个乙级联赛队的事情,您们都知道吧?”苏羽听见很久没见的王珏的声音还是很高兴的。

“如何?”王珏说话一向言简意赅。

“想请您来做领队,请孙老师来当教练,不知意下如何?”苏羽说话也很痛快,比和那些领导们说话舒服多了。

“好说。明年是吧?”

“是。”

然后那边一阵窃窃私语,然后:“好的,明年的时候我们过来。你们主场在哪?”

苏羽说:“离南京不远,就在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

那边半天没声音,过了很久才幽幽的飘过来一句话:“果然很近。好的。还有事情么?”

苏羽想了想:“上次和我下棋的那个小孩,就是你们当初一力推荐的那个,叫什么?参加今年的定段赛么?我想去看看。”

“叫朱钧。参加。”

“谢谢。”苏羽放下电话之后晒了一会儿太阳,回忆了一下时间表之后给航空公司打电话,“新华航空?我想订7月29号去济南的飞机。35zww.com早了点?还没排出来那时候的日程表?那什么时候能排出来?7月?好的,到时候再说吧。对了,今天几号?”苏羽拿起茶杯小抿一口。

妈的!今天才6月5号!我着什么急去看定段赛啊。苏羽重新躺在沙滩椅上滋润的喝着冰红茶—这还是看夏日嬷嬷茶那个电影学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苏羽就在太阳伞下和酒吧中慢慢的过去了,偶尔在酒店里面摆一摆最近的对局来打发日子。

他突然发现天津队做了一笔好生意,因为张栩在本因坊的决赛中已经3:1领先了依田纪基,大有要直飞上天的趋势。

日本国内也就这样子了,没有什么能让苏羽看的过去的好东西出现。而韩国方面崔哲翰和崔明勋这二崔倒是风光无限,把刚刚复出的李昌镐打得有些晕头转向把ktf杯和霸王丢了。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苏羽看着报纸上的棋谱摇头叹气:李昌镐什么时候下棋这么面了?比如这里本应当强硬一点的,断打之后崔明勋根本不能有什么反击的手段只能忍耐,转个身就能圈起来一片。看来李昌镐这一段的心有些散啊,不像以前的风格。

应该就是毛毛闹得。苏羽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一段时间他们身上有什么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依照他的推测,是折腾结婚的事情弄得李昌镐兵无战心。

不过既然两个月没参加比赛,状态有所下滑也是理所当然。苏羽倒是很体谅妹夫,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什么的对自己解释,喃喃的对自己说。

苏羽想了很久,木木呆呆的看着大海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拿起电话:“新华航空?我想订一张去南京的机票,时间最好快一点。嗯,我叫苏羽,草字头的苏,羽毛的羽。证件号码***。好的。什么时候?后天?太晚了,不行,今天的还有么。只有经济舱了?”

经济舱就意味着苏羽必须在狭小的空间内蜷着腿忍耐,而且新华航空的服务本来就是全国倒着数一数二的,从青岛到南京一个小时的路没准能把苏羽折腾死。

不过苏羽认了,就要了这个航班的票立刻出发去了南京。

当天下午3点,苏羽就到了浩天围棋学校。

他怕引起一些事情所以没敢立刻去学校教室里面找李学,而是走进了办公室里准备等他,却看到一个挂着秘书胸卡却不认识的姑娘坐在办公桌后面,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李主任换秘书了?

那个姑娘听到了苏羽的脚步声之后从时尚杂志上抬起头,问:“请问,你找谁?”

这个姑娘长得还算可以,还没到让李主任就这么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地步,苏羽微笑了一下说:“请问,李主任在么?”

“他在教室里。请问你是哪位?在这里签名。”说着姑娘推过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这是干什么?

“登记,所有来学校的人都要登记。”姑娘看苏羽拿着本子发愣脸色一沉解释。

“什么时候学校来找人也要登记了?”苏羽提问。

姑娘回答:“这是一个正规学校所必须的,你快把名字写上,要不然我就报警了。”说着手就往下按。

苏羽连忙止住拿笔签名:“别按别按,我这就签名。”

“苏羽。嗯,好了,你在这里等着,我过一会儿去通知李主任来见你。”姑娘收起来登记本坐在那里继续看杂志。

吴永娜?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改天一定要跟李主任谈谈让你滚蛋!苏羽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站起来在屋子里面来回的晃悠。

他苏羽名人天元国手什么时候等过人?自从他出道以来这种情况下只有总理他老人家能让他在一边等着,还没谁敢晾他在一边半天没人理。苏羽向门外走去准备去教室,却被那秘书半路拦了下来:“你去哪?”

“去教室找李主任。”苏羽不在乎姑娘脸上的表情直着往外走。

“站住!”姑娘的莲步轻移却硬是比苏羽的两条长腿跑得快双手把他拦在了门口,“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你尊重这个学校的规矩。”

这个学校的规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苏羽歪着头看着这个身材只到他胸口的姑娘:“我是这个学校以前的学生,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些规矩?!”

“这些规矩都是我来之后制定的。李主任签名执行的,你可以看一看右边墙上的挂框。”姑娘一脸傲气说,“我是李主任的教学秘书和事务秘书,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我说。”

这学校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些破烂来了?以前的那位和蔼的老太太呢?苏羽看到门外慢慢踱过来的警卫不想把事情闹大忍着气说:“这个,我是以前的学生,我有事情找李主任,麻烦你请他过来。”

“请等待。”调子很职业,“现在是上课时间,请稍等一会儿李主任从教室里面出来。”

苏羽拿这个姑娘没办法,左右冲不出去却安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姑娘左右摇头。

姑娘不理他,继续看了一会儿时尚之后开始拿出一沓文件写写画画。

突然之间头上一阵铃响让已经多年没上过学的苏羽猛地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还在敲小锤的铃。

“好了,下课了,现在请你在这里稍候,我现在就过去请主任过来。”说着姑娘就此款款而去。

过了一会儿,李学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握着匆忙站起来的苏羽的手连连得摇低声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来了怎么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过来。你看看,小吴。”扭头叫人拉过来,“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学校新聘的秘书不认识你。小吴,记住了,下次只要苏羽来了就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听见没有?好了好了,跟我去教室吧。”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小吴之后苏羽走出办公室低声对李学抱怨说:“怎么换成这么个小姑娘?原来的老太太呢?偏偏这么多规矩。”

“这是某人的姑娘,高中毕业之后没考上大学就弄到这里来当秘书,当时正好老魏家里有事情,所以正好顶上来。不过小吴来了之后就订了一大堆上课下课的规矩,说什么学校就要有学校的样子,所以……就成这样子了。这也是为什么王珏和老孙二话都不说就跟着你去干围棋队。行了,别说这个了,你今天巴巴的跑来干什么?”李学声音很低,似乎生怕那姑娘听见。

苏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探讨下去,这种规矩大毛病多管别人不管自己的官僚他见多了,也不在乎多看这么一个两个,笑着从后门走进了教室说:“上次觉得朱钧那小子下棋不错挺有前途的,所以打算过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好的话,我想收个徒弟。”

李学差点被门口的椅子绊倒:“你要收徒弟??”

苏羽很认真地点点头:“反正我是国少队的教练带起来很方便,而且这么久了一个人下棋连个能陪着的都没有,陈好毕竟是个女的水平不行。”

“那么现在国少队里面那帮小孩呢?你都看不上眼?”李学和苏羽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看着前面的孩子们嬉笑吵闹着说。

“那帮孩子,有天赋的不是没有,李康算一个,王檄算一个,但是都有主了,而且年龄也都比较大了,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发展潜力了。朱钧那小子和我那盘棋我看了,和我很像。”

“和你很像?王珏倒是也这么说过……”李学沉吟的时候,上课铃又响了,吴秘书脸色如恒的走进教室看着学生们迅速的回到座位上之后又走了出去。

“要是照这么下去,这学校早晚变得死气沉沉,孩子们也都毁了。围棋不能这么下。”苏羽冷着脸低声说,“回头我把她弄走。”然后站起来走到前面去和王珏笑着打招呼之后转过身说,“大家好,我是苏羽,朱钧同学请出来和我交流一下。谢谢。”说完和朱钧招招手走出了教室。

……分割一下,这里是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气,跟我去北京?”苏羽笑嘻嘻的拍拍身高只比他腰高的朱钧的肩膀低声说。

朱钧眼睛里面突然冒出了一种很狂热的光芒,这让苏羽对于自己的这句话的效果很满意。

但是过了一会儿苏羽在等着朱钧的回答的时候,朱钧眼睛中的光芒渐渐地消失了,被一种冷静的神色所代替。他很沉稳的但能听出来一种怯生生说:“苏老师,我想,先考入了段然后去北京找您,可以么?”

“可以啊。”苏羽笑了起来,“当初我也是在考入段之后才去北京投入聂老师门下的。不过我有个建议。”他看了看朱钧,“如果现在你和我去北京练习一个月的话,我相信对于你的定段赛成绩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不想去。”朱钧却出人意料的摇摇头,“我想等定段赛之后,如果我能入段的话就一定去北京找您。但是现在我不想去,希望您能……”

苏羽歪着头看着这个胖胖圆脸却有一只鹰勾鼻子的小男孩有些奇怪:“为什么?说说。”

“这个,如果我现在就跟您去北京跟着您学习,我觉得,这样子可能会对其他的人不公平。他们就没跟您学过却要一样的下棋。”朱钧低下头有些扭捏。

公平?这世界有什么公平可言么?苏羽看着朱钧天真的样子突然想笑,突然又想哭。他不想让这孩子早早的就接触到社会上应该的和不应该的东西,只是温言说:“这个你就不要考虑了。实际上你很有天赋,这方面的条件比对方要优越得多,你觉得这公平么?不公平。况且很多想考段的棋手都在找职业棋手作考前辅导,这不算什么。”

朱钧显然有些心动了,低下头想着什么。

苏羽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说实话,我想收个徒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学棋?”

但是朱钧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另一边,让等效果的苏羽很是不满,转过头却看到了吴秘书一张冷冷的脸。

“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你立刻回到教室去。”吴秘书的脸色和苏羽身后的墙有一比,“至于这位苏羽先生,请你立刻跟我回到办公室去。不然的话我就报警了。”

对于这个动不动就要报警的秘书苏羽急了,一把拉住扭头就要进教室的朱钧笑起来说:“现在朱钧同学决定暂时放弃在浩天的学习。”转过头对朱钧说,“去给你父母打电话,问他们放不放你跟我去青岛。我现在去和李主任要人。”说着推一把朱钧自顾自的往教室里面走。

吴秘书何曾见过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一怒之下立刻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通话机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个保安就走了上来。

但这两个保安却是苏羽的熟人,8年前苏羽在这里学棋的时候就是这两位负责棋校的保卫工作,现在自然老乡见老乡各自诉衷肠互相哥哥弟弟的打招呼。

想不到还有苏羽这么一手的吴秘书有些恼羞成怒,看了一眼一边迟迟疑疑不敢动的朱钧之后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

“我叫苏羽啊。”苏羽老老实实地说,“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我以前就是这里的学生,几个月之前还来过这里。”

“苏羽?没听说过。”吴永娜嗤之以鼻,“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苏羽实在忍不住想把自己的人脉拿出来炫耀一下了,“我一直在北京,这边来得少,还真不认识您。您是吴委员的闺女吧?听刘市长和李委员长说过。一直想回来见见拜访一下,没想到现在遇到他家姑娘了。”

吴秘书半天没说话。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等朱钧和家里面商量好之后苏羽立刻订了两张飞机票扭头飞回了青岛海滨浴场继续练习。

然后苏羽托人找关系的硬是在去韩国大邱参加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的中国代表团里面挤进来了一个名额,让朱钧跟着他往韩国去看现场比赛。

这让朱钧超级兴奋,在飞机上看着往日心目中的偶像就在面前谈笑风生基本上已经到了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的地步。

古力笑嘻嘻的趴在座位上低声对前排的苏羽说:“想不到就这么两天的工夫,你小子就收了个徒弟。说说,这小子什么地方打动你的?”

“什么叫打动?”苏羽一阵阵的好笑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边听mp3的陈好一眼,“这小子资质相当不错而且很有发展前途,一时间脑袋一热看到好货就先抢到手再说。省得以后出问题。要是孔杰也参一腿进来我岂不麻烦?”

孔杰看他一眼笑了一下:“不过这次农心杯,你干什么哭着喊着当先锋去碰赵汉乘?本来是安排你当四道我当先锋的。”

“先锋的钱比较多啊。”苏羽笑着从小车上拿过一包花生递给朱钧自顾自的拿起一瓶饮料喝了一口扳着手指头给孔杰算账,“不管是先出场还是后出场,反正对局费都是一样的,但是如果我连胜三场的话,就有1000万韩元的奖金,如果连胜五场的话,就有2000万的奖金,之后每多赢一场就是500万。如果连胜10场的话就有7000万韩元的奖金!你说值不值!”

孔杰抬起头似乎在看天外来客一样的扳着手指头数:“赵汉乘接下来是柳时薰,你保证能拿下柳时薰?然后是李世石,你也能说一定能赢?然后小林光一,睦镇硕,苏耀国,刘昌赫,张栩,李昌镐,赵治勋。谁都不是软柿子,你就真敢往下捏啊。先别说别人,就说李昌镐,你敢说能赢?”

苏羽咧嘴一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都知道了,大不了一输而已。”

朱钧说不出话一脸的敬仰看着笑晏晏的苏羽心里面想着:我这个老师,真的很强啊,连世界第一人李昌镐都不放在眼里,不愧是中国三大头衔的拥有者,以后我一定也要这么强才行!绝不能丢了我老师和师爷的脸!

不过在大邱的招待宴会仪式上,朱钧就差点给苏羽丢了脸。事情是这样的,因为韩日那边的棋手对于苏羽20岁收徒弟感到很好奇,于是羽根直树建议让苏酒仙的弟子上来给大家敬一圈—注意,这里不是敬一杯,而是一圈,这还是苏羽自己定下来的规矩说凡是我苏家的人喝酒就不能一杯,连苏妙带陈好在内喝酒就是一圈。

结果朱钧很激动地站起来面红耳赤的低声对傲气十足拔剑四顾的苏羽说:“老师,我不会喝酒。”

“什么?”古力看看已经长得比较实在的朱钧歪着头说,“苏羽的徒弟不会喝酒?一个眼看要入段的职业棋手不会喝酒?”

说完拿眼睛瞟苏羽。苏羽倒是很护着这个徒弟起来打圆场:“啊,他才12,你让这么小的孩子还没发育全了就喝酒对大脑不好。行了行了。”

李昌镐上下打量一下朱钧之后对苏羽说:“我当初可记得,你13岁入段之前去北京跟着聂老师下棋的时候,就是因为酒后打架而连滚带爬逃出北京城。还有孔杰。那时候怎么就不怕伤害大脑了?”

苏羽打哈哈:“我徒弟么,以后再说,咱们先喝着。”说着端酒杯和羽根直树一碰。

事情就此罢了,但是朱钧却暗暗的下定决心18岁之前一定要把酒量练出来和老师看齐:在青岛的4天到现在的接触,朱钧对于苏羽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切向老师学习,包括找了个美女老婆也在目标之内。

两天后的比赛时候,当朱钧坐在研究室里面手足无措的看着高段们谈笑风生的准备棋盘准备研究比赛,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的观众,和这些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根本不能参与进去。

不过苏羽好像预料到了这种局面,突然进来找朱钧,拉着往对局室走:“这帮人的解说着实得没有意思,不如来看实战。一会儿你就找把椅子坐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但是记住不要说话也不要有任何影响比赛的行为。这个你都知道吧?”

朱钧用力点头:“我知道。”

苏羽拉过来椅子让他坐在身边,自己坐在沙发上打开扇子静静的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赵汉乘进来之后突然看到老老实实把手夹在大腿间安安稳稳坐着的朱钧突然吃了一惊,然后笑着坐在沙发上问他:“听得懂韩语么?”

朱钧茫然,苏羽替他回答:“应该没学过,怎么了?”

“没什么,看来你对你的徒弟不错,比赛也带在身边让他仔细的观摩。”赵汉乘检查着棋子笑着说。

“这是应该的。”苏羽耸耸肩一笑,“当初老师也把我带在身边跟着他看他的比赛。”

赵汉乘摇摇头:“这算是聂氏一门的规矩么?看起来倒也不错。好了,不废话了,比赛开始了。”

苏羽抓出棋子之后转过头对朱钧说:“你自己看吧,觉得好的就记下来。”说完,转过头开始数子。

在现场就在棋盘边看比赛的确和在电视上看讲解不太一样,朱钧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什么点燃了烧起熊熊的烈火,急不可耐的希望能立刻看到莫测的对局进程。

但是在他看来,苏羽的棋风绵绵长长却好像没有什么激情,每一手棋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下在应该下的地方,然后不知不觉中,赵汉乘就开始跟着苏羽的步伐节奏走了。

老师是怎么让赵汉乘跟着自己的路子走的?朱钧上个厕所回来之后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瞪大了眼睛看着棋盘一阵的惊讶莫名。

他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棋盘在脑海中把对局重新的摆了一遍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苏羽的每一手棋他也都能在思考之后想出来,但是为什么赵汉乘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棋却就被这些普普通通的招式能消弥于无形呢?

朱钧虽然有天赋,却也没在这职业围棋的决斗场上厮杀过,眼光还不能了解这盘棋中的含义看着比赛就是盲人瞎马的摸大象。而古力和孔杰自然是看得懂的,所以在这方面来讲,苏羽还是失策了。他应该把朱钧就在研究室看讲解最好了。

“关键在于第19手,苏羽连飞之后赵汉乘就不能不跟着跳出来避免被分割的局面。然后就上套了,然在只能跟着苏羽走。”古力喝口水说。

孔杰却有反对意见在棋盘上指指画画:“不对,关键在于25手苏羽的拆边,要是赵汉乘不挡住的话局面就太差。至于第19手,那是苏羽为后面的这里做铺垫而已。”

老曹发话:“都不对,应该是27手的大飞出来圈大场至关重要,然后目数领先让赵汉乘只能出来作战才拿到的主动权。”

李昌镐作总结:“这个问题咱们等苏羽比赛结束之后再讨论好不好?反正咱们都是看的他才是下的,这种事情他自己的心里最清楚。”

但真的等到了比赛结束之后,苏羽却是连个响屁都没有:“这个,我当时怎么想的现在也说不出来,你们研究吧。”

于是第二天的报纸上就出现了5个版本的对局点评,体坛周报和南方体育各执一词,北京青年刊登的是李世石的讲解,而老曹的言论发表在韩国的全韩体育周刊上。最后明月网独家刊登了李昌镐的点评:苏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拿到的优势,我还真的不知道……

于是在国人的眼中,苏羽愈发的威风凛凛,就好像是上天降下来给中国围棋救世的一样,一时间国内媒体大吹大捧号称苏羽要兵发札幌荡平10人拿回失去的农心杯。

当然苏羽本人并没说过这话,他就算再狂也不能一下子说出来这些没边没沿的话把两国全得罪了。不过他倒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在飞机上和朱钧下完盲棋之后顺嘴说了出来:“这是个竞争的社会,有时候多想一想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并把它变为目标来追求,是很好的。虽然李昌镐小林光一张栩他们很强大,但是我并不是说没有一争之力,所以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全力以赴把打败所有人作为目标。我相信自己能。”

他看着朱钧,微微的笑了一下。

朱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下头看着舷窗外的大海默默地想着什么。

而对于现代的快速的围棋风格,柳时薰面对苏羽突然间觉得自己老了,自己才30岁却要被20岁的更年轻一代取代。莫名的,柳时薰感到一阵阵的好笑。

而柳时薰脸上突然出现的笑容让苏羽感到一阵的莫名其妙:现在的盘面,好像是我在领先吧?柳老爷子您笑什么?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柳时薰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咳嗽一下掩饰脸上的尴尬拿起棋子看了看棋盘就落了下去。然后苏羽脸上一谔开始了长考,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再下子。

这次朱钧没有跟在苏羽的身边在对局室云里雾里的看棋,而是拖在孔杰的身后听讲解。

不过对于为什么苏羽竟然长考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落子而把比赛就这么拖进了下午,谁都没有一个能站得住的解释。

也许最能听得过去的就是老曹说的:没准柳时薰这手棋就是最让苏羽难受的,所以他在担心棋路被看穿所以要好好的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个理由让大家一阵兴奋,所以闷着头开始研究如何能利用这一手破掉苏羽流。朱钧一样的挤在后面看着古力和孔杰飞快的在棋盘上摆变化,虽然模模糊糊的能懂一些,却不是完全的看明白他们下棋所代表的含义。

这就是职业的世界所代表的实力么?朱钧的内心中猛地出现一种惶恐:我甚至都不能说看得懂他们在干什么,我和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但苏羽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的脑子中正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念头,一门心思的想着对局,整个人都沉浸在比赛当中。

等下午回来的时候,苏羽又在想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几乎把保留时间全部用光的情况下才谨而慎之的落下一子,然后眉头紧皱表情凝重的看着棋盘手指无节奏的敲着放在身边的扇子。

可显然他的苦心有些糟践了,柳时薰在这漫长的时间里面并没有真正的看透苏羽所惧怕的东西,而反倒显出了一丝疲态,只是在一个大场上继续圈地。

苏羽长吐了一口气甚至连裁判席上的小棋手们都有些惊讶,然后飞快的落子。

而研究室内也并没有想出来比柳时薰的这一手更好的应对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羽开始表演他的大局把握,只好把这里先记下来等回去继续思考。

接下来的比赛苏羽倒是真的轻松了很多,李世石现在对于姓苏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没下足100手上边右边的棋形就被苏羽冲的七零八落,之后想靠用强搅乱局面来强行追回差距却被苏羽轻轻松松的挡住。

于是苏羽笑嘻嘻的完成了三连胜—但是陈好却并不怎么高兴,因为现在只要苏羽起床就一定叫朱钧来下棋,往昔的二人世界里面被横插一脚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想法,看待朱钧的眼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颜色。而朱钧自己倒是很精乖的每天下一盘棋之后就找借口离开让陈好和苏羽独处。

这倒让陈好对于朱钧的看法好了很多。

之后在札幌接连的比赛一直到张栩,苏羽完成了惊人的8连胜,让农心拉面集团的负责人连开了三张支票。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苏羽对于支票什么的却没了想法,他的眼睛正死死的盯在了面前的李昌镐身上,微笑着,准备看一看这两个月李昌镐有没有什么进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上):三上胜负手

“听说了么?有个韩国的小伙子半夜没事干爬起来看星星,结果发现了个新星。***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古力神秘兮兮的拍着苏羽的肩膀低声说。

正在吃拉面的苏羽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如何?”

“不如何。”古力哈哈一笑,“但是那小子是李昌镐的崇拜者,于是上报在什么行星协会的时候,报上去的名字,是李昌镐星。”

苏羽的手莫名的抖了一下,筷子敲在碗边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但他还是保持脸上的微笑表情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低声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看你就是天天不看书不看报的人。”古力一脸的鄙视一边嚼鸡蛋一边顺着嘴把蛋黄吐的四处都是让苏羽避之不及,“这件事情在很多的报纸上都有专门的报道说这件事情,国内有不少人决定也要找一颗星星。”

“找星星干什么?”苏羽本来平静的心情立刻波澜壮阔:如果说因为李昌镐,所以给我也来一个……

“别想这么多。”古力往碗里面加一些辣椒看着苏羽笑,“有人给金庸找了一颗,还决定给韩寒找一颗,但好象没听到消息给你找。”

苏羽虽说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东西心里面也是一阵的失望,恶狠狠的看着碗里的面条瞪眼,突然叫人:“服务生!给我再来一碗!”

古力很同情的看他一眼:这小子想跟李昌镐争胜负竟然连这些东西都争,是不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不过也难怪他心里面激动,明天就是和李昌镐这小半年以来的第一场比赛,应该是迫不及待了吧。

而这个时候,李世石正在问李昌镐一个问题:“你有什么办法,能应付苏羽流?我可不是说苟且偷生,而是正正经经的正面对决。”

李昌镐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轻轻的晃着让酒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嗅着感觉的淡淡的芬芳低声说:“我不知道。三个多月没有交过手了,我也不知道在棋盘上应该怎么应付。”

李世石一笑:“不会吧?你也研究了快两个月了,应该会有一些心得了吧?说出来大家帮你参谋一下。”

李昌镐在沙发上舒展一下身体苦笑:“苏羽并不是那种在棋盘上能临机变化杀伐决断的人,这应该和他以前学棋的经历有关系,一向都是谋定而后动,依靠绝好的大局观掌握住局面的发展,即便对手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也能很快地把路子拉回来最终走向胜利。在这方面,我不如他,就算说我拿下了多少个世界冠军在不经意间掌握胜局,但是,以前和他比赛之后我知道,我不如他。”

李世石闷头想了想:“就是说,如果你想按照自己的路子下的话,最后胜利的还会是苏羽?”

李昌镐沉默了很久,无奈的吐口气把杯中的酒喝光放在桌子上说:“没错,如果这么下棋的话,他会是最后的胜者。不过性格决定命运,要是说苏羽就凭这个就能从我身上迈过去我也不相信,我觉得一定能有方法战胜他。”说着,他的身体深深的陷在了沙发中眼睛空遂得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李世石知道他在想事情,于是悄悄的站起来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作为卫冕的韩方主将李昌镐,坐在青叶县酒店的对局室里面,面对中国先锋苏羽的挑战。

在开赛之前,李昌镐走进对局室的时候古力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笑了起来说:“李同志,不要让我们一个人就打平两国如此轻松的拿到农心杯好不好?我作为二前锋还没出过场就拿奖金,心中有愧啊。”

李昌镐歪着头看了看老僧入定装不知道的苏羽摇头笑了笑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低声笑着对他说:“孩子他舅舅,我想出来个法子能对付你的苏羽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睁开眼睛叹口气:“如果你再叫我这东西,我就让我妹妹退婚。等真的有了孩子咱们再说好不好?不过关于苏羽流什么的,我倒没什么感觉,我也不是说单靠着这个下棋。如果你能应付就放马过来,我就是为了你才如此劳心费力准备的。”

听到这话李昌镐暗暗好笑,觉得苏羽现在肯定很紧张,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了—都是一个世界超一流了,竟然还会在一场小比赛里面紧张。

不过到了棋盘上苏羽就显得自如多了,下起来很是挥洒自如,二连星之后挂角分投拆边打角打散局面一手手让国内看直播的老聂看的心旷神怡连连叫好。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下李昌镐却很耐心在慢悠悠的跟着苏羽的步子一点一点地往前走,似乎对苏羽咄咄逼人的态度视若不见,连点反应都没有就是木无表情的看着。

很奇怪啊。李世石和古力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在棋盘上摆了几个变化。古力想了想像是琢磨不透的说:“李昌镐好像不是那种舍得一盘棋就这么跟着苏羽亦步亦趋的走的人啊,而且一开始要是不挡住苏羽的势头的话,后面的棋会很难下。他不会不知道吧?”

赵汉乘接过话来说:“应该不是,李昌镐应该有什么想法才对……”

突然“咣当”一声,研究室的大门迎风而开一个人身穿黑西服脖挂蓝领带西裤皮鞋挎着蓝度黑色皮公文包直直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大竹英雄猛地一下没看清楚是谁连忙拦住说:“对不起先生这里是对局研究室我们不接受推销请你现在离开……王文达?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

王文达把皮包放在桌子上棋盘边坐在椅子上喘口气说:“我不是这身打扮,应该什么打扮?”

张栩拿着他的包左右的研究啧啧而叹:“东西不错,是正牌字货。哪买的?”

王文达拿过来放在身边粲齿一笑:“大胡同。这几天一直在东奔西跑的和人家谈生意,打扮得自然就要business一点。哎呀,现在一天就是几十万上下,难免run的匆忙一点,请大家不要见怪。”

他说的什么东西?张栩一脸茫然的看看羽根直树看看孔杰看看古力,摇摇头摸了摸皮包猜度着价格:应该在1000人民币上下吧。

王文达来了古力自然就光荣退休了,坐在座位上看着对局看了一下顺序之后摇头叹气:“李昌镐这小子心狠手黑吃人都不吐骨头啊。”

“嗯?”一帮人来精神了,纷纷凑到了三星杯之王的身边听听有什么高见:这么多人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什么玄机看来还是人家水平高啊。

王文达唔唔了两声之后指着电脑上边的棋盘说:“大家看,李昌镐的黑棋现在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外边,但是里面右下这个看上去死了的子却有一个很巧妙的手段,外面先打一手拦住这两枚白子之后收气,苏羽必然要后退联络,然后这个死子小飞之后尖出却可以就地做活……这个,苏羽是黑子李昌镐是白子?”

老几位左右对看一眼之后轰的一声散了各自研究,留下尴尬不已扯领带的王文达对着电脑屏幕苦苦思索:“为什么我刚才就把黑白给看错了呢?刚才明明看的是苏羽白棋的……这小子会偷天换日大法不成?”

苏羽看着棋盘默默的盘算着,却知道虽然经过了这么多手的布置而李昌镐实际上却仍然没有走上他所计划的路只是在局外的人看来是被他领着走而已。这让他的眉毛不由得慢慢锁了起来:外边很厚了,里面也埋下了种种的手段,但是李昌镐同样也在很多地方不能不让他省心,只看看右边那连边带角里面20目外面一条龙的模样就够让自己在中盘的时候喝一壶了。况且,他应该在等什么机会,一个自己犯错误而让他一手翻盘的机会。

如果是在普通的情况下当苏羽掌握了优势的时候,就算犯错误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顶多说在官子的时候要多留点神堤内损失堤外补而已,可是李昌镐至今还是飘在棋局之外,让苏羽有一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不过至少现在还是优势,苏羽缓缓心情慢慢的落子小心的摸索着前行。

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夫李昌镐,看看那张已经成为招牌商标的无表情脸微微的摇摇头。

李昌镐在想什么呢?在这风雨飘摇的局面下他就像一个航行了几十年的老船长稳稳的操控着舵把不让身下的小船偏离航向不让浪花打翻手中的星灯。

王文达看着局面心里面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李昌镐在等着苏羽离开上边和左边的模样进入中腹作战的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一直被压在下风但硬抗着没被领走了李昌镐就会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狠的。

至于狠法,王文达想想就打哆嗦,至于怎么下,这么二十几号人还没研究出来了王文达一个人就是天才也顶不上三个臭皮匠。

山下敬吾这时候却和李世石吵起来了,因为李昌镐的一手棋:“李昌镐这手棋一定是为了中腹的时候这里的先手才这么下,而且一手棋围大场很有效果。”

李世石一笑:“不是如此吧。如果说一手围大场,的确效率不低。但是为了上边制空的先手可就未必了。你看看这里。”说着他在中间放了几枚棋子继续说,“如果为了制空的话,苏羽在这里靠住李昌镐就只能尖联,然后苏羽扳出的话李昌镐别说先手,如果让苏羽跳过来这手大场的效果也要大减,而且苏羽飞入之后李昌镐为了保证实地就要后退。这样子的话,嘿嘿,结果不想而知。”

山下敬吾摇头:“首先不说苏羽能不能在这里靠,因为上边里面李昌镐的炸弹还是足够让苏羽顾忌三分,就算苏羽过来的话李昌镐也完全可以在上边冲断后路作战。作战的话李昌镐应该不会怕苏羽。若中间的先手到手李昌镐完全可以在这里跳一跳拆一拆一手打三方。”

李世石摇头摆棋:“太理想化了,对付苏羽这种人就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理解。因为他的棋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能算得上一代宗师,要是按照你的下法来下的话那么30手之内你就肯定认输了。”

山下敬吾见他出言不善自然也没好话冷冷一笑:“也不知道当初苏羽还没这么大能耐时候就让人家说杀大龙转天就是26个子葬身滔滔。”

“没和苏羽下过棋的人不要乱讲!”李世石有些脸红脖子粗,“没下过就不知道苏羽在棋盘上多可怕,你……”

“好了好了,现在苏羽应了,不要吵了好好的看棋。”大竹英雄出来镇压说,“苏羽下的好像和你们商讨的东西都不一样。”

两个人立刻停止了争吵转过头看着电视上的棋盘。

苏羽对于中间的东西表现得很漠然,直接从左边飞出镇在左下白棋头上消模样。

李昌镐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棋盘,静静的听着耳边读秒钟嘀嗒嘀嗒的声音和小棋手在记录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沙沙的声音。

现在已经11:30了,两个人的慢棋已经下了2个半小时棋盘上还只有57手,但是却已经在研究室里面掀起了无数的巨浪。

左右无事的山下敬吾和李世石两个人围绕着苏羽这手棋的意义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不过这一次文明多了,虽然时不时还有胆小鬼和自大狂的言语出来却也是安安静静的。

而古力和孔杰研究了一会儿之后就跑去了山下那边津津有味的听笑话,而孔杰则和王文达窃窃私语的研究刚才王文达感觉的东西。

日本棋手那边反正事不关己张栩和羽根直树一边笑着说些什么一边慢悠悠的摆着棋,偶尔大竹英雄和苏耀国也凑过来说点什么。

而一直不说话的睦镇硕和赵汉乘则坐在电视前面研究苏羽和李昌镐的脸上有没有花。

一直到中午12点封盘,李昌镐都没有下子,等大竹宣布休息之后就匆匆的走出了对局室去餐厅吃饭了。

苏羽有些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棋盘把并不复杂的情势牢牢的记在脑子里之后起身走到了餐厅里。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么干,反正在吃饭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勺子把饭菜划拉到桌布上他就特别有灵感。

他这时候脑子里面只有一个问题:李昌镐在等什么?

最近的七手棋实际上他已经放慢了脚步,就是为了让李昌镐上钩,但是李昌镐却真的很能面对诱惑死不上钩,这让苏羽有一种鼠拉乌龟无处下口的感觉。

应该怎么办呢?苏羽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了在中腹动手,免得夜长梦多。以后找几个以前的炸弹随便拉拉至少也能拖住李昌镐反击的步伐。

就这么决定了!苏羽回到棋盘边之后很帅气的右手反挥食指拇指合捻“啪”的一声打开扇子缓缓地扇动着。

李昌镐闷头看了棋盘很久之后轻声打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尖看边。

不影响。苏羽活动一下脖子收好扇子落子棋盘轻飘飘一手进入中腹。

李昌镐饶是石佛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也不由得眼光一闪嘴角的肌肉微微的抽动,沉吟了很久之后起手落子在中间跨断放出胜负手。

苏羽倒是想到了这里,在上边一靠小巧的动作准备作战。

但是让苏羽有些惊讶的是,李昌镐下一手棋更狠,直接从右边出来生断苏羽中间的后路。

苏羽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后低下头进入长考。

“李昌镐抓到机会了。”王文达低声的叹口气勉强打起精神说,“我敢担保,不管下一手苏羽下在哪里,只要还在中央,李昌镐就只会狠不会松。”

古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实际上要是不看李昌镐刚才那手的话,现在这手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胜负手!一手断胜负。

苏羽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在中间继续跳争,因为现在中腹可是说是最大也是最大的大场了。

李昌镐看了一会儿,落子在中间挖断。

继续胜负手!

研究室里面的人们都有些傻眼了:这样子的话,如果苏羽反击,李昌镐怎么继续下去?

苏羽当然要反击,不然的话要是就这么退缩中国名人天元国手的面子往哪里放?于是一手打断把李昌镐几个孤子分断求战。

李昌镐在棋盘上凶相毕露,死死缠住了原先苏羽打进的那枚黑子先扳后打连着把苏羽在中腹的几枚子全都卷了进来。

但是苏羽的反击却更加猛烈,毕竟李昌镐连续的三手胜负手不管哪里作战不利都是必输的局面,这让苏羽占据了相当的主动权。

问题就在于李昌镐怎么把断开的几手棋联接起来,如果联接起来的话,苏羽将中止他九连胜的步伐。

苏羽有些顺风,但是心中的不安在更加的强烈,这是棋手的预感,因为他隐约的看到了一个不能看到的地方上,有一个引爆一切的炸弹。

但是他眼睛看着,内心在焦急,却不能阻挡李昌镐把局面向那里引过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下):一子解双征

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看的都是一个地方,如果苏羽在那个点的左一路先点一下然后倒退出来李昌镐中央两片全碎七八个子连带着左边出来的一块整个的被苏羽断杀,对局也就此结束。三五中文网但如果说李昌镐先手打到那里的话……

整整一千年前,那个时候苏羽的名字还叫做顾师言,那个时候他作为宫廷第一棋师作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棋待诏,怡然的生活在皇宫中每天和朋友们下棋喝酒有时陪着皇帝下棋,对酒当歌。

不过他在30岁的时候,从扶桑来了一位王子,让他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挑战。那位王子是当时东瀛第一围棋高手,放言出来要打平天朝所有围棋高手。

顾师言一开始还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情在看着王子和当时的高手们对局,而让他吃惊的是,那位王子没有说虚言而真的是一位百年难得的天才棋手,高手们一个接一个的败在了王子的手下,一时间朝野震动。

皇帝也是一位奕林高手,虽然并没有高超的实力却也对围棋有着相当的兴趣,看不的一个异国王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的嚣张跋扈,于是宣召棋待诏顾师言上朝当庭与王子对弈。

在已经看了王子的很多对局之后,本来自信满满的顾师言此时也不敢说自己就能一定赢下,但是在御前,不管如何他都只能赢不能输。

胜负事小,朝容事大!

有些紧张的顾师言在布局的时候就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日本王子的厉害,每一手棋都让他有一种使不出力的感觉,两边的棋形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这时候才仅仅35手。

皇帝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满朝的大臣们也都在低声的说着什么,让顾师言的内心更加紧张,甚至紧握的双拳中已经汗水,滑滑腻腻的让宽大的袍袖上也出现了汗渍。

往哪里去呢?顾师言满盘的看着,却看不到一个能同时拯救两边的方法:如果想要逃出一处的话,那么问题不大凭着顾师言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但是如果要活两边的话,实在实力有未逮。

日本王子的实力应该说是超群的。顾师言内心的焦虑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只能在暗自中思考着如何解决。

好在那个时候并没有时限的问题,顾师言有着足够的时间可以在棋盘上寻觅着,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地方,一个被后世称为神的一手的地方,让日本王子思考了整整三天之后也只能黯然认输的地方。

现在李昌镐也看到了,那个能够一手处理全盘的地方。

苏羽很了解,那里在棋谱上有一个很奇妙的术语名称叫做镇神头,在棋手当中也叫做一子解双征。

无奈的落在后手的苏羽怔怔的看着李昌镐的白子轻轻缓缓地放在那个点上之后,所有的斗志立刻崩溃了,只是坐着愣愣的静静的看着,一动也不动。

研究室里面同样的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古力才打破了这心慌的沉默,指着电视屏幕有些结结巴巴的说:“这个,是不是,传说中顾师言曾经下出来的三十六手镇神头一子解双征?!”

没有人回答,直到刚刚进来的陈好突然站起来冲出去的时候,王文达才算是清醒过来低声说:“没错,是一子解双征,苏羽中央棋形全部被破而李昌镐大龙冲出。

“比赛结束了。”王文达合上笔记本电脑拉开椅子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似乎还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眼睛都有些茫然的看着电视画面。三五中文网

当王文达走进对局室的时候,陈好已经站在了苏羽的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棋盘上的局面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苏羽已经是必败了,毕竟整个中腹的黑棋现在没有一处可以称得上有救,但是苏羽就这么呆呆的坐着还没有认输,于是计时钟还在滴嗒滴嗒的走着,大竹英雄虽然早早的就坐在这里却还没有机会宣布比赛结束。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苏羽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面前的棋盘,就连手中的扇子已经掉在了地上他似乎也没有感觉到。陈好悄悄的从他身后绕了过去,替他捡起了扇子握在了手中,目光中尽是柔和与怜惜。

这时候其他的棋手们也都轻轻地走了进来,站在棋盘的周围静静的看着两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的人在棋盘前沉默着。

已经下午4点了,苏羽在棋盘前已经枯坐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大笑起来。

这小子在笑什么?李昌镐东张西望看看大家同样是一脸奇怪的表情,不由得小声地问:“孩子他舅舅,你在笑什么?”

苏羽一边摇头一边笑:“没什么,我认输了。”说着抓出棋子扔在棋盘上,然后突然收住笑声说,“我知道了,下一次我相信你绝对就不会能像今天这样子了。好了,来复盘吧。”

孔杰有些担心的拉拉陈好的胳膊低声说:“苏羽会不会有什么毛病?是不是在棋盘上被刺激得心里有些……有些……”说着用手指指自己的头。

陈好白了他一眼摇头说:“这小子没问题好得很,就是心里面可能堵着一口气所以刚才有些失常,现在应该没事情了。”

苏羽看上去的确好得很,乐呵呵的在酒吧里面和同志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还和李昌镐在悠长的萨克斯独奏下重新摆了一遍对局,让大家都觉得苏羽这小子的确坚强起来了,不像以前那样输了棋小脸蛋就吧嗒一掉,谁也不理扭头一个人跑路。

趁这个机会,王文达和苏羽谈了一下关于新公司现在已经内部装修完毕,就等着苏总来给开个张就算大吉了,然后开始招聘—招聘的事情就麻烦苏羽和陈好了,因为现在正是七月初大批冬交会未转会成功的同学正在翘首以盼苦等甘霖就等着苏羽振臂一呼了。

至于王文达自己,农心杯他坐三台,古力二台,孔杰四台,因为照顾大肚子的张璇而一直没来日本的常昊坐在主将位上所以这几个人显然是帮不上忙了。周鹤洋这一段时间要参加全国个人赛正要去成都,唐莉她们一帮姑娘姐姐都忙着准备嫁妆:这个理由在苏羽看来根本就是推搪的借口。而他们这些关系不错的都不干活,其他人也就更不给劲了。

不过反正定段赛就要开始了,山东那边听说大学应届生的素质都不错,于是苏羽从王文达的公文包里拿出招聘简章和名额单之后就把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笑盈盈的说后天看完古力和李昌镐的比赛回国之后就立刻办这件事情。

但是回到酒店之后,当房间里面只有苏羽和陈好两个人的时候,苏羽本来笑眯眯红润的脸立刻变了颜色,一把把埒下来的领带狠狠地摔在了俄罗斯轻杉木地板上皮鞋咣咣的踩着来回的踱步满脸通红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嘴里面不知道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陈好很同情的看着被踩了尾巴的苏羽在眼前晃悠轻声说:“好啦,苏苏,现在既然已经这样子了,再多想也没有用了,不如回头多打打这盘棋看看输在哪里……”

“输在哪里?”苏羽嘿嘿的冷笑,“一百一十手镇神头,李昌镐比***神仙都厉害,我怎么赢?”

“呸呸,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说当心老天爷打你。”陈好是个教徒自然信这个,“我不是说让你看李昌镐的镇神头,我相信如果你拿白棋的话面临这个局面也能下出这个来。我是说啊,为什么李昌镐就能不上你的套呢?这个是主要的,不然以后他还给你这么下你岂不亏了?”

苏羽猛地站住了脚步低头沉思了起来,许久之后颓然坐在床上低声说:“我已经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以后的对局即便我再有进步也不能说再有大的突破了,我的棋力,可以说,差不多已经到这里了,百尺竿头很难再进了。”他突然打个激灵大声说,“李昌镐就是神!如果这世界上有棋神的话,我相信就是李昌镐!因为神仙,真正的神仙,都不一定能赢他!”

他激动地捂着自己的脸用力的甩着头几乎在大声地吼出来:“就是***神仙,真正的神仙,都赢不了他!”

陈好很疑惑:“你见过神仙?怎么知道神仙赢不了他?”

苏羽低下头低声说:“神仙,真的赢不了他。”说完长长的出口气,“只能希望李昌镐的这场比赛,是超常发挥,不然我一辈子都赢不过他。”

与此同时,正在和玉皇大帝软磨硬泡要下棋的南斗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掩着鼻子喃喃自语:“哪孙子骂我呢?”

玉帝一愣:“你说什么呢?”

南斗赶紧陪笑脸:“没什么,就是想徒弟了,想下去看看……”

玉帝求之不得一把抓住南斗连推带搡往外轰:“你快滚蛋吧,可烦死我了!”

同一家酒店内,李世石和睦镇硕一起端起酒杯笑嘻嘻的敬李昌镐:“说到围棋,还是我们的石佛厉害,苏羽那小子如此的不可一世,却也被一招镇神头轻轻松松解决。来,干一杯。”

李昌镐的脸上却无半分喜色有些烦闷的挥挥手:“这盘棋纯属意外,算不得数,下次再遇到苏羽我可不保证能再来个一子解双征。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每次都能蒙上的。”

蒙的?李世石和睦镇硕赵汉乘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向被视为韩国围棋神一样存在的李昌镐竟然会在一盘棋之后说出自己在靠蒙下棋!这有些伤自尊了。

李世石有些试探的问:“可是,这盘棋肯定是你的名局,你说你是蒙的,也总要有证据吧?我可不相信凭你的实力下棋还要蒙一下……”

“我也是9个世界冠军韩国六冠王是吧?”李昌镐没有和他们捧杯就自己一口把酒顺着脖子倒了下去放下酒杯叹口气,“但是苏羽也是四个世界冠军中国大三元的拥有者,说实话,现在他的实力在我之上,最勉强一下我也只能说跟他并驾齐驱,不敢说下次就还能赢他的。”

李昌镐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棋手服软!李世石三个人互相看着笑了起来,放佛听到了佛音仙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内心中只有一丝丝的惊骇。

苏羽李昌镐两个人彼此都认为对手的实力只有恐怖才能形容,都在为如果下一盘遇到这个对手应该如何应付而烦恼,而中日韩三国国内的体育媒体则彻底炸开了锅,对于这千年难遇的镇神头一子解双征绝妙手连篇累牍的进行报道,从台前到幕后从苏羽的上辈子那位倒霉的棋待诏祖宗八代到李昌镐和毛毛的婚事,再到这盘棋短短110手却有不下20处能被称作妙手的好棋,凡是能写上的报纸上基本上也就都写上了。

苏羽看着提前出版的棋周刊号外上头皮一阵阵的发软,再看看整整一个4开大版左右翻页的对局详解,看着被特地标出来的那手镇神头,心里面不由得就开始难受。

不过报纸上关于李昌镐简直就是神这句话他还是同意的,因为他的体会不仅切身而且入骨三分永世难忘。

而李昌镐在第二天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的关于苏羽的实力在他之上的言论则被认作是谦虚—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韩国人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一笑置之。日本人看了似乎就没什么反应,只有中国人还是一阵阵高兴的,虽然古力和王文达接连被李昌镐淘汰却还在期望着下一次的苏李大战希望能有更多的火花。

至于其它的棋手么,嘿嘿,现在中国人还都不放在眼里:如果说李昌镐是神,那么苏羽就是拿着金箍棒早晚打上天庭的孙悟空。

而这时候我们的苏行者已经离开了伤心地,越过汪洋大海回到了中国,在济南下了飞机之后就去济南棋院报到说要在这里呆半个月观看定段赛。

济南棋院的领导们在他来之前就接到了老陈的电话知道这个大人物要来,一天前就连酒店都帮他定好了只等他来。不过来是来,五星级酒店也不能白住不是?反正济南棋院的围棋培训班里面几百个小棋手现在正愁找不到下棋的对手了,既然苏名人天元国手来了,雁过拔毛不现实但是拔根汗毛看看分量总可以吧?

苏羽虽然心情不咋地也还是慨然应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对于下一代的培养做出自己的贡献,所以第二天把陈好送上了去成都的飞机之后立刻赶回棋院走进大对局室准备开讲。

虽然他也见过大场面但是当他走进去的时候还是被场面吓了一跳,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仿佛阴天时候的蚂蚁搬家连老带幼至少上千人挤在屋子里面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死死盯住苏羽看得他后背上一片冷汗。

棋院的副院长看到苏羽进来之后的表情一阵心慌,过来低声说:“这个,小苏啊,小棋手本来是261个,但是一听说你来给下指导棋,所以全济南的业余棋手也都跟着来了,想看看你……这个,我们也都努力的清场了,但是人实在太多了,你从后面进来不知道,前门那边还有几百号人围着等着了。”

今天好在陈好没来,不然岂不把她乐疯了。苏羽擦擦汗低声说:“那么,现在怎么办?我就下三盘棋,这么多人你让我跟谁下?”

三盘棋是早就说好了的事情,凭现在苏羽的身价住了他半个多月的五星酒店着三盘棋也差不多都能补回来了。

但是看这个场面,好像三盘车轮棋是不能让大家满足了,苏羽没办法只好跟大家商量说咱们来日方长,今天就8盘棋了,车轮战结束之后就走人。

来日方长?你苏名人是来日方长,但是济南可不是说一年半载能看见他一次的地方,群情激涌之下苏羽就变成了一打十,然后一打十五。

再然后苏羽就死也不答应再多了,借口就是身体不好面对这么多的对局担心一下子死过去。

人人都知道苏羽的身体不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去年的比赛里面吐血,倒也能体谅他的苦心于是开始满世界的抽签决定幸运儿。

而比赛之后,苏羽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还在刷牙的时候就接到了王珏的电话,说他们到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生

苏羽去了火车站接人,这让那六个参加定段学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围着一身黑西装却穿着条便的苏羽连颠带跑却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只是朱钧虽然一样的内心激动却跟苏羽也算是熟人了所以还不算那么拘谨。三五中文网

不过既然作为苏羽未来的入室弟子,朱钧的待遇明显就比其他的五个人好,其他人住的都是棋院安排的招待所而苏羽却拎着朱钧的行李直接就奔了自己住的酒店。

“这样子,不太好吧?”朱钧被苏羽按进了出租车之后很迟疑的说,“我还是回去和他们一起住好了,我一个人出来也太……”

苏羽问:“如何?”

朱钧挠挠头低声说:“我还是回去吧,和同学们一起住比较心安一些,不然的话……”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苏羽挥挥手说,“我知道你是担心关系的问题,不过不算什么,以后你当了我的徒弟就有无数的小棋手眼红羡慕了,如果你取得了成绩就会有人对你无尽的嫉妒,这种事情不算什么。你就别考虑这么多了,好好的跟我学下棋就可以了。我跟你说,围棋是一个胜负的世界,只要你能拿到冠军别人就说不出来话,棋迷们也会忘记你做过的好的不好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当然人脉,很重要,如果当初我不是跟着聂老师学棋如果不是跟总理他老人家有了交情说实话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能混成什么样。一个古力一个陈好满嘴胡说八道就够我受了。”

朱钧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苏羽,苏羽微微笑了一下说:“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好好练习准备定段赛。当然只不过是个形式,定段赛很简单的赢10场就可以入段。好了,到了,拿着行李下车跟我走。”说完把钱递给司机之后一马当先走进了酒店。

应该说这个时候朱钧的棋力已经相当不差了,苏羽只需要在一些大局的方面加一些点拨就足够让他在定段赛里面笑傲江湖了。

这倒很像是武侠小说里面所写的,一个小少年受到了一代大侠的点拨之后一下子就得到了能称雄江湖的实力—当然这个级别在苏羽的眼里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是对于朱钧来讲已经很兴奋了。

第一盘棋朱钧赢得很稳,但是在过程中他自己总有一些小小的遗憾,回来之后自然要请教高人。正在自斟自饮的苏羽看了看对局随手就摆了几个变化扔在棋盘上让朱钧自己琢磨继续喝酒吃菜。

朱钧看了一会儿之后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满脸的敬仰叹服仔细的揣摩苏羽这几手棋的含义越捉摸就觉得一开始如入深山密林茫然而不知所措,但向前行却发现山穷水复柳暗花明十几手之后豁然开朗只觉棋盘上无不可下之处遍地都是机会只有浪费没有错过。

朱钧抬起头看到夕阳下阳台上的苏羽坐在躺椅上仰起头喝着酒的样子只觉得眼前一阵的花,就像一尊神佛一样让人不能逼视。三五中文网

但是苏羽还不是神,现在还只是一个往上爬的猴子,只要树顶上坐着的那个人还叫做李昌镐,苏羽就不敢有一丝的放松懈怠全力的锻炼自己。

当然定段赛对于苏羽来讲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每天在崇拜的目光中在大对局室里面闲逛看着众人的比赛,希望能发现几个有天赋的给古力推荐过去。前两天古力打电话过来说看不过去苏羽收徒弟的事情,所以哭着喊着也要弄一个玩玩,苏羽苦劝之下无效,只好先打点精神先看着,如果有好的不如给俞斌他们弄一个带。

不过这一年里面也没谁特别能让苏羽看上眼的,当然因为棋风不一样,苏羽看到大砍大杀之类的对局就没什么想看的意思看两眼算算形势之后就扭头走人,自然不会看到什么好东西。

而接下来的10天,朱钧在理论联系实际的教育下不断的成长,表现得相当不错,连胜了几场之后基本上已经拿下了一个定段的名额,苏羽请客洗澡之余还是忍不住对于每年棋院只有这么少少的几个定段名额破口一下。

而等定段赛全部结束就是在八月中旬的时候了,这时候名人的循环圈已经开始,联赛也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春兰杯的第一轮预选也要开始了。

不过这些事情和苏羽都没有关系,带着朱钧悠然悠然的在泰山上看了看日出之后才坐火车慢悠悠的回了北京,然后找孔杰说你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未免冷清了一些,所以给你找个伴来一起没问题吧?

问题很大,孔杰正和朴志恩卿卿我我呢,这一段因为朴志恩没有比赛所以就一直在北京孔杰的家里住着,现在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个电灯泡自然不会答应。

朱钧没地方放了,苏羽可不打算让这孩子去棋院住,他对棋院宿舍有一种天然的抵抗感,每次去那边找人的时候都会想起来看门的大妈当年不许他上去找陈好的事情,而且在他看来宿舍里面太混乱了,王文达和古力两个人现在天天在公司泡着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专门看特许的卫星电视看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这都是宿舍惹的祸!苏羽不打算让朱钧住宿舍,但是自己的家里面又的确没有地方放他,尽管朱钧很懂事的表示他睡哪里无所谓,只要能和老师学棋就可以了,但苏羽还是出去买了一张单人床放在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勉强算作是居室,然后就等着朴志恩走人之后让朱钧搬过去。这样子孔杰晚上睡觉也不会因为害怕跑过来“梆梆”的敲门搅和,苏羽和陈好也能继续二人生活。

然后的事情就是苏羽通过一点小关系把朱钧弄进了国少队进行练习和比赛,每天晚上回来之后再进行师徒俩的研究,时不时地还往老聂那边跑跑让他也见见徒孙指点指点。

这让陈好很不满,因为她猛地觉得在苏羽的内心中自己的位置有些无足轻重了,所以难免这几天有些闷闷不乐,坐在一边看着苏羽和朱钧两个人下让先棋捧着茶杯郁闷。

苏羽倒是没什么感想认为这几天是陈好例假来了,所以也没上心。

而等春兰杯的预选结束之后,也到了该确定明年第一届丰田杯预选名单和免选名单的时候了。因为苏羽的身份所以日本直接给他了一个免选名额,苏羽打算把这个名额转给朱钧,但是人家不允许:“我们看的是历史战绩,一个半大小子连正式比赛都没参加过我们让他来干什么?”

没办法,不过朱钧很快就开始了正式比赛,中日韩三国青少年新棋手交流赛很快就要开始了,朱钧和同一批地几个初段小棋手在老聂的带领下飞往了广州参加比赛去了。

生活终于又回到了往日的轨道上,苏羽和陈好幸福了小半个月之后前往武汉,作为卫冕名人坐擂等到着获得了名人挑战权的马晓春的挑战。

但是这次的五番棋被称做了有史以来最无趣的比赛,苏羽直落三盘无惊无险的就把马晓春拿下完成了名人三连冠。而在这时候,不知道王文达的脑子里面哪条神经搭错了线突然在例会上提出如果一个棋手完成了大头衔的n(n>=3)连冠的情况下应该给与一定的荣誉称号当作奖励。

比如名誉名人之类的东西。苏羽看着王文达不知道这小子打什么算盘:这可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没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但是老陈在这个问题上可能是觉得对于以前的马晓春名人九连冠、宋颂国手四连冠等等这些人有些不太公平,所以决定再议。

苏羽并不在乎这些东西,虽然是个极大的荣耀但是他这辈子到现在荣耀已经很不少了,也不缺这么一样,所以态度不赞成不反对。

事后苏羽问王文达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么个主意,王文达却一脸的遗憾摇摇头没说什么。

既然问不出来苏羽也就不再问了,一门心思的好好准备12月底春兰杯的比赛。

春兰杯是苏羽的第一个冠军感情上自然要深一些,而且在去年他和李昌镐的三番棋据说在今年的围棋天地杂志上已经内定了两场为十大经典比赛之一了,对于苏羽来讲也是一种肯定。而这次比赛苏羽抽的签也的确不错,和李昌镐分在了不同的半区,在半决赛之前肯定是不会见面了,而在自己的半区里面,也只有羽根直树和赵治勋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而在比赛之前,苏羽专门把羽根直树叫了出来在一家大排档里面一瓶二锅头一锅涮羊肉让羽根看得一楞一楞的:“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好像没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吧?”

苏羽竖起手指头:“不要说日语,反正你听得懂汉语所以我说你听就好了,要说也小点声,重庆这边日本人不是很受欢迎。关于明年5月底的围甲联赛,你到底参加不参加?我们可还给你留着名额呢。这都小半年了你都没给我个回信。”

羽根直树微微一笑声音压得很低:“明年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好,主要是要看循环圈的成绩如何来确定时间,现在时间太早了,如果我打进了两个循环圈的话就肯定不能来了。”

苏羽喟然而叹:“那就是说你小子基本上确定不能来了?很失望啊。”说着筷子在锅里面来回的搅和找肉吃。

羽根直树一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日本的国内比赛非常多,七大战三大头衔都是连预选带循环每周至少两三场比赛,如果飞过来再参加联赛的话肯定会非常的……明白?”

苏羽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上一杯和羽根碰一下说:“这样吧,四月份的时候比赛应该差不多了吧?那时候你再给我一个信,这样子也不耽误你也不耽误我们,好不好?”说着和他碰一下杯。

羽根直树点点头拿起杯夹一口菜放在嘴里用酒顺着一口下去辣的吐着舌头大声叫水:“服务员!快给我水,这东西好辣啊!”

服务员看他:“NIPPON?”

羽根直树点头摇头的不知道什么意思,苏羽大笑声中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看着羽根直树倒进嘴里来回的漱口。

不过当羽根直树清醒过来之后,却看到了无数不是很友好的目光,有些嵬嵬索索的坐下之后闷头吃一些看上去不是很辣的东西。

如芒在背啊。羽根直树匆匆吃了几口之后就拉着苏羽跑了出来,在夜空下看着滚滚的长江叹气。苏羽也没有说什么,指着漫漫东逝水低声说:“孔子曾经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以前在南京的时候就常常在晚上和弟兄们喝完酒之后到长江边上看来来往往的驳船,看着江水缓缓地流动,听着浪花拍岸的声音,有时候突然就觉得,人生特别的渺小和无助,如果说人生在世不能轰轰烈烈一下的话,就算死都死得不甘心啊。人生只有这短短的几十年,而且我现在还未必能活这么长久。”

“为什么这么说呢?”羽根直树有些不解的看着苏羽有些黯然的样子低声说,“你现在的身体很好啊,为什么要说这些丧气话。”

苏羽坐在岸边的护栏上一笑有些发苦地说:“我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这一段时间天气冷了之后胸口就开始疼,比去年的时候要严重多了,晚上常常会咳嗽醒来,陈好为了这个满世界的给我找偏方想治,什么童子尿王八粪都有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羽根直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安慰有些落寞的苏羽,过了很久才说:“你也别想这么多了,你还这么年轻还没娶老婆的怎么就说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好啦好啦,咱们先回去吧,他们没准还在等咱们了。”

苏羽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沙沙的江水之后,向羽根一笑拦了一辆出租车和他一起上去了。

比赛的时候,羽根直树却发现苏羽和站在江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凶狠的让他甚至有一些受不了,比赛完全成了一边倒的样子。

接下来,苏羽通过了马晓春的四分之一决赛之后,在12月9号这天,再一次和李昌镐进行比赛,争夺通往春兰杯决赛的入场券。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后院起火

188

失败的方式

“这次苏羽肯定赢。www.65txt.com”一个小棋迷坐在宽敞的座位上抬起头对身边的父亲说,“苏羽流真得很厉害,我很想和他学。”

他的父亲的脸是黑红色的,粗壮的手臂就显示了他的工作应该不是什么白领,而是应该做一些体力性的工作,比如车工之类,笑呵呵的对他的儿子说:“你不要光顾着学别人啊,苏羽流就是苏羽自创的围棋流派,如果你能自己好好学棋,不辜负我们的希望,以后就一定能和苏羽一样。”

小棋迷很用力的点点头看着站在台上准备开始讲解正在测试话筒的古力和徐莹有些激动地搓搓手把椅子下面的腿向后压身体趴在前排的坐位背上。

不过好像这一下碰到了前面的长发,前面的人转过头来在墨镜后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小棋迷,让小棋迷脸红红的低下头连忙说对不起。不过之后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小棋迷差点叫出声来:“王菲!”

但是他没喊出来,因为王菲悄悄地竖起来一根手指让他不要说话,而小棋迷探过头也看到了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姑娘正睁着大眼睛看着电视画面上缓缓扇扇闭目养神的苏羽。

王菲微微一笑对有些惊讶的小棋迷说:“上次拍广告的时候童童就跟着苏羽玩,然后只要在电视上看到苏羽就兴奋得不得了。这次也不知道谁跟他说的苏羽要来深圳比赛,我只好带着她从那边过来看一看,不然就大哭大闹。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于是就来看。”

小棋迷有些发愣,突然问:“你是要给苏羽唱首歌么?”

王菲扶好墨镜转过头低声说:“现在已经在谱曲了,不过不是给苏羽,而是给那个明月网站。这是合同的一部分,我当然要遵守。”

小棋迷还想问什么,但是比赛开始了,古力让所有人安静,也只好坐回座位上老老实实的看着比赛。

很快第一张棋谱就从后面拿了过来,古力和徐莹看着谱闲谈了一会儿开始在大棋盘上摆下前六手棋:都很普通,两个星小目之后李昌镐依靠先手先在左下的小目挂然后苏羽小飞内托角。

看意思是要做大雪崩的定式了,最近一段时间大雪崩很流行,首先由韩国棋手挑起来的风潮在韩国霸王和ktf杯之后很快就在三国流行,似乎人们这才突然发现大雪崩的好处。不过苏羽对于定式是很熟悉的,小棋迷估计按定式20多手之后也就是局面两分的情势,如果谁都不先下变化的话。

结果到了第29手定式结束谁都没有下新变化,他们似乎对于按部就班的下棋有一种很特殊的好感。

苏羽和李昌镐实际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实在是熟悉对手,而大雪崩的变化差不多也都研究透了,因此都明白除非能找到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不然乱动就是自寻死路。

古力看着李昌镐在上边分投之后有些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叫麻秆打狼两头害怕,苏羽担心李昌镐再给他来个一子解双征,而李昌镐害怕先出头被苏羽利用机会抢到先手,所以谁都不敢动……可谁都不敢动这比赛有什么意思?磨磨蹭蹭的最后比官子谁有耐心跟他们一五一十的数?男子汉就应该战斗!这里是多好的能攻击的机会,苏羽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呢。还有李昌镐,八风不动的石佛竟然也会畏手畏脚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徐莹看着比赛知道这很不合古力的口味,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连忙拦过话头来:“两个人很小心很正常,那么现在我们不如去看看另一边的比赛,看看曹薰铉老爷子和小林光一的比赛。这两位和这边的苏羽李昌镐相比完全就是棋坛的老前辈了,十年前两个人就在棋盘上有了很多的恩怨,这场比赛一定很精彩。”说着领着古力的手拖到了一边。

相应的,电视画面也就切换到了曹薰铉和小林光一的比赛那边。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声让安静的讲解大厅仿佛地震后的苏门答腊岛一片混乱无数的指责和冷眼往这边看过来,人们都议论纷纷地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样子。

小棋迷知道这孩子就是前面的小童童,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大哭,只见王菲匆匆忙忙的抱起了哭闹不止的童童往后台一路小跑过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古力早就知道王菲在下面,突然被这一声喊也被吓了不轻,所以也没拦她就让她跑进了后台。

到了后台,王菲躲在棋手洗手间里面左右的哄着才算让童童暂停了哭声,然后出来领着她开始寻找对局室,希望能让童童看看苏羽之后能保持安静。

但是棋院这地方她从来没来过,根本不知道对局室在几楼,而保镖也被留在了外面,她自己东看西看的不知道苏羽这小子现在在哪里比赛。

眼看着童童小嘴巴一扁又要哭,王菲连忙带着她上楼,随便的闲逛着希望能遇到个人尽快地找到对局室。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王菲从一楼走到三楼从三楼走回一楼却一个人都没碰到,让她不禁很是疑惑:难道比赛的时候,棋院里面就连个走道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个保安都没有?

实际上棋手们这时候除了在研究室里面进行网络讲解和给前台写谱的人,都在对局室里面看比赛。只不过因为冬天到了,所以孔杰进去的时候顺手拉上了门,安安静静的自然谁都看不出来屋子里面竟然有近20号人在。

不过终于,老陈受不了屋子里面的热,拉开门出来透透气,结果被哄着童童东奔西跑快累死的王菲远远的一眼看见连忙跑过来问:“请问这位先生,苏羽的比赛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面?”

老陈并不认识王菲,看到她脸上带着墨镜手里面还领着个小姑娘心里面就有些不高兴: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就跑过来干什么?警卫都跑哪里去了。

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王菲连忙说:“我的女儿很喜欢苏羽,想看看他比赛,不知道能不能……”

老陈摇头:“这是大型比赛是不能让外人在对局室内看比赛的,想看的话到前面的对局大厅去就可以了。”

王菲看着童童又要哭连忙说:“不是的,我和明月的网站有合作关系,这点小要求希望您可以满足。而且我女儿实在很喜欢苏羽,希望能看一看他。”

不知道因为什么老陈这时候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有些烦躁地说:“不行,这是规定,况且明月网的事情你去找古力或者孔杰说,要不然去研究室找王文达,但是你们不能进对局室,不然会干扰到棋手。”

王菲何曾被如此的绝过,心中有些气恨向扭头就走,但是看到女儿可怜巴巴的表情只好微微叹口气,低声说:“好吧,但是能不能拉开门让我女儿看看苏羽也好。”

老陈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小女孩,微微叹口气把门拉开,让王菲抱着小姑娘探头进去。

童童很兴奋,虽然看到苏羽的脸色并不好,但还是很兴奋的呀和一声挥舞一下小拳头。

但是苏羽虽然面朝着这个方向,却没看到门外的小姑娘,他的注意力现在全都放在了比赛上,紧紧的锁着眉毛低下头在思索着什么。

童童略略得有些失望,但是能看到苏羽她就已经很高兴了,不哭不闹得趴在妈妈的怀里安静地看着苏羽缓缓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

苏羽在50多手棋,却已经落到了下风,整个右边被李昌镐拖进了中间的战斗,两大片棋纠缠在一起形势混沌让苏羽有一些看不清的感觉。

苏羽最怕的就是看不清,脑子里面算来算去算不清楚棋盘上的变化郁闷的脸都涨红了,一直在想着前面李昌镐挖的那个坑,想着自己为什么偏偏还要往里跳。

研究室里面的周鹤洋看着画面上苏羽愁眉苦脸的扑哧一笑低声说:“想不到苏羽这小子已经到了这时候了还会上李昌镐的当,真是……”突然指着电视画面的一角说,“这女的是谁?看着很眼熟啊!”

电视画面并不是很清楚,再加上老聂和马晓春老眼昏花看着这已经没什么颜色的显示屏当然认不出来人,倒是王文达转过头来看了一会儿大叫起来:“这是……”还没说是谁就跳起来冲出门口不知去向。

“他干什么?难道说是这小子的小情人抱着闺女来找他所以如此激动?”周鹤洋疑惑的看看电视画面上的女人和怀里抱着的小朝天辫,的确不认识,摇摇头看看电脑说,“那么,现在这个东西怎么办?”

老聂左右一晃身体就坐在了座位上:“我也很久没当过现场解说了,现在重新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也不错。”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缓缓地抚摸一下,嘿嘿一笑,“很久没打字,手感都有些生了。慢慢来吧。现在苏羽形势怎么样?刚才一折腾都没看棋。”

马晓春摇摇头叹口气:“还是那样子没什么变化,苏羽落在下风让李昌镐打入了下边的大空了。幸好陈好现在在北京,不然肯定又要破口大骂不可。”

老聂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新落子,知道苏羽这盘棋已经离输不远了,也不知道应该和那十几万在线看棋的棋迷们说些什么,只能按着一个很客观的立场进行评述。

苏羽看来对于上一盘棋有些心理阴影呢。老聂很明白自己这个徒弟的心思,看着棋盘的进程就知道苏羽还在回想着那手一子解双征,所以下起棋来有些畏缩。这样子自然没什么好结果。

苏羽痛痛快快地认输了,然后这才发现站在门口一直看他的小童童,这才看到了站在那里腰酸背疼叫苦连天的王菲,连忙和李昌镐打声招呼之后往门外走了出去。

王文达刚才才和王菲要了签名,正兴奋得不得了,看到苏羽之后连忙介绍:“这位是王菲小姐,这位是童童小姐……你们认识是吧?”

苏羽和王菲无语,童童小姑娘倒是满脸兴奋得抱着苏羽的大腿叫哥哥。虽然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但是身上十足的追星族味道。

因为比赛结束得比较早,现在才12点整,于是苏羽提议不如一起去吃个饭聊聊放松一下也不错。王菲今天本来就没有事情,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女儿出来看围棋这种看不懂又无趣的东西,反正大家也都是熟人,于是很干脆的答应说罗湖那边有一家很不错的官子,那就一起去吧。

王文达屁颠屁颠的也跟着去了,而抱孩子这种事情自然落到了身高马大的苏羽的身上。

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个人加一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倒也很开心,尤其是一向喜欢小孩子的苏羽一直在逗着小童童就没让她停过笑。不过最后结账的时候也让苏羽大大的笑了一次,回酒店的时候一路上笑得没完没了让王文达都怀疑是不是这顿饭让苏羽受了什么刺激。

“我说,咱们输了比赛也不能这样子啊。”王文达看着笑得弯下腰倒气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车上弄下来的苏羽很不满,“你到底兴奋什么?说出来给哥们听听也乐呵乐呵。”

苏羽进了电梯之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万三啊!一顿饭还没看见什么了就刷了我一万三呐!我可怎么跟陈好交待啊!过年的年礼钱都掏不出来了!”

王文达一直在和王菲那边腻乎,根本不知道苏羽去结账花了多少钱,眼见如此也只能安慰:“好了好了,实在不行哥们先帮着你点儿,先把年过了再说好不好?”

苏羽睡倒在地哭天抹泪:“这是什么世道啊,都说深圳不错,但是一顿饭连个龙虾都没有就要了我一万三!老姐姐还跟我说要是童童想我了就来北京找我,到时候我岂不要把家底都赔进去!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贵的饭啊!”

王文达睨他一眼:当然,因为平时吃什么参鲍翅肚的都是棋院给花钱,到哪里都有补助你自己就不怎么花钱猛地一下难免而已。一顿脚把他从地上踢起来:“快到了,就别在这里丢人了,不就是钱么,你又不缺这点。行了行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怎么说你也是中国围棋第一人,别这么……好不好?”

苏羽擦擦眼泪整理一下衣服笑容满面地走出电梯和来往的人们打招呼,让王文达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小子应该去拍电影,在这里呆着有些屈才了。

不过说到拍电影,说嘴打嘴,王文达当天晚上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不知道苏羽现在在不在?我是田健,那个拍电影的。”

王文达下巴拍在柜台上合上来时候差点咬了舌头:“您,稍等,我去叫他。”说着伸手拍拍哭够了之后睡得正香的苏羽,让他过来听电话。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带过:苏羽和凑热闹的王文达上了飞机去日本,当一个半挂名的技术指导。而在日本方面还有一个指导就是梅泽由香里,所以当陈好听说了这消息之后—她知道苏羽要去当指导,毕竟苏羽现在还没什么事情敢瞒她—立刻飞到了日本,美其名曰家属作陪。反正田健那边预算有的是,也不差这一个半个的人的住宿费。

不过苏羽和王菲和王文达一起吃饭的事情没和她说,第一因为觉得没必要,第二他这一万三的账没法子报。

苏羽有些懵懂的每天只是对吴大师的棋谱进行推敲然后和田健交流看怎么把棋盘上的气势能用画面表示出来,而王文达就很不爽了,因为他每天晚上想看一些日本独有的电视节目的时候就会看到陈好来叫他把他弄到苏羽那边去商讨对局,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一些无聊的电视剧。

这让王文达有些怒气勃发,找苏羽说你能不能让陈好跟你一起摆棋?我想看看电视,我又不挂名当技术指导每天拉着我研究什么!

苏羽苦笑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主要是我和导演研究对局的时候正好是她要看电视剧的时间,所以……

王文达咬牙切齿的说那好办以后我就在你这间房里看电视了。

苏羽一笑别忘了我们是在研究棋,你好意思么?而且是人家田导演掏钱让你住在这里。

王文达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两天之后就回了北京。

不过在他走之后,陈好和苏羽却爆发了一场战争,让后来才知道的王文达摇头顿足感叹造物弄人为什么我一定要走得这么早呢,要是略等等也就看到了这一场好戏,当场后悔的跑到利顺德狂吃猛塞顺气。

这个事情是这个样子的,狗仔队拍到了苏羽抱着童童拉开车门让王菲上车的场面,就在一些八卦报纸上登出了中国名人和王菲暗中拍拖两人卿卿我我在某食馆成双入对豪华消费一万三,出门后苏名人怀抱童童为菲姐开车门。

陈好在凤凰中文的娱乐新闻上看到这条消息之后当场爆发暴跳如雷要求苏羽给一个解释,苏羽连忙说只不过是当时遇到了所以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没别的意思。陈好气得浑身发抖说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连个屁都没有还替她抱孩子!苏羽连忙说只不过抱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当时王文达也在你不信可以问他。

于是陈好一个电话越洋到北京找王文达问这是怎么回事,王文达正郁闷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天知道当时怎么回事王菲带着孩子就来了在那等苏羽,苏羽比赛结束之后大家自然就去吃个饭。

陈好放下电话说好你个苏羽,难怪那天你比赛时候连点精神都没有输得如此彻彻底底原来是心有旁骛佳人有约啊怎么着你小子划下道来我接着。

苏羽百口莫辩也不知道王菲的电话号码只好把事情推到王文达身上说主要是那小子一力的撺掇我什么都没干。

陈好幽怨原来你还没干什么要是等你干什么了事情也就晚了你别怨人家王文达人家都说了是被你拉过去的还挺不好意思反正你什么意思吧这件事情你给我个解释而且还花了一万三你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大方过!

说完扭头走出房门走了,苏羽连忙出去追却在路上遇到了梅泽和田健张震拿着棋谱过来商量事情招呼他就这么一耽搁再出门就找不到人了,再往机场去却死活也找不到陈好的踪影了。

苏羽有些茫然的站在成田机场不知所措,只好先回酒店和田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回去处理一下后院的事情,至于电影里面需要用到的棋谱,他基本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田健刚才就看见陈好连哭带捂得跑了出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明白小两口吵架了,于是笑了笑说既然也没什么事情,那么回去看看也好,如果再有需要再说。然后拍着苏羽的肩膀低声说:“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架不记仇,回去好好哄哄弟妹也就没什么事情了。这样吧,我让剧务去帮你订机票,你稍安勿躁。”

这一句少安毋躁偏偏让苏羽赶上了百年不遇的东京大雾天气,苏羽一耽搁就是两天,等回到国内之后却发现朱钧正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面不知所措,一问之下才知道陈好等了苏羽一天还不见人虽说电话不少但还是一怒之下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天塌地陷百鬼夜行。不知道为什么苏羽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坐在沙发上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无奈的苦笑。

第一百八十九章 苏妙结婚:上

怎么办呢?苏羽看着一边躲风头的朱钧招招手叫过来问:“你师娘回来之后都说什么了?”

朱钧有些迟疑的走过来站着,半天没说话。***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有些着急的说:“你就别想什么了,说什么我都能忍,也想像得出来,我就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刚才给她们家打电话说人已经出去旅游了。”

朱钧点点头:“是去旅游了,说是去散散心,所以连手机都没带就走了,说过一阵再回来再说。”

苏羽点点头说:“你今天去找孔杰老师吃饭吧,今天我要去大连,就不带你去了。好吧?”

朱钧知情知趣的点点头说:“那么这几天,我就在孔老师家吃了。”

苏羽有些疲惫的点点头站起来对他说:“那么我跟你一起过去找孔杰,我跟他说一声,然后我就走了。”说完走上楼去收拾行李,让朱钧在楼下郁闷:我这个老师本事是很大的,但是怎么就这么多事情呢?当电影指导也就算了,毕竟很多人都有过下商业棋之类的事情,但是怎么家里面还三天两头的打架呢?前一阵刚从广州回来就看到了陈好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因为什么看谁都是臭臭的,不过也就是跟苏羽掉掉脸子就完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开始玩离家出走了……多大的人了,还犯这种小孩子脾气。

朱钧低低的叹口气跟着拎着旅行包的苏羽去孔杰家敲门,等苏羽托付完后事之后送她下楼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孔杰拍拍朱钧的小脑袋叹着气说:“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苏羽这家伙闲事太多了?”

朱钧摇摇头,孔杰微微一笑说:“你没必要隐瞒你是怎么想的,因为整个中国棋院都知道苏羽是有名的事多星,就算是平平安安的他也能给你找点事情出来。”说着往楼上走打开房门让他进去继续说,“你也不需要太吃惊,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有过安分的时候,也就是在他病了四年的那段时间让老聂给关在家里面才没能兴风作浪,不然的话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问题。”

“病?”朱钧并不知道苏羽还有什么病,很疑惑的说,“苏老师有什么病?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孔杰潇洒的一转身走到电话边找饭馆订了饭菜之后说:“这件事情现在是中国围棋界的一极机密,我们这一拨之后进来的人除了陈好之外谁都不知道他的事情,你问谁都问不出来,所以就别想了,安安分分的学你的棋,不是跟你说,苏羽的实力在全中国也都是顶尖的,好好跟他学再加上他的人脉,以后你肯定能混出来。当然看你努不努力了。”

朱钧好奇心不减缠住了孔杰说:“但是我就想知道,而且为什么苏老师要和王菲搞姐弟恋呢?现在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这是为什么?”

孔杰揉揉肚子说:“不为什么,你知道得太多了没什么好处。至于说苏羽移情别恋的事情么,这个没有,肯定没有,可以确定。苏羽不是那种花心的人,至少不会在和陈好分手之前又找一个。”

看到孔杰顾左右而言他,朱钧也就不再问其他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坐着等着中午饭。

而当苏羽来到丈母娘家的时候,虽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却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苏羽心里面也明白,他自己理亏也不敢多说话,只是低声下气地问:“这个,伯父伯母,您们知不知道陈好现在在哪里?我想向她稍微解释一下,我当时并不是说那个意思的。三五中文网”

陈伯母脸色不是很好,因为在她看来现在她们家姑娘离家出走一个人孤零零的出去散心完全就是这个苏羽一手造成的,不由得想起来当初自己和陈好说的话:苏羽这个小伙子啊,人是不错也挺厚道,但是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要是有点什么事情没准你就要吃亏。

现在应验了吧?陈伯母叹口气却决定既然是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做好了,低声对苏羽说:“她啊,去旅游了,我也知道报纸上的事情多半是无中生有,你和你的朋友出去喝酒吃个饭很正常。我们家陈好就是有的时候小心眼,你也别太在意。但是她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她自己有钱,我们也管不了了。……”

说白了还是不知道,被连枪带棒明捧暗贬数落了一顿的苏羽东奔西跑从南京到北京从青岛到秦皇岛从天津到广州的找了一圈却根本找不到,打陈好的手机也打不通就差发寻人启事了,只好孤零零的一个人回到南京参加妹妹的婚礼。

苏妙的婚礼非常的气派,苏羽回来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还没看到什么,只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起床从楼上往下看就看到了一辆加长林肯婚车和二十辆挂着彩气球的宝马在楼底下一字排开司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抽着烟聊天。

苏羽脸色都白了:这要多少钱哪!还说给我省着花,就雇这些宝马的钱就够我吃半个月的!

不过这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苏羽打开之后说:“我是苏羽。”

“我是孔杰,现在基本上人都到了,你出来一趟吧,我们不认识。”孔杰的声音有些哑。

苏羽有些奇怪:“你们怎么现在才到?不是说应该昨天就到的么?”

孔杰的声音很沮丧:“别提了,古力没买着飞机票,我们都是坐火车来的。仗着丰田杯预选的地方是在南昌,不然的话这次都不一定能来。”

苏羽苦笑摇头:“好的,你等回吧,你在火车站?”

孔杰都快哭了:“你快点吧,这堆东西可不少呢,你要是能有车的话最好多来两辆车,我可受够了!”

车么?好办。苏羽下楼亮出身份之后找了四辆宝马奔着火车站呼啸而去,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而噤声。

不过没想到四辆宝马都不够这帮人坐的,中国棋院这一次竟然来了将近40个人,苏羽看着站在火车站前广场上的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头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再看看地上那一大堆包装礼品,眼珠子都直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苏羽只好打电话回去找他爸爸再找车过来接人,免得大家耽误了时间。

看来这些车是不够了。苏羽有些闷闷的按着苏老师留下的号码打电话又找了一家结婚公司又找了20辆宝来才算是勉强够上了人数,不过看着家里面连上七大姑八大姨的人满为患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挤得自己只能站在阳台上和七八个人分享空间也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奈。

不过时间在聊天打屁中过的很快,眨眼之间,苏羽就听到了楼下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然后一阵的人潮汹涌房间里面立刻只剩下了关系比较近的一些娘家妈妈和唐莉华学明等人。孔杰低声对正在扒着窗户往下看的苏羽说:“现在有陈好的消息了没有?现在还没找到?”

苏羽叹口气苦笑:“根本就找不到她,这个人好象就是人间蒸发,她爸她妈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

孔杰微微一笑把身体探出去说:“不过好象今天她是当伴娘的是不是?那么如果说李昌镐到了的话她也应该到了才对。”

“真的?”苏羽猛地想起来什么抓起身边的衣服就要往下跑,被孔杰一把拉住:“你是大舅子你乱跑什么!?一会儿的规矩多了找不着你算什么。”

苏羽心急火燎的就想往下跑却被孔杰和王文达抓得死死的按在沙发上:“你别跑!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不然李昌镐上来我们怎么敲他竹杠!”

不过很快,门外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然后就是李昌镐越来越流利的汉语:“开门啊,我是李昌镐。”

唐莉和古力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拉开里面的大门隔着防盗门看着李昌镐,一句话也不说。

李昌镐转过头不知道和谁说了句什么,然后无奈的说:“好吧,什么规矩,我都接着。”

这时候自然就该苏羽出场了,大舅子不在这时候难为一下妹夫简直就是对不起生下来他妹妹的爷娘老子。苏羽虽然现在一颗心都在陈好会不会出现在这场婚礼上,哪有心情跟他们玩这个,不过看在身边一双双瞪得溜圆的眼睛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走到了门口斜靠在门窗棂上笑嘻嘻的看着李昌镐。

但是他的眼睛随着一瞟,却看到了正站在李昌镐身边转过头笑语晏晏在和张璇不知道捂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的陈好,脑子猛然间轰的一下就乱了,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想要把这一段时间找她的苦立刻的说出来给她听,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告诉她他真的很想她却硬是鲠在了嗓子眼说不出。他想笑,因为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他终于又看到了在梦中无数次相会却在醒来时只能看到空旷的房间的人,却又想哭因为他总也找不到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到了而感到满腹的酸痛不知道应该向谁诉说。

陈好慢慢的转过头还是习惯性的甩了甩长发,当她看到苏羽的时候本来笑盈盈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哼了一声立刻转过头去。

有门!苏羽看到了陈好现在的反应却很高兴:至少在她的内心里面还有我这个人,至少她还在为我生气,只要好好劝劝应该可以劝回来……

苏羽和陈好在那边眉来眼去的对眼神可让其他人看不下去了,毕竟这是李昌镐和毛毛结婚你个大舅子再有什么事情也要回来再说,等着敛红包的古力孔杰王文达等人在背后都快把苏羽捅成蜂窝了他才算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对李昌镐清清嗓子说:“这个,你小子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就管我叫孩子他舅舅,也不能让你白叫啊,干脆一点,你也看到了这里有多少人,痛快一点早点进来接新娘子你也高兴我也高兴是不是?”

李昌镐早有准备从怀里面掏出来十几个红包顺着小窗户塞了进去,苏羽接过来之后顺手塞给了笑开花的古力打开了门,古力百忙之中倒是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扯着嗓子喊:“新郎官到,新娘子……等等,你着什么急!这里还一个门呢。”

李昌镐无奈的摇头苦笑从衣服里面又拿出来一把红包塞给古力。古力一笑:“OK了。您等着,您是娇客,我给您开门。”说着缓缓地拉开门。

但是苏羽并没有看到他们看到的,也没有听到他们所赞叹的,而是跟在陈好的身后从楼上一路跑到了楼下才拉住了她。

一身精齐对襟大花红半身唐装头上插着喜花下边连身喇叭秀裤小皮靴的陈好一甩袖子冷冷的说:“你拉我干什么?你要是再动手动脚的我就叫警察了。”

苏羽看着她,让陈好有一些慌乱:“你干什么?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我很想你。”苏羽突然紧紧地抱住了陈好,声音很低甚至有一些让人心颤。

陈好用力的推了推他冷笑:“你想我干什么?你不是和某大明星还一起吃饭抱孩子了么?干什么又来找我来?你放开手,不然我就喊人了。”

苏羽抬起头死盯了边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过来管闲事的人右手悄悄的摇了摇,低声说:“咱们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么?我是那种人么?要是我移情别恋我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陈好冷笑,却也由着苏羽这么抱着她:“我还真没见过大冬天的打雷,也还真没见过在居民区里面雷能劈死人。你要发誓也发个有诚意的好不好?你松开我行不行?”

苏羽吃个瘪但也不敢松手:“我怕你飞了,飞了就找不到了。”

陈好心一软却冷着脸推开他说:“别嬉皮笑脸的,那么多人看着也不怕有伤风化。”

苏羽嬉皮笑脸的说:“老夫老妻的你怕什么,而且这边也没谁认识我有什么……”常昊过来推推苏羽很奇怪的说:“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呢?上边都快下来了你们还磨蹭什么?”

说嘴打嘴。陈好冷笑:“你嬉皮笑脸的干什么?我可没孩子让你抱。”

苏羽推开常昊连忙说:“孩子的问题好办,咱俩过年生一个就是了,大不了到德国去生,也不用担心计划生育什么的。”

陈好脸上一红淬他:“别胡说八道的,谁给你生孩子。”

“行了行了不胡闹了,我可是指天发誓我跟那位女士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就是一朋友,你要是不相信就问王文达,我可什么都没干过。”苏羽指天指地的咬牙切齿。

“行啦。”陈好转转眼珠说,“这个,我也不需要你发什么没用的誓,只要以后听话就行了。我要求不高。”

苏羽这时候理所当然的赌咒:“那当然,我一向都很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好粲然一笑勾着苏羽的胳膊笑着说:“那么以后你不会再胡乱的请人吃饭了吧?好在王文达后来和我说了那天的事情,要不然现在我也不原谅你。”

苏羽得意洋洋的:“王文达那小子倒还算仗义,以后我把钱都给你,需要的时候再找你要就是了。”

于是陈好就这么轻轻易易的把财政大权彻底的收归己有,而且还让苏羽服服帖帖的不敢再说话。至于苏羽呢,谁也不知道实际上他有多少钱他有多少张信用卡,反正陈好的那张光大卡是他的副卡,有将近20万在里面存着。

这时候突然一阵鞭炮声响,然后苏羽就看到了李昌镐笑容满面地挽着毛毛的手款款的在漫天的彩带花雨走出了楼门。

第一百九十章 苏妙结婚:下

只不过李昌镐是通过一根红彩带挽着毛毛的手,一路拉着从楼门出来,而苏羽的表姐则满脸是汗一步一磨的两股打颤让唐莉他们扶着才慢慢的走了出来。三五中文网而王文达从后面满头大汗的挤出来千辛万苦的把一碗半凉不热的汤圆递给苏羽:“赶紧吃一口,然后毛病还多了。”

苏羽抓紧时间就着王文达手里吃了一口之后拉着陈好的手跑了过去。

这时候苏羽的大姨手上拿着大红伞正站在毛毛身前挡太阳,一直送上了那辆林肯车才缓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胳膊长舒口气。

然后就是撒豆子和米了,这个人手富裕,也不用苏羽操心就看见周鹤洋和王珏抱着米口袋来来回回的送货,还时不时地抓一把往伞顶上和车顶上扔图吉利。

这是为了辟邪,打伞是因为新娘子不能见阳光,至于累得半死瘫在地上的表姐,是因为新娘子苏妙的脚不能沾地,出门子的时候必须要让吉利人背下来,数来数去也就他表姐符合这方面的要求,所以现在苏羽和陈好连搀带抱的才把呼哧呼哧喘气的表姐抱上了车。

不过在车上表姐摸摸屁股底下的真皮,发出了好一阵的感慨:有钱就是不一样啊,想当年我结婚的时候他们才十几岁,当时是一水的桑塔纳啊,结果现在看看毛毛,就是宝马了。

要是我晚一点结婚的话,苏羽没准也会帮她垫一点,让她也能风光的办婚礼。

不过说来这真是气人,因为李昌镐的洞房在韩国,所以等中午吃完饭之后还要把毛毛送上飞机一帮人还要去韩国转转看拜天地和闹洞房,去尝尝韩国菜肴。

当年我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表姐有些哀叹的看看外面正在点鞭炮的丈夫:人比人气死人啊,算了,不想了,好好享受一下他表弟掏钱的韩国之旅。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无数邻居或羡慕或眼红的目光中,林肯当先而去,后面的宝马车一辆接一辆的跟在后面缓缓的开动往南京金鹰皇冠酒店,在那里苏羽摆了20桌宴请招待,基本上南京市里面的头头脑脑人物只要是苏羽认识的知道的这次也全都来了,所以一点都不敢马虎,昨天就在外面弄了20箱茅台来,然后找的四星酒店订的虽然算不上满汉全席但是广东的菊花龙虎凤东北的金钩银丝过草原上海的全家福山东的红烧鱼唇银针海蛏四川的喜庆东坡肘子金菊麒麟汤团江苏的砂锅鱼头龙马童子鸡湖北的葱扒羊方清蒸槎头鳊等等等等也都齐了,一般情况下只要想得到的四处名菜这里都有了。

当然这时候已经到了酒店了,毛毛也就不再管什么脚落不落地的事情了,进来之后大马金刀坐在主席的座位上就等着吃饭了:早上起来就吃了小半碗汤圆还连哭带嚎的消化了。

不过人家要进门毛毛和李昌镐是要在门口迎接的,李昌镐拉着半躺在椅子上的毛毛走到了门口准备迎宾。

最先进来的是双方的家长,然后就是苏羽和陈好。

也直到这个时候,苏羽才真正的看到了毛毛今天的打扮。35zww.com如果说上次订婚的时候毛毛是淡雅的菊花,那么现在的打扮就是一朵火红的艳牡丹。头上是双花盘龙九曲的大红双喜别儿,身上穿的是大开对襟彩白碎花红缎面翻双狐腋白毛领低开叉内里白缎衬边的旗袍,脚下是一双绣双凤的红布靴,再加上脸上的传统描红飞鬓,毛毛现在整个人就好像是被包在火里面一样明艳动人。

苏羽按照规矩是要坐在主席上的,但是陈好却有名无份只能在外席上落座,不免有些心不敢情不愿,撅着嘴暗自生气,苏羽自然有少不得又是好言安慰一番,说下一次就该咱俩出去迎宾了。

陈好听到这话还是很开心的,就连忙推苏羽回去说:“我在这边也挺好,你就赶紧过去招呼客人吧,毕竟会说韩国话的不是很多,你过去吧。”

苏羽拍拍她的脸,站起身走过去招待老曹刘昌赫他们。实际上本来说是他们不来中国这边就在韩国等就可以了,但是李世石和赵汉乘元晟臻他们一力坚持要来看个全套的中国式结婚,而且一定要尝尝美味的中国菜,老曹无奈之下也只好带着大队人马过来看热闹。

等到所有客人都落座之后,婚礼就算是正式开始了,首先是作为司仪的古力—本来苏羽打算找个专业的,但是这件事情被古力一力的承担了下来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不比别人差—就走上台拉拉话筒说:“好了,现在婚礼正式开始,请男方李昌镐同志,女方苏妙同志上台来讲话,大家欢迎。”

说完台下一片山呼海啸拍手的尖叫的吹口哨的扔彩带的什么人都有,只是苏家李家二老和一些比较德高望重一些的棋手们才正正经经的鼓掌。而苏羽看着身后的一帮人狂呼乱喊的也没办法,只能无奈的瞪眼。

不过这里面还是有一个另类的,就是脸色有些发白的孔杰,坐在苏羽后面的桌边有些呆呆而无神的看着台上,看着挽着李昌镐笑颜如花的毛毛盈盈喜气的站在那里。

朴志恩的目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孔杰的身上,身体紧紧地搂着偎在他的肩膀上,虽然也在笑,但是苏羽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中有一种相当的无奈和苦恨的失落。

这件事情的确有些郁闷了。苏羽看了一眼站在台边正在拿毛毛开玩笑的陈好之后和他爸爸低声说出去透口气,就拉了拉孔杰站起来:“跟我出去看看吧。”

孔杰好像从什么当中惊醒过来,感情复杂的和朴志恩笑了笑说:“我和我们老大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等。”拍拍她有些苍白的脸就跟着苏羽走出了包厅。

苏羽出来时候顺手在角台上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走出来站在酒店过道的转弯处拉开窗户吹吹风,打个哆嗦又连忙关上之后往杯子里面倒了半杯酒递给孔杰。孔杰接过来默默地看了看之后猛地一仰脖子一饮而尽,摸摸嘴把杯子递回给苏羽。

“舒服多了?”苏羽笑眯眯的对站在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涣散看着窗外楼下的孔杰,低声说。

孔杰转过头来一笑:“我现在好多了,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是很适应,所以总是被一些无聊的事情絮在脑子里面,现在出来吹吹风什么都不想了,事情就好多了。”说着又从苏羽的手里拿过来酒瓶又倒了一杯喝了下去。

苏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对于失恋苏羽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自己并没有失恋过,并不十分理解孔杰现在的心情。但是他想也能猜得出来,如果陈好失踪了半个多月之后没有出现在这场婚礼上而是找个方法告诉他她要和他分手然后再告诉他她要结婚和一个苏羽很熟悉的人的话,苏羽觉得自己未必就会比现在的孔杰做得好,至少他不会来出席陈好的婚礼,就算来了也说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苏羽从小就不是什么好孩子,喝酒打架无所不会,也没怎么上过学,要不然也不会让人打得精神病发作四年不能参加比赛。

“你现在不是在跟朴志恩在一起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苏羽搂着他的肩膀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轻轻的晃着杯子闻着淡淡的香气低声说,“你和毛毛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好想想怎么把朴志恩哄上手吧。”

孔杰沉默的看着楼下停着的几十辆宝马排成一溜引来无数路上行人的侧目低低一笑:“名人就是名人,还不是说自己结婚而是妹妹结婚就有这么大的排场,以后等到了你的时候岂不要在北京圈起半边城给你当现场。”

苏羽知道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微微笑着搂着他,看着外面的天空说:“朴志恩这姑娘不错,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喜欢你,要不然上个月她过生日也不会说让你去他们家。上次花了多少钱给她爸她妈买东西?”

孔杰又倒了一杯酒倒在嘴里笑了起来:“花了七千多,咱们头一回去也不能给中国人丢人不是?买了两条中华,买了两瓶茅台,给她妈妈在意大利买了一身衣服。她爸爸一开始还说自己酒量很大,结果两杯下去就开始说胡话了,什么我们家姑娘年方双十一朵花,不是好牛粪就不要插。她妈妈和志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回房间去。”

“你怎么不管?”苏羽看到孔杰的脸上有了一种很好看的笑容,知道他心思简单已经把注意力转了过来,低声说,“你个大男人怎么就眼看着老丈人醉倒在地也不去扶呢?”

孔杰摇头的笑:“我有什么办法?朴志恩又不是说他们家就她一个,她有哥哥有弟弟的跟我喝茅台,我一打三最后还能站着走进酒店就算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羽有些惊讶:“你怎么没住她们家?这是起码的吧。他们没让你住还是怎么着?”不过去丈母娘家请安问好却要在招待所甚至网吧忍一宿的经历苏羽也不是没有,却也不是感觉很奇怪。

孔杰一口酒咽进肚里笑起来说:“人家没那么大地方给我睡啊。而且人家才18岁就让我住她们家里邻里之间恐怕会有一些问题。”

“实际上既然人家肯让你去她们家,就说明了很多事情。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苏羽一脸的大慈大悲,“人家虽然算不上说长的多漂亮但是也很可爱,身条什么的现在好像也苗条多了,你也就别挑三拣四的了。”

“我没有挑三拣四啊。”孔杰摇摇头突然有一些沉默,“不过毛毛的确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脾气也很好,性格也很大方……”

苏羽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我也知道我妹妹好,但是谁让你小子不珍惜来着,朴志恩也不错你就知足吧。干脆岔开话题:“你别喝这么多酒了,这边完事了就要过去到韩国那边,这边也就是垫垫肚子省的飞机比较晚不能来得及吃饭而已。你没看见李英镐等等一些应该出现的人没出现么?那边还有好几桌了你先别着急。”

孔杰把瓶子递回给苏羽之后转身往回走放开声音说:“我才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人,没来由的找不痛快。不过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我有分寸。而且我们对象就在那边,出了事情我也麻烦。”

那还能说什么呢?就让孔杰在心里面闷着吧,不管怎么样,现在是一切以安定团结为首要,韩国驻华大使外交部的厅长都在那边坐着,连总理都送了喜篮过来自然不能出任何不该出的事情。要不然婚事是小国体事大,丢了中国人的面子谁也落不到好。

苏羽站在外面没有进去。他一向不是很喜欢太热闹的场面,一般这种时候让他在外面拿着酒坐城楼看山景最好不过了。大家也都知道他的这个毛病,也就不出来找他,在里面等等就是了。反正苏羽到现在就吃了一口半凉不热的汤圆,这么大个子不饿才见鬼了。

陈好是个好热闹的人,在里面干脆走上了台和古力两个人一搭一唱把李昌镐两口子整的哭笑不得,却也开开心心的把这个中国式的婚礼办得很好看。

然后就是吃饭了,因为下午还要去韩国还有一场,所以大家也都没怎么喝酒只是吃菜。这让在估计时间上有些偏差出去转了一圈才回来的苏羽差点连汤都没喝上,最后加了一个宫保鸡丁才勉强吃了两碗饭,然后一边喝着茶一边对陈好怒目而视。

陈好回瞪了他一眼,苏羽面了,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然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苏老师和老聂开始动员棋手们家属们现在都该起身去机场了,不然耽误了飞机事情就麻烦了。

毛毛却没有跟着他们先走,而是留了下来拉了拉孔杰的袖子。

朴志恩装没看见和尹瑛善和唐莉他们一起走了出去,一直跟在毛毛身后的苏羽想了想就让陈好去跟着看着自己站在包厅的门口抱着胳膊靠在那里,默默然看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两个人,心底下也在想着什么。

时间倒不是很长,孔杰就当先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低着头落寞的走着,毛毛跟在他身后眼圈有一些发红的看了看她哥哥。

“好了,现在该走了。”苏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有一些发酸的感觉,拉着毛毛的手,就像10年前一样,轻轻地拉着,走了下楼。

在走出酒店的时候,苏羽好像听到了毛毛在说什么,却听不清楚具体的是什么。

不过在送毛毛上车时候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苏羽还是听到了:“再见了,喵喵。”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张栩的决定

等诸事落定之后,已经到了年根底下,苏羽又忙忙叨叨的和陈好购买各种年货用品给苏老师买礼品给苏妈妈买礼品给陈家二老买礼品,花钱如流水的还没看见什么了苏羽的信用卡上就消失了两万多,心疼得刚放完血的苏羽一阵阵的咬牙切齿晚上睡觉都咬着嘴吓得陈好还以为是苏羽肚子里面有什么蛔虫,买了不少的小药片给苏羽当饭吃。三五中文网

苏羽没打下来虫子却吃得脸白唇青,大年三十晚上头晕脑胀的硬挨了半宿之后实在抗不下去只好一头倒在马桶边上睡倒,省得到了吐的时候还要从床上爬起来现在这浑身酸软的怎么着也走不动路了。

陈好吓得脸色煞白就要打120找人救命。但是苏妈妈一把拦住:“现在大正月的,别去医院了,不吉利。我给他找点药吃就行了。应该是着了凉,吃点牛黄上清喝点热水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好。”

苏羽听见药字轰隆一声坐起来趴在马桶上又开始吐清水。陈好当然知道苏羽现在这是什么毛病,但是实在不敢说出来不然她婆婆不得杀了她,连忙打圆场:“我知道了,但是苏羽现在也吃不下药,就让他先吐一下,然后一会儿我送他回去睡觉就好了。您就休息吧,一晚上了您也很累了。”

苏妈妈放心不下儿子,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在苏羽保证没问题的情况下一步三回头的回房间睡了。苏羽喘口气瞟着陈好不说话,陈好让他看得有些心慌低声叹气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就别这么瞪眼了。回头我再也不敢给你乱吃药了好不好?乖……”

苏羽很无奈的叹口气:“反正初三我在上海要参加NEC的第一轮比赛,要是到时候好不了你就看着办吧。”

陈好表情很无奈,满脸的愧疚柔声说:“那我回来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匹萨饼?咱们去哪里吃呢?FREDY怎么样?”

苏羽横了她一眼没说话,陈好过去叹着气轻轻的抱住苏羽扶着他坐在小凳子上说:“你就别生气了,我也知道错了就好了。”

苏羽翻翻白眼:“那么至少也要有些诚意吧?”

陈好红晕上脸啐他一口:“你想什么呢,你爸你妈就在边上的房间里……”

苏羽嘿嘿一笑突然冷下脸:“你想什么呢!把信用卡给我,把我的主卡给我。”

陈好用一种极为无辜的眼神看着苏羽,声音微微的颤抖手指指着他:“你要干什么?苏苏啊,做人要厚道啊!你怎么能这样子!”

“哪样子?”苏羽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步步紧逼,“我不管,你把我折腾成这样子总要赔偿什么吧?反正我要求也不高,把主卡给我就行了。”

陈好手紧紧地捂在裤子的后袋上苦苦哀求:“你放过我吧,我实在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如果你一定要……一定要……那么请不要伤害我就好。”

苏羽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绷着脸严肃:“你说什么呢,我只劫财,对其他的没兴趣。”不过这时候洗手间的门响了,苏羽看也不看直接躺在地上啊呀啊呀的装死,陈好则伏在她身前一脸的关切:“你现在好多了吧?我送你回房间去好了。”说着慢慢的把苏羽扶起来掺着他一步一晃的从关心儿子的苏妈妈面前走过打个招呼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苏羽瘫在床上看着陈好关上门之后翻身起来嘿嘿的冷笑:“你也有今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快点,我现在头昏得很,把卡给我就睡了。”

陈好轻轻抱着苏羽低声慢气的柔声说:“你很累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出去拜年呢,要是没有精神的话可很不好的。你很累了,你发没发现现在你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你的手也抬不起来了?你的腿也动不了了……”

苏羽哼哼两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嘴里面还在嘟嘟囔囔的说着些什么,陈好微微一笑把他的衣服轻轻脱下来放在一边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在已经沉睡过去的苏羽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一笑转身走出了房间,缓缓地带上了门。

两天后苏羽坐在棋盘边仿佛一尊煞神,冷着脸似乎看谁都不顺眼,孔杰走到他的身边低声一笑:“怎么样?脸怎么臭成这个样子?卡没要回来?”

苏羽叹气:“你这个法子好像不怎么管用啊,我吐的眼看肠子都出来了她连点反应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死活不掏钱。”

孔杰哈哈大笑:“你小子运气不错,碰上一个往自己这边划拉钱的好女生,说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这种女人居家过日子最好了。”

苏羽无奈的检查着棋子说:“我要结婚可早得很,我要等到二十二岁才行,跟我那个正在南太平洋上晒太阳的妹妹可不一样……你别看我,你出主意让我好几天死去活来的损你两句就当补偿了。www.65txt.com话说回来,你和小朴打算什么时候?”

孔杰苦笑:“大哥,朴志恩才18岁,我也才21,我们俩想结婚更是早得很,而且还要好好的考虑我们俩人是不是很适合,反正日子长着呢,不着急。”

苏羽看到裁判长宋颂进来连忙让孔杰回去了。看着面前坐着的小棋手古灵益声音低低的笑起来:“我和陈好倒是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所以她拿我卡就是堂而皇之的要准备婚礼费用,现在好了,每个礼拜身上就200块钱花出去了还要报账,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古灵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对面苦笑摇头的苏羽有些莫名其妙的问:“苏老师,您笑什么?”古灵益是国少队的队员,看到他们的教练自然要尊而重之的尊称老师。

苏羽从乞丐状态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一下咳嗽遮掩过去:“没什么,咱们猜先吧。”说着从棋盒中抓出棋子放在棋盘上。

苏羽比赛之后头昏脑胀的回到酒店之后就一头倒下躺在床上悲哀:人家都去花天酒地吃饭喝酒洗温泉了,只有我!一个人!人生就是这么独一无二啊!

苦闷的苏羽却没有时间和陈好磨牙了,第一届丰田杯的第一轮比赛就要开始了,比赛的对手就是半个月前和他下中日名人战的张栩。那场比赛苏羽赢得轻轻松松基本上就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日本的名人本因坊拿下了。苏羽看看棋局的内容心里面总是有一些怀疑,因为不管怎么说张栩也是日本的两大头衔拥有者,实力状态再怎么样也不会说全盘都没一点机会就送出去了。

这让苏羽着实的有一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子想干什么?隐藏实力?好像没这个必要吧,就算丰田杯的比赛里面要遇到也不应该说这么下啊,他想干什么?

丰田杯的第一轮中国棋手5人出战分别是苏羽名人天元国手,孔杰,俞斌,常昊,周鹤洋,不过不很好的是,32个人的第一轮选拔竟然就出现了一场内战,由孔杰对周鹤洋,让国内的媒体好好的哀叹了一番怀疑是不是日本鬼子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竟然让两个大棋士就此兄弟阋于墙,而且苏羽对张栩,俞斌对李世石,常昊对李昌镐!这摆明了是不相让中国人进16强!

不过喊归喊,实际上也就是怀疑而已,众目睽睽之下棋手自己上台抽签抽到的对手也只能说自己命歹,怨不得别人。因此虽然网上这种论调很多但是报刊杂志还算克制。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苏羽打开扇子想着:如果说张栩是隐藏实力的话,他有什么目的呢?没有目的的话不会说早早的就认输,肯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苏羽不知道,也想不出来,干脆睁开眼睛问对面正在检查棋盘的张栩:“你上一盘棋保存实力是因为什么?能说说么?”

张栩被他冷不丁的一问倒的确是有些措手不及:“没什么,当时只是状态不好所以下的不好,仅此而已,没别的意思。”

真没有?苏羽看了看一脸正经的张栩没有再说话,叹口气抓出棋子猜先。

热闹非凡的研究室里面看到比赛开始之后逐渐的安静了下来,棋手们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进行各自的研究。

不过很快古力那边就是一声惊呼:“张栩很凶狠啊!”

带队的老聂看看手表才开场2分钟张栩就开始凶狠了?也太快了吧。莫非苏羽张栩两个人在下快棋?老聂站起身走到古力的棋盘边却只看到棋盘上孤零零地两枚棋子气的哭笑不得拍了古力一巴掌:“你小子乱叫什么,这哪里……呃?的确有些不按照常规下啊,张栩这小子。”

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探着头看着棋盘上的两枚棋子一样的赞叹:“很猛啊,能下这种棋,看来张栩这次是有备而来,苏羽要有麻烦了。”

陈好本来是被分配到研究常昊和李昌镐的那盘棋,听到这话连忙过来看:“什么啊,我们苏苏第一手星就挂角,张栩想要干什么?”

苏羽咧着嘴倒气瞄了一眼张栩暗地里琢磨:他是不想按着常规的牌理出牌,是为了对付苏羽流……那就好办了,试试吧。

想着,苏羽拈起棋子直接拍在了天元上,让研究室和观战的棋迷们都是大吃一惊。而张栩脸上却显示出来了一种很奇怪的笑容,在下边星位高一路狠狠的把棋子拍了下去。

“两个人都疯了。不可理喻。”张璇给这些东西定性,“把棋下得如此之高也就罢了,还怎么让人想不出来路数怎么下。天元这东西是能乱下得么?虽说一手罩全盘但是如果被人家拿住了就等于白停一手。而张栩更是有毛病,三个大角不要却在下边高位上拿一手……两个疯子。”张璇连连摇头,带的老聂一干人等也是连连地摇头。

不过张栩和苏羽两个人现在却已经有些红了眼,苏羽紧跟着在右上二间高夹白子,而张栩则在右边的星上反夹强烈求战。

你要战,我就战。苏羽潇洒的从右边跳出分断两枚白子,战斗之意一目了然。

那就斗斗力量吧,张栩并不害怕和苏羽进行混战,反正到时候谁输谁赢都是没准的事情,一手挂在右上成双飞燕进攻角地。

“现在就看苏羽怎么发挥天元的威力了。”老聂扇子点在棋盘上缓缓地说,“现在一般情况下苏羽应该内尖角稳定实地让张栩取外势,但是现在外面有天元一子鸟瞰全盘,那么出来作战也不是说不可能的。嗯,应该出来,那样子黑棋会很有利。”

不过苏羽和老聂在形势判断上明显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对于全盘局面的概念有些淡而只顾着纠缠在右上和张栩围着一块地方打转,让老聂很是不明白:“苏羽不是号称天下大局第一么?怎么总是在这些小地方上纠缠不清?”

在北京进行大盘讲解的马晓春却不觉得苏羽有什么不好,因为他隐隐地看到了苏羽正在把张栩的局势导入到一个方向上,一个引诱着在往中间靠拢的方向。

无论如何天元有子就是全盘征子有利,苏羽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而张栩也明显的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手都是下在外面死活也不让苏羽把路线导到中间发挥那里的威力。

那就是说,从第二手开始,这盘棋就进入了一场激战,现在到了40手的时候张栩的白棋四大块和苏羽的三块死死的咬在了一起有些分不清出到底现在谁占据的优势要更大一些,因为很可能一个不留神之下就全盘倾覆一子不剩的被杀。当然也许当张栩胜利的时候因为前面下的让老聂觉得有一点保守的苏羽会还留下那么七八个子,但是这几条大龙的互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七八个子对人家几十目实地上百目势地除了认输也没第二条路能走了。

但是苏羽虽然内心焦急却在脸上显得从容得很,目光缓缓地从一处飘到另一处让人有一种一副成竹在胸的感觉。看到徒弟如此的没压力老聂还以为他有什么绝妙想法,于是也就不着急了。而一直跟着队看棋学习的朱钧年龄还小在各方面还有差距自然更加看不出苏羽现在到底是不是落在了下风。

朱钧倒是看出来了张栩外封住苏羽和天元联络的同时轻飘飘的倒是借机捞到了不少的先手实地,仅在这一项上苏羽就落后了将近10目的样子。

这样子下去应该会很麻烦哪。朱钧内心想着,却并不知道他一向崇拜尊仰敬如天人的老师这个时候也在想:如果照这么发展的话,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就没法子下了,不能让张栩在外面如此的嚣张对他的天元那里有太大的威胁,应该早作决断。

再经过十几手这时候棋盘上从右上蔓延出来的几十个子苏羽已经被隐隐的包围了起来,尽管两边给与张栩的压力同样的相当大,却没有如此的迫在眉睫。

苏羽终于也装不出来雅了,一把拉开领带用扇子用力的扇着风消汗,嘴里面低声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用什么语言念叨着什么。

午饭之后他开始了漫漫的长考,低下头收好扇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棋盘默默的计算着各处的效力和变化。老聂摇摇头说:“张栩一开始就占到了上风,他开始的几手棋目的就在于打散局面把形势带到混战的方向上,而苏羽很不幸的就顺着他走了,所以也算是猝不及防之下,张栩拿到了优势。而苏羽这手天元基本上已经算是被废掉了。”

陈好有些不相信的又摆了几个变化之后虽然不愿承认却也心里明白天元已经没有用了,只能希望后面苏羽能好好的看看找到一个突破口出来反击。

张栩心里面很清楚如果苏羽真的从那个包围圈里面逃了出来和天元联络上会是什么后果,因此竭尽全力宁可让苏羽借机会围几手在里面求活也不让他半死不活的逃出来。

这就是矛盾所在。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现在的局面苏羽突然想起来高中时候他们政治老师说过的这么一句:要抓住主要矛盾要抓住矛盾中的主要方面,次要的非主流的可以放一放再说,集中力量攻破一点。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个?苏羽连忙晃晃脑袋把凶神恶煞的形象从脑子里面驱赶出去,静下心看着棋盘不断的对自己刚才想到的一些东西进行推敲。

不过既然看到了张栩想要什么,那么顺水推舟应该就可以了。苏羽突然发现事情并不复杂,颇有一种拨开阴云见明月的感觉,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轻轻的笑了起来。

苏羽的表情在电视画面上让人们看得一清二楚,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互相看看说:“苏羽莫不成被张栩打击的有些神经了?局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笑得出来,要不然说名人就是名人,心理承受力很强啊。”

陈好听到这话大怒,但是一帮老前辈在面前也不好发作只是暗自咬牙:敢这么咒我们苏苏,以后等着瞧!

苏羽倒是自信满满的在棋盘上拍下一子,让外面一片大哗:“这小子的确旧病复发了,怎么下的这么不离不靠的他是不要右上的那20个子了是怎么着!那里可还没活净呢!”

朱钧有些急赤白脸的想替老师分辩却不是能很好的用语言说明只好闷着头摆变化决心研究出来些什么给他们看看。

不过说归说,棋手们倒是在棋盘上一点都不含糊的进行研究,速度比朱钧一个人的研究可快多了,不久之后就有了一些结果。

张栩心里面暗暗的叫着不好,紧紧地跟在飘在外面的黑子边硬贴上去,却引来了苏羽顶右边二子软头的强硬反击。

马晓春站在北京的讲解大厅对台下的观众赞叹:“这是手好棋,可以用奇妙来形容。研究室的意见就是苏羽那手棋看似无关紧要却实际上暗暗的伏着二路连跳出来联系外边厚势的奇妙构思,张栩无奈之下只能过来阻渡却露出了右边的破绽,让苏羽一手成功就此无法可治。”

张栩无奈之下只能委屈的在右边扳过让苏羽轻轻的小飞出来,碰挡之后却已经挡不住苏羽出头的路线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棋仿佛冲天的大龙扬长而去,霎那间天元死子重活威凌棋盘八方。

“制不住了。”羽根直树和他父亲羽根泰正几乎是同时低声的说出了这句话,“张栩的两边模样基本上只剩下挨打而没有了反击之力,对局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这盘棋苏羽下的并不好,只能说是运气不错在紧急的时候却看到了很奇妙的一手棋就此翻盘。而张栩下得很好,全盘都没有什么不应该的错误,失败的不应该是他。”

陈好听到这句话又是暗自恼怒:那么苏羽也没犯错误你怎么就不说呢?再说了我们就算落后也不是很大,就算不下这里也未必说就是一定输的结果,要是不服你们爷俩不妨自己上去试试,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不过张栩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失败之后的沮丧,反倒是一直笑着和苏羽复盘,然后说:“苏羽,我有一个心愿,你知道么?”

苏羽没抬头:“什么心愿?要是兄弟能帮得上忙的就一定帮。”

张栩低下头看了棋盘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挑战你这个中国名人天元国手。”

苏羽嗯了一声:“现在不就结束了一盘么?你是日本的名人本因坊以后机会应该有的是,你的实力很强,我未必就能赢你。你在这里的下法很新奇,能讲讲么?”

张栩低声说了说想法之后看看身后围观的棋手们突然说:“如果,我在保住我的名人本因坊而又拿到了棋圣头衔的话,也就是包揽大三冠,你能不能按照以前的规矩,和我下一次升降十番棋!落后三局让一先!”

苏羽猛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张栩的眼睛,似乎在考虑张栩的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你还是中国的名人天元国手,而我成为了日本的大三冠,那么,咱们就来下一次升降十番棋!我想看看我和你到底有多大的差距,想看看日本的第一人到底和中国的第一人有多大的差距。”

张栩的目光很坚定,也很认真,让苏羽突然有一种想笑得感觉,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只想笑。他并不是为了张栩的天真而笑,而是为了还有人宁可放弃奖金丰厚的各大头衔赛国际赛而来为了谁强这个围棋中最简单而又最不易分辨的问题而愿下一次升降十番棋。

“如何?中国名人天元国手?如果我拿到了棋圣的头衔并且卫冕名人本因坊成功,你还依旧坐在那个位子上的话,咱们就来下一次十番棋,两日制,三胜负一降格!”张栩的声音有一些微微的发颤,在寂静的对局大厅中显得十分的遥远。

如果张栩真的能成为日本的大三冠并且卫冕名人本因坊的话,那么就肯定是日本的第一人了。苏羽身体微微的侧着,伸出手和张栩用力的握了一下:“那么,今年8月19号,棋圣战七番棋结束之后,也就是今年的日本三大战全部结束之后,我等你的消息。”

“一言为定。”张栩的目光炯炯的看着微笑的苏羽。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心情

“你真的打算和张栩那小子下十番棋?”在北京的王文达在每三天一次的例行公司工作报告电话上很吃惊的说,“今年的春兰杯和三国擂台赛你不打算参加了?名人战怎么办?”

“名人么,倒是好说,反正就这么五盘棋也费不了多少时间,至于春兰杯之类的,看时间,只要时间富余就应该没什么问题。***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倒是满不在乎,一边嘴里嘎嘎的吃烤香肠一边说。

王文达听见这边的动静有些不对问:“你干什么呢怎么嘴里面还乱响?不过劝你想清楚了,十番棋这东西首先说没什么好报酬,其次输了的话可丢大人,你至少放弃两到三个世界大赛,比如春兰杯、富士通和丰田杯,这个的报酬应该比十番棋的报酬大多了。”

苏羽这一段时间对于报酬啊薪水啊钱啊之类的话题很敏感,心里面惶然一惊:“不会吧?那你能不能帮我找赞助商?棋院老陈那边对这件事情怎么说?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王文达想了想说:“老陈没什么反应,好像是不赞成不反对不表态,可能是等看这件事情会不会成。因为棋圣战毕竟要等到8月份才会结束,到时候张栩能不能成功地登顶还是一回事。而那个时候国内的国手也差不多到了决赛了,你肯定有把握能继续卫冕么?这还是个问题,要不然你拿着两个头衔和人家下十番棋可有些不太象话。”

苏羽嘿嘿一笑喝口红酒说:“说实话,不是说藐视谁,而是说国内能在番棋比赛里面能赢我的还真不多。说实话,别看你是三星杯冠军,到了国内的头衔战里面也会输给我信不信?”

王文达笑起来:“去你妈的,谁肯定输,你就算再了不起也不能说真的独霸世界连个挑战的都没有是怎么着?不过你小子说胡话惯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不然的话放到报纸上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苏羽一笑:“行了,长途电话就算是棋院花钱也别这么折腾,反正估计明天报纸上就能看到这次十番棋的消息了,你就帮我把事情拉起来,拉得越大越好,能拉多少赞助商就拉多少,反正我也不打算靠这个赚多少钱,你让那些打广告的自己开价就好了。”

王文达大笑:“你小子想钱想疯了,现在张栩还没拿到棋圣呢,你先拉人有什么意义。这件事情等八月份看看再说吧,反正咱们的新老客户不少,估计如果真的有这比赛的话应该不会缺钱的。行了,就这样,先挂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苏羽舒适的躺在大床上翘起二郎腿想着事情:十番棋,如果能把日本第一人打成降格应该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到时候要带着朱钧去好好的学习一下,毕竟他还没参加过番棋比赛,多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对他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不然光练习不比赛迟早给他练傻了。

说到比赛,苏羽就想起来了过一段时间富士通杯第一回合他要和李昌镐的比赛,心底下竟也有些惴惴然:李昌镐,这一次我能赢他么?上次输得的确有些窝囊了,这次一定要把这场子找回来,不然的话跟李昌镐连战连败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他争世界第一?这次一定要认真,认认真真地比赛找面子。

不过苏羽越是想把面子找回来,老天爷还就不让他得偿所愿,和李昌镐的比赛中苏羽明显是因为紧张而导致心态不正常,基本上属于是崩溃之后再崩溃,一盘棋下了四个小时苏羽简简单单的就把棋输了出去。

这让苏羽郁闷了将近一个月,整天的霉头搭脑的没精神连给朱钧讲棋也是无精打采,常常是讲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把棋盘一推:“我去叫你师娘来,她是女子世界冠军厉害得很,让她给你讲讲这里比较好。35zww.com”然后从厨房里面把陈好弄出来自己下厨。

陈好和朱钧还有和朴志恩卿卿我我时不时来打秋风的孔杰被他弄得伤心不已:中国美食,不是这么做的。

时间过得很快,苏羽把输给李昌镐的怒气在cctv杯和理光杯上全都发泄了出来,杀得都快红了眼不管是谁一概屠刀高高举起狠狠落下能杀一百不杀八十,实在杀不动的就钝刀割肉一点一点地体会虐待的快感让陈好在一边看棋的时候胆战心惊:要是回到家他也玩这个,我岂不很惨……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在棋盘上把怨气都发泄完了,苏羽从对局室出来之后倒是一脸的阳光灿烂跟谁都笑眯眯的打招呼问好,跟陈好更是笑容满面搂搂抱抱甜言蜜语仿佛是一对刚开始恋爱的小情人一样,这让陈好大为疑惧比刚才更甚,不由得在吃饭的时候悄悄的把原本放在后口袋的钱包放在了提包里,生怕晚上的时候让苏羽顺手牵羊。

但是在麦当劳里苏羽的笑语嫣然到了晚上变本加厉,在床上都是笑眯眯的,月光下看的陈好更是胆战心惊,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苏羽一笑灿烂无比:“没什么啊,就是很高兴,今天赢了周鹤洋,所以心情比较好。”

陈好怀疑:“问题在于你平时和他们下棋基本上就不怎么输啊,不值当为了一盘棋兴奋成这样子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事情?还是说……”

苏羽摇头笑眯眯的说:“没什么事情,主要是我今天高兴,仅此而已。”

陈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上顶着个问号带着愉快的疲倦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好就看到了苏羽的笑脸和双手奉上的煎鸡蛋花生米烤得焦黄的吐司和一杯浓香的牛奶。陈好和苏羽在一起这么多年苏羽每天早上也就是买点煎饼果子茶鸡蛋之类的对付一下放在桌子上等陈好起来之后自己热一热吃。今天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面前的精致餐盘,陈好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在外公家的生活,那时候就是每天早上起来她的外婆就会笑眯眯的给她端来一顿纯正的巴伐利亚早餐,让她不用睁开眼睛就能闻到那香喷喷的好味道。

怀念啊,但是陈好内心中的惊惧感越来越大,问苏羽:“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没事献殷勤……”

苏羽脸上古力性的笑容:“没有的事情。我只是心里面很高兴而已。”

陈好吃一口涂了薄薄一层黄油的吐司问:“要不然就是毛毛给你生了个外甥?要不然就是王文达那边给了你一笔外款?要不然……”

苏羽连连地摇头晃脑:“不是,都不是,你就别想了,反正我很高兴这几天,不因为什么。”

陈好摇摇头不理他了,专心致志的吃饭。

到了棋院之后苏羽看见谁都是一口一个你好碰上长辈就点头哈腰碰上晚辈就着实的鼓励一番基本上能说得出口的赞美词汇全都使在这里了。陈好看着别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再也不出来,满脸通红的躲在苏羽身后让朱钧紧紧跟上把自己藏好一个劲地推着苏羽走。

常昊很是不理解:“苏羽这几天是不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有一些心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成了这样子?”

周鹤洋一样的不理解:“我不知道,不过前几天一直阴沉着脸也不好,现在至少看上去开朗多了。这小子的表情一会儿一变谁知道过两天他会成什么样子。算了,不管了,国手战的循环圈里面我还差一场就能得到挑战权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松懈。”

常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努力吧,争取把苏羽从国手的宝座上拉下来。”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了研究室准备看看最近的比赛棋谱,却看到苏羽正坐在棋盘边和朱钧满脸严肃地打谱,难免有些吃惊:变脸王啊。

谁也不知道苏羽这段时间为什么会心情如此之好,陈好问了孔杰问了王文达却没有一点头绪,只能自己在一边琢磨。

3月份丰田杯的第二轮苏羽轻轻松松的过了赵汉乘之后进入八强,将要面对孔杰,而另一个大区最后的幸存者俞斌连胜李世石和石田芳夫之后也遇到了李昌镐,双方不管谁胜都要面对苏孔之间的胜者,这让国内媒体上又开始对日本人的赛程安排表示抗议,认为丰田杯如此安排就是为了确保日本棋手能进入四强甚至决赛,所以把强的一方都安排出来早早的碰面。

正在京都参观鉴真像的苏羽对拿着国内报纸巴巴赶来给他看这消息的古力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反正我和孔杰和李昌镐早晚都是一战,这是不管他们怎么安排都会发生的事情,他们顶多说罢比赛提前一些,然后或者我或者李昌镐,最后拿到冠军。这是必然。”

古力苦笑:“我发现你小子现在越来越神神道道的了。前几天是满脸笑容也就罢了,现在又开始说胡话。先别说李昌镐的事情,就说你一定有把握拿下孔杰么?”

苏羽摇头:“没有把握,只不过随口一说。但是信心还是有的,不然的话这棋也就别下了是不是?马老师曾经教给我一个法子,就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默念一百遍我是天才我是世界第一所有的对手都是纸老虎……然后就好了,就有自信心了。”

古力手一抖差点把报纸撕了:“老马教给你的都是什么东西!你还真就相信怎么着?难怪你这一段时间如此的变态,原来是让他的歪理邪说给折腾得。听我说,你别听他的胡扯,该干什么干什么,说实话你现在已经成了棋院的第一谈论目标了……”

苏羽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但是我感到很好啊,每天高高兴兴的下棋比赛快快乐乐的活着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说着看着鉴真大师的像恭恭敬敬的合掌拜了拜,“人在这世界上只有短短的数十年如果还不能让自己快快乐乐的生活,每天愁眉苦脸的思考着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干什么呢?我的工作就是我最热爱的一项事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些话都是马老师告诉我的,我觉得很对,所以阴暗了一段时间之后快乐了起来。”

古力无语,不过想了想也有道理,想了很久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孔杰坐在棋盘边看着对面的苏羽,轻声地笑了起来说:“听说你这一段很高兴,是因为马老师跟你说了一堆……算是歪理邪说一类的话是吧?”

苏羽在和古力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大嘴巴肯定回去之后会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意外的点点头:“是的,不过马老师说得很对啊我觉得,至少我有些事情看得很开了,知道应该快乐一点应该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努力去做达到成功。你觉得不对么?”

孔杰并不是什么雄辩家,听着这段话虽然有些似是而非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只好摇摇头说:“这么一段话就让你心胸开朗百毒不侵了?”

苏羽点点头感慨地说:“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之人诚不我欺。”

孔杰没能力和他转文,无奈的摇摇头。

“苏羽现在很快乐,他看待围棋的方式好像变了一些。”老聂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装不知道的马晓春之后倒是叹了口气,“原来的苏羽被围棋的竞技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脑子里面充满了要击败李昌镐的念头让他的内心有一些失衡了。不过现在看来他终于回归到那个只是在围棋中寻找着乐趣的大男孩了,这一条倒是真的很谢谢马晓春同志啊。”

马晓春大言不惭:“那是当然,我虽然已经老了,但是帮助下一代的迅速成长是我的责任,有义务对迷途的羔羊加以指点让他回到主的光辉之路上来。”

陈好很好奇:“你是教徒?”

马晓春很尴尬,他忘记了这边有一个真正的受过洗礼的人,笑了笑掩饰一下说:“不是,但是你是啊,所以这句话用在苏羽的身上倒也合适。”

陈好“哦”了一声之后没有再说话,倒是朱钧很奇怪的问:“马老师,苏老师是天主教徒么?”

马晓春摇头:“不是,这小子的妹妹都快入党了怎么会是教徒。”

朱钧倒是见过苏妙,当时就敬如天人,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不过苏羽真的是因为马晓春一顿谁都会说的无聊废话就如醍醐灌顶就此大彻大悟了?孔杰打死也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种事情。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苏羽太单纯了,单纯到了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地步。不过看看苏羽这小子从小就是在棋校那种地方混出来的,不可能说是如此听话,别人说的他不耍花枪就不错了。

那是为什么?孔杰都没上过高中自然也就不能从各种角度来分析现在苏羽的心态,不过反正比赛已经开始了,好好的下棋就是了何必管这么多无聊的事情,让陈好去操心就好了。

但几十手之后,孔杰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几乎到了唇红如雪面青如铁的地步,看着被苏羽不知道怎么就搞得碎了一半的右边,勉强的维持着一块大棋半死不活的状态却再也没有能力反击了。

老聂击节赞叹:“下得好啊,把我聂某人如同行云流水变化多端奇幻莫测的开局学的十足十,朱钧你好好学学你老师的下法,要是真的每盘棋都能下成这样子保证你在中盘之前就拿到10目优势一个半的先手。”说得朱钧连连点头。

马晓春一笑:“老聂啊,要不是我给你的好徒弟百般开导劝解有方,现在没准哭得就是你这个宝贝徒弟了。”

老聂不以为然:“天上飞的究竟是雄鹰,就算落在了悬崖上也只是短暂的休息不久之后就会再一次一飞冲天。”

再说下去就要吵起来了,张璇和常昊连忙岔开话题开始研究比赛中的一些变化,才让两个人的脑子转了过来。

孔杰却没有了心思和笑眯眯的苏羽再磨下去的耐性,直接在中间展开放出胜负手之后跳回来大围中空。

“孔杰被苏羽折磨得有些受不了了。”王文达一边吃香蕉一边噼啪的打字,“所以当苏羽打碎了右边之后目数上领先了至少20目的时候,如果孔杰再不出来搅浑水的话,这盘棋就是必败无疑。不过打入的有些草率,应该先在外面布置一下等再厚一些再说。这样子是肯定会被苏羽反击的。”

话音未落,苏羽一手穿在孔杰两块棋当中将之分段开来。“现在就看孔杰又没有下镇神头一子解双征的本事了。”王文达的风凉话倒是一串一串的,“要是没有的话,那就认输吧。”

也只能认输了。孔杰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乖乖的把手边的棋子扔在了棋盘上低下头开始复盘。

“苏羽心情变了之后,他的棋倒是更厉害了。”古力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说,“看来下一场和李昌镐的比赛,有看头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刹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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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正文开始:

…………………………

棋圣战是在日本国内规模最大奖金最多的一项顶级大赛。1975年因为日本棋院和当时的赞助商《读卖新闻》在名人赞助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因此日本棋院把名人的赞助权交给了《朝日新闻》,而《读卖新闻》转而赞助举办了新的棋战—棋圣战,并且也许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棋圣战的规模和奖金都超过了名人战,更遑论从1939年开始举办的历史悠久的本因坊赛,成为了日本最大的棋战,同时作为棋圣的获得者,往往也会被视作是日本围棋的代表第一人。这就是为什么张栩在获得了名人和本因坊之后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要等到获得了棋圣的大头衔之后,才敢和苏羽进行一项“友谊”比赛。

而棋圣战的规则也很复杂,虽然也是采用循环圈的模式却比中国三大战要在比赛时间上长得多,因为棋圣战预选第一阶段要实行分段淘汰赛,日本、关西两棋院按段位分开进行淘汰赛,然后优胜者进入全段淘汰赛,和七段以上的成绩优秀者再进行淘汰赛决出胜者,进入第三阶段最高棋士决定战,由六大头衔拥有者和淘汰赛胜者再加上棋圣战审议协会的特别推荐人选一共八个人分成两组进行大家都熟悉的循环圈比赛,最后两组的胜者进行三番棋决定挑战权的归属。这比赛历时即便只从第二阶段开始计算也要长达整整五个月,从三月一直到八月的七番棋比赛。而如果一个低段棋手如果想要拿到棋圣的话,就要参加从上一年年底就要开始的分段赛,要下将近三十盘棋,比中国名人循环圈和国手循环圈的两个一起算的比赛数都多。按照老聂的话说就是:“正因为他们的比赛实在太复杂太漫长奖金太高了,让小棋手想要出头只能一步一步地打大手合比赛把段位升起来,想要一步登天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日本的新秀很少有能像中国韩国这边这样子能迅速的出来参加各项顶级比赛,只能慢慢的熬。不过日本围棋这一段时间虽然没落了很多,但是也正因为他的比赛体系十分的完整保证了各个阶段的棋士每年至少能下30盘棋,所以也就保证了人才的连续性。如果出现一个天才的话—比如像我徒弟这样的天才棋手,在那边是绝对不会被荒废的,是一定能下出来的。”

这一段时间老聂不知道为什么很关注日本的国内比赛,每天都抱着一本厚厚的围棋年鉴研究,然后每天带着刚飞回来准备参加名人预选的朱钧摆一些看上去至少有十年历史的日本国内比赛经典对局谱,而且每天都两三盘的摆一直摆到去年张栩在名人七番棋里面4:2战胜王铭琬的棋。

这让其他人都有一些惊讶,因为老聂很久没有这么努力的研究过谁了,就连当年自己在第一届应氏杯里面和老曹的三番棋之前都没有这么的认真过。张璇和陈好唐莉华学明一帮女人免不得又是一番叽叽喳喳的议论:“老聂对苏羽是真好啊,现在苏羽还没定下来到底和张栩下不下十番棋就先开始了研究,看来等苏羽和李昌镐的比赛一完回来就要开讲了。”“就是就是,哎呀,要不然说呢,有个老师在身边就是好,像我们家古力就可怜多了,王老师早早的就没了。”“哼哼,当年也没看见他对常昊也这么好啊,偏心……”

哈哈一笑就此散去,大家都忙着呢谁也没闲功夫管闲云野鹤的老聂,各自准备名人的第一轮淘汰赛是正经事。

不过陈好心里面总也放不下正在冲绳赏樱花喝清酒的苏羽:明天就是他今年和李昌镐的第三次对局了,前两次都输得看不见天看不见地回到家里神思恍惚,生怕他这次如果再输了会出什么事情。但她的手也实在伸不了这么长,虽然临走之前都把事情安排得稳稳当当却在飞机上就开始担心苏羽今天穿的够不够暖和,吃生鱼片的时候会不会辣到自己,晚上会不会跟着那帮狐朋狗友出去瞎搞胡混……反正下了飞机就给苏羽打电话报平安的同时也是看看那边的动静。***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倒没想到陈好的这番心思,对于她这么关心自己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就着漫天飞舞的樱花瓣坐在树下传统的日本式坐席上兴奋得说:“很好啊,也没怎么喝酒,日本酒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不喜欢喝。嗯,我知道,这边很暖和,天气也很好,就是人多凑一个热闹而已,日本这边很多人都来了。韩国?来了,李昌镐元晟臻和曹老师都来了,都在我边上一起喝酒呢。是啊,8强里面就我一个中国人,就把我和我妹夫给安排在一起了。嗯,好的。拜拜,亲亲好儿……”

身边的李昌镐一扭头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地上连连咳嗽不止,苏羽放下手机倒是很关心的拍拍他的后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李昌镐连连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刚才被酒呛了一下,没关系,来,喝酒……”

老曹和元晟臻听见苏羽刚才那句话也是一倒,不过倒是没有李昌镐听得那么真真切切后果那么严重,只是都别过脸去吃吃的笑。

李昌镐喝口酒压压惊整理容装对苏羽说:“很快日本棋圣的最高位循环圈就要开始了,你觉得张栩有希望能挑战赵治勋胜利么?这个远了一点,先说你觉得他能拿到出线权去打三番棋挑战决定赛么?”

苏羽想了想放下酒杯在地上用筷子划了几道线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相信他有这个实力。但棋盘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希望他能履行自己的约定吧。对了,”他笑嘻嘻的看了看李昌镐。

“什么?”李昌镐一边倒酒一边问,突然愣了一下,“不会说,你小子也要跟我……?”

苏羽接过酒瓶笑起来:“是的,你什么时候,能跟我下十番棋来解决一下世界第一人的事情呢?”

李昌镐歪着头想了想:“孩子他舅舅……”

“你再这么叫我我打你啊!”苏羽一瞪眼表示一下不满,“说正经的,开个条件吧,拿多少个世界冠军?”

李昌镐低下头很委屈:“我也没干什么啊。好了,只要你能赢下和张栩的十番棋拿到和我一样多的世界冠军,到那个时候我就跟你下十番棋来决定谁才是世界第一人。”

苏羽想了想,这个条件倒是无可厚非,不过自己的五个世界冠军和李昌镐的十个差距的确也大了一点,而且如果张栩真的拿到棋圣的话自己要去和他下十番棋至少半年不能参加参加各种比赛,到时候肯定要被这家伙再落下一两个冠军头衔,那就更不好办了。

看着摸着下巴沉思的苏羽,李昌镐知道自己的条件门槛高了一点,笑一笑说:“这样吧,毕竟你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参加世界比赛,干脆只要你再拿三个世界冠军,我就和你下,如何?”

苏羽抬起头看着他:“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李昌镐伸出手,在苏羽的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很疼!第二天坐在棋盘边的苏羽怒视装傻的李昌镐:现在手腕还在隐隐的痛,昨天他那一下子可真是够血本了!

李昌镐很无辜的低声说:“孩子他,那个,苏羽,你总看我干什么?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很多人都等着你下第一手准备拍照了,你快点吧。”

苏羽又瞪了他一眼之后,活动一下手腕伸手拿出棋子重重的拍在棋盘右上角小目气势十足。

现在比赛应该开始了吧。陈好坐在石家庄棋院的大对局室里看了一眼头上的时钟,心里面默默地想着千里之外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今天的早饭吃好了没有,平时他总是很喜欢吃豌豆糕的,不知道今天他有没有及时地起来吃点东西,不然的话不到中午的时候就要饿肚子了。

她的对手李康突然发现棋盘对面没了动静,抬起头看到陈好目光涣散的看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不敢打扰,心里面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好在过了一会儿陈好就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抬手落子。

因为去年留在了前六名里而保住了循环圈资格的孔杰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今天苏羽和李昌镐这盘棋的对局解说,在网上进行现场直播。

他轻轻的晃着腿坐在研究室电脑桌前看着屏幕上变化的对局,偶尔和身后研究的周鹤洋交流一下然后看看日本那边的点评解说,倒是很闲的样子。

前面的比赛都是波澜不惊,苏羽并没有在比赛的一开始就发动逼人的苏羽流下法而是慢慢的布着局比较注重于子力的配置,争取最大限度的在中盘之前围起来至少一边大空作根据地,如果能争取到先手的话就先进中间求战。

这个不太像是苏羽的风格。孔杰摇摇头把对局切换到其他的三盘棋看了看。现在羽根直树在和老曹的比赛中形势倒是甚好,左一下右一下小刀子砍的老曹遍体鳞伤急得拿起水杯不住喝水连连上厕所。小崔和刘昌赫的内战则从一开始就显出了韩国棋手酷爱痛烈战斗的本性,稍稍试探几手之后小崔就开始放毒,而老刘也不甘示弱的反击打在右边小崔大空里面一阵搅乱之后拉出来一串反围在中间一着两用,让小崔跟着老曹也是不断的往厕所跑。至于王铭琬么,他面对的是八强里面应该说是最弱的元晟臻,形势一片大好中也总算没辜负丰田公司左右安排一片苦心。

现在孔杰关心的是苏羽这边的比赛,这关系到中国人的面子问题。现在媒介已经开始反省自身去年在苏羽李昌镐争锋问题上的一些不冷静,认为现在苏羽还是很年轻,还不具备向世界第一人挑战的实力,应该冷静一些不要捧杀我们的希望之星(这让孔杰王文达古力一帮人很奇怪,因为去年前年的时候苏羽连拿了五个世界冠军怎么就没看见你们说什么超白金和糙白金的问题呢?这个时候又开始翻旧帐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苏羽本来被媒体称作中国围棋四小天王现在就变成希望之星了……)

孔杰随便的摆了摆变化之后坐在棋盘边无聊的把玩着棋子,看着电视画面上苏羽和李昌镐对着消磨时间20分钟一步一步往前蹭空空的打了个哈欠。

而这慢悠悠的节奏还是李昌镐挑起来的,不用说也知道是担心下的快了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会被苏羽抓住漏子把局面导向他所不希望的方向上。而苏羽却也麻秆打狼乐得让比赛的节奏慢一些有充足的时间能进行思考,就由着李昌镐烧时间也不打算把节奏提起来:有什么事情,就下午再说吧。

就这样两个人在上午下了40多手棋在棋盘上留下一团混沌的谜雾拍拍屁股走人吃饭去了,让一直看这盘棋的棋迷们郁闷:本以为会有一场龙争虎斗,没想到看了3个多小时连个屁都没有就休息了。要不然说看棋不看苏李对决看球不堪米兰德比,因为实在太了解对方了所以下棋谨慎就没什么闪光点。

不过对于下午的比赛,棋迷们还是抱有相当大的希望:在这种比赛里面,只要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出了一着妙手就能翻盘大胜。等的就是那一刹那的光芒!

下午一点比赛继续,李昌镐看了一会儿之后,抬手在中腹苏羽白棋围的模样边上轻轻碰了过去。

“奇妙!”这个时候还在休息时间的名人第一轮预选选手们纷纷围在转播室里看着现场直播,纷纷对这手棋发表评论,“一手棋让白棋模样威慑中腹的威力大减,还留下了左边打入的手段,味道无穷啊。”

登时在明月网的直播间里面韩国棋迷们欢呼成了一片,纷纷说石佛就是石佛,面对着像苏羽这样的世界第一流棋手也能下出这样子的棋实在了不起。而中国那边集体保持沉默,无声的支持战斗在抗韩第一线的苏羽同志。

苏羽倒真是没料到李昌镐会在这里动手,中午时候还以为他会先挑比较简明的比如上边或者在中间跳,只好推倒想法重新思考形势变化。

无奈之下苏羽也只能先守好左边大空,免得被李昌镐踩进来更麻烦。

一着得手的李昌镐得势不饶人,大飞起来镇在上边白棋头上,逼着苏羽再退之后在中间做了一个大飞的双飞燕,完全把苏羽左边的势力从中间驱逐出去。

棋不好下了。孔杰和电视上的苏羽几乎同时摸了摸下巴上青扎扎的胡子,摇摇头叹了口气。

苏羽手中攥着两枚棋子轻轻捻着,看着棋盘发愁:这算不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每手棋都是在有意无意的领着自己走,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就是没办法脱离开这个越锁越紧的套子。

他只能挑选那些看上去虽然损但是还有活力的棋下,最大限度地留下味道给李昌镐捣乱,不让他能随心所欲的表现。

韩国的棋迷们乐开了怀:“想当年你们的苏羽名人是怎么在棋盘上折磨我们的,现在都要让你们自己也品味一下。”

中国人没话说:现在苏羽都是希望之星了也就意味着是以挑战者的身份在和李昌镐下棋,气势上不由自主地就比对方矮了一头,说起话来也不硬气。学习吧,在学习中成长,就当交学费了。……不过听上去,和中国的某支国字号球队很像啊。

而苏羽却没有放弃,也不敢放弃。他还在等机会,等着李昌镐下错的时候。苏羽流并不是李昌镐擅长的东西,他相信只要慢慢的等下去,李昌镐一定会犯错误。

即便没有犯错误,只要他下的联系不够紧凑,苏羽就一定能看到的。

漫漫长夜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棋盘的大半已经落满了黑白的棋子,但是苏羽还是看不到一丝胜机,只能跟在下苏羽流挥洒自如的李昌镐身后艰难的前行着。

但是这毕竟不是李昌镐的风格!在处理右边的一块时候李昌镐把子落在了棋盘上之后苏羽的内心猛地跳了起来:如果是我的话,就应该向左一路,才能保证和上边的联系!

就是说,李昌镐用苏羽流压住两边白模样逐渐围起来的五十目中腹大空,终于看到了一丝缝隙。

但是,单单进去折腾一番再出来,自己的目数还是很有可能不够的,到最后很有可能进入官子。想到官子就让苏羽有些不寒而栗,甩甩头仔细的思考着。

“这里,好像苏羽会有机会。”孔杰和周鹤洋摆着变化低声说,“如果是苏羽的话,应该会有其他的下法。不过李昌镐的下法也无可厚非,这里探着右边白棋的两个子,变化很复杂。”

周鹤洋摇摇头:“如果是苏羽下这手棋的话,应该左一路联系上边,免得……免得苏羽从这里冲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甚至有些惊喜地大叫起来,“李昌镐出缓手了!”

坏了!李昌镐看到苏羽跳出来猛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石佛,竟然也会有这么情绪化的一面!

那么只能强杀了。李昌镐不是很有把握,擦擦额头的汗继续计算着,终于在声声读秒的催促中探到右下点破白棋眼位。而苏羽置之不理一手点瞄向中腹黑棋的三处断点。

“这就是苏羽流的坏处。一旦被对手抓到机会反击就满盘出事。”出了昏招被古灵益淘汰出局的老聂脸上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笑呵呵的说,“李昌镐麻烦大了。”

后悔上午浪费时间的李昌镐实在计算不清楚这里面的变化,只能咬着牙飞罩外边白二子准备对杀。

网上面立刻锣鼓喧天蔫巴了大半天的中国棋迷们扬眉吐气纷纷说:“这盘棋,看的就是苏羽的这一手!百子大龙对杀可是百年少见!”

数一数,苏羽从右上到右下的41个子加上李昌镐中间左边还有下边连在中腹的模样53个子,还真的是棋局中极为少见的百子大龙对杀。这两条大龙互相死死的咬在一起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气路繁复不到最后的一手,谁都不知道究竟到底哪一方会赢。

“现在,就看谁在计算上能比对手更高了。不过两个人好像都一样呢。”古灵益嘻嘻一笑,在面前的棋盘上放下棋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石佛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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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楚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如果要杀黑棋中间那一块的话,至少各种手段都要用上。苏羽的扇子呼呼的扇着吹去额头上的汗水,努力的计算着黑与白的气数,计算着先后的手段,眼睛看着被分开的黑棋上边模样和中间,在先上后下和先下后上之间摇摆。

李昌镐却也是同样的看不清楚。右边蜿蜒而长的白棋大块从上边到下边虽然被黑子托住了眼位但是一样气长的很,而且按照苏羽这种一向留后路的中国人性格,天知道在那白茫茫的一大片中会出现什么事情。主要是右边白棋当初起模样的时候就是先留下了在黑边里面扑死的手段,后来因为把那一块和中间连到了一起就一直没有管,结果现在被人家抓着死不撒手也无可奈何:到底是先杀白棋右边的棋筋呢,还是先杀下边求眼位呢?

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在这局面下应该如何是好,都同时摇头叹气。

一边观战的七八位高手又是一惊:苏羽叹气是常有的,而李昌镐先打自己嘴巴现在又开始叹气,这是怎么了?

他们也仅仅在脑海中有了这么一种感觉,但是棋盘上那繁杂的计算很快让他们忘记了刚才的事情,重又全神贯注起来。

苏羽慢慢的拿起了棋子,却仿佛有些不知道应该往哪里下一样死死抓着不肯放在棋盘上,眼睛迅速的扫着棋盘。

观战的棋士们本来被提起来的心又慢慢的放了下去,都不由自主地换了一条腿撑住身体变个姿势继续在脑中摆着变化。

这个动作让老聂有些生气:“我最恨的,就是拿起棋子不往上下却攥着晃人。苏羽这小子是不是把我平时的教诲都忘记了。”

马晓春微微一笑:“肯定忘了,要不然他也撑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老聂倒是虚怀若谷,知道自己前半盘天下无敌后半盘倒数第一的本事就没有说话在棋盘上摆着各种白棋杀黑的变化。

观战的棋迷们这时候一个个都已经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亲自跑去冲绳给苏羽支支招甚至自己在棋盘上继续下子砍死李昌镐手刃这个世界围棋的头号对手。

苏羽又考虑了很久之后,才把已经汗涔涔反着光芒的棋子拍在棋盘上,照旧不顾下边岌岌可危的形势,连收气带分断下边黑棋和中间的联系。

这就是纯粹的混战了,李昌镐又用了一个保留的3分钟进行考虑之后反打那枚卡断的白子:那里虽然是个假眼,但是关系到上下的联接,不然的话如果中间活出而被苏羽杀掉下边自己也是没什么好。

苏羽接着扳出彻底灭掉下边可能的眼位之后,李昌镐再一次用了保留时间。35zww.com以后他就只能在30秒的读秒声中来度过计算的时间了。

不过当黑棋尖住虎稳固防御的时候,苏羽出现了一个错觉就是那里是一个眼而刺了过去,让孔杰和周鹤洋叹气:“下错了,那里不是眼只是联络。上边一点的飞入才是急所。”

李昌镐没有错觉,稳稳的在上边拆出来做眼。

这让所有人叹气:“李昌镐这盘棋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赢了。”

苏羽把扇子放在手边定定的看着那枚黑子,眼睛中微微的闪着光在计算着什么。突然他用手用力捂住了嘴低声的咳嗽起来,身躯慢慢的向下弯着。

大获全胜的陈好看到电视画面上的情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声说:“他怎么了?他是在咳嗽么?!”

老聂点了点头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却笑起来安慰她:“没什么,日本那边这一段时间的天气可能不太好,而且这盘棋的计算量太大苏羽肯定会比较疲劳。不过你放心吧,他没事情的,我的徒弟我了解。”

谁都听得出来老聂不过是自我安慰,看着画面上好容易放下手落子的苏羽很快又把嘴巴捂住皱着眉毛手不断的抚摸胸口,谁都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陈好这个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抓起背包急匆匆地就往外走,马晓春一把拉住她低声说:“你去哪里?”

陈好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要去冲绳,苏苏的身体现在很不好,我要去那边照顾他。”

“坐下!”马晓春的声音很严厉,让陈好不由得愣一下坐在椅子上。缓和一下语气说,“你现在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处,日本棋院在外面安排的都是最好的医生,如果有问题的话他们会作出处理的。而且你看看,现在苏羽已经不咳嗽了。”

陈好抬头看过去画面上苏羽确实已经把手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好了很多,才慢慢的舒口气有些发愣的坐着。

马晓春让其他人看好陈好,自己向一样满脸不安的老聂招招手出来低声说:“苏羽现在身体怎么样?怎么又开始咳嗽了?”

老聂苦苦的摇头:“我不知道,这小子走之前带着朱钧来我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跟我喝了一杯,怎么现在他的身体差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让他停一年的棋,去好好看看。”

马晓春透过大门看着愣愣的陈好低声说:“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回来我给他找个老中医去,看看这个能不能根治。不然总是咳嗽对身体很不好,比赛也会出问题。”

“那么这盘棋呢?”

“苏羽好像并不很严重,也许只是耗费心力所以引起来的咳嗽,应该不严重。看看吧,明天第二轮名人预选之后带着医生去看看,有问题就把他带回来。”马晓春说。

老聂这时候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点了点头,回到研究室里继续看棋。

苏羽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己的胸口会突然剧烈的疼痛引起了咳嗽,不过这次咳嗽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很快他就从那种撕裂的感觉中恢复了过来,原本发黑的眼前又逐渐能看见棋盘了。

不过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逐渐清醒过来看着棋盘,苏羽却意外地有了一个小小的发现:李昌镐那里,好像有问题。

仔细的研究下去,苏羽越来越觉得自己这顿咳嗽物有所值了:如果按照这种计算的话,那么这盘棋会成为名局。

而且是属于苏羽的名局。

他转着眼珠想了想,先是断扳送吃一子留下孤零零的一枚白子漂在外面,让李昌镐粘上死劫然后在黑棋很不引人注意的一个地方断两子。这手棋让所有人都有些看不明白:那里让李昌镐一征不就征死了么?而且这手棋让李昌镐吃死就相当于白送了一个眼,而且李昌镐在那里弯一下就是第二个眼,这对于空间狭小寸土寸金夺眼的中间可是很大的。

大家都很奇怪世界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苏羽为什么会下这种棋。因为看不懂,所以里面肯定有玄机。不仅外面对这手棋一个劲地研究,就连李昌镐也是惊疑不定:这个莫非是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什么呢?李昌镐不知道,大家不知道,就连苏羽都不知道。他只是在没有时间的情况下计算不清勉强试一下。李昌镐苦思了三十秒反倒给了他思考的时间,让他看得更清楚了。

李昌镐心里面隐隐有一丝不安,却必然而然的打一手征吃白子。

接下来,苏羽长出,李昌镐拐打,苏羽拐个弯出逃,李昌镐再打,苏羽再跑。

“这次不会出现看错征子吧?”孔杰笑起来说,“上次苏羽看错了征子结果弄到吐血,这次李昌镐不会出问题了吧?”

周鹤洋一口水呛出来:“我都差点忘了,苏羽这小子还有过这么档子事情。不过李昌镐跟他不一样,这边算得很清楚两子引征我不信出问题。”

偏偏还就出问题了。苏羽到了那两枚黑子那边却转了个弯,借着外边贴死的两枚白子继续征吃。

李昌镐脸色刷的白了,把手指放在嘴里面用力咬着围观的人们甚至能看到他指甲已经变得雪白。

李昌镐没有算到这一点,却也不能说是他的失误。这个东西并不是看一看就能算出来的,只能说苏羽刚才那一手扳断送吃留下的那枚原本看上去是浪费的白子,计算得实在是太精确太妙了。孔杰叹口气在网上打字:那手棋应该是苏羽在决定分断之前就看到的……可怕的计算力啊。

“想不到这盘棋会是这么个结果。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这结局。”古力叹口气推开棋盘之后站起来,“比赛已经结束了,李昌镐53子被杀。就算能拉出去一些单官也无关痛痒了。走了,今天有和工商的饭局,王文达应该快等不及了吧。”

李昌镐按照习惯依旧在和苏羽进行复盘,但是从他那铁青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手指来看,“他是真的生气了。”李世石站在他身后低声对崔哲翰说,“李昌镐似乎对于这盘棋很在意,就失去了那种平常心。

“当他面对到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对手的时候,他就不再是石佛了,虽然棋艺上还是很强大,但是他的心态……他对于想要和他下十番棋决胜负的苏羽,十分的害怕。”

这段话很不幸的被站在他们身后的王文达听到了,于是就登上了第二天明月网的首页一个大标题:石佛失守,苏羽笑傲。然后就是引用李世石的那番话,在三国引起了轩然大波,中国报纸立刻把苏羽说成了围棋界双雄之一的天王巨星。而在韩国明月上虽然话没有完全的转过来却也让韩国人很是无奈了一阵子。

日本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两边的煽风点火,极尽可能的把苏羽和李昌镐分化对立,然后把正在进行棋圣循环圈的张栩推到前台去看风流人物还看小张。

苏羽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他在八强赛之后每天早上起来一碗浓浓苦苦的汤药,中午吃完饭又是一碗,最后晚上睡觉之前再来一碗,在陈好老聂等等众人的注视之下连个偷吐的时间都没有,叫苦连天郁闷不已。

但这是为了他好。陈好每次都是柔声细气连哄带劝小鸟依人,老聂则拿着人头马在他面前无尽的诱惑:“喝吧,喝吧,喝完了就给你喝这个……”

这药好是真好,喝完之后苏羽也不咳嗽了也不胸闷了,就是有一条,每天他都要漱三四遍口要不然都不敢出门,一张嘴就是一股极苦极苦的药味。

陈好和老聂这次来不光带来了一大堆药,还带来了一些锅巴瓜子之类的小食品,让苏羽这几天吃好喝好好好准备和羽根直树的半决赛。

但既然是苏李双雄的时代,羽根直树和千辛万苦打进决赛的王铭琬对于苏羽也就形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威胁,眼看着苏羽把丰田杯的冠军揽入手中让主办方丰田公司代表在颁奖仪式上都是满脸的苦笑。

谁让你们不争气呢。苏羽斜着眼睛看着一边沮丧的王铭琬和日本棋院的领导们笑:比赛的安排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但是实力就是实力,围棋这东西不是足球!没有这么多童话!

在颁奖仪式之后,苏羽就给已经回韩国的李昌镐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字:“六。”

李昌镐知道这是苏羽在告诉他,现在他已经有了六个世界冠军,只差四个了。

苏羽回国之后就开始准备国手的五番棋卫冕,准备迎接周鹤洋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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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国手与棋圣

几乎在同时,中国的国手战五番棋和日本的棋圣七番棋决赛开始了。www.65txt.com中国这边周鹤洋在依靠着循环圈的七轮六胜的骄人战绩闯入了最后的决赛,而张栩则惊险的两胜一败最后时刻翻盘王立诚拿到了挑战权。

甚至第一盘棋的时间都是一样的,5月19日,中国棋院一号对局室中裁判长王元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日本棋院幽玄棋室中加藤正夫九段也宣布:“第二十五届棋圣战正式开始,比赛双方为张栩名人本因坊小棋圣天元挑战依田纪基棋圣,请双方开始猜先。”

这是不论苏羽还是张栩谁都不能输的比赛,任何一方如果卫冕或挑战失败的话,都会对已经开始运作的苏羽张栩升降十番棋赛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如果苏羽输了的话那么只能以两个头衔的身份去参加比赛在气势上无论如何也要比张栩低一头;而如果张栩挑战失败的话那么这场比赛就会直接取消,根本就没有下的必要了。

所以谁都不能输。两个人都猜到了先手之后,不约而同地在右上角星位上下子。

也是在同时,周鹤洋和依田纪基把棋子落在了左下小目。

这时候的对局室中仿佛是处在雷暴天气下一般电闪雷鸣无尽的白光在棋手们的眼前炸开,嚓嚓的声音仿佛春蚕落木不绝于耳,让站在外围看棋的人们甚至在一刹那根本看不到棋盘,只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

直到10分钟之后,当周鹤洋完成了一个右上的双飞燕依田纪基已经在上边分投开拆的时候,摄影记者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这里到研究室或大厅去听讲解。

而文字记者们不在此列依旧站在相熟的棋手身边偶尔低声说些什么。

王文达和古力实在受不了屋子里面涌进来如此多人开着空调都觉得热的现实,干脆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老陈的办公室,守着比蜗牛慢的电话线上网继续解说。这里虽然慢一些,但是至少不会有人在一边咯咯嚓的聊天说话,能清清静静的干点事情。

不过王文达在电脑上画了一个变化之后,突然在中国国手的几十万观战观众名单中看到了chh-li的用户名。他很惊讶的指着那名字对古力说:“这个,应该是李昌镐吧?”

正在吃香蕉的古力探过头来看了一眼不以为然:“李昌镐来看棋者不很正常么?很可能这五盘棋之后苏羽就要大半年不参加各项国际大赛,他需要尽快更深的了解苏羽现在的能力也只能这样子了。”

王文达并不知道上次苏羽李昌镐比赛时候的事情,很奇怪的问:“这话怎么说?李昌镐不是一向不喜欢在网上看比赛么?而且苏羽……”

古力点头:“现在李昌镐已经有些怕了苏羽了。你知道李昌镐在比赛中打自己嘴巴么?”

王文达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

古力把香蕉皮扔在办公桌上又剥了一个说:“上次苏羽和他比赛的时候。据我看来,正是因为他处于一种兴奋而恐慌的心态中,再加上他答应了一旦说苏羽拿到了和他一样的世界冠军数目他就和苏羽进行一次十番棋,虽然未必是升降格的比赛,但是他现在应该已经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那追赶而毫不肯停歇的脚步正在渐渐的逼近他。不要以为石佛就不会动心,现在看到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对手,应该会心潮澎湃吧。”

王文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他们问过我的意见么?好不好我也是三星杯的两连冠啊,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两个人就私订终身了,而且没准和这次一样,又是我跑东跑西的运作。”

古力问:“那么张栩和苏羽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赞助和场地都有准了么?”

王文达呸一口:“有个屁,张栩还没拿下来棋圣的头衔了就联系赞助商联系场地你不怕到时候事情没成人家找你来?现在就是联系了两边的棋院基本上达成了意向,同意进行这么一次比赛,也算是中日围棋交流20周年的一个纪念比赛。也有几个听见风声的日本企业过来问价,我都没给他们信,说等等看,等消息确切了再说。”

古力想了想:“也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让咱们的网站在世界上都打出名字,一定要把事情攥得死死的,等一旦说他们决定了要比赛,那时候可就不是十几二十万的事情了,让他们能掏多少掏多少,一盘棋至少赞助100万,还是美元,日元可不要,他们两个对局的每人对局费就是40万美元。这样子差不多吧?”

王文达想了想:“要是真能卖出去,还真差不多。行了,别想这个无聊的了,李昌镐现在都开始替咱们解说了,开始干活吧,下到哪里了我看看。”

说着看看电脑画面退回到刚才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手一手看起来,然后说:“周鹤洋下的很好,至少没有让苏羽牵走还有一争之力,上边亏损的不很大,中间有一个先手利用好的话会拉近不少目数。”

拉近?亏损不是很大?这话好像都不咋地啊,古力探过身来仔细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对局形势:“还可以啊,苏羽的黑棋形势虽然不错但也是一般……这是张栩那盘,你不要突然切过来好不好?不然认为别人会和你一样看错!”

王文达悻悻然把对局换过来指着一处说:“主要是这里周鹤洋下的有些不好,右边没有处理完就在上边着急的动手,让苏羽抓到机会反击大损。不过还可以,有个先手在就还不错。”

“很不错么?周鹤洋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下汗了,”王文达笑了起来,“不过五番棋,输了第一场也未必如何,只要好好看看苏羽的路子准备下一盘就可以了。不过如果下一盘再输的话事情就不妙了。”

王文达摇摇头:“我觉得第三盘的天王山才是这次五番棋里面最重要的比赛,下一盘应该是周鹤洋赢。”

古力问:“此话怎讲?”

王文达一笑:“因为苏羽的弱点,也很明显。”说完站起来伸个懒腰打哈欠,“去吃饭了,上午没什么可看的了。下午如果周鹤洋围不起来中间大空的话,比赛就彻底没悬念了。”

古力不走:“我要看看张栩那边的比赛,你先去吧,回来帮我带几个包子回来就可以了。”

王文达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走了。因为日本的时区和中国要快一个小时,所以这边还在吃饭的时候,那边的比赛已经重新开始了。

日本棋院,幽玄棋室。张栩盘膝坐在棋盘边,手中缓缓地摇着扇子,然后放下从木棋盒中缓缓拿出晶莹的棋子,拍在棋盘上发出“啪”的清脆的声音。

“张栩的气势很足啊。”大竹英雄和小林光一对他啧啧而叹,“面对着依田棋圣的凌厉下法没有一点惬意和退缩,每一手棋都是很凶狠的对棋圣的手段进行反击,很有希望能够完成他拿到大三冠的梦想。如果他能达成的话,应该是最年轻完成包揽大三冠的棋手吧?”

王立诚摇摇头说:“不过这是七番棋的比赛,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当年林老师不就是在三连败的情况下天王山一战成功连扳四盘拿到名人么?所以还是等等看吧,整整三个月的漫长比赛谁也说不好会怎么样。”

说的也是。小林光一黯然,不过又笑了起来:“那么,现在他们在长考的时候,咱们不如去看看中国国手的比赛如何?看看现在苏羽的状态怎么样。”

棋手们都轻轻地笑了起来,知道小林光一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这个准女婿身上,于是找工作人员把中国直播的信号接进了研究室,却只是体育新闻。

“现在比赛好像在休息时间。”小林光一笑了起来,“他们现在是一点,比赛还没开始呢。”

没得看就回过头来继续研究张栩的比赛,而形势这时候已经慢慢的倾斜到了张栩的黑棋一边。

“看来这两个人都要拿下第一场比赛了。”王文达打着饱嗝把包子递给古力之后看了看局面,“不过棋圣的比赛是两日制,现在才下了40多手棋还不好说具体怎么样,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就风云突变。不过苏羽这里差不多快要拿下来了,可以说同样的第一盘,苏羽已经给了张栩足够的压力。”

拿下来了?周鹤洋还在思考中:苏羽把棋下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但是相应于他的优点,缺点也太明显了些。周鹤洋摇摇头笑:观察力,还是这个,这小子从我看到他已经八年了,八年了,就别提他了,竟然在判断力上就没什么长进,还停留在初段的水平上。不过因为苏羽流的存在,这个问题也可以说等于被抹掉了,因为他就不需要判断,只要对手进了自己的套子掌握住大局的发展就可以了。

所以说上次李昌镐三下胜负手硬是把苏羽杀的找不着北,最后乱战中甚至下出了一子解双征的千古绝妙手。

那就是苏羽最大的毛病:混乱的时候看不到最应该的手段。三五中文网

张栩则在全面性上比苏羽要好得多的多,至少不会说一看到乱战的局面就开始头疼,尽管依田纪基竭力的保持局面的平稳性,但是在那股平静的背后,张栩已经借着在右边的攻击悄悄地把数枚棋子放进了依田右边的大空中,随时准备把它活动出来。

小林光一继续赞叹:“这就是张栩的实力啊,能在不经意间给对手致命的打击,埋伏下炸弹随时在需要的时候引爆。北京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羽根直树笑了笑把电视转到那边说:“现在苏羽的形势很好,非常好,周鹤洋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是很在状态,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不过我想很快比赛就要结束了吧,因为现在白棋太差实在是没有反击的手段能扳回局面了。”

小林光一立刻从高兴的状态转为忧虑:“要是这样子的话,苏羽的实力实在太可怕了,竟然把周鹤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下十番棋的话,恐怕小张会……不好办啊。”

王铭琬王立诚羽根大竹柳时薰等等一干人等都忍俊不禁:就算宠女婿,也不能这样子啊。

“今天的比赛应该差不多就这样子了。明天再看看会怎么样吧,希望依田棋圣能够有比较好的发挥,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解说的梅泽六段在解说大厅给NHK电视台解说的时候说,“现在我们来看一下中国国手战的战果。苏羽国手是要很快和张栩名人本因坊进行十番棋升降比赛的强大对手,现在我们来看一下。”说完指示导播把画面切过去。

“今天苏羽国手和周鹤洋九段的比赛进行了179手,周鹤洋九段在下午东京时间两点钟的时候投子中盘告负。”梅泽六段的声音很好听,让正在看解说的古力虽然不太明白这叽里咕噜的一段具体是什么,但是也听得心旷神怡,“现在我们看一下对局过程,让我们的羽根六段来讲解一下。”说完出现了羽根的声音,比较低沉。

古力没什么心情听羽根在那里白乎,关上了电视之后和王文达收拾好笔记本电脑在老陈回来之前早早的溜了出去。

十分钟之后当常昊和周鹤洋结束了复盘之后走上来,就听到了老陈震天的大吼:“谁在我这里吃香蕉了!怎么会有香蕉皮!这里还有脚印!谁坐在……这是谁的钱包!”

常昊和周鹤洋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站在门外猛听“咣当”一声老陈黑着脸走了出来问他们:“古力那小子跑哪去了?”

两个人摇头,老陈看了他们一眼急匆匆走下楼。

常昊无奈的摇摇头走进去坐下对周鹤洋说:“下一盘,你打算有什么计划?”

周鹤洋倒杯水说:“没什么计划。”

常昊一笑:“不会吧,跟苏羽下棋要是不提前琢磨好了办法,到时候可没什么好下场。”

周鹤洋一样在笑:“我知道,但是这盘棋我也算是对于苏羽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

常昊问:“如何?”

周鹤洋大笑:“比我强,中国第一果然不是盖的。”

常昊差点摔倒:“就是这个?”

周鹤洋点头:“就是这个。不过下一盘棋开始下的时候,我还是有办法的。”

常昊很高兴:“那就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周鹤洋摇头:“不怎么办,到时候再说,我也不知道。”

看着点头摇头的周鹤洋常昊哭笑不得:“看来你是成竹在胸了,那也好,反正比赛要到下礼拜才继续,明天有时间好好看看日本棋圣战也不错。不过就是赛程太漫长了,将近三个月啊,中间还有这个那个比赛,到时候谁也不知道张栩那小子会遇上点什么情况。”

周鹤洋说:“看来你还是很关心苏羽这小子和张栩的十番棋比赛的。”

常昊摇摇头:“毕竟是中国人,说不关心那是胡说,我顶多就是说看苏羽那小子不太顺眼但是还没到了就盼着外人赢他的地步。算了,你努力吧,要是能杀杀他的威风也好。”

周鹤洋点点头,看着老陈拎着愁眉苦脸的古力大步走进来连忙拉拉常昊躲到了外面,和正抽烟解闷的王文达聊天。

“今天张栩的比赛怎么样?”苏羽走出棋院和陈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陈好招辆车说:“张栩的形势很好,在边上活出了不少的实地,中间的势力也不差。但是依田老虎也有很好的后续手段。在羽根看来老虎明天的比赛还是有很强的反击能力的,胜负在这个时候还未可知。”

苏羽沉吟一下坐在车上说:“那你有没有心情跟我今天晚上上飞机去爱知看看?”

陈好吓了一跳摸摸苏羽的头:“你别心血来潮想起来什么算什么好不好?这天都黑了你跑去干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准备下一盘棋吧你。”

苏羽嘿嘿的笑:“反正下周才会有第二盘棋,我不着急。”

陈好哭笑不得:“你是不着急,但是我着急。你小子现在身体又不好,今天比赛的时候又咳嗽了吧?还是老实回去给我喝药,不然有你好看以后。”

苏羽搂着陈好安慰:“我很好,好得很。你看看我这一段时间吃饭也很好,而且还练出来了肌肉。”说着掀开衬衣亮出肚皮上可怜的勉强称得上是肌肉的两块。

陈好无奈的摇头说:“你随便吧,我是管不了你了,不过这几天你咳嗽的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要是出事情我可不管你了。”

苏羽嘻嘻一笑:“你就放心吧,我怎么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如果有问题我就吃药了。不过说实话,你们天天给我喝那些苦汁可比豆汁难喝多了,根本咽不下去啊。”

陈好拧他耳朵一下白了一眼:“少废话,那东西一分钱一分货,马老师找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中医给你小子配了好几天才弄齐整的药,喝下去能起死回生疗伤大补。”

苏羽搂着她嘻嘻的笑:“可不是,补的前天晚上你都快哭了……行了!打住!不说这个了,这样吧,下个礼拜棋圣第二盘正好赶上这边第二场结束,到时候我去可以吧?”

陈好想了想点头:“棋圣第二盘是在鹿儿岛的雾岛山,你是从神户转机还是长崎?”

苏羽挠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买飞机票时候再看吧。你想干什么?”

陈好的声音很腻很甜很嗲,甚至连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有些受不了了:“我快过生日了,我想要一个公仔,一个好可爱的公仔,就是那个樱桃小丸子的,在日本卡通台播出的,有发售的。”

苏羽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好的,不过你的生日好像还有一段时间了……”

陈好一扭头把头发甩在苏羽脸上:“哼,我什么时候过生日我自己最清楚,你要是不买我就……哼哼。”

买就买吧,反正也是顺路的事情,而且一个小洋娃娃也不会很贵。苏羽在定飞机票的时候安慰自己,买了之后这丫头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妖蛾子了吧。

然后苏羽一个人提前飞到了宜昌,开始准备国手战第二盘棋的比赛。

197

日本新初段赛

这盘棋之后,因为围甲围乙联赛将要开始所以所有头衔赛和杯赛进入了一个相对休整的阶段,而苏羽因为等张栩消息准备十番棋的原因,也要进入一个休息时间,只负责跟着队走而不参加比赛,再加上羽根那边现在已经进了名人和十段的循环圈肯定是不能来了,原本就显得紧张的队伍一下子开了个缺口,到了只能凑齐三个人算上苏羽连替补都没有的地步,王珏和孙玉聚本来就是已经很少参加比赛的人了,为了成绩着想本来就没有报名。

这下子热闹了,国内这个时候基本上有点实力的棋手早就被别人瓜分光了,要是上个,没怎么打过比赛的小棋手还不如让王珏甚至朱钧这小子上来锻炼锻炼。

想到朱钧,苏羽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电话打回到北京找王文达:“据说有一条规矩是年龄在十四岁以下的小棋手参加联赛不需要参赛证是吧?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再来顶的人,就先让他上,咱们再跟老陈商量看看能不能把黄奕中从河北那边借过来,黄小三坐三台据说正郁闷呢。要是不行就找王世,他不是在新人王比赛里面拿了个亚军么?靠着咱们的关系先拉拢然后开多少钱都没关系也弄过来,今年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

王文达一句话给他浇了凉水浑身通透:“别想了,这俩人都已经报名在俱乐部准备参赛了,有规定是报名之后就不能在这个赛季再代表别的俱乐部了。要是外援还行,联系联系赶在截止之前报上。您老总就多费费心吧,我还准备LG杯和富士通杯了,您是不参加了我们要忙乎啊。朱钧的事情倒是好办,跟老陈王七段他们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最后还是外援。苏羽愁眉苦脸的放下电话搜肠刮肚的想:外援,我现在上哪去找外援啊,韩国那边都趁着世界大赛还没开始的时候都进行各项自己的比赛,至于日本就更别说了,棋圣七番棋要下到8月份,名人的循环圈已经开始,十段天元小棋圣之类的比赛也在进行,再加上这个那个的,谁都是分身乏术。要是找的话只能看看有没有被淘汰下来的比较不错有实力的人。

苏羽上街买了厚厚的一沓体育类报纸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名字。

这倒是很快,就有一个名字被苏羽圈定了:他的老朋友老对手崔哲翰。小崔拿下了韩国霸王战之后在棋圣赛里面大败亏输连第三轮都没有进,富士通预选也没有通过,虽然现在正在进行韩国最高位的八强赛不过看看时间,让朱钧顶上三四轮之后让小崔过来顶上跟孔杰古力李昌镐搭配一下好像也很好。

说干就干,在第二盘棋的前一天晚上,苏羽用棋院电话打了过去:“我是苏羽啊,小崔,还记得我么?”

当然记得,当年自己国际比赛出道战就是让你毁的我怎么会不记得。崔哲翰倒是很好奇苏羽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要干什么:“我知道啊,怎么了?”

“你有没有兴趣来参加中国围棋乙级联赛啊?我们这里缺少一个名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一切待遇好说,十盘棋,五十万人民币怎么样?赢了还有赢棋奖金。”

这声音很市侩,小崔要不是对他的声音很熟悉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骗他:“这个,我现在在参加比赛,可能脱不开身。”

苏羽哈哈大笑:“我知道,所以你的比赛从第四盘开始,前面我先让我徒弟顶一下。如何?”

崔哲翰想了很久:“好的,我去和棋院上头商量一下,很快给你答复。”

“OK。”苏羽满意的放下电话拍拍自己的肚皮:苏羽啊苏羽,想不到你小子这么有本事,这么快就能找到一个很厉害的棋手来帮忙。看来明天的比赛也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但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比赛一开始周鹤洋就给了自信满满的苏羽一个下马威,在左下的定式中率先变招,下出了一个新的变化让苏羽措手不及猝然中刀损出去十几目不说,拉出来的一溜棋子还找不到活处,还让周鹤洋在外面起来一条压在右边的厚厚模样。

北京研究室里常昊摇摇头笑起来:“苏羽有难了。济公的第十二手先尖后连是好棋,为左下那手打入作了很好的埋伏。而苏羽没有看到里面的手段只是按照本手靠在边上虽然不差但是心情不是很好,要是先飞压一下可能会好一些。而接下来济公的跳是要点,直接把苏羽那两枚进攻的白子挡在了外面,让他很无趣,只好转过来在左下角里面扎钉子。接下来的定式里面,黑棋的这手新变化靠入极大,苏羽可能没想到周鹤洋会这么下所以匆忙间扳断中招,白白的这么一个大角就变成了一串单官,还在外面给人家留了这么多的味道。”

丢了就丢了吧,苏羽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重新恢复了平静:比赛才刚刚开始,就算这一串也丢了棋盘还这么大,以后还是有机会能扳回来的。

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更让苏羽吃惊,因为周鹤洋硬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左边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大块,一刀两断显然是要分杀那一片逃出来的子。他抬起头有些惊愕的看着一脸淡然地周鹤洋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时候济公也喜欢这么胡闹的下棋了。

不过在他眼中的胡闹在别人的眼中也就不一样了,老聂和马晓春几乎是拍着大腿叹气叫好:“实在是太坚决太严厉了,这样子苏羽就算背上双翅也逃不出外面的天罗地网,只能舍掉一块换模样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羽冷静下来之后当然看到了里面的玄机,但是还是对于那一边长长的一串很是割舍不下,犹豫了一下,在边上跳一下准备拉出被黑棋割断的棋子。

“没有意义的一手棋。”王文达给这手下定义,“外面大拆或者直接在上边镇住要出头的左上角都是大棋,苏羽在这里苦苦挣扎不像是一个大棋士应该下的棋,他的大局观到哪里去了!”

周鹤洋却表现得像是在任国手的水平,连压两手让白棋十分难受的委屈做眼苦活,然后潇潇洒洒一转身在左上出来冲击中腹。

这时候苏羽的大局观倒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毅然舍掉了上边的大空转而把目标放在右边和中间连拆出来一时间在实地上竟然又慢慢的追了回来,势头大涨一时间大有与周鹤洋在中腹一决雌雄分个高下的样子。

但是周鹤洋接下来却利用苏羽中腹为了追求效果而棋力分散的毛病追着白棋几乎是无理的穷砍,最后却一招妙手滚打把苏国手的中间一块砸得团成了饼子狼狈连回,再严厉的尖过之后整个中腹已经变成了黑棋的天下,先手收回右边之后俨然就要把苏羽打回原形。

可得意之下人必忘形,这句话真真的是不会错,就在常昊陈好等人一概认为周鹤洋会把比分扳平的时候,他却在右下跳出似乎是要围死中腹。

“这可是个大随手,应该在下边先镇。”常昊仰天长叹,“苏羽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在下边反围过去,到时候中间黑棋半天的苦心经营立刻付之东流。”

这个时候的苏羽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简简单单一扳一断长出大飞就把中腹的形势扳了回来。“现在胜负已经不好说了。”老聂拍了拍棋盘摇头略感失望。

周鹤洋开始冒汗了,拉开领口放放热气低下头看着盘面苦苦思索。

他没有办法,只能勉强挡一下免得苏羽直接冲进来以后更麻烦。

不过很快,苏羽在右边的一手围空的棋却让老聂直接开骂:“这小子是真的没算清楚还是怎么着?他怎么就这么着急不肯多花点时间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妄称是六个世界冠军中国的大三元啊。”

陈好不满:“您老是不是昨天打牌所以今天没精神啊,怎么大三元都出来了?而且我也没看出来这手棋有什么不好啊,一手棋达到最大的效果不就是您提倡的么。”

老聂摇头叹气对于陈好的不客气倒也没意见,说:“但是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什么时候都走空棋,你看看,周鹤洋如此反击他怎么对付?败招!”

苏羽脸都绿了,但是还是张开嘴笑着和周鹤洋握握手表达敬意,安安分分的进行复盘。老聂在电视上看到此情此景却又高兴了起来:“胜而不骄败而不馁,这才是大将风度,才像是个大棋手的风范。对了陈好,”他转过来说,“这小子这次去日本,什么时候回来?”

陈好耸耸肩:“我不知道,反正国手之后他什么比赛都不参加了,这三个月也就当是放假了吧,反正7月之前是肯定会回来的,那时候他要继续第三盘。第三盘呢,天王山之战,我什么时候才能参加这么刺激的比赛呢。”一脸的憧憬神色让老聂暗暗摇头安慰她:“等等吧,如果你能进入名人循环圈的话,参加循环圈比赛才刺激呢,我前年参加了国手的循环圈,那一个月过的真叫一个充实,每天想的是棋,看的是棋,手上摸的是棋,睡觉时候梦见的都是围棋。”

他看了看时间说:“好了,我不在这里多呆了,朱钧还等着我回去给他讲棋呢。先走了。”

陈好有些呆呆的看着老聂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苏羽这小子拉了个女子围棋队参加联赛,好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笑吟吟的苏羽谢绝了棋院挽留他多住两天的好意离开了宜昌,转机去了日本,准备观看张栩名人本因坊和依田棋圣的日本棋圣战第二局的比赛。

不过从远远的看上去,日本棋院的大楼的确比北京马路边暴土扬长整天灰头土脸的中国棋院看着漂亮整齐,而且建筑风格是和周围很合衬。听说中国棋院上边有决议要盖新的建筑还是巴洛克风格的。

这不是胡闹么。苏羽是极力反对的,认为虽然现在说不上很好但也能让人看,要是真盖个罗马大圆顶的中国棋院,就真不知道这是棋院还是歌剧院了。

苏羽向里走,走进大厅之后四处张望一下,想找个熟人。

日本棋院大部分棋手他还是都认识的,但是今天竟然出出进进的一个脸熟的都没有,事情就有些不对了。苏羽站在雅座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人们也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经过的时候都对他侧目。

苏羽知道楼上是对局间,棋迷可以在那里下棋或和职业高手们进行切磋,他希望能够在那里遇到哪怕一个熟人,就走了上去,路上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连个招呼都不打的过来,结果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里竟然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到了楼上他更加失望,因为那差不多坐满了一半的大厅里面全都是来这里下棋的棋迷,有几个学生打扮的胸牌上挂的还是院生。

苏羽很失望,打电话给张栩羽根山下甚至赵治勋大竹英雄都打遍了却就是没有人接。那么现在干什么呢?苏羽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张棋盘边呆呆的看着大窗外的车水马龙。

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女服务生走了过来微笑着说:“请问先生,您需要喝些什么么?如果要下棋的话,请缴纳三千元的对局费。”

苏羽倒是为了来日本换了一些日元存在卡里,于是点点头说:“请给我一杯苹果汁。我倒不想下棋,只是坐一会儿。”

那个服务生依旧微笑的点点头,很快把果汁端了过来放在苏羽的身前。

这时候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还有“山下君,你好厉害。”“山下君,真不愧是很快就要成为职业棋手的院生第一人,你的水平真的了不起。”

苏羽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戴着眼镜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在众人的围簇中微微笑着点头致意说着什么,也不以为意回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景色。

不过苏羽没想法,那几个院生看到苏羽之后却纷纷地说:“那个人没有见过,不过看上去很有气势,也许下棋会很厉害吧。”“真的呢,是个中国人,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不过既然小林老师他们都不在,也许只是来游览的吧。”

小林老师?不知道是小林光一还是小林觉,苏羽的兴趣来了,转过头问:“请问,你们知道小林光一老师去哪里了么?”

那个叫山下的男孩子很明显是他们的头领,微笑着说:“今天是十段战的第二回合,王立诚老师和柳时薰老师的对决,他们都在静冈看比赛,今天晚上才会回来。请问您找他们有事情么?”

十段战的第二场?苏羽无奈的低下头想着:怎么偏偏赶了这么一个日子来,估计要是晚一天的话这帮人就都能看到了。

“请问,您会下棋么?”那个叫山下的院生姓氏看起来,不知道和山下敬吾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苏羽点点头:“当然会。”

话说得,世界冠军中国围棋第一人能不会下棋么。

山下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似笑非笑:“那么,中国人,咱们来下一盘怎么样?”

苏羽无所谓,就像某一首很恶心的歌里面唱得: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掏出钱包交完对局费说:“你摆吧,两三个就可以了。”

对面先是一片死寂,然后山下小心翼翼的问:“请问,我摆什么?”

苏羽挥挥手:“摆棋子啊,你要受两个还是三个?”

后面一片哈哈大笑声中山下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中国人,我是日本棋院的院生,跟你下棋我不需要受让的。如果你有实力的话,那么赢了这一盘再说。”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才在棋院等到因为忘了东西回来拿的羽根,苏羽在去他家住的路上就把这件事情当作笑话说给他听。羽根直树好气又好笑:“你和一个院生有必要在不让的时候还这么努力的下么?是不是后面的比赛越让越多一直到了四五个子山下那小家伙还在输?”

苏羽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最后受让了六个子才算是把比赛拖到了官子当中。”

羽根直树长叹一口气:“你也算是一个有徒弟的人了,你怎么就对于怎么教育学生成长就没有一点概念呢?这次的定段赛,山下虽然是院生里面成绩最好的,也有可能名落孙山了。”

苏羽可不想误人子弟连忙说:“这话怎么说?他既然……不过受让六个子还赢不了,你们院生的水平也差了些。”

羽根直树想抽他:“不是说他连受让六子的实力都没有,而是心理上有些受不了一开始就被你杀得无还手之力的事实,后面自然越来越慌乱甚至受让都下不过。你跟他说你是苏羽了么?”

苏羽摇头:“没有啊,他又没问,就是哼哼唧唧的哭。你们日本人怎么动不动就哭啊。”

羽根直树叹气:“算了,明天去棋院的时候你跟他再下一盘棋吧,不过不是你那样摧残我们未来的花朵了,而是以中国名人天元国手的身份下指导棋。明白?”

苏羽不明白他怎么摧残花朵了,因为他和朱钧下棋就是分先的不留情面,以前他和马晓春他们下棋也只是一开始让先后来就分先下,自己也没怎么样啊。

羽根直树看看苏羽的表情知道这小子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只好换个话题:“你这次来,打算把棋圣七番棋全都看完?”

苏羽看着夜色下繁华的东京摇摇头:“不是,看两盘棋就走,因为七月五号国手的第三盘棋要进行,我在那之前必须回去。这两个月我就住在日本棋院了,我想你们在怎么样也不会把我轰走吧?”

羽根哭笑不得:“谁轰你了,我们再穷也不会这样子的。不过你要好好的跟……对了,既然你要等到七月才走,新初段棋手交流赛你参不参加?”

苏羽茫然:“那是什么?”

羽根耐心地说:“就是每年五个新入段的初段棋手要和高段的职业棋手进行一次交流赛,一般情况下就是大头衔棋手和小初段们练练让他们感受一下职业围棋的氛围。你没参加过中国这样的比赛么?好像有啊……”

苏羽摇头:“没有,我们倒是有个中日韩青年交流,这个倒是没有。我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我又不是日本棋院的在册棋手。”

羽根笑起来说:“因为我是NEC杯冠军,所以今年很可能会让我来下,到时候你就替我下就好了,我那个时候想去度假,反正你也没事情就帮忙呗,就当是友情出演,客座棋士也不是不可以参加这个比赛的。况且你又是六个世界冠军的拥有者,他们一定会抢着跟你下棋的。尤其是那个山下石夫。”说完,狡黠的眨眨眼睛。

苏羽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隐隐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不过这种比赛对于新棋手的确是很有好处的,至少能让他们能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和职业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的差距。而在苏羽第二天再一次来到日本棋院院生训练部的时候,当神情黯淡的山下看到陪同昨天那个中国人来的竟然是羽根六段的时候,那失去了光彩的眸子突然闪亮:我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人。

当苏羽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全场一片寂静,然后开始窃窃私语:“难怪昨天山下竟然会输给这个家伙,原来他是要和张栩名人下十番棋的苏羽九段啊。”“原来是他,昨天我看到他就感到很眼熟呢,原来我还曾经给他记过谱子呢,那还是去年他在富士通杯比赛的时候呢。”“哇,能和张栩名人本因坊下十番棋的人,那他一定很厉害了。”

苏羽的耳朵还是很灵的,听到这话都快哭了:他们就真的只是因为我和张栩要下十番棋才知道我的名字的么?这个好像有些过份了,他们总该知道李昌镐吧?

他没有问,因为实在张不开嘴,然后就听到羽根直树说:“苏羽九段是来看张栩名人本因坊和依田棋圣的七番棋决赛的,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会住在我家,所以应该也会参加七星会的研究,而且反正他没有什么事情,会经常来这里和你们下棋交流,而且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能成为职业棋手的话,在新初段比赛中他就会代替我的位置来和他比赛,是不是?苏九段?”

苏羽干瞪眼说不出来话,他总不能说:啊呀,这个么,因为我是来看比赛的,所以不下棋,只闲逛,你们各忙各的吧。

而且他也答应过羽根下一盘新初段比赛,但是其他的好像……不过反正下不下棋还不是他说了算,他要是真不来谅羽根还有这帮小子拿他也没办法。不过就是那个七星会什么的,可能就是当年赵星组织的那种研究会性质的东西,去看看也没什么。

而且过几天一定要去看看秀行先生,去听听老人家的教诲,苏羽觉得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在千叶进行的棋圣战第二场比赛和六月中旬在新宫的第三盘,苏羽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自然要好好的跟在前辈们的身后观战,用心的去看张栩的比赛。

不过站在棋盘边看着比赛,苏羽还是在想着在那间小木屋里面,坐在秀行先生的身边,面前放着苦苦的茶水的时候的那个情景:

“你知道么?如果在面对棋之神的时候,当他逼迫着你,让你寻找遍满盘,却不知道应该下在哪里才能脱离这张红尘大网,你应该怎么办么?”

陷入沉思的苏羽离开了那里,回到了比赛地等待比赛开始。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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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为苏羽的存在让张栩有些紧张还是什么,依田老虎在第二局第三局的比赛中大翻盘连胜两场把比分变成了2:1,张栩陷入了一个莫名的低谷中仿佛不能自拔,看着比赛的赛点已经掌握在了依田纪基的手中而茫然不知所措。www.65txt.com

但是苏羽在结束了和山下的新初段比赛之后时间无多也不能再等下去,只好带着相当的遗憾离开了日本回国,开始着手准备国手战第三盘,也就是俗称的天王山战役。

而相应的,在日本的张栩也面临着同样的局面,一样是在七番棋第四盘中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一旦再次失败他将要以1:3的大比分落后在想追回来就相当的困难了。

所谓天王山战役,就是一个心理上的分水岭,实际上它的作用就是告诉人们,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落后的一方将承受更大的压力,而领先的一方占据着心理的优势一鼓作气即可拿下。所以不论五番棋的第三盘还是七番棋的第四盘,都被称作天王山,占据者即有最大可能为最后的胜利者。

苏羽和周鹤洋的1:1一样的不安全,所以苏羽全力以赴,不再分心去看另一边的比赛,毕竟只有保住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才能和别人讨价还价。

张栩的比赛要在七月底才会继续进行,和苏羽一样,他也专门飞到了北京来看苏羽的比赛。

当苏羽坐在棋盘边准备开始比赛的时候,无意中抬头看到了昨天才刚刚赶到的张栩,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之后静静心,伸手从棋盒中拿出棋子,缓缓地拍在了棋盘的右上角。

和第二盘一模一样,只不过黑白双方换了过来,这一次咄咄逼人的是苏羽,一直下到上一次周鹤洋放出新手的地方,他才停下了飞快的节奏,开始进入长考。

“这小子莫非是要打算和上次周鹤洋那样下新手?”老聂有些怀疑的摇头,“可他要考虑清楚啊,因为周鹤洋对于这个局面肯定是研究清楚的,如果乱来很可能会导致自食恶果。”

苏羽一直在长考,慢慢的头上的时钟时针从九指向了十,他还是保持着低下头看棋盘的姿势,一动不动。

周鹤洋有些不安的扭扭身体,手指点在沙发的扶手上不断地攥拳握拳,显得内心有些焦急。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苏羽终于抬起头吁了一声叹口气,拈出棋子拍在棋盘上。

这是什么?所有人看着棋盘都是一愣:天元?

“这小子是不是上次下天元下的爽了所以一遇到什么事情就都下这里?”老聂气的拍桌子,“这叫什么啊!胡闹!陈好你怎么也不管管?”

陈好脸上一红:“这我哪管得了,他在比赛里面喜欢下什么是他的事情。再说了我觉得这手棋很好啊,这个定式就是黑先白后黑取模样白占实地,先在外面动手也不错啊。”

老聂气的笑起来:“是不是苏羽说乌鸦是白的雪花是黑的你也说对对对?”

陈好一脸的诧异看着老聂:“本来啊,苏羽是不会错的,他说的话当然是对的,乌鸦本来就是白的聂老师您是不是记错啦?”

老聂没话说,转个身自顾自的和马晓春研究:“苏羽的这手棋啊,应该是是等于白白停了一手……”

陈好撇撇嘴看着电视画面自娱自乐。

但是这手棋真的给周鹤洋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棋盘很久没有反应。

陈好哼了一声说:“苏羽回来之后跟我说啊,要是遇到了非常困难的情况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就把棋下在天元,就算最后没什么用也能唬人,让对手下一跳就算目的达到了。”

老聂有些忍无可忍了:“这些都是苏羽说的?”

陈好很无辜的点点头看着他。老聂暴怒:“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朱钧!”

朱钧连忙答应,老聂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学棋了,别跟着你那个满嘴胡说八道做事情没谱的老师了!省的毁了你这根好苗子。”朱钧涨红了脸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陈好柔声细语:“老师啊,你先消消气,听我说说好不好?苏羽这句话他有解释。”

众人洗耳恭听,正在发脾气的老聂也忍不住被乖巧可爱的陈好安抚住坐在一边。35zww.com陈好说:“他这次去日本啊,第一是为了看张栩的比赛,第二就是要看看秀行先生。他说秀行先生这次只问了他一句话:如果对手是神在比赛中逼得让你不知道应该怎样下不知道十九路棋盘能下在哪里,那么应该怎么办呢?”所有人都低下头默默的思考,尽管实在难以想象满盘竟然无处可下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却还是能联系到自身以前的比赛时候的种种困难。

研究室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如此寂静而悄然如失去明月的夜空。

最终老聂打破了这沉寂说:“难道说,就是下在天元么?”

陈好摇摇头说:“不是的。苏羽当时并没有能回答秀行先生的这句话,而是在张栩的两盘棋中找到了只有一点点答案,他想到了什么,却不能语言而形容,只是跟我下了一盘棋。朱钧当时也看到了。那盘棋……”

“如何?”马晓春的兴趣被引了上来,着急得说。

陈好和朱钧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他的棋,下得很奇特,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学过围棋的孩子纯粹是因为好玩在下棋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马晓春很艰难得说:“那么,结果呢?”

陈好的话很空灵,带出了无尽的迷茫:“他赢了,赢了我整整79目。”

这种震惊不是用言语能表达出来的,从老陈王七段聂卫平马晓春俞斌一直到张璇和唐莉,所有人都怔怔的说不出话。

陈好是女子世界冠军,她的水平就是放在男子围棋界也不是很差的,何况刚刚打入了名人第三轮预选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进入循环圈,可以说一般的低段棋手都是下不过她的,也只有常昊周鹤洋赢下她才不新鲜。但是苏羽竟然赢了她整整七十九目,这个玩笑就开得有些大了。

“真的?”马晓春难以置信的叫了出来,“如果他能赢你七十九目,那赢我们不说这么多每盘十来目就没问题了?”

陈好摇头:“我不知道,当时也只是这么下所以才出来这么多的目数。如果是正式比赛抱着争胜的态度来下的话,我想我不会输很多。”

唐莉本来正在进行对局讲解,立刻拿笔记本调出来张栩这两盘棋的棋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苏羽脱胎换骨。但是让围过来看的棋士们很失望,他们打了很多次的棋谱还是那个样子,张栩的棋有些零乱显得状态不是很好,老虎的中盘战斗力发挥的很完美整盘棋张栩基本上都没什么机会。

但是这个时候换了个思路看一看,突然发现张栩的棋里面还是有一种隐藏的很深的内容的,那就是在凌乱的身影下,就像是一道银河一样,整个的棋盘被张栩连续到了一起。只是他有些生涩的手法让依田纪基打碎了他的想法。

苏羽现在显然也在模仿这下法,相对于他已经成熟的苏羽流来讲,张栩的做法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不论如何也要用进攻打散对手的棋路。具体表现在棋盘上,就是从第二手挂角开始的攻击。

现在苏羽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挥作用的天元已经近乎于狂乱的围攻着周鹤洋右边的大块,一番痛烈至极的洗劫之后十二枚白子就此葬身于滔滔的黑阵当中。

棋局终了,张栩看着复盘的苏羽和周鹤洋微微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对局室。

这盘棋苏羽赢了而一样如此下棋的张栩没有拿到胜利并不是说苏羽比张栩就强上很多或者周鹤洋比依田老虎弱,而是因为苏羽经过研究之后要比摸着石头过河张栩在想法上成熟了很多,再加上准备良久又用第二盘的开局迷惑住了周鹤洋因此才一击成功。

不过张栩也是真的很佩服苏羽的能力,只是看过两遍他的比赛就触摸到了精髓所在不能不让他感慨。但是看到了苏羽这盘棋之后张栩却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比赛有了更加充足的信心:既然他在模仿都能模仿的如此好,那么我自己就应该发挥更加好才是。而且通过这盘棋,张栩自己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而且,看到苏羽比赛结束之后凝重的脸色,张栩甚至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不可一世连李昌镐都不放在眼里的苏羽九段,原来也会担心什么事情的。

苏羽的确在担心,因为张栩这种下法不仅在面对普通棋手上效果很好,尤为让他心惊的是,这简直就是专门为他苏羽量身订造的对付方法,如果自己没有看到这两盘棋没有听到秀行先生对他说的那句话产生的感悟,他很有可能就会在那惨烈的十番棋中败下阵来。

这天王山之战是胜利了,但是苏羽虽然还在笑却没有了往昔的灿烂,神色当中无形中带有了一层淡淡的忧虑。

第四盘用苏羽流那无与伦比的控制力战胜了周鹤洋之后,再一次登上了去日本的飞机,去看张栩的第四盘比赛。

这场是一样的天王山而且还落后一盘,但是在苏羽看来,张栩要比他在形势上好得多,张栩如果说把他的技术在后面能发挥出来的话,应该会让依田至少吃上两盘的亏,然后在打击一下那时候惊疑不定的依田差不多四比二或者四比三拿到棋圣的头衔是不困难的。

但是日本人和老陈王文达他们的毛病都差不多,看到了人力资源就要好好的运用,苏羽在免费酒店和酒宴招待的诱惑下立刻就答应了NHK电视台在直播中担任技术讲解的工作,和梅泽由香里搭档。

苏羽的日语实际上并没有到能上电视现场解说的地步,但是NHK电视台表示只需要他在关键的时候表达一下就可以,其他的主要就是梅泽来干就可以了,比如说一些笑话暖场和摆棋子之类的,苏羽没必要动手只要在一边看就可以了。

苏羽以前也当过讲解,对这行当也不陌生,只是需要把对局室的意见作一下传达,然后结合自己的意见讲下变化,除非自己有更好的意见的话才要费脑子想一下。总体来说这个活计轻松又省心拿得还不少,还能看到当先进程和研究室的最新意见。

等比赛当天的中午,苏羽才和梅泽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转播间准备开始进行解说。因为棋圣赛是两日制,所以每次NHK电视台都是每天下午进行直播,这样既不耽误其他的转播也不会让观众看不到精彩的比赛。

这个时候张栩和依田纪基的比赛已经进行了四十手,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快的比赛了。一般时候像这种两日的比赛头一天能下100手就算是很好的了。

现在张栩在右边的跑出来之后形状相当舒展,而且看看形势的意思也是白棋在领着黑棋的一块大棋跑,这样子在苏羽看来纯粹是想要把局面导入混乱,张栩要和老虎比力量。

而这手棋让苏羽感觉可战,上边的模样也不薄,而且在自身实地有所欠缺情况下这么选择无可厚非。

但是后面的战斗苏羽就有些看不懂了,因为当依田已经选择了退让让张栩捞到了不少的便宜之后,白棋还是不依不饶的拐打黑右边一子让苏羽觉得实在是无理之手,这个时候就应该见好就收到黑棋实力相对空虚的左下角去,那里的空间大得多而且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老虎对张栩的打吃置之不理转手在左边尖出。苏羽用不算很熟练的日语说:“这手棋体现了依田棋圣广阔的观察力和对形势的敏锐把握。首先这手大极,目数上一下子大大超出不说,还瞄着威胁左边分投的白子,张栩刚刚得到领先的稳定局面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他不好办了。”

张栩却不慌,反正时间有的是,慢慢的看慢慢的下只要不在出一些错误早晚能找到一些头绪出来。

稍稍的处理了左边一下腾出手的张栩接下来两手在中腹飞出强行攻击黑棋,而老虎在最紧张的时候却一招恶手放出让苏羽直接斥为败招:“如果顽强的跳出反击的话黑棋还有一条出路而白因为前面攻得太急只能放棋圣入中间,中间茫茫一片大地随便找一找就能活。”说着在棋盘上摆了几个子进行示意。

梅泽半故意半真心的问:“那么,苏九段,如果依田棋圣现在反击的话,你觉得在哪里会比较好呢?”

苏羽沉吟一下:“依田棋圣如果要反击的话,有一条路倒是比较好,就是从下边借力先冲一下中腹白棋的薄味,这里有个劫是可以利用的,依田棋圣的劫材很好,开劫的话会有不少的利益。而且利用打劫,这里的黑棋形势一下子就豁然开朗,因为下边的牵制张栩是不敢逼人太甚的。”说着,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在棋盘前开始摆下变化。

梅泽看着那些变化对苏羽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出于对电视机前观众的尊重,她推了一下正醉心于研究的苏羽让他让开镜头说:“那么请观众朋友们看一看苏羽九段摆下的变化,很奇妙,体现了苏九段高超的水准。”

苏羽脸皮再厚却也不敢在异国他乡放厥辞,微微笑了笑说:“我只是按照张栩名人本因坊的思路在想问题,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他的话他就会立刻大围中腹,不需要任何铺垫也不需要任何交换,直接在这里长出就是极大的棋,依田棋圣就不能够抵挡了。”

外面研究室中看直播的不仅仅有王立诚这些高段大棋士,也有像山下之类的新初段来到这里旁观比赛,一个新初段笑了起来对山下说:“原来很有名的苏羽也是要学习张栩名人本因坊的棋风的,听说中国国手的上一盘棋中,苏羽用的就是张栩名人的下法。”

一个看上去高大的身躯站在他们的面前很严肃地说:“请你们不要看不起苏羽,他的实力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这一点,山下你应该很有体会吧。作为职业棋手的弟弟,你也明白,你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山下点头用力地说:“是的,大竹老师,我知道的。”

那个新初段有些不解的低声说:“山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子说呢?在新初段比赛的时候你不就是和那个苏羽九段下的棋么?你不是仅仅输了半目么?而且形势上都是很好的,只是因为你缺少经验才输掉的比赛么?”

山下脸红红的,半天没有说话。一时间让那个新初段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山下过了很久才声音很低地说:“这个么,实际上我们不仅仅下过一盘。”

那个新初段兴奋起来:“怎么样?你估计多长时间能追上他?五年?十年?”

山下有些悲哀的摇摇头:“我一辈子都下不出来那样子的棋。”

苏羽没有听到山下的话,如果听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这次日本没有白来。他正在滔滔不绝的给电视机面前的观众们讲解着各种变化,讲到高兴的地方还带出来一两句苏北的土话听的梅泽目瞪口呆。不过所有人包括研究室内的大棋手们,都对苏羽精辟的分析和摆出的种种匪夷所思却又入情入理的手段佩服不已。

在最后封盘之前,苏羽下了一个断语:“现在是第一百零七手,明天如果依田棋圣不能更好的棋扳回局面的话,那么中午的时候他就应该认输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请大家明天继续观看NHK电视台围棋频道为您带来的棋圣战第四局天王山的比赛。梅泽小姐,不知道您……”苏羽突然哆嗦了一下,后半句话就没说出来。

梅泽摘下耳机问:“什么事情?”

苏羽有些灰溜溜:“没什么,我要回到酒店去了,今天还是很累的。”梅泽点了点头,送他出了棋院大门。苏羽心中有些懊悔:多好的和美女吃饭的机会,就是因为害怕陈好我竟然……唉。

后悔归后悔,但是苏羽还真的不敢轻梅泽吃饭,而且今天的比赛相当精彩,他要回去好好的复一下盘,看看张栩的棋路。

第二天,依田纪基面对张栩依旧凌厉的进攻似乎有些放弃了抵抗,草草的进行一段之后看到棋盘上再无胜机,在中午之前认输。

苏羽坐在棋院研究室里面看着比赛喝着大竹的美酒得意洋洋感慨叹气,似乎对于自己的先见之明很是高兴,和羽根山下两个人谈谈说说看看比赛竟然就这么就着炒豆子和小凉糕一瓶五粮液下肚。

羽根有些兴奋:“这是大竹老师特藏的一瓶酒,据说是当年去中国参加中日擂台赛的时候当时还参加比赛的王七段给他的,他一直视为珍宝,想不到竟然会送给你,看来你的面子真不小。”

苏羽看看一脸羡慕的羽根一笑:“没什么,就和当年一样,他托我把一瓶很好的清酒送给王七段,但是我看到这瓶五粮液之后,他就送给我了。”

山下知道苏羽当时肯定没有少纠缠,一定是把大竹缠得实在是无可奈何了才破财免灾,不过事情和他没关系,乐得喝好酒。

苏羽掏出来那瓶清酒看了看叹口气说:“这酒不错,虽然不如五粮液,但是还是不错的。可惜没有这口福啊你们,要是跟着我去中国,保证你们至少每人一杯。”

羽根哈哈大笑起来:“算了,现在名人的循环圈正在进行,我可走不开。要不然就凭着你那一盘棋论万数的奖金,我无论如何也要下联赛,也不会让崔哲翰这小子钻空子。”

“那好吧,这个我明白。”苏羽耸耸肩膀站起来,“我现在要去电视台了,虽然比赛结束了但是讲解还是要的。明天见,明天的名人循环圈我会来看的。”

说完,苏羽拿起空空的五粮液酒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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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中日对抗:苏张十番棋

张栩的棋差不多了,后两盘棋不需要看也知道今年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就要完成一统大三冠的伟业,苏羽带着极大的满足和小小的遗憾—那瓶极品清酒据说不比茅台更难喝,踏上了去南宁参加国手战第四盘的比赛,那里的周鹤洋还在等着他,等着他进行一场未知的比赛。www.65txt.com

如果苏羽赢了的话,但是苏羽不敢想,因为老聂告诫过他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必须而且一心为了胜利藐视棋盘上的一切敌人,而在比赛之前他必须以最恭敬的心情研究他的对手,绝对不能思考胜利之后会怎么样。

这是经验之谈啊,也是老聂看了二十年中国足球的血泪之谈。不过据说这次的形势非常好,那个奇怪的南斯拉夫老头好像真的有两把刷子,老聂也兴奋了很多。

苏羽坐在酒店专门布置的对局室里面手中把玩着晶莹的棋子,沉思着什么,目光静静的看着窗外。

周鹤洋直到比赛前的三分钟才和裁判长王谊八段走了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从棋盘上拿过自己的黑子,掏出一张小手帕慢慢的擦拭着棋子,让它们愈发的光彩夺目。

“好了,现在比赛开始了,请周鹤洋九段开始。”王谊不知道为什么的咳嗽一下,宣布了开始,然后在闪光灯中,周鹤洋稳稳把棋子拍在了右上角星。

“看来这次的棋圣战没有必要下第七局了。”羽根直树和王立诚说,“而现在关键只在苏羽那边的比赛上了。不过现在应该就开始准备十番棋的事情了。”

王立诚点点头,眼睛看着身边的围棋周刊的总编辑:“十番棋好像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进行过了,如果办得好的话,我想会有很大的收益,而且对于围棋来讲,这会是一次盛会,一次只有围棋激动人心的比赛。”他的神情很激动,就如同是他将要进行这场比赛一下。

总编辑却有些愁眉苦脸:“但是日本方面的五盘棋全部被棋院交给了我们来办理,这个压力很大啊,而且中国的承办商王文达那个吸血鬼……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他竟然在联系的时候表示每盘棋双方棋手的价码是40万美元!40万美元!这是个什么概念?就是整整6800万日元!比棋圣战七番棋的奖金还要高上许多!如果我把这个价码开给各大报社或者有兴趣的企业的话,他们一定会说我疯了。”

“那么你开了价没有?”赵治勋很有兴趣地说。

总编辑摇摇头:“没有,正在和王文达协商,但是他一口咬死了赞助费用每盘棋不能少于90万美元,或者不管张栩怎么样至少保证苏羽的40万美元对局费。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如果给苏羽40万而不给张栩,你想想会有多少人把我从这个美丽的窗户上扔下去?但是加滕老师好像对于这个40万的价格还是很满意的,直接转到了我的手里。35zww.com我可不敢和那些企业家们说这些。”

羽根直树一笑:“那还不好办,把事情推给王文达就好了,你就说这次的主办事宜全部交给明月了,咱们只收取10%的管理费用就好了。”

总编辑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不就是说我没能力办成这次比赛么。“不,我会努力和那些企业家们商谈的。”说完很决然的向大家鞠一躬之后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羽根大声说:“那么,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与此同时,王文达也在和老陈老聂王七段马晓春这些人商量十番棋的事情:“我认为这次比赛就不要冠名了,因为我现在联系的很多企业对于冠名问题都很热情,热情到了我快招架不住的地步了。为了死了他们这条心,要不然就办个招标会价高者得,要不然就放弃,直接进行每盘棋的赞助。我觉得还是每盘棋的赞助比较好,棋院的实惠大一些。”

“什么叫每盘棋赞助?”可怜的领导们还没听过这新名词,小心翼翼的问。

王文达喝口茶水:“就是赞助商不确定,每个赞助商只能赞助一盘棋,下一盘就没他事了。”

老陈问:“那么,他们的开价是多少?”

“600万人民币一盘。十番棋总冠名5000万。少了点,不过够使了。”王文达慢悠悠地说。

老陈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面掉下来,老聂和马晓春都是一口茶水吐在对方身上,王七段则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几乎不想自己的耳朵追问:“多少钱?”

“600万一盘。”王文达依旧悠然自得,“但是这是一般价格,有一些企业出价更高,正在考虑中。毕竟一场比赛就要出去80万美元的对局费,所以剩下的并不算很多。”

老陈稳定一下心情:“他们干什么出这么多?”

王文达说:“十番棋很常见么?而且这个至少在中日两国会有5000万观众,至少40家媒体会进行报道,他们就当广告费都值。如果是世界杯的话让他们多写一个零他们都愿意你们信不信?”

几个听审的对看一眼尽是怀疑:会有这么多么?

王文达继续和他们描绘着在老板们面前描绘快烂了的的美妙未来:“现在事情已成定局,那么开什么价就是咱们说了算了。反正现在还没有公开的招商,等事情宣扬起来棋院门口就该排队了。好了,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子,还有什么事情么?”

几个人一起摇摇头。还能说什么呢?就让年轻人去办吧。

王文达站起来向外走说:“那么,我去看棋了。”

看着他离开,老聂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厉害了。谈笑之间就是几百万,咱们这些人听着心里面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算了,不管了,反正一盘棋下来咱们就可以去吃海鲜了。这个时候正好。”

“有道理。说不如做,咱们这就走吧,反正苏羽这盘棋也没什么悬念了。”老陈食指大动,立刻站了起来,“我去叫车,你们等等。”

然后棋手们从开着的研究室大门,看到了棋院四老鱼贯而出。

“他们干什么去?”古力很疑惑的说。

“谁知道。”王文达说,“不是吃就是喝,反正他们无事一身轻。对了,明天晚上有饭局,跟我去吧。”

古力看着比赛进程点头说:“好的。先看比赛吧,苏羽形势很好,比赛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跟媒体正式宣布十番棋的事情了?”

王文达不同意:“还要等一等,等张栩的比赛结束之后再说。反正还有半个月,咱们倒是可以在这个时候吹吹风,让他们有一些猎奇的念头发出去就比较好了。这样子对于宣传很有好处。但是一会儿在新闻发布会上让苏羽什么都不要说,保持沉默一问三不知。”

这些宣传的手段古力知道不少,点点头,把棋子放在棋盘上说:“那么就这么定了,等张栩那边完事之后,咱们两边一起召开一个发布会算了。”

王文达想了想说:“好吧,就这么定了。”说着翻翻日历,“那就定两个时间,8月6号和8月20号,张栩的第六盘和可能的第七盘。”

他们不需要等到20号了,苏羽和张栩谁都没有下最后一盘,一个3:1和一个4:2结束了各自的战斗,开始准备十番棋的事情。而这一段时间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王文达和古力又开始和日本棋院那边扯皮,要求把新闻发布会放在北京而不是东京。日本棋院的态度一样的坚决:既然是下十番棋,而且第一盘是要在日本名古屋道场进行,那么新闻发布会理所当然就要在这边举行,要不然十号的新闻发布会和十四号的比赛之间让这帮年岁都不轻的大爷们还有刚下完棋圣战累的不行的张栩来回的飞,你不是累傻小子么。

王文达态度更坚决:你们现在还没把赞助商名单交过来,很需要考虑还有没有必要在日本本土进行这比赛了。—他知道日本棋院不可能让这比赛全都放在中国,所以漫天要价等着日本落地还钱。

日本棋院急了,加藤老爷子每天坐在围棋周刊的编辑部里面等不敢露面的总编辑要说法:为什么中国那边800万一盘棋都能搞定而自己这边竟然到现在了一盘棋还都没卖出去。

总编辑五十多岁的人了都快被逼哭了。他实在没想到王文达那个吸血鬼竟然能从穷哇哇的中国企业里面榨出来这么多钱,而他以前也只是操作过一些青少年交流赛之类的赞助问题,对于这种东西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在高人指点之下—就是过来考察场地的古力—他决定召开一次招标会,以全部招标的形势来解决这个问题。

古力还教给他:“你没必要就只卖一样东西,看看奥运会怎么办的,你学学就行了。”

之后总编辑就体现出了日本人善于学习的一面,短短5天之内就把比赛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卖了出去,总共卖了千万美元,终于在新闻发布会之前把所有事情搞定。

于是8月6日,东京日本棋院新闻发布会大厅,苏羽和张栩两个人,作为中国三大头衔所有者和日本大三冠拥有者,宣布他们之间将要进行一次升降十番棋比赛作为今年中日围棋交流的重头戏和中日建交三十周年的献礼。对阵双方为中国苏羽名人天元国手,日方张栩棋圣名人本因坊。

同时也宣布了对局日期和地点。第一盘8月14号日本名古屋道场—顺便纪念停战56周年;第二盘9月18号中国沈阳假日酒店—这个安排是王文达和古力的一番苦心;第三盘12月23号日本东京日本棋院,同时庆祝日本天皇寿诞—这个让王文达和古力有些不爽,但是也没有办法;第四盘2002年2月15日中国海南海口望海国际酒店,当作贺岁片放;第五盘3月7日日本福冈棋院;第六盘4月19日中国云南苍山半山亭—这个让苏羽很无奈,但是赞助商要求在这里他也没有办法,半山上稀薄的空气对于他的肺没什么好处而且会引起剧烈的咳嗽;第七盘5月9日在日本镰仓,表达对吴大师和木谷大师的敬意;第八盘6月1日在中国上海常昊开的那个围棋道场;而这里面让苏羽最感到不可能办到的是就是第九盘王文达居然宣布7月2日在中国台北。

这算是什么?围棋破冰船?苏羽知道张栩就是台湾人,王立诚和王铭琬苏耀国等等很多现役的日本棋院注册棋手都是从台湾过去的,但是对于这个可行性,苏羽和张栩两个人一起表示难以置信,因为两岸并没有达到三通的地步,能不能过去比赛还是个事情了,没想到王文达就把这个草案给宣布了。

第十盘将要在7月16号中国棋院本场进行。但是记者们对于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台北这个名词上面。

台北事务办公室同意了么?苏羽对于实际的操作并不是很熟悉,有些怀疑的看看那里脸上挂着神秘微笑的王文达和古力,干脆也不考虑了:这帮人神通广大的很,没准就能干成点什么。算了,由他们去吧,我只管下棋就是了。

“那么,就是这个样子了。”日本棋院的发言人梅泽回答完所有的记者提问之后说,“请期待双方精彩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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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进攻的小夜曲

那么,这个时候,比赛就开始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放弃了四项国际大赛的苏羽和张栩,终于坐在了棋盘的两边,准备比赛开始。

这个时候王文达再一次卫冕了他的三星杯罕见的达成了三连冠,当之无愧的把三星杯之王这个让三星会社有些无奈的帽子笑笑戴在头上:三星希望中国人能拿冠军,但是也不要一直把着不放手好不好?

孔杰依旧是孤零零的没有拿到任何世界冠军,很可惜,本来在LG杯和三星杯他都打进了半决赛甚至决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世石和王文达各自登顶却无可奈何。

这说起来倒很像常昊,因为LG杯中就是他淘汰了孔杰,然后番棋决赛中输给了李世石,继续拿着世界亚军说事。

不过国内的名人战和天元战循环圈中常昊倒是一路好调,和昏招连连前半盘无敌后半盘送出的老聂形成了鲜明对比。以老聂为首的老将们实际上表现都还是不错的,马晓春在理光杯里面连战连捷,俞斌也在天元的循环圈里面成绩优异。两个人一直认为现在对于老将不行的说法完全是老聂拖了后腿,一直闹着让老聂请客。

老聂一句话打发走:“等我徒弟赢了张栩之后,怎么请我都高兴。”

那就等着了。这次十番棋上上下下都是非常之重视,外交部的一个高级秘书带队,老陈王七段老聂马晓春俞斌老哥几个一个不落,从常昊周鹤洋往下排一直到牛玉田古灵益李康和朱钧,全都来到了名古屋住进免费酒店。

苏羽对于这种行为非常之嗤之以鼻,不过大战之前还是很好的保持了自己的心境,没有因为身边乱糟糟的环境而心浮气躁,还是静静的坐着闭目养神,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拍着手。

等裁判长秀行先生颤巍巍坐在裁判席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自告奋勇来担当这盘棋裁判的先生。

“好了,现在,比赛开始吧。”秀行先生目光很慈和,甚至有些欣赏的看着面前两个秀气的年轻人,大声地说。

王文达一嘬牙花子:老头没念赞助商名字,日本棋院有麻烦了。古力差点笑出来:你管他,秀行先生想说什么那帮人也管不了,反正了沈阳时候老聂别紧张就行。

苏羽睁开眼睛,伸手请岁数比他大的张栩抓子。

张栩没有客气,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伸手拿过棋盒抓出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按住。苏羽想了想,拿出两枚白子放下,静静地等着数子的结果。

十一。张栩收好棋子把黑棋放在自己的一方,看着苏羽拿去白棋之后,沉吟一下,潇洒的拈出棋子手臂飞过棋盘落于右上星。

实际上日本十番棋的规矩要求极严,张栩一时激动喊出来的三盘让一先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一般情况下都是四盘让,也仅是让相先。就是四盘棋出胜负之后白棋拿基本先手,就是三盘拿两盘。如果张栩真的下三盘就让先的话,估计不管中国棋院还是心里面没底的日本棋院都不会同意。这就好像说足球比赛里面一支球队领先了之后就要被罚下一人一样,有些过份了。(感谢梓源提供资料)

但是还是按照双方棋手的意见,三盘一升降,之后让相先。

在长达三分钟的闪光灯之后,苏羽才能睁开眼睛看着棋盘,然后一手小飞直接挂在右上。

对局室里面静悄悄,但是研究室和外面大厅里的观众们都是一声惊呼:“苏羽竟然使用张栩九段最擅长的风格开局,他想干什么?”

张栩却似乎对于苏羽的这种下法没感到什么意外,手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下之后,把棋子拍在棋盘上直接二间高夹攻击。

苏羽立刻跳出来之后张栩落子大飞守住实地。研究室里的老聂收起扇子字斟句酌的说:“要注意,这里是大飞而不是小飞,张栩这里是个问题,也许是他想保留在上边扩张的变化,但是在角地里面留出的空隙比较大,很容易被苏羽掏进去。”

但是苏羽不想掏,却在右边反夹张栩的那枚黑子,摆开了架势似乎要早早的一决雌雄。

张栩托着下巴,开始他的第一次长考。因为这是两日制的比赛每个人有9个小时充足的思考时间,他不需要着急,慢慢的来就可以了。

日本棋院这次一样的倾巢出动,几乎所有在六段以上的棋手也都来到了名古屋这边,占据了大半面的场地几十张棋盘不断的研究着。于是王文达过去偷听:“张栩这手棋应该说还是可以的,如果苏羽进来点角就可以全力的围外势。苏羽这里的反夹我有些看不明白,如果张栩跳出来甚至大跳一下,他那两个子都是会很麻烦的。”

“不过也许苏羽就是看到了张栩这个大飞的薄弱性所以才敢这么下吧?他随时可以进去拿角做活。而且右边后面苏羽还有一个先手大飞的手段。”

就是说日本棋手这边也对张栩有些沮丧的想法,王文达看了一会儿回来给他们摆了摆那边想出的一些比较好的变化,都觉得张栩那手大飞有些弱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张栩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右边再一次一间夹过去。www.65txt.com周鹤洋甚至有些惊呼起来:“张栩想要干什么?他看不到上边自身的弱点么?怎么敢这么下!”

像是田径赛中的一个接力棒,苏羽接着张栩开始进行长考,眼睛默默然的似乎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孤独的思考着。

“你猜猜,苏羽下面会怎么下?”站在他们身后的常昊和张璇低声的私语。

张璇想了想说:“要是依我二十年来从没有看错的眼光来看,苏羽会在右下角下高目,继续这混乱的局面。苏羽不是不擅长乱战么?怎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会场里的李昌镐接过话来说:“他是在挑战张栩的战斗力,实际上等张栩在右下内挂之后,他就该在右边内托联络那个重围中的白子了。”

听到他的话他身边的很多人都很诧异的转过头来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昌镐耸耸肩用坦然的目光回答:我大舅的比赛,我能不来看么?

更何况,没准在明年年底或后年的时候,他就要和他的大舅子也来这么一场了。

李昌镐对于苏羽的了解要远在张栩这个棋盘边的对手之上,他明白苏羽不是那种会拿自己的弱点去和对手的强项硬拼的人,他这么下,一定有什么目的。

苏羽眼珠突然转了两下,起手落子下在右下高目上,等张栩接下来内挂之后,却在右上镇住黑子。

“疯了。”所有人看到这手棋都是一个表情:张大嘴流口水,“苏羽嫌这盘棋还不够乱么?张栩这么一尖他怎么挡?这不是把星边上那子白送给张栩吃么?”

老聂却是唯独的一个没有发表评论的人,若有所思地在那里用手指轻轻的拂着静静躺在棋盘上那些晶莹的棋子,久久的沉默着。

张栩却也没有像外边想象的那样去尖吃那枚白子,而是看着那个白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开始细细的研究着,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才算是舒了口气抬起头。

苏羽的心一直悬着,有些担心如果张栩看出来他要干什么该怎么办,如果张栩在他不希望出现纰漏的地方有所动作那就不好办了。只希望张栩的注意力能被右上引住。苏羽开始暗暗的祈祷。这也是他在下棋时候的一个习惯,只要有点什么事情就在心里面暗暗的求着对手能放他一马。这个是跟陈好学的,据说叫做精神疗法。

张栩让他舒了口气,在上边大拆出去,似乎对于那枚黑子眼看就要覆灭的处境有些无动于衷,更加在乎实地。

但是缓口气之后,苏羽却觉得不大能理解张栩的思路:无论如何,右上角和右边现在都是一片混乱,都是要紧的地方,但是张栩不理却脱先他投,莫非有什么用意?苏羽赢棋全都靠着对于大局的掌控,一旦说对手的思路脱离开的他的控制范围,那就意味着麻烦快来了。

张栩想要干什么呢?苏羽沉沉的思索着,毫不顾忌时间正在慢慢的过去。

“张栩想要干什么呢?”古力赵星几乎同时问出了这句话,既像是问别人,也似乎在问自己。

马晓春摇头说:“张栩没上苏羽的当,却摆了个套给苏羽,尽管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目的昭然若揭,就是弃子杀右上。”

弃子?怎么还杀右上?古力有些不是很明白:“如果弃掉了中间那枚黑子,苏羽右上两子和被夹击那子不就活了么?怎么叫弃子杀?”

“谁说那个子就这么死了?弃掉是弃掉,但是这个子并不是说已经死了,有的是活力。单说下一手如果是你的话,你敢就靠住吃么?”马晓春一脸的不屑。

赵星略一沉吟说:“肯定不能吃,上边张栩一手棋太大,苏羽决不能置之不理,至少也是点进角去,或者右上再跳出来挡住他出头的路。那边才是最紧要的,相比之下那枚黑子虽然也很大却真的不重要了。”

老聂一拍手:“就是这个道理,张栩这手的意义就在于张大实地还把苏羽右上拖下水,下面只要活动出来那个黑子苏羽就是两面被攻。”

“恶毒啊,比我们家苏羽可狠多了。”陈好微微的叹气,开始担心越说越玄的对局。

苏羽盘算之后也算是大概的明白了张栩的用心,却不能想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如果他不管上边的形势只是杀掉那枚黑子,那张栩再跳之后整个上边就再也没有了他说话的地方,但随着跳出或进角一旦那黑子活动开还是大麻烦。苏羽用力的抓抓头发,苦苦的思索着。

“一个上午直到现在三个多小时了,两个人才下了这么一点点20手棋,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浪费时间。”赵杰叹气。以前他们下的比赛最多最多也就是五个小时,还要小心翼翼的恰好点生怕超时,现在看到苏羽和张栩还没干什么了就用了3个小时,心里面实在不平衡。

“这就是两日制的比赛。”老聂低声说,“就是要让棋手们有充足的考虑时间能够下出更加美妙的对局,所以每个人九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说只要你需要时间思考,就保证让你能想透为止。”

“太漫长了,虽说质量是不错,但是也太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精神了。”赵杰摇摇头说,“现在一切都是迅速的,谁会有时间去看一盘要下两天的比赛呢?”

老聂微微的叹气:“这就是为什么,日本很多的棋界老前辈很看不上三小时的比赛,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下出来的棋根本就能证明一个棋手到底有多少实力。不过你说得也对,现在是一个速度的世界,谁跑得快谁就吃得多,三个小时的比赛也算是一种体现。但是这些人,都认为三小时赛纯粹是在侮辱棋道。棋道啊……”脸色慢慢的暗淡了一些,甚至有些悲伤。

棋道?赵杰歪着头看着棋盘上常昊两只长长的手指慢慢摆着变化,心中似乎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苏羽接受张栩的挑战来下这次十番棋,恐怕也是为了想体验一下两日的比赛,想真正的留下一盘不会后悔的名局吧。”马晓春的声音很空灵,仿佛他的棋。

“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棋,还怕留不下一盘棋么?”赵星也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代替古力古灵益李康等等很多人问了出来。

孔杰声音很低:“现在他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他好象在害怕些什么。”

没有人答话,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陈好。

陈好的神色默默的,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在棋盘上摆着些什么。不远处日本棋手那边显得更加喧哗。

“好了,苏羽落子了,咱们来看一看。”老聂打破了沉默的局面,拍拍手说。

人们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立刻重新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周鹤洋看了一眼电视画面突然笑出来说:“都说长考出臭棋,但是苏羽想了这半天之后下的棋很有意思啊。”

老聂来兴趣了:“怎么个意思?说说。”

周鹤洋苦笑说:“我才看见棋,就是觉得有意思,但是具体怎么样总要让我摆一摆吧?我可没到一眼看穿变化的本事。”

老聂的扇子并起来放在手中说:“那你还不立刻。”

赵星想了想说:“不过,苏羽在右下这么干,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看上去是有些险,不过我觉得张栩现在应该没办法拿他怎么样。”俞斌半天不说话突然发言倒让身边的唐莉吓了一跳,“张栩要在上边再拆,苏羽就在角上托住,反正谁也不吃亏。要是张栩活动右边,苏羽反正一群羊也是赶两群羊也是轰,大不了比赛一下求活的手段,还是不吃亏的局面。”

张栩有些头疼了,看着苏羽在右下的那枚黑子头上再镇之后,就开始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刚才的念头要围杀黑棋右上二子了。

“两个人都是殚思竭智,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手棋让人觉得有问题。就连刚才那手张栩的大飞,现在看来也是为了后面的比赛必须要做的铺垫。”老聂站起身来笑着说,“快要开饭了,想来张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着急落子。我要先去看看道场给咱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可不想饿着肚子看比赛。”说完摇摇摆摆的走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老聂走出了房门,却在这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从电视中传出的棋子敲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张栩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攻右上的黑棋,一手二路托在黑两子后面。

对局室里面都站起来准备去吃饭的棋手们立刻纷纷扰扰的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手忙脚乱的开始进行研究。

苏羽似乎连想也没有多想就立刻扳住。张栩紧跟着一手挖断在两枚黑子当中。

苏羽停下了突然变快的节奏,低声的咳嗽着看着棋盘。秀行先生这时候颤巍巍的被赵治勋和依田纪基搀扶着走了进来说:“好了,孩子们,该吃饭了,歇一歇吧。”

“听说,你会弹钢琴?”古力打开一罐汽水喝了一口,放在身边,打个饱嗝拍拍肚皮对陈好说。

陈好仅是点了点头,手中拿着热热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力叹一口气。他实在是不想看见陈好这个样子,所以受众人之托来开导她一下:“你都会弹什么曲子?你好象琴棋书画无所不痛啊,都是谁教你的?”

陈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漠然:“都是小时候在德国和外公外婆学的,那个时候我对什么都有兴趣。不过我只会弹一些普通的曲子。苏羽倒是很喜欢听我弹得小夜曲,有的时候出去了,在酒店里面我就弹给他听。”

“那么为什么你们不买一架钢琴呢?”古力继续吸引她注意力,提出问题。

陈好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因为现在家里面没有地方放,一开始搬家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所以只好等哪天在客厅里面收拾一下把一些东西扔掉之后再说吧。”

看见陈好笑了,古力得意的转过头看看一边装孙子的人们,顺口说:“那么等这盘棋结束之后拿到了对局费,我去帮你们收拾,然后买了琴我帮你们弄上去如何?苏羽现在身体怎么样?”

身后的一帮人都捶胸顿足就差勒他脖子了:你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古力话一出口也是后悔:我这是干什么,何必往这个上面引呢。

陈好却似乎没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笑起来说:“那就请你多帮忙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叫你。”古力暗暗舒了口气,却听陈好继续说,“不过他这一段时间咳嗽的又开始厉害了,马老师带来的那些药好象效果上有一些差了。唉,他的身体啊。”长长的叹息,让古力有些不忍听。陈好呆呆的坐了一会,站起身在去对局室的路上说:“我知道,大家都不希望看到我心情不好,我知道的。我去看看苏羽,你们先研究吧。”

然后孔杰为首的十几个人扑上来围住了古力无尽的蹂躏,直到老聂那帮元老们迈着方步进来这场戏才算是结束。

欲哭无泪的古力整理一下头发衣服,走到老聂的身边说:“聂老师,您走得早了,少看见四手棋。”老聂眉毛一扬:“什么叫我走得早了?”

古力叹一口气:今天这张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跑呢?连忙说:“不是,我是说您去吃饭之后,他们又下了四手棋。”

老聂兴趣来了说:“怎么个意思?说说看。”

古力再叹一口气:“一个人说不清楚,这几手棋带来的变化非常之复杂,再加上他们就没在别的地方落子,所以一个小小变化对于整盘棋的影响都很大。这样吧,”他招手叫来赵杰,两个人一起摆,“您看看吧。”

这里乍看起来很简单,就是苏羽活出大块和张栩保全自己右边之间的矛盾,任何一方的活出都意味着对手在右边的退出。但是也并不是说没有共存的可能,至少张栩虽然保不住右下却还可以在右上做一个打劫活的棋来。可如果张栩真的委屈求活,外面苏羽所捞得便宜却是让他不能容忍的。而如果张栩真的活在里面,没了根的那串黑子却也让苏羽十分的难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却又不能不跑免得被人拉开距离。

两个人这时候都是坐在棋盘前抱着头苦苦的思索着,都面对着一个极大的难题而上下求解。

“有意思!”老聂看了两个人摆下的七八种变化之后就有些手舞足蹈之态,兴奋的好象一个孩子看到了好玩的玩具,“继续往下,让我好好看看。”

古力作茧自缚,赵杰却是无辜遭殃,被老聂拖住了就是离不开。他们更想看看另一边研究的新成果,却只能暗自叫苦的给老聂摆变化。

王文达看着愁眉苦脸的古力暗自好笑,自顾自的把新变化在电脑上打上去。他对于这盘棋基本上已经想透了,两个人的目的全在于对于比赛的控制。

张栩的进攻就是为了搅散苏羽的大局布置,而苏羽的现在正竭力的保持着双方的平衡性。

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两个人都瞄准了对方最薄弱的地方暗暗的准备着,随时要给上致命一刀。而现在的争斗,在王文达看来,只是一个序曲,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加混乱的局面出现。

第一盘棋就杀成这样子,恐怕就是为了能试探出对手的分量,好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吧。

混乱这个时候随着苏羽的靠角进行大转换而暂时告一段落,苏羽拿到了一个大角,而张栩顺手吃掉了一枚白子在右边打下根基也不算亏损。接下来寥寥几手,苏羽安定了右下,张栩开始在下边分投。

这都是必然的几手棋,双方计算之下发现自己最好的手段就是让对手达成目标,很奇妙啊。俞斌开始感慨围棋的神奇:“他们只能让对手拿到需要的东西自己才有继续发展的潜力,如果拼出去一定要打乱对方方向的话,自己却又不能保证利益。

这就是博弈么?如果需要的话,没准两个人在矛盾彻底爆发之前就会携手共进呢。马晓春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样子的比赛,很有意思。两个人现在开始很有默契的给自己给对方架桥铺路。不过我还真看不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不损棋。”

脱身的古力脱口而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众人侧目。

“今天到这里了,差不多六点该封盘了。”这一次老聂说归说却不站起来,生怕又被两个小子晃点,“等秀行先生进了对局室宣布比赛结束,再走不迟。对了,今天晚上的招待宴上,你听没听他们说要吃什么?”

赵杰摇摇头说:“不知道,无非就是刺身寿司生鱼片之类的。”

老聂皱眉头说:“算了,我去对局室看看,等一会儿走的时候叫我。”看到赵杰点头答应,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突然在一楼的大厅中,飘荡起了琴声,悠悠然然。

随着人们往外走的孔杰低低叹了口气说:“这是小夜曲。是陈好。”

第一天比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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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效率:张栩的表达

苏羽咳嗽的很厉害,整整一天的比赛让他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了,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侍应生把菜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味道很香,是团里面特别给他带来的上海厨师给他做的家乡菜,却勾不起来应有的食欲。***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陈好有些担忧的拍拍他的后背递给他一杯水,低声说:“你还行么?要不然你随便吃点什么就吃药吧,我已经让他们去熬了。”苏羽摇摇头说:“没什么,咳嗽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吃吧,我去休息一会儿。”说完站起身来谢绝了陈好搀扶他的意思,走进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陈好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勉强往肚子里面塞了一点就让侍应生收了下去,自己跑到老聂的房间低声哭泣:“怎么办呢,他连点精神都没有,饭也不吃就睡觉了。”

老聂和马晓春一起叹口气说:“这可不行,我现在去看看。”但是苏羽睡的很香,呼呼的就像一个婴儿,让他们都有些不忍心。马晓春摇摇头说:“明天你早点叫他起来,让他早上多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比赛去。”陈好点点头把两位送出去,无奈的看了一会儿熟睡的苏羽之后打开电视,看着综艺节目。

第二天苏羽醒来的倒是非常早,睡了十个钟头之后不醒也不现实。他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就出来找饭吃。可这家酒店在六点以前是不提供正餐的,顶多说从厨房里面给他弄点点心什么的出来垫垫肚子。苏羽半大不大正是长身体吃的时候,而且人高马大昨天又累得半死,抗不住饿。

苏羽吃了两块小点心还是饿得半死不活,急得在大堂团团乱转,看看天色实在还早,出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买东西吃。还是值夜班的侍应生最后跑出去在便利店买了几块蛋糕给他泡茶水才让他填饱肚子。

而等陈好起来,苏羽就已经坐在大堂里优哉游哉的喝咖啡吃冰淇淋了。陈好下来歪着头看他,苏羽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陈好摇摇头,没说话,坐在他对面点了一杯咖啡,长长的叹口气。苏羽不明白,三两口把冰淇淋吃下去问:“你干什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好看着他说:“你睡得好吧?”苏羽点头说:“很好,连梦都不做,一觉睡到早上五点,很舒服。我刚才吃了两个蛋糕,味道不错。我给你在房间里面留了一个看到了么?”

陈好说:“看到了,吃了。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胸口还疼么?”苏羽伸开双臂扩扩胸笑着说:“挺好,昨天就是有些累,所以才咳嗽。今天就没问题了,比赛我已经有把握了。”陈好看着他脸上慢慢的流露出一丝怜惜:“别太累了,两天的比赛对身体要求太大,回去之后咱们去南边休息吧。”

苏羽一愣:“怎么又休息?今年不是去过青岛了么?”

陈好拍他一下:“你傻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去的青岛,都一年了!”

苏羽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倏然心惊:“都一年了,我今年都22了,朱钧都快跟了我一年了,却连一项大赛的本赛都没进去过,实在是丢我的脸,不行,明天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练练他。对了,正官庄女子赛什么时候开始?”

陈好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已经开始了,已经结束一轮比赛了。”

苏羽连忙问:“你战绩怎么样?进第二轮了么?”

陈好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我赢了,你下次能不能在我说这些事情之前表示一下关心?”

苏羽傻笑,只好献殷勤说:“下次一定注意。对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下完比赛会不会觉得很累?来,吃个蛋糕,补充一下。”

陈好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说:“比赛已经结束半个月了,等今天你比赛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去大邱继续了,半个月就下完了。”

苏羽摸摸头说:“好吧,那么,比赛完了你想去海南是吧?那么咱们就去那边玩。不过朱钧的训练很重要,也不能总丢给老师吧。再说名人循环圈就要开始了,我总要看一看,以后还是要参加五番棋决赛的。”

陈好手托着香腮幽幽的叹一口气说:“男人啊,就是想着自己的事业,却不管别人的心里怎么想。不过也对,都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去做事业,是对的。”

苏羽更觉得自己欠陈好的,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你想要点什么?回来我给你买。”

陈好笑了笑:“没什么,我不想要什么,比赛什么时候开始?8点是吧?快开始了,走吧,老聂他们都下来了。”

苏羽也不以为意,站起来拉着陈好出去上了棋院来接的车,去了道场继续比赛。

张栩却已经早早的坐在那里等着他了,双眼微闭手中摇扇,做足了以前苏羽的派头。

这让苏羽有三分惊讶,因为以前都是自己等别人,很少有人能比他来得更早。苏羽看看手表,现在才早上七点半,他自己也是因为睡不着觉,所以来得比往常还早了些。

张栩睁开眼睛看看坐在对面的对手一笑:“心理压力比较大吧?往常的时候总比你来得晚,就觉得有压力。35zww.com原来如此。”

苏羽瘪着嘴没说话,只是把棋盒拿过来慢慢的点一下白棋。

张栩看到苏羽不说话,微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了,静静的坐着看着面前的对局。

“大家都来了,那么,比赛就开始吧。”秀行先生坐在裁判席上呵呵的笑着说,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让比赛继续。

昨天晚上封盘的是张栩,等询问之后他把最后一手棋子放在棋盘上,等着苏羽的应手。

苏羽轻声的叹口气,拈起棋子拍在一处。

一直干看棋不说话的李昌镐坐在研究室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说:“苏羽的观察力,有长进么?”

“什么意思?”赵杰转过头看着他问。

李昌镐指着苏羽落子那出说:“这很明显是在和张栩挑衅,黑棋在外面绕了半天就是为了拿住中腹,苏羽突然这么给张栩来一下子他肯定难以接受,反击是必然的,如果更狠一些直接切断了这个子的后路,恐怕就是一场苦战。所以我想问,苏羽不是一向不喜欢战斗么?怎么突然有这么下。”

赵杰虽然也不明白,但棋盘上苏羽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赵星接过来说:“也许苏羽想要破空而已,未必就一定要跟张栩比力量。”

李昌镐沉吟良久,摇摇头说:“不对,这次苏羽是真的想要攻击了,要不然他应该左一路防断,他打入的这么深,就是为了挑起来混乱免的后面张栩退守他不能把大空全破掉!”他却又有些犹豫,“但是他的观察不会出问题么?还是说这么一段时间锻炼上来了?”

老聂等人一起摇头。观察力并不是说练习这么一两个月就能大有长进到了能和日本大三冠对抗力量的地步。苏羽的长项是大局,而不是乱战。而现在他明显是要和张栩拼一场,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

怀疑的目光望向陈好,她却摇头说:“我不知道,问朱钧去,他和他师傅一直在下棋,我这一段联赛什么的比较忙。”老聂拍拍朱钧的肩膀:“这个事情,你来解说一下。”

朱钧一脸的茫然从棋盘上抬起头:“我不知道,我很少能看到老师,我不是一直跟着您么?”老聂摸摸脑袋:“也是,这小子把你往我这里一扔就好几天不见踪影……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他都跑哪去了?”

嗯?有问题啊。陈好转过头来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朱钧步步紧逼:“那么,你就真的不知道他平时去什么地方?”朱钧险些打翻了手边的水杯,说:“我不知道,他都是去天津找人下棋,我不知道他去哪。”

王文达想吐血,一头撞在电脑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连忙对走过来的陈好说:“你不在的时候吧,他和孔杰就来找我,一块儿下下棋啊,喝喝酒啊什么的,没干什么。”

陈好一笑,让王文达心惊:“那么,那时候,你们都干什么了?孔老二人呢?”转过头,却没找到刚才还在这里的孔杰。李昌镐一笑:“他去对局室了。别闹了,咱们先来研究一下他们的下法好了。”

陈好狠狠的瞪了王文达一眼,有些不甘心的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摆弄着棋子。古力低低一笑:“老李,你跟毛毛现在怎么样了?”

李昌镐微笑说:“还可以,怎么了?”

古力脸上带着高深说:“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李昌镐想了想,很诚恳地说:“等她的大学毕业之后吧。然后我把她接过来就一起住了。”

古力脸上还是很奇妙的表情,继续问:“那么,你们俩现在算是夫妻了吧?”李昌镐点点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问的。古力继续说:“那么,你们俩人洞房了吧应该已经?”

赵星终于有些受不了了一把抓住古力的头扭过来安在棋盘上,然后对李昌镐说:“好了,咱们还是看棋吧,张栩已经落子了。”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本来还要说什么的李昌镐立刻扭过头去看电视,手也放在了棋盒中。陈好低声的叹口气:又是一个见了棋不要命的,以后毛毛妹妹有苦头吃了。

看了一会儿,李昌镐摇头说:“张栩这手棋莫名其妙,上边好好的他干什么要补呢?这个时候中间正急就算再给苏羽一个胆子他也不会上去动手的,况且就算有问题也要先照顾中间才对。看,苏羽从左边出来联络,张栩现在怎么办?这盘棋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手就是败招。就算后面还有事情也能定个疑似。”

疑似败招?羽根直树他们摆了几个变化,有些颓然的放下手中棋子摇头。这手棋确实有些不大着调,上边并不大就算苏羽要打入也是后面官子的事情了,张栩却要先去补那里,的确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过了一会儿李昌镐似乎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又说:“不过先补一手也可以,苏羽在中腹跟张栩的模样一比无论如何也嫌太薄,先走厚了自身再进行攻击也不算晚,而且……”

“而且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孔杰拉着朴志恩的手笑嘻嘻的问。

李昌镐倒是没在意,略略皱着眉毛说:“而且,张栩似乎要攻击的并不是中间的白子,他有什么我们还没想到的目的。”

李昌镐想不出来,其他人也没想到张栩自补一手还有什么目的,同样的,棋盘边上的苏羽也在苦苦的思索张栩为什么要这样干。只是因为中腹那里实在太扎眼了所以让他觉得幸福不可能来的如此之快。

拱猪不积极,必定有问题!苏羽想起来打牌时候王文达常说的一句话。这让他更觉得张栩的居心险恶不能不防。

苏羽现在只能先试探性的飞一手在中间展开形状,看看张栩会有什么反应:是进攻,还是继续防守。

“张栩把苏羽吓唬住了,后面应该会跟着进攻。”李昌镐开始掷地有声的说话,刚才自己也算是丢了个不大不小的人,现在找补回来也很快,“苏羽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所以好机会就这么失去了。他应该大飞这个时候,如果拆得大一点张栩只能攻击一点而且转头就能跑,现在苏羽却自己放弃了连接的最好时机和通道。当张栩卡在这里的时候,苏羽的麻烦就大了。哦?秀行先生呢?到了吃饭时间了么?哎呀呀,比赛好快啊,又要吃饭了。吃什么好呢?”为了吃饭问题开始沉思的李昌镐孤零零的坐在空荡荡的研究室里面,静静的托着下巴。

“这两个人真是连襟,一阵阵的犯呆病。一个坐在屋里面不知道想什么,一个愣愣的看着饭碗发呆,真是一对儿。”唐莉捅捅陈好,悄悄地指给她看坐在比赛选手区里的苏羽正对着手里的勺子发傻。

陈好不屑一顾,自顾自的吃饭说:“别理他,他每次中午休息的时候都不怎么吃饭,今天早上他吃了不少东西,也许肚子里正顶呢。别管他了,咱们吃咱们的,晚上让他多吃点就好了。”

陈好都不管唐莉自然也就不再管了,开始和身边的女士们谈笑衣服啦、项链啦、钻石啦之类的女生最爱,拿过来小林泉美的手机叽叽喳喳的看新鲜。

苏羽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东西,反正看着盘子里面没什么东西了,就回到了对局室,继续考虑下面的应法。

接下来,就是近身的搏杀战了。张栩一军突出猛插在白两子身后切断归路,苏羽力扳过去引开了黑棋注意力之后尖出准备出逃白空中两子。

“这盘棋,热闹了。”孔杰离陈好远远的叫起来,不住地拍着面前的棋盘叹气,“张栩不杀中空不保,苏羽不逃实空要差上不少。张栩这两手围攻是很漂亮的,但是总觉得距离有一些远,虽然很凶狠,却还是有点不着调。远了些显得……。”

李昌镐一直呆在王文达身边看棋,皱起眉毛说:“张栩似乎不是为了攻击那两枚白子而攻击,而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王文达顺口回答:“你是说张栩在用苏羽流么?”

李昌镐摇头说:“不是,和苏羽流看上去有些像,但是不一样。说起来,苏羽这一盘棋都没有用苏羽流的下法。张栩在追求一种效率,一种进攻的效率,他不仅仅在攻击中间苏羽的两子,还在对左边的白棋造成了很大的压迫,留下了很大的味道啊。”

几个听到的人向别人低声地传着这句话,然后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李昌镐对这盘棋的评价:这是一场效率的比赛,张栩用最大的效率来对抗苏羽强大的压力。

“这是张栩所认为的进攻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他认为进攻不仅仅是为了吃掉对方的大龙或者保住自己的实地,而是要追求最大的效率一手棋至少完成两个目标。”秀行先生的声音很苍凉,充满了思考的韵味。

“但是,这样子会不会造成顾此失彼的事情呢?”陈好巴巴的跑过去问,“比如说,选点的问题。”

秀行先生笑了一下说:“是的,肯定会出问题的,所以在棋圣七番棋的时候他连输了两盘就是这个原因。苏羽不是也用过这种下法么?周鹤洋,是和你下的棋吧?”

周鹤洋连忙恭敬的回答:“是的,是和我的比赛,当时他赢了,但是棋盘中表现的东西和他的风格很不相像,而且下的很玄。”

秀行先生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苏羽的观察力还是很有问题的,几年前他给我寄棋谱的时候就是,现在看到他的比赛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进步。”

老聂却说:“我觉得还可以啊,能赢棋的就是硬道理,苏羽也是好多的世界冠军在头上戴着。苏羽不需要去和别人比赛杀棋,古力也不会说和赵星那样在棋盘上磨性子一盘棋下八个小时。”

秀行先生不以为忤轻轻一笑:“说得也是。可他总不能永远都这样吧?以后遇到了在杀棋上更加厉害的对手,比张栩更厉害的人,他应该怎么办呢?”

老聂愣了一下,不说话了,心里面却不以为然:日本的大三冠,天底下能比他还厉害的人很多么?也就一个李昌镐,但李昌镐却也不是擅长杀棋的人物。苏羽有必要练习观察力么?

秀行先生知道老聂不服,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棋盘边的苏羽这个时候却已经手心冒汗了。作为当局者他当然看得到张栩这么两手棋的威力何在。他看了看左边,却不知道应该先去补哪里。

苏羽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就是这盘棋要输。他只好先在中间连过求活,虽然委屈,却也能保证后面还有一争之力。

张栩的攻击没有因为苏羽的委屈退让而有所减缓,反而更加凌厉起来,死死缠着中间两边的白棋进攻,让想赶紧稳定边空的苏羽却怎么也脱不开身,抓不到被张栩攥得死死的先手。

没有了先手的苏羽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一点点地渗透进自己的空,眼睁睁看着中间的中间连成一串的白子最后被缠得只能拖出来一串单官,虽说也算破了黑棋中空,却得不偿失的损掉了左边和下边将近10目。

高手之争,半目就可决定胜负,几十手间张栩却连捞带洗一出一进就是10目,再加上右边和下边刚才张栩带出来的无尽的味道,这棋也就没有下的意义了,苏羽看了看被搅得一团糟的半面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盘面差得太多了。

“他是不是认输了?”李昌镐有些惊讶的看着电视画面问叹着气正在收拾东西的王文达,“他就这么认输了?棋盘还很大的,为什么不继续下下去?右边……”

“比赛结束了,去看看复盘吧。”王文达拍了拍还有些发愣的李昌镐,抱起来自己的笔记本往外走去。

苏羽就这么输给张栩了?李昌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砸砸嘴唇还有些发愣:他怎么就这么认输了?我的大舅子怎么会输给其他人呢?

“有些事情没办法,不过也不要着急啊,等回了沈阳再收拾他也不晚。”苏羽倒是满不在乎的喝酒吃菜。陈好看见苏羽高兴自己就高兴,提了着不知道什么开始学习的三从四德端茶倒酒笑语盈盈的劝菜劝饭,看得大家一阵纳闷:今天陈好怎么改了性子了?竟然连苏羽喝酒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管了?

王文达想起来前一阵苏羽偷偷摸摸跑到自己这边来抱着酒瓶子认干爹的事情都想笑,但是看看陈好对着苏羽面若桃花看他们就冷若冰霜,刚要出口的话一骨碌咽下肚子里,闷头喝酒。

这样子的老婆,只对她老公一个人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对别人冷冰冰不假辞色连眼角都懒得放过来,以后娶到家里面,好么?王文达看看李昌镐,再看看孔杰,又看看畅饮不休和大竹赵治勋他们叙家常的老聂,微微摇了摇头。

古力就在他身边,看到他这个表情,凑过来低声问:“你是不是觉得陈好有些不适合苏羽?”

王文达点点头低声说:“陈好这个姑娘哪都好,就一条,只认得苏羽不认得别人。她这个性格可能是因为当年在德国受的教育才留下来的,现在对于中国式的人情一直懵懵懂懂不以为然。上次她一个人闹得差点整个中国棋界跟苏羽为敌,只是老聂俞斌两个人死压着再加上苏羽后来一直夹着尾巴这件事情才算是过去,要是老大让她再挑唆起来犯病,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孔杰也凑了过来密密的说:“陈好这小丫头心高气傲,而且一向目中无人,总把自己当回事。但是中国名人是苏羽,不是她小丫头,她牛气什么?看她把苏羽管的跟孙子似的,朱钧那小伙子刚来的时候多精神,一年多了,棋长的挺快可人也蔫巴了,天天跟着苏羽要不然往我这跑要不然去老聂那,看见陈好就跟看见后妈似的。陈好的性格我不知道苏羽怎么样,也许他就喜欢,但是我看来,不行。这人当对象可以,要是娶回家苏羽还不天天跪搓板?”

李昌镐总是当牛虻:“不过,也许苏羽就是喜欢呢?再说我看孩子他姥姥姥爷都挺喜欢陈好的,毛毛……也是,最一开始看见毛毛的时候,觉得挺清纯的一个小姑娘,那时候我就挺喜欢她的,但是后来就开始打扮了。本来也没当回事,然后才听说是陈好带的……”不满之情显露脸上,显然对于毛毛这么个好姑娘竟然跟着陈好混有些痛心疾首。

孔杰心里面一疼,却也没在脸上表露出来,继续说:“现在呢?人家爹妈都见过了,聘礼定金都下了,都开始挑日子准备结婚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苏羽一个大好的红旗下的蛋就这么被资本主义小资那一套给腐蚀了。看看,看看,当年我,古力,赵星一齐……好像没有赵星,不过无所谓,当年我们一齐进的北京城,打算好好混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来,那个时候啊,苏羽多豪气,豪气干云啊!我还记得我们俩人去吃豌豆黄,然后跟一帮流氓打架,当时那叫一个痛快。后来虽说他脑子里面有点毛病吧,但是赵星弄得研究会他是没期不落必定参加,然后大家一起出去沙锅烧烤啤酒指天骂地天老大我老二,那时候,多痛快。自从他跟陈好在一起之后,跟陈好在一起之后,就算完了!喝酒也看不见他了,吃饭也看不见他了,整天被陈好挂在裤腰带上,而且……这小丫头明显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他没有明说苏羽重色轻友,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李昌镐对于他们一帮发小过去的事情不想参乎,低声说:“那么,你们打算对付陈好?”

“对付?”几个人一起摇头,“我们可没想过这个,人家家务事,我们也不好说,顶多劝劝就得了。你是人家妹夫,有机会跟他说说,别让陈好拖得他……太……是吧?”

李昌镐点点头说:“我知道,陈好这个人的确和苏羽不太适合。我找时候劝劝他吧。喝酒,喝酒。”说完一饮而尽,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陈好看过去。

眼光转过来的陈好有些奇怪的看看李昌镐,耸耸肩低声俏语的依偎在苏羽的身旁。

第二百章 攻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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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啊想不到,张栩竟然能先下一城领先了苏羽。”在回国的飞机上老聂感慨万千,“不过也好,苏羽这小子最近跟陈好混得越来越狂,打击一下也没什么,对他有好处。下棋讲的是静心平气,安安然然。像他这样心浮气躁的,不输才奇怪了。时间,不仅仅是放在棋盘上就能赢的。”

马晓春不堪回首,勉强笑笑说:“是啊,所以说,他还要好好的锻炼一下。好在最近他也没比赛,下一盘要在九一八那天了,趁这段时间好好的教育教育他。”

老聂摸摸下巴点头颇以为然,看着坐在前排的苏羽若有所思:“要不然,来个封闭训练?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这倒是个法子,中国足球队不就总是封闭训练么?好好的磨磨他性子也好,让他能认认真真地下棋。

就这么定了。苏羽并不知道老聂一个念头把自己和朱钧足足按在了家里将近一个月不能出门,别说孔杰古力这哥几个看不到他,就是陈好也是让老聂挡在外面禁止入内。

陈好很无奈,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对着月亮长吁短叹,要不然就打一晚上电话给唐莉或者张璇聊天。等苏羽从老聂家背着行李回来之后第一眼看到了电话交费单之后惊呼一声就躺倒在地任凭陈好和朱钧百般拉扯就是不起来。

不过他是一家之主,而且上次连蒙带拐的把信用卡又弄了回来,陈好现在手上也没多少钱交电话费。不过最主要的是陈好并不是拿着家里的电话打,而是拿手机!再加上唐莉在重庆而张璇在上海……

苏羽愁眉苦脸的结清了手机费之后就带着陈好和朱钧去了沈阳。他倒不是说不想等大部队,主要是他还没去过东北的城市,想去看看那边的景色。

三大战和各种杯赛一般都很少安排在东北进行,而且东北也没有围甲的队伍,苏羽就算去了那边也仅仅是打一场比赛就走,根本没时间游玩。上次来东北还是过年时候拜访陈家二老,对于大连他可有着无与伦比的惨痛回忆—在网吧里面又是冷又是饿抄了一晚上文学名著。但又听陈好把东北夸的天花乱坠心里面又痒痒,所以趁着没有比赛的机会早早的来到沈阳,想好好的游玩一番。

不过,沈阳的空气似乎也不是很好,再加上九月份这边就已经有了冷意,这对于苏羽那敏感的肺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当天晚上在酒店里面他就整整咳嗽了一晚上,吓得陈好手忙脚乱找120送医院送进了高压氧舱才勉强止住,就为了救护车姗姗来迟和医护人员们看到苏羽只是咳嗽没什么大病而有些不在意的态度,陈好还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朱钧小伙子出来表达了一些感激之情才算罢了。

大战之前可别出问题。陈好看着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苏羽微微叹了口气,伏在他身边慢慢的睡了过去。

朱钧也没回酒店,就躺在病房的一张空着的床上睡了过去。陈好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去住特护病房而要在这里生挤,不过苏羽坚持要住这里她也不好违逆,只好这么将就一宿明天回到酒店再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好就已经受不了病房里面的味道左手拉苏羽右手拉朱钧退了房跑回酒店。

“去转转吧,呆在酒店也没什么事情。”苏羽全然没有昨天晚上疼的抓心挠肺的痛苦,笑嘻嘻的跟陈好说。

“你还想去哪?”陈好面色憔悴的躺在床上抬抬手说,“你还折腾得我不够是怎么?昨天晚上去了趟皇陵回来就咳嗽成这样子,今天你再往外跑,回来咳嗽我可不管你。”

苏羽无奈的说:“酒店里面是有空调空气好,但是总在屋子里面闷着对身体也不好是不是?我在聂家呆了一个月,连门都不让出!好容易跑出来了还不让我出去玩?这样吧,我去得也不远,就在动物园看看,就我跟朱钧。”

陈好脸色蜡黄,哆嗦两声说:“那就去吧,别时间太晚了,早点回来就行了。朱钧,你要好好照顾你师傅……”

“行了!打住!”苏羽一把把跪在床前满脸是泪的朱钧拎起来拖出去教育,“你师娘没事,别管她了。走吧。”朱钧有些迟疑:“您别拉着我了行不行,咱爷俩兄弟不像兄弟,父子不像父子,咱俩人出去好像……”

苏羽比他高了两个头,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就跟拍蚊子似的说:“少废话,带你出来玩不容易,别婆婆妈妈的,走吧。”

躺在床上病病歪歪的陈好倒也没寂寞多久,日本代表团的先遣团却到了,领队的就是小林泉美和梅泽。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梅泽陈好心里面就是一阵不舒服,因此听到了梅泽找她的电话之后反倒暗自庆幸这个病倒是来得及时,哼哼唧唧的你好我好一番之后就挂了。

这让小林有些奇怪:陈先生不就是说,让我们来沈阳找她帮忙么?梅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人家不冷不热的她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就自己找棋院去了。

而辽宁体育局和沈阳棋院听说苏羽到了却没收到一点通知也有点慌,再一听说新任世界女子亚军病了,连忙问人现在在哪。

苏羽可是老陈眼睛里面一块肉,老聂的心尖上的宝贝疙瘩,跟上边的头头脑脑更是关系密切,老总理跟他甚至是忘年交,这种人可不能得罪。忙不迭的打电话找苏羽,找不着就只好找陈好,言语甚是客气:“陈好女士,请问您现在在哪呢?我们招待不周,还让你们……”

陈好听这话别扭:“我不是什么女士,这个么,我们来的时候也没跟您们打招呼,是我们失礼才对,这样吧,苏羽出去了,等他回来明天我们一定去拜访您们,您看,行么?”

那边明白了:“好的,苏夫人,那么,明天等你们了。www.65txt.com”

陈好挂了电话揉揉太阳穴想:累死我了,好好的呆在酒店里面还这么忙,苏苏那小子干什么去了,竟然连电话都关了,真是的,明天还要去棋院,还要去见那帮日本人……

不过苏夫人这个名字还不错。陈好心里面倒是有些喜滋滋的,突然就觉得去棋院也不是什么大事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喝了一杯牛奶之后,跑出去找小林玩了。

张栩是三天后到的沈阳,而两天之后,就到了九一八,第二盘棋开始的日子。

这天棋院外面很热闹,早早到场的两个人坐在大对局室里面都能隐约听到外面喧哗的声音,张栩起身站在窗前甚至都能看到门外的大横幅。至于是什么字,就不是很清楚了。警察们还是很快的稳定了局面,保证双方棋手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进行比赛。

这一盘是苏羽的先手黑棋,而他似乎这一段时间对于张栩研究的很透,面对他第二手挂角的下法表现的很从容,尖顶一手让白棋长出之后小飞守,稳稳的把住右上的角地。张栩同样的不吃亏在右下小目扎住和右上两子遥相呼应。

“看来,这盘棋两个人都对第一盘的冲动有些后悔,所以这盘开始就有些稳扎稳打的意思了。”老聂点棵烟悠然的吐出一口气说,“不过还是有些小,苏羽完全可以大飞出来。”

“大飞出来容易出问题,上一盘的时候张栩就是大飞守角结果差点就把上边也卷到中间的乱局里去。”马晓春说。他觉得现在既然张栩在右下占角那不如打个楔子进右边从中渔利。

很多的时候对局室和研究室的意见会相左,比如大家都认为如何如何的时候,当局者偏偏就会反其道而行之,下出一些令人瞠目的棋来。现在研究室认为不管是在左上点角还是打入右边甚至直接挂右下都是可下的棋,苏羽却偏偏在右上出来直接镇拍白两子头,气势倒是惊人。

“他要乱战生吃那两枚白子么?”李昌镐站在苏羽的身后深锁眉头,“这样一来局面必将导致混乱,而不管张栩小飞做活还是拆出苏羽都可以直接飞下罩住。也不错,至少也是一道模样,压住了白棋也可以,就是高了点。”

不过在古力都觉得棘手的变化在苏羽眼中就仿佛是康庄大道走的怡然自得,在表情有些幻化莫测的张栩扳出反击之后顺势连扳过去然后直刺白棋眼位。

“这小子总是会出人意料,总给人惊喜。”老聂拍着棋盘如飨美酒,摇头晃脑的陶醉,“张栩现在是进退两难,安安分分的就地做活是绝对不能忍受,但是再扳出来又没有信心。苏羽这手棋妙,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啊。”

可老聂看棋发昏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落下的了,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看到了张栩跨夹反击的酷烈手段却就他看不出来。而等着手棋出来之后老聂不由自主地拍脑袋:“哎呀呀,这手棋很强硬啊,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失算啊。”

他这个人就这里好,知道自己不对的地方立马认错,跟马晓春那种死硬到底还不一样。

陈好看着老聂表演一会儿之后耸耸肩继续摆棋。她可没心情和古力孔杰他们一起跟老聂说笑,她老公现在正在棋盘上形势不妙的拼死拼活,她可没兴趣还开玩笑。

苏羽又开始咳嗽了。回到对局室的陈好听着那轻闷的声音自己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一上一下跟着那声音颤动着,似乎咳嗽的并不是苏羽,而是她的心。

陈好粉雕玉琢的脸上不由得轻轻抖了两下,颦颦的蛾眉紧紧凑在一起,手指放在身前不断的绞动着,两片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抿进去而显得煞白。

“他身体不行了。”看着身体逐渐向前佝偻着捂住嘴咳嗽的苏羽,老聂轻叹口气摇头说,“回去之后,晓春,你再找几个大夫行么?帮他看看,他这个肺不能总是这样子啊,不然他下棋下不好不说,以后苏家要是绝了后就不好了。”

“不会吧?!”马晓春很惊讶,真的很惊讶,“就算他咳嗽,肺不好,容易出问题,也不会成这个样子吧?”

老聂摇头低声凑在他身边说:“苏羽身体已经不行了,现在就是靠着药顶着才看不出来什么,要是三天不吃药他就得去医院了。你啊,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实际上骨头已经虚了。他这个肺快把他拖累死了。”

马晓春面有忧色的说:“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不是也去医院么?大夫都怎么说?”

老聂摇头苦笑说:“还能说什么?静养吧。但是现在比赛连着不断,这是下十番棋了他才有休息的时间,但是回去了还有各项杯赛什么的等着他呢。我也打听过能不能动手术彻底的去根,人家说他肺上的这个伤当年就没彻底的养好,现在要是动手术边边角角的就是大半个肺,然后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能不能养下来还是回事。反正动手术的风险太大,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他爸他妈也舍不下心。”

马晓春沉吟了很久说:“回去之后我找几个朋友看看能不能把风险降下来动手术,要是能好的话……”

老聂很明白他的意思:这种手术的风险并不比现在入市炒股票少多少。能好则好,不能好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危险。

但是也不能眼看着苏羽坐在棋盘边上咳嗽的满脸通红死样活气吧?而且为了老苏家着想,动手术彻底去根还是值得搏一下的,不然照老聂和马晓春看来苏羽这样子下去根本活不过四十岁。

“那么,等这盘棋结束之后,咱们去南京苏家看看,探探两个老人的口风。毕竟都是奔五十的人了,要是真出了岔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终归不好看。”老聂做事情一向爽快,说干就干。

“要是照现在这个下法下下去,今天咱们就可以去买飞机票了。”马晓春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向喜欢一心二用,一直是眼睛看着棋盘和老聂说话,手中也没停了摆棋。

老聂看看对局问:“现在如何了?我刚才没看,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下这么多了?”

“两个人刚才一直在下快棋,不过苏羽似乎抱定了流水不争先的道理下的快却慢悠悠只是围着上边做文章,张栩咬不动吐不出只能起模样抵消右上黑棋的势力。”马晓春摆的飞快,嘴上不停,“短短的半个小时下了十几手棋,在这种两天的比赛里面还的确不多见。”

流水不争先?这不是高川格的一贯作风么?不过看看苏羽下的几手棋,除了不争先之外也没什么和名誉本因坊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老聂有些不明白:“这小子不是一向拿先手则视天下英雄为无物么?什么时候学的后发制人了?他这么由着张栩在外面盖房子后面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苏羽似乎就不着急,看着张栩模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隐隐然有威慑全盘的势力依旧无动于衷的东搞西搞活出来一块算一块,对于从左到右连着下边的白棋大势几乎就不加以思考。

“莫非,他要是用传说中的先捞后洗的上古秘传之术?”古力思考着,沉吟着,然后被老聂一巴掌拍到一边:“什么叫传说中的先捞后洗!”

古力似乎有些习惯了,毫不在意的说:“苏羽东活一块西活一块摆明了是要在最后的时候和张栩火拼一把争胜负,现在两个人都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会是什么,所以都在做准备下棋自然就很快。不过白大龙都快合围了,苏羽怎么还不动手呢?”

因为今天不能解决的事情就放在明天解决好了。两个人都是打着一样的心思下棋,慢慢的把节奏缓了下来,最后张栩静静地坐在棋盘前只是等待裁判宣布比赛结束了。

老聂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走进了对局室看了一会儿沉默的两个人,宣布第一天的比赛结束。

下了战场的苏羽腰一软,瘫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这样的比赛真***刺激,不过也太劳神了,要是下个月的天元也是五番棋我就彻底没活路了。

伸伸腿,扭扭腰,和周围一哄而散的朋友们打个招呼,挽着陈好的手就要出门走人回家吃饭,被老聂一把拉住说:“你先别走,咱们来商量个事。”

苏羽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了,我也饿了您也饿了,还有什么事情?”

老聂和马晓春坐在沙发上对看一下说:“你的这个身体啊,陈好当然了解得最清楚,不过我们也都知道,不行了。所以我们说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动手术彻底去根?”

苏羽脸色刹那间变得千奇百怪看了陈好一眼,却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只好说:“这个么,不是我不想,主要是难度比较大而且不好养。这个前几年不就是有打算么,却因为医院方面没把握一直耽搁么。我也想治,但是好伤不好养啊。”

老聂点头说:“你说的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是刚才我已经和你父母通过电话了,他们也比较倾向于一次性彻底根治,别拖拖磨磨的大家都不好受。你天天晚上咳嗽,你就不难受么?”

苏羽脸上肌肉一跳一跳的,显然对于身上这种经常性的剧烈咳嗽心有余悸。但是要真让他去动一个把握并不是很大的手术,也是害怕:只能怨当年给自己动手术的大夫治病不断根,害得现在为这个愁破头。

不过也不怨人家大夫,早就跟他说要休养最少一年,而且一年里面别说下棋,就是出门也要小心,阴雨天最好就来一碗姜汤之类的暖暖。这些东西苏羽从来都是当耳边风,因为他在出院之后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而且连个喷嚏都不打,自然对于按时吃药之类的话语置若罔闻。结果现在好了,下完一盘棋胸口就好像火烧一样难受,坐在沙发上突然的一阵猛烈咳嗽连话都说不完全。

三个人连忙过去倒水的倒水抚背的抚背,好容易才把这一阵压下去。老聂断然而然的一挥手说:“行了,你这样子下去也好不了,不如赌一把,动手术!后天你们跟我们走,去南京,跟你父母商量去。不能再这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更麻烦。”

你们连飞机票都买好了还跟我商量什么。苏羽看着手上的飞机票有些哭笑不得:“那么,打算什么时候在哪做手术?”

马晓春连连摇头说:“还没定呢,不过也就是等你这场比赛之后了。医院么,我和老聂都认识一些人,回来去找找就好了,你就别管了。就是后天回家去和你父母要好好的说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小手术,恢复很快的。”

苏羽倒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不过总是要和他父母说这个不能不让他有所怀疑:不是就一个小手术么?干吗还非要告诉我爸我妈?

不过苏羽并不问,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干脆把一切事情都托付给老聂自己回家做饭吃饭去了。

第二天早上继续比赛之前,张栩就有些担心地问他:“听说,你要去做手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国内做不了这个,那就来日本,我给你介绍几个很有名的胸外科的医生。”

苏羽头疼:怎么这事情还都没定了,别人就都知道了?也不好意思明着拒绝说:“这个么,还都不好说,不一定就要动手术。如果国内做不了这个手术,我再去找你也不晚,这也不是什么急症,三天五天的时间不算什么。”

张栩点头说:“也好,要不然明天我回去之后就帮你找人来看看好了。如果你早点来日本,我带你去好好的做一下检查。”

“好意先领了。”苏羽打开棋盒轻轻抚摸着那晶晶的棋子,“以后的事情现在不着急定,改天再说吧。”

张栩看到老聂进来也就不再说话,开始准备比赛。

孔杰和王文达走进研究室之后继续坐在原来的老位子上,和李昌镐当邻居。孔杰摆好昨天的半局之后问李昌镐:“你看形势如何?”

谁都知道现在苏羽形势不妙,孔杰这么问无非就是找个心理安慰,偏偏李昌镐一脸的凝重神色说:“是啊,张栩中间实在太大,这里,这里,都是要点,一旦被张栩占住则整盘白棋浑然一体再也攻不进去。”

正说着,苏羽落子一手直接踩入中腹,一瞬间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全乱了。苏羽把整个局面都搅乱了。”王文达叹口气说,“不过也好,乱中取胜么。可是他突然攻击彻底打散了形势,以后的事情就全都不好说了。”

“孤军深入,棋之大忌。不过位置很好,张栩想要进攻也需要好好的布置一会儿了,这有足够时间让他找地方脱身出来。他干什么呢?”李昌镐有些奇怪的指指电视画面上闭目养神的苏羽。

“他睡觉呢,别管他。”古力见怪不怪了随口应付一下,继续忙着摆各种苏羽逃生的变化。

睡觉?李昌镐对他大舅子多有了解也不吃惊,却把另一边都在沉思的日本人吓了一跳:比赛的时候,还有睡觉的?

这话是王立诚翻译过去的,立刻就有人过来询问。然后孔杰王文达哥几个也是一惊:这话可不能乱说,要不然放出去又是一番轩然大波。古力连忙解释:“没有的事情,苏羽身体不好偶尔在对局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而已,倒不是说他睡觉瞧不起人怎么样的。”

看着对方将信将疑的表情古力一干人等只能暗暗祈求苏羽赶紧睁眼别让人真拿下话把来。

还好,不长的时间苏羽就起身开始看张栩落子之后的棋盘,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真的睡着了,眼神显得比较空,让站在张栩身后直面他的马晓春暗自咂嘴摇头。

不过他手一抖,一枚黑子就落在了白子两子空中,竟然直接动手攻击白下边。

“苏羽不好好想想怎么脱身却摆出架势全力攻击下边,就算围魏救赵可离得也远了些吧。”陈好翘起二郎腿一边展现美腿一边说,“下边白棋相当厚实,而且右下角的黑棋被完全封死了也帮不上忙。苏羽流也不是这么下的。”

苏羽流?陈好不说大家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开始纷纷的议论为什么苏羽要和张栩下乱棋而不是用他最擅长的苏羽流直接掌控住大局。

实际上苏羽不用苏羽流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的身体经受不住越往后越庞杂的计算,这个时候在他看来还不如凭直觉凭少得多的计算来进行战斗,虽然很可能会出现错误,却也比赢一盘棋缓一个月身体来得值。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苏羽的傲气。即便在他下出苏羽流也未必能赢张栩的情况下,他也希望能通过战斗这张栩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战斗。第一盘棋他就是这么下的,输得很惨,到了这盘棋他却没想过收敛心性,反而更刺激了他要在战斗上以攻对攻一分胜负的心。

他不是不知道他在这方面和张栩的差距,却想试一试:十番棋,怕什么,顶多是个0:2,又不是没机会扳回来了。

而说第三盘如果也输了就要降格,他却没想到。

苏羽现在还在思考着如何强攻下边的白棋来在中腹造成混乱从中渔利,也许脑子里面根本没想过如何找到对方外边的弱点逐一的加以利用。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利用。”老聂坐在研究室里自己给自己解释,“刚才的进攻就利用了下边和右下联系的薄弱,而且隐隐瞄着右边,如果接下来在左下脱身出来就好了,不应该继续纠缠那里的。”

中国棋手这边一片默然。老聂说得对,如果苏羽不纠缠于下边白棋五子而退身出来,估计张栩就不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情喝茶了。

日本棋手那边明显就积极起来了,和早上表现出来的惴惴不安成鲜明对比。

可谁也不知道,张栩端起茶杯完全是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免得内心中的惊骇表露出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整个中间白棋最薄弱的,就是那里。

张栩放下茶杯,凝凝神思考着应对的方法。现在对于他来讲最重要的并不是纠缠在下边的那一块,那块并那个不大。重要的在于一旦说苏羽攻击成功则躺在中间的黑子再也制不住,昨天围起来的中间近百目的大空能保留下来多少心里可真没底。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羽平安的活出去,张栩低沉着脸看着棋盘谋划反击的方式。

李昌镐却笑了出来:“实际上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管下边只攻中间,苏羽比张栩更在意中间的问题。要是趁这个机会苏羽还没稳定张栩放弃下边的话,苏羽也拿不到多少实空。”

但是张栩的眼睛还是看在下边,并没有想到实际上苏羽之所以在下边闹事,就是为了给中间作铺垫。

等他终于明白了苏羽用心的时候,一条如黑色瀑布般的长练已经逐渐的壮大起来,仿佛一条汇聚了无数河溪而成的大江,浩浩汤汤侵袭入白棋那如同深山空谷一般的大空中。

张栩的脸白了,惨白惨白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暗淡无光。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得火热起来,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立手把棋子拍在棋盘上,跳出强行截杀苏羽大龙根。

“张栩到了最后一步了。他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能挡住苏羽的洪流,只能无可奈何的强行杀,可不杀的话中间铁定不保,他这是在搏命啊。”大竹英雄叹了一口气说,“张栩的目光有些短了。”

“不过也可以,苏羽大龙底子不厚,还没有跟外面的活空联系上,这个时候动手也未必很晚。”羽根直树沉吟了一会儿说,“局势乱了,我看不出来谁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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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生或死

生或者死,就好像莎士比亚所说的,是一个让人永生都看不透的谜。www.65txt.com在棋盘上,也永恒的存在着这个问题,苏羽全力猛攻左边白棋两块交结,试图把几乎被张栩关死在门内的十余子拉出来;而张栩更是拦腰进击就算苏羽跑出去也要留下半条命,还借机外展消打黑棋。

激烈的战斗就像两条互相咬着对方尾巴的蛇,用力的吞噬着力求抢在对手之前杀掉自己的猎物。

残酷的气氛在棋盘上慢慢的升级浓郁起来,连站在一边看棋甚至研究室里都能够体会到这一股肃杀,两个都用尽了能看到能想到能感觉到的手段奋力搏杀。

一直到苏羽断然在左边打开一个天下大劫,把这令人窒息的战斗推上了最顶点。

“苏羽7个,张栩6个,谁的劫材都不多,要是浪费一个就是满盘皆输。”王文达在直播室里面给棋迷作解说,“张栩的劫材略显单薄,但是都是能够占到便宜的大棋,而且这里立借着打劫后手变先手极大。下面就看一看双方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两个人这个时候基本上都算清了自己和对方的劫材,而张栩也只能面对少一个劫材的烦恼无奈的叹气:那手棋是大,但是和中间的十六枚黑子相比,哪一个更能左右对局呢?况且苏羽连尖护断之后分隔开黑棋已不可能,除非这个时候打劫能补回来这30目的空。

张栩仔细的看着棋盘,一边打劫一边寻找着苏羽未活的大块。

应该说这个时候苏羽昨天的准备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基本上每一块棋都联在了一起,就算没联在一起的也是活了,虽然被张栩压死了却也不担心。

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张栩不无焦虑却有平和的看着每一处,不断地思考着,直到老聂进来宣布休息时间到,他才悚然而惊的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斜靠在沙发上咳嗽的苏羽。

休息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小林泉美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站起来,又拉着还有些犯迷糊的张栩一直送到了选手就餐区,给他买来饭,给他放好筷子和勺子,甚至手把手的喂他才让失魂落魄的张栩勉强吃了一点东西。

至于苏羽,陈好已经见怪不怪他比赛时候不吃中午饭的习惯了,自顾自的在一边和唐莉张璇他们吃东西说笑话。由此,在孔杰古力王文达心中就又落下了一条罪状,看她也更加的不顺眼。

午休之后的比赛重新开始,对于张栩来讲思考的时间已经并不是很充分了,他需要更加迅速的反应和计算寻找能反击的那一点。

世界上没有无懈可击的棋,张栩一直坚信着这一条,所以坚持不懈的寻找着。

羽根直树有些不解:“他干什么呢?现在该他寻劫了他在看什么?”

大竹英雄淡淡的说:“于无声处听惊雷。”

羽根一路跑到古力身边低声说:“现在这帮老家伙,越来越喜欢玩高深了。你听得懂大竹先生说什么么?”

古力连连摇头:“不明白,老聂说的一些东西我不明白,老陈说的东西我也不明白,大竹说的我更不明白。反正我就知道要是张栩被苏羽消了这个劫就要输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两个人看不懂,张栩没有按照他们所设想的寻劫材,却尖顶右边苏羽拆出来的模样。

“他想要,干什么?那块棋难道说他看出来什么问题了么?”王文达和李昌镐一时还参不透里面的玄机,迅速的在电脑上摆出变化。有时候说高科技的确先进,只要按几个按钮就可以把局面摆的一清二楚,如果不好还可以立刻推倒重来,不需要像老聂他们还要一个子一个子的收拾。

等他们终于明白了张栩的用心之后,相顾不仅骇然。王文达对李昌镐说:“下棋的时候,千万别看着一块棋觉得活了就放松警惕,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可是我看着这块棋明明是活的,张栩怎么进去之后就出问题了呢?”

李昌镐苦笑三声说:“我也认为是活的,没想到还能做出来一个劫杀的样子来……张栩没少费脑子在这里。”

苏羽剧烈而低沉的咳嗽声回荡在安静的对局室中,偶尔出现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声音掩盖不住那痛苦的撕扯,就像棋盘上那突然变幻的风云,带动着每个人的心。

“两个劫了,一个苏羽重,一个张栩重,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心情再弄一个出来了结这盘棋。”李昌镐摆弄了一会儿棋子之后突然笑了起来,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处说,“这里如果苏羽立下然后跳出来张栩必然要卡进去,这样子的话,虽然只有那么几个子被牵连进来,却也是块不大不小的肉,而且到最后最为一个劫材苏羽必定要动手的。这盘棋竟然会有这么个结局,真是让人想不到啊……”意犹未尽的砸砸嘴唇,似乎对于如此惨烈的一盘棋竟然没有分出一个胜负而有些遗憾。

苏羽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终于看到了那个劫,立下之后张栩无奈的挡住,眼看着棋盘上同时出现了第三个劫。

“和棋了!”老聂一跃而起快步走向对局室,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棋手们:“三劫连环啊,还不是上次苏羽和依田纪基那种表演,而是真刀真枪下出来的,都是到了最后一步山穷水尽了才看到的手段。”

但是一平一负绝对不是一开始踌躇满志的苏羽满意的答案。他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一些僵硬,心不在焉的甚至连别人给他敬酒都忘记了喝。

他和陈好没有再回北京,而是和老聂马晓春王文达三个人直接坐飞机去了南京。苏老师和苏妈妈已经知道了苏羽现在的身体情况,打算亲眼看一看儿子的身体情况再作打算。

当苏妈妈看到苏羽的时候,不由得扑上去抱着儿子差点哭出来:“小羽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身上瘦的连点肉都没有。”似乎是回应,苏羽连连的咳嗽起来。

“去动手术吧,虽然风险大了一些,但是去了根也就好了。”在苏家坐定之后,老聂沉沉的声音说。

“动手术,动手术,看小羽现在瘦的,只要能治好,花多少钱都行。”苏妈妈似乎忘了她现在的生活如此美好也都是靠着她儿子在外面下棋赚来的,从房子里面拿出来两张存折交给了老聂,“聂老师,您就看着用吧,只要能把苏羽的身体治好就行。”

老聂看也不看推了回去说:“苏羽现在这个身体已经不仅是他的了,还是整个中国棋院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还是所有喜欢他的棋迷的。苏羽自己有钱,动这个手术也并不需要很多,您就留着吧,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情再说。”苏羽这时候咳嗽已经平复了下去,跟在一边连连点头。

“我们已经开始找最好的医生给苏羽动手术了,希望,能彻底把这个彻底治好。”老聂看看苏羽,又看了看满脸忧色的苏家老两口和陈好。

张栩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从日本也找了几个久负盛名的胸外科大夫亲自带来和北京协和的几位老大夫会诊苏羽病情。

这一段时间苏羽在医院里面可没少被这老几位折腾,从普通的听诊起一直到CT一直到核磁共振只要能用得上的检查手段苏羽都过了一遍,就差把他胸口剖开亲眼看看他的肺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动手术,风险应该说是对半开,前一阵苏羽名人吃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病情能够一直稳定没有出现发烧之类的症状就算不错。”一个老大夫伸出颤巍巍的手在纸上写着什么说,“但是这半个肺已经不能要了,剩下的半个还要打开看过之后才能说好不好能不能留。而且就算开了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去除已经发炎的这些地方。怕感染另一半的好肺啊。”

苏羽这个时候已经在病房让陈好服侍着睡下了,只有老聂马晓春和苏家二老在听病情。他们虽然看不懂各种分析报告,但是这段话还是能听懂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

老大夫话风一转:“不过按照现在看来,应该还没有感染,还是可以控制的。”看着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继续说,“一切都要看手术怎么样。”

边上的日本大夫连连点头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手术是很有希望的,请几位放心。”

几位大夫送几位家属出去之后,老大夫叹一口气:“不过这样子安慰行么?这个病人的一侧肺叶都几乎到了不能要的地步,另一边的情况还不清楚就说手术有希望,是不是有些……”

一个年轻一些大夫苦笑说:“您有什么事情,跟国务院卫生部长说去,这个病人可是部长亲自找咱们,副总理都来谈话的重要人物,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也就麻烦了。您老人家都快七十了也不在乎了,我可不行,家里面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吃饭呢。”

一个日本大夫叹一口气通过翻译说:“本来以为事情不大也就是切除一侧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一看,张栩害人啊。”

“反正钱也不少给,每个人不都是给了10万的红包了么?就别埋怨了,好好准备手术吧。”老大夫长叹一声:苏羽是中国围棋的旗帜,我也不想他这么年轻就这样子,但是这个手术……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也就只能再作这一个手术了吧,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苏羽和这几天一样,在深夜里咳嗽着醒来。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他舒口气躺在床上伸手拿过水杯抿了一口,看着另一张床上睡熟的陈好,放松了身体。

他是非常反对在手术日期还没定下来之前就躺进医院来的,他不喜欢闻那种刺激鼻子的消毒水味,而且觉得只要躺在病床上就是一个重症病号了,就再也不是在棋盘上叱咤风云的苏羽名人了。

而且进了医院之后他的咳嗽就更厉害了,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过一阵就开始咳嗽,还带着触目惊心的血丝。

但是没有办法,他爹妈和老聂都要求他进来省得要命的时候找不到大夫,再加上千里迢迢赶来看女婿的陈先生也劝他,他才不甘不愿的住了进来。

当年的精神病都没住院,却因为好几年前的一场车祸进来长了见识。苏羽苦苦一笑望着窗外的星空,静静的看着,直到再一次睡着。

“今天还是陈好在这里陪着?”孔杰和王文达走进医院之后问带路的朱钧。

“是的,师娘这一段没有回去过,每天都是陪在这里的。”朱钧的脸上已经逐渐的有了一个棋士气质,很沉稳的说。

孔杰因为前一段的春兰杯的预选原因一直没有来过这里,现在输给了王铭琬之后终于闲了下来,来看看苏羽。

正在吃香蕉的苏羽看到他们之后原来满脸的晦气神色一扫而空,从床上跳下来沏茶倒水让座:“你们终于来了,这一段时间可是闷死我了。坐。”

王文达有些奇怪的说:“前两天古力唐莉他们不就过来看过你么?干什么这么激动,当心你的身体。”

苏羽坐在床边上继续吃着说:“我好得很,就是在医院中呆的时间长了,闷得慌。今天来的好,吃午饭了么?没有?很好,出去跟我喝一杯吧,吃了一个礼拜的病号饭嘴里面都快淡出鸟来了。”说着开始忙忙叨叨的换衣服。

但是走到门口,就看到陈好手里提着保温瓶端着盒饭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苏羽和孔杰王文达,歪着头不说话。

苏羽猛地一个激灵,而孔杰和王文达却是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连退两步的苏羽:你怕什么,她总不能吃了你。

什么都别说了,苏羽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黄瓜炒菜花之后躺在了床上无聊的翻看着杂志。

五天之后,手术的方案终于确定了下来,被剥洗干净的苏羽躺在手术台上瞪大了眼睛睁睁得看着一帮男男女女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准备刀的准备刀,准备剪子的准备剪子,准备纱布的准备纱布,还有人在拿着榔头。

榔头?这是干什么用的?虎子可没跟我说过动手术还需要榔头!苏羽有些惊恐的看着一个包头包脸一身半蓝不绿衣服的人走到他的面前说:“苏羽?”

苏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说:“我是苏羽。”

那个人看看他,给他戴上了面罩。

手术室的灯亮了,就意味着手术已经开始了。苏妈妈紧紧地抓着苏老师的衣服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盏灯,苏老师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老伴手心中的汗。

毛毛昨天刚刚到北京,有些紧张的问李昌镐:“你说,我哥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放假的时候看到他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做手术了?”李昌镐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说:“别着急,你哥哥的身体很好,只是肺上有一些小问题,很快就会结束的。而且给他做手术的都是中国国内和日本最好的医生,一定会好的。”他的话听上去飘飘然然的,不知道是在安慰毛毛,还是在安慰自己,抑或是周围静静等待的人们。

陈好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铂金的十字架闭着眼睛喃喃的不知道念着什么。那个十字架是她特意去教廷求得的,据说还有教皇的祝福在上面。

古力和王文达一个在并不宽敞的走廊上来回的走着,一个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着。

手术还在进行着,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阴着脸站着的孔杰终于有些受不了了问李昌镐:“你说,这个手术什么时候能完?上次出车祸苏羽也只不过做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手术,这次怎么这么漫长?”

李昌镐心里面也没底,但也只能说:“应该快了吧,再说这个手术花费的时间并不是预计的到的。上次我弟弟割阑尾还作了一个小时……快了,等等吧。”

古力和王文达孔杰三个人去吃饭了。而苏妈妈和陈好婆媳俩却仅仅买了一包饼干分了吃了,只是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那一直亮着的灯。

令人焦躁的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极慢,光是古力看着王文达和老聂跑出去抽烟的次数也有了几十趟了。李昌镐和孔杰两个人在下盲棋,但是显然都是心不在焉的,甚至有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棋下在人家已经占了的地方上。

毛毛靠在她妈妈的肩膀上睡着了,在睡梦中也微微的皱着眉毛在为她哥哥的命运而担忧。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熄灭了,苏老师连忙站起来走到了门口,问走出来的大夫们说:“苏羽,他怎么样了?”

大夫们对看了一眼,那个老大夫摘下口罩说:“应该说,手术还是成功的。病人肺部的病变部分基本上已经被切除了。”

苏老师长长的出了口气瘫坐在长椅上,苏妈妈和陈好则一个谢天谢地一个感谢上帝保佑。

老大夫示意其他人先去休息,继续说:“修养一个月就可以了,一个月之后比赛或者运动要看调理的情况。病人在医院在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昌镐却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问:“那么,还有什么?”

老大夫想了很久说:“病人的肺,基本上病变的都切除了。但是在手术中我们发现他的另一侧肺叶,也就是完好的那侧,也出现了感染的征兆。我们也作了相应的处理,但是不敢保证以后……就是说,好则全好,不好的话,现代医学也无能为力了。”他的目光很坦然,看着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木然的苏老师和苏妈妈,还有坐在长椅上发呆的毛毛。

第二百零二章 一胜

当苏羽终于睁开发沉的眼皮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黑衣坐在他身边吃苹果的南斗。***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他还不能说话,只能惊讶得看着这个多年未见一面的老熟人依旧笑咪咪得看着他。

“你想问我,我干什么来是吧?”南斗随手一个标准的投篮动作把苹果核扔到了纸篓里说,“很久没看到你了,所以下来看看你。现在身体如何?”

苏羽干瞪眼说不出话:你没看到我现在还在靠呼吸机才能活着么?还说风凉话!

南斗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起来说:“别激动,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徒弟,做师傅的来看看徒弟怎么了?况且你病得这么重,来安慰一下理所应当啊。”

他看看身后问苏羽:“这个小丫头是谁?”

苏羽还是干瞪眼:我要是能说话的话,何必让你来回的损。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声音冷冰冰的,陈好的脸色也是出奇的差,对于南斗的突然出现显然有些生气,“你打扰了苏羽的休息,请你出去。”

南斗倒是不以为意,站起来围着陈好的身边来回的转悠着上下打量。他的身高才到陈好的下巴转来转去十分搞笑,让苏羽看得哭笑不得。南斗满意了,坐在椅子上笑着对苏羽说:“不错,你小子挺有眼光的,这小丫头挺好。”

陈好脸色更冷了,转身出去就要叫人,苏羽说不出话连连给南斗打眼色让他把她拉回来。南斗咳嗽一声大声说:“我就是苏羽的启蒙老师良师益友天上地下第一帅哥无量天尊太乙金仙掌生不管死无敌金光霹雳菩萨摇头怕怕九天十地围棋第一高手南斗南先生是也。”

苏羽牙根子发痒:这么长的一句话怎么没憋死你!

但是陈好询问的目光看过来他又不能不点头表示同意。陈好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的和蔼可亲,拉着南斗的衣服问长问短冷热寒暄一番之后,坐在苏羽的身边轻轻抚着他的额头问:“你可终于醒了,麻醉师都以为自己无意中把剂量加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苏羽摇摇头表示还好,然后疲惫的又闭上了眼睛休息。麻醉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他感觉不到身体上有什么不好的。

南斗嘻嘻的笑了笑说:“我要走了,你就慢慢休息吧,两年之后我会再来看你的。”

苏羽一愣:你就这么走了?何必呢,多呆两天不是更好?

南斗指指门外:“他们都要来了,我不想跟他们见面。而且,两年之后我会再来的,那个时候再见吧。”说完闪身走出了门消失不见。苏羽看着门,怅怅然的若有所失:两年么?

他并没有时间细想南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很快苏家一家人和棋院的上上下下就都来到了特护室探望一下戴着氧气面罩插着各种管子的苏羽。一直到体总大老板陪同着国务院的人们来这热闹的房间才暂时的安静了下来。

这倒没什么。苏羽最郁闷的倒不是每天一次的探视被人当珍稀动物看,而是不能说话,不能下棋。不能下棋也没关系,至少他还可以在电视上看一些比赛的直播,他最难受的就是不能说话。

他的两条胳膊就好像是被灌满了石膏根本举不起来动一动都有困难,虽然吃饭睡觉穿衣服洗澡上厕所都有陈好伺候着,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幸福的生活。

摘下了氧气罩之后他的恢复状况很好,没有出现大夫们担心的另一侧肺叶感染的情况,刀口长势良好,大夫们估计再等一阵就可以拆线了。

终于在一个秋风瑟瑟的上午,躺在家里床上的苏羽开口说了半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想尿尿……”

大喜的陈好一路跑到了客厅里面给正在给儿子熬粥的苏妈妈报喜,苏妈妈连忙焚香沐浴擦干净手上的米粒子跑进房来问苏羽:“小羽啊,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三五中文网”

苏羽摇头说:“我就想尿尿。”

陈好接着说:“大夫说只要你能说话了,吃饭什么的就没问题了,我现在就去找大夫来给你检查。你想让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么?”

苏羽摇摇头说:“我就是想尿尿。”

苏妈妈擦擦眼泪坐在儿子身边说:“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这一段多担心啊,陈好跟我每天都拜佛求神的就盼着你能赶紧好起来,只要老天爷能还给我一个健康的好儿子我这辈子也就够了。”

苏羽很艰难的咕咕喉咙说:“我想尿尿……”

陈好一边穿大衣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这就给老聂打电话,他这一段也没少替你担心。还有你爸爸,他出去遛弯了。还有毛毛,还有我妈……你怎么哭了?”

苏羽声音有些嘶哑,不过大夫们早就说过这是正常现象:“我想尿尿……”

十天之后,精神抖擞的苏羽终于离开了家门,昂首阔步的走进了中国棋院的大门。看着大门前挂着的中国棋院的大招牌,感慨着一种恍如隔世的幸福。

“俺苏汉三又回来了!”苏羽迈进训练室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现在,俺家被你们分了的骡子啊马啊之类的,还有俺们家的地,谁怎么吃进去的,就都给俺再吐出来!”

一开始只是古力轻轻的拍着手,然后慢慢的那掌声就像是从天边掩过来的乌云带着隐隐的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震撼。所有人都站起身,向着久违的名人展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日本的西化是相当厉害的,在国内还不算太显什么的圣诞节在日本却已经成了一种有着相当规模的大型盛会,再加上天皇诞辰距离圣诞节只有一天,因此日本人往往就会把这两个节日连在一起过,苏羽和陈好走在东京的街头呼吸着新鲜而清冷的空气,兴奋得看着热闹的人群和繁华的商店。

自从苏羽被允许能够出门之后,似乎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新的兴趣,每天下完棋之后就和陈好去逛街,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的在外面逛着把陈好拖得筋疲力尽还不罢休。

有的时候陈好甚至怀疑是不是苏羽动的不仅仅是肺部手术,还动了一个脑外科,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开始喜欢逛街逛花园看风景呢?以前他可是三棍子都打不出研究室的主。

不过变就变吧,陈好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玩意跟在苏羽身边颠颠的走着。现在苏羽的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力气,让他拿东西根本不可能。

“明天你就要比赛了,还逛到这么晚,会不会耽误休息?”陈好终于走不动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对兴致盎然的苏羽说。

苏羽摇摇头说:“不会,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可能是住院那段时间把这大半年的觉都睡过来了吧,每天睡得晚起的早一样身体健康。等他们让我锻炼之后我就去报个训练班,总这么没力气可不行。”他看了看陈好说,“不过现在也很晚了,咱们回去早点休息吧。”说完,拉起陈好的手拦了辆车回到了酒店。

这次的比赛,因为联赛的原因老聂他们并没有跟过来,只有孔杰一个人算是做个伴。

坐在对局室里面的苏羽抚摸着棋盘只觉得一股温热在眼眶中滑动,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的感觉到:我苏羽又回来!这棋盘上,还是我的天下!

张栩坐在他的对面低声地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羽展开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说:“很好,没有什么时候能够比现在更好了。”张栩看到苏羽的牙齿在眼前一闪而过突然打了个寒噤。

“比赛开始吧,大家都知道规则了。”小林光一笑咪咪的看了看自己的未来女婿,宣布了比赛开始。

“开始喽。”孔杰坐在电脑边专门负责这盘棋的讲解,一边和朴志恩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一边看着对局,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嗓子。

这一次的开局双方都下的是星小目的稳妥开局,似乎和两个人前两盘的疯狂有些不同的是,张栩的先手竟然下在了右上飞守小目。这手棋让观战的棋迷不论中日都是一片大哗,纷纷议论什么时候日本第一人开始这样子下棋了,不像他的风格应该开始进攻了才对。

苏羽无动于衷的看着棋盘,盘算着下一手。在他动过手术之后,在下棋的时候已经不再咳嗽了,每天的睡眠也很好,保证他能有很好的精神状态和体力来应付漫长的两日比赛。

再往下,苏羽的棋也让人开始有些看不懂了,他打入右边的子被张栩肩冲之后立刻稳稳当当就地做活,但是当张栩开始张外势他却又豁出了死命的破坏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想干什么。

孔杰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喃喃的自语:“他也不圈地,也不张外势,也不让对手起模样,张栩要干点什么他就拼了命的破坏……苏羽流?”

这可不像是苏羽流的下法。苏羽以前虽然也是破坏却也在不断的建设,但是今天却只是纯粹的破坏,不光在破坏对手的形状,自身也被分割的七零八落根本不成一块。

孔杰和朴志恩两个人已经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了,眼看着棋迷们在催促要求解说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下笔才能描绘出现在的状况。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孔杰都是抱着饭盒在电脑边看着五十多手的进程吃的饭。他还在思考苏羽这么下的目的。

凡是人做什么事情,除了那种神经病想起来什么算什么的人,都是有一种目的性的,而且就算当时做下了却是心血来潮事后也会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在这盘棋上,孔杰根本看不出苏羽这么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栩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后退勉强上边的一大块没有被苏羽强行撕开,而其他凡是有黑子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近身贴上来的白子死死的纠缠住,就算是一手小飞也会被苏羽强行分断开。

“我看你接下来怎么下!”张栩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寿司,仿佛在咬苏羽一样,“野蛮人!他以为这是在下五子棋啊!还没看见什么了就扑过来一通乱咬!”不过他也拿苏羽没办法。要是一个业余棋手这么下他大可拂袖而去,要不然也可以利用高超的技术把局势导入到自身的控制中。

可惜对手是比他还能玩控制的苏羽,而且和前两盘棋苏羽的萎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羽这盘棋玩近了所有在棋盘上能看到的手段,连蒙带骗再吓唬硬是让张栩现在到了只敢尖出的地步,别说拆大边,连小飞都下得战战兢兢。

再这样下去这盘棋就没法子下了。张栩回到棋盘边用力甩甩头把一些不好的念头甩到一边,静下心准备下午的比赛。

朴志恩突然问孔杰:“张栩,和全盛时期的苏羽下过棋么?他在棋盘上见过苏羽流么?”

孔杰想了想,好像没有这个印象说:“应该没有,张栩出道比苏羽早但是崛起的比他晚,所以全盛的苏羽么,他没有和他下过。或者我不记得了,也许下过。不过苏羽流他应该没见过。”

朴志恩点点头想着什么出神。孔杰没有再管她,看着棋盘转了转眼睛。

下午的时候,苏羽似乎抱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一门心思的破坏张栩的棋形,而当张栩扭头开始追杀的时候他又轻飘飘的连跑带颠脱身而出,让张栩眼睁睁看着嘴边的东西却吃不进口不免有些着急上火。

到最后张栩已经没有心气再和苏羽折腾了,呆呆的坐在棋盘边跪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这小子整盘棋竟然没一处是连在一起的,我看他明天的棋怎么下。”在北京的老聂下完棋看到传过来的谱不禁破口大骂,“胡闹!”

说苏羽胡闹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裁判长小林光一在结束第一天比赛的时候也在摇头:苏羽这个棋,也太奇妙了吧。要不然就是他领先时代一大步,要不然就是动手术动的他受刺激了--竟然敢这么下……

在酒店的酒吧里面,孔杰实在忍不住问他:“你下的这棋,很奇妙啊,能不能,给我讲讲?”

苏羽端起酒杯神秘莫测的对他说:“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知道结果了,何必急于一时。”

孔杰吸吸鼻子和他碰下杯喝了一口酒之后郁闷的低下头爬在桌子上:莫非,苏羽的围棋已经高深到了我这个新任天元都看不懂的地步了?郁闷啊……

因为苏羽动手术的原因,他放弃了天元名人的卫冕,也放弃了CCTV杯的比赛,让孔杰在经过循环圈之后拿到了空缺的天元位。

第二天的时候,孔杰和朴志恩在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比赛之后,终于有所明悟:原来还是苏羽流,只不过换个法子下而已,这小子,把所有人都蒙了。

这时候在苏羽的眼中似乎就已经看到了棋盘最后的模样,每一手棋都是充满了自信的拍在棋盘上,每一手都是自然而然的顺着昨天的形势在进行,仿佛就是一盘前人留下的对局他仅仅是在复盘一样。

张栩睁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局面慢慢的发生着变化,觉得匪夷所思却又不能不按着苏羽给他指出来的方向前行着:这就是,苏羽流么?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苏羽飞冲击右边张栩两块模样,黑棋立下连回之后白子轻轻巧巧的转个身罩在外面,让他只能选择唯一的手段扳过免得被一冲两断。苏羽再跨出之后张栩就很惊讶很惊讶的发现:他在这里亏损了。

张栩眨眨眼睛完全不能了解他到底是怎么亏损的。明明是我的先手贴出去的,为什么到最后却是苏羽卷走了8目还拿住了先手?他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只有胸有成竹才能形容现在苏羽在棋盘上的挥洒,他就像是一个已经铺开湖州宣纸磨好了端云烟墨狼毫饱蘸做好构思只剩下泼墨挥毫的大匠,对于这一盘棋会怎样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世人:

这盘棋,我会赢。

但张栩暗淡无光的眸子还是看在棋盘上,竭力的想跳出苏羽已经织好的网。但是和让他的前辈们一样,他只是悲哀的发现自己越陷越深再也不能拔足。

“1:1了。”孔杰在网上和朴志恩的耳边说,“现在张栩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但是在上边开的那个劫对于大局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苏羽昨天还支离破碎的棋已经合到了一起,磅礴的冲击着张栩所有薄弱的地方。张栩输了。昨天他就下错了。”

但是面对苏羽流应该怎么下,却谁也不知道。

李昌镐坐在家中看着电脑上显示出来张栩218手中盘认负的消息喃喃的说:“谁要是能在昨天看出来苏羽的用心,恐怕也只有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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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不着急

“这个钢琴放在这里么?”一个搬运工人满头大汗的跑到摆足了谱的陈好面前指着客厅里面的一处角落说。www.65txt.com

陈好点头说:“就搬到那去,可给我注意一点,要是碰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搬运工点点头跑出门外招呼一声和同伴们嘿呀嗨呀的前二后三托着硕大的钢琴在陈好的指挥下慢慢悠悠的往上搬,苏羽和古力两个人站在门口有说有笑的看着他们挥汗。

古力笑吟吟的说:“这可是在北京城里的最好的品牌了,而且前天陈好试音的时候觉得很好。”

苏羽无动于衷的看着陈好奔前跑后的指挥着无动于衷的说:“当然,花这么多钱要是再买个不好的东西来我生吃了你。”

“一分钱一分货。”古力甩甩胳膊说,“我可是去音乐学院找老师来帮忙挑的,保证是最好的东西物有所值。再说了,你小子一盘棋几百万还在乎这么一架钢琴么?

“可是这钢琴也太贵了吧,一下子就是大半盘棋出去了。”苏羽显然还有些肉疼,皱着眉毛说。

古力一笑:“但是陈好很高兴啊,你小子赚钱干什么用?不就是养家糊口么,你爸你妈那边也不需要你太孝顺,只要你能经常回去就行。那首歌怎么唱得?不就是常回家看看么。你现在还没孩子,主要不就是养活你老婆么。对了,你为什么一直不学开车?凭你买辆车应该不难吧?”

苏羽看着陈好手忙脚乱的找东西给钢琴垫脚说:“我不打算买车,买着便宜养着太贵,听常昊说这一段的汽油价蹭蹭得往上涨,而且这种费那种费的特别多,反正暂时也用不到,所以就不想买了。”

陈好把钢琴安置好之后打发走搬运工们,坐在琴前的小凳上轻运五指按下琴键,一首清致的曲子就出现在房厅中回荡着,淡淡的优雅和美丽在指尖流露,如同流过池塘水面的月光,如同抚过山岗的清风。

苏羽被陈好熏陶的现在小资的很,满脸享受就好像钟子期于俞伯牙一样就差脱口而出高山流水了。古力虽然也能装大雅但是听一听可以,时间长了就不是享受而是折磨了。

等终于一曲终了古力也逃出了在沙发上蹭屁股的郁闷,哈哈哈三声长笑:“好曲子!”然后低声问苏羽,“这是什么曲子?”

苏羽看看他,没理他站起来说:“今天还有比赛,我想看看周鹤洋和黄三两个人谁能在我眼皮底下把名人这个位子拿走。现在去还赶得上上午的最后。走吧。”说完拉着还没过完瘾的陈好和解脱了的古力走出了家门。

因为现任名人苏羽开刀去动手术了,所以原定进行的名人五番棋只能改期推迟,但是苏羽好归好却被医生勒令在家休养,甚至有人专门每天来看着他—这是上级的命令,有些事情没有办法,于是棋院只好空缺位子在循环圈中选拔成绩最好成为新任名人。

周鹤洋和把古力淘汰出来的黄奕中就成了最后的争夺者,在最后一轮中两个人分别面对新天元孔杰和王文达。相对来讲两个人谁也没把握能拿下对手,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拼命的努力以求自己胜利而等待对手的失败。

“新名人,就是他们之一了,但是,如果两个人都赢了的话,该怎么办?打附加赛?”苏羽问身后看谱的古力,看到他点点头之后继续看着周鹤洋的比赛。www.65txt.com

但是现在看来,周鹤洋和黄奕中两个人获胜的机会都很大,孔杰和王文达两个人似乎对于这最后一盘棋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都想送个顺水人情。反正后面还有附加赛决胜负就让他们那个时候再去拼好了,自己何必要妄作反面找别扭呢。

苏羽很明白他们的心理,也知道如果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一样也会这么做。不过看看陈好的表情……估计她又在想关于fair

play之类的问题了。

苏羽也不管她,自顾自的看棋。

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像是两个人同时约定好的一样,刚刚开始不久就几乎同时出现了错误。周鹤洋先是在右下的形势上出现了误算被孔杰先手打入之后形成了劫争,不管胜负都是大损。而黄奕中也好不到哪里去,王文达本来毫无威胁的在中腹跳一下收官却不知触动了他哪根神经,突然卡过去扳断,大惊失色的王文达为了脸面着想不能不冲进黄奕中大空准备外逃,结果几手之后回到研究室的陈好就很肯定地说:“黄三杀不掉那一块,反倒引火烧身。”

现在苏羽看着周黄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就想笑,两个人现在都是满脸煞白嘴唇发青手指发抖,黄奕中的眼睛里面甚至出现了一丝泪光。

不过棋局之中转机并不是没有,只要他们好好的想还是有希望翻盘的,没必要这么紧张。苏羽却没想到两个人的座位是背对背的,并不知道对手那边现在怎么样,心里面不紧张才怪了。再说现在必须赢才能保证胜利,两个人必须拼命。

周鹤洋现在下的很苦,他的形势甚至比被踩碎了大空的黄奕中还惨,整个一个大角已经灰飞烟灭,还牵连到了无辜的右边整整一条大边,就像他在无意中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然后眼睁睁看着瘟疫在这世界上蔓延。

苏羽正站在远处观战。现在他站得时间长了就会头晕,不知道是不是手术的后遗症,所以他必须靠在墙上才能站得久一些。他看着看着却突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捂着嘴,看了看周围。

没有人注意就好。苏羽暗暗拍了拍胸脯,喘口气坐在窗台上继续看棋。

“你笑什么?”声音很低,苏羽却听得出来这是古力:也只有这小子才会在看棋的还留意其它的地方。

不过想一想,苏羽又开始笑,低声说:“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三儿就是不肯把靠住那个断点。而且现在看看他眼泪汪汪的样子,所以想笑。”说着告诉他位置。

古力远远的瞟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那里不是断的,王文达右一路的位置很好如果黄三强断就反打一手。你不会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看不出来吧。”

“基本的?”苏羽嘿嘿的冷笑上下打量古力一眼之后说,“你再好好看看,那里真的不是断点么?看清楚,王文达在那里很可能是故意的留下了一个暗扣,就等着三儿过去之后他就能认输了。当然,这话不能跟别人说,一般人看不出来这个,这是王文达费尽了心思才想出来的吧。”

古力看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说:“那么济公那盘呢?莫非就这么让三儿赢了?”

苏羽措了措辞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三儿就是新名人了,孔杰虽然也打算让,但是现在这个形势之下想让也让不出来。就看三儿能不能看出来那手棋了。”

“快读秒了,我觉得三儿看不出来了。”古力斜靠在窗户上说。

苏羽连连摇头说:“如果他能成名人,就能看到,要是命里没他的份,他就算下决胜局还是周鹤洋赢。”

黄奕中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着,拼命的扇扇子降低头脑的温度。在声声的读秒催促中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举手飘过棋盘狠狠把棋子拍落。

“周鹤洋这盘棋肯定输了,而现在三儿既然看出来了王文达的苦心,那么,新名人诞生了。”苏羽转身向外走,突然很大声地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会再回来。”

黄奕中和周鹤洋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感情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离开。20分钟之后,新名人黄奕中正式登基,成为中国和国手苏羽天元孔杰并列的大三元之一,站到了中国围棋的顶峰。但是在颁奖的时候,黄奕中却没有笑,捧着水晶的奖杯和奖金支票有些发愣的看着远处想着:一年后……

而周鹤洋却一直坐在对局室里面一遍一遍的摆着刚才的对局,脸色一直是苍白的灰暗,任凭常昊张璇孔杰王文达他们在身边说破了嘴也不能让他离开,只是用颤抖的手指复盘。

这天晚上的聚会周鹤洋和黄奕中都喝高了,都分别搂着身边的朋友絮絮叨叨的说着感触,“这盘棋我应该赢的,本来就是我的大优势,但是我为什么会看错呢?为什么要放孔杰进来呢?如果不是的话我赢了,跟三儿下附加赛我不信我就输!”孔杰死撑着周鹤洋的身体苦笑:“我知道,我知道,这盘棋你应该赢。”

而黄奕中和古力说的话是:“这盘棋我应该赢,那手棋本来就是王文达的漏算。不过一年之后怎么办?你跟我说说,我怎么才能赢苏羽?济公我不怕,但是我怕苏羽,你看了他上一盘和张栩的棋了么?那是人下的么?才下了几十步就已经安排好了一直到终局的路。明年的时候我怎么办呢?”古力只能安慰他:“别慌,堂堂名人怎么还怕了?苏羽就算再厉害也是要下循环圈的,如果出个三差二错他都未必有机会拿到挑战权。再说还有一年了,好好锻炼一下也未必就一定输。不过说起来,周鹤洋这一年里面拿了多少个亚军了?好像国手就是他,现在他又输,心里面肯定不好受吧。”说着,扶起蹲在地上刚吐完的黄奕中慢慢的走着。

在苏羽的家中,陈好坐在沙发上正把苏羽的头放在腿上让他枕着,轻轻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海南?张栩前天说他一月底去,你打算什么时候?”

苏羽舒适的伸伸懒腰说:“不着急,还没过年呢,等过完年再说。”

陈好深有同感的点头说:“过年的事情太多了,先去南京再去大连,还要送毛毛去汉城,这个年可麻烦得很。这样吧,你等初二去了我们家之后就去海南,就别管这些事了,我来处理就好。你去那边找个海边酒店好好的休息,北边对你来讲太冷了。”

苏羽没有再说话,微微翘起了嘴角看着天花板,脑中却想着孔杰拿着天元和黄奕中抱着名人朝他笑的样子,慢慢的进入了睡眠:我才是中国第一,趁我不在的时候拿走的,总有一天我会都拿回来。

在第四盘棋之前,当地的酒店和赞助商还为了配合春节的长假搞了一个大型活动,连续两天的多面打酒会和宣传广告让两个人都有一些筋疲力尽,直到比赛之前才得到了可怜的半天休息时间,苏羽和张栩中午回到酒店之后就一头倒在床上晚上七点多才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回去继续睡觉。

这样也好。陈好坐在大堂的小酒吧里喝着酒和小林泉美说:“至少明天的时候,他们就都有精神比赛了,省得回来输了棋怨天怨地的。”

但第二天当苏羽坐在棋盘边的时候还是和张栩一起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拿开棋盒开始比赛。

“很奇怪哦,他们似乎都有些不在状态,节奏现在表现得很缓慢。”谢利虽然是记者,但是跟着看的比赛多了自然也懂门道,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在拖延时间。

古力不以为然地说:“他们折腾了好几天了,精神状态肯定不好,不过现在也仅仅是布局,等到了下午进了格斗的局面我估计他们就来精神了。等着吧,我先去吃点东西。”说完拉拉孔杰两个人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

“不过现在他们的确下的不是很紧凑,这里苏羽直接压显然比小拆来得实惠,而且张栩竟然对这里苏羽的打入不加理睬就有些奇怪了。”王文达手里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的椰子喝椰汁,一只手在电脑上打字,嘴里面咕唧咕唧的说,“不过张栩这里的先手扳实在是太大了,苏羽也只能容忍,但是为什么他不跳出来作战呢?明明是很好的机会能少损一些……”

慢慢的,棋盘的气氛开始炽热了起来,苏羽和张栩逐渐从梦游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之后,出手逐渐的重了起来,更加得狠辣务求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苏羽从第38手开始分散的全面进攻,而张栩却死死的抓住了苏羽刚才的一个小错误狂轰滥炸迫的苏羽甚至不能好好的静下心来进行他的计划。

“张栩的目的快要达到了。”吃着冰淇淋的古力舔舔手指上的奶油说,“刚才苏羽的那个小错误可能快让他高兴死了,现在当然抓住了一定要毁了苏羽的构思。只要苏羽脑子一乱,这盘棋就有希望了。”

跟来看比赛的毛毛却有一些迟疑的说:“但是,以前我哥出差错都是因为身体不好,现在他精神焕发的,如果后面重新构思的话,时间上也是来得及的。”

一句话让本来兴高采烈的日本人们立刻重新陷入了寂静:谁都知道以前苏羽的身体不好影响比赛,现在既然好了,而且又是两日的比赛有足够的时间,谁也不敢担保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现在虽然张栩占到了上风,说不准往后苏羽缓上来了弄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张栩就又麻烦了。

苏羽现在依旧是一脸的微笑不急不躁稳如泰山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棋盘,等裁判长海口副市长进来宣布比赛休息的话一出口就站起来迈着方步走出去。张栩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看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吃饭也不用这么着急啊”之后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他还不着急呢。”古力咯咯一笑说,“看来,他是胸有成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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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张栩的支撑

205

张栩:先相先?

苏羽稳稳的坐在棋盘边,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刚回来的张栩,颇有一些早已看穿你心肝脾肺肾你最好早早的洗好脖子等刀的意味。35zww.com有些别扭的张栩转了转脖子把这种感觉驱逐出去,笑起来问他:“听说你在名人战最后一盘的对局室里面喊‘我会回来’,是有这么回事么?”

苏羽拿出一块手帕擦擦手指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也就是当时说说,后来后悔了。这不是给我自己找病么。”

张栩大笑起来,摇头说:“不过也好,你多给他们一些压力让他们多进步一下也好。春兰杯可又是李昌镐拿了冠军。”

苏羽不以为然地说:“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证明没有我参加的比赛不管谁拿了冠军也是个没成色的铁帽子,早晚要摘下来。”

张栩看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伸手拈起棋子拍落在棋盘上。

研究室里一片忙忙碌碌,刚大吃了一顿回来的棋手们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开始研究,桌椅磕碰的声音,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响成一片。但是混乱之后屋子里面却安静下来,极宁静甚至能听到酒店外潮起潮落声。

许久,常昊很艰难的说:“张栩想要干什么?跟苏羽玩苏羽流么?但是下在那里太勉强了,只要让白棋攻击一手就是死,而且还把外面的主动让了出去。”

莫非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几个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苏羽同样被张栩的这手棋吓了一跳,左看右看脸上冒汗很快就已经算出了几十种变化却怎么也想不透张栩的想法。

周鹤洋有些郁闷的说:“把棋下在这里,要不然就是有预谋,要不然就是神经病。”

“什么?”古力他们没听清楚他的话,都转过头来问。

“要不然就是有预谋,要不然就是神经病。”周鹤洋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他可不想让日本人听见。

“对了!”王文达一拍大腿,“张栩是下的昏招!并不是有什么别的东西,他可能是误算在这里有一个缓气劫,所以下在这里,但是在这里转换之后却成了空镜子。他这是误算。”

但是苏羽却不认为这是误算,于是就小心翼翼的在外面绕圈子想看看张栩到底想要干什么,却也一直没有动手攻击。而张栩在那一手之后就开始后悔了,虽然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可心里面却是一连声叫苦,生怕苏羽借势进攻那么中腹的大场就算是姓了苏了,再也没他半点油水。

至于现在苏羽在别的地方打打游击搅搅事情,在他眼里很明显就是苏羽流的下法: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攻击那一下子获取最大利润了……

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看着棋盘,不断地猜度着对方的心态。王文达长叹了一口气说:“实际上两个人都是害怕对手给自己下什么套,所以麻秆打狼两头害怕,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终局啊。”

第一天的比赛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没有战斗,没有混乱,没有张栩拿手的疯狂进攻也没有苏羽流的出现,没有多少精彩的镜头,只留下了半盘混沌而让人看不懂的局面。

“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再看吧。”老聂和李昌镐碰了一杯之后半自语的说,“怎么苏羽这小子就是看不出来那手棋是误算呢?”

李昌镐找了找词说:“毕竟张栩的实力和水平在那里摆着,苏羽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自然会小心一点,估计他是想不到张栩这手棋的意思所以不敢动,今天晚上想一个晚上应该就能想到了。35zww.com”

苏羽的确想到了,但是当他回到棋盘边的时候却又开始有些犹豫了:张栩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是不是一个圈套呢?

他又开始苦思瞑想起来,让外面看棋的棋手们有些不耐烦起来:“不就是打一手么,打了又不会出问题,先试试也行啊。”

但是苏羽却下不了决心去尝试一下,以前他可没少给人下这种套,而且张栩的上几盘棋……想起来苏羽心里面就后怕,于是仔仔细细的看着棋盘生怕落下些什么没有看到的东西让张栩钻了空子。

时间就是在思考的棋盘边过去的,当时针指在10上而分针指在20上的时候,苏羽终于贴过去进攻了。

张栩想也不想,直接投子认负了。

就这么简单?苏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棋盘上扔过来的几枚棋子,又抬起头看看黯然的张栩的脸,十分的迷惑。

“干什么?我认输还不行?”张栩叹了口气说,“算你狠,竟然可以忍到这个时候。”

忍?这话从何说起?不是很明白的苏羽看看他觉得不像是在说反话,哼哼唧唧的就应了下来,回头再去找老聂王文达孔杰他们问一问就可以了。

而每个人在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是用同一句话当回应:“你真的……没看出来?”

我没看出来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超级低级的误算么,圣人还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了,一手棋没看出来算什么。苏羽郁闷的回到酒店之后连衣服也没脱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反正我就笨蛋了,有本事赢了我这个笨蛋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苏羽被这帮人的表情激怒了,反正后两盘棋发挥的异常之出色,棋盘之上第一局斩杀一条十九子大龙第二局苏羽流216手冲破张栩左右大空洗的到最后盘面上黑棋只剩下可怜的十五目。

张栩更加郁闷了,一个人趴在李昌镐的怀里失声痛哭:“我要是再输就要被让了,我可不能丢这个脸啊。”

李昌镐也只能安慰他:“你未必下一场就一定会输,再说就算输了又能怎么样?我跟苏羽在各种比赛的各种决赛里面下过十几盘棋,我不也输么?输棋不算什么,只要你跟他拼到底,我不信你还真就赢不了他了。”

张栩眼泪汪汪的看看李昌镐,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哭喊起来:“我是真没有信心啊,这两个月我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们谁都不知道啊,我在房间里面一关就是一个多月,但是出来之后继续输,再回去再出来还是输,如果下一盘棋又输了我就被苏羽让了。这种奇耻大辱我怎么咽得下去这口气!”

李昌镐挠挠头也没办法,蹲在他面前继续安慰说:“下一盘棋还没下了你就失去信心了,这怎么行?我跟你说,你知道苏羽第一个世界冠军是从谁的手里面拿走的吧?”

张栩点点头哑着嗓子说:“你。”

李昌镐说:“那么你知不知道苏羽现在六个世界冠军,有几个是从我身上踩过去拿到的?”

张栩想了想,摇头表示不知道,李昌镐拉着他起来说:“除了那个富士通杯我没有参加之外,几乎所有的冠军都是在我眼前拿的。你说是你郁闷还是该我郁闷?所以说,不要太着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超过他。”

“那就是说,我现在肯定赢不了他了?”李昌镐完全不能理解现在张栩的思维敏感度,只好换个方向说:“我并不是说你赢不了他,问题在于你一开始不是一胜一平么?”

张栩继续呜呜咽咽的说:“他当时不是身体不好么。”

李昌镐很无奈的说:“可是咳嗽并不影响下棋是不是?苏羽就算身体好了,你也能赢。跟我念啊,跟我念:苏羽不行了,我张栩才是最好的。念。”

张栩跟着念了两遍,然后眨么着眼睛看李昌镐。李昌镐说:“你别问,晚上回去之后睡觉之前,念100遍,然后睡觉。听我的,没错。”

将信将疑的张栩擦擦脸回家之后躺在床上念念有词。这东西比数山羊管用,没过多长时间张栩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一样的时间,在苏羽的家里,躺在床上的苏羽也在低声的对已经睡死了的陈好说着些什么:“我苏羽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第六盘比赛是在云南苍山半山亭进行的,当苏羽穿着一身淡蓝色西装走上亭中的时候,却看到张栩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但让他吃惊的是,在他身上有一种隐隐的杀气弥漫出来,随着微风和云气缓缓地飘散着笼罩在棋盘上。

今天的天气不错。苏羽坐好之后暗暗的想着:有云彩,有微风,不过冒出来一份杀气就显得有些不大搭调了。

围棋讲究的,并不仅仅是技艺,还有对自然的学习。苏羽今天穿了一身淡蓝就是为了表达对于这湛蓝天空的敬意。但是看到张栩一身灰黑色格格不入的打扮和在这恬静的自然中却显现出极为强烈的杀意,不由得他不叹气。

围棋不仅是艺,还是道。

过多的杀气对于追求棋艺的境界没有什么好处。苏羽这番话都是听秀行先生和吴大师说的,每次把棋谱寄给秀行先生回信的时候先生都会说一些话,一些让苏羽觉得茅塞顿开的话。

张栩太注重于胜负了,所以才会如此杀气腾腾,但是只要应对得当,虽然开始的时候会很麻烦,只要抗住了前面的疯狂进攻后面就会好得多。

可当张栩睁开眼睛向他点头致意的时候,那股让苏羽极不舒服的杀气却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半山亭中重新又恢复了宁静恬淡的气氛。

苏羽警觉之心大起:这小子,前几盘棋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在棋盘边就能感觉到张栩的杀气,但是现在这种感觉竟然消失了,要不然就是他自己棋觉失灵,要不然就是张栩闭门苦练之后修身养性。

很像是武侠小说啊。苏羽突然觉得想笑:什么时候下围棋也变得跟战阵杀伐一样了?

苍城内的酒店里面,李昌镐却正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面看着电视画面上脸色阴晴不定的苏羽暗暗的笑着,脸上依旧一副淡然的神色。

你也该吃点苦头了,要不然以后谁都制不住你了。李昌镐舒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端着饮料慢慢的品味着,看着王文达和老聂王珏几个人摆弄着前几天从昆明卷烟厂里拿出来的高级香烟。

可是战况却让李昌镐越来越感到有些意外。他本来认为苏羽在察觉到张栩的改变之后应该会小心的先进行试探,至少在这个上午不会看到什么东西,然后到了下午张栩开始进攻之后苏羽会疲于应付一段,明天的这个时候苏羽才会开始反击分胜负。但现在开场才三个多小时,苏羽的全面攻击就已经抢占了盘面上能看到的所有大场,而且先手拆入中间一子三攻的妙手更让他的黑棋威力辐射全盘,一时间所有张栩的白棋都被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张栩在干什么!李昌镐甚至有些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电视画面上的棋盘,按捺不住内心中的惊讶:现在,并不是张栩并不想反击,但是,整盘棋上竟然找不到一个好一点的反击点!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苏羽流下法吧。李昌镐俯身在山下正在研究的棋盘前看着,心潮起伏竟然不能自已:这是真正的苏羽流!竟然是这样!

每一手棋的联系都是如此的紧密,和以前显得杂乱的攻击截然不同,你可以很明白的看到当他这一手之后的想法,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后面会如何的继续,但当他再落一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下在这里正是理所当然,全盘没有一个地方能和这么下的好处相比,也没有任何方式能阻挡他下在那里。而如此大的一张大网,却编织的如此精妙,张栩不论如何冲突却都好似被苏羽所掌握在手心中一样。

李昌镐越看下去心中的惊骇就越是澎湃,在这空调的房间中甚至流下了汗水,滴落在山下和苏耀国面前。

但是两个人却根本没有看到他现在的表情,眼睛都直直的看着棋盘上混若天成的奇妙安排,眼睁睁看着张栩的白棋被死死的压制着而苏羽却谈笑间把对局渐渐的收入囊中。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如何反击,甚至想到如果现在是自己坐在苏羽的对面,可能就已经认输了。

李昌镐紧紧地抿着嘴唇手指挡在额头上,心念如电转飞快的思索着各种反击方法,甚至一些很奇怪只曾在古谱上出现过的奇异招法都被拉出来尝试应用。

但是一切现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李昌镐虽然知道凭张栩的实力还可以硬抗下去,但是失败在苏羽下出第一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李昌镐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研究室。他要去现场看看比赛,无论如何在电视上有些东西是表现不出来的。

张栩脸色是惨白的,而坐在他对面的苏羽的脸色同样的也不好看。

张栩并没有想到苏羽的实力竟然强横到如此,从开始到现在的40多手棋竟然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除了退却就是忍让,想要反击却找不到一点头绪。只能说苏羽从布局开始就下的极为完美,张栩满身的解数却只能被黑棋压死使不出来。

苏羽却也是有苦自己知。刚才他明显感觉到张栩的变化之后就决定偷袭,下别人从来没有见过只有陈好和朱钧知道的棋,用苏羽流从一开始就布下天罗地网。但是这种下法所耗费的精神也是原先的好几倍。如果说以前是用一辆奇瑞轧马路的话,现在就是开着保时捷飞驰在赛道上。虽然快,但是费。苏羽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头痛了。他知道这是过渡烧耗脑细胞的反应,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张栩的每一手他都要计算后面的六十手应对,随时调整路线免得下错。

当李昌镐到达半山亭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比赛重新开始的时间。而这个时候苏羽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放松了对张栩右上的压力。

真正的苏羽流,所耗费的精神连李昌镐也觉得实在不是一个棋手所能承受的,更何况苏羽的身体中少了半个肺,只凭一个肺承担巨大的耗氧量也的确有些为难了。

李昌镐坐在亭子的长椅上默默地看着比赛,心里明白张栩苦苦支撑到现在终于等到了转机。

能不能成,张栩会不会被让,就看这一下了。

第二百零六章 张栩降格

张栩已经退无可退,即便花去了整整四个小时进行全盘计算也没有能完全算清如果他冲出进入苏羽中间大模样的变化,但是不冲即死的形势之下他也只能咬牙放手一搏。三五中文网

“这就是张栩的胜负手了。”王文达叹一口气看着那手狠辣至极的跨断说,“不管怎么说张栩输了就要受让,进去把形势打乱未必就是坏事。拼一下吧,看看苏羽的观察力现在长进的如何了。”

苏羽却轻轻的捻着棋子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一直等到第一天的比赛结束。

“他打算怎么应付这手呢?”李昌镐和默默无语的两个人在下山的路上看着沉思的苏羽,脑海中替他谋划着反击的方式。

有的时候看棋的比下棋的还累,因为下棋的人只需要从自身去考虑,就算想想对方的路数也是含在自己的角度来看。而看棋的却要从两方面同时考虑,时时刻刻都要转变身份先矛后盾。

刚才李昌镐在来时的路上一直是在想着如何应对苏羽流的事情,但是现在看到张栩突然的反击又开始思考如何利用中间雄浑的大模样包杀那一子。

而当孔杰他们去吃过桥米线之类美事的时候,苏羽谢绝了一切好意独坐在酒店里面躺在床上沉沉的思考。实际上酒店方面在他的房间里面放了两个棋盘以供使用,但是他并不想去摆,而只是躺在那里用脑去想。

疲劳啊。苏羽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翻个身把胳膊枕在头下,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海浪的汐声,想着如何应付张栩的这手棋。

如果一定要作战的话,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苏羽打定了主意之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当他走进半山亭吹风的时候,小棋手们正在把棋盘放好把棋子按照棋谱放在棋盘上。看到他上来,几个小棋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他致意。

苏羽随意的挥挥手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他们继续的忙碌着,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闭上眼睛休息。等他们叫他的时候,就走过去坐在棋盘边把手放在嘴巴里沉吟着看着局面。

应该怎么办?苏羽知道在外面被冲破之后上边那块空想要保全是比较难了,现在就是要防守住中间其他的地方还是彻底卡住吃死张栩进来的子的问题。

就算放弃了上边,如果是纯防守相信张栩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但是守的话……能守住么?这是个问题。但是攻击出去苏羽心里面一样的没底,虽然这一段以来一直在努力的锻炼中盘战斗力量,可事到临头苏羽还是发虚。

如果说有谁能接刘昌赫的班坐上天下第一攻击手的宝座,那么除了李世石之外也就是张栩这个日本围棋的异类了。

日本围棋似乎对于在中盘那种血腥的搏杀有一种天然的心理阴影,更多地追求是道而不是斩杀。虽然也有天煞星刽子手加藤老先生满盘追杀百目大龙的壮观和依田老虎中盘凶悍的板斧,但是从大面上来看,总是给人感觉日本围棋总体性的慢悠悠,和韩国人一比在战斗力上就差了一块。

所以有人说日本围棋不适应现代化围棋发展的潮流终究会被历史所淘汰。但是也有人说日本围棋才是真正的棋道,韩国人只是快餐文化连下围棋都是一股泡菜味。***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至于具体谁对谁错,苏羽就不管了。现在他面对的是日本第一人,不论在任何方面都不逊于他的大三冠。

而且,这种混乱的局面更是张栩展现他的力量的时候了,苏羽揣着一颗惴惴的心和张栩打过招呼开始了比赛。

吃多了洱块的王文达抽着特制烟坐在电脑前面开始工作。不过在正在调试的电视画面传过来之前他就看到了现场负责直播的小棋手传过来的画面,低低的叫了一声:“苏羽冲断,看来是打算狠杀一次了。聂老咝,您看,介行么?”

老聂从人缝当中看了一眼不以为然说:“有嘛不行的,不就思个死么。打,给我狠狠的打!不打他个满脸花他张栩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众人皆惊愕,陈好目视朱钧,朱钧忙掺老聂说:“老师,这边坐。”

张栩很快应下小飞入中腹,而苏羽则再扳一手之后彻底把白棋两子切断在中间。

“好了好了打起来了。”古力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冰淇淋抹抹嘴手忙脚乱的把棋子在棋盘上摆下,“不过我总觉得中间那一大片实在是太空了,如果张栩围攻上边黑棋比较薄的地方的话,我觉得活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苏羽显然不认为张栩的拆二能够在广袤的中腹中活下来,而且十分凶狠的直接托在白小飞上卡死眼位。

越来越乱了。张栩挖断上边之后两块黑棋被拖了进战斗中,而苏羽也一样缠绕着白棋中间跳出来连接上边把大龙的方向引了过来。

“张栩要活,而且还要侵消上边,应该说想法是好的。但是目标多了手麻,他想一口气吃住上边洗出来一片空地来做活,就有些心急了。他在这里的打入是明显的过份之手,太操之过急了。”王文达迅速的在电脑上码字表达出研究室的意见,“苏羽抓到这个问题手之后,现在张栩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虽然局面现在依旧很乱,但是,白棋不行了。”

这个时候日本棋手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沉闷和失望的表情在每个人的脸上表白无余。

羽根直树和赵治勋两个人已经放弃了再看下去的念头,站起身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了出去。

站在苏羽身后的李昌镐很有兴趣的端详着面前张栩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要哭,但嘴角却向上翘着,又像是在笑。脸色红红的对于命运看来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终于,他慢慢的低下头,伸出颤抖的手抓起了棋盘边的黑子,闭上眼睛扔在棋盘上,低声说:“我输了。多谢指教。”

于是,在中日围棋交流对抗赛中,中国国手苏羽九段在第六盘中中盘获胜,在四胜一平一负之后把日本大三冠张栩九段打降格为先相先。

剩下的四盘还有要下下去的意义么?应该说还是有的,因为苏羽如果再来一个三连胜的话,那么张栩就要被让先了。

一个先相先就可以了,如果在被让先的话,张栩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实际上现在张栩已经没脸见人了。他躲在酒店的房间里面挂出来请勿打扰的牌子任谁在外面叫门也不开。

带队来的小林光一十分担心未来女婿,拍着门叫他:“张栩,出来吃饭吧,你别想其他的东西了,输了就输了,大不了后三盘咱们再赢回来。”

羽根直树和山下敬吾这时候带着酒店的经理拿着钥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但是却发现门被从后面顶住了,开了锁也没用。

小林真的急了,用力的拍着门叫:“张栩,你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输了棋算什么,而且你又不是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还有三盘棋……苏羽,你来得正好,快跟我女婿说说,他现在怎么也不出来。”

过来看热闹的苏羽却真的不知道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只能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之后站在门外清清嗓子说:“张栩啊,我是苏羽。”然后转过头看着小林光一和眼泪汪汪的小林泉美。

大眼瞪小眼。

“你说话啊。”唐莉推推发呆的苏羽说。

苏羽挠挠头:“我想想。”

半天之后,他对着门里说:“我是苏羽啊。要不然,下一盘我让你一盘好了。”身边的一帮人都开始挽袖子要抽他:太损人了……

不过这句话的效果很好,只听门后一阵动静,头发散乱两眼发红的张栩就跳了出来一把揪住了苏羽的脖领子:“你说什么?”

小林光一和羽根他们连忙拉住了张栩的胳膊往一边拖,偏偏这个时候苏羽还说风凉话:“说下一盘要是不行就让让你,免得你再降格就要跳湖了。不过跟你说,昆明湖现在污染的很厉害,不太适合你的身份。”

张栩猛地挣开七八号人箍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跳到苏羽面前大叫起来:“我不但不会再输,还会战胜你,把咱们俩的身份拉平!”

苏羽耸耸肩搂着陈好的肩膀往下走,口气很无奈的说:“那么就放马过来。北京有句老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在他的背后,是张栩突然沉稳的声音:“那好,等到了镰仓,咱们再说!”

“看见了吧,遣将不如激将。”苏羽得意洋洋的坐在咖啡厅的茶座上对王文达说,顺手端起杯子喝口茶。

王文达摇头叹气:“你啊,想喝茶还非要来这么个鬼地方,不让抽烟不能喝酒的,而且这里,”压低了声音说,“普洱茶很不正宗。回来咱们去昆明,我知道那里有一家小茶楼,那才能叫喝茶。”

苏羽摆摆手:“我就是来尝尝味道,正不正宗没关系。主要是放松精神。而且看来这里的咖啡不错,陈好很喜欢喝。”

陈好优雅的摞着腿坐着,一边品咖啡一边看最新的时尚杂志。

王文达继续摇头说:“反正我不喜欢这种地方。我还是喜欢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啤酒沙锅羊肉串。你们两口子玩的雅,比不了。”

苏羽突然想起什么说:“你今年多大了?”

王文达想了想说:“二十四。我比你大两岁。干什么?”苏羽一笑:“我跟陈好决定在明年年初的时候结婚。差不多五一的时候吧。”王文达眨眨眼睛:“真的?”苏羽点头,向陈好回眸一笑,满脸的幸福温柔。王文达点点头说:“已经确定了?”陈好轻声慢气地说:“是啊,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那个时候正好没有什么比赛,可以去度一个轻松的蜜月。”

王文达站起来笑着伸出手:“那么,就先恭喜你们了。这个消息打算什么时候宣布?”苏羽说:“谢谢。不过是明年的事情了,不着急。现在和张栩的比赛还剩下四盘,在7月16号就要全部结束了。那个时候正好LG杯第一轮开始。老陈给我报名了么?”

王文达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报了。时间都差不多自然不能把你这么个最有实力的放在一边看风景,他还要靠你给他完成任务了。”

苏羽往下滑滑身体坐得舒服一些,双手放在头后很憧憬地说:“一年了,我离开世界围棋已经半年多了,一直到今年的七月份,就是整整一年我没有出现在七大杯的比赛席上了。对了,你是农心杯的先锋,常昊是主将,那我在什么位置?”

“第四个。前面是黄奕中和孔杰。还是按照等级分排名和头衔派的人。”王文达皱着眉毛咽一口咖啡说。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什么说:“李昌镐是韩国队的主将。”

苏羽换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暖和一下说:“谁管他,反正等我拿够了世界冠军的头衔,就去跟他再下一次十番棋。这样子的话,不管输赢我这辈子也都算是值得了。”

王文达面色一滞:这话可不怎么吉利,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不过苏羽和陈好两个人似乎都没在意,坐在一起开始讨论结婚的时候去什么地方过蜜月。陈好的意见是去德国姥姥家住两个礼拜,然后去夏威夷。苏羽肉疼钱,就打算在国内好好玩玩,看看山水什么的就得了。

省一笔算一笔啊。

陈好似乎跟苏羽对这个话题讨论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让王文达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过他也明白了苏羽那句话的意思:我都要结婚了,你还没个能结婚的主了,是不是也该着着急了?

王文达幡然醒悟,在回北京的火车上就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川妹子大献殷勤,看得常昊他们一楞一楞的:“什么时候蚊子也对女人感兴趣了?”

不过一样是回家,张栩和日本代表团们就没有他们走一路笑一路的愉快了。沉闷的气氛一直笼罩在飞机里,紧紧板着脸不说话的张栩只是抱着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对前天的比赛进行复盘。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就飞进去而不是先进行转换,想好好的看一看为什么在当时会有一种安全的错觉。

也许只是疲劳吧。张栩揉了揉眼睛关上了本子躺在座位里。当时被苏羽压得太苦了,所以急于反击也是人之常情。他扫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机舱,除了空姐推着小车走过的声音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失败。日本第一人被苏羽打成了先相先,无论在哪个角度来看也是一场奇耻大辱,尤其是日本还一向自诩为现代围棋鼻祖。

这还是在两日的赛时而不是3小时,而且是十番棋而不是一盘定胜负,则更加让日本的围棋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一切都从头再来吧。张栩摇摇头挥去脑海中失败的烙印,轻轻抚摸着还带有温度的笔记本电脑轻轻一笑:下一盘,战胜他!

第二百零七章 世界名人

不是我不更新,首先来讲:红尘那边赶得我死去活来,其次我的电脑坏了,所有的稿子都在那台电脑上,我这个笔记本上没有~~~第三就是我也穷,我也买不起vip章节,现在好容易实习工资下来,就买了一张点卡给大家手打……偏偏当初这些章节写得还长,打起来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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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的能赢么?越往下看这盘棋的内容张栩越是心凉。www.65txt.com那上面苏羽所表现的东西是他追求了一辈子也没有能完成的目标,偏偏却在他的对手身上展示了出来。

苏羽名人啊。张栩托着自己的下巴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安静得想着。他并不喜欢现在所应该称呼的苏羽国手这个称号。他更喜欢叫他名人。这个称号要比其他的好听得多。

名人。这个世界超一流的名人。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和他一样的水平战胜他呢?张栩想到这里,内心中甚至有一种悲哀的凄凉,也突然明白了三国演义中周瑜仰天长叹的无奈与悲怆:“既生瑜,何生亮。”

难道说我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能在他面前翻身么?难道我就不能再在他的面前抬起头么?张栩双手狠狠的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发泄一下愤懑的怨气。不过愤怒归愤怒,复盘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心境的平和安静才能看出来更深远的当时看不到的含义。

他尝试着去模仿一下苏羽的下法,试图在自己摆下的一盘对局中用苏羽流,但是让他遗憾的是,他没有像苏羽那样能在数十手之前看穿一切变化并把大局掌握在手中的能力,虽然在力量上大了很多,但是一旦说苏羽从一开始就跟他折腾的话,他可不保证下次还能坚持到第二天了。

不过苏羽的身体也是一个问题,如果能拖下去的话对于胜利会有好处。

利用对手的身体条件差来获得比赛的胜利并没有什么丢人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下棋的条件。既然苏羽身体不好在这上边做做文章也没什么。不过这样子似乎有些不是很合张栩的身份,所以犹豫了一下也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不过后面的比赛应该能够赢一两局,因为现在已经降格了苏羽就不会再斩尽杀绝了,四十万美元的对局费照拿,又有面子又有里子,苏羽为了照顾一下日本的民族情绪也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张栩心里面更是痛苦:已经降格了,竟然还要被人家保存面子,这是什么世道!日本第一人就这么不值钱么?

不过看看对手的实力,看看这几盘棋。张栩这两天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心气又一次被打击了下去。他怅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拂乱棋盘之后关上灯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苏羽也在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棋盘,对身边端着饭碗吃面的陈好突然低声说:“张栩的力量太大,你觉得应该怎么应付?”

陈好吸溜吸溜的吃着面含混的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他下过棋。再说了,女子棋手里面能说得上力量的也只有芮乃伟寥寥几个,而且也不像你们杀得那么红眼。没经验。”

苏羽摇摇头继续凝视着面前的棋盘,过了很久之后突然又说:“那么,如果我不用苏羽流的话,能赢么?”

陈好摇头说:“你别拿人不当人看,张栩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羽想着什么说:“那么,如果,后两盘棋我让一下,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陈好看着棋盘上摆出的几个变化一笑:“应该不会。这个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比赛,你放一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再说张栩现在已经降格了,赢两盘也算是多给他面子。如果后面你再来个三连胜那他就被让先了,那样子似乎不好吧。35zww.com”

苏羽点点头表示明白,低下头看着棋盘不再说话了。

那就让他赢一盘,然后自己再赢一盘,然后再赢一盘,然后再输一盘。这样子皆大欢喜似乎听上去不错。不过,自己有把握能在输了之后一定还能赢回来么?苏羽流可不是说现在这种身体能坚持下来的,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输。

苏羽挠了挠头,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想不到,想要输棋都很困难了现在。

不过还是应该输两盘,大家皆大欢喜。苏羽下定了主意之后站起来向外走。陈好连忙叫他:“你干什么去?”

“吃饭啊。”苏羽很无辜的眨眨眼睛,“你吃饱了,我还没吃呢。锅里还有面条么?”

“有。”陈好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去厨房,“今天做的是炸酱,里面放了一些海鲜和辣椒,你要是不喜欢吃呢,那里还有一些面筋木耳什么的,我给你拿肉打下卤吧。”

苏羽摆摆手打开盖着的碗,看看里面三成酱七成海鲜配上红艳艳辣椒的炸酱,看了一会儿说:“可以了,我就吃这个就可以了。帮我下点面条吧。”

陈好已经麻利的穿好了围裙推了他一把说:“行了,你出去吧,一会儿弄好了我给你端过去。去看电视吧。”

苏羽点点头走了出去,让陈好在厨房里面忙乎。

不过在他心里面对于到底是拚尽全力的和张栩下还是暗暗的放一马。不过却害怕到最后麻烦大了让张栩再把先相先的情况扭转回来。

那就丢人了。苏羽一样的害怕丢人。不过想了很久,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努力下都未必赢,何必还要自己乱想呢?到时候能赢则赢,不能赢就输就是了。

想开了的苏羽坐在棋盘之前就成了张栩眼中的笑嘻嘻的傻混蛋:“苏羽,你笑什么呢?”

苏羽连连摇头止住笑容说:“没什么,我就是看到你很高兴而已。来吧,下棋吧。”

张栩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看比赛将要开始,他也没有再说话,拿好自己的棋子静静的等待着。

比赛开始了。苏羽不出所有人意料的没有下苏羽流,只是按部就班的错小目,大飞守角,分投,挂角。张栩和前几场相比也少了一些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稳稳当当的拆大场配合着苏羽铺了一会儿地板。

孔杰和王文达一起伸着腰打了一个哈欠,来表达一下对于这种围棋的无奈:这可是吴大师和木谷实两位当年的天才进行过著名的镰仓十番棋的道场,而且不知道是出于偶然还是什么,苏羽抽到的是当年吴大师的位置,而张栩是当年的木谷实。

似乎是一种不太好的的预兆,小林光一和大竹英雄两个人在看到座位安排之后眉头就是一皱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已经确定的东西他们也不能更改,只能看着对此毫无所知的张栩笑吟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不过看看几个小时之后现在比赛的样子,两个人就放下了心:苏羽这盘棋显然是想放张栩捞面子。

既然这样子,那么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60年前的日本围棋惨案至少今天不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虽然张栩已经被让先相先了。

那就好办了。只要张栩不会再被打成让先,现在的日本围棋界上上下下就可以满足了。

“这盘棋没什么可看的。”终于被两个人磨的没了耐性的王文达站了起来,往外走着说,“如果有什么好看的,回去之后再复盘就是了。我可没兴致跟他们在这里消磨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小林泉美悄悄的问羽根直树:“他有什么事情做啊?怎么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

“他们有个公司你知道吧?”羽根低声对他说,“而且还有个参加联赛的女子围棋队是他们公司养着的。他们很上心这个事情,因为只要那个队不解散,他,苏羽,古力,孔杰四个人在世界大赛和头衔赛中获得的奖金就不需要上交棋院。明白了?而且那个公司里面他们,李昌镐,李世石,睦镇硕他们都投了不少钱进去。”

小林泉美看了一眼远去的王文达,低声的嘀咕了一句:“不好好下棋还去开公司,中国人真的很奇怪。不过也难为他竟然能在三星杯上两连冠。”

古力一样的无精打采。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地砖大赛,在他眼里恨不得苏羽和张栩打个你死我活才能算是围棋比赛。

不过他比其他人强的是,他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的数目,看到张栩最后一目半胜之后才离开了空空荡荡的研究室。

实际上来讲这盘棋还是下得不错的,两个人都有发挥,从布局到最后的收官都表现得不错,虽然苏羽的发挥并没有张栩那么完美,但也说得上中规中矩。

只不过观众们的胃口被吊高了,看惯了前面的苏羽流张栩强攻和三劫连环等等精彩的表现所以这种对局让他们根本没什么兴致。

古力也只是因为睡着了没看到他们离开才落在最后,看完了最后的官子。

现在张栩和苏羽两个人打成了4:2,对于普通的七番棋来讲,已经足够了。况且还有一个惊世的三劫和棋。但是十番棋还没有结束,因为苏羽还能再让,张栩还能扳回来。

这次的十番棋是三盘一让,从先相先到让先一直到让一子,如果一方拿到了三盘领先则落后方受让,上手如果再一次领先三盘则让先。但是如果落后一方能够再后面拿回三盘追平的话,则自动升档。这也是为了保证后面比赛的精彩性和可看性而设定的。

不管怎么样也要保证赞助商那40万美元不能白花吧?

不过第八盘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再下下去的意义了。苏羽执黑一又四分之三子战胜了张栩,从而把一切可能消灭在了萌芽状态。

5:2。再加上一盘和棋,张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把盘数追平了。因此,这一次历时了将近一年的十番棋大战终于告下了一个段落。不过让张栩和王文达很遗憾的是,好不容易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好的去台北比赛的事情,就因为第九盘棋被取消而取消了。王文达为此遗憾了将近一个月。不过他的遗憾并没有太长的时间,因为李昌镐,这个笼罩在中日围棋上空的梦魇,在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十场之前的新闻发布会上,突然说他对于世界名人苏羽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表示赞叹和佩服,然后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希望和他下一次十番棋。

这番话有两个轰动点。第一个就是世界名人的说法。以前只是有昭和棋圣和赵治勋名人聂棋圣的言论,如果把时间往前推的话,还有本因坊秀策。虽然很多媒体已经把苏羽名人当成了一个约定的叫法,但是从世界第一人李昌镐的嘴里面吐出来这个词还是非常新鲜的:这等于变相的承认了现在21周岁的苏羽已经站在了世界围棋的顶峰和他平起平坐了。

第二个就是十番棋。实际上不管是媒体还是中国棋院抑或是苏羽本人,都没有想到李昌镐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个背景下提出这件事情。苏羽本人当然想跟李昌镐下一次十番棋而不是在世界大赛上比冠军数目,不过猛一听之下却还是大吃一惊。

李昌镐悠然自得的坐在长桌子的后面,瞥了一边正在皱眉想事情的苏羽之后一笑,请主持人帮忙把吵翻天的会场安静下来,继续说:“苏羽名人(黄奕中就坐在台下,却连一点不平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听的十分入神,似乎在位名人就压根不是他)是一个伟大的对手,从这次十番棋就可以看出来他那可怕的围棋技艺(这一轮是韩国主将对中国第四,日本记者们基本上不在这里,而且就算当场听到了也就是苦笑一番,并不会说李昌镐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能正正式式的比一次,并不是在世界大赛里面的五小时比赛。如果真的能下,就是两日。”

坐在台下的王文达和张璇在讨论李昌镐的居心:“他不是说过除非苏羽拿到和他一样多的世界冠军头衔才会跟他下十番棋么?怎么现在就开始主动挑战了?”

张璇和一边凑过来的常昊都是一脸的不解:“我不知道,莫不会说李昌镐看了苏羽的棋之后担心他再成长一些之后会制不住,所以提前一些?不像啊,如果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在苏羽跟他挑战的时候就答应下来。”

王文达低声说:“天知道这帮怪物们都是怎么想的,反正世界冠军拿多了的心里面都有些不正常。”常昊张璇一起看了他一眼,脸上透着一种古怪:你不也是三星杯两连冠么?全中国除了苏羽就是你跟马晓春了,怎么骂人还连自己一起骂?

王文达并没有发现他们眼睛中的古怪,自顾自的说:“不过李昌镐突然着急起来一定有他的原因,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问问他吧,看看他到底打什么算盘。”

不过等不到他问,作为被苏羽淘汰的韩国队四将李世石就在后台抢先问了这个让所有人都迷惑的问题:“你干什么这么着急要跟苏羽下棋呢?你不是说过要等他拿够了世界冠军再说么?”

李昌镐快步向外走着上了主办方提供的车之后关上车门把自己和闪光灯话筒的世界隔离开,然后对他说:“我总是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在前几天你和他下的时候很明显,而且时间越往后拖我的这种不安就越强烈。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宁可不要面子也要先跟他下完棋再说,免得以后会后悔。”

不安?李世石仔细的端详着李昌镐那张圆润的脸,似乎是第一天看见他一样。良久之后,他问:“你,为什么不安?”

李昌镐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长舒出来说:“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种不安,一种棋手的不安。我总觉得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不跟他好好的下一场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世石一笑:“怎么会。苏羽才21,听说他又快结婚了,怎么会出现不下棋的情况,何况你刚才亲封的世界名人的头衔就够他在棋盘上嚣张的了。你是有些多心了,不如等等他拿齐了世界冠军再说。”

李昌镐扳着手指头给他算:“现在有七个世界大赛,除了农心杯之外还有一个四年一届的应氏杯除掉不算,现在能看得到的就是五个,春兰,三星,LG,富士通,丰田。一年才有五个世界冠军出来,而且王文达还死死的把住了三星杯不撒手,我都拿他没办法,苏羽上一次的挑战也是失败,那么如果我不跟他作对的话每年也就拿这么四五个冠军。而他现在跟我差了7个冠军,就算把今年的春兰杯和LG一起算上他明年的这个时候也不能跟我下。”

李世石更加不解:“那又怎么样呢?2003年完了还有2004年,还有05年……你是说他的身体!”他突然明白了一点东西,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想一想也就够了。

“我就是担心他的身体。实际上他并没有在棋盘上看到的那么凶悍,在生活当中,他只能用羸弱来形容。我现在每十天半个月的就去一次天津,当然会去北京看他。每次看见他的脸色都是越来越差。今天你也看到了,虽然他不再咳嗽了,但是他咳嗽的时候却不像现在一样病恹恹的没精神,虽然咳嗽,但是脸色至少还说得上红润……”

“那个世界名人。”李世石也陷入了沉思中,“却可能是世界上用最差的身体达到最高峰的棋士了。”

第二百零八章 新老交替

“想当年,老子也阔过。www.65txt.com”王文达喝一口酒斜着眼睛看着一边卿卿我我用嘴巴给对方喂酒的苏羽陈好两个人,嘴巴里面泛着酸味说,“当年我身后可是跟着一个加强排的女生追我,老子都看不上眼。一个都不要。”

古力接过来话吃吃的笑着说:“于是现在为了离婚对象而奔波忙碌?不过,你也该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了。你看看人家,现在都开始谈婚论嫁了。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总让伯父伯母操心吧?”

王文达又倒了一杯酒挥挥手说:“别拿我爸我妈说事。我也知道我这岁数的应该找对象了。咱们当年的国少四君子,苏羽快结婚了,孔杰跟朴志恩打得火热,你跟唐莉现在也是就等着到法定年龄了吧?只有我一个,孤孤单单的没有人来陪……”说着说着,王文达开始唱歌,一开始声音很低,但是后来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没腔没调没歌词的乱哼哼。

孔杰给古力打了一个眼色,知道这是喝多了之后心里面郁闷都借着酒劲发了出来,就一左一右的架起来和苏羽打声招呼领着各自的对象走出了酒吧。

而陈好对于王文达看也不看,只是指着手上的一份印刷精美的目录说:“我觉得这个戒指挺好看的,上面镶的钻石据说是南非的,30分FL级淡彩,而且车工也很好。这个怎么样?”

苏羽看了一会儿,也不太明白陈好嘴里面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也的确觉得样式很好看,就点了点头:“那就是它吧。”

陈好看了一会儿,又皱着眉毛说:“不好不好,这里这个弯不好看,而且显得宽了一些,我手指头细,戴上了不好看。我看看下一个。”

苏羽不明白这个戒指哪里不好,不过反正已经在金店里面挑了十几个,拿出来这个本子又挑了五六个了,既然陈好不累他又着什么急,慢慢的呷着酒看着台上DJ的表演。

陈好现在属于挑花了眼的阶段,看什么都好,但是看完了又觉得毛病多多,很是苦恼的“啪”的合上了本子,摇摇头撒娇的说:“不选了,回来就让你妈妈跟小妙跟我去直接选一个得了,真费劲。”

这还不是你自找的。苏羽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过来那本厚厚的目录随便翻开看了两眼。上边的东西都是国内能找到的极品了。当然价格也都是很极品的,看得苏羽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情,当然要弄最好的。我可不想我的儿子堂堂名人竟然结婚的时候都穷酸。”苏妈妈言犹在耳,讨到了尚方宝剑的苏妙给她哥哥操持婚礼自然是从宽处花钱—当然花的都是苏羽的钱。陈好十分会讨婆婆欢心,自然买结婚戒指这个事情也就好说了。

苏羽看着上边动辄十几万二十几万甚至上百万的钻石戒指,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不过说的也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当然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苏羽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婚礼自己却已经插不上手了。王文达和孔杰两个人负责北京的婚礼现场,古力和赵星赵杰负责南京的事情,大连那边张璇和唐莉已经去办理了。反正所有的事情苏羽都不用操心了。

不过还有小半年到明年五月才要进行的婚礼,需要这么折腾么?苏羽无所事事的坐在棋院老陈的办公室里面沏了一杯苦丁茶,抿一口皱皱眉摇头放下,双手放在脑后想着这些事情。

他们喜欢怎么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吧。苏羽突然发现就和当年他操持他妹妹的婚礼一样,很多人虽然事情跟他们自身的关系并不大,却十分喜欢掺在里面证明能力。35zww.com

还是想想三国擂台赛他的李昌镐的比赛吧。苏羽换了个姿势双脚放在老陈的办公桌上整个人都靠在椅子的大靠背上看着李昌镐连败孔杰和林海峰的棋谱,时不时地品一口苦丁茶。这个茶是周鹤洋给他带的,据说清热去火清理肠胃反正喝了好处多多。但是苏羽这是头一次喝,结果苦的龇牙咧嘴。

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老陈推门进来大吼一嗓子就结束了,苏羽满脸陪笑的清理一下桌面和大转椅请老陈坐下。不过老陈倒是不会像几年前那样把他轰跑了事,而是指指对面的沙发让他坐下说:“你今年,22了?”苏羽不太明白老陈问的这句话什么意思,挠挠头说:“虚岁22,周岁21。再过年就是22了。怎么了?”

老陈一笑:“你这么年轻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很不容易了,所以啊,年轻人,一定不要骄傲,要注意保持谦虚平和冷静的心态。后天你和李昌镐的比赛,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羽听着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心底下一阵阵发虚:莫不会,我有什么事情让这老家伙抓到把柄了?但是看着不像,老陈还是很和蔼的,还在问后天的比赛。苏羽正正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地说:“正在进行准备,现在看谱呢。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研究室了。”

说完就要溜,老陈却招招手让他坐好:“你忙什么。韩国棋院刚过来一份传真,是征询你跟李昌镐下十番棋的可能性的。”苏羽心突的一跳急吸了一口气,转转眼睛却没说话。“我看了,上边一项一项基本上就是按照你跟张栩的比赛安排的。不过时间早得很,明年四月或者六月才会开始。”老陈一笑,把那份传真扔到苏羽面前。

苏羽没看,笑起来说:“那么您就只管安排就是了,我一切行动听从棋院的意见。”

老陈显然很满意苏羽这个表态:谁说名人在棋院只手遮天?只要我陈某人还在,对这帮小字辈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也笑了笑说:“你看看条件什么的吧。反正时间有的是,不要着急,慢慢想。”他的目光中尽是得意:中国围棋,终于在我手中算是发扬光大了。而且就算今年少拿几个冠军,有苏羽和张栩的这次十番棋压阵也完全能跟总局交差了。

这可是个宝贝啊。老陈眯着眼睛看着正低头看传真的苏羽,心里面突然一阵感慨:如果不是当年李学在南京那边发现他就给棋院打电话,如果不是那天老聂恰好没事去华老家摆棋,如果不是三个职业高手的极力推荐,现在他苏羽就算是实力超群也要论资排辈的等上个三年五年才能出头吧。应该说,这小子把天底下能占到的好运气都占走了,还有陈好这么个娇妻,还有个全国业余冠军的妹妹,还有个世界第一的妹夫。

不过会不会有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种事情发生呢?老陈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连忙转过心思不想这东西:呸呸呸,老乌鸦你没事干想这个干什么。在你任上出了好几个世界冠军,还有苏羽这么个世界名人给你争脸还不行么,何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你的婚礼,现在操持的怎么样了?”老陈笑眯眯的对看着传真一头雾水的苏羽说,“这些东西你不熟悉,还是给王文达他们看去,你就看看里面的条件有什么不满意的,让他们说去。王文达就好这口。”说起来王文达,老陈也是哭笑不得:你说,一个好好的三星杯冠军,而且是好几连冠的冠军,没事干就喜欢往他们那个豆腐大公司的办公室里面一坐,人模狗样的装老板,天天还夹着个公文包往棋院报到来。这是干什么?老陈下了一辈子棋也没见过这样的棋士。但是还真是挑不出眼:王文达每年给你拿一个世界冠军回来,各大循环圈也是常客,成绩上没话说,还用那个公司养了一支围乙队伍一支围甲队伍,简直就是棋院的财神爷。一开始很多人对于棋院给王文达他们哥四个的优惠条件还有很大的意见,但是看看现在明月公司每年交上来的数百万赞助费挂靠费,还有人心皆知的养了半支女子国家队,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出来?

如果那小子收收心,不再管公司的事情专心下棋,他的成就也不会说比苏羽这个公认的天才差很多吧。老陈心里面默默地盘点着棋院的这几个人。孔杰和常昊一样,实力明摆着,这次拿到天元的大头衔就是最好的证明,就是差了一点点运气,在国际大赛里面已经闯进了决赛却在番棋中失手,只能说还需要磨练。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很远了,只要他能运气一次,以后虽不能说天下第一,但是成为一股平衡世界围棋的力量是理所当然的。古力这小子却是属于比赛型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了比赛里面却一阵阵抽风,上次在春兰杯里面怒杀李世石大龙和擂台赛里击败风头正劲已经得到棋圣挑战权的羽根直树就是一个证明。不过他在国手预选赛里面失手给陈跃华在LG预选里面败给朱钧也同样是一种体现,一种心态上还属稚嫩的体现。

不过再往下数,陈跃华现在在国手循环圈里3胜1败,古灵益进入今年富士通本赛并打入八强,朱钧获得LG杯本赛资格和他师傅他师爷一起出现在国际赛场上,还有今年刚入段的陈磊……中国围棋后继有人,我也能放心了。

老陈轻轻的叹了口气,打开办公桌抽屉看看里面的请调报告,心里面一阵的酸楚:我是看着中国围棋,从五十年代的发展,到六七十年代的无奈,再到八十年代的突破,一直到现在终于出现了一股左右世界围棋的力量,我也算是看着中国围棋成长的一个见证人了,等我离开了这个位置,也能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了。

一个棋圣,一个名人,都是我看着出来的。知天命的老陈得意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把那份报告递给了总局局长,光荣地从中国棋院院长和中国围棋协会主席这两个让他悲伤过,痛苦过,兴奋过,幸福过的位子上退了下来。

1993到2002,这个时代被称作中国围棋陈德的十年。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的辉煌之后因为曹李的出现一时间出现的韩国棋手独霸天下日本围棋逐渐衰落而中国围棋孤独中发展的局面,但是在他的这个十年里面,建立了三大循环圈制,重新设立女子国家队,并一力创建了中国围棋甲级联赛,同时开创了中国围棋从1998开始的极为辉煌的时代。

(作者注:本人原型为陈祖德。陈祖德,历任国家体育总局棋类运动管理中心主任、中国棋院院长,中国围棋协会主席,《中国围棋年鉴》编委会主任,是我国建国以来杰出教练员。曾获“茅盾文学奖”。1999年被评为“新中国棋坛十大杰出人物”。获1964年、1966年、1974年全国个人赛冠军。在中日围棋比赛中,是我国第一位战胜日本九段的棋手。进入第4届名人战循环圈,进入第14届新体育杯循环圈。进入第2届“大国手”赛四强。获1997年“海天杯”元老赛冠军,进入1997年第9届“CCTV杯”赛前四名。获1999年“电信通讯杯”快棋赛冠军。1982年被授予九段。著有《超越自我》、《当湖十局细解》、《无极谱》等书。“中国流”布局的创始人。)

“我要回去开围棋学校了。有时间的话,多来帮帮忙就行了。”老陈在离职典礼上—实际上就是大家拿棋院的钱海塞一顿—举杯说,“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他瞪了一眼老伴,“今天是大家高兴的日子,别跟我说身体不好不要喝酒之类的东西。”说完扬脖饮尽,“干了。”

但是他走了,围棋还是要继续下的。继任的王七段并没有带来任何反对的声音。谁都知道老陈之后必定是他,一点悬念都没有,而且他人缘相当不错,棋院内部还是一片和谐。

不过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三国擂台赛苏羽和李昌镐的比赛。然后,就是安排苏李十番棋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好办,下就是了,王七段虽然知道在苏羽战胜张栩之后人气大涨,战胜李昌镐的呼声越来越高,但这么一盘棋他也管不了许多。

主要是第二件事情要办。那就是十番棋。王七段知道这是老陈的一片好心,在这个时候退下来把这个大事件送到他手上帮他稳定在总局和棋院内部的地位,所以一定要处理好,不然对不起全国棋迷对不起老陈的苦心。

那就好好办吧。王七段坐在办公室里面,看着办公桌上堆了两天的公文,开始处理。

这个时候三国擂台赛已经开始了。对阵双方就是苏羽和李昌镐,中国四将和韩国主将。

应该说前面古力下的还是非常不错的,一个人挑了日韩各两个,胜了刘昌赫崔明勋胜了羽根直树和小林觉,但是在面对赵汉乘的时候还是功亏一篑。而王文达则一直打到了韩国主将李昌镐城下才输了半目。而孔杰用尽全力之后也同样的半目败北,让中日两国都是一阵乱糟糟的惊呼之声:“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苏羽才能击败李昌镐么?”

日本人现在已经没脸跟中韩棋手们平起平坐了,反正脸都让张栩丢光了也就扒光了裤衩开始裸奔,发挥出日本人善于学习的一点开始偷偷摸摸的研究一下。

张栩倒是言笑不禁的和研究室中熟悉的朋友们打着招呼,不是很顾及输了棋之后抬不起头的大竹和小林一干人等。不过他说:“我算是给日本围棋丢了人了,但是既然已经丢出去了,不如再好好的学习研究再找回来,不然见人就低头以后对于棋道的增长也没什么好处。”

说得有道理,但是大竹英雄小林光一这些超一流棋手都是当年看着木谷实高川格藤泽秀行一干大棋士的棋成长的,那个时候的荣光是他们,也是小林觉等人所不能忘却的。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尽快把日本的围棋地位,再一次提上来,回到世界第一的宝座上。不过这条路够漫长,估计大竹他们是看不到了。

新老交替的时代,旧的一批人必然会被淘汰出局,新的一批人又会顶上来,这是自然的规律,谁都不能违背。

“苏羽跟李昌镐,现在怎么样了?”匆匆赶到棋院的陈好问她小姑子,正在放暑假的毛毛。毛毛这一段时间的确是称得上春风得意,入了党之后成为学生会副主席,结婚之后这就准备开始考研究生了。

毛毛粲齿一笑:“好得很,不过老李守得很稳,一时之间我哥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我哥似乎下惯了两天的比赛,每手都是慢慢的想。他似乎忘了这种比赛时间可没有两日那么漫长。”

看一看,陈好险些吐血:“这下的也太慢了吧!一个上午就快过去了才下了40手!?苏羽想什么呢?”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局面更加的无奈,“看来他是真的有点不适应了,看看这思路,看看这手法,完全是打算在明天的这个时候再发力的样子。他是不是迷糊了?”

毛毛撇撇嘴说:“正常,我哥脑子没那么好使,一阵阵的就喜欢犯晕。别管他了,咱们去吃饭吧。”说着拉着刚坐下椅子还没坐热的陈好颠颠的又跑了出去。

第二百零九章 陈好事件

苏羽是个事多星,无事忙。三五中文网所以他平时连门都不出。但是就算他自己不闹杂的话,也会有其他人帮他在无聊的时候找些事情做。比如陈好,比如他妹妹。

实际上这个事情很简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陈好和毛毛趁着中盘休息的时候去一家很有名的小饺子馆吃饺子,然后遇到了一帮小混混冲她们吹口哨,一个不长眼的还喝高了跑过来嬉皮笑脸。

从小在德国长大的陈好见怪不怪,而上了大学的毛毛石榴裙下也有不少的追求者,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的吃饺子聊天,转过头理也不理。

那混混吃了个瘪灰溜溜回去,惹得一帮人哄堂大笑。本来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但是偏偏就有人起哄架秧子,一来二去还没等两个妯娌吃完饭,就又过来两个。

这两个脸色通红浑身酒气手里拎着酒瓶子,明显是已经喝得脑子不清楚了,过来之后笑眯眯的往桌子边上一坐一个就对陈好说:“刘小燕,还记得哥哥么,想当年咱俩人从中学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想不到今天遇上了。来,喝一杯。”说着手里酒往杯里一倒,推到陈好面前。

陈好看看他,摇摇头说:“俗,换个说法。”

这位哥们一笑,说:“妹妹既然嫌俗,那也好办,咱说点不俗的。”可陈好还没听见她能说出来什么不俗的,身后就是咣当一声,转过头就看到另一个混混抱着脑袋惨叫着滚在地上,一边的毛毛手里拎着半个碎裂的酒瓶子满脸杀气站在那里。

饭馆里面炸了营了。一帮酒上头壮忪胆的混混立刻跳过来把两个姑娘团团围住。

陈好也没见过这阵势,拉着毛毛的手开始哆嗦,脸色发白的看着凶神恶煞们。

毛毛反倒无所畏惧,也许这是大学生们天生的心理优势吧,一步不退的反瞪回去,那帮混混反倒心里有些发毛。

不过趁着警察还没来,如果不干点什么实在对不起爹妈给自己生的七尺之躯,况且两个小姑娘想来也不是七八个大老爷们的对手,再说哥几个以前也不是没进去过。虽说现在天亮了点,但是看看捂着脑袋蹲在一边的弟兄,立刻脑子一热。

苏羽坐在棋盘边上还是悠然自得的思考着形势,对于自己已经快要进入读秒的情况茫然不知,精心的策划着下一个给李昌镐的圈套。

不过不知道怎么着,苏羽像是寒气入体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有些迷惑不解的看着外面如火的骄阳:今天好像不冷啊,空调也没开多大,怎么会打哆嗦呢?

看看对面李昌镐也突然的扭头抓耳浑身别扭,苏羽心里面奇怪的想:这是怎么了?

安下心来,两个人继续对弈着,直到周鹤洋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绊到了一张椅子,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但是周鹤洋却没有什么要道歉的意思,却趴在王七段的耳朵边上一阵嘀嘀咕咕。王七段脸色一变,随后镇定下来,拉着周鹤洋又和王文达几个招招手,走了出去。

苏羽和李昌镐完全的不明所以,却在心里暗暗的有些留神了。因为从下午比赛开始,就没有看到陈好和毛毛的身影。所谓关心则乱,两个人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开始担心她们的安危起来。

“现在人在哪?”王七段一边下楼一边问周鹤洋,“那帮孙子人呢?都抓住了么?”

“抓住了。”周鹤洋低声给王文达古力他们说了事情之后说,“更要命的是陈好和毛毛还把人家给开了两个,现在在医院抢救呢。亏着警察来得快,不然那帮人眼珠子都红了,晚来一会儿两个人谁都落不到好。”

王七段不由得回忆起了十年前的往事,想了想说:“那帮人现在什么意思?陈好和毛毛吃亏了么?”

周鹤洋摇头说:“她们俩好着呢,听说比武刚开始就结束了,谁也没吃亏。那帮人现在还没什么说法,一个个拘起来还算老实,就是陈好,一点风度都看不见了,跟毛毛在那一搭一唱指天骂地的卷街,一帮小警察管都不敢管。”

王七段一皱眉头坐进车里:“这话怎么说的?进了派出所怎么都不老实?”

周鹤洋咧嘴一笑:“别说,有文化的就是跟我们这帮打小不好好念书的不一样,蹦出来的都是文辞,说的那帮小混混一楞一楞的。别说他们,就是我跟常昊在那站着,听见一句都得琢磨琢磨才能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那叫一个损。”说着捂着嘴乐,过了一会儿说,“她们俩还挺麻烦,正在那僵着呢,要不然我跟常昊就把她们俩领出来了何必麻烦您。www.65txt.com常昊现在在那看着,您去了看看就知道了。”

“我在棋院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人就数你们麻烦。”王七段感慨一声说,“想当年,你们这帮孙子可是没给我找事。一开始国少队管得紧,还没什么大漏子,后来一散就全完,你们是可着劲的给我们这帮老家伙折腾啊。93年时候我跟老陈跑到局里面去领苏羽跟孔杰,97年时候是谁来着?”摸摸脑袋有些痛苦的开始回忆。

这时候偏偏就还有拾挂牢的,古力在前面扭过头来粲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跟王文达。那次喝多了,在河边上跟人吵起来把一对鸳鸯扔河里了。您老人家不辞辛苦半夜起床去西城那边把我们领出来,我们都记着呢。”

王七段哼哼鼻子:“你们知道就行。”

古力继续嬉皮笑脸:“所以说现在您成了咱们的顶头领导了,我们可都是举双手赞成,就等着在您的光辉领导下中国棋院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了。”

王七段闭上眼睛叹口气说:“只要你们别给我闹事,我就算心满意足了。”他心里也明白,老陈现在光荣退休一个是因为苏羽刚镇压了日本人最后的反扑,明眉光彩的激流勇退留下个好名声回家钓鱼玩鸟其乐无穷,其次就是把已经上了轨道的棋院交给王七段也是让他能立刻出成绩免得镇不住那帮国象的人。

但是这才多长时间?王七段意守丹田很无奈:现在陈好毛毛把人家开了,听周鹤洋说满脸是血的送到医院去了,要是有点什么事情又是一通麻烦。

陈好怎么会砍人呢?王七段更郁闷了,歪着脑袋睁开眼看着天上炎炎烈日地上滚滚红尘,越想越头疼:陈好怎么着也算是一海归了,虽说德国的围棋和足球没法比,但在教养上至少比这些打小不上学的主强吧?毛毛就更别说了,南大的正牌天之骄子,文文秀秀的怎么会打架呢?

在路上琢磨了半天王七段有所明悟:都是让苏羽和李昌镐还有常昊古力王文达这帮孙子带的。看来下回要是再来个文化水平高点的一定要搬出去住,不能毁了人家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文化水平高的都上高中上大学去了,有天分下围棋的也都是在娘肚子里就感受黑白世界的魅力,能上完小学再考段就算是不错了。围棋这东西,讲究的也是先下手为强,从小教育出来的和半路出家的明显就不一样。

所以呢,有必要给他们补补文化课了,别天天闷着下棋回头再出几个苏羽孔杰王文达古力之类的人物虽说拿得出来成绩可三天两头给他们找事也受不了啊。

可是补文化课,这帮咸带鱼也算是都溜过去了,只能从娃娃抓起了。王七段默默的想着这件事情:现在虽说也有文化课,但是内容啊,质量啊,都不咋地。应该让他们到外面的学校去上课,上半天,下半天的棋。

但要真是这么干了,什么时候出成绩?王七段虽然不想当摘桃派,可也不愿意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当铺路石。等这一批有文化有理想有道德有教养的四有新棋手下出来,估计他早就去陪老陈钓鱼去了。

事情难办啊。王七段看看快到地头了,端端架子准备跟那帮小警察好好聊聊,能糊弄过去就别费劲了。要是那帮小子想要钱,就给他们钱,苏羽不差这点东西。要是非要闹事,自己这个中国棋院的院长也不能白当,抹个事情还是轻而易举的。

打定了主意的王七段迈着步子下车,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看头顶上的国徽就要往里走,却被身后一真呜哩哇里闹得只能退身,眼看着一辆救护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前,几个护士和医生忙忙忉忉的往里冲。

王七段被挤在一边,倒是有些发愣:“这是什么阵势?难不成派所里面还出了人命了?”

王文达一笑:“没准有个没铐上的打警察了。这事情都没准,现在的小流氓,疯起来不要命。”

不过等人从里面再出来的时候,从王七段往下全傻了,就看见担架上抬着披头散发抱着肚子打滚满头大汗的陈好了。王文达连忙过去问大夫:“这是怎么的了?好好的怎么这样了?”

大夫着急把人往上抬,不耐烦的一挥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一边凉快去。”

王文达看不见毛毛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跟紧两步也上了救护车,弄得一帮人看他就要往下轰,忙说:“别着急,我是病人家属。陈好,现在看得见我么?认识我是谁么?”

陈好睁开眼倒还认得人,有气无力地说:“认识,王文达。”说完又闭上眼难受。

王文达连忙发烟套近乎说:“这是我们同事,今天中午出来吃饭就没看见回来,然后那边来消息说让领人来(陈好亮出来自己的身份一般也没警察敢惹。全北京城都知道就算犯浑也别跟棋院的玩命,那帮人上上下下都熟得很,要真是干起来不知道谁的话就过来了,当年苏羽在天津一个电话打到总理办公室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局里面都知道。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待若上宾,只等着来个人领走就算万事大吉),可怎么就来了救护车了?”

大夫和护士在车上还是一通忙,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干什么,一挥手说:“扭过去,你个男人凑合什么。”

王文达不能不老实,转过头去继续问:“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病?先给我们透个底也好有准备。”

大夫一笑:“看着意思是小产,不过不要紧,现在先给止下血,到了医院再处理,问题不大。”

王文达一头撞在救护车的后门上,险不陷叫了出来:“什么?小产?”

转过头来就看到大夫一脸的遗憾:“看着意思两个多月了,挺可惜的。”话锋一转,“你身上带钱了吧?跟你说,这要动手术,没钱押可不行。”

王文达赶紧一边翻口袋一边说:“那当然,送到医院去就没打算省,您使劲花,她们对象有钱。我出门当然也要带着钱,……押金多少?”

大夫一皱眉毛:“三千五。这是小手术,整治干净了就完了。”

王文达一哆嗦,说:“医院能刷卡么?身上没现金啊。我卡里有钱,您那边能刷么?”

大夫一耸肩膀:“那好办,附近也有银行。你是病人同事是吧?赶紧给她对象打电话,孩子掉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告诉人家。”

王文达苦笑:“现在她们对象出不来,正忙呢。不过没关系,我去取钱去,而且派所那边还有几个人,我叫他们过来就行了。”

大夫看看他:“她们对象什么工作这么忙?老婆小产都不过来?”

王文达继续苦笑:“要是能过来不就给他打电话了么?您先别着急……”看那帮小护士在那窃窃私语骂负心汉子,王文达脸上也挂不住,毕竟他跟苏羽是一路人,这次是苏羽挨骂,没准等他娶了媳妇出了这事挨骂的就是他。急赤白脸的说:“这倒不是,她对象正为国争光呢,一时半会儿离不开。”

有个小护士甩闲话:“呦,什么国家大事离不开啊,人都这样了还为国争光呢,是不是政治局开会少他一个不成啊?”

王文达郁闷:“围棋知道么?那哥哥下棋的,正跟韩国人拼命呢,比赛不完他怎么也不能出来,现在谁也不敢打电话回去搅和他啊。要是比赛输了,文化部体总上边问下来你们自己担待吧。”

一番话倒真给唬住了,王文达吹牛不上税一下子扯到文化部身上,几个大夫护士也有点虚。虽说在医院里面常见到那些高官们,但治病是治病,交情归交情。这帮棋院的棋手们手眼通天也是早有耳闻。

看看王文达的气势,再想想刚才派所里面一帮警察比死了妈还着急的样子,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到了医院,王文达取出来钱给陈好交完了押金,看着送进手术室之后,走出医院正门想抽根烟,却看到两个警察带着王七段常昊毛毛一干人等在门口东张西望,一路打听陈好的下落。

王文达赶紧招手让他们过来,就看见毛毛眼泪汪汪的往里扎。王文达一把拦住,掐了烟问:“你先别着急,先把话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都在所里么?怎么闹这么个事情出来?”

“好姐姐现在怎么样?”毛毛抹抹脸没回答反问了一句,一眼没看边上脸上阵红阵白不敢出大气的失职警察。

王文达长长叹了一口气:“小产。”摆摆手说,“现在正在里面整治呢,一会儿就好了。”

等坐在椅子上,那两个警察看看铁青着脸的王七段和在一边倒气的毛毛,嗫嗫嚅嚅的开始给王文达等人再描绘一遍当时情景:“当时吧,您这位小姑奶奶在那跟里面躺着那个正说话,我们没给她们上铐子,把那帮人倒是给铐上锁暖气边上了。后来里面躺着那位询问的时候就说了,是中国棋院的棋手,叫陈好。我们所长也是个爱下棋的,听说这个一下过来了,三位就在那聊。然后这位打电话(他指指毛毛)回去,叫来了常昊和周鹤洋两位国手。当时我们所长就说这件事情好办,定一个流氓调戏妇女自卫反击的调子,也不算大事,让两位国手把两位给带回去就得了。但是……”看王七段在那摇头,低声说,“本来两位国手的面子不小,所长副所长指导员都出来说走吧走吧没事了,但是两位女士不同意,说按照法律规范来讲……”看看毛毛在那低着头都快蹭到地上了,再一次压低了声音说,“还非要那帮小混蛋道歉,而且那帮狗东西给脸不要脸,仗着喝了酒就耍疯,说你们俩开了我们俩弟兄,不想……怎么着,就……怎么怎么样。我们直接给弄屋里去了,打算让他们老实点。后来周国手不就回来找您去了么?陈小姐和苏小姐就在那唱双簧。”他看着王七段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那些话我也就别学了,实在是让人听不下去啊。我们这帮人上的学少,实在没想到原来骂人还能这样骂,骂的还实在精彩,还不带一个脏字的,实在是开了眼界。”这个警察连用了好几个实在,似乎不这样说就无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敬仰之情,“再然后,有个小子看意思是领头的,说愿意道歉,希望出去面对面地认错。可没想到,他走到那位陈小姐面前就是一脚,当场就让我们给按地上了,可那小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而这位陈小姐挨这么一脚之后就倒在地上,一开始还以为踢得狠了,疼过去这么一阵就得了,谁知道后面半天没起来捂着肚子叫,裙子上面也有血了,我们都怕了,就打的120。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子了。”说完一摊手。

王七段从怀里拿出烟,看看周围又放回去,阴着脸说:“我想问问,现在那帮小子怎么处理呢?”

警察笑了笑说:“本来是还没动手就给拦住了,过完堂拘一天放了大家省心。但现在性质变了,出了人命了,那个动手的至少判个几年。其他的要是也按从犯办,就跑不了去清河了。”

王七段并不关心这帮小混混判几年,而是在犯愁这件事情怎么才能跟苏羽张开嘴。

苏羽可是中国体育的宝贝疙瘩,老陈能如此风光的退下来还不是靠着苏羽的六个世界冠军张脸,再加上最近刚赢了张栩,可以说是中国围棋的旗帜,一旦让他知道他老婆出来吃个饭却被小流氓一脚踹的小产了,虽不会说跟他们犯病却也要大大的分心,说不定还要跑到上边诉苦去。王七段突然有些同情现在关在号子里面的哥几个,到了那个时候老几位估计一个都跑不了,能送到清河去就算是不错了。

人老了,脑子里面想事情虽然会比较全面,但时不时的却容易走神。手指托在嘴唇上的王七段这时候就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而把如果苏羽看到陈好这个样子会如何反应的事情忘在了一边:说到上边,最近文体教跟体总那帮人总和苏羽出去吃饭去,前一阵老总理又总找苏羽下棋,再往前倒几天,南京那边的几个师长参谋长的还跟苏羽在那边喝过酒,再往前想,卫戍区的几个好下棋的老头子也找苏羽。

可不敢再往下想了,再想想就是当年老聂带着苏羽拜见邓公打桥牌的事情了。王七段身上开始冒冷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最近公安部正没事干,一帮和苏羽称兄道弟的公子们呆在各大分局里面闲得发慌,要是苏羽闹腾起来,恐怕又是一次小范围严打。

陈好管不了苏羽喝酒这里面也有原因,那些人们找苏羽来喝酒她就不管,因为她也明白,这帮人说坏了是狐朋狗友,但有的时候还就靠这帮人有些事情还的确好办。而且苏羽回家就老实,天天闷着看棋她倒也不怎么担心。

王七段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回过味来一捉摸,觉得自己何苦来的,一听说有点什么事情就发慌,紧紧地跑过来结果碰上这么个事。而且陈好毛毛俩人也是招欠,面子上都给你送齐了那帮小子也老实了何必还损人呢。

怎么跟苏羽说呢?王七段想了会儿,突然发现自己是中国棋院的院长,手底下一大帮人呢,何必自己跟苏羽闹去?

想了想,叫一声:“古力,过来。”古力和王文达刚从厕所里出来,听见叫他颠颠的跑过去:“嘛事您了?”

“我就不在这里呆着了,棋院那边事情不少。”王七段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个位子虽说很爽却也不好坐,咳嗽一下说,“等一会儿苏羽应该会过来,你们跟他说吧。”说完趁着古力还没完全醒过味来就和常昊周鹤洋跑了。

古力和王文达一琢磨,王文达也跑了,借上厕所尿遁了。走了还给他留条短信:“这个雷,你慢慢顶吧。”

……………………

想不到,我竟然要自己买自己的vip章节然后拿出来手打~~~悲哀~~~~

第二百一十章 棋手的感情

回到棋院的一干人等走进对局室,一个个都没事人一样谈笑自若的往四处一站就开始看棋,似乎刚才的事情就从来没发生过。***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都抬头看看他们,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感觉上似乎有些问题。

不过这时候苏羽已经进入读秒正抓瞎呢,没心情理他们现在脸上是什么样子。

本来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李昌镐在棋盘上正被苏羽逼得走投无路要跳河,更加不会理会外面的动静,一门心思的下棋。

现在对局的形势已经渐渐明朗了,苏羽和张栩死杀了一次十番棋之后,不但没有因为对局数量减少而手生,反倒因为质量上涨带的比以前只强不弱,李昌镐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再也控制不住苏羽了,也再也看不出苏羽的意图了。

李昌镐的围棋和苏羽的路子在大方向上正好相反。苏羽讲究先发制人掌握住主动权用水银泻地的全面攻击把胜利拿在手中,而李昌镐却是以柔克刚,在对手进攻的不经意间慢慢扩充自己的势力,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两种下法并没优劣之分,有的也只是看谁的功力更高能压制住对方而已。所以当苏羽前两年一直被李昌镐死死的压在身后,而这时候却能够斗的旗鼓相当也仅仅是因为苏羽长棋的速度比李昌镐长的更快,而一次十番棋现在看来至少不比李昌镐刚拿的两个世界冠军的成色差。

人就要锻炼,不然没法子进步。脸上表情不动的李昌镐满心窝火的看着越来越差的形势,眼角也是一阵阵的抽动,越下越是索然无味:已经让人家套进去了,还有什么说的?不如早点认输。但是这个时候放弃了又于心不甘,毕竟盘面上也只差了8目,等局面进入了官子自己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砸么砸么嘴,李昌镐却有些笑意挂在了脸上,手指捻着棋子想着什么,越想越高兴。

苏羽一直低头看棋盘没看见他的表情,却让一边的王文达等人感到一阵奇怪,纷纷的嘀咕:“李昌镐要输也别这个样子啊,别是受了什么刺激今天要发?”

李昌镐笑着摇摇头,投子认输了,复了一会儿盘笑着就走了。

这一手弄得苏羽一楞一楞的不明所以,看着背影发呆。

王文达和常昊对看一眼,走到正慢慢收拾棋盘的苏羽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陈好出事情了。”

苏羽一哆嗦,立刻跳起来转身问:“什么事情?大不大?现在人在哪?”

常昊看看王文达,心里面却在想:跟兄弟们你都没这么积极……说:“现在在医院呢,没什么大事,现在估计也都好了……”

苏羽扭头就往外冲,过了一会儿却又跑回来了,问他们:“在哪个医院?”

而等一帮人到医院的时候,却看到陈好坐在特护病房的大床上津津有味的吃荔枝,跟毛毛有说有笑的指着身上的衣服比划,一点看不出来刚小产的样子。心急如焚的苏羽却没在意直直的跑进去,拉着陈好眼泪都快下来了:“怎么啦?怎么跟人打起来了?跟哥哥说,谁欺负你,我灭了孙子的。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

陈好眼圈一红,眼泪就在脸上打滚—这实在是让同志们佩服,都觉得这姑娘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屈了才,哽咽着嗓子说:“咱们的宝宝没了……”

苏羽搂着陈好那叫一个心疼,看得周遭人等一阵阵的肉麻。www.65txt.com苏羽柔声说:“没关系,宝贝,等咱们结了婚,再生一个,你要是觉得一个少,咱们去德国生去,那地方不管……”

陈好翻翻眼睛:“你想什么呢,当我是什么,生多了孩子身材走样。不过那几个小流氓你可给我看好了,一个都不能跑。”一帮人有些受不了了,跑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留下小两口说悄悄话。

苏羽也是生气,好不容易陈好怀上了,让那孙子一脚又硬生生踹下来了,心里面怒火烧天,却温柔的对陈好说:“你怀孕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呢?要是让我妈他们过来照顾一下今天也不会这样子了。”苏羽并不知道陈好完全是因为嘴欠才招来这么一脚,所以一腔怒火已经准备发泄到那帮不长眼的小混蛋身上了。

这就是文化水平较差的坏处,王七段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下围棋并一定就一定有很好的教养,下得好的也不一定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高中毕业的苏羽作为现在看来的棋院学历属于金字塔尖的一部分,现在却是满肚子怨气找地方发泄。而老聂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徒弟的宝贝媳妇让小流氓踹流产了,更是暴跳如雷。

而棋院上上下下不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也都是上窜下跳的要让人看看实力。再加上陈好和象棋国象那边也都是个个交好,这一趟跳出来拔闯的人还真不少。

那帮小混蛋不知道怎么着就倒了霉,一帮公子晚上让苏羽一顿酒灌的晕七八素拍着胸脯说你羽哥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这就回去打招呼去,只要这帮人关在里面还没放出来,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别想出来。就算放出来,也把他们再弄进来,全扔青海去。当场酒也不喝了,拉着苏羽就往分局跑,挨家挨户的问。

那帮人自然还没被放出来,派出所一看出了“人命”案子了,自然不敢怠慢,等王七段他们一走立刻上报分局,当天晚上就来了车直接押到分局看守所了。

而还没等那帮人来得及埋怨那个鲁莽的,就被打散开关进了几个号子。而既然上边有人专门跑来问这帮人,还有所表示了,自然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回头关照一下号子里面的人就是了。

回到家的苏羽收拾一下东西,就又去了医院陪陈好。陈好一个人晚上怕黑,再说他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所以既然这两天都没有比赛,他就去医院陪孤单的好儿。

“看见什么叫感情了么?”孔杰喝一口酒,眯着眼睛看着舞台上扭动的身躯低声对王文达说,“这就叫感情。真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她难受你也难受,她高兴你也高兴,这就叫感情。”一个人说到后面声音大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

古力拍拍他肩膀说:“得了,别老念念不忘毛毛了,你不总说什么她幸福我就祝福之类的废话么,今天怎么换词了?再说现在李昌镐跟毛毛好得很,你还总念念不忘的以后你吃亏。”

孔杰苦笑叹气:“我也知道啊,但是人不都说初恋最难忘么,我他妈还就真忘不了了。算了,不说这个,越说越郁闷,喝酒。”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能眼看着兄弟在那喝闷酒么?不能。于是几个人围着孔杰轮番的劝。古力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毛毛算什么?无非就是长得漂亮点,个高点,学问大点,其只好点,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现在你跟朴志恩不就很好么?朴志恩虽说矮了点,还是单眼皮,却也算是美女了,又知疼知热的不给你捣乱。你看看毛毛,今天闹出来多大的事情?”除了那句知疼知热还算是好话,其他的人们怎么琢磨怎么不对。

常昊瞪他一眼,语重心长的劝孔杰:“人家两口子结婚都一年了,要不是毛毛还没上完学,现在估计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跟人家操什么心?而且小朴那姑娘不错,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你隔三差五的跑出来泡酒吧,你看人家管过你么?还不都是跟着来,今天这是有比赛,人家不来了,你总不能一松了套就胡思乱想吧?再看看苏羽,现在除非上头有什么活动,看他让陈好管的还敢出门么?所以说,你知足吧。”

孔杰万分苦恼,捧着脑袋说:“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忘不了啊,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也就是苏妙。”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孔杰对于这么个无聊的初恋竟然这么刻骨铭心。仔细看看脸,孔杰一脸的爱如潮水痴心绝对,就知道这小子没说瞎话,一口酒把实话逼出来了。

周鹤洋三声长笑,和蔼可亲的坐在王文达面前说:“孔杰啊,你现在二十几了?”

孔杰还不知道自己前后左右全是人已经被包围了,老老实实地说:“23,怎么了?”

“你看看,都23了。”周鹤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拍手,活脱脱一个老政工,“常昊22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能来棋院看下棋了,要不然,你抓点紧,等朴志恩过了18岁,赶紧结婚得了,也让我们看看中国版的新娘十八岁。你们老家那边好像风俗什么的还挺重的,到时候我们这帮人可要开开眼。”

越说越不像话,孔杰看他一眼没说话:原来你们是等着开眼的,我说怎么这么积极呢。

看见孔杰小脸往下掉,周鹤洋就变词了:“你也是,总想着个有夫之妇干什么?总能不成真的老天爷开眼了,打个雷劈死了李昌镐,让你捡便宜柴火?所以啊,别想这么多了,哥哥这话也就说到这了,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

冷不清的苏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说了一句:“想当年我可拿你当妹夫看了,结果你小子不争气你还怨谁?”

“你怎么来了?”王文达半天没说话,光顾着看表演了,让苏羽身子一挤十分惊讶。

苏羽倒杯酒一口喝掉笑嘻嘻地说:“在医院里面没事干,陈好睡着了,我就出来转转,想想三里屯这边好久没来了,没想到一下撞上你们。”把头转过去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孔杰说,“当年的老账咱就不算了,明明是你把我妹妹甩了,现在在这寻死觅活的又想吃回头草是怎么着?现在你手上拿着一个了还不知足,你还想怎么样?”

孔杰让苏羽骂得没话说,低着头一个劲喝酒。王文达开腔了:“行了,今天的清算大会到此为止,孔杰也就是说说,也不是一定怎么样。他心里想谁,谁都管不了不是?算了。”

算了?今天大家还没过瘾呢,哪能就这么算了。一帮人立刻调转枪口炮轰王文达。古力继续当先锋官:“你小子都二十五六了,也没个对象,是不是想让人说,咱们下围棋的都娶不上媳妇是怎么着?”

第二个就是倒打一耙的孔杰:“常昊孩子都满地跑了,济公现在在外面听说也有一个,我们这帮人就不用说了。我就想问一句,天津人是不好找对象么?”

一般情况下,天津人都是极好面子的,你骂他自己可以,关系好的打两下都没关系,回头一样吃肉喝酒。但是有一条,就是别说天津人什么地方不行。比如你要是说天津人酒桌上不行,那他绝对当场死灌,就算胃出血也跟你拼到底。

反正不能当着天津人面前说天津人没本事,不然看看现在王文达跳起来跟斗鸡似的圆睁双眼怒发冲冠的样子就知道了。

“谁说的!我当年玉树临风……”王文达话没说完,苏羽就接过去了:“当年是玉树临风,现在就是半个残花败柳。26了,竟然还没个对象。天津人看来真是……”

“真是什么?”王文达脸都红得发肿了,看着苏羽仿佛看死人。苏羽一笑:“没什么。”

“说明白了!不然我去医院拔了陈好的氧气管。”

“陈好用不着那东西。”

“那就拔输液管,反正看见什么拔什么。赶紧说完,老子好揍你。”

“没囊没气,26的人了,竟然还找不找对象。”苏羽抿口酒说,“上次去你们家,你奶奶拉着我的手说……”

“说什么?”

“我们家文达啊,挺好一孩子,就是太老实了。(周鹤洋一口酒喷出来笑:这小子老实?他要老实了天底下没坏人了)别打岔,忆苦思甜呢。……老太太说,就是太老实了,以前也给他处过几个对象,人家一听说是个下围棋的还挺高兴,说现在下围棋的也都有钱,也都文质彬彬的。可处了几天人家说事的来了,说人家不愿意了。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家文达脸嫩,上街连人家手都不敢拉,后来人家姑娘主动拉他手还抖,忙不留的松开生怕人看见。人姑娘受不了了,回家就跟爹妈生气说怎么找这么个不开窍的。”苏羽故意停顿一下,看看脑袋快进裤裆的王文达。

一帮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想不到你王文达天天猫在公司里面看黄片,还这么单纯。”“我说怎么回事呢,咱们王文达长的也算是风流倜傥了,怎么就没个对象呢?原来还说是眼光高,现在才明白是……不说了,苏羽快说,王老太太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赶紧找个孙子媳妇让老人家能四世同堂是真的。”苏羽拍拍王文达肩膀一笑,“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太今年都奔九十了,也不容易啊。”

王文达是真没话说,低着头看着地上一团漆黑。

“没种哦,说了半天连个话都没有。”“也算是个男人,也算是个爷们!”……等等此类的话语一直往他耳朵里面钻。

最要命的是,唐莉那小姑娘软绵绵的飘过来一句话:“原来天津的爷们都是忪蛋。”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文达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倒吓了众人一跳。只见他举目环顾一周,指着一个看着背影还不错的坐在吧台边喝酒的长发女性说:“今天我就去追她,不追到手我不回中国棋院。”说完大步走去。

“好像有点……会不会出问题?那女的别是个小姐什么的,传出去可就不好办了。”苏羽有些发愣,看着王文达在昏暗的灯光下颤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起来。

“管他是什么。王文达现在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了。泡妞这种事情,主要就是看脸皮厚,不锻炼怎么行。”周鹤洋自斟自饮起来,看着王文达坐在那姑娘身边笑。

“行了,甭看了,一会儿只要不泼他酒这事情就算成了。”孔杰叹一口气,把手放在头后面枕在沙发上想着心事。

一时间,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苏羽皱着眉毛从口袋里面掏手机,一边嘀咕着:“干什么啊?这么晚了,谁还给我打电话。”但看看电话号码,立刻脸色大变,一声告辞就跳着跑了出去。

“估计是陈好半夜爬起来看不见人,大发雷霆呢。”又过了一会儿,古力说,“咱们都回去歇着吧,大后天还有联赛了,明天还要赶飞机。”说完,起身拉着唐莉的手走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苏羽对陈好

应该说,王文达的运气着实的不错,在酒吧里面随便看上一个女孩就是个美女,还是个因为无聊所以和同学偷着溜出来喝酒的北师大的学生。***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的王文达三言两语之下连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爷娘祖宗的出身成分都套出来了,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人家姑娘有主了。

这就意味着他的一番心血算是白花了,回去之后少不了又要被一帮人当笑料。已经撕了一次脸皮的王文达实在是不舍得再动什么拆散鸳鸯的念头,今天天气哈哈哈一番之后低着头哭丧着脸而去。

刚出门口就被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的古力和孔杰一把薅住,忙不迭地问他:“怎么样?那小丫头对得上你心思么?”

王文达被两个人左右夹着勾肩搭背往前走,苦笑着说:“嘛跟嘛啊,小闺女长的是漂亮,也挺有学问的,但是人家有对象了,让我能怎么办?”

古力一声长笑,引得路上不少人侧目,说:“有对象有怎么样?如果你真喜欢,追就是了,人家还没结婚呢。追到手里是你本事。你要想找原装原货的,就甭在这折腾,去初中差不多了。”

王文达笑起来推他一把说:“低俗!我王某人不是那种人,所谓宁拆一座庙……”

孔杰连忙说:“打住,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你这叫什么?叫闷骚。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现在心里面有些发堵,有些慌乱,有些气闷?”

王文达茫然的摇头:“不是。就是憋得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我王某人就是遇不到我心爱的女子呢?”古力摸了摸脑袋说:“这不遇上了么?下手追啊,兄弟们给你当后盾,缺钱给钱缺人给人,只要你一句话,兄弟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

王文达拍他一下:“少废话,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今年回家过年要是不带个媳妇过去就过不去我奶奶那一关了。”

“追啊!你管它什么有没有对象,追就是了。”孔杰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口气却是大义凛然,“不就是北师大的么?知道哪个班的么?去追啊。”

王文达有些心动,沉吟不语。古力在一边继续悲天悯人煽风点火:“你们家老太太也真是不容易啊,把你拉扯大,看着你来北京下棋,八十多岁不容易啊,就等着四世同堂了。你就不能体会一下老人家的痛苦么?所谓孝顺孝顺,就是要听老人家的话,能抱个孙子是老人家多么大的幸福啊。”

“可我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我喜欢的,不能因为家里面想让我找对象,我就要领一个回去吧?”王文达满脸苦恼。

古力笑出声来:“想不到你还是个民族自由爱情战士,要不然有人说找对象的条件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呢。”沉重的拍拍王文达肩膀说,“不过你想好了,你们家老太太可也是八十多的人了……”

看看王文达在一边沉思,古力和孔杰则开始商量大后天的联赛事宜。本来这种事情都是王珏和孙玉聚两个人考虑的,但是因为后天的对手,让他们不能不仔细的斟酌。

因为大后天要和他们进行比赛的队伍,是明月女子围棋队。说白了,就是他们为了免掉棋院的二手费而谈判出来的一个条件,他们负责养活实际上的国家女子围棋队参加联赛,保证待遇不低于其他队伍。35zww.com

这支队伍算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陈好唐莉这帮人虽然没能力冲上甲级,却也在实战中得到了磨练,成了乙级中的一支中游队伍。

现在苏羽他们的队伍也是刚刚成立,虽然实力超强,却也不能说直接迈过乙级这一步升上甲级,每一轮的比赛都是要打的。

去下十番棋的苏羽从开始以来就没参加过这乙级联赛,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他的处子秀。

但是处子秀就遇到了这支女子队伍,也不是他所希望的:现在看陈好的意思,明天就能出院了,而回过头看看往日她们的排兵布阵,都是陈好头阵华学明二道后面是唐莉和日本女棋手万波加奈。

这样子联赛开始之前就定好打头阵的苏羽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境地:如果他真的坐一台,那不可避免的要遇到陈好。虽然棋盘之上无父子,但苏羽却也真的不愿意就这么赢了陈好。

苏羽的心思孔杰和古力摸得门清,所以才要商量一下要不然让苏羽坐三台打唐莉,古力调过去对陈好。这样也免得古力麻烦。

就是不知道苏羽心里怎么想了。如果他舍得跟陈好刺刀见红那古力也就无所畏惧了。

医院的病房里,陈好一边吃香蕉一边看着苏羽说:“我现在也没事了。大后天的比赛,咱俩人好好碰碰。”

苏羽挠挠头不太明白陈好话里什么意思:“我跟他们商量了,要是避讳什么的,我就调到三台去跟唐莉下,让古力跟你下,这样省得我赢了不合适输了人家说我放水。”

陈好一撇嘴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说:“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不就是看着唐莉漂亮么。”

苏羽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陈好怎么把话头子转到了这上面,连忙解释:“不是,我不就是担心么……”

陈好一笑妩媚万千:“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棋盘上就是战场,你也用不着跟我玩虚的。你就下,没人能说什么。”苏羽心里面很是为难:陈好这话不明不白的,明着是给他吃定心丸,但是话里话外却又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再说,陈好事输赢无所谓,但苏羽就不行了。

苏羽不擅长打哑谜,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让陈好一番话扔在河里都没听见响:“天晚了,睡吧,明天还要上飞机去长春。”说完躺在陪护床上。

陈好愣一下再叫他却听见传过来一阵鼾声,推一下也看不见动静,明知道这小子装死躲避问题却也无可奈何。这不是她们家,声音大了就有护士进来管了。

陈好也不知道苏羽到底是什么意思,躺在床上对着月光看着自己修长白腻的双手,想象着在棋盘上杀伐决断的场景,想着就是这双手提起棋子轻轻拍落棋盘给对手无尽的压力,心里面涌上一阵激动。

她毕竟还是一个棋手,一个在内心中对于围棋有着无限热爱的棋手,虽然一个女子和苏羽他们相比有着无可比拟的劣势,可能穷其一生却也只能达到芮乃伟的高度望着苏李的背影感叹,但她还是一个棋手,一个喜欢围棋的女孩。

满脑子都是苏羽流的陈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知道在正式赛场上面对苏羽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的,却又忍不住想真正的碰一下。

中国女子围棋界里面最强的华学明已经过了巅峰,丰云芮乃伟远走,张璇忙着照顾孩子最近参加的比赛比较少状态并不好,所以陈好和唐莉隐隐然有接过前辈的枪的势头。

而要想真的在这个男性的世界里面打出一片天,就必须踩着男棋手的尸体走上去。

不过想想战绩,似乎有些惨不忍睹。陈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翻个身躺着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面有些发凉:女棋手,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下围棋啊。

“苏苏,你睡着了么?”陈好侧着身体躺在床上,看着苏羽声音低低的叫着。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陈好叹了口气对他说:“看来你是真睡着了。那算了。”

过了一会儿,带着满脑子伤感的陈好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飞机上,苏羽为了避嫌没有和陈好他们坐在一起,而是和王珏他们开始商量谁坐几台。

按照苏羽的意思,就是自己和古力换一下坐三台,让古力跟陈好拼,自己和唐莉躲清闲。至于崔哲翰他们,因为事不关己,所以高高挂起听音乐。

王珏觉得这样不好,因为苏羽名声在外,这样一躲反倒显得不好。不过苏羽的理由也很充分:赢了回家没好果子吃,输了更是满身脏水。

王珏想了想,觉得也是:苏羽惧内的名号连国务院副总理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他的确为难。于是点点头说:“那也是,那你坐三台吧,让孔杰坐一台去,古力二台,你三台。这样子行了吧?”看他们点了头,“那就这么定了,等明天比赛的时候我就把名单报上去。”说完伸手从手推车中拿过来一份航空食品,大吃大嚼起来。

不过当王珏和孙玉聚拿到了对阵表名单的时候,却小吃一惊相顾茫然:“为什么,陈好会去坐三台?”

而当苏羽和孔杰等人穿过记者们坐在棋盘边的时候,就不是吃惊能表达的了。

孔杰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华学明,而苏羽则站起来指着陈好结结巴巴的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好一样的惊讶,看着苏羽说:“你怎么跑到三台来了?你不是铁一台么?”

苏羽看看周围人们的表情,安安稳稳坐好之后低声说:“我不是为了不想跟你下么?”

“你不想跟我下?你这话什么意思?”陈好表情有些不对,“我为了不让你为难跑到三台来,你竟然还这么说!”

苏羽看看表很快就要比赛开始,只好低声安慰:“那算了,咱们先下着,我保证不让你输行不行?”

陈好瞪眼:“你要放水?我告诉王七段去。”

苏羽忙忙得抱着棋盒赶紧说:“那我赢行不行?”

陈好眼圈立刻红了,让周围等着看棋的同志们大惑不解:好好的下棋,这是要哭是怎么着?

苏羽为难了。他也不知道陈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拿着黑棋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下这盘棋。看看其他人的比赛已经开始,也实在不能再拖下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这盘棋有意思了。”王珏喝着麦茶摇头苦笑说,“苏羽不敢赢不敢输,陈好这几手下的很顺,让苏羽不知道应该是顽强应对呢,还是应该消极抵抗。是不是啊,张璇领队?”

张璇叹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子不让她上了,要不是我这一段没参加比赛手有点生,怎么也让陈好免一盘,省得麻烦。但是为什么我们调了阵容了,你们也跟着调?捣乱。”

王珏想笑却笑不出来:“什么叫我们捣乱?我们不也是特地换了位置了么。行了,别说了,看棋吧。”

苏羽从来没下过这样的比赛,想赢,却不敢赢。但是输,却又不能输。

苏羽很苦恼而烦躁的抓抓头发,抬起头希望能透过那薄薄的眼镜片来看穿陈好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好抬起头看看他,感觉很奇怪,瞪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沉思。苏羽不敢太露形迹,只好弯下腰看着棋盘上的形势。

形势很好判断,苏羽的水平在陈好之上,即便束手缚脚的不敢动手,但眼光还好得很,一眼望去棋盘上大大小小的变化都了然于心,基本上已经推算出最后的局面。

但就是不敢乱动。苏羽也知道什么叫做职业道德,什么现在应该怎么办,但是就是下不了手。

苏羽摸着耳朵垂歪着头看着棋盘满心的无奈:这盘棋应该怎么办呢?要不然来盘和棋?可陈好对他的路子了然于胸,只要他往打劫那边上引,绝对会加以破坏。

而陈好却又不是他简简单单能制住的对手。倒不是说陈好有李昌镐的实力能跟他死磕到底,而是因为熟悉。

苏羽每一手跟下来想要干什么她甚至比苏羽自己都清楚,他想要玩花活没准先把自己套进去最后出不来。

想赢而不能,想输而不可,苏羽完全不明白陈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迷茫中应付着棋盘上的局面。

而中午休息之后的比赛进程则让苏羽更加心寒。当被古力斩杀三十二子大龙的唐莉满含眼泪的从正在喝茶看棋的苏羽面前站起来跑出去的时候,他有些恍然大悟,回到棋盘边不动声色的拈起棋子拍落棋盘。

不过古力也算是倒霉了,王珏把他从三台调到二台而不是一台就是为了躲开可能遇到的唐莉,没想到张璇一番布置也是把唐莉芳在二台,结果两个人脸对脸。而古力又不像苏羽一样瞻前想后,自然是怎么狠怎么下。于是唐莉就跑出去了。

恍然的苏羽认为这盘棋要赢,但一定要不动声色的,让陈好觉得是自己拼尽全力才勉强获胜的才行。

于是苏羽尽量躲开陈好已经熟悉的那些套路,怎么生冷怎么下,尽量把局势往看不清的方向上带,而且显得气势磅礴。

“莫非苏羽想通了?”王珏很是吃了一惊,然后大加赞叹,“职业棋手就是职业棋手,果然有大家风范,果然不会在棋盘上留情面,这种夫妻对弈我原以为苏羽会放不开,没想到现在发挥得不错。”

不过张璇总觉得有问题,疑惑的看着棋盘说:“可是,凭苏羽的实力,好像用不着这么煞费苦心的摆局吧?”

王珏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奇怪:“是啊,何必绕这种弯子,有失名人的风范啊。”

这时候陈好忽然悠悠然然的叹了一口气,把轻轻的话语送到身边人们的耳朵里:“我认输了。”

这样也好,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回家说去吧。王珏和张璇同时叹了口气,去裁判那边签名确认结果。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判断

“你猜猜,今天晚上陈好会怎么对付苏羽?”古力吃吃的笑着,搂着唐莉的腰漫步在街上。www.65txt.com他哄姑娘的手段比苏羽强上不止百倍,三言两语就把怒火滔天的唐莉哄的一片小鸟依人。

唐莉手上玩着古力刚给她买的手链漫不经心的说:“管它呢,人家家务事咱们操什么心。”说着叹口气,“不过苏羽挺可怜的,让陈好管的连家门都不敢出。”

古力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看着风景说:“要是陈好不管着他,现在他指不定在哪翻天呢。你是不知道这小子的能力,别看一天到晚病病歪歪的,可满脑子奸诈狡猾满肚子落井下石……这个说的似乎有点……不过也差不多。小姑娘,不要看苏羽长得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他比谁都鬼,要不然现在名人是他呢。”唐莉一抹眼睛心里说未必如此,但也不能不承认要是苏羽没点心眼也不能混到这个地位,嘴上还是说:“哪又怎么样?陈好管的也太死了,水至清则无鱼她总明白吧?”

古力哈哈一笑,“啪”的打开扇子呼哒两下,摆摆诸葛亮的谱之后说:“一开始陈好不是也没怎么管他么?不也是后来出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开始管么。我倒觉得管着点好,省得跑出去撒欢惹事。”

唐莉转转眼睛说:“那么老婆管老公是天经地义了?”

古力正看着不远处玩滑板的少年,随口说:“那当然,陈好也是为了苏羽好才管着,要是关系差点的,还管不着呢。”

唐莉偎在他身前说:“所以说,应该管着不让老公满大街乱跑是吧?我就想知道,陈好怎么把苏羽拴得这么紧的。”

十七八度天气扇扇子的古力把那湘妃竹骨的折扇收好插在脖领上搂着唐莉说:“那还不简单,陈好是有苏家老太太撑腰,手里又攥着苏羽的把柄,再加上软硬兼施手段高超,他苏羽敢不听话。”

唐莉哦了一声,眼睛看着远处不再说话了。

但回到酒店的苏羽并没有被陈好百般凌辱折磨,反倒在楼下大堂的小桌子上摆了个烛光晚宴,千多块一斤的龙虾一上就是两只。苏羽有些懵了,不明所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好。

陈好笑吟吟的让waiter给苏羽倒了杯82年的petrvs,自己端起酒杯眼波微动:“cheers。”说完轻轻一碰杯,略略的饮了一点。

烛光之下,本就美艳的陈好更如天仙一般娇俏动人,尤其是那轻酌慢饮的淑女风范更是看得苏羽心驰神摇,不经意间一杯就已经下肚。

陈好低低一笑:“傻子,喝这么急干什么?又没人催你。”

酒不醉人人自醉。苏羽号称海量现在也开始头晕了,虽说心里面对于陈好如此还有三分怀疑,却已经放开了怀抱。

“今天你有比赛,应该比较累了,所以请你好好的吃一顿补补身体。”陈好笑盈盈的给他再倒一杯酒,用刀叉轻轻巧巧的叉起一块龙虾肉伸过来。

迷迷糊糊的苏羽张开嘴咬下那肉慢慢的咀嚼着,心里面却在想着陈好现在提这个话茬子到底有什么用意。

坐在不远处的唐莉耳听目看,心底下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手,还是要好好观摩学习啊。转过头看着正狼吞虎咽牛排的古力,她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学以致用。www.65txt.com

不过苏羽毕竟是在最顶尖的地方混出来的,脑子一热之后就醒了过来,开始思考陈好那句“今天有比赛”是什么意思。

嘴上连忙说:“你今天也有比赛,而且咱俩好长时间没在外面吃好东西了,来,你也吃吧,别光看着。”陈好低低一笑说:“你吃的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唐莉和古力心里面那个麻痒啊,坐在一边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不过也不能不服:谁听见这话要是还没个表示,可就真的天理不容了。

果不其然,苏羽现在连自己妹妹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满嘴里跑骆驼的哄陈好开心,凡是他能说的,全都说出来了。

古力和唐莉不敢听了。苏羽话里面时不时地带点子一般国务院才讨论的问题出来,他们要是听多了保不齐今天晚上就有人来敲门。

过了一会儿,只听陈好幽幽的说:“现在看来女人的确不适合下围棋,我看在等这么一两年咱们结了婚,我就去公司里面帮忙吧。”

苏羽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当然可以,反正我这个总裁还是董事长的也什么都不管,干脆我把我的股份给你一部分,让你进董事会干点什么好了。”

唐莉心中的激动和感慨无以复加:这不就是当代的武则天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句话就进入了一个价值数千万的网络公司的高层。她低声对古力说:“如果陈好真的进了董事会,你们会反对么?”

古力怔怔的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会。因为苏羽是用转让股权的方法让她进来的,我们无能为力,顶多说让她不参与最高决策而已。不过陈好这个女人很有本事,要是真的进来了,早晚这个公司大权都让她拿走。你知道她厉害在哪里么?”

看唐莉摇头表示不知道,古力叹口气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知道应该干什么。这个很重要。比如说今天苏羽赢了她,心里面正惴惴不安呢,她却来这么一手,显然让苏羽心里面很舒服。胡萝卜加大棒这一套她玩得很熟啊,没准十年之后王七段退下来,就是这小丫头接班了。”

唐莉怎么也不相信,不过陈好的手段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也开了眼了,拉着古力站起来一边想着一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已经有些醺醺然的苏羽这时候也差不多吃饱了,想回楼上房间去休息。毕竟过几天他还要去广西柳州去参加天元的循环圈。说起来循环圈,苏羽莫名的就有些郁闷:自己一年多没参加过循环圈这种比赛了,生怕到时候马失前蹄一不留神一世英名就付之流水了。

而天元的循环圈四轮之后就是春兰杯的国内第一轮预选了。

说起来这个,苏羽就更加郁闷:本来他作为国手头衔的拥有者,并不需要参加国内选拔就能直接进入本赛。多年以来都是按照这个方案执行的。但今年不知道王七段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烧这帮大头衔,直接把他们—黄奕中、孔杰、苏羽三个人的出线权取消,直接晋级名额分给了国内等级分前六名的棋手。

前六名里面当然包括孔杰和黄奕中,而一年里面只参加了国手卫冕的苏羽则被远远的甩出了20名开外,如果不是前两年的底子厚,很有可能会掉出50名。

所以苏羽没心情在其它的事情上多花心思,只想着要把该拿回来的东西拿回来。

但陈好一把拉住他,眼睛中含着幽怨说:“你就不能多陪我聊一会儿么?你总是东奔西跑的下棋,咱俩多长时间没聊过了?”

苏羽一愣:这话从何说起?我这一年多不都在家呆着么?怎么还说我不陪你?

不过真的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聊天了,苏羽莫名的从心底下涌起来一阵温柔的感觉,坐了下来握着陈好的双手,默默地享受着突然的安宁。

几天之后,苏羽满心郁闷的坐在柳州棋院的对局室里面自己的棋桌边,用手抚摸一下棋盘微微叹了一口气。

苏羽心里面还是有落差的。凡是已经站在高位上却无意中掉下来的人,一般都没有心气重新再往上爬。有的时候玩一些RPG游戏也是如此,杀得爽爽的却半路停电,就没有心情从新把刚才受的折磨再受一边。

道理都是一样的。苏羽习惯了坐在上位等着别人挑战,猛地落回到地面上抬着头看猴子屁股,很是有些不习惯。甚至比赛开始之前他都没顾及到自己和俞斌的年纪问题,直接抓子等俞斌猜先。

众人皆侧目。苏羽汗如雨下。

不过比赛开始之后,苏羽慢慢找到状态则自有一份气象,抢先手猛捞实空。在北京做解说的马晓春一皱眉头:“这小子是要跟俞斌比赛先捞后洗么?”

这个倒是有点奇怪。徐莹提问:“俞老在中国围棋界一向以先捞后洗的独门手法立于庙堂之上,现在为什么苏羽要这么下呢?这算不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马晓春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徐莹会有这么一说,说:“这个倒未必,因为苏羽以前的对局中也这么下过,而且效果不错。也算不上耍大刀什么的。不过我对于现在苏羽对于这里的一个判断,感到很好奇。”

徐莹问:“苏羽的判断?什么判断?”

“这里。”马晓春指着右上一处的苏羽白棋,语调沉吟地说,“这里看上去是一个苏羽的先手,但算一下,我们就可以发现,由于角落上的牵制,所以实际上是一个苏羽的绝对后手。所以应该说,苏羽在这里判断失误了。在这里脱先是一个并不明智的举动。这是我的判断。”顿一下,他看看手里的研究谱,笑了起来说,“但是研究室的意见却分成了三派。一派是认为苏羽这里是先手,是从这边进过来一子之后经过几个转换之后的意见。另外就是认为,这里是苏羽的绝对后手,理由就是我刚才说的,角上的牵制。还有一派就认为,这里什么都不是,纯粹的鸡肋,所以苏羽脱先很明智。”看了一会儿,马晓春摇摇头说,“这里牵扯的地方很多,一时间看不出来。苏羽可能也没看出来,只是觉得这里会是一个先手,所以才敢脱先。”

“那他的胆子是不是大了点?没看清楚就敢这么干?”徐莹有些惊讶的看着大棋盘上还很混沌的形势说。

“那就不知道了。”马晓春换过一张棋谱看着其他的比赛说,“苏羽这一年里面下的比赛都比较少,而且他的比赛质量之高也是谁都比不了,所以肯定会有些……心高气傲?这个词也许能用在这里。反正他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忘了自己的身份,就能证明他脑子里面还没转过弯来。”

不过要提一下的是,支持认为苏羽这里是个先手的,只有陈好。不过陈好也没拿出来什么能让人特别信服的证据,只是勉强在边上找了个材料说还能这样做来找回这个先手。

这就是说,基本上所有人都不认为苏羽在右上还能占到什么便宜。

也就是说,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苏羽在这里,是一个误判。

不过在位天元孔杰看了一会儿棋谱之后说:“苏羽是大局天下第一的名人,我觉得他不可能会出这种判断上的错误。”

那这奇怪的判断怎么解释呢?人们也不相信苏羽会犯这错误,所以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开始从各种角度分析苏羽的动机。

尤其是中午封盘之前的一个多小时苏羽稳定了下边的局面之后就一直在长考,陈好就说他这是在思考怎么把右上的先手发挥最大的威力。

实际上怎么样,只有龇牙咧嘴的苏羽自己知道。

他的确是看错了。当时他的确是认为那里是个先手,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脱先他投去搜刮下边的实地。但是一番努力之后转眼出来看全局,却突然发现右上角那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篓子摆在俞斌的眼皮底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悄没声的站起来趁着喝水的功夫擦擦汗,苏羽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如果动手整理右上,一则时机已过,几番交换之后整盘棋和刚才的形势物是人非,其次就算动手了也讨不着好,吃不着羊肉反惹得一身骚。

因此动手极为不智,需得另想办法。苏羽颇有诸葛风范的捋捋下巴上没刮干净的几根毛,开始长考。他这一长考却引起了北京中国棋院上下一片争议,却出乎他的意外。

在苏羽看来,这手棋明显是自己的大错漏,只能隐忍不能触发,不然下场苦不堪言。但是他并不知道他这么一忍却让俞斌心生疑惑,搔搔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计算错误,这里并不是苏羽误算而是故意留下的定时炸弹。

人就是这样,心里面如果对一件事情有一点怀疑,后果只能是越来越怀疑,然后自己原先也许是正确的判断就是被一点一点推翻。俞斌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按照苏羽往常的思路来讲,一般他进入长考的时候就是准备出刀的时候,所以俞斌越看越像是苏羽的招牌陷阱,一样的沉思着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俞斌心中有所念,眼睛里面看到的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上转。在他看来,一旦苏羽从右上出头之后,中腹的先机自不必说,而对于上边的压力也是极大,一扳一断跟着两个手筋之后上边黑棋的大空就被洗破,而抻出来的白棋一段又可以围成大模样。

边想辙边吃饭的俞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苏羽这小子够毒辣!但是自己却有伸不出手来回补—叹一口气,俞斌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不行就认输。

这就是名声或者说思维定势的好处。要不然诸葛亮也不会凭一座空城吓跑了司马懿。

互相背对着的苏羽和俞斌同时叹了口气,站起来,心事重重的往对局室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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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棋盘上的魔术师

坐在汉城韩国棋院研究室里的李昌镐看着从网上传过来中国天元循环圈首轮的比赛的直播,有些发愣的绞着手指思索着。三五中文网

李世石端着茶杯走过来看了一眼形势,笑一笑说:“苏羽右上的麻烦不小,既要防备着俞老从那边冲出来,又不能先动手免得得不偿失,嘿嘿,很痛苦啊。”顿一顿,看看时间,有些疑惑的说,“但为什么俞斌不先手脱出整理上边呢?苏羽现在需要在右边先做准备,等于停了半手棋啊。”

李昌镐一直在思考的也同样是这个问题,不过他心里面倒是能理解俞斌心中的犹疑,知道他不敢动手完全是因为苏羽的威名。

不过再耗下去,早晚俞斌能看出来苏羽在担心什么,因此李昌镐微微一笑说:“没错,那里是苏羽的误算了,但要是你,你敢就这么贸贸然的动手么?这里是牵一发动全局,没有十足把握你敢把手伸过去么?”

李世石摸摸头,嘿嘿笑着说:“还真不敢。但也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这机会可是稍纵即逝,怎么样也要逼着苏羽在右上动一下。”

这时候苏羽落子了,在右下扳靠过去。李昌镐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仔细看着吧,苏羽这就开始从帽子里面往外扽兔子了。”

李世石对这句话不甚了了,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却看到李昌镐一脸的高深莫测。

俞斌有些奇怪的看着苏羽在右下角的那手靠,一样的不理解这是什么用意,沉吟再三之后决定见招拆招,尖角稳稳守着角地上的空。

苏羽却不跟他多做纠缠,转身拆出先攻右边黑模样,再隐隐威胁下边还没活的一处黑子,也算得上一手妙棋。只不过在马晓春以及端着茶杯站在身后看棋的王文达看来,没什么大用,而且还把右边的黑模样撞厚了,对于以后整治右上的乱局并没什么好处。

不过等俞斌回补之后,苏羽从左边一手跳出,竟是一副要跟俞斌在中腹火拼的架势,吓了众人一跳。

马晓春皱眉说:“这小子想干什么?现在明显是俞斌在中间厚两边薄,不趁着他还没回过手来在右上补棋抓紧时间把实地拿足,却在中间搞风搞雨什么?”

研究室里的名人黄奕中却觉得苏羽这时候如此来做必定有所图谋,心里面明白他这是要为拯救右上的颓势努力,却怎么也看不明白这其中的手段和次序。

摆着棋子,黄奕中倒推着苏羽可能的办法:如果要救右上这个绝对的后手,就必须把后手变先手,如果要把后手变先手,就必须让俞斌在看到苏羽攻击右上的时候脱不开身。那怎么样才能让俞斌脱不开身呢?

黄奕中努力把自己向苏羽的思路上靠拢,反复在右边推敲着。因为苏羽这几手棋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强的目的性,还引着俞斌跟他在中腹缠斗,看上去对右上并没有什么帮助。

那就不对了。右上那里极大,而且牵扯到小半个棋盘的形势,苏羽不可能会漠然处之。35zww.com那么苏羽现在做的一切动作,可能都是为了右上的准备。

如果仅仅是看下去,黄奕中知道早晚会图穷匕见,但是作为一个棋手,尤其是这个对手很有可能会在名人五番棋里面碰面的人,他不能不在这个时候开始研究苏羽的路数,免得到时候自己上当。

半个多小时以后,虽然苏羽和俞斌又下了十几手棋,黄奕中却看得更加一头雾水:他在中间这么来回的折腾,到底想干什么?

不仅仅是他不明白,研究室里的其它所有人也都看不懂,安静得就等着苏羽把手从袖子里面抻出来看变出来的乌鸡还是白凤。

大厅的马晓春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右上的变化。现在他很肯定那里是苏羽的错误,所以更希望时间赶快过去看看苏羽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偷天换日。

不过按照张璇的说法来讲,除非苏羽是个变戏法的,能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个鱼缸来,不然怎么也不能阻止俞斌在右上的优势。

在张璇看来,苏羽在中间的胡闹只是为了转移俞斌的视线把右上黑棋可能的厚势抵消掉一些。

这时候,白棋小飞一手压在上边之后,却在一个很不起眼的二路点上打入。

“苏羽就是一个变戏法的。”黄奕中叫了出来,“俞老不能应!”

所有人都有些愣愣的看着棋盘上突然出现的变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黄奕中自顾自的填写着研究室意见说:“所有人原先都想过依靠这个点进角之后反拉出来成劫,然后白棋借着里面的形势免得被抓死那个后手。不过后来研究之后发现苏羽劫材不利,而且还会让俞斌抓着先手把局面引开,所以这并不是好棋。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先不说劫材的问题,因为苏羽卡住了眼位再加上外面的那手压在断点上,让俞斌突然不能像原来想的那样能扳过来攻击。然后就要说中间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压一下,那么俞老能从这里绕出来虽然麻烦一点却也并不为难,但现在这里却被苏羽重兵围着,显然不能再动。……”黄奕中的解释很清楚,很明白,那就是刚才苏羽一切的动作都是打在俞斌可能的反击位置上,但是就像福尔摩斯说的,当俞斌的目光被带走之后,从另一个角度看苏羽的棋,就是和上面完全没有关系的了。

“这就是苏羽流。刚开始我想到的苏羽要解救上边,是要把后手的局面挽回来,所以也想岔了。”黄奕中和张璇相对苦笑,“他没打算把那个后手扳回来,却只是让俞斌不能反击就行了。”

只要不能反击,就算是刚才的后手现在也变成了先手。俞斌心里面十分窝火,却又不能不对苏羽的奇妙手段表达一下感慨。

很多人下围棋都是当对手出招之后才会应对,只是因为围棋的变化实在太繁,如果把全盘计算清楚再下棋,不累死就算是身体好的了。但在这种局面下,苏羽面对一个绝对后手的形势不能不动却又不敢动的时候,借着外面的攻击封死了俞斌所有的反击方向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法子。

不过这个世界上能这么下棋先发制人的也不多了。俞斌叹口气看着棋盘上的黑与白,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按照正常的下法,这个时候开劫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拖着苏羽不让他再下一手彻底把右上的局面翻过来遗患无穷。可俞斌却已经没有心气再折腾下去了。

“苏羽是一个棋盘上的魔术师,就在你认为他在劫难逃的时候,却会化腐朽为神奇。这一手,说实话,我也做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俞斌的后招,也不能像苏羽一样运用大局的形势翻云覆雨。”李昌镐长长的叹口气,对一边已经看得傻了眼的李世石低声说。

李世石这时候除了赞叹就是佩服:“如此手段,不见刀光剑影谈笑之间就把累卵之势逆转,实在是……”李昌镐瞥他一眼说:“没词了?你不是一直在学古代文化么?怎么就这么两句?”

李世石有些不好意思,舒口气说:“那么,你肯定有办法能赢他,教教我,省得回来再见面丢人。”

李昌镐深吸一口气说:“首先,你输了不丢人。说实话,你跟他还有一点差距,但是不大,只要努力早晚能战胜他。他已经到了顶峰了,只有保持,不会再有再大的进步了。其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赢他。如果在棋盘上遇到,也只能纯粹是希望这个魔术师不会把兔子变成老鹰就行了。”说完摇摇头,指着电脑上的棋盘说,“这盘棋已经结束了,俞斌只是在找一个能下坡的方式体面认输而已。我先回去了,家里面有点事情。”说完站起身。

李世石和睦镇硕对视一笑,看着已无生趣的对局。

不知道是李昌镐的话传到了黄奕中的耳朵里,还是英雄所见略同。第二天的体坛周报上登载的苏羽和俞斌的对局,讲评人黄奕中和编辑给起的题目就是棋盘上的魔术师:从第126手起,苏羽开始摆下仿佛是魔术一样的进程。

在下边的交换,任谁看上去都会认为是白棋为了稳固右边刚才攻击黑模样的那两枚子所做的,但注意看一下右边的模样,黑棋为了免得被挖根必须长出来,而苏羽利用这个先手挤住右边的方向之后,就封死了右上黑棋向下发展的路。接下来是从左边出来的这个子,指在中腹的三枚黑子上,却是为了挡住黑棋拆出的这一下。……

三天后,当转个弯回南京看父母的苏羽下了飞机回到北京的时候,陈好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棋盘上的魔术师?这个名字不错啊。老实说,是不是你跟三儿串通好了的?要不然我今天赢了崔哲翰怎么都没人这么叫我呢?”

苏羽吓了一跳,看着她有点不相信地说:“你赢了小崔?LG杯第三轮预选?”

陈好很无辜的点点头说:“是啊,现在我进本赛了。这可是一件大事情,今年所有国际大赛中国人里面只有我一个是女的呢。”

苏羽有些不敢相信。小崔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力气拉进联赛队伍里来。再加上他毒蛇的外号,实在是不能相信。继续怀疑的问:“你真赢了崔毒?”

陈好撇嘴:“那是当然。要不然你去问问,随便谁都知道今天陈六段战胜崔哲翰进入LG杯本赛。”

苏羽很好奇:“那你是怎么赢的?”这时候他想起来一个笑话:古力他们经常去踢球,孔杰是后卫。某一天苏羽问:如果遇上一个非常厉害的前锋,你怎么应付?孔杰还没说话,古力接过来说:好办,他往地上一跪,抱着对方大腿哭说不要啊不要啊,就行了。

现在苏羽就怀疑是不是陈好使了比如抱大腿之类的盘外招。

陈好气哼哼地说:“这有什么新鲜的?我也是拿过世界冠军的。回去之后我给你摆一遍你就知道了。”

事实是陈好不仅赢了小崔,还是痛快淋漓的斩十九子大龙胜。苏羽看着面前的棋局下巴就往下掉,暗忖崔哲翰这小子用手的确太毒,要是能简明一些守住,陈好打死也没机会翻盘。

在心上人面前出尽了风头的陈好洋洋得意:“如何?魔术师?”

苏羽听着别扭,连忙伸手打断说:“免了,我听着起鸡皮疙瘩。你这盘棋是运气好,要真的到了世界大赛的赛场上,你没这么多机会玩以柔克刚。”指着一处说,“这手是关键,小崔下手过分了才让你抓到机会。”

陈好不以为意,继续说:“那有如何?反正过几天我就去韩国参加本赛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往年都是苏羽打比赛陈好跟着他当旅行团,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当家属了。苏羽想了想说:“也可以,反正就是一轮的事情,也不耽误我参加循环圈。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好一笑:“明天。”

于是刚下飞机连行李包都没打开的苏羽就再一次拎着包上了飞机。而跟他同座位的,就是郁闷不已的崔哲翰。

苏羽跟他说了一句话:“亢龙有悔,过犹不及。”然后戴上耳机不管小崔一脸的莫名惊诧,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抽签之后,陈好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张栩。台上台下一片哄笑之声。苏羽稳坐钓鱼台躲在一边看热闹,陈好却无所畏惧,站在台上看着手中的签笑着说:“想不到今天能跟日本第一人大三冠的张栩九段交手,实在是荣幸。”谁都听得出来陈好的话里什么意思:日本第一人又如何?还不是让苏羽打得降格。因此台下又是一片笑声,张栩脸红红的却也说不出什么。

苏羽没说什么,心里面只是想她好好让张栩打击一下没准对她以后的棋路成长有好处。

而且过几天天元的循环圈继续比赛,苏羽想一想就头疼:上次和俞斌玩了个戏法有惊有险的好不容易才拿下来就把自己累得快吐血了,后面的常昊周鹤洋王文达古力这么一帮人自己要是全都这样子下一遍,不死也要脱层皮。而且还不一定能赢。

怎么办呢?号称棋盘上的魔术师的苏羽,第一次因为对手的原因开始犯愁起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特招生王文达

犯愁自己身体问题的苏羽坐在棋院研究室里面和朱钧慢慢的研究着和俞斌的那盘棋,却听到门外咣当一响,抬起头就看到王文达满面春风的走进来到饮水机边上喝水。www.65txt.com

古力凑过去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拦住要张嘴的王文达:“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有什么好事。”想了想说,“是不是公司上市的事情审查通过了?”

王文达看他一眼:“当然不是,公司想上市,先审俩月再说吧。”古力有些奇怪了:“莫不会你上次在酒吧遇上那个姑娘,在你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失身了?”

王文达一口水喷出来喷的古力满脸唾液,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滚!我跟小韩清清白白的,我还没你那么……”苏羽来精神了,让朱钧自己先摆着棋凑过来说:“那么到什么地步了?一垒还是三垒?”看看王文达不说话了,连忙笑着说:“别着急,说吧,今天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高兴?”

王文达一向单纯,立刻变回得意洋洋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张纸说:“我要上北师大了。”

苏羽古力及在场的一干人等都大吃一惊。古力很奇怪的问:“你参加今年的高考了?”

王文达理所当然的摇头:“没有,高考的时候我正打三星杯呢。”

“那你怎么上大学?就算走关系,至少也要参加一下高考吧?”苏羽一样的奇怪,因为他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是参加过高考的,受够了那份在赤日炎炎之下挥汗如雨的难受。

当然他当年只是看别人难受。考语文考数学都是半个小时就出来交卷,然后老聂立刻各种冰镇饮料就放进了他的手里。

“高考?我是没参加,但是不影响我上大学啊。”王文达一笑,坐在朱钧的对面看了一会儿,摆出一个变化,说,“我是特招生。虽然一样需要通过考试才能上学,但是北师大已经同意了给我弄一次考试,只要通过就可以上大学。说起来,还要多亏了谢老师的帮忙啊。”王文达万分感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这件事情办下来。”

谢老师就是谢军,国象女子世界冠军,也是北师大的博士研究生。

王文达笑嘻嘻的把那张纸打开,看一眼,又小心翼翼的收好说:“8月底他们给我安排一次考试,只要通过了,我就是国际法学系的高材生了。”

“特招生?”苏羽很奇怪的问,“这是什么意思?再说就算你好好学习一个月,就能考上一向是北大清华后盘校的北师大?”当年在棋院的文化课里,王文达岁数不小但成绩却是中下游,连12岁的古力成绩都比他好。因此现场很多人都在怀疑王文达费心耗力的争取来这么个机会,到底有什么用。

而且,特招生是什么?

王文达开始给粗人们上课:“所谓特招生,就是指身有一技之长,而又因为专业的训练耽误了学习,在正常情况下比较难以考上大学的学生,大学降低录取分数线录取。”

“凭什么,就要降低分数线录取?”苏羽感到很诧异,也很郁闷:早知道还有这么一说,他就上大学去了,何必现在被陈好她妈妈看不起。

老聂当初怎么就不告诉他还有特招生这么一件事情呢?苏羽无奈的看着那张入学申请通知单上北京师范大学的徽章。

王文达继续念念有词:“为什么?因为这帮人都是为国争光为校争光的主,人家刻苦训练的时候你们读书,出了成绩也没时间学习了,现在回过头来又笑话人家没文化,怎么着也不太公平是不是?”他喝口水继续给同志们讲学,“所以呢,就比如我,拿了好几次围棋的世界冠军,去了北师大也是给他们学校添光彩是不是?所以在入学的时候就不要要求这么高,要让我真在高考里面考个五六百分的,那还不如直接捅死我死算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看看有些羡慕的古力,说,“如果你也想考大学,现在就去找个学校上一下,然后找好门路明年参加高考就行了。有兴趣么?”

古力苦笑一声,摇头说:“算了,我跟你不一样,你去北师大纯粹是为了接近那个小韩,我可不行,去了次次考试不及格我丢不起那人。说句实话,你有把握考试及格么?是真的想学习去了还是为了追姑娘?”

苏羽这时候已经回到了朱钧的对面对着棋盘指指点点,不过却还是支楞着耳朵听着。王文达哈哈一声长笑:“咱俩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每个学期有一门及格,你请我哈根达斯,两门就是顺峰,三门以上你自己考虑。”

古力就喜欢打赌,来劲了:“那你要是全不及格怎么办?”

王文达咬牙切齿的说:“夏威夷,你跟唐莉,春节三日游。”

古力打个响指:“收到!就这么定了。”

于是苏羽不管是在棋院里面研究还是让陈好领着和弟兄们出去喝酒,就再也看不到王文达了。苏羽也在这半个月里面深刻的体会到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首先是天元循环圈的四轮,四个对手没一个是能好捏的柿子,每一场下来苏羽身上就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不疼的地方。不过至少战绩还好,三胜一负,虽然输给了周鹤洋一盘,但是因为济公连败两盘给常昊和王文达,再加上自己战胜了三连胜的常昊,所以循环圈排名还是稳居并列第一。

实际上如果仅仅是循环圈苏羽决不会这么烦。让他劳心费力的是公司的事情。

这个明月公司从成立开始一直到七月底王文达宣布要考状元之前,一直是王文达在操持,古力和孔杰虽然经常去帮忙但绝大多数的实际事务都是王文达在处理。至于苏羽这个不知道是总裁还是董事长的法人代表公司最高长官,已经在公司里面小半年没露面了。

他不露面不要紧,整副担子就全放在了孔杰和古力身上,两个人对于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过人的天分,某一天回到家之后就指着苏羽鼻子拉着苏羽袖子让他发扬主人翁精神参政议政。苏羽心里面也知道王文达对于整个明月公司百多号人马四千万资产是一个什么意义,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去公司总部亲自坐镇处理公司事务。

这里面还有个让棋院上下哭笑不得的事情,就是当苏羽带着董事长助理陈好走进东方广场的东方写字楼18层公司办公室的时候,被一个圆脸的小秘书在门外当场拦住,索要证件。

苏羽是董事长,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好说:“我是这间公司的法人代表苏羽。”但是人家不认识他,叫出来几个人认,也认不出来,都说这是骗子来打秋风,让他们赶紧滚蛋不然就叫保安了。

苏羽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打电话到棋院让孔杰来,这才算是过了关。不过看看一帮人从蔑视到尊敬的变脸过程,苏羽却也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当他看到王文达偌大的办公桌上堆满的厚厚的一本待处理文件,立刻头大了。

他苏羽哪懂什么叫影子价格,哪懂什么叫填单,哪懂什么叫当季毛利和复合单据,七八页的一个报告,在苏羽手里面3分钟就看完了:因为看不懂。

陈好一样不懂,不过至少见过猪跑,所以勉强在秘书“善意”的笑容当中开始一行一句的研究。

苏羽在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呆不下去了,和陈好打个招呼就溜出来去找王文达了。

王文达的房子在崇文门那边,是他在老陈和王七段逼着从宿舍里滚蛋的情况下和周鹤洋一起买的,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人一间,等谁先结婚另一方就把自己的半套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他当新房。

当苏羽当当当敲门的时候,王文达正在刻苦的研读高一数学。对于他们这帮人来讲,语文历史什么的都不难,死记硬背就是了,但是数学这东西是背下来也没用,只能好好学习。

所以苏羽看见王文达两眼血丝屋子里一片参考资料之后,满心的佩服:王文达以前因为下棋打麻将扎金花之类的问题,基本上是不看“输”的,这次他下了如此血本看来是真豁出去了。

由此倒是也可以看得出王文达对于那个姓韩的小丫头的志在必得。苏羽想了想问:“如果你上了大学,她就答应你么?”

王文达点头,坐在沙发上点根烟说:“是啊,所以我如此努力就是希望能让她看看,她一句戏言在我眼睛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苏羽想笑,因为他知道王文达并没有得到那姑娘什么承诺,也许只是赌气的说一句:你想追我,等你也有个大学生身份再说吧。诸如此类的话,而王文达就当了真,从北师大的校长副校长开始请客吃饭,一直到国家教委和国务院教育司的上上下下头头脑脑满世界的想法子,终于找下来这么个法子以特招身份得到一个考大学的机会。

苏羽却又笑不出来,因为他也知道王文达这次不仅仅是在犯别扭,而是真的打算干点什么了。这小子现在这副样子除了在公司里面和棋盘上他曾经见过之外,其他时间还没出现过。

那小姑娘可能也没想到在酒吧里面遇到的这么个看着比混混强不到哪去的主竟然有这么大能量,情急想摆脱之下所以顺嘴冒出来这么一句门当户对的东西。

苏羽开始想那姑娘在课堂上见到王文达的表情,肯定有意思。不过这么一想,问题就出来了:“那丫头,上大几了?”

“呃?”王文达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说,“大二,今年19周岁。”

“那你怎么跟她一起上课?”苏羽这个问题很尖锐:不能在一起上课的确会麻烦一些,尤其是那丫头现在还有对象。

王文达现在满脑子正余弦曲线,满脑子都是日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爱定终身,却从来没想过他如果真的考上了大学,却又见不到那个姓韩的怎么办。

古人云:劈开三瓣顶梁骨,到下一盆雪水来。王文达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抱着苏羽大腿失声痛哭:“老大,教教我……”

怎么谁都跟孔杰踢球似的?苏羽无奈的连拉带扯把王文达弄起来,说:“你慌什么?不就是追对象么?这事情还需要别人教么?都是要随缘,都是要按着你的心去做……”

王文达差点笑出声来:“羽哥,别跟我扯这个行不行?你要是跟**蛋就去济公那屋看杂志去,别跟我这添乱。”

苏羽一笑:“我这是教给你法子呢。我跟你分析一下女性心理。首先,女性都是以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如果遇到一个很有本事的男性对她进行追求,只要长得看得过去,性格也不差,多半就会投入他的怀抱。你自己跟……你先别着急照镜子,你先想想,你跟她原来那个对象相比,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劣势?”王文达摸着下巴上茸茸的胡子茬嘿嘿笑着放下手中的小镜子,有些不好意思。

苏羽耐心的给他一条一条分析:“只要你去了北师大,不管考得怎么样只要进去了,那么学校方面绝对会大力宣传你王九段三星杯之王的名号,那个时候你就有名了。当然现在也很有名,但现在那帮小丫头片子却未必会搭理你这个围棋的国手。你出去问问,十个人里面,有几个下围棋?但是只要在学校里面宣传开了,必定是人人争睹你王九段的仪容。”

遗容?王文达转转脑子却想到了这个,知道不对的苏羽连忙继续往下说让他脑子没空省得胡思乱想:“而且你也不穷,就看你能在北京市内买这么好的房子就看得出来,到了学校里面多花点钱多表现一下你的豪爽,绝对有好处。然后呢,你跟北师大的上上下下都喝了好几天酒了,肯定都给你面子,有点什么事情也好办。再加上你跟上边的关系,你也算得上是有钱有势有权有本事的新四有青年了,这样的帅哥怎么会被无情的拒绝呢?是不是?”

苏羽口干舌燥,端起杯喝口水继续说:“女孩子么,都喜欢自己对象是个盖世英雄,身穿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所以能遇上你这样的中国围棋界的顶梁柱,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而且女生都是有虚荣心的,希望身边的对象封侯拜相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姿容出众堂堂大方就算比不上小马哥也要拼一拼。上街的时候就是自动提款机,郁闷的时候就能甜言蜜语哄她开心,生气的时候能默默陪伴任打任骂最后还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说一句:‘消气了么?这是我给你买的玫瑰花……’”

“得了,哥哥,你把我从金水桥上扔下去得了。”王文达放弃了,合上手里的书本往床上一躺,“搞个对象这么麻烦,我还是回家去相亲算了。我爸我妈说好我就结婚得了,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就赶紧生个孩子满足我奶奶心愿就成。”

苏羽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说:“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多少年了?你竟然还要……!”

王文达一挥手:“算了,自由恋爱费劲,我宁可包办一下先结婚后恋爱,省心。”

“那你就不追了?”苏羽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不能劝人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生怕王文达就此一蹶不振真回天津相亲去了。

“追?我怕!”王文达双手枕在头后面看着天花板很郁闷。

“那你还上大学么?”苏羽继续说。

“……”王文达无语:要是不上大学,自己这么多天岂不白干了?而且要真是现在去和人说我不上了,这个名额算了吧,那教育司的那个副司长就饶不了他。

“当然要上。”王文达泄了气了,无精打采的重新捡起来书看着。

苏羽不敢久留,也怕耽误王文达的前程,告辞走了。

于是乎,被搞对象这件事情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王文达,在春兰杯之前的三天,在北师大的一间教室里面,在苏羽孔杰古力和几位教师的关注下,王文达一个人坐在教室正中间按照高考的规格开始做题。

苏羽看着一笔一划愁眉苦脸的王文达,心中一阵唏嘘:这一门语文,这小子能及格么?

到了下午,苏羽看着咬着笔杆子流汗的王文达,心里面一阵难受:他能忍受到写完所有的英语选择题么?

第二天上午,数学,王文达距离崩溃不远了,本来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被抓的七零八落,让苏羽一阵阵的心中不忍。不过监考老师都劝要暴走的王文达:“先写着,多写点没坏处。”……

下午的文综大卷倒是王文达的长项,虽说不知道是对是错,反正把看得懂的题都写上答案了,看得几个老师连连夸赞。

剩下的事情,就是特招生王文达等待着命运的抉择了。

不过对于苏羽来讲,命运的确有些幽默了。他春兰杯第一轮是面对他的徒弟,朱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春兰杯之前

对于老聂来讲,能在棋盘上和自己的弟子拼杀也是人生的乐趣。www.65txt.com而对于苏羽来讲,跟一手把自己栽培大的老聂拼死活并不是什么赏心乐事。而对于朱钧来讲,和他的老师苏羽下棋却是一件战战兢兢而心中又跃跃欲试的事情。

苏羽应该说是七十年代末人,思想上还保持着非常传统的尊师重教,学习好不好放一边,但对于老师却有一份发自心底的尊敬和畏惧。因此不管怎么样在棋盘上时有所顾忌的。但朱钧不一样,他脑子里面没有这么多传统文化成分,现在只希望能一举战胜自己的老师踩着苏羽的肩膀上去。

“我努力了这么久,总是要得到回报的。”朱钧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信誓旦旦的和苏羽说。苏羽不以为忤反而大喜过望,连连拍着朱钧的肩膀说:“好小子,有前途,继续努力,早晚有你出头的一天。”

陈好撇撇嘴:“两个流氓,还以为自己混道上的?还老大带小弟了。”

苏羽从来没有和朱钧在正式比赛场上打过比赛,因为朱钧这两年来并没有机会能打进到各大赛事的本赛或者三大循环圈里面,只能在最下层慢慢的积累经验。

不过朱钧现在也是一个职业二段了。在睡觉之前,苏羽拉着朱钧说:“明天的比赛场上,和平时我在家里面给你下指导棋并不会一样的,你要多小心。”

朱钧知道会不一样,却没想到平时身体羸弱下指导棋也是有气无力的苏老师在正式的比赛场合竟然如同神一样威风凛凛气势凌人,逼得朱钧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但是让朱钧略感奇怪的是,他的老师并没有完全的施展开苏羽流的强硬下法,虽然不断的在棋盘上施加压力,却总是给他留下一条路。

朱钧的心中很感激,知道这是苏羽在指点他前进的方向,更加用心的揣摩着苏羽的下法,牢牢记在心里,并且努力的模仿着苏羽的气度,把有些僵硬的手指活动一下,尽量表现得不紧张。

这场比赛没有什么悬念。也只是老聂和马晓春两个人一直坐在棋盘边看比赛一直到结束。

输了半目的朱钧脸上没有丝毫的气馁,毕恭毕敬的请苏羽和他复盘,重新探讨一下这盘棋的得与失。

马晓春没有再说话,看看老聂也热火朝天的参与到复盘里面去,就悄悄地转身走了,想着:聂氏一门,先是苏羽,后是朱钧,看来20年内,谁也别想撼动这一家在中国围棋的厚势了。

苏羽之后的比赛也没有什么悬念,国内的超一流们都已经直接进入了春兰杯的本赛,剩下的六段五段们至少现在来讲,还没有谁能被他特别的放在眼里。

因此当苏羽战胜曲艺进入春兰杯本赛之后,国内的媒体都是一片意料之内的赞扬。而国外则是一片狼来了的无奈。

看着报纸,李昌镐的嘴角微微的上翘,无声的笑了笑。崔哲翰接过来报纸看了两眼,扔在一边说:“你能赢么?”李昌镐微微摇头:“不能。”

崔哲翰转身坐在对面挥手说:“那么他就又拿到了一个冠军了。你什么时候会跟他下十番棋?”

“明年吧。我也不知道,王文达考大学去了,中国那边就没了消息。”无论如何还是世界第一人的李昌镐自然不能自降身价的去主动联系中国方面,而知道苏李两个人想法的第三方王文达自然就成了最好的联系人,在苏羽和张栩的比赛之后就已经开始有了联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多月前王文达那边突然中断了联系,手机也不开棋院里也找不到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

闷了两天等去中国参加联赛的几个同志们回来,李昌镐才知道王文达原来是去考大学去了。而让他更吃惊的是,王文达竟然考上了。

昨天的东亚日报上体育版的一条重要消息就是王文达登堂入室进入北师大经济管理系的新闻,配发的照片上王文达拿着录取通知书裂嘴傻笑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表情是哭是乐,边上是北师大的学校正门和系主任之类的人物。www.65txt.com

李昌镐打电话给正在南京打工赚零花的毛毛,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没想到招来毛毛一顿感慨说这世道不公有多少农村孩子穷得就差卖身上学多少人因为上不起大学而被迫成为民工多少人为了上大学家里面一贫如洗多少人为了考大学十年寒窗苦,而王文达这小子竟然一步登天连高中都没毕业—王文达的高中毕业证是他的母校为了他考大学的事情补给他的—竟然也能考大学,想当年我可是十年寒窗苦一朝跃龙门才换来这么一个上大学的机会,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

“如何?”被毛毛没边没沿东拉西扯的大批判弄得头晕脑胀的李昌镐反问,“人家也是一片好学之心,你总不能这么说吧?”

“好学?”毛毛和王文静是好姐妹,自然不会对王文达有什么客气,“他是因为一个姑娘才去上大学。就因为人家说了一句关于门当户对大学生如何如何之类的话,他就四处跑关系托门路上到国务院下到存车处,凡是能找的人他都找了一遍。而且他的考试你说能考多少分?就算是特招生,他那240多分也太惨了点。”

李昌镐也是棋手,对于国外的同行自然是有一份维护之心,不过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悠悠然然的想到了别处:“要不然,我也去考大学?不管怎么样,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毛毛想笑,但又怕刺激了李昌镐的自尊心,只好说:“你不是还要和我哥哥下十番棋么?等你下完了,赢了,拿着稳如泰山的世界第一人再去上大学,那不是更好么?”

李昌镐在这方面显然不是毛毛的对手,想了想说:“说得有道理。对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王文达是一直在联系我跟苏羽下棋的人,他突然跑了上大学去了,我们怎么办?”

毛毛顿了一下,想想说:“这个也不难办啊,反正这件事情只是王文达在跑,却并没有正式的提上来,就算谈好了也只能算是草签,最后还是要看两边棋院的意思和具体时间安排,还要看赞助商的想法,这个没什么。反正我明年就毕业了,毕业之前的实习我就打算去我哥哥那做两个月的商务秘书,正好,反正你也不着急,过年时候我们开始实习,我来跑这件事情吧。”

这件事情让毛毛作?李昌镐还真有点不放心。王文达那种手眼通天老谋深算的主都为这件事情跑的焦头烂额,她一个大学未毕业的小姑娘行么?李昌镐不敢做主,说:“这件事情回来再说吧。最近你肚子好些了么?以后别再吃完海鲜就吃冷饮了。”

花开两朵,先不说李昌镐和毛毛的绵绵情话,看一看王文达到了大学之后的情况。

王文达上大学的时候除了他们家奶奶实在是走不动路了之外,他的爹妈妹妹姨娘舅舅叔伯大爷全从天津跟来了,足足坐了两辆车。

然后这两辆车直接到北师大。一路上司机们看架势就知道是来报到的大学生,一问之下又知道是北师大的新生,满嘴的赞叹:“北师大好,全北京除了北大清华就是那里了。”几句话说得王家的老同志们一片老怀大慰,深感生了一双好儿女。当然王文达是怎么上的大学这个过程并不光彩也就不提了,不过围棋三星杯世界冠军还是要提一下的。

这一路上就剩下给猫挠痒痒了。王文达知道自己这个往届生上大学是怎么来的,不怎么好意思抬头,但其他人一个个笑呵呵的下车时候都没少打赏,让王文达十分无奈。

更无奈的事情还在后面。王文达本来也没打算去学校住校去,但是认准了万般皆下品的王家二老看见儿子上大学,就一定让他去住校体验集体生活,不能自己住。王文达随口敷衍着想着只要老人家们一走他想住哪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也没往心里去。

但老人家们都防着他了,一拨人马留下看着他去报到,另一拨在王文静的带领下直奔崇文门,一个小时之内把除了搬不来的床铺大衣柜之类之外其他所有东西全都折腾到学校了,一帮人沆哧吭哧的往四楼上抬。

闻讯赶过来的苏羽孔杰周鹤洋一干人等自然不能让老人们动手,一个个咬着牙把十几斤的行李包往上扛,然后坐在宿舍里面倒气。

王家自然知道这帮人都是些什么主,看到他们为了兄弟情谊如此卖力也是心中感动,二话不说下楼买水上来挨个递过去。

不过其他来报到的同宿舍兄弟们就有些惊讶了。

王文达本人的打扮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半新不旧寒酸的可以。而他的父母长辈也都是一副老工人阶级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背景。而苏羽孔杰周鹤洋古力常昊这帮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浑身上下没个万八千的绝对下不来,却在这里扛大个不能不让人侧目。

而等王文达把笔记本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有识货的立刻就镇了。那是IBM的原装货,国内买不到,如果要买最近的就是香港和日本,价格在15万人民币左右。

想不到这个邋遢主还是个有钱人。不能貌相啊。先来的几个外地学生已经混得比较熟,开始窃窃私语。

等王文达叹着气从包里面拿出来CD,mp3,数码相机,随身DVD之类的东西之后,一帮人已经有些傻眼了:这家伙,有钱啊。

最后就是经过同学校宿管协商之后拉进来的空调。这一层楼都开始轰动了。

床上用品什么的倒不用操心,学校一发就是两套。而一切工作就绪之后,周鹤洋悄悄告诉他:那间房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回去睡有难度。

王文达放弃了。反正第一个月的军训他必须参加,所以放弃了春兰杯,大不了这几个月都睡在宿舍里,等风头过去了自己再拉回去这些东西就是了。

老同志们看看差不多了,就由常昊陪同去游长城了。苏羽他们没什么事情,也准备告辞了。

不过那帮睡在上铺的兄弟们不答应,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聊聊吧,就当接风了。你叫什么?”

王文达老老实实地说:“我叫王文达,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多帮忙。”

“一定。我就是北京人,有什么事情跟兄弟说,哥们一定帮忙。”在王文达后面来的一个学生说,“走走走,一起吃饭去,这顿饭我请了。你们是王文达朋友是吧?走,一起吃饭去。”说着也不管自己父母正在收拾东西,拉着他们一连声地说。

看来我还是没什么名气啊。王文达看了看苏羽,也没多说话,一起出去吃饭了。

没想到酒桌上一帮人还说了:“今年咱们学校,听说特别开了一次单独考试,给一个下围棋的。还是世界冠军。叫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王文达看看苏羽心想:反正出了问题找你。苏羽耸耸肩: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只能说你小子牌子不硬。

一帮人就一边喝酒一边胡吹,看入学第一天谁能把谁吹晕了就算谁本事大。

不过这个小饭馆显然是北师大学生常来常往的据点,不到7点王文达就看到了他进入这个大学的目的:小韩同学。

尽管王文达的年龄比谁都大,但是他的辈分低,按照规矩来讲,韩同学比他大上两届,他必须要叫上一声学姐或者师姐。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王文达端起酒“摇摇晃晃”摆出一副喝高了的样子,走过去笑着说:“韩师姐,您好,我是王文达。您还记得我么?我可是上大学了。来,喝一杯。”

韩师姐的表情明显就是不可思议,期期艾艾地说:“王文达?你不是下围棋么?怎么会来我们这上大学呢?”

这句话声音不小,这个小饭馆里面很多人都听到了,原本的噪杂立刻消失了,一个个跟看鬼一样看着端着杯站在那里的王文达。

“原来你就是那个世界冠军!”酒桌上那帮人立刻“轰”的一声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问题。至于他们说的是什么,王文达听不清楚。他正费力的在一大堆无意义音符中分辨小韩的话。

“韩清,你说的,我办了,现在开始,我想追你,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王文达没预料到能在这里碰到韩清,自然也就没有玫瑰花钻石戒指之类的情趣用品,只能厚着脸皮用嘴说。

韩清转转眼睛,说了几句话,在场的除了王文达之外没人听到。不过一直躲着偷听的古力也有收获,在无奈的王文达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回到自己桌子边的时候,他听见韩清说:“这个人嘛,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不过过一段再说吧。我想试试他是不是真心的。”

古力没敢和王文达说这个,不过溜回去之后也没等王文达他们问他,就迷失在一片酒海里了。

苏羽回家之后就看见陈好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孤零零的在黑暗中看电视,心中一紧,哈哈一笑过去亲切的搂住陈好的肩膀带着亲切的微笑说:“好儿,看什么呢?”

陈好轻轻一抖肩膀把他手甩开,轻声细气地说:“没什么啊,正在看还珠格格,觉得吧,男人么,就应该以事业为重,要是三天两头跟着女人跑也没什么出息。”

苏羽心里一紧,换个话题说:“王文达上大学了,今天报到。我们帮他拎行李,后来让一帮新生拖着去吃饭。我可真没喝酒。不信你闻闻?”

说完就往上凑,陈好使出如来神掌推开他皱着眉说:“什么啊,浑身酒气。去洗澡吧。”

苏羽答应一声爬起来,看看周围问:“朱钧呢?睡觉了?”

“不是,老师把他叫去了,这几天都不回来了。”陈好皱皱眉说,“你能不能多关心一下你徒弟?别总推给老师带,朱钧进了名人第三轮预选了,再赢一场就进循环圈了。”

“对手啦!”苏羽明显是装出来的惊诧莫名,快速的脱下衣服跑进卫生间说,“不是我不带他,我的风格他不是完全适合,现在让老师指点他比我瞎指挥强。过几年,过几年他的路子稳定下来了,我再教他。”

陈好不反对。今天苏羽背着她跑出去曾经让她很生气,不过今天苏羽的确没喝酒让她又很开心:苏苏还是很听话的。所以也就不怎么追究了。

两个星期之后,苏羽继续参加他的天元循环圈。不过当他见到王文达的时候,着实的大吃一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黑不溜秋的是挖坟地去了是怎么着?”

王文达都快哭了:“比挖坟地可苦多了。军训啊,天天早上六点多起来就开始跑步,一直到晚上六点才能回去休息。而且吃得食堂是真不咋地,饿啊!”

苏羽很同情他:这小子在外面吃惯了山珍海味,而且棋院的食堂也绝对比各大学里面臭名远扬的小强饭菜强。拍拍他肩膀:“算了,今天出来了,就出去好好的吃一顿。我请你,咱们烤鸭去。”

不知道是不是饿的,还是疲劳过度,王文达在棋盘上一蹶不振,三连败之后被淘汰出循环圈,明年只能从头打起。而苏羽则在最后一轮之前提前拿到了挑战权资格。

不过被淘汰的王文达却兴奋而幸福的告诉他,韩清已经答应要和他在一起当对象了,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春兰杯之前的苏羽没心情去体会王文达的幸福,因为他第一轮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曾经的手下败将,现在苦修出关的张栩。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后的春兰

苦修之后的张栩会是如日中天的苏羽的对手么?日本各大媒体在春兰杯第一轮之前开始爆炒十番棋之后的张栩会有一个什么进步,而面对愈加凌厉的攻击,苏羽又会如何。***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中国媒体则显得有些唱高调,认为已经被让先的张栩的心理阴影足够苏羽吃死他一辈子的,所以没什么可怕的。况且苏羽本身水平已经超过了张栩,只要正常发挥水平张栩应该不会翻身。

而张栩在比赛之前心里面的确是很紧张的。不仅仅因为被让先的原因:尽管这是个巨大的阴影,但是张栩并不是说就因此会一蹶不振。至少他还是日本的大三元,是抱定了屡败屡战总有一天能反败为胜的念头的。

不过真正给他压力的是,苏羽在赛前的招待会上跟李世石说的一番话:“你这次没能进入本赛,真的很可惜了。”

李世石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呢?莫非你不再参加国际比赛了?”

苏羽摇头一笑,给自己倒杯茶水边喝边说:“那倒不是。因为我跟李昌镐要下一次十番棋决定谁是世界第一人,所以呢,至少一年不会参加国际比赛,如果遇到意外情况呢,没准还要延长。反正不管怎么说,一年之内我是不能和你下棋了。因此我觉得很可惜。”

李世石愣了一下:“这么快?已经决定日期了?”

苏羽摇摇头:“还没有,初步决定是在明年的3月份开始。我妹妹上次去韩国棋院你没看到她么?”

李世石目瞪口呆:“原来她上次来不是找李昌镐决定生孩子的事情,而是来联系十番棋的事情。”

苏羽笑着说:“也不完全是,而是我和陈好准备在明年5月结婚,让她去那边买点东西。”

李世石伸出手笑起来说:“不管怎么样,现在这里祝贺你。”接着提出问题,“你现在就开始准备,不觉得早了点么?”

苏羽看看表:“很早么?现在已经快到10月了,再晚的话,我担心会来不及。”

“来不及?”李世石感到很奇怪,扳着手指头算日子,“从十月,到五月,整整七个月,难道说还不够你们结婚的么?”

“不够。”苏羽摆着手看着台上的领导讲话说,“上次毛毛结婚时候准备了差不多五个月,最后两边人一起埋怨我说草率了,办得好不够隆重还不够庄严,还有一些出纰漏的地方。所以我就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准备婚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前天我老丈人就已经从大连过来看新房了。我丈母娘现在已经回了德国准备那边的婚礼。你说这么个折腾法的,我能不早做准备么?”

“那么十番棋的事情呢?”李世石问。

苏羽想了想说:“这方面牵扯的东西很多,比如赞助商,比如比赛地点,比如时间安排等等,这些都是我做不了的,所以我就不去管了,等王文达从大学里面出来再说吧。他是行家。”

也就是说,从明年的3月到04年的3月,苏羽都不会再和别人下胜负棋了。三五中文网张栩在一边听得很清楚,心里面因此有一些着急了。

跟苏羽不可能一盘定胜负,张栩需要的是更多和他交手的机会来锻炼。上次的十番棋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缺点,现在他努力弥补之后自然希望能再和苏羽分个高下。

所以这一盘棋不能输。输了一年之内连扳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张栩有些着急,坐在棋盘的对面不断的扇着扇子,心里面有些焦急的思考着应对苏羽流的方式。

他并不发愁自己想好了对策而苏羽不用苏羽流,因为苏羽虽然比他强半筹却也不是说能在200手内分出胜负的,如果是官子胜负,两个人争得也就仅仅是半目。所以如果苏羽觉得战局不利的情况下下法必然会偏向苏羽流。

只是很久没见,不知道面前这个依旧在赛前闭目养神的家伙又有了多大的长进。张栩细细的打量着苏羽,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困扰他很久的答案:苏羽的确是在睡觉,因为他的口水已经从嘴角上流下来了。虽然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条线,却亮晶晶的很是扎眼。

张栩很佩服苏羽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的心理素质,并没有打扰他而是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

很快比赛开始了。张栩恭恭敬敬的请苏羽抓子猜先。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苏羽和张栩的相先问题。在上次的十番棋里面张栩被苏羽打成了降格,成了先相先,因此按照围棋的传统规矩来讲,苏羽每三盘棋要让张栩两盘先手。但是在国际比赛中如果出现了让先的情况,因为贴目的存在,使得先手后手的优势并不十分明确,所以让先的成效就体现不出来。如果再加上韩国那种贴七目半的情况,黑棋除了先手之外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还要时时刻刻计算这七目半的差距。

如果到了应氏杯里面贴8点,那么白棋在某种程度上反倒让人觉得占据了一点优势。尽管这种优势没有人能算得出来,但是应氏杯中猜先胜的一方的确是有不少棋手选择白棋。

因此在这种有贴目的情况下苏羽让先就未必是什么坏事。那么让先还有什么必要呢?

所以当苏羽决定重新参加世界大赛的时候,日本棋院和中国棋院进行了热烈而友好的磋商,在征询了双方当事人的意见之后,苏羽同意在正式比赛中双方互先,谁也别占谁便宜,谁也别吃亏。

不过张栩知道自己被打降格了,因此虽然自己比苏羽年长,却要恭恭敬敬的请苏羽抓子。

“你觉得,这次苏羽能拿冠军么?”没事干的陈好和唐莉两个人坐在研究室里面一边吃西瓜一边聊天。

唐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希望很大。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能稳赢你们家苏羽的人就没有。李昌镐厉害么?现在还是世界第一人,可他自己实打实的说跟苏羽下也只有一半的胜率。更何况其他人呢?反正我觉得,李昌镐的时代过去了。也许在一年之后,世界第一人的名号就要回到围棋的故乡了。”

被拍马屁的陈好心里面很高兴,脸上还是一阵的乌云:“哎呀,我们家苏苏啊,身体实在是不好。你说谁能跟李昌镐争世界第一人呢?常大哥最近势头很猛啊。”

唐莉一阵娇笑:“哪能呢?要说争世界第一人,还不是要说你们家那个棋盘上的魔术师啊。张栩都被打降格了。”

陈好也是一阵笑,捂着嘴笑着拍拍唐莉肩膀:“棋盘上的魔术师?这个外号谁给起的啊?我喜欢,有气势。”

唐莉咯咯的笑:“我们家老古呗,他脑子里面总有些千奇百怪的玩意。”

陈好推推她:“行了,不闹了,看看我们家苏苏的形势现在怎么样?”

苏羽的形势不错,上手就是苏羽流的强悍的攻击,尽管张栩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错漏,却也是慢慢的向着失败的深渊滑进。

不过张栩并不着急。苏羽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还在他的意料之内,尽管局面有所不妙,却无动于衷的看着棋盘慢慢的想着应对。

这个时候张栩的能力慢慢的体现了出来。首先是心理。张栩想要拿下这盘棋来给自己正名,免得一年多不能和苏羽再战心里面真的落下什么毛病,心情难免会有些急躁。执黑的苏羽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上来就猛攻试图早一点打开局面。但是棋盘上的张栩却表现很稳定,完全看不出来急于复仇的样子。

其次就是全面的防守力。苏羽觉得几个月不见张栩现在每一个应手都是很有针对性地压制着自己子力的发挥,尽管压制的并不完全还能有一些作用,却也不能完全展开阵形。

喝水的李昌镐站在苏羽的身后看着棋盘上形势的微妙变化,略略的点点头就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心里面忖度着张栩的防御方式:看来苏羽有难了。

不过过了没有多长时间,苏羽也看到了张栩越来越带有反击意味的守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慢慢的思考起来。

苏羽在棋盘上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崔哲翰心里面咀嚼着他在飞机上听到的那句亢龙有悔过犹不及,知道只要苏羽拥有充足的时间,即便天下之大英才辈出可除了李昌镐谁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看来虽然张栩有了反攻的态势,但是他相信,下午当苏羽计算清楚之后,应该会有惊喜出现。

这个惊喜却让李昌镐的心情往下沉了一点,因为他看到的苏羽流,出现了一点变化。以前的苏羽流是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用强力手段硬逼迫着对手按照自己的路数下,虽然后来变得更加隐秘更加具有连续性,但是总的一点不变就是以攻杀迫使对手屈服。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昌镐结束比赛之后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微微的蹙起眉毛细细的思考着。

变化很小,却没有了搏杀的壮烈,看上去反倒有一些隐隐的柔和。李昌镐知道事情不好办了:这几手棋并不能逼迫张栩后退,看上去也不能压制白棋的反击,却带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似攻似守让张栩猛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进攻目标。

李昌镐和张栩都明白苏羽这轻轻巧巧的几手就封死了张栩出头的路线,计算之后就会发现不管张栩从哪个角度攻击上边的黑棋都是过分之招,只要黑棋反击白棋就无路可逃。而如果不理,苏羽就可以顺着刚才的势头直接冲到白阵里面胡搅一通然后扬长而去。

张栩攻不能攻,守不能守,只能勉强阻挡两手之后弃掉两子保住右边平安。

“这小子魔术师的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李昌镐走出对局室摇着头低声说,“这小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不过有意思,这样子的挑战我才喜欢。”

不知道李昌镐在想什么,他在第二轮和黄奕中的比赛失手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毛毛都找不到他在哪里。而一路过关斩将拿下春兰杯冠军的苏羽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回到北京之后和朋友们庆祝去了。

这天的庆功会陈好没有参加,而是留在了家里拿着苏羽往常得道的各种大赛冠军奖杯算着什么东西。正在备战名人循环圈的朱钧也没有去参加。看着陈好写写画画的有些好奇,凑过去问:“师娘,您干什么呢?”

陈好指着那些奖杯说:“我给你师父算算到现在他到底拿了多少冠军。”然后一个一个指着给他说,“这是你师父拿的第一个大头衔,98年的名人奖杯。然后这是吐血局历尽千辛万苦才拿到的春兰杯,你师父的第一个世界冠军。这是2000年应氏杯,这是LG杯,富士通杯,农心杯三国擂台赛冠军,然后是国手,天元。那几年你师父绝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棋士,除了王文达那小子一直死攥着的三星杯,你师父把其他所有奖杯都拿了一个遍。包括李昌镐都要俯首称臣。然后是这个和张栩下十番棋之前最后拿到的丰田杯。看看吧,算上这个春兰杯你师父一共拿到了8个世界冠军,了不起吧?”说着,眼角上藏不住的得意。

朱钧还是第一次这么完全的看到苏羽珍藏的这些冠军奖杯,心里面的激动和兴奋无一言表,伸手悄悄的摸一下奖杯之后立刻收回来,似乎在体会他老师拿起奖杯笑傲天下群雄的那种心情。

陈好反复的擦拭着奖杯,笑吟吟的说:“说来也是,苏羽第一个拿到的奖杯就是春兰杯,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连拿数个世界冠军,一时间没人敢略其锋。”朱钧当时还是一个棋龄前儿童,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苏羽的风采,没想到现在就可以亲身体验到亲眼看到这些记载着中国围棋辉煌的见证物和里程碑,心中一样的感慨。

陈好话锋一转,叹口气说:“只可惜你老师的身体不太好,要不然现在李昌镐的天下第一人名号早就换主了。”嘻嘻一笑,“不过魔术师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自己低低的念了几遍魔术师苏羽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了,现在苏羽拿到了春兰杯,再拿回来国手和名人,中国的围棋还是他的天下。”她拍拍朱钧的肩膀说,“以后你师父要是拿不了冠军了,就看你小子这聂氏第三代传人的了。行么?”

朱钧当然把胸脯拍得山响,但转过身之后却心里面有一丝阴影:“师娘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说老师从春兰杯开始,也是在春兰杯结束么?”

摇摇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思考今天老聂给他留下的研究。

第二百一十七章 被推迟的一切

“李昌镐真的要和苏羽下十番棋了。www.65txt.com”韩国棋院上上下下都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让刚刚走进来的王文达和古力两个人感到一阵莫名。

“两位先生,请来这边登记。”柜台后面的一位小姐脸上挂着微笑招呼他们。

王文达走过去写下自己的名字,对那小姐说:“我想找一下金宇中先生,希望你能帮我通报一下。”

小姐看了他一眼,打电话上去请示之后说:“好的王先生,古先生,请跟我来。”

实际上王文达和古力两个人都是来过很多次韩国棋院的人,棋院总裁金宇中的办公室也是去过很多次,只不过因为金宇中还是大宇集团的总裁,因此见面的机会倒不是很多。今天是因为双方已经约好的情况下,王文达他们才能见到这位韩国企业的代表人物。

李世石满脸羡慕的看着王文达和古力走进电梯对崔哲翰说:“真好啊,李昌镐和苏羽要下十番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这种荣耀,能和世界上最厉害的棋手比拼一下。”

“你还有希望,因为你没心没肺。”崔哲翰一笑,但是隐在李世石背后的脸却有一些暗淡。

“去你的,什么叫没心没肺。”李世石转过脸来眼睛里面依旧放着光说,“怎么,你不想和他们下棋么?”

“所以说你没心没肺,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棋手。”崔哲翰拉着他走着,悠悠然的说,“你还记得当年,99年春兰杯的时候,曹老师和刘老师曾经说过什么话么?”

李世石想了想,很干脆的说:“不记得。”

崔哲翰走进研究室坐下淡淡地说:“李昌镐亲手培养起来一个伟大的对手,整个韩国围棋的新一代都会生活在他的阴影下。很不幸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在98年的出道战就是在当时还叫真露杯的三国擂台赛第一轮上面对他。当时输得很惨,简直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给我带来如此大的痛苦的人。这一段我一直在中国参加他们的联赛,进入的还是苏羽那小子领军的队伍,更体会到了他的深不可测。我一直在想,神既然给我们降下了李昌镐,为什么还要在另一个地方降下苏羽。苏羽的天赋是我见过的所有棋手当中数一数二的,而且还从小打下了极为坚实的基础。对了,苏羽不是中国苏北人么?听过10岁的时候才开始学,怎么会学的这么扎实呢?谁教给他的?”

说到这个,两个人都有些发愣:“是啊,聂老师是在他13岁的时候才收他当徒弟,那么以前,他都是谁教的?现在他这么有名,早就应该把这些事情全挖出来才对。”

“不过他和李昌镐很快就要下十番棋了。听说是在3月份的时候,广州下第一盘。这听说是他们初步定的。”崔哲翰想着什么说,“苏羽和李昌镐一旦开始下十番棋,那么应该就不会再参加国际比赛了,也就是说……”

李世石一笑:“咱们有机会了。上次在应氏杯的时候,我可是受够了苏羽的苦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拿几个世界冠军下来,省得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抬不起头来的何止是你一个。崔哲翰无奈的笑笑转过话题说:“听说很多财团都对这次十番棋很有兴趣,而且决定不计血本的投巨资进来,只要李昌镐能赢。35zww.com”

睦镇硕参进来带着疑惑说:“他们要投资?打算投多少?”

“不知道。”崔哲翰摇头说,“这种事情不可能透露出来,不过我在中国听到消息就是数额不会比张栩和苏羽的那次少。LG,三星,SK,现代他们都决定要投资了。”

“看来这次要玩大的了。”李世石摸着下巴想着:如果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子一下的话,真是第二天闭眼都甘心。

不过现在还真是一个好机会。苏羽拿到春兰杯之后再一次宣布退出2003年的所有国际比赛,而原来夺世界冠军如拾草芥的李昌镐被苏羽拖下水一样的一年不参加比赛,让以前被两个人压制的郁闷的其他人陡然生出了无尽的希望,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因此在棋院和体总的年终总结计划报告会上—总结是一方面,而计划是另一方面,本来应该是分开,一个在年底,一个在年初,但是因为苏羽这件事情拖不了,现在王文达已经从韩国棋院带来了准确消息和草签的协议,所以只好把两个会议放在一起—首先提出了要在稳固今年的基础上同志们要继续努力,争取明年拿到两到三个世界冠军,在与韩国人分庭抗礼的基础上争取东风压倒西风。

苏羽坐在台下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因为他明年只是要和李昌镐下十盘棋,这些东西就与他无关。而且现在苏羽很快就要结婚了,忙乎婚礼的事情还来不及了,哪有兴致去管其他人拿几个世界冠军。

会议结束之后苏羽就忙忙得赶回了家,陈好一家子自己父母一家子加上帮忙的弟兄们,现在他家和孔杰家已经住满了人。两家老人从房子的装修开始讨论,一直到用什么牌子的红漆马桶,反正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在研究。孔杰早就受不了躲到周鹤洋那去休息了,而苏羽却不能不跟着陈好及四老绕着北京城来回的转悠寻找他们称心的东西,那份罪,按照朱钧的话说就是减肥了。

减肥的后果就是苏羽磨洋工,只要能睡觉就在床上躺着不下地,宁可闷死在床上也不跟着陈好出去买东西了。不过过年之前当苏羽准备取点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一个月陈好给他花了十几万,脸都白了。

这还是在重新装修之前花掉的,等建筑队进来估计还要花好几万。苏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干脆跑到德国陈好的姥姥家去,等快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过完了年,就到了三月份。苏羽继续焦头烂额的在南京北京两边跑,一边准备和李昌镐的比赛一边准备结婚。

十番棋的事情也终于在三月初定了下来,第一盘将要在4月5号广州棋院举行。到时候所有赞助商都会出席招待会,所以他们必须也要去,而且还要比赞助商们更提前一步,免得得罪财神爷。

看着忙忙碌碌的王文达,让半个月没露面刚回到北京的苏羽有些惊奇:“他不是上大学去了么?怎么这么悠闲?对象搞到手了?”

古力一笑:“是啊,现在小子幸福得很,哪还上什么大学。上个月过年,小子带着那姑娘回天津,结果老太太激动地差点死在正月里,不过好在救回来了。于是他吃饭也有劲了,干活也不累了,半个月往汉城飞了七八次,这才定下来第一盘的时间。说实话,你真得谢谢他,要不然这件事情也不会这么快办下来。”说着叹一口气,“人比人气死人,我跟毛毛两个人干了好几个月没办下来的事情,他一眨眼就干好了,嫉妒啊。”

苏羽并不知道王文达到底干了些什么,但也知道半个月里面围着东亚来回的飞不好受,于是当天晚上大排筵席款待棋院上下几十号都帮了忙的出了力的兄弟姐妹们,顺便宣布一下结婚的事情。

苏羽和陈好结婚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因此也没造成什么大的轰动。只是以古力为首的一帮喝高了的小男生在那里哭爹叫妈的说棋院一朵花往牛粪上插之类的话替自己鸣不平。苏羽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丝毫不动气。

过了一会儿,听不下去的俞斌黄奕中两个国少队教练和脸色忽白忽红的唐莉就过来替苏羽出手,把这帮人拉出去挨个的收拾。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这时候却有些默然的看着吵吵闹闹的人们,仿佛置身事外。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蓦的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陈好那惊艳的一局,想起来自己还没想好到底喜不喜欢对方就在无聊的古力王文达他们的蛊惑下鼓起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献上的那束玫瑰。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还记得在灯光下玫瑰前陈好那充满诧异和惊讶,却还带有一点青涩的惊喜的表情,现在突然有些庆幸当初的心血来潮没有费错地方:陈好虽然有些毛病,但他知道陈好是爱他的,这就足够了。

终于要结婚了。苏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面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像是结束了一场爱情的长跑,有惊无险的终于要结婚了。

苏羽在椅子上舒展开身体,看着笑盈盈这时候却第一次在群众面前表现得羞涩的陈好,心里面突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他记得他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媳妇,等埋在了一起,那才是你的。

不过现在也很好啊,至少以后李昌镐那个老家伙要规规矩矩的管她叫嫂子,以后正式的文件里面就要写苏夫人陈好—王文达这一段时间总喜欢在文件签名写韩清的夫君王文达,所以苏羽也打算学习一下。

陈好的夫君,苏羽的娘子。苏羽想着想着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嘴角微微的向上翘着让古力在一边好一通研究:“老大,你笑什么?是不是陈好有了?”

苏羽愕然,一巴掌拍过去:“什么有了,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家好孩子,就算有也是结婚之后的事情。”

古力托着下巴贴在苏羽身上腻乎极为兴奋得说:“好好好,我给你们家孩子起名字怎么样?男的就叫苏雨,女的就叫苏昱。”

苏羽的文学水准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古力说:“你不觉得,以后等我儿子长大了我们爷俩走在路上,人家一叫苏羽我们都不知道叫谁么?而且老子和儿子闺女性名一样,要是老师发卷子让家长签名,我儿子岂不找打?”

古力不满,在手里面倒点酒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雨是这个,昱是这个,反正男女通用,这可是我翻了很长时间字典才找到的好名字。”

苏羽笑了起来:“我谅你也没这么好文采,原来是翻字典找的。不过这件事情别跟我说,,我作不了主。你跟我们家老爷子说去,他都快把字典翻烂了,就等着孩子一生下来体会一下给孙子取名字的乐趣了。”

古力很伤心,很无奈,摇摇头说:“我辛辛苦苦的好几天,却看不到任何回报,伤心了。”说完趴在一边开始喝闷酒。

苏羽笑了起来:“你慌什么。过几天我们老爷子就来北京,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聊聊不就得了?”

古力惨然一笑:“算了,我怎么也不能看着一个老人家失去给孙子取名的乐趣。哎,对了,我想起件事情来。”说完精神一振。

“什么事情?”苏羽看他一眼。

“南边好像有传染病。”古力神神秘秘得说,“据说广州啊,香港啊,深圳啊之类的地方,现在一片紧张,好像要出大问题。”

苏羽感到很奇怪:“大问题?能有什么大问题?现在中央没说过有什么疫病流行啊,你说的真的假的?”

古力拍着胸口说:“我跟毛主席保证,这件事情是孔杰亲身体会的。不信你问他。”

苏羽眯着眼睛看他:“原来你这是小道消息。”

古力急了,满脸严肃地把孔杰叫过来说:“你跟他说说广州现在什么样。”

孔杰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样?还是那样啊。挺好的。”

古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挺好,上次你不还跟我说那边有流行病么?现在怎么就挺好了?”

孔杰笑了起来,给自己倒杯饮料喝着说:“的确挺好的,我在那边已经接到了中央的公告,说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情况已经稳定了。没什么,就是肠炎之类的流行病,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已经控制了,你就别操心了。”

古力见孔杰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情,也就跳过去了,想着什么说:“既然是流行病,你躲我远点,鬼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病毒。”孔杰笑着一巴掌打过去。这么一闹,这件事就此过去。

苏羽想了想说:“不过,慎重起见,咱们不如还是跟王七段他们商量一下,再找卫生部那边问问,要是真有这么个传染病,咱们就换地方,别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情。”

孔杰等人深以为然,于是转天就和王七段商量之后去卫生部问询。结果就是天下太平四方无事,去广州那边下棋肯定没问题。不过要注意,一旦发现有什么不适的症状立刻去医院就医。

后面的要注意自然就没人在意了。苏羽和陈好回家之后开始打点行装,同时和留守北京的同志们前往南京的同志们都说好让他们再多帮帮忙,等他们从广州回来就结婚,希望能把一切都帮忙打点好。

那自然没问题。同志们一个个拍着胸口向毛主席保证—跟古力学的,苏羽很无奈—一定能够让他们安安心心的下棋快快乐乐的结婚。

不过让苏羽和陈好有些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他们去不了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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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网上情缘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平安无事么?”满脸奇怪的李昌镐坐在大舅爷家的椅子上看着报纸上写的疫情报告很惊讶,捅了捅身前的毛毛说,“结果咱们来了北京,却回不去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可以回啊,只是需要体检而已,又没说让你留在这里……哎呀,打错了打错了……”手忙脚乱的毛毛怨恨的盯了他一眼,“都是你,看看,打错了吧。”

李昌镐满脸的惶恐,说:“没关系,下面打这个,留这张,回来这么和……不行我来吧。”说完推推毛毛的后背。

毛毛挥挥胳膊推开他:“免谈,你看见我们打麻将就想上,上来还瞎打,……别捣乱,看报纸去。”扭过头看看他,很奇怪得说,“你把报纸拿反了。倒过来拿。好,乖乖看吧。”

李昌镐无奈,把报纸放下说:“问题在于我看不懂啊,正着反着没什么区别。我就想跟我们家嫂子打会儿麻将,你成全我好不好?”

“碰,二筒。你别闹啊,”毛毛看着牌忙乎着说,“你去找我哥去,他现在很清闲,玩电脑了。你跟他说去。四万。”说着把牌扔在桌上。

无奈的李昌镐只好到楼上的房间去找苏羽,推门进去就说:“孩子他舅舅,我跟你说个事,让我在你电脑上打会儿麻将行不行?”

苏羽却没理他,凝神致志的看着电脑。李昌镐很好奇,走到他身后看过去,屏幕上却是一个棋盘,黑白正在交错厮杀,正是紧要的时候。李昌镐立刻忘了麻将这个东西,专心的看了起来。

苏羽似乎在为右上的一个劫伤脑筋,那里牵扯出来了右边的实地,的确比较大,身在局中难免让这位名人魔术师有些患得患失。

李昌镐看了一会儿,指着屏幕上的棋盘一个位置说:“这里不错,虽然损一些,却还有相当的反击之力。”

苏羽想了一下说:“但是这样的话如果他在上边反打,我不还是要出逃?”

李昌镐也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于是又说:“那不如先收中腹的大官子,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再说。右边现在倒不是很急。”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发现苏羽的网名很奇怪,问,“龙飞虎?这个是你在明月的名字么?”

苏羽按着李昌镐说的地方收官之后摇摇头说:“不是,这个是古力因为这个非典呆在宿舍里面觉得闷,所以重新注册了一个id下着玩。前两天我刚要到手,趁着级别还不高抓紧找菜鸟练练手。”说着靠在椅子背上叹口气,“现在都快愚人节了,怎么那个非典还没过去?半个月没正式下过棋,手都生了。”

李昌镐点了一遍目数之后笑了起来:“你有些搞笑了,这盘棋领先了将近三十目还不行,非要把人家大龙杀了才行么?而且这小子也有些奇怪,落后了这么多明显扳不回来了,还非要下……”

“因为他连点目都不是很好。我只是不想赢的太快,不然这盘棋早就结束了。”苏羽从边上拿过来一杯水喝着说,“这是个爱好者,连业余都算不上。”

过了一会儿,那边可能也终于看清楚了差距,认输了。李昌镐来精神了,连推带搡的把苏羽从座位上弄开,自己坐下依旧用这个id满世界的找房间挑战。

过了一会儿,李昌镐扭过头来对苏羽有些不满的说:“为什么连那些1d的棋手我都不能挑战,只能和这种8k的人下棋?”

苏羽看着他笑一笑:“因为这个账号刚创建,古力在给自己定段的时候报的是最低等级18k,而且我们网站有规定,不能超越10级挑战。www.65txt.com你必须赢下好几盘才能升级,才能跟高手下。除非是高手来邀请你。”

李昌镐转过身去看着屏幕嘟嘟囔囔地说:“古力干什么不定的高一些呢?这个网上难道有很多职业棋手么?”

苏羽看着他笑:“亏着你也是大股东,竟然连业余围棋界闻名遐迩的明月网上面都多少职业棋手都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国内……中国国内,基本上所有的职业棋手都在这里面有账号,每天不少于30个职业棋手在线。但是还有人用的就是一些低等级帐号,所以没准你遇到一个10k的棋手就有职业的水平,因为没准就是黄奕中或者周鹤洋的小号。韩国那边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李世石啊,大崔小崔,宋泰坤和元晟臻他们都上这个网站。”他凑到屏幕前面看看表说,“一会儿是王石和华老师的指导棋,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这倒是个主意,不用面对面就能和一流棋手对局。李昌镐琢磨着指导棋的事情,继续寻找着一个能跟他这18k下棋的人。

不过手里面触摸到的并不是温润的棋子而是塑料鼠标,多少让李昌镐有些不适应,而且看不惯电脑屏幕上的棋盘,再加上有些轻敌大意,一时大意之下开局三十手就让对方拿到了一处的绝对先手,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一边悠然见棋盘的苏羽立刻跳过来帮忙,于是两个人密议一番之后重新规局。

对方却也不是什么善类,虽然只是一个15k,却硬是在苏羽和李昌镐的联合攻击之下丝毫不露败象,虽然有些苦,却也能支撑的住。

“这是个职业的,看着像是你们那边的路子。”苏羽在一边想了很久冒出来这么一句,“可能是宋泰坤。不过我很少和他下,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觉得和以前看到的他的棋谱有些像。”

李昌镐看着对方有些咄咄逼人的势头,点头说:“日本人从不这么下棋,中国也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地方思考。”手指一指左下角的一个地方,“不过看着和那小子有些不一样。”

“为什么?”苏羽并不熟悉宋泰坤,问,“不过肯定是韩国人,我认识的国内棋手里面没有这样下棋的。”

“气势不一样。宋泰坤显得有些软,和这位先生的思路也有区别。我没见过这小子。”李昌镐想了想,“会是谁呢?”

汉城,韩国棋院三楼网络室已经是人满为患,很多人都围在一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棋盘。

坐在电脑前面的宋泰坤和李世石两个人已经满脸是汗了,一半是因为身后几十号人的热量,一半是棋盘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形势。

“我不能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棋手,棋艺真的达到了完美的境界。”李世石根本不相信竟然还有人能在他们两个人的联手下占据上风,甚至觉得对方简直就是神。

宋泰坤却有些发愣,呆坐半晌之后冷不丁说:“没准对方也是两个人呢?”

李世石大喜,连连说:“对对对,对方至少是两个人……不对,应该是三个人或者四个人,除非他们是李昌镐和苏羽,要不然咱们两个人怎么也不会落到下风。”心里面颇有些安慰:原来对方是仗着人多算的快而已。

宋泰坤不管身后的人群都是什么表情,立刻在电脑上用韩文写:“你是谁?我们是李世石和宋泰坤。请问你们是两个人在和我们下么?”然后静静的坐着等回答。

苏羽和李昌镐面面相觑。“原来是两个人,我说风格怎么这么奇怪呢。”苏羽有些喃喃地说,“你回答吧,我不会写韩文。”

李昌镐看着电脑满脸苦笑:“可是,这个电脑上有韩文的输入法么?”

李世石和宋泰坤干坐了二十多分钟,却没看到对方任何回音。而且对方还突然下线,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这个高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是谁呢?”无语之下,李世石站起来摇着头往外走,把不明所以的人群留给宋泰坤让他去解释。

“你看看!掉线了吧!”李昌镐笨手笨脚的重试拨号,却被告知服务器连接不成功,不由得和苏羽念念叨叨,“你到底会不会弄电脑?怎么安装一个输入法都会让它重起?”

苏羽满脸的无辜,蹲下身子一边察看硬件一边说:“我怎么知道,可要不是你不干,何必让我这个电脑盲上来折腾。算了,你别弄了,我喊人吧。”说完拉开房门喊,“古力,上来一下,帮我看看电脑。”

楼下古力的声音:“回来再说,打完这两圈我就上去。你先下你的棋。”

苏羽哭笑不得:“就是下不了棋了。电脑掉线之后就上不去了,你来帮忙看一下。”

无可奈何的古力在陈好的催促声中上楼来帮忙看电脑,趁这个机会苏羽跑下去嘴里说:“我先替你打两把,你帮我修好了喊我一声。”

李昌镐看着古力忙乎很是不好意思,嘿嘿的笑着说:“刚才在和李世石下棋,想打字都不行,我们俩就找了一个韩文的输入法下载下来,想安装,却不知道为什么掉线了,还重起。然后就再也上不去了。你看,能不能帮我装一个输入法?”

古力捣鼓了一会儿,说:“好了,现在可以了上线了。不过那个输入法什么的,我回头再给你弄,我先下去打牌去。”说完就要走,却被李昌镐一把拉住:“兄弟,帮帮忙,帮我进明月网行不行?我不会……”

古力很无奈,只好一步一步进去,看到登陆界面,扭头问他:“你是上自己的帐号还是就用这个龙飞虎?”

“就用这个吧。”李昌镐想了想说,“这个挺好。”

不过刚进去,就提示收到一封邮件,打开看看,却是宋泰坤再约龙飞虎对局的邀请。这次宋泰坤用的是自己5zd的高段帐号,而且是在vip对局室。

这时候很多有d后缀的网友们已经留意到龙飞虎上线,就跑到了宋泰坤的自留房间里面,满心期待着高手对局。

这个自留房间也是明月网的一个招徕人气的手段。每一个职业棋手在注册之后经过确认都会得到一个自留房间,随时可以在里面等待棋迷的挑战。而棋迷们如果上来之后看到某职业棋手的房间里面有人而且是等待状态,就可以进去邀请挑战。

“这个应该怎么办?”李昌镐看着这封邮件有些手足无措,“如果接受的话,按哪个?”

古力有些兴趣,一时先不管楼底下的牌局,坐在那里帮他接受邀请进入房间,开始准备对局。

等比赛开始之后,古力也没走,反倒很有兴趣的看着李昌镐和宋泰坤的比赛。

这个比赛是双方一小时10秒保留的限制,因此李昌镐下得比较快,也更加认真了。不过下的快了难免就会出现一些思考不周的地方,李昌镐在一轮攻击却被挡下无所获得之后,向古力求助。

古力有些惊讶:“这个也可以找人帮忙?”

李昌镐不以为然:“这又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拼脑力,而且大家多交流一下也有好处。刚才就是我和苏羽两个人和李世石宋泰坤两个人下。我估计现在那边至少也有好几个人在帮忙。”

古力想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既然是锻炼,自然是大家一起研究比较好,于是就坐在李昌镐身边认认真真地审视起棋盘形势来。

两天之后,当李昌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汉城的时候,来接机的李世石第一句话就是:“网上出现一个高手,而且是绝对的高手,这几天里面竟然就连败了我和宋泰坤和赵汉乘,还把中国的王石和日本的羽根打得落花流水。回去之后你一定要看一看,有机会希望你也能和他下一盘,别让他再这么嚣张。”

心知肚明的李昌镐却还是有一些惊讶:除了宋泰坤和你小子之外,我只是和羽根下了一盘。那么其他的应该是苏羽和孔杰他们下的,回去之后如果有棋谱倒是应该看一看。

李世石接着说:“不过我总是有一些怀疑,那个叫龙飞虎的可能不是一个人,甚至在下棋的时候也是两个人研究着下的。因为他的棋路非常多变,普通人不可能会这样。”

这倒是对的。李昌镐心里面一笑:的确不是一个人下的。但是除非是比较要紧的地方,倒基本上只是一个人。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那只可能是神了。”李世石叹口气说,“我们两三个人研究着都下不过他,实在太可怕了。”他振作一下,“不过棋谱什么的我们都留着了,回来你看一下吧。”

所以当李英镐回家之后就看到他那个可以说是基本不碰电脑的哥哥正坐在电脑前面玩着什么,很是吃惊。

不过当他看到李昌镐还是在下围棋的时候,心里面就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为了和苏羽的十番棋,李昌镐推掉了一些比赛。可现在中国那边突然闹传染病,让这个比赛不得不推迟,让他一下子无棋可下。现在既然能够在网上下棋,那么能够练习一下保持状态也是好的。

不过不管是始作俑者苏羽和李昌镐,还是后来也拿这个号作练习的古力和孔杰,都没想到龙飞虎这个名字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一时间不管是网络媒体还是报刊杂志纷纷拿这个来娱乐大众。

而且因为常常是两三个人一起研究着下,所以基本上可以说是网络无敌手,许多比较有名的业余棋手甚至三国一些职业棋手都成了刀下冤魂,让龙飞虎这个名字在网上更加响亮。

很多好事者在比赛结束之后就提问他们是不是棋院的职业棋手,甚至是九段。对于这个问题,古力和孔杰一概保持沉默。

比较单纯而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苏羽却是因为上网较少而没遇到过问这个问题的,所以关于龙飞虎的身份问题就成了一个悬案。

这个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苏羽却在四月九号那天和陈好两个人静悄悄的领到了结婚证。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苏羽结婚

对于非典这个东西的影响力,苏羽承认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估计过低了。www.65txt.com尤其是当卫生部长因此下台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感觉到烈性传染病的可怕:连部长都因为这个病下台了,那么它一定很厉害。

不过具体多厉害,还是要看一看群众的表现。苏羽和陈好去领结婚证的那天艳阳高照,但刚一上大街就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半个月没出门一直闷在家里打麻将的小两口看着大街上稀稀落落的人们低着头戴着口罩匆匆而去,半分昔日京城的繁华热闹景象都没有,当时万分惊讶。

而原本应该是拥挤的公交车也变得稀稀落落,让人甚至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坐在后面,苏羽低声对陈好奇怪的说:“这个非典型性肺炎,就真的这么厉害么?现在人人都戴口罩,咱们是不是也买一个去?”

陈好点点头说:“听电视上说挺厉害,现在每天都死人。不过他们戴的口罩挺漂亮的,回来我要多买几个留着备用。”

苏羽想着什么,突然被一阵灰尘呛在嗓子里,于是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这几声咳嗽不啻于晴天霹雳,公交车上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他,然后一窝蜂的向前跑,甚至没有座位了宁可站着也不到那空空荡荡的后面去。

“有些搞笑了。”苏羽被人看得有些愠怒,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低声说,“他们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是咳嗽两声么,至于这么严重么?”

“肺炎么,自然要咳嗽。所以他们都害怕你传染。”陈好不以为意,目光放出去看着外面少了两成多车辆的路上,说,“让你打车还偏要省钱,这下好了,全都跟躲瘟神一样躲你,丢人啊。”

苏羽嬉皮笑脸的说:“你慌什么,这样不更好,又宽敞又明亮,你一个人坐两个座位还不行?”

陈好看他一眼,幽幽的说:“今天拿了证以后咱俩就算是定了名份了,我就是你老婆了,你就是我老公了。不过以后在外面别满嘴转文的叫什么娘子贱内之类的玩意,听着恶心。还有,咱俩结婚之后老老实实的男主外女主内,大事归你管,小事归我管,明白没有?”

苏羽这个时候偏偏不长眼,说:“那么,我那张卡,就给我吧?反正我主外,这些大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陈好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叹一口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做大事和小事,什么叫做男主外女主内。

等到了民政局,苏羽才算是解脱出来,斗志昂扬的领着陈好的手迈着方步走进去。不过过了一会儿苏羽又狼狈的跑了出来,打车回家拿户口本。

陈好在那等得无聊,就跟那清闲的登记员聊天:“这都快到五一了,却也没个人来结婚,都是那个非典闹得。今天我来的时候跟我们家那位在车上,就这么咳嗽一声,吓得满车人乱跑,逗死了。”

那个女登记员也是咯咯咯的笑,不过看看资料,说:“这个苏羽,肺上面有伤?”

陈好点点头,说:“是啊,好几年以前出过车祸留下的毛病。不过动一次手术之后就好了,现在跟没事人一样。”

登记员很严肃地说:“不过还是要小心,听说这个非典就是在肺上出毛病,平常人得了这个病还是九死一生,要是你们家苏羽赶上了……没准的事情,我这是跟你说心里话……没准就过去了,是不是?所以说,一定要小心,出门戴口罩,回家多喝药。对了,你知道现在出了专门防止非典的特效药了么?”

陈好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不过还是她的话顺着往下说:“不知道啊,好喝么?”

“当然不好喝,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么,我这里有一瓶,你要么?我看你挺好的姑娘,就送给你吧。”说完左右看一看没人注意就从桌子底下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水紧张的递过来。

陈好好气又好笑,心想老娘在明月公司里面也算是混过的,这等事情要让王文达遇上了肯定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让他卖了还乐不支的替他数钱。三五中文网笑了笑说:“谢了,不过不用您来,我刚在门口药店买了一瓶。”说完从包里拿出来一瓶撕了标签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

“我这个比外面卖的有效,这是卫生部里面专供的进口药。”那个登记员不死心,低声偷偷摸摸的继续说。

竟然连这个都扯出来了。陈好有些惊讶的看看那瓶黑水:“那我上次去中南海的时候,怎么就没看见呢?”

登记员看她一眼,心想算你狠,于是一笑也不多说,把黑水放回桌子底下藏好开始东拉西扯,就等着苏羽拿户口本回来好登记办证。

苏羽倒是回来了,不过不仅仅是拿着户口本回来,还带回来两张NEC杯的比赛通知。

因为非典的原因整个中国棋院的工作一片混乱,很多安排在外地的国内比赛和国际比赛预赛都被取消了,这让王七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找时间,所以好不容易安排好封闭比赛的时间,就急急得把通知送了过来,让棋手们按时参加比赛,至少不能耽误了下半年的安排。当然,如果下半年这个非典继续捣乱,那就只能争取不耽误明年了。

苏羽拿完户口本刚出门就被邮递员拦住拿到了通知,又不想跑回楼上只好顺手带了过来。看到通知的时候他却在想,自己要不然重新报名参加下半年的国际比赛,免得如果这个非典没完没了让自己和李昌镐的比赛打不成,手闲上两三个月可什么感觉都没了。

不过到了民政局,看着红色封皮的结婚证书,苏羽就把什么事情都忘了,带着新办的只写着他和陈好名字的以他苏羽为户主的户口本,有些得意忘形的紧紧搂着陈好就要走出去,还是在陈好的提醒下才转回来按规矩给办公室的先生们女士们发喜糖发喜烟。

“如果有了小孩,记得回来再给孩子办户口。”那个登记员心肠还是不错的,紧着提醒他们后面应该办的事情。

苏羽已经听不见东西了,就知道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说什么他跟陈好如何如何,他就能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我老婆我想怎样就怎样之类的,转悠着脑袋不知道应该往哪放。陈好倒是很认真地拿出个本子记录,却被那个登记员拦住了,递过来一本手册。

陈好脸上一红,笑了笑接过来,转身和苏羽走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苏羽坐在车里面搂着陈好,闷了半天突然叫:“老婆。”

“嗯。”陈好没什么反应,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个手册。

“老婆。”苏羽又叫了一声。陈好看他一眼:“什么事情?”

“夫人。”苏羽换了个称呼,不过意思没变。

陈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干什么啊?”

“娘子……哎呀,你掐我干什么?”苏羽叫了出来,反倒吓了陈好一跳:“你干吗?”

“我只是想叫叫你。”苏羽愁眉苦脸一副可怜又无害的样子,让陈好有些心疼。司机看了他们一眼,瞥见苏羽捧在手里仿佛红宝书的结婚证,笑着说:“今天领的证?”

苏羽连连点头献宝:“是。这个就是我老婆,今天刚领的证。”

司机可能也见过这样的,微微一笑说:“那恭喜你们了。打算什么时候办事情?”

苏羽没听懂一脸茫然,陈好倒是反应过来了,笑着说:“本打算五一时候办的,但这不是闹非典么,所以就一直拖着看看情况再说。”苏羽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婚礼,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从兜里面拿出来烟和糖递过去,客气一番之后司机笑纳,又说了不少诸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这时候苏羽的手机响了,接了之后就听见王文达兴奋的声音:“第一盘定下来了,去东北,那边没闹非典,所以韩国人同意了在长春下第一盘棋。”

苏羽终于体会到了双喜临门的感觉,兴奋得抱着陈好狠狠的亲一口,也不管满脸通红的陈好掐着他的肉都转了圈,自顾自的问王文达:“那么,什么时候呢?”

“NEC之后。4月29号。如果非典没有在长春那边出现的话。”王文达也很高兴:长春那边自然不会有什么非典,那时候就算韩国人挖地三尺也不可能在东三省找出一个非典患者来,这可是长春的常务副市长跟他在东窗之下商量好的,“只要没有大的意外,你过几天就可以过去看看场地什么的了。”

“对了!文达,我跟你说个事情。”苏羽看着手里的红证满心欢喜,却做出一副严肃的语气,“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王文达那边明显愣了一下,有些忐忑的说:“说吧,我还能承受。”

“我领证了。”苏羽笑了出来,灿烂之极,像极了迎风摇曳的狗尾巴花。

王文达没听明白,追问一句:“领什么证了?”

“结婚证啊,傻儿子。”苏羽冒出来一句天津话逗得陈好笑起来,“这就算是合法夫妻了。”

“啊?”王文达那边显然在跟谁说话,声音里面就带着笑,“跟谁啊?是那个谁谁谁么?”

“什么谁谁谁啊,自然是我们亲亲好儿。”苏羽听着那边反酸水的声音却很高兴,搂着陈好得意洋洋,“我结婚了。等非典之后我们再办婚礼,到时候你小子别溜号。”

王文达很高兴,是那种替朋友发自心底的高兴,苏羽听得出来:“废话么,你小子今天领证都没跟大家说,按罪当罚。回头甭多说了,酒席上自己罚三杯算是给兄弟们赔礼,再罚……呃?我这个没电了,回头再跟你商量婚礼这个酒怎么喝。挂了,明天棋院见,我今天晚上的飞机。”说完就是一阵嘟嘟嘟的盲音。

苏羽丝毫都不放在心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现在我苏羽也是成家的人了,以后自然要以家庭事业双方为重,再不能跟以前一样瞎玩胡闹了。

这个念头的直接体现就是下车时候苏羽头一次跟司机算计路费上需要找三毛钱,让陈好惊讶之余也是高兴:这个苏羽,终于知道开始过日子了。

在北京又呆了一些日子参加完NEC杯热身的苏羽终于拿到了飞机票,去机场接受了一番检查之后,终于和弟兄们一起登上了去长春的飞机。

而李昌镐却已经在长春等他们了,而且接他们下飞机之后就带着穿越半个长春城到一家半大不小的朝鲜馆子吃烤肉。

这让王文达有些疑惑:李昌镐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吃这方面了?在韩国的时候他好像每天都是早上包饭中午烩面,就没吃过别的,怎么今天竟然也能带人吃饭了?

想着,不由得问了出来。李昌镐脸上难得一红说:“因为吃不惯中国菜,所以只好问人这里有没有好一些的做韩国菜的地方,于是有人给我推荐了这个地方。味道很好,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这里。”胖胖的老板娘走过来满脸笑容对他说:“李先生,今天是不是还吃烩面?要不要再要一些烤肉给你的这些朋友啊?”

王文达看他一眼:“原来还是烩面,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开始研究吃喝了。”

李昌镐继续脸红,拿过来菜谱看着上面比较眼熟的东西点了一边之后对老板娘说:“就是这些了,麻烦您。”

然后看着一帮人瞪他,很不解:“你们看我干什么?”

周鹤洋叹了一口气:“首先,你没要酒。接风没有酒,像话么?”李昌镐一愣,连忙叫老板娘:“上茅台。”

老板娘无奈的声音远远飘过来:“李先生,我们没有茅台。”

李昌镐想了想:“那就上真露吧。”

“我们也没有真露……”

李昌镐很奇怪,刚要发言,王文达却拉他一把低声说:“这是朝鲜馆子,不是韩国馆子。这里不是Republic

of

Korea,而是Korea

Democratic

People‘s

Republic的人开的馆子。明白?你没看到外面写的语法有些不太一样么?”

李昌镐满脸是汗:“原来这里是北方的地方……”

“得了!”王文达知道再说下去就要出问题了,接过来说,“老板娘,给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就可以了。然后多上一些小菜,还有添几个烤肉。谢谢你。”然后低声对李昌镐说,“我想问一句,你弟弟呢?怎么没跟你过来?”

李昌镐头很低,几乎看不见他脸:“他在考驾照,后天过来。”

众人点点头,知道现在正是韩国棋王战的关键时候,自然也没人专程会跑过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所以他在这里吃了三天的饭菜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朝鲜的馆子。

不过区别不大,李昌镐说的话和老板娘说的话两边都能听懂,虽然有些不一样,但老板娘不会说赶客人,李昌镐粗枝大叶也没放在心上,所以才有今天要真露的事情。

不过这顿饭吃得很好,这里的味道比北京那边经过中国人改良的朝鲜菜味道要好很多。

而五天之后,万众瞩目的苏李十番棋终于开始了。和上次苏羽张栩的十番棋不同,这次的比赛却是六大个人世界棋战的赞助商赞助的,所以在所有人看来,这也就是苏羽和李昌镐世界第一人的名位头衔之争,胜者将当之无愧的成为围棋的最高者,同时拿到100万美元的超巨额奖金。当然负者虽然没有奖金但是仅仅拿的出场费也不少,有250万美元。

如果十番棋内没有人降格还是分先,则谁都拿不到奖金,只有出场费。

奖金和出场费额度比上次的十番棋少了不少,但是却有世界第一人的称号作为最好的奖励,同时作为一个棋手能寻找到如此顶尖的对手也是十分难得,因此这一次钱的问题出乎意料没有被提到日程上。

因为这场是第一盘,为了照顾电视转播和开幕式所以第一天的时候没有按照往常的时间在八点半开始比赛,而是推迟了一个小时在九点半开始,这样一来第一天的九个小时比赛之后封盘时间就变成了八点。这个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苏羽坐在主席台上听着领导们讲着抗击非典迎接围棋世界大战的话开始打瞌睡,不过过了一会儿又被热烈的掌声弄醒,有些不满的和李昌镐嘀咕:“晚上七点半第一天结束封盘,我真不知道这帮领导们是怎么想的,咱们要是五六点钟的时候饿了怎么办?反正饿着肚子我不下棋。”

李昌镐想了想:“那中午时候就多吃一点,我听说中午的盒饭会有不少好东西,有鹿肉烧烤还有狍子肉,我想尝一尝。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烩面,吃习惯了这个之后吃别的总觉得不对胃口。”

苏羽苦笑:“要不然你是世界第一呢,吃得简单喝得简单活得简单。我就不行,中午一定要吃得好。而且今天吃完饭一定要休息一下,早上起得早了。”

李昌镐看他眼圈略有些发黑笑了笑说:“你很紧张?”

苏羽掩着嘴打个哈欠说:“是有点。你呢?”

“比你紧张。”李昌镐揉揉眼睛说,“今天早上喝的粥不错。”

李昌镐更紧张是应该的。首先他不想输,这是必然的,苏羽也一样为此心中有所焦虑。其次却是他从来没下过两日的十番棋,在应付这种比赛的经验方面和苏羽相比差了很多。

在两个人的技术都接近完美不分轩轾的情况下,一些其它因素就会决定比赛的胜负。李昌镐最大的优势是那颗平常心,保证自己在任何时候都是冷静的;而苏羽却拥有一次完整的升降十番棋比赛经验和高昂的士气。

天知道棋盘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苏羽走进对局室无视于身前身后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闪光灯泰然自若的坐在下手位置的沙发上,等着李昌镐抓子猜先,心里面慢慢的安静下来,调整自己开始进入最好的状态。

“比赛开始,请双方棋手猜先。”裁判长老陈坐在裁判席上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宣布。

苏羽的有些东西,还一直没有完全使出来。这盘棋,不论胜负也要把他全都逼出来。李昌镐思忖着崔哲翰转述的那句“过犹不及”,伸手从面前的棋盒中抓出一把棋子,扣置在棋盘上。

第二百二十章 第一局

“你说,今天他们会不会用全力下?”张璇犹豫了一下,张嘴问了常昊这么一个问题。三五中文网

常昊不太明白张璇的意思,反问了一句:“什么叫全力?你认为他们在这种比赛里面会隐藏实力么?”

张璇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先试探,并不会一上来就出全力。苏羽和李昌镐应该都想先看看对方的底子再说。”实际上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都是抱着这个心理在准备布局,想知道对方这个久未碰面的敌手最近进步的如何。

常昊觉得有道理,不过说:“试探是肯定的,就是要看什么时候谁忍不住了先出手了。我觉得应该是苏羽,他的风格就是先发制人。”

张璇摇头说:“我并不是说这盘棋,而说整个十番棋。他们两个人我觉得都不会在这盘棋里面尽全力,只是想把对手的底子逼出来,然后在后面的比赛里面再应对。”

常昊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让张璇提了一下想着说:“这个可能性也有,不过要是他们不出全力,却也很难把对手的实力逼出来。”

这倒是实话,这两个人现在实际上已经代表了世界围棋的顶尖水平,对弈的时候每一手棋都要慎之又慎,不然一子落错就可能满盘皆输,所以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试探出对手的实力往往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李昌镐表情上有些得偿所愿的拿到了白棋,静静地看着对面沉思的苏羽。

苏羽心里面却颇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该是上来就攻逼李昌镐出老本还是先等等看看风头再说,一时间迟疑了起来。

这让一边等着摄像的记者们有些奇怪,看看小记录员手边的计时钟已经走过了将近10分钟,不由得纷纷低声讨论起来。有一阵没露面的老陈依旧端着架子,看到他们窃窃私语立刻不满的咳嗽两声镇压,让他们安静下来。

苏羽却在这个时候悄悄的伸手飞快的在棋盘上拍下第一子,然后默默然继续沉思。等记者们转过神来,却已经是李昌镐刚刚在棋盘上落下的第二手了。因此摄影记者们都是捶胸顿足后悔一时的走神白白让这历史时刻从手中溜走,不过摄像机一直开着,于是开始打主意回去找电视台的同行们商量一下借带子。

起手平平无奇,苏羽是错小目配小飞守角,而李昌镐则是星小目分投右边。研究室里面的人们虽然觉得苏羽的开局布置和以前相比有些保守,却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对着李昌镐,有的时候还是下得稳一些比较好。

接下来更简单,就好像是两个人在摆棋谱一样,挂角飞拆一直下到二十几手稳定下来,仍然是局面两分的定式局面。

而且因为定式,苏羽在拿到右上角空的时候还把先手送了出去,就不能不说有些奇怪了。如果说这种棋是像俞斌那种一向先捞后洗的人下出来的,那还好说,可苏羽一向是视先手为命根子的人,怎么会就这么送出去了?

孔杰看看常昊,常昊看看周鹤洋,周鹤洋则习惯性地看看一边嗑瓜子的陈好。陈好望望他们,很奇怪:“你们看我干什么?这棋又不是我下的。”

一群人一起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苏羽为什么要放掉先手。”

“先手现在是李昌镐的了?”陈好看看棋盘似乎恍然大悟,“呀,真是的,竟然把先手丢了。没什么,你们吃瓜子么?。”说着把一袋瓜子递了过来。

“没什么?”周鹤洋接过来一边嗑一边说,“苏羽不是一向先发制人么?现在没了先手纯防守能守得住李昌镐的进攻?”

陈好噼噼啪啪的嗑瓜子,说:“不着急。你看吧,过一会儿李昌镐就要把先手还回来了。35zww.com”

什么意思?人们都有些好奇的看着陈好,等她说答案。陈好看了一会儿棋盘说:“因为李昌镐的理念是后发制人,和苏羽正好相反。所以苏羽把先手推出去实际上是扔了一个烫手山芋。”

李昌镐棋风绵软流长,官子天下第一是人尽皆知的,而且虽然有时也在对局中展露出强大的力量,但还是以以柔克刚为主。但是围棋一向讲究先发制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黑棋先手倒贴目的规则了。现在却听到陈好说李昌镐后发制人,一听之下觉得毫无道理,但转过头想想以前的对局,却发现陈好这句话并不是完全不对,不由得开始佩服她的眼光,觉得苏羽当真了不起,连自己老婆都调教的有这等眼光。

但除了身在南昌下升段赛的朱钧之外,谁都不知道实际上陈好只是转述苏羽的话,她自己也并不完全明白后发制人的道理。

不过苏羽当时在那间专门用来下棋的小书房里面说的话她还记得。那是在来之前两天,苏羽和陈好还有朱钧三个人坐在棋盘边上,苏羽摆着李昌镐在春兰杯上的一场对局时候说:“现代围棋一向讲究先发制人,但是李昌镐的围棋理念却是用后手来对抗这个世界潮流。这并不是说他不重视先手或者在对局中就不要先手,相反,如果能争取到先手制敌的机会他也决不会放过。但是当对手的实力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之外,就会暂时让出先手。”

朱钧不懂,问:“如果让出了先手,那么如果对手是老师,依靠先手优势下出苏羽流,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后发制人?”

苏羽一笑:“你会下这个所谓的苏羽流么?”

朱钧摇头:“不会。我的大局观还很差,不如老师。”

苏羽傲然一笑:“天底下能比我大局观还好的没几个,但是既然你这个跟着我学了好几年的入室弟子都不能下出完美的苏羽流,那么还有谁能下出来?而李昌镐的后发制人是建立在他的完美防守上的。你不要看他很多时候只是在最后官子才把优势拿住,但实际上也要看到他在前面的表现。刘昌赫号称天下第一攻击手,李世石崔哲翰这帮人又有谁是吃素的?咱们这边孔杰,古力,王文达—尤其是王文达,连拿了好几届三星杯冠军,闹得三星本部都要想办法再把冠军夺回来,你说说,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朱钧自然是说好:这几位除了古力身上都有世界冠军的头衔,在他们这些国少队员看来是属于高山仰止那一类型的。还有常昊周鹤洋这些顶梁柱,一向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苏羽继续说:“那又如何?除了王文达死守三星杯两次击败李昌镐,其他人不也都是一个个的败在他手下。如果按照几十年前十番棋的升降下法,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被他打的至少让先了。你还没有跟他下过正式比赛,没有体会过那种欲进不能欲退不得的奇怪感觉,明明是你自己拿着先手却在一些地方一损再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先手拱手交回给他,然后发现自己实地太差而不能不认输。为什么呢?实际上李昌镐的厉害之处,就是八个字:不动声色,后发制人。他在没有摸清对手的实力之前,就一直隐忍不发,看着你攻击,就凭着自身几乎无人能制的防守功底,慢慢的悄悄地把局面的主导权引到自己的手里,然后一切就都好办了。不要以为官子天下第一这个名号说的就仅仅是他最后计算精准能把所有官子大小先后都算清楚,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能在官子之前就算定自己会赢。”

朱钧和陈好都是下棋的人,自然知道在官子之前就算出来盘面大小是一种什么概念,那繁复杂乱的计算甚至不是一般人能算得出来的。就算是职业的一流棋手也不能拍胸脯保证说在官子中能把所有次序都算出来。

“前面看不到李昌镐的主动发挥,并不是说他就会因此失败。他的每一手防御都是在为后面的主动埋下引线。而且,既然你是主动的,那么你所指向的地方也就很容易被他算出来。这样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只要他觉得时机成熟发动起来,谁也挡不住。”苏羽很是佩服的摇摇头。

“那么,怎么对付他呢?”看到苏羽有些出神,朱钧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苏羽的回答很干脆:“没治。”顿一顿说,“说一句自夸的话,用先手攻击的境界,也就到我这里为止了,以后不知道,但是现在没有人能超过我。”喝一口水轻轻抚摸着棋盘说,“但是我也已经到了最高处了,如果还要向上,是很困难的,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进一步了。但李昌镐却还能进步。”

朱钧即便不太明白什么叫瓶颈,但陈好却很明白:苏羽希望能在这次十番棋里面看清楚李昌镐的棋,想换一个下法继续前进。

苏羽拍拍朱钧的肩膀说:“你并不适合学习苏羽流,但如果你能看明白这次十番棋里面我和李昌镐的想法的话,你就可以出师了。记住,围棋是你自己和对手一起下的,不要去模仿别人,要想想自己。”

但是陈好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后手的作用。但她很相信苏羽,既然苏羽认为后手很重要,那么就一定有道理。

不过想了好几天却也实在是看不出来后手能干什么,于是干脆不再去考虑,一心一意嗑瓜子看棋。

这时候李昌镐却真的有一种难受的感觉。他虽然也明白苏羽会为了探清楚他的底线而有所为,却也没想到刚一开场苏羽就这么干脆利索的让出了先手看他应手,一时间难为了起来。

如果拿着这个先手就这么冲过去,还不很清楚苏羽想法的李昌镐心里面还真有些底气不足;但要是自己换个地方下定式再把先手让出去,就真的有些搞笑了。

李昌镐的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大腿,想方设法要把祸水东引,于是开始在右边拆边攻击右下角。

王文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棋盘说:“李昌镐想把先手再推回给苏羽。苏夫人,你还真说对了。”

陈好怡然自得的一笑:“那是当然,你看吧,过一会儿苏羽又会把先手在让给李昌镐。”

孔杰凝神算了一会儿变化说:“不过李昌镐宁可损棋也不要这个先手,是为什么?”

陈好现在似乎就是解说员,说:“因为李昌镐不愿意跟苏羽对攻。苏羽现在宁可输一盘棋也要看清楚李昌镐所隐藏的实力,所以故意放开先手就是为了让他为难。只要李昌镐犹豫了,棋上面就会表现出来。这时候一旦苏羽发难他躲都没地方躲,只能全力应付。于是苏羽的目的达到了。”

“那要是李昌镐见势不妙反倒全力攻击呢?他的力量也很大。”古力和李昌镐生拼过一次,印象深刻犹有余味。

“那你们就见识一下苏羽的防守吧。跟你们说,苏苏小时候是跟一个高人启的蒙,而王鑫跟那个高人下过,据说王九段费了死力也攻不破那高人的防守。”陈好似乎对李昌镐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依旧笑着说。

而李昌镐在棋盘上转转悠悠的一圈下来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说,送出去的先手却被苏羽一个小拆又弄了回来,不由得十分郁闷,心里面也更为难了。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苏羽的想法和他一样,都是要探对方底,所以才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来。他既然明白了,反倒安下心来,仔细思忖起局面来。

苏羽不知道李昌镐现在会怎么做,心里面想好的安排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对局中体现出来,开始有一些惴惴。

不过李昌镐的长考似乎时间长了一些。苏羽看看计时表看到已经用下去了两个多小时,不由自主地伸伸腰,振作精神继续思考。

可现在也着实没有什么可思考的。就这么寥寥的几个子算上所有的定式后续手段,也只不过是一点变化。而如果让苏羽凭借这一点东西去推测李昌镐去下在哪,也的确有些难为了。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见招拆招,尽管苏羽明知道后面很有可能袭来的就是一阵风暴一样的进攻,但也有自信能守得住,守到李昌镐疲惫的那一刻。

他至今还记得南斗和王鑫下的那盘棋的每一手,还记得王鑫惊涛拍岸水银泻地一样的攻击,也记得南斗仿佛傲立于海上的礁石一样任凭风浪起的滴水不漏。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知道李昌镐的力量并不比任何人小,却也敢在这个场地这个时候在这盘棋放掉先手让李昌镐进攻的原因。

他相信自己能等到那个时候,那个逼李昌镐出全力而自己却可以保存实力的机会,只要李昌镐还想赢。

李昌镐的确很想赢下这一盘,却也顾虑如果真的在没有摸清苏羽真实的能力之前就出全力应对,那么后面的比赛怎么办。这次的十番棋和上次苏羽张栩的不一样,因为非典的原因,导致后面的比赛时间不能确定,如果拖上两个月,天知道苏羽会不会就想出应对之策来。

他心里面开始拨算盘,思考着到底是全力攻击等着苏羽反扑的一刹那还是继续这么折腾下去看看形势再说。这时候需要做出一个抉择,一是如果强攻,那么苏羽反扑的时候怎么办;二是如果继续磨下去比定式,苏羽并不会吃亏,对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帮助。

他不由得头疼起来,对于第一局就遇到如此局面感到有些彷徨。

“李昌镐应该是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攻击上边黑棋拆出来的这枚子。”讲解大厅的王元看着棋盘解说,“他却担心如果在这里打入的话,苏羽飞出之后反夹攻击,这样子双方逃大龙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苏羽还威胁着角上的实地,这让李昌镐不能不防。”

陈好在研究室里面看着电视转播低声说:“现在这盘棋,胜负并不重要。这只是第一盘,时间多得很。”

“也就是说,现在并不是看谁能赢谁,只是看谁能把谁逼上绝路。”孔杰想着什么说,“如果按你说的李昌镐没有尽全力,而苏羽用尽了一切手段,那么后面的比赛就是李昌镐的胜率大,反之就是苏羽。是不是?”

陈好点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盘棋,就是双方互相较劲看谁能把谁逼到绝路上。”

“也就是说,这盘棋会很好看?”古力对内容比较感兴趣。在他看来这帮人所说的实在高深,也不打算理解。

“应该会很好看。”王文达沉吟了一会儿说,“李昌镐会主动进攻,而苏羽会全力防守。李昌镐要逼苏羽进攻,苏羽要逼李昌镐防守。”

“你不觉得这很矛盾么?”张璇皱皱眉毛说,“一个攻一个守那两个人不就全都得意了?何必还要这么弄玄虚?”

“因为他们不能让对方得意,所以现在才不奇怪……啊,李昌镐进攻了,这一手很凶狠啊。我刚才说到哪里了?不奇怪?对,正因为苏羽要让李昌镐守,所以才不进攻。他必须让李昌镐先攻出来,直到无以为继,他反扑出去才能逼李昌镐用出全力。李昌镐也一样,一直进攻到黑棋崩溃才能让苏羽在无奈之下攻出来。这里有个前提,就是他们必须想要赢才会这样做。不过作为职业棋手,在这种比赛里面,就算他们一开始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最后也会为胜利奋战。这个倒不需要怀疑。”王文达看着李昌镐在棋盘上落子之后连忙在棋盘上摆上,说。

现在既然李昌镐攻出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苏羽开始一步一步地防守大计,小心地维持着平衡的局面一直到第一天比赛结束。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风暴

长春的苏羽在对局室里长考着,研究室里的陈好和张旋争执着一手棋的下法,天津的王文达在隔离间里长吁短叹着,在南昌的朱钧则笑容满面地从孙玉聚手里接过来段位证,从三段升为了四段。35zww.com

不过下来之后,孙玉聚就拉着朱钧走到一边有些严肃的说:“小朱,你这样可不行。”

“怎么不行了?”朱钧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引来这位师叔祖的如此批评。

孙玉聚和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你现在,参加过多少大赛的本赛了?各大循环圈,你都进过几次?”

“各大比赛?四五次吧。循环圈么,只进过去年的名人循环,被淘汰出来了。”朱钧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赧着脸色。

孙玉聚摇摇头说:“你现在的水平,应该说在低段里面是中上,但如果放在高一等,或者世界的范围看,也就是一个二流。你别怪我说这些,我说的是实话。你师傅是世界超一流,但是并不怎么会带徒弟,把你一直放在老聂那也是有自知之明。可是这么下去不行,我跟你说,你应该多和其他人交流。你师傅平时不也带你去赵星那个研究会去么?别总是让你师傅带,你要自己主动一些才行。”

这倒是真的。朱钧是个内向的人,一般时候仅仅是呆在苏家或者聂家和师傅下棋,如果家里没人就是看谱摆棋,如果苏羽带着他去研究会他就跟去,如果苏羽不在也不出门。

这帮棋院的元老们对于下一代也是十分的关心,和朱钧一代的其他小棋手虽然没有像苏羽这样的师傅,却因为每天在棋院里面能和其他人下棋,甚至有的时候能和古力这些超一流交手,获益良多。而朱钧一向只在家里呆着,和苏羽一样很少见人。

元老们觉得这样不好。当年苏羽是因为病不能出门才被老聂圈在家里,但是现在新一代中最有前途的朱钧也不出门,就显得有些不群了,而且只跟苏羽下棋,对于成长并没好处,所以孙玉聚今天才有这么个劝告,让他有时间尽量多去棋院去参加研究会。

朱钧诺诺答应,但是在心底上却想:如果要说水平,谁也没有他师傅高,而且跟他师傅下棋更能发现自己的长处短处,再加上门下弟子无数的老聂的谆谆善诱,虽然不出门棋艺却也进步很快。所以他很有些不以为然。

看看朱钧的表情,知道自己白说了,孙玉聚却也不生气,只是在心里面盘算着既然说不通这小子,回去就找苏羽,只要做通了他的工作想来朱钧也不会跟他师傅犯病。

只是现在苏羽在长春,而且看样子暂时回不了北京—王文达现在还在医院里面隔离着,弄得在外地的棋手谁也不敢回去,只好等这瘟疫过去再说了。

而朱钧拿到段位证之后,就回了棋院安排的招待所。虽然以前他跟着苏羽出去的时候都是住四星以上的酒店,但是也知足了,至少这个招待所可以看到长春比赛的现场直播。

画面上的苏羽紧锁眉头手捻棋子,让朱钧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才开始比赛两三个小时形势已经不行了,但看看棋盘,却和昨天晚上区别不大,虽然多了几手,却也没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看来老师是在长考。朱钧舒一口气,倒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棋盘计算着。

苏羽现在已经思考的有些眉目了,基本上把右上和右边的变化算清楚,现在只要再算好上边的手段,他就可以动手了。他不奢望能算清所有,只要保持住棋盘上的压力后面随机应变也是来得及的。

这是两日比赛的好处,每个人有九个小时的计算时间,足够进行复杂的计算保证不会因为时间不够而出现没算清只能纯凭感觉下手的事情。www.65txt.com

李昌镐还不是很适应这种比赛方式,因此在比赛中极少喝水也从来不上厕所的他不能不多喝水保持体力,导致现在隐隐的有些内急。

无奈之下,只好站起来向外走去厕所。刚转过身去,就听见苏羽“啪”的一声落子,心中苦笑一下,继续向外走。以前他和其他人下棋的时候经常玩这手,趁着别人上厕所的时候下棋,用别人的时间来思考。

现在被报应了,却无可奈何。李昌镐走进厕所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爽,身上轻松一番之后回到棋盘边擦擦手看着形势。

苏羽刚才下的位置是右上的白角地外围断点,却牵着上边和右边的白棋方向,同时觑住了右边白三子回连角地的路。

“挺狠。”古力挠挠头说,“不过如果李昌镐在这里外扳之后转换,苏羽这手棋很容易就会被躲过去。我想他不会下这种棋,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孔杰,你对苏羽流这东西比我熟,你说说吧。”

正在写意见的孔杰一皱眉头,手从电脑上拿开看着棋盘说:“右边和上边李昌镐虽然因为强攻而不稳,但空隙留得很小,并不是好打进去的。我觉得他还是看着下边的那块白棋。”

“下边?”古力愣了一下,歪着头想着。

是下边。李昌镐看了许久终于肯定苏羽的目标是下边,但下边比上边的局面更加稳定,想要打钉子进去恐怕更难,心里面也觉得这手棋有些奇怪。可再想想苏羽的外号,却更让他踌躇起来:如果目标是下边,苏羽却不会表现的这么直接,至少不会这样明着动手。

他细细的审视着棋盘,慎重地从上边飞出来试应手看苏羽的反应。

苏羽缓缓地吐一口气,看看自己的时间之后,一手直接点进右边白三子里面挖根。李昌镐略皱一下眉毛不是很明白苏羽的意思,于是稳妥的倒虎守住眼位。

但苏羽开始提速了,仿佛没有思考一样很快刺在虎口上逼李昌镐再退,反手出来冲断上边白大块联系。李昌镐吸了一口冷气又一次开始长考,眉毛也是越皱越紧。

“苏羽不需要思考么?”孔杰摇摇头说,“即便他已经想好了方向,但具体的位置他应该多想想才对。”

常昊看着棋盘上的形势说:“也不是。苏羽还剩下三个小时的时间也只能尽量下的快一些。他利用李昌镐思考的时间推断出他后面的手段,反正大方向已经有了,所以计算起来就要方便一些,只要李昌镐上套那么越到后面苏羽下的就会越快。……只要李昌镐上套。”他最后一句的声音很低,显然想到了什么。

棋盘边李昌镐一脸木然思索的样子映在电视屏幕上,让曾和他交过手的棋手们心中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那个石佛,杀破三国无敌手的石佛。

但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挑战他了,以一身举世无双的艺业向着最高点进发,为了世界第一人的头衔和他展开了十番棋之战。敬仰的目光在大厅的观众席上慢慢的汇聚,投向画面上那个年轻的面庞。

靠在靠背上的苏羽手指轻轻的敲在扶手上,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逡巡于战场之上,过了似乎做出了什么决断,眼睛中迭然闪过一丝光芒。

李昌镐也做出了决断,断然在右边冲出不仅补上身后的空隙还直接攻击中腹,如果再跳一手则尽得中间的先机,也是攻守兼备的好手。

但苏羽依然是随着白子落子而落子挖断,让人感觉似乎李昌镐的一切手段都已经在他的算计之中。这一手挖断让外面研究室的人们一片惊叹于苏羽之狠辣,一致认为现在的局面下李昌镐必须先打后退进行转换,才能保证后面中腹不失先手。而且这样并无多大损失,对于自身甚至还能有所补厚。

可李昌镐这个时候再一次进入了长考,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眯着眼睛想着什么。安静的对局室里面寂静无声,看着电视转播的人们甚至能听到计时钟滴嗒的走着。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李昌镐都没有再下出一手,等老陈宣布休息之后就站起来走了出去。苏羽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才神色凝重地起身去吃饭。

等下午两个人回来比赛继续刚刚开场的时候,李昌镐就落下一子回身稳稳守在右上。苏羽立刻跟上尖冲上边白棋阵势不令李昌镐展开形状。

李昌镐似乎有些斗气一样也是落子极快,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守在左上和上边的连接处护断。

“疯了?”古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两个人飞快的在棋盘上布子,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之内就落下了30余手,这速度几乎能和快棋赛相比,“不过仍然是局面两分,这个实在了不起。”

孔杰淡淡一笑说:“他们把后面的东西基本上都算清楚了,自然落子就会很快。你看吧,只要等一个人突然慢了下来,那就证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到时候就是谁的反应更快,谁就能拿下比赛。”

古力点了点头,看一眼嗑瓜子的陈好,低下头继续看棋。知道别人这个时候就习惯性看她的陈好一笑说:“我猜先停下来思考的必定是李昌镐,谁敢跟我赌?”

孔杰倒没想到这里,有些怀疑的说:“这话怎么说?”

陈好又是一笑,眼波在电视屏幕上转两转说:“因为李昌镐后发,后发者制于人。”

果然,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李昌镐看着苏羽深深楔入中间白棋腹地的黑子,停下手再一次进行长考。

“这是他第几次长考了?”古力叹口气说,“昨天苏羽在那浪费时间,今天他就要把时间补回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这么值得他想的。”

孔杰沉吟的轻拍棋盘,和远在南昌的朱钧同时说出了同样一句话:“李昌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因为刚才苏羽埋下的炸弹将开始引爆,风暴就要开始了。”

古力想了很久,问:“那么现在,李昌镐在犹豫什么?”

李昌镐自己却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在苏羽点入中腹之后却突然发现所有反攻的方向都被封死,刚才攻向另外目标的黑子这个时候却都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在四面八方支援着那深入却拥有无尽活力的身后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原本布置得相当妥当的棋形刹那间变得四处漏风,再无半点安全感。

这就是苏羽的魔术么?他早早的就等着自己跳入这个陷阱了。李昌镐心中的惊骇就像波涛汹涌的浪潮,冲击着心房,脸上甚至出现了酡红的颜色。

亲身体会和摆棋谱的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李昌镐这个时候忘记了自己要在这盘棋看清苏羽真实实力的想法,胸中充满了被激起的斗志。也许这个充满斗志为了对手激动而又极为冷静的李昌镐,才是真正的李昌镐,而不是那个永远波澜不惊的石佛。

不想让苏羽就这样拿下这盘比赛的李昌镐脑海中经过无数计算比较之后,终于选定了一条看上去危机重重却有着隐隐希望的路。

李昌镐慢慢的拈起棋子,轻轻拍落在棋盘上,却是飘飘渺渺的飞罩下边黑二子。

“这是全力的李昌镐和全力的苏羽。希望你们能好好看看后面的比赛发展学习一下,这种机会是不多见的。”北京中国棋院训练室里的老聂看看身边目不转睛的小棋手们说,“你们谁能看出后面的变化,就可以进入国家队了。”

小棋手们却似乎没有听到,有的抬着头静静的坐着思考着,有的皱着眉头在棋盘上摆变化,有的却在和别人窃窃私语的商量着什么。老聂看着他们,心中想着:苏羽之后,就该是这帮小子挑大梁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大家看到希望。如果能抓紧时间培养的话,10年之后他们就可以接班了。

一个小棋手突然兴奋得跑到老聂的面前:“聂老师,苏老师后面的后续变化是不是应该这样子的?”说着在老聂面前的棋盘上摆下了一个变化,然后连着摆了十几手,睁着闪亮的眼睛看着他。

老聂看着,慢慢地笑了起来,点头说:“很好,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但是这里有个问题……”解说着,他的心里面却在想着:也许不用十年,只要苏羽这杆大旗不倒能和李昌镐分庭抗礼五年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么这帮年轻人就在他的羽翼之下成长,直到可以飞上天空。

只要给我五年时间,这一批人就成长起来了。等朱钧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中国围棋全面振兴的时候。老聂心中兴奋得想着,指点着小棋手们。

苏羽接下来的手段就像那个小棋手所摆下的变化一样,反身一手穿断脱出中间向下攻击。李昌镐再皱一下眉毛不愿直略其锋,在右下飞出攻中带守,开始整形。

苏羽却不给他任何放松的机会,起手落子仿佛一把利剑直接挡在下边白大块身前正面求战。李昌镐脸色越来越差:他一样看到了这里这手,刚才之所以回身右下仅仅是因为右下那里更大一些,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但现在也不能让苏羽就这样分断,只好委屈的二路跳渡过连回。

得势不让人的苏羽如同雪崩一样肆意的向着李昌镐所有还没照顾到的地方倾泻火力,无奈之下的李昌镐虽然竭力稳定着局面不让形势崩溃,但谁都看得出来只要中间那被黑棋攻击所隔绝开越来越显得孤零零一片的白棋被杀,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会这盘棋了。

坐在讲解大厅一个角落里的南斗如饮美酒如飨美食般摇头晃脑看着棋盘上那越收越紧的包围圈,突然哑然失笑:“苏羽这傻小子,防守功夫还是没练到家。如果这个姓李的在那边靠过再扳,转回来收住气再夹的话,中间不就变成双活了么?当时我就觉得应该下左一路。”摇摇头喝口可乐算了一会儿,“变双活的话,目数上就拉的太近了,那个姓李的官子比苏小子强,这样下去有些不妙啊。”

而对局室里面的风暴依旧刮着,吹得李昌镐左右摇摆只凭着无双的防守才苦苦的支撑,但就在李昌镐有些撑不住地时候,苏羽突然停了下来,眼神迷离的看着一个地方思考起来。

苏羽眼神迷离只是不想让李昌镐看出来他在看什么地方,但孔杰却看到了那里,脸上微微变色。

李昌镐却是脸色大变担心起来:这小子看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苏羽突然笑了起来,即使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对局室中也显得十分突兀。他拈起了棋子,慢慢的敲了敲中间的一个地方,拍在那里。

李昌镐动手已晚,看着盘面上10目的差距,摇头扔下手边黑子认输。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南斗的判断

“他就这么认输了?”古力看看其他人已经开始忙忙的收拾东西,摇摇头看着身前棋盘上的局面,虽然知道李昌镐已经无力回天却也不能相信就这么就能让李昌镐认输,“我觉得,他还是有机会的。www.65txt.com”说着又摆了几个变化。

可其他人并没有心情听他说话,忙忙的收拾好东西之后鱼贯而出,留下还在整理棋盘的古力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研究室里面。

“这帮人。”古力嘟囔着,迅速拿好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上车回酒店。

但苏羽和李昌镐还没走,在对局室里面似乎是因为讨论局面而一直没有出来,让外面的人们三催四请之后才姗姗走出棋院,登上大巴之后也不和别人说话,自顾自的商量着什么。

别人也不理他们,只是热烈的商讨着今天晚上去哪吃饭。但好想法没有好结果,大轿车刚开上路常昊就接到了王七段的电话,要求他们两天之内到哈尔滨参加联赛。常昊很郁闷:“您怎么现在想起来要打联赛了?不是都暂停了么,我跟张璇都打算好带着孩子去旅游了。”

“现在全中国都闹非典,你旅什么游啊。”王七段有些哭笑不得。

常昊振振有词:“既然全中国都闹非典,还打什么联赛啊,哈尔滨那边答应让您举办了么?”

“当然。”王七段继续哭笑不得,“要是没联系好我能让你们去么?全中国就那边还平安无事,好不容易才跟各个部门协调好的。你别跟我废话了,赶紧去买飞机票吧。”

“等等,这个要我们自己掏钱是怎么……挂了?喂?”常昊眨眨眼睛,关上手机站起来宣布了这个消息。

一片大哗。韩国人无可无不可,本来这几位当中大多数都是联赛队的队员,签了合同就要办事,反正这一段没有什么比赛去哈尔滨逛逛也好。但中国棋手们就不行了,一个个都准备好了趁着这次非典好好休息一下准备一个月之后还有富士通杯的比赛,但王七段这么一个电话他们又要巴巴的跑到哈尔滨去,还要自己买飞机票。

不过转过头来想想,他们现在还真是没什么地方能去。王文达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中午老聂打电话过来说那小子要在医院里面呆半个月隔离观察,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南下深入重灾区这条路行不通,只好北上。一帮人垂头丧气的到火车站买票—这笔钱北京那边发不过来,长春棋院也不负责,只能自掏腰包。但他们公款旅游惯了,出门一向不带钱不带卡,嘀咕半天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买不起飞机票,跟韩国人借钱又张不开嘴,无奈之下只好一帮人呼啦啦开拔火车站。

对此韩国人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坐火车,好在他们对于火车的概念还停留在韩国国内的水平上,并不知道从长春到哈尔滨是一个什么距离,嘻嘻哈哈的经过检查就跟着他们上了车。

这种绿皮车岂是一般人能坐的?两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开始叫苦连天,好在人少座位多还能在座席上躺一会儿迷瞪一觉。但看看中国棋手那边古力变魔术一样拿出来十几副扑克牌,开始感叹中国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准备充分,于是围过去凑份子。

苏羽也跟来了。他不能不去哈尔滨。因为王文达被关进了医院,让明月队平白少了一员大将,这个时候他作为队员必须替补上去。

一边吃着火车盒饭,苏羽他们一边打升级,一会儿抱怨着破火车座硬地方小,一会儿抱怨着饭菜垃圾不堪入口。好在还有扑克牌可打,暂时不会无聊。韩国人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躺在一边睡觉去了。

等天完全的黑透了,苏羽也终于受不了列车单调的咣当声,扔下牌跑到一边睡觉去了。www.65txt.com怕他着凉的陈好给他盖好衣服之后也躺在一边睡了过去。

天还是黑黑的时候,就到了哈尔滨。但一帮人谁也没听见头顶上的广播,躺在座席上趴在小桌子上一个个睡的死沉沉,等乘务员进来挨个来拉带拍才算都弄起来。

睡眼惺忪的苏羽看看外面的夜色,无精打采的拉着小行李箱走出火车站。这个时候哈尔滨棋院已经接到了王七段的通知,派了两辆大客车来接站。上了车,晃晃悠悠的,苏羽就又睡着了。

在车上,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昨天的对局,比如和陈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办的婚礼。在梦里面的那个婚礼很热闹,来得客人很多,坐满了酒店大堂里的每一张桌子。西装革履的苏羽带着一身大红的陈好满面笑容的给每一桌客人敬酒—他不知道在梦里面是不是都这样,竟然还能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过看得见自己的表情,却看不清楚客人的脸,让知道自己在梦里的苏羽有些郁闷:为什么做梦的时候,总也看不到脸呢?

但能梦到这个,他很开心。他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和陈好结婚。

对于他这个从乡村走出来的孩子来讲,领个结婚证在他心中并不意味着就真的结婚了,只有等文聘纳定大开场面摆下几十桌流水席给两边的家长磕过头递过茶夫妻交拜之后,那才算是正正式式的结婚了,然后才能生个小孩子……想多生几个,怎么办呢?要不然真的去德国?可苏羽又不想自己孩子一生下来就成了外国人,这对于很有些爱国心的苏羽来讲心里并不好接受。

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苏羽想着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疼,只好不再考虑这个,开始想别的事情,比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进行的下一盘棋,还有不知道对手的联赛对局。

想到联赛,苏羽就想起来了可怜的王文达: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医院里面好不好……

医院再好能比家里面更好么?王文达木木正正的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突然跳起来拉开双层的安全窗,双手死死拉着铁护栏嘶声嚎叫:“放我出去,我没病……”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梆梆梆”敲外面的安全门很无奈地说:“安静一点,我们知道你忙,但现在你是非典型性肺炎疑似患者,观察期内绝对不可能放你出去。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北京城里面已经死了好几百号人了,再把你放出去,要真有个好歹的我们怎么跟上边交待?王九段,我求求您安生会儿吧,您天天来这么一出我们受不了啊。”

这个医生说的是实话。王文达是这个非典定点医院里面来头最大的了,昨天下午中国棋院体总卫生部的人专门跑到这里来关照上上下下一定要照顾好他,还隔着护栏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打招呼。

当时王文达就合身扑在隔离栏上连哭带叫凄厉无比,看得外面的领导们还以为这里的医生虐待他,回去严厉要求一定要善待这位国手,绝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但医生们委屈极了。自从王文达被送过来之后,从病历本上知道这个小子不简单的医生们就没敢怠慢,送到最好的病房给他当隔离室,但没想到这小子还是哭爹喊娘的没完没了,而且还是间歇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闹一阵,烦得医生们一个个全躲得远远的,怀疑是不是国手们都是神经病。

不过王文达有个好处,每次哭五分钟之后就立刻停止,然后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

也不知道他给谁打,反正每次打电话没一两个小时不停,送饭过去宁可放凉了也要等打完电话才吃。几个医生合计一下,觉得电话那边可能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因为王文达这张哭丧脸竟然罕见的露出了甜蜜微笑。

九段的女朋友,医生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还是满脸的惊诧。

在北京苏家等了五天却连个蚂蚁都看不见的南斗和他们一样惊诧,只是惊诧的是为什么苏羽竟然还不回来,自己费尽苦心配好的一粒“回生丹”给他治肺伤,兴冲冲的从长春来北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连人都看不见。

南斗又不敢出门。他是神仙,却也不愿意在这个瘟疫流行的时候满世界乱跑。万一得上了,虽说死不了,可回天上之后也必然会被玉帝关起来隔离。这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南斗很郁闷,手里攥着装药的小瓶子坐在客厅里面看着电视听着上边说着哪里哪里又死了多少多少人,想着昨天看电视时候才知道原来苏羽去了哈尔滨下联赛,无聊之下换个台找电视剧看。

不过很快,南斗就被屏幕上还珠格格的……精彩……剧情吸引住了,放下手里的小药瓶翘起二郎腿心情跟着故事跌宕起伏,一时眼泪哗哗的流,一时捧着肚子哈哈的笑。

一直到苏羽和陈好进来目瞪口呆的看了他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让座。

陈好看着他,脸色一变再变,满脸的怀疑神色。但看看苏羽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一时间也不好发作,装聋作哑的坐在那里笑。

满身疲惫的苏羽和这个黑衣男子很热络,似乎也不在意他是怎么进来这个问题,坐在沙发上和他低声密语,直到那个穿黑衣服的神神秘秘的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小药瓶,陈好终于忍不住说:“请问,您是……?”

南斗愣了一下,看着她:“我?”想了想,笑了起来,伸出手去说,“我是南斗,是苏羽的老师。陈好,你好。”

老师?陈好和他握握手,疑惑的看看苏羽。

苏羽很用力的点头:“是的,这位南先生,是我的围棋启蒙老师,我的棋多半都是他教我的。”

陈好似乎听说过这个南斗,但想不起来什么地方听过,满脑子问号。

南斗看见她,来精神了,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你就是陈好啊,哎呀,今天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当见面礼,这样吧,咱俩下盘棋,我点拨你一下好吧?”

陈好没搭理他,看着他手上那个小药瓶怀疑:“您手上,这是什么?”

南斗很兴奋的打开瓶子盖说:“这个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上终南去昆仑采集了数十种名贵药材经过我独家手法焙制的药丸,专治肺损伤。小羽啊,你师傅我可是费了不少力,也不要你回报,反正这一段我没事干,你陪我下下棋吧。”南斗暗自得意的想:阎王这个老孙子,硬是跟我说废话。但还不是让我从老君那找出来这么个方子,专治内脏损伤。我不信苏羽吃完了我的药还这么病病歪歪。

不过苏羽和陈好都伸着鼻子嗅一嗅,表情很奇怪的说:“这是什么味道?”陈好看他一眼:“抛闪了?”

听不懂陈好话什么意思的南斗却也闻到了这股味,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再闻闻,好像是从自己这边传过去的。南斗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瓶子,恍然大悟:“馊了。”

苏羽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似哭似笑,却又带着一点伤感,还带着一种很委屈的表情,看得南斗和陈好一阵心疼,连忙上来安慰。

不过看看两个人的鼻子,南斗无奈之下只好捂着鼻子扔掉瓶子,满怀愧疚的回来轻声细语的说:“不好意思,改天我重新再去找药材配,你们等我几天,我这就走。”

这下苏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拉着这就要走的南斗说:“你跟陈好这也是第一次见面,先别着急走,多指点她两盘也好。”

说到下棋,南斗就把其它的事情都忘了,立刻拉着两个人上楼说:“你们家条件可真好啊,房子真他妈大,楼上楼下十几间房,真气派。我那天来了之后半天没找到厕所。这间房就是你们平时下棋的地方吧?里面的布置不错,不过那副棋盘还是那年我给你的那个吧,用得旧了,不如签个字收藏起来。回来我再给你拿一副新的来。”说完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伸手请他们入座。

看着南斗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陈好有些恼怒,说了一句我去洗澡,然后扭头下楼了。

南斗看看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生气什么,但现在有棋下,他管她小丫头生什么气,推推苏羽让他先手。苏羽不敢跟他托大,也不推辞就拿着先手落子开始布局。

陈好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心中一阵气恼,俏脸气得一阵雪白。但等到了卫生间,只见里面一片狼藉,不知道南斗是没用过抽水马桶还是怎么样,卫生间里臭气熏天甚至把陈好从里面推了出来。

这下陈好已经气不出来了,反倒开始笑。不过好在卧室因为上锁了里面还算整洁,看样子这几天南斗睡得一直是沙发。

楼上就在这时间里面,已经下了十几手棋。南斗看着棋盘缓缓地说:“十年不见,长进了。”

苏羽笑嘻嘻的说:“十年不见,您却没什么长进。”

南斗摇摇头长叹一声:“手生,没办法,天上没人跟我下棋。北斗跑路去夏威夷旅游,南极仙翁他们见了我就跑。没对手啊。对了,你和李昌镐那盘棋,我在长春看了。”

苏羽沉吟一会儿落子右上打入,笑着说:“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要不然那个药也不会馊了。”

被踩了尾巴的南斗脸上一红说:“这个不能怨我,老君给我药方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保质期什么的。我不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么?没想到你们又去哈尔滨打联赛,这才耽误了。不过不着急,方子在手上,过几天我再跑一趟再配就是了。”守了一手之后,继续说,“那盘棋你下的还可以,但防守还不到家,要不然到最后的时候中间不会出问题。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问题么?”

苏羽摇头低声说:“我这几天也在摆,但弟子棋力有限,实在是想不出来。”

“正常。”南斗很轻松的挥挥手把棋子摆到那天那盘棋第六十八手的局面说,“接下来到你落子,你下的是这里,对么?”说着伸手拈子拍在棋盘上。

苏羽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这里,轻轻点点头。

“你为什么下在这里?”南斗轻轻地问。

苏羽曾经挨手的回忆过这盘棋,于是回答:“因为右边的白棋显然……”愣了一下,“呃?”

南斗静静地看着他,叹口气说:“现在终于看出来了?就是你这手棋给了李昌镐机会。你的盘面判断上出了一点小错误,还是观察不足啊。”

苏羽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指着一处说:“李昌镐这手棋的防御目标是在这里,我没看到。而是认为右边的白棋会因为这一手而后退。实际上李昌镐因为这里的缘故,所以并不担心,可以在后面放心的进中间。而且到最后他还能在中腹求活。”

南斗点点头说:“是的。不过这不是你的错误。你能看到这边就已经很好了。但看完这盘棋,我觉得,如果你不能再长一些棋的话,这次十番棋输得会是你。现在的李昌镐比你强。”

苏羽点点头一笑:“我知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多灾多难的王文达

南斗看着棋盘歪着身子继续说:“我知道你正在试图改变,但你从小养成的一些东西并不是就这么能改过来的。35zww.com也怨我,从小没教育好你。现在我正想着怎么再帮你提高一下。”说着脸上就是一片可惜。

苏羽当了两年的国少队教练,平时没有比赛的时候也会去聂马他们的道场给学棋的孩子讲课,知道一个小孩子在刚接触围棋的时候按照顺序来讲应该是先做死活题,做得差不多了再讲定式。这样第一能培养兴趣,第二也不会因为先讲定式而让小孩子的思维固化住。而且在讲的时候也要反复的告诫围棋千变万化定式只是前人总结出来在某种情况下比较好的手段,但并不是唯一的不会变的,一定不要被定式束缚了手脚。

但当年,南斗就是颠倒着教的,也没说过要注意什么,所以虽然当时没显出来什么毛病,可现在和李昌镐多次较量之后,当苏羽想要改变一下风格向上迈进的时候,却怎么也变不过来了。所以即便说南斗的原因不是最主要的,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脱不了干系:当一种思维从小就在一个人的大脑中种下来之后,是很难再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王文达对于金钱有如此的渴望,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雍容大方。

这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苏羽想改也改不了了。

于是乎,脸色有些发红的南斗为了弥补一下对苏羽的歉意—包括10年前的错误教学和刚扔掉的药,决定和他下一个礼拜的棋,然后回终南山去重新采炼药材。

陈好很气闷,在她看来这个叫南斗的家伙做事说话和那次在南京毛毛婚礼看到的乡下人表现也差不多:第一连抽水马桶都不会用,其次还穿着一身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黑衣裳在楼上楼下来回的溜达。而且有事没事的还装雅,拿着把破鹅毛扇子充诸葛亮在棋盘上指指点点。

最让陈好不能容忍的事情是,自从这个姓南的来了之后,苏羽就没跟她在一起睡过,害得青春年少的新娘子一个人独守空房对月长叹,负心汉这时候却颇有古之风范的和另一个男人抵足而眠。

不过每天早上起来去看看昨天晚上的对局,陈好也是叹为观止:这种水平只有超一流棋手才能下的出来。

可看看拿着牙刷手足无措的南斗,陈好又叹了口气:也是个怀才不遇的,凭他这个水平早就应该是国手级别待遇了,可现在还在苏北的老家呆着极少出来见世面(苏羽说的,她给毛毛打电话验证也是这样,于是就不怀疑了),也只能说是国之不幸了。

这么一想,陈好也就释然了。既然人家挺可怜的千里迢迢跑来送药还指点苏羽,自己自然也不能失礼,于是让苏羽有时间就多陪陪人家,有时间就去故宫啊长城啊之类的地方去看看,让他开开眼多见见世面。

这反倒让南斗有些哭笑不得:故宫是他几百年前眼看着盖起来的,长城他也去过n多次了,甚至在有北京这个地方之前他就来过这里,所以对这些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可陈好的好意他又不敢违逆,虽然满门心思的只想和苏羽下棋,却也不能不跟着苏羽出去闲逛浪费时间。

不过几天之后,等朱钧从南昌回来,南斗就更高兴了。

在他看来,朱钧这个半大孩子就和当年的苏羽一样可爱又好玩。***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再加上朱钧从小在大城市长大,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性格更贴近他,自然比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的野小子苏羽可强多了,于是百倍呵护,对这个徒孙恨不得把一身本领全教给他。

可来拜访的老聂一句话让他所有念头全消:“您和他下棋就好了,至于教棋这方面,还是让那些懂行的来吧。”南斗满面羞惭,再也不敢提教书育人四个字,老老实实的继续下棋。

这一段时间南斗过足了棋瘾,几十年没在棋盘上发挥的本领终于展现了出来,先是把邻居孔杰砍的遍体鳞伤,又把来串门的老聂杀得无反击之力,然后再把慕名而来的赵星和古力两个人打到让先,一时间南斗之名传遍了棋院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苏羽老师的威名体会了一下当年王鑫的郁闷。

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就是还在医院里面没病养身的王文达。他手机充电器没带进来,在某一个清晨突然发现手机没电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外边,一时间急得团团转,抱着铁栏杆哀求大夫帮忙找人把充电器送来。

但任凭他怎么哭也没人理他,前几天他把所有人都折腾烦了,一听见这边有动静医生们就下意识的远离,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等到了巡房的时候,王文达才算看见人提了这么个要求,医生们觉得无不可,于是抱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心理打电话到棋院说了这件事情。但当时棋院上下正在跟南斗玩命,于是接电话的古力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当时他已经连败给了南斗两盘,再输一盘就让先了,哪还有心思记得给他送充电器的事情。

于是每天王文达从早到晚的演出铁窗烈火,眼巴巴地看着医院正门等人,每天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充满希望,每天又随着月亮的落下而心情低落。他甚至每天晚上坐在床上扳着手指头算自己还有多少天能出去。

十天之后,被南斗杀得抬不起头每天泡在苏家看棋的古力才想起来在医院里面还有一个阶级兄弟,还有一个每天不断上涨的非典疑似病例的数字分母躺在病床上等待着他的充电器,这才巴巴地把东西送过去。

这个时候的王文达,已经快疯了。

因为他身份特殊被安排到了特护病房做隔离,也不能出去串门,所以自然也就没了病友能聊天;因为前一段闹腾得全医院都不安生,医生们自然也不会来看他;而因为医生们不愿意来看他,所以其他病房都有的新闻报纸他这里也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过去;再加上也没有电视匣子之类的娱乐用品,王文达每天被无所事事的无聊和空虚折磨着,眼看就要崩溃了。

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空上飘过的云彩,眼睁睁看着护栏外的草绿花香,王文达终于听见了天籁一般的声音:“王文达,有人给你送东西进来了。”

王文达连滚带爬的跳到门口,感激不尽的接过来手机充电器和一大堆杂志,回到窗前看着站在外面向他微笑挥手的苏羽和古力,“哗~”的一声,哭了。

苏羽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楼上痛哭流涕的王文达,顺手在医院门前的隔离带上挂上一个鲜红的中国结,低声对古力说:“他会不会恨咱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似乎。”

古力不知道,但嘴巴硬:“应该不会吧,咱们不是还给他带进去一大堆杂志呢么。再说过两天他就出来了,到时候咱们看看情况再说吧。”看看王文达还在上边哭,也有些慌,“咱撤吧,他这样看的我心酸。”

苏羽让他哭得手都麻了,用力挥舞一下之后拉着古力就跑。

上了古力的车,苏羽伤痛的说:“王文达同志是一个好同志,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你的责任,也有我的责任。如果咱们能够对他多一些关怀,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对了,他在医院里面关了多少天了?”

古力愣了一下,歪着脑袋开始计算:“你下第一盘的时候,他回来,然后被抓起来当小白鼠,那时候是几号来着?我忘了。不过算一下,差不多十四五天了。”

苏羽一愣:“就是说,他快出来了?”

的确,王文达刚开始给手机充电,巡房的大夫们就告诉他:准备一下,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王文达哭笑不得,经过细致的身体检查和消毒之后,终于再一次走在了阳光下,手里面提着一书包还没看的杂志和一个充电器。

不过走出来站在阳光下身上吹着风,的确是一种享受。王文达闻着只在记忆中存在的泥土的香气,眼睛里面差点“射出包含深刻感情的目光”来。他之所以没那么激动,是因为又看到了站在外面讪讪而笑的苏羽和古力。

“你们俩,很好啊。”王文达在医生的护送之下走出大门,看着他们俩似笑非笑,“嘛也别说了,饿了,吃饭去吧。”

有惊无险。生怕王文达跟他们算帐的两个人做贼心虚,忙不迭的前方带路。

路上,王文达问苏羽:“你第二盘比赛,上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羽苦笑,“你不在,公司里面全靠着陈好和古力稳着,能保持原状就不错,就别提运作什么了。”心里面不由得有些感激:这小子,出来之后不说别的,先替我比赛的事情操心,这样的弟兄,哪里去找!

王文达一笑:“这样吧,我手机没电了,你把你的先借给我使使,一会儿回家充好电之后我再还给你。”

苏羽二话不说掏出来放在他手上:“先拿去用,不着急。”想了想,“你帮我看看吧,不知道韩国那边现在还让不让中国人去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王文达刚从医院里面出来,当天晚上就又回去了。

只是这次并不是因为非典,而是因为被抢劫时候反抗而导致受伤。

这天晚上苏羽正在看朱钧和南斗的比赛,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苏羽,我是孔杰,王文达让人打了。”

苏羽一愣:“说清楚,怎么回事?人在哪呢?”

“在协和。”孔杰声音有些发慌,“现在情况还可以,没什么大危险。你那有钱么?先拿一些过来,我送他来的时候没带钱,人家不给做手术。”

苏羽连忙说:“没问题,你在那等我,我很快就到。你跟王七段他们通知了么?”

“没呢,我就想起来你的电话了。我手机丢了,找不到号码。”孔杰那边听着都快哭了。

苏羽心里一紧:他的手机就在王文达身上,如果找找的话肯定能看见。他忙不迭的找到卡和南斗说了一声就带着陈好赶了过去。

医院里面孔杰还在跟医生交涉:“我们这边人马上就到,您能不能看看先动手术,回来我们就把钱交上,就是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我们都是中国棋院的。”

医生倒是很沉吟:“但是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必须先交押金才能动手术。而且你有什么证件能拿出来么?”

孔杰急得抓耳挠腮的:“我把身份证放在这,您先去动手术,刚才我已经打电话过去让他们带钱过来了,等钱来了您再把证给我行么?”

“你真是棋院的?”医生看看他的身份证,满脸怀疑。

孔杰正急得没办法,这时候苏羽终于到了,交齐了押金让王文达先去动手术,让陈好在一边打电话通知天津和王七段,然后他问孔杰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外面和朋友吃饭,突然韩清给我打电话,说在石景山那边碰上劫道的了,王文达让人给打了。我赶紧过去,结果忙忙叨叨的还把手机丢了。到那边就看见王文达躺在那半死不活的,韩清在一边哭。我先报的警,然后打120交的救护车。警察就在那边问韩清事情经过呢。”说完指指走廊的另一边。

苏羽看到几个警察正在问韩清,估计小姑娘快被吓死了,就走过去看。结果还碰上一个熟人:当年他和王鑫出车祸时候,站在一边做笔录的那个警司。

不过凭苏羽这张脸和人脉关系,北京的警察不认识他的也不多。

“我是她朋友,也是里面正动手术那位的朋友。我能问一下,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么?”苏羽很客气地问。

“两个人半夜不回家在外面闲逛,结果碰上劫财劫色小流氓了。”那个警司口气很淡,见怪不怪了,“然后王九段想舍财免灾,但是那帮人似乎还不见好就收,于是起冲突了。伤了人之后就都跑了。现在正在调查现场,具体情况要看看再说。”

苏羽也没再问。警察有警察的规矩,能告诉你这个案子的大概就算不错了。但过了一会儿,那个警司拉拉苏羽到一边低声说:“王九段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苏羽愣了一下,摇摇头:“就算他得罪了人也没人敢得罪他,况且他一向善待人,人缘相当好。”

警司笑了笑:“这个我知道。我怀疑这个事情后面有人。因为道上的朋友我们关照过,王九段自己也亲自去关照过,所以道上不大可能有人会去动他。况且这个韩清说话不清不楚的,很多东西都问不出来。回来只能等王七段醒了再说吧。”

苏羽点点头,转头看到从门口急匆匆跑进来的王七段和老聂,连忙迎了上去。

听完事情王七段脸色铁青狠狠地说:“只要让我找出来那几个小混蛋,我非扒他们皮!”

陈好连忙劝他:“老爷子您就别这么生气了,王文达身上没什么大伤,好像就是手折了要动手术……”

“手折了?”所有人都在看她,并不清楚王文达伤势的苏羽也凑了过来,“具体点?”

陈好皱着眉毛说:“我听护士说的,右手,手腕这里,开放性骨折。”

第二百二十五章~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真心

手术很顺利。三五中文网这种手术很简单,只要把钢钉打在他折了的手骨上对回原位就可以了。然后只要好好休息基本就能恢复,不过因为伤的部位不是很好,以后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之类的。

王七段怒气冲天哇哇大叫:“这帮王八蛋,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扒皮煎肉拆骨抽筋。”说完再看一眼躺在床上龇牙咧嘴的王文达,大步往外走。

苏羽及所有人都知道王七段为什么生气:王文达就是棋院的摇钱树,韩国人那边的交涉一直是他在搞,因为他被关进医院隔离已经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现在又必须要在这里躺一个月,那后面的活谁干?古力和陈好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参与这种商务活动,这件事情交给别人自己又不放心,难怪会如此怒气。

而更重要的是,王文达简直就是中国棋院的指标保证,每年一个的三星杯冠军一直被看成是中国的目标底线,现在受伤了,肯定不能参加比赛了,这个冠军就不知道能不能保证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说苏羽和孔杰是老陈的心肝宝贝,那成绩稳定能文能武的王文达就是王七段的掌上明珠,看见他被人打得如此不堪自然怒火冲天。

不过苏羽古力和听见消息赶过来的一帮公子们合计一番之后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奇怪:上次因为陈好的事情一番严打之后,现在道上的弟兄们都老实得很,一般的小混混这一段也不敢满世界招摇,再加上王文达出事的那个地方也没听说有过什么事情,所以……

“内奸?”一个挂着二级警督衔的公子皱着眉毛说,“我先让人去那边看看找找线索,然后再商量吧。”说完打电话出去叫人。另一个公子说:“别着急,文达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也不是白说的。你放心,那帮孙子一个都跑不了。”想了想,“要不然,再来一次严打?”

苏羽摆手:“这件事情不对,我总觉得里面有问题。你们先别忙着操心,先看看再说。”

古力也有同感:“先听听王文达怎么说,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再说。”于是一帮人一窝蜂的涌进了病房,听王文达讲经过。

实际上王文达也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情。昨天晚上他用苏羽的手机给韩清打电话约她出来吃晚饭,然后韩清提议四处转转,两个人就去石景山那边的KTV唱歌。唱完歌出来之后,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的闲逛。在一个小公园里面两个人正卿卿我我,就被几个人给围住了,要劫财。

王文达当时估计了一下敌我力量,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从口袋里面掏钱出来想把他们打发走就完,但拿了钱,哥几个还不走,仗着四周无人动手动脚的开始准备劫色。王文达是可忍孰不可忍,推开他们开始叫板:“你们什么意思?知不知道我是谁?”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正经的流氓就应该开始套交情,问问出身行当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是对方后台硬就应该各走各路。虽然钱是不可能吐回去了,但场面上不能让人过不去。

让王文达更奇怪的是,这帮人互相看看之后却不说话,只顾着把王文达推开找韩清玩命。王文达急了,于是双方开始动手。

可王文达一个打不过四个,很快就被放倒在地。这时候韩清的反应也很奇怪,也不跑,也不打电话叫人,只是声音不大不小的喊救命,从王文达身上把人拉开。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停手了。王文达身上并不很疼,还有力气跳起来。韩清拉着他不让他冲过去,那几个人也没再怎么样,拍拍屁股准备走路。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那么王文达会平安归来,然后找人去掏这帮人的底子秋后算账。可那几位嘴里面偏偏嘀咕一些不该说的比如不过如此之类的废话,让王文达红了眼,冲过去抓住一个就往死里打。

结果事情不可收拾,有两个人被他打的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而他身上也坐坐实实得挨了几下重的,让他一阵头晕眼花。

结果那几位显然不想和他拼命,狼狈而逃。王文达自己却在转身的时候右脚绊在左脚上摔倒在地,右手巧不巧的按在了一个错误的方位上,于是咔嚓一声,他就看见手腕上汩汩的冒血,然后转过头看看吓傻了的韩清,让她打电话给孔杰他们,然后报警叫救护车。

仗着手还麻木还不疼,王文达用左手掏口袋里苏羽的手机想给王七段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了。

在救护车到的时候,王文达的手已经逐渐从麻木中缓了过来,开始一阵一阵剧烈而尖刺的疼痛。但为了避免副作用,他坚决地拒绝了救护医师给他麻醉的止痛方法,一路咬牙扛到了医院。

当然,在动手术的时候,局部麻醉是必须的。所以现在王文达又开始一阵阵的头晕,而苏羽他们在护士的严厉催促下也离开了病房让病人好好休息。

在走廊里,一帮人继续商量:“不论如何,也要找出来那帮孙子给王文达报仇。”

陈好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她更关心如果今天晚上不睡个好觉明天会不会出黑眼圈的问题,于是准备走人。可韩清那小姑娘却悄悄地拉拉她,示意有事情要跟她说。

陈好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在都是姑娘家的份上跟着她到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去。站在那里,韩清满脸通红的在白炽灯下照的连小小的粉刺和雀斑都显得十分耀眼。

陈好跟她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很疑惑的看着她。

韩清看了那边还在嘀嘀咕咕的男生们,低着头低声说:“你能不能跟他们说,让他们别找警察。”

陈好一愣,感到很奇怪:“王文达伤成这样,当然要找警察。要不然怎么跟他爹妈交待,怎么跟体总交待。”

韩清脸色极差,让陈好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受惊过度了,于是抓着她的手想安慰她一下,却发现那小小的手在不断地颤抖。陈好搂着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受惊了,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他们一定会很快把那帮人找出来。”她指了指站在走廊里面似乎很兴奋的人们说,“他们这帮人在北京城里面是很有能力的,想找几个人出来并不难。”

但韩清的脸色更差了,似乎浑身都在发抖:“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说找人……很简单?”

“都是王文达和苏羽他们的朋友,都是公子哥,爹妈都是在市里或者中央当委员啊什么什么长啊之类的官,在北京城里面找几个人还是很简单的。”陈好没看到她的脸色,继续说,“那个是赵杰,是职业六段,他老子现在是外贸部的副部长。三五中文网”她指了指刚赶过来看到王文达如此模样而气的眼里冒火的赵杰说。

赵杰正在手舞足蹈的发表长篇大论,充分表现出外贸部副部长公子的本色:“这是对中国围棋的挑衅!这是对国粹的毁灭!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还要遵守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老话?还要看着我们的棋手被人不人道的攻击而伤残?不!我们要反击,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们的棋手被几个小流氓打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应该去把他们找出来,送到青海去关15年!让他们的青春在捡豆子中度过!”古力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闭嘴,这里是医院,大半夜的当心出来人骂你。再说现在已经撒出人去找了,等到那帮人再说吧。”

韩清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了,陈好很关切地搂着她说:“你没事吧?天很晚了,你要不然先回去睡觉?”

韩清失魂落魄的似乎没听到陈好的话,低声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他外面交游很广,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广……”突然抬起头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希望你别见怪。”

见怪?我有什么好见怪你的?陈好有些纳闷:只要你别跟我抢苏苏,我跟你就没什么可见怪的:“说吧,什么事情?”

韩清的声音很小,逼得比她高半个头的陈好不能不弯腰贴过去才能听到:“这件事情,是我找同学去干的。”

陈好险些摔倒在地,愣愣的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身体似乎在一刹那间僵住了。

“两个小姑娘,嘀咕什么呢?”古力看了她们一眼,有些奇怪的说,“那小丫头别是受惊过度了吧?”

苏羽瞟了一眼那边倒是并不在意:“小姑娘么,在一起说些话总不希望让别人听见。别管她们了。明天咱们吃西餐去怎么样?马克西姆不错。上次黄三儿请的,这次该谁了?”

但还没等算出来该谁请客,脸色忽白忽红的陈好就走过来拉拉苏羽,到一边去说话。

这让古力很不满:“事无不可对人言,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一个公子一笑说:“人家夫妻俩说事,你参乎什么。要不然把你们家小唐带来也一边说悄悄话去啊。”

但他们没心情笑了,因为回来的苏羽脸上表情很严肃很正经地说:“这件事情麻烦了,咱们管不了了。”

这是怎么个意思?一帮人全愣了,看着苏羽似乎在看一朵花。那个警督差点跳起来:“别啊,我找我们家老爷子特批的行动,好几百号人都撒出去了,你一句管不了了我怎么跟人交待啊。”

苏羽很无奈:“回来让王文达请客,这件事情另有内情,咱们管不了。”

“你说说啊,还拿我们当兄弟就跟我们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管不了的,就是回去找老爷子也不能看着老王吃这亏啊。”赵杰毕竟下围棋脑子灵活,已经明白了一点东西,但还是很怀疑地说。

苏羽长叹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反正回来让王文达请客,无论如何也要敲王八蛋一顿狠的,要不然我也咽不下这口气。行了,今天麻烦大家了,走吧。”扭头拉着一个人,“等等,这么晚了没车,帮忙你把我跟我们对象跟小韩送回去吧。……回来请客。”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着韩清说着这件事情的原委,苏羽很是哭笑不得:韩清之所以请她的几个高中同学装扮成小流氓拦路抢劫,只是为了想试探一下王文达是不是真心的喜欢她,是不是真的肯对她好为了她能付出。

苏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无聊!现在竟然还有这种人为了这种目的而自编自导自演这种无聊的英雄救美剧。在他看来还不如找一个贴心的长得漂亮的朋友去勾引王文达,没准更能看出来他本性如何。

但偏偏就是因为这么一个无聊的事情,最后却弄得几十号人堵在医院里面谋划,几百号警察大半夜的跑出去掏人,王文达还落了一个右手开放性骨折,半年之内能不能上赛场还要看恢复。

看到苏羽脸色不好看,韩清再看看一边已经完全无语的王七段和老聂,低着头哭的梨花带雨连连道歉:“我也不知道会成这个样子,都怪我,对不起。”

王七段这时候适当的表现了他的大度:“回来看看情况你和他也说一下吧,留在心里面对谁都不好。……要不然就这么算了也可以,谁也别提这件事情,回来我去说一下,把这件事情瞒下来算了。”

他看着陈好带着韩清去睡觉,突然低低的说:“人这一辈子,也许能犯的最愚蠢的错误,就是想去试探别人的真心。”

最后韩清还是去和王文达说了这件事情。具体怎么样苏羽并不知道,他只是站在外面看着王文达搂着韩清说着什么,一直过了很久,韩清才打开病房的门让他们进来。

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万事皆不管的王文达每天悠然自得的在医院里面和韩清打情骂俏,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可苏羽却开始忙了起来。王七段终于安排好了时间开始了早就应该开始的国手循环圈,并见缝插针的开始进行阿含•;桐山杯。

苏羽并不需要参加循环圈,但快棋赛他还是要去的。可快棋赛的时限让他极为不适应,三轮过后在8强赛上就被王檄淘汰。

被淘汰之后的苏羽就接到了棋院的通知,让他立刻准备行李去韩国参加十番棋的第二场比赛。

苏羽很迷惑:半个月之后的比赛,需要现在就走么?

终于完成承办商任务的陈好一笑:“当然要现在走。因为你去了那边,就成了疫区外出者,需要一段时间的隔离检查才能参加比赛。”

原来是这样。明白过来的苏羽刚下飞机就受到了韩国医学界的热烈欢迎,坐着极为拉风的救护车乌拉乌拉的直接到了医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决断

“好酒啊。”南斗坐在沙发上看着棋盘和老聂推杯换盏,品着上好的老白干叹着气,“实在是好酒。老聂啊,我想问你个问题。”

老聂眯着眼睛落子之后说:“想问什么就说吧,咱都不是外人。”

南斗摸摸脑袋一边思忖着应对的手段一边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能折腾么?那个叫王文达的我昨天看了他的几张谱,是个很有水平和实力的孩子,可这么一闹小半年不能参加比赛,我总替他划不来。”

老聂呵呵一笑:“当年苏羽跟陈好谈朋友我们也都不赞成,可那又怎么样,两个人现在不还是结婚了。老弟,现在这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喜欢怎么来就让他们怎么来吧,只要王文达能忍咱们又何必跟他们过不去是不是?我看韩清那小姑娘就不错,虽说胡闹了点,可起码是个大学生,对于提高棋手的文化素质是有帮助的。嗨,你管他们了,咱们下棋就是了。”

南斗点头:他本来就不打算管,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在他看来下棋是最重要的,在天上憋了几十年了这趟下来无论如何也要找补回来。

要不然还是说自己慧眼识人呢。南斗暗暗的得意:如果不是当年心中一动收下这么个徒弟,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能有机会住这样的好房子,吃这样的好饭菜,喝着不一样的好酒,和全世界最好的棋士们对弈……生若如此,夫复何求啊。

惬意的南斗突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好象是和苏羽有关,但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心里面盘算了两下发现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干脆放在一边专心的下棋。

过了一会儿,老聂说:“我一直都觉得,苏羽在跟我学棋之前就已经很厉害了,这应该是您教的吧?”

南斗很傲然的点点头:“是啊,他跟我学了三年。”

老聂微微一笑说:“他的棋风最一开始的时候,很典雅,是那种雍容华贵的典雅,下的棋很大气,而且基本功非常扎实。今天苏羽能有如此成就,实在是和您当年的培养分不开啊。”

南斗浑身上下的舒坦,千万个毛孔一起张嘴扬眉吐气四肢百骸如熨滚水。但还是要谦虚:“哪里哪里,要不是您的悉心教导,苏羽这孩子也不会立起来这么快。”

老聂突然脸色一冷,吓了南斗一哆嗦:“可是苏羽刚来北京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一个毛病:对于棋势有些固执了。虽然时不时地有一些新手出来,但是思维明显不够活跃。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南斗脸上的汗刷拉就下来了,有些嗫嗫嚅地说:“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我没带过徒弟,后来……后来我也想来着,是不应该先教定式……”

老聂郁闷: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羽一阵阵下棋发拧了,原来都是这老小子闹的。好在现在苏羽的毛病基本改了过来,也不用再多说了。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顺口说:“哎呀,南老弟啊,当年你怎么学的棋?怎么能先教定式呢。”

但这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南斗却喃喃的说不上来,让老聂更怀疑了:围棋界本来就是一个讲师承人脉论资排辈的地方,有个好老师对于自己的发展帮助很大。而如果一个不出名的先生教出来一个好徒弟则师凭徒贵身价百倍也很正常,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自报家门师从谁或者徒弟是谁诸如此类。

可南斗这家伙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跟谁学的棋,偏偏水平还如此之高不能等闲视之—等闲视之的王元和华学明就在棋盘上吃了大亏,所以老聂对于他的师长更有兴趣。

但南斗总不能说自打有围棋那天起他就跟着尧那不务正业的发明人转悠吧,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挑战世界最有名的棋士,培养最好的徒弟。你还下不下了?我等半天了。”

老聂一愣,低下头看了一会儿,叫了起来:“这话得我说!明明该你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老聂说:“你觉得,后天这盘棋谁的赢面大?”

南斗想了想:“看运气。”

“谁运气好谁赢?”老聂看了他两眼若有所思,“倒也有理。”看看南斗手里的酒,“要不然打个赌?”

站在酒店阳台上看夕阳的苏羽却没他两个师傅这么好兴致打赌。对于后天的比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面突然觉得很没有底,沉甸甸的甚至开始担心失败的问题。

他很吃惊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竟然在赛前会担心失败。其实失败是很正常的,所有的棋手都知道就算一个人多厉害也总会有输棋的时候,所以并不把胜败全放在心上,而且毕竟还有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盘输了大不了以后再找回来。但在比赛之前,必要要有必胜的信念和信心,哀兵必胜的法则在胜负的竞技场上并不一定适用。

按照毛主席的话说,就是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苏羽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觉得乱乱的,怎么也静不下来好好的研究李昌镐在霸王战上的棋谱,仔细地想想却又想不出来自己在担心什么。

烦闷。苏羽转过身看着面前只摆了四十几手的棋盘,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手里拿着谱却看得有些眼晕,干脆躺在床上休息。

这种奇怪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苏羽走进对局室的时候越加的强烈,心上甚至仿佛被压上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发沉,胃也开始有些疼痛。

当他坐在李昌镐对面的时候,这种不安也更加强烈,似乎他的失败将是必然一样。

互相行礼之后,李昌镐起手落子右上星,拉开第二盘比赛的序幕。

“他们俩是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南斗目瞪口呆的看着电视屏幕对孔杰说,“这个李昌镐是毛毛的丈夫?”

孔杰脸色一黯,勉强笑笑说:“是。”

南斗凑在电视跟前仿佛不认识一样端详起来:他上次在长春就见过李昌镐,但现在这个长相普普通通的高句丽人一下子成了毛毛的老公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他忘了当初自己如何赞叹李昌镐的棋艺了—而且他印象里面毛毛还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就结婚了?

好芍药都让猪拱了。南斗总觉得身后这哥几个不管是孔杰还是黄奕中长得都比李昌镐帅多了,心里面甚至有些惋惜。

不过有这个心态的不止他一个。那双神仙的耳朵清清楚楚听到古力轻声叹息:“一朵鲜花插在……算了。”

拨郎着脑袋的南斗退回来坐在沙发上看着赵星和赵杰两个人盘膝坐在地上摆棋,一言不发。

比赛刚刚开始,棋盘上只有寥寥的几手,研究室的同志们也还处在醒盹之后的半朦胧状态,互相说说笑笑的聊着天。

可惜的是,偌大的研究室里面中国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带队的马晓春,另一个南斗和老聂的徒孙朱钧。

因为非典的原因,现在出国突然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再加上各项比赛暂停赞助商合同不能完全履行的原因,导致棋院收支不平衡了,为了节省开支于是这次去韩国的代表团只有马晓春和朱钧两个人跟队,一个负责交涉事项一个负责日常的生活安排。

现在比赛开始了,两个人也清清闲闲的坐在研究室里看着比赛,随意的闲聊着,随手把棋子按着进程放置在棋盘上。

暂时没什么有意思的,自然也就不太上心。局面和第一盘没什么区别,两个人都是比较小心的控制局面,想法一致的先维持住两分的局面,慢慢的谋划自己的方向。

反正一局落后的李昌镐都不着急,苏羽自然也不着急,乐得慢一点考虑周全。

可随着进程,苏羽心里面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很疑惑的抬头看看李昌镐:就算你想慢慢来,可这个节奏也太慢了一点了吧?

苏羽歪着头看看形势,决定加快一点节奏,试探一下李昌镐的想法,顺手在右边四路飞入边空寻找战机。

李昌镐看了一会儿,依旧是无动于衷慢悠悠的拆边。

苏羽吸了一口冷气,瞟了一眼李昌镐再飞挂入二路一边破空一边准备就地做活。

李昌镐还是不紧不慢的挡住,对于苏羽这种明显的挑衅行为似乎没有什么想法。

可在苏羽立之后,李昌镐的做法就显得很奇妙了,直接靠在四路的白子上。

这手棋看上去有些味道了,可还是让苏羽和外面的人们觉得缓慢。至少在古力看来就是如此:“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直接托,或者尖也可以,让苏羽扳住之后退,然后长出来。这样实地上也有好处,模样上也有发展的前途……”

南斗想了想点点头:“很有道理……”

古力很得意的对孔杰说:“看见没有,连南先生都说我有道理。”

老聂一巴掌让他安静下来:“要是你这么有道理,那现在就是我们和苏羽坐在这里看你和李昌镐下棋了。别废话,快摆棋。”

古力嘟囔一句什么,手里面不停的在棋盘上分析变化。

南斗沉吟着说:“问题还是在李昌镐的防守上。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但现在看来,他的防守很完美。”

孔杰和黄奕中大眼瞪小眼:“这样的松懈防守,也叫完美?”

“很完美。你不能仅看到他现在的位置所发挥的效果,还要看到三十手之后它所能发挥的作用。”南斗飞快地在棋盘上摆下一个变化说,“这里的一手是必然,苏羽必须要在这里跳出免得被搜根之后大块无活路。对吧?”

看到其他人都点头,南斗继续说:“而苏羽为了活棋必须在这里脱先攻击这里来调开李昌镐的视线,然后绕过来一手双攻:这个是好棋,对吧?”

老聂他们继续点头:“是好棋。然后呢?”

“然后苏羽转到这里,或者是下边进攻,都是必然的手段。左边形势两分但却是后手,那么苏羽不会先动,而上边空空荡荡的一片可以先不管,至多就是分投过去抢住先手稳定就可以。是不是?”

的确如此。其他人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手段来,于是很利索的继续点头。

南斗一笑:“但在这个时候,你们看看这里。李昌镐现在的布局就体现出了效果,苏羽这时候应该会放出的胜负手就会被他轻轻的消弭掉,而且黑棋不管是从右上冲出来还是从下边反断这里,苏羽都很难反击只能看着李昌镐先手入中空。这个效果就够了,足够让苏羽这盘棋再也翻不了身。”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样说的话,那李昌镐的棋岂不比苏羽流更厉害。

南斗摇头:“李昌镐的大局观和苏羽相比有差距,看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后面的形势他到时候才能有能力估算。他比苏羽强的地方,是他的冷静的决断力,不管心里怎样疑惑也会选择正确的路。”

眼睁睁看着苏羽茫然不知的一点点迈进李昌镐的圈套,苏家的众人都焦急起来,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韩国去提着苏羽耳朵告诉他这个事情。但谁也不会飞,所以只能希望苏羽自己能及时地悬崖勒马。

至于马晓春和朱钧,他们并不是南斗,也看不出来里面的玄机,反倒觉得苏羽这时候形势不错,李昌镐步步退守,形势大有可为。

可苏羽却不这样想。心中的不安让他直觉到棋盘上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但经过思考却找不出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出于棋手一种触觉,让他决定不再按照原先想好的路线走,而是不管下边还没定型的大块直接贴在右下李昌镐出头一子求战。

这一步让研究室里面的韩国友人们很是不解一时间有些混乱。但谁也比不上对局室里面李昌镐的心情复杂。

眼看对局就要进入自己最擅长的节奏中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手竟然会放弃下边没稳定的大棋却直接出来搅浑水,让李昌镐一阵心惊一阵郁闷一阵担忧:孩子他舅舅不会是因为看出来他的想法所以宁可损棋也要故意捣乱吧。

因此,李昌镐一时间犹疑了起来,不知道是应该去看右下还是应该去整理下边把该拿的东西先拿到手再说。

苏羽却感到一阵轻松,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愉快起来。虽然在心底还是有一丝奇怪的影子,但至少不会在空调房间里面出闷汗了。

李昌镐还在犹豫,也由此开始了第一天比赛的第一次长考。

苏羽还在想着自己心里面莫名其妙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李昌镐的脸上表情从疑惑到肯定,从莫名到毅然。

这小子没看出来什么,只是因为心里觉得事情不对所以才跳出来试探他的反应,并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李昌镐很坚决地对自己说:既然这条路已经走下来了,那么就继续走下去,该赌一把的时候就要赌一把。

于是他决定不理苏羽的试探,安定下边之后逼苏羽后手定型之后直接进入中腹。这样虽然不如原先设想的方向好,但也足够了。

足够在官子之前拿到必须的目数了。李昌镐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甚至略略的有一点兴奋起来。

“看起来,他没有被苏羽的试探迷惑住,依然坚定的走自己的路。”老聂叹一口气,“如果苏羽今天不能从帽子里面拉出兔子来的话,基本上就输定了。”

但南斗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反对意见:“可是,后面苏羽为了扳回局面,一定会不断地试图搞乱局面。那个时候,才是考验李昌镐决断力的时候。”

…………

说一句:偷个懒,两章放在一起发~~~

第二百二十七章——二百二十八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图穷匕见

李昌镐知道苏羽不是这么好应付的,对于后面的艰苦也有心理准备,早就等着苏羽的反击要打大仗打恶仗。***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可再下几手之后,苏羽却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正落在下风,学着李昌镐刚才的样子开始悠哉起来,在右边的觑虽然是好手,却显得慢了。

马晓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敲敲棋盘:“现在苏羽还这么不紧不慢的,想干什么?”

朱钧这一段跟南斗下的多了,反倒觉得现在苏羽的反应很正常:“我师爷说,行棋者,谋定而后动,先为不可胜而后胜之,我强则示敌以弱,我弱则示敌以强,我专则示敌以分,我分则示敌以专。老师现在估计正想辙呢,我觉得这几手只是为了晃人而已。”

马晓春正在回忆自己在什么地方似乎听见过这几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嘴问:“你说什么?”

朱钧眼睛看着电视画面上李昌镐的落子,顺嘴答说:“晃人。老师现在想不出好办法来反击,但停在这里也没用,所以就把能捞得便宜先捞一些,稳定一下看看形势再说。”

马晓春继续敲着棋盘,想了一会儿说:“可现在李昌镐突然来了精神,苏羽要是还这么晃了晃当的,能坚持多长时间?”

朱钧思索了一下,说:“也许这就是老师说的李昌镐的后发制人,虽然我还不太明白,但老师应该已经有了应对的手段。我觉得,这盘棋李昌镐并不想拖下去,他也想速战速决,并不希望拖进官子。虽然那个他最擅长,可是他可能会担心夜长梦多。”

马晓春有些不能相信:“官子是李昌镐的天下,他怎么会担心这个问题?”

朱钧挠挠头:“我觉得像。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急着进入中腹抢夺先手。”

李昌镐的确有些担忧,上一场苏羽的攻击让他没齿难忘,所以在尽量稳定边角之后就立刻飘入中间先占势再占地,同时努力贴近加大对上边空白大场的压力,生怕靠的远了后面苏羽在上边缺德自己制不住。

但让他无奈的是这个时候如果脱先在上边的四路线内落子,苏羽就能立刻从右边或者下边先手出头,那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在权衡了很久想起地死势活这个道理之后,李昌镐还是选择了外势,虽然险了一点,但富贵险中求,为了尽快地让苏羽缴械,他还是咬着牙奋不顾身义不容辞的把有限的生命无限的精力投入到中腹中去。

“这就是李昌镐的决断力。”南斗喝酒品茶慢悠悠的说,“上边是大场,中间是势力,下边只能说暂时的安稳,两个角还有随时被苏羽掏进去的可能。但李昌镐却一眼就看出来整盘棋真正的急所。只要他拿下了中间,那么和四边配合起来那简直……简直……”他突然发现这一段看还珠格格看的自己语言贫乏得厉害,竟然想不出词来形容一下。

“无懈可击?”古力有些试探的说。他对于苏羽的老师一直抱有极大的尊敬,尤其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之后。

南斗忙不迭的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只要李昌镐稳定了中间的局势,那么基本上这盘棋就拿下来了。”

可苏羽能让他轻轻松松的拿到中间么?李昌镐脑里面就从来没考虑过孩子舅舅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所以看到苏羽依旧闲哉的样子,心里反而坐实了这小子必有所恃的想法。

那就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认真再认真。李昌镐的手绢基本上已经被汗水洇透了,可还是死守在额头上绝不放下来。

他越来越担心苏羽现在的这个态度,生怕是什么戏法要开变的前兆。

可实际上,苏羽现在也是满肚子的疼,要不是空调开得足身边人又少让冷风在他身上一阵阵的吹他的汗也早下来了。他身体不好,本来就容易出汗,如果空调的风向换一下的话站在他身后的赵汉乘肯定就会惊诧于一个人能出这么多汗,甚至还有可能会因为关心他而跑出去弄点功能饮料来给他补盐。

苏羽心里面着急冒火,盘算了许久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击李昌镐入中腹的这一手,可心里面又不甘心这个广袤的中腹就这么被李昌镐一口鲸吞:他当然知道如果李昌镐在中间站住了脚是什么下场,所以尽管脸上没什么动静可身上已经开始肌肉僵硬了。

他就这么坐着思考问题:李昌镐在这盘棋里面把他的后发制人发挥得淋漓尽致,现在整个局面已经被导向了他所不愿见到的方向。而且最让他吃惊而意外的是,李昌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后手换先手,而是隐隐约约的把先手掌控在自己手中,让苏羽十分难受。

看来是自己的想法。苏羽郁闷的看着棋盘上已经逐渐脱离自己掌握的形势,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羽再一次回到往桌子上扒拉饭的境界,呆呆愣愣的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却十分紧张,眼睁睁看着苏名人面前满满的饭菜一口不吃往桌子上撒,生怕落一个招待不周的罪过。

李昌镐倒是吃的很好。在他看来下棋时下棋,吃饭时吃饭,这个绝对不能乱,所以很快的功夫就把面前的饭吃完,然后拍拍屁股回到对局室去想棋。

“这就是你老师不如李昌镐的地方。”马晓春叹一口气对朱钧说,“以后记住了,比赛的时候想比赛,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别胡思乱想。你老师身体不好这里面也有相当的关系。”

朱钧正吃得满嘴流油,重重的点头表示同意。他见过陈好多少次劝苏羽比赛中间要好好吃饭别想对局,可怎么也劝不过来,现在只能在赛后晚上的那顿饭上多找补。

马晓春也不把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话放在心上,换个话题说:“这个上午下了将近六十手棋,你看懂了多少?”

朱钧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下,摇头说:“一半。开始的时候看得懂,后面往中间延伸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吃力了。”

马晓春哈哈一笑,很亲切的拍拍他肩膀:“行啊,小鬼,不错,有进步。回去我给你好好讲讲后面的变化。”说完三口两口把面前满满一盆饭吃饭,拖着他就走。

“休息休息,吃饭吧。”看到中场休息,南斗也伸个懒腰站起来四处打量,“我徒弟媳妇呢?”

谁都不知道陈好在哪。刚才似乎还看到陈好的踪迹,现在四处找找却就看不到人了,颇有些意外。古力惊诧得说:“莫不会被外星人绑架了?”

实际上除了南斗之外谁都知道陈好是不想给他们做饭而已。不过他们也习惯了在苏家白吃白喝之后挨骂,于是孔杰打开手机找饭店号码订餐。

陈好这个时候已经在美容院了。

她不喜欢南斗这个家伙。在自己家里面白吃白住不说还总把人召来跟他下棋。这让陈好很烦。今天这帮人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棋院里面看棋而跑到她家里来,结果一帮人呼天喊地把她折腾的烦不胜烦,抽个凼子就溜了出来,去美容院做做保养免得被这帮人气出鱼尾纹来。

至于比赛么,下午到棋院去看就是了。陈好躺在美容床上脸上贴着面膜一阵苦笑:这叫什么事,自己身为女主人却被客人闹了出来……

不想了。想想就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陈好疲惫的叹一口气:棋院这帮兄弟,实际上人都不错,自己也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可好人也不能往别人家里面折腾啊。苏羽一向热情好客,可每次折腾完了都要陈好一个人收拾,这个活可不是好干的。

陈好不再考虑家里面的事情,转而想起苏羽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吃好了没有。每次比赛的时候他中午都不好好吃饭,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苏羽似乎也体谅到了陈好的苦心,皱着眉毛看看面前从碗里转到桌上的饭菜,看看碗底上还剩下的一点米饭,摸摸半饥半饱的肚子也不好意思再张嘴要,将就着把那点米饭划拉干净就算吃完了,站起来摇头晃脑的往对局室走。

李昌镐早就在里面等他了。看见他进来,略欠欠身让一下就继续看着棋盘凝思。

苏羽坐在他对面随手倒了一杯茶水灌进肚子里,然后静静地等着比赛重新开始。

而重新开始之后,他就立刻投子入中腹,死死贴在黑棋中间的模样身上求战。

李昌镐微微的蹙了一下眉毛,但很快镇定下来,不出所有人意料的跨过去断开那白子的退路。

这是理所当然的,要不然那白子长出后不管是飞是跳都不好治,所以李昌镐也不需要太复杂的计算就下出这当然一手。

但下完之后,李昌镐却突然暗暗叫糟:这里明摆着是苏羽的试应手,要看他在中腹的这几枚黑子动向。自己没有深思就着了道,一旦白棋反跨过去夹击还真不好应付。35zww.com

李昌镐嘬一下牙花子挪动身体换个姿势继续想:他需要半手棋才能治好那里,如果苏羽不在那里夹,直接跳到上边去拆大场也是好棋。

这时候他又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苏羽外扳的话……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下边,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个时候外扳,自己拐打吃,然后这小子从下边冲出来,那整个右边一下子就受制于人了。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苏羽流,所以整整一个上午苏羽都动弹不得硬是被压得吃不成中午饭。

李昌镐开始后悔为什么如此简单的棋他竟然都没有看出来,拍了拍脑袋略施惩罚之后静下心继续看棋。

可实际上这里也不能怨他。一上午苏羽被压的手忙脚乱的整形都来不及基本上就没有反击,任谁心里面自然而然会出现松懈的情况,现在抽冷子来这么一下谁都要吃亏。更何况石佛也是人,经过了四个小时的比赛一直紧张计算的大脑难免会出现一些小问题。

研究室里面韩国人一片静默。老曹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李昌镐还是不适应两日的比赛啊,现在就开始有些疲劳了。”

朱钧有些茫然的看看马晓春,低声说:“老爷子说什么呢?”

马晓春嘻嘻一笑拍他一下:“装丫挺呢。别管他,好好看棋。现在这个局面,你要是李昌镐怎么办?”

朱钧想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如果老师在这里外扳的话,我会在这飞靠打击左边白棋。这里老师不能不防,然后爬过去,这样不论如何这里就有了两个子引征。不过老师这里应该有准备,毕竟是放弃了这里的拐才换来的先手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而且左边目数不大,和中间比一比如果是我就毫不犹豫地继续不管在这里再扳,把这三枚子彻底断开打乱局面。”

嘴上说着,朱钧的手也不断地在棋盘上摆出各种变化。马晓春微眯着眼睛看着棋盘上渐渐清晰的形势,心里十分高兴:这小子也立起来了,后继有人啊,过几年的时候上了国际赛场,就又是一个惊喜。

但他还是要多练练这小子,很严肃地指着一个地方说:“这里,如果我不尖这一手,而是跳出来攻击你边上的这个子,你要怎么应?”

朱钧挠了挠头,脸色有些发红地说:“哎呀,没看到这里,不好意思……”

马晓春微微叹了一口气:朱钧这小子哪里都好,苏羽并没有看走眼,以后他必定是一个人才。可他也正因为是名人的徒弟棋圣的徒孙,所以在盛名之下难免战战兢兢,虽然小心无大错,可棋盘之上也必须有一种和实力相匹配的信心才能继续发展。

他想了想,笑了起来说:“朱钧,你知道苏羽是怎么进得围棋学校么?”

朱钧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件事情早一段时间那批老人还在北京的时候倒是经常被人说,只是这几年很多人都回到了地方,于是也就慢慢被淡忘了,朱钧不知道也是正常。马晓春笑笑说:“那个南斗当年带着苏羽去南京报名考棋校,可来晚了,于是李学说你们明年再来吧,今年时间过了。可南斗跟他说,我这个徒弟实力非比寻常,200手之内能赢职业低段。于是乎赵李明出马想要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小混蛋。”

“结果呢?”朱钧很好奇。

“苏羽输了。那个时候他才13岁,又没有出来下过棋,要是真的赢了老赵那才翻了天了。”马晓春笑眯眯地说,“但老赵回来之后天天跟我们念叨那盘棋是怎么怎么回事,当时应该怎么怎么下。不过这就足够了,13岁的业余无段位苏羽差点把一个职业二段逼成神经病,李学当场就给华老爷子打电话说发现一天才。可当时孔杰刚进了华家门墙,于是你师爷就跟着跑到了南京去收徒弟。你知道业余和职业的差距吧?”

当然知道。朱钧跟在苏羽身边跟在老聂身边没少和外面的人下棋,很了解这之间的差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业余的棋手一辈子都猜不到职业的水平会是什么样子的。”

马晓春打个响指:“答对。所以你可以想想当时苏羽是一个什么实力。他有实力,所以敢说出来200手内赢职业的话。这并不是他狂妄,而是他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做到,于是就去做。”

朱钧有些怀疑:“可是平时老师都是很文雅很谦虚的……”现在除了李学之外实际上谁也不知道那个大话是南斗说的,那时候苏羽第一次来南京都快看傻了哪有心情扯淡玩。再说一直到现在苏羽也是很谦虚谨慎的,这是他从小被他那个教语文的爸爸调教出来然后又跟着南神仙混的缘故,所以本来就不大喜欢张扬的朱钧在他的熏陶下自然也是温文尔雅。—这让一向豪爽的老聂颇有些不爽。所以在心里来讲,像常昊苏羽这样的徒弟他并不是从心底里认同,相形之下倒是更喜欢古力。

马晓春摆摆手:“算了,别说这个了,看看棋吧。”

这时候苏羽已经外扳,李昌镐也和朱钧设想的一样贴在左边准备引征,之后苏羽再扳彻底打乱了中间黑棋形状。

李昌镐苦苦的进行着长考,苏羽也没有了装孙子的兴致,几乎半个身子趴在棋盘上观察局面,颇有当年法布尔看蚂蚁的风范。

虽然不落子,但是研究还是要进行的,而且韩国人的研究队伍也十分有效率,很快就得出来李昌镐难以为战的结论。

等朱钧把这个结论发到网上,立刻引起一片欢呼,很多人开始议论苏羽的两连胜。

可闷头看了半天的古力却指着下边一个地方说:“李昌镐这里有个手筋。”

南斗看了看不以为然:“这里没多大风浪,即便李昌镐刮出来十几目的官子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古力琢磨了一会儿,说:“可是如果李昌镐从这里冲出来……”他指着左边苏羽为了中间先手而弃掉的几个子,“因为下边苏羽还有个死活问题,所以不能挡,这样中间不就被李昌镐拉出来了么?”

众皆一愣。南斗仔仔细细的看着棋盘,有些愕然:“怎么这里还有问题?刚才苏羽不是已经补好了么?”

苏羽的眼睛一直看在中间,其他地方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再去考虑了,只在需要的时候瞟一眼纳入计算范围。

这个时候中腹的黑棋在苏羽的冲击之下已经接近于崩溃了,李昌镐用力抓抓头发让自己能更冷静下来,全盘的巡视着能反击的机会。

过了很久,他终于看到了古力所说的那个地方。

但是应该怎么出来才能把局面再扳回去,他心里面没有成算。他看了一眼时钟才知道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也就是说这一次长考用掉了两个小时。

悚然而惊。李昌镐下意识的伸手拿出棋子准备拍在棋盘上,即便考虑的还不周全也要落下去免得花掉太多时间。但看看坐在对面的苏羽,他突然轻笑了一下:我怎么忘了,现在是两日的比赛,只要我在封盘的时候想好下一手就可以了。

于是轻松下来的李昌镐继续他的长考,一直到把一些东西完全的思考清楚才终于再一次拿起了棋子。

苏羽现在基本上已经把中间的变化算清,不管李昌镐在哪里落子都能有最好的方法的应对,所以这时已经坐直了身体,打开扇子摆出一副逍遥相。

再过一会儿就要封盘了吧。苏羽抬起头看看表已经将近五点,转身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

这个时候李昌镐却落子了。等他回来,就用手指一指给他看。而苏羽坐下看到那里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找死么?

右下这里苏羽围的仿佛铁桶一样,但李昌镐却偏偏要跳过去镇一手。苏羽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计算之后慎重的飞靠:不管怎么样,现在他是优势局面,这个时候下的就应该越简明越好,多事多麻烦。

李昌镐很快扳住,然后看苏羽退之后长出。

苏羽现在的确很不明白李昌镐的想法:中间的白子基本上已经和左边联络到了一起,而随着白棋的回归黑棋也行将破碎,这个时候李昌镐不去想办法治理中间却在边上跟他玩什么命呢?

他想不出来,所以一直抻着没有再落子,一直等到封盘的时候,才有些忧心忡忡的在对局记录上签字封盘,随后就找到马晓春和朱钧回了酒店。

晚上他也没吃多少东西,因为那种奇怪的郁闷感觉让他的胃口大减,回到房间之后也一句话不说就倒头睡下,让马晓春和朱钧感到一丝无奈:“要是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怎么也好不了……”

第二天当苏羽坐在棋盘前再一次审度局面的时候,那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让他觉得这棋一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什么呢?苏羽的确想不出来。他把各个方面都考虑进去了,却找不到原因。

李昌镐则继续着让人看不懂的招式,在上边有些过分的强行打入。苏羽有心要看他要干什么,于是只在外面进行打压而故意放他在里面做活。

下面的路数让他更加看不懂:如果李昌镐想要救回中间的话,那么做活之后就应该跳出来求联络,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只顾着搜刮。

现在盘面的目数是苏羽领先三目,加上贴入的七目半,就是领先了整整十目以上。李昌镐不去照看大场却做一些官子功夫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慢慢的,随着进程的继续棋盘也变得越来越小。苏羽虽然还是感到奇怪,却也渐渐的放下了心:如果照这样下去,那他必然会完成两连胜。

但当李昌镐在上边定型之后转而点入下边的时候,苏羽心里别的一跳,思考了很久才挡住就地做出眼位。

接下来的发展就很让苏羽吃惊了:李昌镐很巧妙的一转一退穿出,下边白棋大块立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但李昌镐却不为己甚,迤迤逦逦跑出来一串单官之后,突然扑进了左边挖断。

那股凛冽的气势让苏羽突然想到了图穷匕见四个字,终于明白刚才兜兜转转的半天李昌镐一切不管得失的手段都是为了这里。

但一切为之以晚,被李昌镐封死了后招的苏羽就算本领通天也不可能同时照顾中间和下边两块大麻烦,只能长叹一声就此认输。

于是在第二盘,李昌镐把十番棋的比分扳成了1:1。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想做的事情

“他还是差了点什么。”南斗半是自言自语的对陈好说,“凭他的水平是应该可以看出来的。实际上,李昌镐只是把所谓的苏羽流变了一下又拿出来,就很好的把苏羽的视线转开了。”

苏羽很郁闷。在对局结束之后尽管还能微笑着和李昌镐复局讨论一下比赛里的问题,但回到酒店之后就再也看不到笑容,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马晓春无所谓,但朱钧心里面却有种惴惴的感觉:苏羽即便随和,但积威之下,他也不敢多说话。

苏羽很无奈。整盘棋,联系起来看自始至终李昌镐并没有占据到多大的优势,即便一开始黑棋的先手给他造成了麻烦却并没有导致局势不可收拾,而且后面在苏羽坚决弃掉左边一块换来先手之后还一度把李昌镐逼得要崩溃。

可也正是那块白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在他的计算当中那块棋是弃掉的,用这么十几目的一块换来至关重要的先手并借势起来一条模样,这生意无论如何也做得下去。可让他没计算到也实在没想到的李昌镐竟然会利用这一块死棋作出文章来,硬是把已经摇摇欲坠的中腹挽了回来。

这是犯错么?苏羽坐在飞机上抱着脑袋想不通,于是问马晓春:“这盘棋,我做错了什么么?”

马晓春看了他一会儿,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如果说他有错,可这种错误也只有他下得出来李昌镐看得出来,别人怎么样先不说,至少马名人就知道自己是想不到的。但如果说他没错,那比赛怎么就输了呢?而且李昌镐在比赛里面并非是完美无缺,至少朱钧就看到了几个有问题的地方。但围棋有一条铁的定律就是最后的输家必定是最后犯错误的人,现在苏羽输了,那么里面必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看到的。

“回去问问你老师他们吧,看看他们的意见再说。你现在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吧。”马晓春拍拍他肩膀安慰他,“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会不会气闷?”

苏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坐飞机会感到胸闷,尤其是飞机起飞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更是会感到有些喘不上气。陈好这次没跟过来就对马晓春和朱钧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苏羽的身体,尤其是在飞机上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的,就立刻处理。

马晓春一向疼苏羽,就算陈好不嘱咐也会好好照看他,所以看到苏羽的脸色有些不好连忙问。

苏羽摇摇头说:“我没什么,可以。就是心里面郁闷,总觉得这盘棋有什么地方下错了。可我又实在想不出来……”

马晓春看着再一次陷入沉思的苏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于是也沉默下来,眼睛看着舷窗外的茫茫的大海想着什么。

到北京之后,苏羽再一次一头扎在家里,平时也参加的国家队训练也看不到人了。不过以前的时候古力他们也许还会抱怨两句陈好管得太死,但现在非典闹得人心惶惶之下,他们也没心情想这个了。

2003年的整个夏天,似乎全中国都在因为一场瘟疫而惊慌失措。北京城里很多大学为此封闭学校,禁止学生随意外出和校外人员进校。而工厂不能封厂,于是每天勤加消毒发一些苏羽结婚时候被推销过的药水,并且严格检查制度,工人上下班都要进行检查。

这保证了秩序,却让人心里更加慌乱。尤其每天不断上涨的疑似人数和死亡人数,是最让人心惊胆战的,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个放毒的传染上,自己就变成了楼底下小黑板上的数字。这个可是要人命的。虽然电视里面天天说治好了多少多少人,可死的也不少。

只要死一个,就够了。于是凡是有非典病人出现的住宅楼一概被封锁,凡是非典病人出现过的地方一概消毒,并且不管消毒的多彻底,也不会再有人踏足那种地方一步。

随着非典的深入发展,被封闭的地方越来越多,无人涉足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古力他们被王七段强令留在棋院的宿舍里面不准外出,只能拿着龙飞虎的帐号在网上解闷。

被吓坏了的陈好下禁令不许出门的苏羽,这一段时间过得也很闷。南斗走了,据说是去终南山上采药去了。于是平时在家,除了和孔杰偶尔下下棋之外,也只是不断的研究上一盘的对局。

越研究,越郁闷。苏羽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如果他不弃掉左边的那一块,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顺风的李昌镐手里把先手抢过来。而且即便在后面抢过来,也错过了最好的反击时机。而如果要求他把一块已经决定弃掉的棋整的完美无瑕滴水不漏,那也实在是强人所难—弃掉的棋,还弄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所以,苏羽感到很迷茫。难道说自己的水平还是及不上李昌镐么?他从心底里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李昌镐比他强这件事情。

于是乎,为了证明自己是因为无心之下犯了错误才导致对局的失败而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苏羽一遍又一遍的摆对局,希望能找出输棋的原因。

陈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一个礼拜的功夫下来,苏羽脑袋上的白头发都长出来了,每天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看就让人心疼。于是在第三盘棋的时间定下来之前,也没有其他比赛的时候,她和老聂商量一下硬是拉着苏羽跑到内蒙古去散心,去骑马,去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去蒙古包里做客,去喝马奶酒吃烤全羊……那马奶酒苏羽喝了一口就受不了了:一个是膻气,一个是太烈,一口顶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不过至少他的心情好多了。陈好看着苏羽和牧民大声地说笑,心里面十分得开心,高兴之下平时根本不吃的烤羊肉也吃下去不少,然后和蒙古大娘一起咕嘟咕嘟的喝奶茶。

到了晚上,苏羽躺在专门给他们准备的蒙古包里面,拉着陈好的手看她。陈好有些脸红了,轻轻拍拍他的脸说:“傻小子,想什么呢?”

苏羽一笑,继续看她,伸手过去轻轻搂着她的腰,把她拉过来躺在自己身边。陈好脸更红了,目光有些迷离的趴在他身上。

苏羽的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想问你个问题,行么?”

陈好扭动一下身子声音低不可闻:“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苏羽突然脸色一正:“那盘棋,你觉得我到底哪里下得不好呢?”

陈好愕然,吱溜从他身上爬起来看着他:“你能不能先不想那盘棋?已经过去了就别总想着了。而且你也说,这盘棋李昌镐是用尽了压箱底的功夫,所以只要下一盘你想办法控制住就是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出来是散心的,你要是总想着棋咱就回北京。”

苏羽想了想点头:“有道理。咱们什么时候走?”

一片好心却完全不能被理解的陈好气的想笑:“你着什么急?下礼拜一咱们就走,回去之后你再好好研究好不好?现在咱们是出来旅游,既然是旅游就要有个游山玩水的样子好不好?”

苏羽在这方面没什么主意,想了一会儿觉得陈好说的有道理,于是又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是。我心里面就是放不下心,总想趁这机会把李昌镐的路子彻底摸出来。”

陈好撇嘴:“我觉得李昌镐跟你下棋都一样,全都是诡诈。他到了后面我觉得实际上和你的苏羽流一样,都是玩三十六计。”

苏羽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从毡毯上坐起来呆呆的看着陈好。陈好让他看得脸又红了起来,推了他一把微嗔:“傻小子,看什么呢?”

苏羽惊醒过来:“没什么,我想到一点东西。咱们回北京吧。好不好?”

“好个屁!”陈好怒了,拎着苏羽耳朵一把把他提起来,“我好不容易从北京城里面逃出来,你还想把我这就带回去是怎么着?你不知道现在满中国的都在闹瘟疫么?我好心好意把你带出来你还要跑回去?我奇怪了,你想下棋什么地方不能下?非要回北京城才能下么?”

苏羽吓了一跳,连忙求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回去,你在哪我就跟你在哪好不好?我不回去了,等你玩够了咱们再走。”

陈好真的没话说了。他似乎根本就不能体会到自己要让他好好休息的一片苦心,于是气闷之下,干脆躺在一边睡觉,再也不理一边划地为盘喃喃自语的苏羽。

一周之后,他们就回来了。正在苏家给朱钧讲棋的老聂很惊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悄悄把陈好拉到一边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那边玩半个月的么?”

陈好气哼哼的看看就像看见亲人一样拉着朱钧兴冲冲跑上楼的苏羽,低声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棋,根本玩不痛快,所以还不如赶紧回来。他每天抓耳挠腮的我看着心烦。”说完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老聂没话说。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只能劝解不能斗争。再说苏羽现在一心的研究棋是个好现象,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高高兴兴地下棋去了。

这时候,外面却有人敲门。陈好一肚子气也只能先压下来跑过去开门,然后就看到一身西装革履胳膊吊在脖子上打扮不伦不类的王文达明显也是一愣的站在门口。

“伤好了?”一个多月没看到过他的陈好看到他很吃惊,让进来问,“你不是在医院里躺着养伤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似乎也颇感奇怪的王文达坐在沙发上和老聂打个招呼说:“出来好几天了。只是你们两口子去了内蒙看草原不知道而已。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听聂老师说不是下个礼拜的机票么?”

陈好叹口气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看着表情奇特的王文达问:“你现在就出来干什么啊?干嘛不多在医院里面休息?”

王文达一笑说:“医院里面无聊得很。小韩他们学校现在也封校了出不来,我一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找点事情做。况且前几天古力给我打电话说起苏羽的事情,我就想赶紧把剩下的比赛时间全都定下来,免得再出些妖蛾子大家麻烦。”他想了想什么继续说,“富士通的报名快结束了,苏羽参不参加?”

苏羽不是早就说过不参加国际比赛了么?怎么突然又问起来这个了?陈好看看他说:“这个我要去问问苏羽。你希望他参加这个么?”

“当然。”王文达小心翼翼的把胳膊放在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上,转转身体说,“要不然这个夏天苏羽干什么?总不能一直这么闲着吧。所以现在既然有比赛那么自然要参加锻炼一下。我昨天跟韩国那边打电话联系了,他们说鉴于现在国内的情况实在不好,所以要求比赛只能推后再推后,等稳定了再说。”

就是说,苏羽整个五月除了月中的那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按时进行的国手五番棋之外就没有其它的比赛了。陈好默默地盘算了一下:照现在的样子看,第三盘要猴年马月才能进行,那么这个功夫不如让苏羽去下富士通来保持状态。于是慨然应诺:“好的,回去我会给王七段打电话,你也帮我说一下,苏羽会参加这次的富士通。”

老聂看看她:“咱们是不是先征求一下苏羽的意见?”

“没必要。我可以做主。”陈好很有领袖风范的挥一下手说,“反正富士通杯要在六月初开始,那个时候国手的五番棋也结束了,就让他去参加吧。”她想了想,“对了,这次富士通杯,李昌镐参加么?”

王文达歪着头很奇怪的看看她:“不知道。”

于是苏羽就这样被绑上了富士通杯的中国号战车,轰轰隆隆的奔赴大阪。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好不好?反正当时我就在楼上,上来跟我说一声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苏羽在飞机上继续表达对陈好的不满,“我原来跟李世石他们都把话放出去了说不参加比赛了,现在我突然又露面了这不是让人说么?”

因为两个人身高都有些超出普通乘客标准,一个一米九三一个一米七二,所以他们的机票一般都是在第一排,只要身体向前倾斜到一定程度就不用担心在说话的时候会被人偷听,所以苏羽说话也带了一些埋怨。

陈好哼了一声:“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这一个多月除了那五盘棋你还跟谁下过?你不想第三盘再输了吧?”

这话说得有道理。苏羽知道自己和第二盘比起来的确手生了一些,要不然不会在五番棋里面和周鹤洋打成三比二险些把国手的头衔丢了,于是默默地点点头,但还是说:“但下次也给我留点面子,在外人面前你别那样行不行?”

这让陈好无话可说。中国三千年文化传统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实际上要不是当时陈好一肚子气也不会就这么自作主张。等王文达和老聂走了之后她明白了王文达的那个表情心里就后悔了,虽然拉不下脸来跟苏羽道歉什么的,可也不敢再发小性子,密密的陪着小心。

现在苏羽旧话重提,陈好也知道他为难,只好说:“算了,反正你也不靠着这个比赛等米下锅,就当是锻炼身体出国旅游好吧?行了行了,这个话茬子咱们谁也别提了,你好好准备比赛吧。”

苏羽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反正现在突然没了比赛都是被非典闹得,谁也不能说他言而不信出尔反尔,回来等见到李世石他们再解释就是了。

想到李世石,苏羽就想笑:这小子和古力一样是个能闻善舞的主,只不过在天份上的确比古力要高一些也更用功一些,所以现在韩国已经有了一种说法叫二李,或者叫大小李,认为李世石已经有能力接李昌镐的班成为下一个韩国的代表人物来面对世界围棋。

这件事情就有些麻烦了。苏羽现在作为中国棋院的领班是无论如何不能看着李世石在各种比赛上不断打击国内棋手的热情的,况且上次成了李世石刀下鬼的就是朱钧,当时朱钧失落的样子可是让苏羽心疼了一阵子。

再者,围棋这个东西自信心和经验是极为重要的,拿过世界冠军的人和没拿过的人即便水平相差无几可在比赛的时候所表现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是越到关键的重要比赛那没拿过的就更容易腿肚子转筋。这在老百姓嘴里叫作就差那么一哆嗦,哆嗦过去了便是金光大道通罗马,没过去的就背着越来越重的包袱越来越难翻身。当年苏羽被李昌镐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也是如此。

所以于公于私,苏羽都不能看着李世石和崔哲翰他们如此呼风唤雨而无人能制。如果可能的话,他有必要在决赛之前把所有外国选手一扫而空来保证中国人的夺冠,让周鹤洋古力黄奕中赵星甚至朱钧他们都有机会进到决赛里面体验一下那种番棋甚至夺冠的感觉,那对于成长可是很有好处的事情。

不过怎么保证自己的对手都是国外棋手而能让他们和自己会师决赛呢?会师的事情想当年自己也干过好几次了,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是怎么会师的呢。苏羽敲敲自己脑袋发现自己真的想不起来之后,就问陈好:“那个,当年有几次会师决赛,都是我跟谁啊?”

谁知道。陈好那几年只是一个小初段,根本没资格跟队参加国际比赛,再加上对于那些高段的战绩也不怎么关心,自然不记得了。

于是苏羽问身后的赵星。可赵星当年也是初段,也不知道。无奈之下只好去问常昊:“当年我记得有几次比赛咱们都会师了。你还记得当时的事情么?”

常昊看了看张璇,挠着脑袋回忆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苏羽放弃了,准备等抽签之后看看形势再说。

反正对于敌人是要坚决的镇压,甚至踩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才能给中国棋手一个更好的发展环境。苏羽看着对阵表上对羽根直树的第一轮比赛,默默地盘算着:不论如何,这次一定要保证中国人夺冠。

可他似乎忘了老祖宗有个成语叫作拔苗助长。他这么做,就算让古力他们夺冠,对于成长就真的有好处么?

不过他并不愿去想这方面,在他的心里面,似乎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九章 恶毒-第二百二十章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打压,不管对手是谁,只要不是中国人就决不让他有进入决赛的机会。***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次的抽签也很能体现他的想法,古力赵星和常昊他们都在另一个半区,而在同一区的黄奕中即便要碰面的话也要在半决赛,在他和李世石小崔他们交过手之后。

这个对阵安排很好。苏羽坐在酒店房间里的床上,盘算着:李昌镐不在,可以说中国棋手夺冠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就变成了风头正劲的李世石和张栩。至于其他人,在第二轮小崔和山下敬吾的胜者之间的胜者要面对他,所以这两个人已经被排除在八强之外。至于赵汉乘元晟臻依田纪基之类的人物,让常昊去对付就好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四分之一决赛里面面对李世石。对付李世石他一向很有一套,不管是在第一次碰面的应氏杯上还是后面每年的农心杯抑或是其他比赛,李世石对他已经是七连败了,他不相信李世石坐在他面前能像对其他人时候那样的自信和张狂。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李世石人急生疯下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到时候他难免会吃亏。

想了一会儿李世石的事情,苏羽摇摇头继续看对阵表。如果事情能按照他所设想的最好方案走,那么到半决赛的时候他应该会遇到孔杰和赵星之间的胜者。也许那个时候就是他该输掉比赛回家休息的时候了。

然后在决赛里面让他们去和常昊黄奕中放对去吧,他所能做的就是把前面需要铲除的对手都帮他们铲掉,最后谁能赢就看老天爷了。苏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有公平竞争的竞技体育精神,竟然连自己在这次比赛里面什么时候输都想好了……

不过这件事情去年的LG杯和丰田杯上李昌镐也做过。这样想一想,苏羽心里面就平衡了很多:去年苏羽因为和张栩的十番棋参加的国际比赛相当少,于是李昌镐又恢复了天下无敌的神勇,常昊周鹤洋孔杰王文达一干人等被杀的片甲不留,而在LG杯韩国人包揽四强之后李昌镐便急流勇退,跑到日本去看十番棋,把夺冠机会让给李世石他们。而在丰田杯上因为李世石和赵星的比赛没有按照预料的拿下,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马才保证了冠军落在韩国手里。

三星杯上李昌镐实在是无奈于王文达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半决赛被王文达141手斩大龙胜,只好看着小崔去和王文达血拼—结果是王文达3:0一脚把雄心万丈的小崔踩回泥里。

既然李昌镐也干过这种提携后辈的事情,那么现在自己干一下也无所谓了。苏羽立刻把体育道德扔到九霄云外,避免因为想到这个问题而联想起那年大学生应氏杯的丑闻。

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按照王小波的写法就是故事还有另一种开始:如果古力第一轮被赵汉乘淘汰,常昊被依田老虎淘汰……那这个事情就麻烦了。六个中国人别最后到了四强里面只有他一个,那他只能自己努力再拿一个冠军了。

苏羽开始烦恼起来,不过不管如何,先进四强吧。他虽然盘算的很完美,但心里面很清楚这一路上的对手都不是吃素的,一个不小心别说四强,很可能连羽根这第一轮都闯不过去。

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毛主席说过,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于是苏羽叹口气,拿过来几张棋谱研究起来。

另一方面,李昌镐在听到苏羽参加富士通杯的消息之后脸上冒出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似哭似笑的样子让老曹感到很奇异:“你这是干什么?”

“这小子去参加富士通杯了。”李昌镐有些心事重重的站起来来回的踱着步子。老曹更奇怪了:“他去参加富士通你为什么要着急呢?反正十番棋的下一盘日期还没定下来,他为了热身去也是很正常的。”

“问题不在于他参加比赛,而在于他为了什么而参加比赛。热身什么的根本不成立,他参加国内比赛就够热的了。”李昌镐皱着眉毛思忖着说,“我估计他并不想参加这个富士通杯,可能是陈好在里面捣鬼了。”

他倒是一猜既中。如果不是陈好当时满肚子怨气成心不想让苏羽在家呆着,那苏羽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大阪去。

老曹更加的不解:“这里面有陈好什么事情?就算是陈好捣鬼了,那苏羽去日本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李昌镐微微苦笑:“我担心他在半决赛就被淘汰。”

老曹已经有些发白的眉毛蹙在一起,看着他在面前来回的转悠感到有些头晕:“那又如何?”

“不如何。您也知道去年LG杯上我为什么会输给李世石吧?”李昌镐摇着头叹气,眼神无尽的迷离。

老曹倒吸一口冷气抢过来对阵表看了一会儿:“你是说,他要给古力赵星他们铺路?”

李昌镐点点头:“实际上现在冠军对于他来讲,已经不重要了,‘棋盘上的魔术师’的地位在围棋的世界里面根本没有人能撼动。就算他输给了羽根也无关紧要,人们还是认为他是世界……”

剩下的字他不想说,不过老曹也猜得出来,却也不问,咳嗽一下说:“但是你不在,李世石刘昌赫他们是制不住他的,你打算怎么办?”

李昌镐想了一会儿,苦笑着说:“没办法。我现在就去大阪看看吧,能帮他们多想些应付苏羽的法子也好。”

老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只是目送着李昌镐走出去。

李昌镐是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到的大阪,刚下飞机就急急的赶到酒店去。

李世石和赵汉乘正在大厅里面喝茶聊天,突然看到李昌镐匆匆忙忙的冲进来往接待柜台上扎,都颇为吃惊:“他跑来干什么?”

李世石连忙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招呼一声一边跟着他往电梯那边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不是不参加这次比赛了么?”

李昌镐摇摇头看看他们两个,说:“我这次来,是为了苏羽那小子。”

一提到苏羽,李世石和赵汉乘两个人就颇有一些奇怪的感觉:“本来说好了不参加国际比赛,一开始还为了不能战胜他而郁闷过,可没想到现在他又突然跳出来了,真是个言而无信的……”

李昌镐摇头苦笑,说:“不过他既然参加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想问你们,有把握赢他么?”

赵汉乘似乎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很干脆的摇头说:“没有。”

李世石则要犹豫一会儿,等进了房间打发走提行李的服务生,才说:“我觉得,我有三成的把握能赢。”

这是怎么算出来的呢?李世石并不是纯凭感觉,而是靠当年应氏杯的那个成绩来计算的。当年他赢一盘输三盘,所以就是有33.3%的胜率。

李昌镐听了他的解释哭笑不得:这种东西应该是按照总成绩算,那就应该是8盘里面李世石一胜七负;如果仅仅按那次比赛算,也应该是四分之一的胜率。

真不知道这小子的数学是怎么学的,竟然能算出这么个结果来。李昌镐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那么,你既然有三成的胜率,你觉得你下一盘能赢么?”

李世石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赢是一个小概率事件,所以应该不会赢。”

李昌镐一阵阵的头晕。如果这话是从他老婆毛毛嘴里说出来,那他一点都不新鲜。35zww.com毕竟大学生的水平境界和他们这帮人相比跟职业棋士和业余棋手的差距也差不多。可现在从李世石的嘴里冒出来小概率事件这么个名词,不能不让他大吃一惊。

可小概率事件这个东西在这里用似乎并不合适。但至于哪里不合适,就不是李昌镐能想得出来的了。于是笑一笑,转换话题:“你们想不想赢他?”

想!两个人一向佩服李昌镐神通广大,以为他有什么能克制苏羽的独门绝技,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李昌镐知道他们想岔了,无奈地说:“别这么看我,我也赢不了他。我是说,我会去看明天的比赛,如果找到什么东西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话是这么说,可李昌镐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苏羽和羽根的比赛会不会出全力,所以他走进对局室之后就站在了羽根的身后,看着正在猜先的两个人。

他对自己选的这个位置很满意,既不耽误自己看棋,又能给苏羽相当的心理压力。

可苏羽向他笑了笑,表情依旧轻松的用手指扒拉着棋子,然后摇摇头把手中的黑棋递给羽根。

相反,不知道是因为面对苏羽还是因为身后站了一个李昌镐,羽根却显得有些紧张,比赛刚刚开始十六手就犯下一个错误,本来简单的尖顶就可以阻挡苏羽在下边的扩张势头,却不知为什么极为过分的直接托。李昌镐微微的摇头,知道单凭这一手所引起的混乱,苏羽就足够让他翻不了身了。

对于这一点,李昌镐的体会比谁都深。因此他低声和身边一样看棋的韩国代表团的领队徐能旭半开玩笑说:“这盘棋,您猜猜还有多少手?”

徐能旭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这一盘上,对他来讲李世石小崔他们的比赛更加重要,所以眼睛一直盯着那边,只是李昌镐硬拉着他才不得不来看这盘比赛,所以一时间有些惊讶的看看他:“快要结束了?这才刚开始吧?”

李昌镐指了指面前的棋盘有些不满地说:“请您小声一点,他们听到了。”这时徐能旭恰好看苏羽看向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略有不满的神色,连忙带着歉意的微微点头,专心的看着棋盘。

过了一会儿,徐能旭吐一口气悄声说:“160。你猜呢?”

“130。”李昌镐的脸上很平静,但眼睛里面却带着一点笑,“拉面。”

徐能旭点头:“可以。”接着皱起眉毛说,“不过我觉得苏羽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获胜。羽根蛮厉害的。而且就算输,苏羽也应该会给他留个台阶下,不会这么斩尽杀绝。”

李昌镐微微的摇头:“可问题在于,苏羽来参加这个富士通杯,我看就是为了斩尽杀绝来的。”说着指指棋盘。

徐能旭有些愕然的看着他。昨天晚上的接待宴会让他并没有机会问李昌镐为什么要来这里,于是疑惑的问:“他干嘛要这样?要真是把人逼急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李昌镐也知道做人不能过分的道理,所以上次他干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尽量下的柔和一些不伤人心让人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但现在看看棋盘上苏羽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顾只求痛快不管羽根的样子,李昌镐甚至怀疑面前坐着的这位到底是不是他那个温良恭谦典型中国人的大舅子。

他看不到羽根的脸色,却也猜得出来一向心高气傲出身名门的羽根直树现在的表情绝对不会好—出于韩国人的天性,李昌镐突然冒出来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像英雄门里面所写的那样,现在背后给他来一掌,估计他就该英年早逝了。就算不死也必定落一个经脉受损,一会儿再让苏羽折腾折腾,第二个周瑜就出现了。

最后摇摇欲坠脸色丧败的羽根直树在比赛结束之后躲在自己房间里面整整三天没有出门,而徐能旭也不得不趁着没有比赛的时候带着李昌镐飞到北海道去吃海鲜拉面。

本来徐能旭也想带着李世石赵汉乘小崔大崔四个人一起去,但输了棋的赵汉乘和大崔实在是没心情,而赵汉乘明显对于吃拉面没兴趣,倒是每天跟着赵星古力两个人去吃狐狸面和面条火锅。

至于赢了棋的李世石,他也没有心情。因为羽根一直在长考,所以尽管手数不多但那盘棋耗费的时间极长,让结束了自己比赛的李世石有幸看到了最后的场面:羽根直树从上到下的两个大边一个中腹已经完全崩溃了,整整四十二个子支离破碎的被卷在白棋的势力里面苦苦挣扎。

那时候整盘棋上才一百二十一手,也就是说羽根直树前面布局时候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当时李世石的脸就白了,看完比赛和羽根一起匆匆忙忙的回到酒店就再也不出门了。

看看李世石紧张的样子,苏羽冷笑一声,端起酒杯慢慢的抿一口。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让他们心里面都永远记得有一个人叫苏羽,这个苏羽永远比他们强大,甚至一辈子都不能翻身。而有了这么一个心理阴影,那么对于这些人以后的发展将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以后只要古力他们上道,那么中国围棋一统天下的日子就不远了。

虽然这样做对于围棋的发展未必就有好处,但也只能怨他们自己命苦:日本围棋天下第一的时候,虽然各项交流活动极多,还有秀行军团这样的善举,但那个时候毕竟他们一枝独秀,没人玩的游戏自娱自乐最没有意思。而等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韩国人闯进围棋殿堂的时候,他们也从没想过要帮着别人培养下一代,相反当年常昊苏羽出头的时候,李昌镐也是全力的镇压毫不留情,就为了保持韩国在围棋上的领先。

现在轮到中国人说话了。即便实力也许还赶不上韩国,也及不上整体力量雄厚的日本,但现在既然有了一个苏羽,那么他就一定要做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争取利益。

苏羽摸摸自己的鼻子苦笑一声:什么时候我也跟王文达一样做什么都要开始算计了?市侩啊……

不过他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要把打压进行到底。

225

不胜不败

李世石快哭了。他紧紧地抓着头发看着棋盘上的形势,脸色涨得通红。

对面的苏羽却是优哉游哉的端起茶杯慢慢抿一口茶,然后拿起扇子不紧不慢的呼搭。

双手叉腰立在李世石身后的李昌镐满脸的无奈,歪着头和脸色有些发白的刘昌赫说:“苏羽疯了。现在谁也挡不住他,咱们就等着在最后的冠军奖台上看中国人表演就行了。”

刘昌赫叹一口气满不自信的说:“至少还有崔哲翰在后面能挡他一下吧?”

“李世石这盘棋实际上发挥得已经相当不错了。”李昌镐也希望小崔能挡住他的脚步,但看看现在棋盘上的样子,心里面却又十分的没底,“小崔和李世石相比,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仿佛是又回到了两天前。苏羽也坐在这同样的位子上,只是对手羽根直树换成了李世石,而对局里面的形势却是一点没变,依然是苏羽几乎是蛮不讲理的左冲右杀,而李世石却对这种野蛮的下法毫无办法束手无策,眼看着黑角变白角先手变后手之类围棋里面最让人郁闷的事情绵绵不绝的发生。

李昌镐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实在是不忍见李世石被蹂躏的两眼通红手脚发抖,转身拂袖而去。

笑吟吟的马晓春心情畅快,拉了拉王元低声说:“想不到啊,一向以力量和胡搅出名的李世石也会有今天……”

胡搅?现在是谁在胡搅!李世石听见了马晓春的话,心里面委屈之极:我胡搅,至少也是韩国风格。那苏羽这个算什么?看看上边,完全是无理的过分的硬踩进去,虽然我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把那几个子弄出去的,可也太……

太怎么样,就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词汇能形容的了。李世石抱着脑袋一遍一遍的清点目数,直到确定自己已经落后了将近20目之后,再看看被追剿的两条大龙,无奈的认输了事。

我受够这种虐待了。这就不是下围棋,就不是比赛,这是纯粹的虐待。李世石愤愤然的站起来,也不和苏羽进行复盘,就快步走出对局室,拦车回到酒店闭门思过去了。

“似乎太快了一点。”苏羽看着身后的陈好微微一笑说,“现在还没到中午饭时间。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陈好撇撇嘴:“一般。中午咱们出去吃吧?”

苏羽点点头说:“行,不过等一会儿,我先去吓唬吓唬人。”

陈好不太明白,询问的看了他一眼。苏羽也不说话,领着她的手穿过对局室大厅,稳稳地站在正在长考的崔哲翰对面,托着下巴看棋。

半天一直端详棋盘的崔哲翰突然打了一个冷颤,猛地抬起头就看到笑眯眯的苏羽正在对着他的这盘棋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和陈好低声的说着什么。扭过头,就看到另一边的棋盘上已经空了,他的心里猛地一抽:苏羽和李世石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那么看看现在苏羽的样子,显然赢的不会是李世石。小崔浑身一哆嗦:一个上午就把李世石刮得落荒而逃,那我……

苏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也不以为甚,拉着陈好的手施施然而去。

肉跳的小崔心情紧张表现在棋盘上就是出现了一个要命的缓手。对面的张栩并不知道苏羽刚才站在他身后,还颇感到有些奇怪,惊讶他刚才还好好的放毒,现在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开始出错。

张栩奇怪归奇怪,但见到了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一丝微笑悄悄的浮现在他的脸上,手中一立一扳一断,小崔的右边立刻陷入苦战当中。

这个时候的苏羽和陈好两个人已经坐在了一家小酒馆的长凳上,聊着天开始吃拉面了。

李昌镐坐在对局室楼上的研究室里,轻轻敲着面前的棋盘满脸的严肃:“这小子玩了一个花样,他不光打击了李世石,还顺手把小崔的心情打乱了。这一手玩得很高明。他知道如果下一个对手是已经构不成威胁的张栩对于他的计划要比面对很长时间没碰过面的崔哲翰有好处,所以就故意跑去施加压力。”他忘了他也做过一样的事情,只是久经考验的苏羽没受影响而已。

刘昌赫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小崔的年纪和他差不多,但是毕竟不像他那样得过这么多冠军,心理承受能力相形之下就差了一些。现在小崔的步调已经乱了,希望他经过这一个中午的休息能好好的调整一下。”

李昌镐摇了摇头,站起来说:“这次比赛肯定是中国人夺冠了。就看谁的运气好能进决赛了。去吃饭吧,看看日本人给我们准备了什么东西。”

下午的比赛略略让苏羽失望的是,崔哲翰很快的从那一丝慌乱中清醒过来,面对逆境发力,以更加狠毒的着法打乱局面之后硬是以半目气的张栩把扇子摔到了棋盘上。

一向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李昌镐很明白他的心态:他很想在棋盘上把输给苏羽的面子找回来,这种机会并不是很常有的,毕竟苏羽现在已经很少参加国际比赛了。

但他太着急了。

不过张栩如此失态可是让并不明白他的其他人包括苏羽和三国的媒体颇为吃惊:这可是一向以温文尔雅名闻于世界围棋界的大棋士,上次的十番棋他在被苏羽打到让先的时候也没有作出如此无礼的行为。于是很快日本棋院就对于这种丢人的行为作出了处罚,虽然看在小林光一的面子上只是进行了内部处罚,但内部警告和停赛三盘的处罚也足够严厉了。

苏羽在和小崔的四分之一比赛之前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面感慨之余却也没有多想,悠悠然然的走进对局室,坐好之后便静静的等着比赛开始。

小崔却久久未到,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来催他下楼的刘昌赫很无奈。听到门响看看走进来一脸奇怪的李昌镐,无奈的耸耸肩膀。

“你很紧张么?”李昌镐站在小崔的面前低声问。

崔哲翰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来表达。

“实际上,每次和苏羽比赛之前我也很紧张。因为那小子是个怪物。”李昌镐笑了起来,很轻松的说,“他不是下围棋的,却是个变戏法的。每一次我坐在他的对面的时候,都在想,今天他会从他的袖子,或者帽子,或者裤腿里面拉出来什么东西呢?兔子?鸽子?还是一个跟他一样的怪物?我猜不出来。这个时候,我就会对自己说,这小子很可怕,但我也不差。我是李昌镐,独一无二的李昌镐。我只有在安慰自己之后,才敢上场坐在他对面。你知道我什么地方比他强么?”他看着崔哲翰,直直的看着。

崔哲翰略略的滞了一下,说:“冷静。你比他冷静。”

“对。我能够赢他,就是靠着我的冷静。那么你知不知道,在你身上一样有能战胜他的地方呢?”李昌镐满脸的期待,全然不似几年前那个万事无动于衷的石佛,让刘昌赫可是感慨了一阵婚姻的力量。

崔哲翰低头想了一会儿,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论是对大局的掌握,对细微处的计算,还是判断力,他都不如苏羽。即便是原先苏羽那一直被认为是白玉微瑕的观察力,在崔哲翰看来也是只比他强不比他差的。

李昌镐依旧笑着,说:“你比他更狠毒。实际上韩国围棋的血性在你的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你和他相比,你更狠毒。围棋不是温柔的消遣,而是激烈搏杀的竞技。这是咱们对围棋的理解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只要你能体现出来你的特点,并不是没有机会战胜他的。苏羽的好胜心不比你差,只要挑得他开始不冷静,你的机会就来了。”

小崔有些恍然大悟的拍拍头,很感激地看了李昌镐一眼,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良久,刘昌赫打破房间里的寂静,说:“你分析得很好。但我总觉得如果现在小崔是在和苏羽下决胜局的话,这番话可能会更有用一些。”

李昌镐微微一笑:“如果想赢苏羽,就要把每盘棋都看成是决胜局。而且苏羽的好胜心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放心吧,我觉得小崔这盘还是很有机会的。”

一边向外走,刘昌赫一边有些犹豫的说:“那如果,苏羽就没打算赢呢?”

李昌镐愣了一下站住脚步:“什么意思?”

崔哲翰仔细的端详一下对面这个自己出道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对手,暗暗的深吸一口气:这盘棋,我要赢。

苏羽看看他,感到很奇怪:这小子,我招惹他了?怎么这么一脸的苦大仇深。不以为意的想着,抓出棋子猜先。

结果出来,苏羽笑呵呵拿着黑棋,伸手落子右上星,稳稳当当的进行着布局。

相比于他中盘时候的巨大力量,崔哲翰的布局能力只能说还有待提高。而和苏羽相比,他更加不是对手。二十几手过后,苏羽就在两条大边逼开小崔的白子确定了势力范围,同时还争得了半个的先手。

不过同志们似乎对于小崔在开始的时候的落后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相反倒是开始猜测他在中盘的时候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来扳回局面。

普遍认为,如果苏羽不用苏羽流在他反击之前就彻底掌握局势的话,那么后面一旦小崔开始反击,即便是魔术师也一定会吃亏—看看前天的张栩就知道小崔的力量有多大。

但到现在看来,苏羽却一反前两盘凶狠的态势,开始下悠闲围棋,似乎就没有把胜败放在心上。

这个态度不仅让身在局中的崔哲翰感到很疑惑,连站在一边看比赛的李昌镐陈好等一干人等也一样的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软了?前几天的时候可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很啊。

莫非他不想赢了?陈好看着小崔一脸茫然:谁都知道跟韩国人下棋就是要狠,不然一旦他们发挥起来可是非常棘手。

苏羽自然想赢,但却并不像是和李昌镐的十番棋那样抱着必胜不可的信念。因为他对于这个冠军并没有什么渴望,只想着怎么打击崔哲翰。

要打击一个人的自信,最好的下手点就是他最引以为傲最自豪的地方。那么对于崔哲翰这个布局较差而中盘强大的人来讲,在后面跟他斗力量显然会更好。

不过这样一来,比赛中的苏羽难免会感到心里面没底,越来越有些担心跟毒蛇下这种棋会不会出问题。可现在既然已经把计划进行了一半已经改不过来,而且上一盘和李世石的对攻战也给了他相当的信心,才让他继续下去。

松松垮垮的对局一直进行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告一段落,让不管中国人还是韩国人都极为奇怪:崔哲翰布局一向不是长项也就罢了,可苏羽也显得有些松懈就是一件很值得研究的事情了。

于是两边的人马密密切切的开始饭桌研讨会。最后韩国人认为苏羽累了,所以精神上松懈;而中国人则觉得他是在下套,至于套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谁也想不到,苏羽的打算是要和崔毒比狠辣。

下午刚刚继续比赛的时候,小崔就瞄着下边苏羽并不严密的防御跳入攻击,略显无理的强行分断两块黑棋。

“小崔出手了。”马晓春略显无奈的说,“苏羽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陈好倒是很相信苏羽的能力,说:“他既然敢放给小崔机会攻击,那么就肯定已经有了应对的手段。”

这时候的崔哲翰心里面实际上也是惴惴不安。他已经隐约的感到了一丝不妙,尤其是上午布局和几个小接触中苏羽所体现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捉摸不透,既不反击也不妥协的就这么干耗着,让他感到很无力。

可虽然布局显得很松,但苏羽也靠着先手捞到了相当的实地,崔哲翰粗粗的算了一下之后发现黑棋已经有了将近40目的实地。

在这种压力之下,让他即便感到不安也必须先进行攻击,想办法破掉苏羽的实地才能有机会争胜负。

苏羽轻轻一笑,一手出乎所有人意外的飞靠硬顶在中间白棋两子边,显得极为强硬。

这显然让崔哲翰有些措手不及,经过长考之后勉强压下脸上那一丝慌乱,继续强行攻击下边的黑棋大块。

“未战而先乱。不是好兆头。”李昌镐看到了崔哲翰的表情,心情一黯,“他还是在害怕。”

接下来苏羽像是一柄出鞘的飞刀,一手飞罩一手点断让研究室一片惊叹其毒辣,然后在连续的两手跳分断打入白子于外边的联络,一副要决战于境内的架势。

崔哲翰倒是并不特别在意进去的那两枚子,而是转身出来开始经营中腹的大模样。

接下来下边苏羽的强行楔入白棋二子之间,不由得让所有人脸色一变:“如果这是崔哲翰下的,那很正常。可苏羽竟然下出如此恶毒的棋……”

崔哲翰开始下汗了。他看得出这手棋的恶毒之处就在于它的破坏力,破坏他刚刚建立的大模样。而苏羽自己,这个手段对他建立实地没有任何好处,仅仅是为了破坏。

反正苏羽的实地足够,只要不让崔哲翰把剩下的大场拿到手就是胜利。

而最让崔哲翰郁闷的是,这手挖断他吃不死。既然吃不死,那身后就是两个断点。只要被苏羽卡住一个就是麻烦。

无奈之下,他只好强行扳靠在下边边做势边逃孤子,试图把棋局方向引下来。

“崔哲翰有些失去平常心了。现在他越是强硬,苏羽的攻击就会越厉害。然后当他强硬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像蓄洪的水坝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一样,崔哲翰前前后后因为无理和过分所带来的后果就会一起表现出来。那个时候,苏羽即便停止进攻,崔哲翰也会为了补棋而必须放弃相当的利益。那样的话,结果不言自明。”已经结束比赛的古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种利用对手最强处制敌的方法,实在是太……”

和李世石一样,古力说到这里也想不出来词来形容,只好打个马虎眼过去说:“反正我是下不出来这种棋的。”

“如果苏羽这盘棋赢了,下一盘就是你跟他了。你现在有信心么?”刘昌赫沉默了一会儿,说。

古力看看他,一笑:“11年前我就赢不了他,更何况现在。这个问题没意义。”

刘昌赫看了看身前脸色苍白的崔哲翰,摇摇头说:“这盘棋从一开始崔哲翰就被苏羽套住了,现在他的反应全都在苏羽的计算之内。”转过头苦笑着看着李昌镐,“你想让他激怒苏羽,可实际上他却被苏羽激怒了。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你看看,这个样子了,还能下么?”

他指了指棋盘上已经成强弩之末的白棋已经摇摇欲坠,深深地叹气说:“苏羽跟他说过亢龙有悔过犹不及,他记在了心里。所以这一段他也成长得很快。但是如果他不能真正了解后退的意义的话,那么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超一流。”

超一流?很难了。古力脑子里面想着:不管谁让苏羽打击过这么一次,难保心里面会不会留下什么死结,自信心一旦被打击了,想要恢复可就难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古力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崔哲翰坐在沙发上摇摇欲坠,暗自叹气:这是第三个了。

羽根根本看不到人,现在让酒店每天把饭菜送到房间里去吃。李世石神经线粗一些,至少早中晚还能看到他摆着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到下边来吃饭。

不知道崔哲翰在比赛结束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慢慢的往外走着,站在门口给唐莉打电话报信。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浑身发抖的崔哲翰也不复盘就站起来,低着头急匆匆地从他身前走过。古力笑了一下,很轻松的在电话里对唐莉说:“又一个。我估计李昌镐快看不下去了,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没准就要以妹夫的身份来劝苏羽了。”

不出他所料,晚饭的时候李昌镐就跑到了正在和陈好红酒龙虾的苏羽身边坐下,很严肃的说:“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第二百二十二章

226

猜不透的李昌镐

“说吧。三五中文网”苏羽似乎对他来拜访早有准备,波澜不惊的继续慢慢品味着红酒说。

李昌镐看了对面正在切牛排的陈好一眼。陈好也看看他:“想说什么就说吧,大家一家人,没这么多避讳。我就问一个问题:你是代表棋院来的,还是代表你自己?”

李昌镐往里坐一点,贴的离苏羽更近一些,说:“我下面说的话,和棋院无关。当然立场上要靠近一些……对么,你们也知道我的难处。不过说的话我自己负责。”

也不等正走过来的服务生伺候,他随手把身后桌子上一个酒杯拿过来,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着说:“你实在是,实在是,怎么说呢,你下手能不能稍微的软一点?别这么狠行不行?你这样做,对于世界围棋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的。”

一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苏羽却毫不吃惊的看着他,依旧笑吟吟的端着酒杯和他轻碰一下,一饮而尽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想说的是,这种事情,你也干过吧?”

李昌镐极为难得的也不知道是羞是恼脸上一红,半低着头说:“这个么,但是我很给人留后路的,至少不会说把人杀的躲在房间里面不出门。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很给人留面子啊。”

苏羽想了想,也觉得有点过了:打击一下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让人下不来台呢?

不过如果不把事情做绝,自己参加这个富士通杯又有什么意义呢?苏羽转了转眼珠,笑着说:“那么好吧,我答应你,下一盘我就不胡闹了,认认真真地下棋,给他们台阶下。好吧?”

李昌镐无语:下一盘苏羽对手是古力。现在谁都知道苏羽肚子里打算的事情就是要捧人上位。现在四强里面全都是中国人,古力孔杰常昊三个人不负众望的脱颖而出占据了另外三个位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苏羽下一盘就该输了。

这也太讨厌了!还偏偏拿他没治!李昌镐突然冒出来一种很恶毒的想法:大不了下次LG杯的时候自己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反正这小子也没跟我打招呼就跑来参赛,我也这么做一次也没问题。

“那么,今天下午我还问了古力这个问题,他说他赢不了你。”李昌镐笑语盈盈的自斟自饮,顺便点了一份黑椒红酒焗蜗牛犒劳一下自己。

苏羽微微一笑把面前的牛排吃完抹抹嘴巴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久走夜路必逢鬼。古力是一位很厉害的棋手,我要想赢他也不是很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输赢只在一念间嘛。”

和李世石和崔哲翰下棋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你这个一念间呢?李昌镐对他这个大舅子没办法,干笑了两声起身告辞,回到房间里对着半死不活的李世石险些破口大骂。

于是,两天之后,李昌镐无奈的眼睁睁看着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苏羽在被古力切掉一条十二子大龙之后就痛快认输:“这小子,就是想保他们上去。”

陈好瞥他一眼静静地说:“你才知道么?”

李昌镐早就知道了。而且不仅他知道,日本那边的加藤正夫他们也都知道。但偏偏自己人不争气,八强赛里面山下敬吾和王立诚两个半目分别输给了常昊和孔杰,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国人会师。

富士通杯,好像有很多年没有日本人夺冠了吧?这些年站在冠军奖台上的,不是中国人就是韩国人。加藤坐在理事的沙发上愁眉苦脸:当初的春兰杯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尴尬,连续几届冠军都被非中国选手拿走,让春兰老板和中国棋院上下都十分尴尬,后来直到苏羽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局面。而韩国人现在更尴尬,三星杯已经被王文达把持了五届,不管是李昌镐还是刘昌赫抑或是李世石谁都不能从他手里把冠军奖杯拿回来。

不过现在好多了,手腕骨折的王文达基本上已经确定不会参加三星杯了,这让三星火灾保险公司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么日本棋手的颓势什么时候才能被扳回呢?世界六大棋战春兰杯、LG杯、三星杯、富士通杯、丰田杯和应氏杯,上届冠军中韩棋手各分一半,现在日本人连进入决赛都成了一件貌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加上被寄予厚望的张栩在十番棋被打让先之后一蹶不振,羽根直树山下敬吾高尾绅路这青年三羽乌还没有成长起来,王立诚王铭琬依田纪基赵治勋等人已经年过四十状态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这样看来,缺少一个像李昌镐或苏羽这样旗手的日本,没落已经是必然了。

犯愁的加藤正夫知道如果日本围棋按照现在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再想翻身就更加困难了。

看来,日本围棋也需要一番改革才是。加藤暗暗的下了决心,起身向门外走去。

决赛苏羽并没有看,而是很快回到了国内。对于他来讲,有时间回家去好好睡觉比在外面东奔西跑强多了。

至于十番棋的事情,就让吊着胳膊的王文达去跑吧。自从他出院之后回明月看了一圈之后就再也不让陈好和古力参手进公司事务一定要亲力亲为,而且谁也劝不动。

苏羽作为后台大老板自然知道为什么:王文达不在的这两个月,陈好和古力这两位把公司的帐目搞得一塌糊涂。

这倒不是这两位有意为之,搞乱了帐目为了贪污之类:这公司就是陈好他们家的,古力手里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果贪污也是贪自己的,着实不值。

主要原因在于两位的能力。王文达第一天回公司去就被几个经理堵在办公室里哭诉两位瞎指挥,还分别给两位起了个外号:陈好叫满不懂满老板,古力叫贾行家贾掌柜。

这两位简直就是绝配。满老板在经理会上调配人手修正项目随心所欲划配资金,贾大掌柜在基层指手画脚四处添乱,现在整个公司上上下下没有对他们不抱怨的。

刚回国就让王文达堵在家里密谈了两个小时的苏羽无奈之下只好到公司去亲自道歉,然后在经理会以董事长身份取消陈好的行政权。

古力好办,他本来就是高层而且颇有自知之明,王文达给他打电话之后他就很痛快地答应不再乱参与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二把刀实在拿不出手,不如就等着分红拿钱。

但陈好就不好摆平了。苏羽和王文达两个人耐心的做了一晚上工作之后才算是让愤慨自己被莫名夺权的陈好安静下来。

“什么时候,毛毛才能过来帮忙?”王文达现在每天都在念叨这句话,甚至顶着专程跑到天津去登门拜访,密密的劝说她毕业之后一定要来明月,甚至连位置都预备好了:策划部副总,还给她百分之三的股份。

毛毛有些不明白:“天底下应届大学生有的是,干嘛这么照顾我?还留了这么好的位子。如果我一个新人进了公司就坐这么高的位子,我担心公司里面……”

王文达倒是不在意这个问题:“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你毕竟曾经在公司干过,大家对你的印象都很好,所以坐这个位子没问题,大家也都没意见。”

当然没意见。一直呆在象牙塔里的毛毛并不能理解苏羽和王文达的心思:这个公司是兄弟几个一起办起来的,甚至也可以算作是家族企业—尽管才办了短短几年,但苏羽和王文达已经开始为未来作准备了,所以尽量把家族内部有能力的人物都安排进来,比如王文静,比如毛毛。www.65txt.com

而且尽量把股权集中在自己人手里,也是为了以后等公司上市之后免得股份外流。

公司上层的经理们也都明白几位老板的想法,再加上毛毛的确有能力,所以也都不反对,反而觉得能和这么一位美女共事是一件好事。

王文达细细的给她解说一遍之后,才笑着说:“公司里面能独挡一面的人才不是没有,但都资历太浅需要锻炼。你虽然也资历浅,但你哥哥是老总,也不会有人说闲话。而且谁要是给你捣乱,就跟我们说,我们去处理。明白了?”看毛毛点头,王文达舒一口气看看表说,“好了,过几天就来公司上班吧。我回北京之后就要忙招聘的事情,你自己来吧。”

说完起身走人,留下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开始收拾行李的毛毛。

王文达离开天津之后就立刻飞去了韩国,继续讨论苏羽十番棋的问题。

王文达就是王文达,没有两天的工夫,在协调了中韩双方棋院之后,就把比赛日期定了下来,让跑这件事跑了一个多月的陈好和古力自愧不如。

在接到比赛通知书的时候,苏羽正在棋院的对局室里看着天元循环圈的第一轮比赛,他的弟子朱钧和周鹤洋的比赛。

看着通知书上6月29日兰州的字样,苏羽很郁闷为什么要把他们扔到那个荒郊野外去下棋:实际上,虽然风沙偶尔大了点,但应该说兰州还是一个很大很好的城市。但在苏羽的印象里面,兰州这个地方除了拉面之外,就是漫天的黄沙和无尽的穷困,要水没水洗个澡都很困难。

这似乎是东部人们对于大西北的普遍看法:没水没电的穷山沟,毛驴拉着小车走,漫天飘着信天游,老婆孩子热炕头。

苏羽至今记得那个放羊娃的著名轮回人生观,所以看到兰州这个名字就是一阵发冷:说起来,他对于西北有这样的印象,主要来自于两个电影,一个是红高粱,一个是秋菊打官司,所以他眼里面的大西北就成了那个冰雪连天高粱满地灯火昏暗流氓乱窜的世界。

这两部电影是他丈母娘给他留的必修课内容,所以他还是看得很认真地。

他也不想想,就算西北再穷,兰州作为一个省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所想象的那样,所以当他踏足那里的时候,脸上的惊讶表情很是让接机来的兰州棋院副院长感到奇怪:“您对我们这里有什么……有什么想法么?”

苏羽没敢说实话。他也不傻,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也明白事理,怕说了实话人家打他,于是笑一笑说:“我很惊讶于兰州这几年的发展之迅速变化之大,我曾经在电视上见到过兰州,但没想到这里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动人……”新闻联播里面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把个副院长拍的眉开眼笑,连眼角上的鱼尾纹都舒展的一览无遗。

于是当天晚上的接风宴上宾主尽欢,陈好实在有些受不了而半路逃席。

同样的,李昌镐虽然也没来过兰州,却也听说过中国西北是不发达地区,因此来的时候连方便面都带了来。而且他还不会说话,下了飞机一张嘴就是:“这里还不错啊,看来也没这么穷。”偏偏他一路上和王文达说汉语说惯了,这句话还是说的汉语,一下子让伸手出来的棋院院长愣在那里。

李英镐不大懂汉语,看到王文达和翻译两个人一脸煞白,李昌镐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还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文达看看棋院院长和专管文体的副市长脸色都有些不妙,连忙打圆场:“他的意思是说,这里很好,很漂亮……”于是前天晚上苏羽孔杰两个人说过的话从他的嘴里再一次复述出来,却也一字不落。

灰头土脸的李昌镐回到酒店看到苏羽就哭丧着脸诉苦:“中国人真麻烦,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苏羽安慰他:“我们说的也都是实话。”

尽管李昌镐十分郁闷,但还是告诫自己一定要收神定气,决不能让感情蒙蔽了自己的理智。后天还有比赛,在那之前必须安宁下来,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比赛。

这盘棋,李昌镐是受了众人的重托要来向苏羽报仇雪恨的。但是坐在棋盘前,他又实在是没有信心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说对手是赵杰这样的住家棋手,或者朱钧这样的新兵,那李昌镐在棋盘上真的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算是对上古力或者赵星他也有相当的把握能给个他这个教训。

但对手是和自己不相伯仲的苏羽,想要在棋盘上进行打击可就难了。李昌镐愁眉苦脸的往着黑白子发呆:李世石和崔哲翰在出发之前专程找他要他替他们出口气,可这口气是这么好出的?

他抬起头看看苏羽还是那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坐在对面和担任裁判的副院长说笑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李昌镐什么也不想了,拿过来自己的白子静静的等着比赛开始。

苏羽的起手还是星小目开局,等李昌镐应以错小目之后和第一盘一样的在小目上小飞安安分分守角。

李昌镐这个时候却停了下来,凝视着那手小飞开始长考。

“他在想什么?”赵星对于李昌镐现在就开始长考有些不理解,敲了敲棋盘。

孔杰沉吟一下说:“也许,他在想要不要和第一盘一样分投右边。”接着把第一盘的进程摆在面前的棋盘上说,“但是如果按照第一局的样子摆下去,对他来讲是很不利的。不过说不准,也许他会不信邪。我猜不透。”

李昌镐的确不信邪,想了良久之后,还是和第一局一样的分投右边。

苏羽低着头咬着手指头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开始按照第一局的谱挂角飞拆。接下来两个人像是比赛记忆力一样,手段和第一局一模一样,一直到二十六手之后,维持着局面两分的定式模样。

但是苏羽这时候是决不会按照第一盘那样在这里把先手送出去:那盘棋有那盘棋的想法,如果现在还要送先手的话,那只是嫌自己死的不快。

于是,第一局的影子到此为止,苏羽率先变化直接在右上单关缔角,先手稳稳守住被李昌镐攻击的大角,并且随之整形瞄着上边白棋孤子。

李昌镐却没有随着苏羽的心意而上去整形,而是觑一手右边,隐隐挡着苏羽从那里出头的路线,还给右上的黑棋造成了相当的压力。

“好棋。”跟到兰州看热闹的李世石不顾其他人的脸色赞叹不已,“李昌镐君真是了不起,一手棋就封死了右边黑棋的变化。”

古力似乎还记着当年李世石看唐莉的眼神,轻飘飘的说:“是啊,是很了不起,所以李昌镐应该不会在一百多手就被杀的丢盔卸甲。”

李世石脸色有些发红:“那么,你难道不是整整11年都没赢过苏羽么?”

古力一笑:“是啊。所以我卧薪尝胆,决不靠别人的手来战胜自己赢不了的人。”

马晓春看看他们,一声断喝:“闭嘴,好好看棋。”两个人一齐安静下来,互相瞪一眼自顾自的看棋。

苏羽微微的皱了一下眉毛,揉揉眼睛看着形势。他并不想和李昌镐在右边纠缠,但在实空没稳定之前他也实在不敢脱先出去,所以一时间有些两难起来。

不过好好的权衡一下之后,他还是决定先稳定了右边再考虑别的地方的问题。至于整理右边也许会被李昌镐通过攻击拿走,他倒也不怎么在乎:一个先手换20目实地,也不算亏本生意,而且后面李昌镐为了抢大场,也会把这个先手再送回来。

苏羽很相信这一点,所以放心大胆的开始在右边定型。

李昌镐拿到先手之后却没有按照外面研究室所想的那样开始抢夺上边以及左边的大场,而是小小的绕了一个圈子贴着右边黑棋的实地开始做模样,并在扳住右上黑棋两子头之后开始了长考,让人一时之间猜不出他的想法。

“猜不透的李昌镐。现在他又要干什么呢?”孔杰喃喃的说着,想着。

227

恶梦

不知道这是不是已经成为了李昌镐在十番棋中养成的习惯,如果他抬起头看到时钟已经走过11点的时候,那么不管脑子里面算得多清楚也不会再落子,而是会等中午饭之后再说。

李世石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才说:“我看到既然已经快要吃饭了,那么不如等吃完饭休息一下,缓足了精神再说。吃饱了总比饿着肚子时候脑子好使。”其他人听到这个都是一笑置之,但李世石却颇以为然的奉为经典,于是在以后的大赛里面也如此做了一次。他却没想到两日的比赛时间和五小时的紧迫程度完全不一样。当年藤泽秀行可以在番棋决战里面长考将近三个小时下出一手,但要是现在的五小时决赛,长考三个小时那棋就没法子下了。

由此可见这帮棋手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一阵阵也会犯常识性的错误。

李昌镐吃饱了饭又在休息室里面美美的小憩了一阵之后,才跟在裁判长的身后走进了对局室。

苏羽还是老习惯的已经坐在了棋盘边等待着他。对此李昌镐颇有一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去休息一下呢?坐在这里很耗费精神的。”

苏羽一笑:“习惯了。有比赛的时候我就这样,吃不下睡不好。”

李昌镐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面不以为然:要不然你的身体这么差,都是这么折腾出来了。

等裁判长宣布比赛继续,李昌镐就拿起棋子拍落在棋盘上,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

“我觉得,李昌镐和苏羽这两个人,并没有绝对高人一头的实力。即便强,也不会说强到无人能胜的地步。”坐在研究室里的孔杰微微皱了一下眉毛,犹豫着说。

李世石跳过去问:“此话怎讲?”他对于李昌镐是崇拜的五体投地,听到有人说这种话是感到很生气地;可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又想听听孔杰是怎么分析苏羽这个在他看来是最大的敌人的人。

“因为,实际上看看富士通杯苏羽连胜的三盘棋谱,他并没有下出多么经典的手段来。”孔杰在措词,“如果非要说他哪一盘下的好,那也只是在和小崔打的时候表现出了一些战斗力。可那些棋很多人都可以下出来。”

古力和赵星开始沉思,李世石表示不解:“但是和我那一盘呢?那种凶狠的手法并不是一般人下的出来的。”

“并不是下不出来。”孔杰手里捏着棋子敲着棋盘说,“只是当苏羽坐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不管他怎么下你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而已。”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略带苦涩缓缓地说,“就像李昌镐一样,未战先怯,心里面总有一种赢不了的感觉。这是经过多少场失败之后才会有的想法。”

李世石有些明白了,即便他只有21岁,却也懂了。有些犹豫地说:“你是说,我经过七连败之后,当再遇到苏羽的时候,不管心里面怎么想,却也会因为希望胜利而不由自主的紧张,即便他只是下一些普普通通的棋,我也会把它复杂化而自乱阵脚?”

孔杰看他一眼:小子汉语学得不错,复杂化都会说了。正正颜色,说:“也不完全是这样,不过也差不多。以前有个苏羽永远领先五目的说法,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李昌镐就是这样。李世石心中苦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默默的想着:不管是赵汉乘,还是元晟臻,在或者说是安祚永他们,现在已经逐渐失去了当年初出茅庐时候面对旗手李昌镐那种激烈的冲击的锐气,很多时候甚至棋至中盘只是稍显败象便即告负,而完全看不到韩国人当年面对世界超一流时候那不屈的血性。

相对来讲,因为苏羽在国内比赛里面的一些杯赛并不上心—除非是临时急用钱才会去抢冠军,而且基本不参加联赛,一直坐在高位上只是对三大头衔进行卫冕,这样一来对于年轻一代的压制并不厉害—什么时候我也开始用年轻一代了?这样说的我貌似很老一样。李世石哑然一笑,继续想着:而韩国就不一样了,刘昌赫和老曹现在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中年人里面和李昌镐一代的也没几个有实力能抵住赵汉乘他们的冲击,比如崔明勋他们,所以在所难免的就是以小崔为首羽翼未丰的新人类们要直接对上石佛。结果就是石佛岿然不动,新人类们随着不断的挑战失败不断的丧失信心,然后对于和石佛齐名的魔术师也有了相当的畏惧之心。

相形之下,中国的联赛制度和等级分就好多了,既能保证年轻棋手的锻炼又保证他们不会被拔苗助长。李世石并不知道实际上在中国国内有相当的声音认为诸如年轻棋手女子棋手的比赛太少之类的问题导致他们成长太慢而高段的比赛太多无暇分身等等问题,一直都很是认为中国的联赛制度是培养棋手的最好温床,所以很多参加过围甲的棋手建议韩国国内也这样做。

不过上边还需要详细的情况调查才能决定,天知道这个调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李世石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有些情绪低落的看着面前的电视上镇静的两个人把棋子逐渐落满棋盘。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这样……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李世石,古力也一样的在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只不过他没有李世石想的这么远,只是感到这盘棋有戏,苏羽应该可以两胜了。

刚才李昌镐的下法颇让人觉得有点奇怪,长考之后先是莫名其妙的放弃了上边的先手利益,之后有些莽撞的转身经营下边,但苏羽一个简单的后退就让他失去了攻击方向,没捞到多少便宜却把下边的黑模样撞得厚了,结果连带着右边白棋的模样也跟着倒了霉被削弱不少。

李昌镐略略的嘬一下后槽牙,手按在额头上擦一把汗看着突然变得有些不妙的形势,暗暗后悔自己布置半天却没看到那么简单的一手退,结果现在全盘布置都落了空,而且下边落空则让原先想好的中腹手段全都成了镜花水月。

现在还要处置被攻逼的右边模样。李昌镐狠狠的揪了一下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自己之后一切推倒重来重新计算起来:他终于了解到两日比赛的好处了,那就是在这种时候可以重来而不必担心超时的问题。

这对于一个棋手的发挥是很有好处的。李昌镐发现自己想得远了,立刻定定神看着棋盘继续思考着。

“长考出臭棋。”孔杰微微一笑,摆了几个变化推演一下在网上做解说,“李昌镐选的下边打入这个点非常好,如果这里没有这枚黑子的话,那么他就可以把这大半盘的棋都连到一起浑然一体。但苏羽后退一手之后,李昌镐的方向就不能不跟过去在这里点急所,免得右边被一扳两断—这是不能忍受的,于是他只能忍受得了个意外之喜的苏羽疯狂扩张下边模样抵消右边白棋的威力。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心情很不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结婚之后石佛就变成了凡人,开始有了喜怒哀乐,开始为了自己心目中的一些东西奔波,开始关心别人—这倒不是说他以前不关心,而是在结婚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所要承担一些原本所不知道的东西,所以难免要显得博爱一些。

于是他尽管还是保持平静的心态,可在比赛时也偶尔会出现一些情绪化的事情,让看棋的人难免有些惊讶。

李昌镐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棋盘,一步一步地推算后面的变化,有些颓然的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把后面的局面扳回来了。这整整10目以上的差距对于像他们这种水平的棋士来讲已经基本上属于不可跨越的鸿沟一类,况且苏羽的模样已经张开,未来中间那30目还不知道归谁呢。

这盘棋不好下了。李昌镐继续制定大战略方向:中间顶多是个平分天下,四条大边四个大角也都被瓜分的七七八八,那么按照进程来看很快就要进入官子了。等进了官子,就算苏羽犯错也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官子天下第一是说给那些刚入门的小弟弟或者业余棋手们让他们敬仰用的,李昌镐很明白能这些高段都是能在中盘结束之前就把官子算得基本差不多的人,自己和他们相比只是说对于那些模糊的半目劫收能更加确定而已,但现在这个局面发展下去他是没多少机会发挥的。

苏羽下的很稳,刚才他抓到机会却没有冒失的直接冲入中间而是简明定型就能看出他的谨慎和不愿让官子时候局面混乱免得某人浑水摸鱼的想法。

这样就很不好办了。李昌镐揉着眼睛喝水,结果差点呛到。

“今天看来很难把局面稳定下来了。”研究室里古力和李世石的想法却和李昌镐判断的大相径庭,“苏羽似乎要继续搅浑水以便在官子之前拿到足够的利益让李昌镐认输,免得在进入官子之后被扳回来……”

如果苏羽知道他这几手很普通的棋竟然让李昌镐和研究室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很高兴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彻底搞乱所有人的思维,并且会开始思考如果以后不下棋了还可以凭关系去空军当个中将什么的来发表言论,那样子也不会少发财。

可惜他不知道,于是未来的战略家思想家被扼杀在对局室里,依旧闷着头看棋。

现在的形势对苏羽来讲是很美妙的,所以他决定要在官子之前把局面彻底稳定住,这样在官子时候拿住了先手就能让李昌镐彻底翻不了身。

只不过一定要看清楚,如果出现什么先手后手的误算,那么就算完蛋了。领先之后的苏羽比李昌镐看的还仔细,生怕什么地方出问题。

可错误是难免会犯的。苏羽也是人。虽然是魔术师,可变戏法的时候也会把鲜花当成鸽子扔出去。

问题出在第二天的下午。李昌镐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尽管还在一丝不苟的收着官子,但眼睁睁看着还有9目的差距就是追不上,连连地摇头叹气。

9目。扣掉贴过去的7目半就是一目半,这个差距足够了。苏羽先手官子收完之后算了一下轻松起来,开始收后手官。

后手官之后就是单官,也就是一人一手的把该填的地方填满,最后好点目或者数子。日本的规矩并不要求收单官,但中韩还是要下到最后的。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的是,苏羽在下边有四个子的曲形已经贴到了底右扳收过了官子,同时上边左边的气被李昌镐也都收死,这个时候上边还有一口气让它不会被打收。如果李昌镐先收气那苏羽就应该粘住或者虎连回。

实际上李昌镐并不认为那里还有什么可收的,只是一个先手单官,外面比它大的还有,所以并不着急去收,一直在别的地方收着。

但苏羽却不知道为什么,等李昌镐在上边收一手之后,他自己却先顶了出来自紧一气。

李昌镐一开始也没意识到,只是下意识的去看一眼,结果却大吃一惊:如果在里面打一手,拿着五个子岂不就……

他又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头脑发晕的苏羽,确定这是正正经经的一手棋之后,进去打了一手。

于是棋局到此结束。眼珠子都快掉在棋盘上的苏羽死瞪着那手棋仿佛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只不过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一个沧州大铁球,砸得他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他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勺子了?”古力和孔杰面面相觑,“这个时候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李世石也不相信,但比赛结果的确是李昌镐获胜,这让他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晃悠晃悠脑袋之后,才确定正在扒拉棋盘的苏羽脸上的表情是无奈而李昌镐的表情是幸运。

这盘棋让苏羽极不甘心,甚至有一些恶狠狠的想要四处发泄的感觉,所以当他走出对局室没有人上去跟阴着脸瞪眼的魔术师打招呼,基本上能躲开的都躲开了,不能躲开的也低下头复盘装没看见他。

这个时候就应该陈好出场了。

但陈好没来,所以马晓春只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不开了,大不了下一盘再赢回来。况且今天你下得很好,完全是因为一时大意才失手。”

苏羽脸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失望,也不是沮丧,而是一种很奇怪的,似乎眼睛在悔恨而嘴巴在笑,脸颊却开始抽搐的混合样子。

“你想什么呢?”马晓春感到很奇怪,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问。

“没什么。”苏羽转了转头,觉得研究室里面少了点什么,有些不习惯,“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什么都不作,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收官,会不会赢呢?”

马晓春知道他在想陈好,于是拉着他的注意力很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说:“如果你总是想着这个,那么你下一盘怎么办呢?人总是向前看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多少年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这种大勺子了。”苏羽无力的挥挥手,“今天出了这么一个笑话,心里有些不好受。”

马晓春没办法。他不是王七段正在联系的那些心理按摩师,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只是输了棋那还好办,可现在这种输棋的法子,实在是让人没话说。

等陈好看看能不能劝劝他吧。马晓春有些担忧的看着苏羽坐在飞机的前面依旧沉思不语,转过头问正昏昏欲睡的古力:“陈好呢?她怎么没来?”

古力睁开眼看看他:“我当您知道。陈好现在不适合四处乱飞了,苏老太太刚过来照顾她。”

马晓春很惊讶:“此话怎讲?”

古力闭上眼睛很疲惫的说:“前几天的消息,陈好又怀孕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第二百二十四章

228

陈好又怀孕了。www.65txt.com她从医院里面检查回来的时候,苏羽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兰州。

苏羽并不知道陈好干什么去了,而时间比较紧也就没多问,随口说:“飞机票在桌上,一会儿常昊来接咱,就走了。你也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陈好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我不去了。”

苏羽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笑什么呢这么高兴?怎么不去了?那这机票怎么办?”

陈好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大笑着扑到他后背上紧紧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叫:“我怀孕了,医生告诉我要静养。”

被压得直不起腰的苏羽有些愕然的转过头,看着满脸幸福的陈好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脸颊上被柔柔的青丝擦拂着:“你怀孕了?”

陈好紧紧的伏在他后背上很用力的点点头,大声说:“是啊,我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等你从兰州回来就能看出来了。”

苏羽兴奋得转过身一把抱住陈好大叫两声,然后赶忙给南京打电话给他爸爸妈妈报喜。苏妈妈当机立断:“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在北京等着,我不管你去比赛还是怎么样,必须给我等着。我立刻飞过去。”说完也不等苏羽说话,就放下了电话。

拿着电话听着嘟嘟声的苏羽愣了一会儿,无奈的摇摇头对一边吃香蕉的陈好说:“我妈马上就过来,回来她到了的时候你去接她,我现在马上就走。”看到陈好点头,就拿着行李箱急匆匆地下楼,免得常昊等的不耐。

苏羽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苏妈妈的电话就到了:“我晚上的飞机,让苏羽来接我,好儿你就别来了,注意身子。”

陈好拿着听筒苦笑:现在苏羽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把他叫回来不现实,可她也不敢和她婆婆明说,只好打马虎眼:“好的,不过您来了我不去接您说不过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去了也好,咱们娘俩路上多聊聊。”

苏妈妈很高兴媳妇能有这份心,但还是坚持:“不行,你别来了,天晚了寒气重,你可要千万保重身体。”

陈好有些哭笑不得:你要不是为了我肚子里你们老苏家的种,想来也不会关心我。但嘴上很客气:“没关系,这非典闹得我也很久没出门了,出去转转也好。”

很好么?苏妈妈在机场没看到苏羽而只看到了陈好于是大发雷霆,在儿媳妇面前把儿子骂得一文不值:“这小子在干什么?他就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自己孩子都不管了去下棋,难道说你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么?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骂他。”

陈好苦笑,心里知道这是她婆婆对她示好,不过也着实的感动了一下。

然后,刚到家,苏妈妈就提出了一个要求,让陈好大吃一惊:“我这就让苏羽买辆车,以后你就不要挤公共汽车了。”

陈好陪着笑说:“可是,我和苏苏都不会开车,买来也没什么用啊。”

苏妈妈大手一挥:“我会,我有驾照,以后我伺候你上班下班。”陈好愣愣的眨眨眼,很惊讶很困惑:“您什么时候学的车?”

苏妈妈看她一眼:“你放心,我开车没问题,明天你就跟我去买,买完了就去上牌,后天开始我接送你去棋院。”

陈好心里不大痛快:不就是想买辆车玩么?干吗说的这么正大光明。反正你花的是你儿子的钱,你又不心疼。

不过她似乎忘了,年前回家的时候,她刚给她爸爸买了一辆宝来—所以说婆婆和媳妇之间永远是矛盾的。如果苏妈妈这番话是和苏羽或者年薪十万的毛毛说的,那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

陈好颇有些不情愿,但面对自己婆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第二天就去银行取钱然后去买了一辆捷达—没有现货,非典让人们都不敢坐公交车,凡是能买车的都买了车,所以一时间车资源紧张。

苏妈妈倒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一个月她也不是不能等,只是以后她都要陪着陈好打车去上班,生怕那曾经流过产的肚子再出现什么问题。

五天之后苏羽回来了。苏妈妈从机场到回家的这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责问他一些诸如为什么敢把陈好一个人留在北京,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之类的话,让苏羽无奈的一边看着常昊和古力在前面偷笑一边解释说陈好现在情况很好他也放心,不敢带她去兰州是因为担心水土不服反正也有您老人家在我也放心。

苏妈妈握着陈好的手一脸怒气,陈好则满脸幸福的慢慢劝解,让古力看的十分羡慕:“以后要是我和小唐结婚之后我妈也能这样,我就是挨几句数落也高兴。我就怕婆媳不和,到时候我夹在当中可难做人。”

回到棋院之后常昊一边签到一边微微笑着说:“你以为,陈好那种贵族之后真的能和苏妈妈这种农村家庭妇女处的好么?你看到的那都是表象。回来你问问苏羽你就知道他们家的关系怎么样了。苏老太太是因为疼孙子才对陈好百般维护。平时你看陈好给南京那边连个电话都不打,要说没意见才见鬼了。”

古力想了想觉得也是,换个话题说:“王七段据说有意思要改革赛制,要把循环圈分成两组最后加一个挑战权决定三番棋,你觉得怎么样?”

常昊满无所谓:“随便,不就是往圈里面再填几个人进来么,反正对我来讲无所谓。反正这个主意是王文达出的,要是有问题去问问他就好了。”

古力没有问王文达,而是去问了苏羽:没有这位旗手的赞同,王七段想要在棋院里面做一些大动作是很困难的。

苏羽并不反对这个意见,原因也很简单:对于他来讲循环圈也好单败淘汰也好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要在最后他才会出场下五盘;而且如果真的增加人数的话,那么相应的就会多几个人拿对局费,这对于棋手们脱贫致富奔小康是很有好处的。

不过这个提案对于像常昊周鹤洋孔杰这样的循环圈常客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因为增加四个人12个人分成两组,所以在单组中要打的比赛比原先少了两盘,他们的对局费就少了一些。

好在挑战权三番棋是很有诱惑力的,所以棋手们觉得这样还可以接受。

于是两天之后正式的意见征询就下来了,一帮人草草了了的举手表示赞成之后这项决议就通过了。

朱钧对此很高兴:他上次就进入了两个大头衔赛的循环圈,虽然没赢几场就被那帮老大们一脚踹了出来,可这也证明了他的实力。他认为自己缺少的只是经验和一点运气,所以只要能在里面和高段们多打几场比赛,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成功的。

不过他的这个想法只敢和老聂说说,在苏羽面前现在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自从苏羽回来,那张原本还算秀气的脸上就没有露出过笑容。

都是那个勺子惹的祸。陈好颇有些无奈的陪着阴沉着脸的苏羽一遍一遍的研究,一遍一遍地说:“出现这个勺子不是你的错,都是月亮惹的祸。计算了大半盘最后的时候出现一点点问题也怨不得谁……”

苏羽若有所思:“原来怨不得谁。看来只能怨我自己学艺不精丢了中国人的脸。”说着开始左右开弓的打自己嘴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这个时候的棋盘上要收单官……”

陈好实在想不到苏羽从一盘棋能扯到中国人的脸这个可大可小的问题和祥林嫂上去,也是一时无话可讲。半晌,才说:“这不才下了三盘棋么?后面还有七盘,如果后面你赢了,那就可是为国争光的大事了。”

苏羽也不知道是被这个勺子打击了还是如何,平时挺灵光的脑子这几天一直处于短路状态,听见这么一番无聊的废话居然连连点头:“有道理。不过我跟李昌镐也就是五五胜负,后面的比赛很难打。”

陈好不敢生气,生怕气坏了身体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没关系,比赛么,重在参与,即便你输了人们也会承认你的……了不起。”她原本想说伟大,但觉得她老公和能称上伟大的那些棋手比如吴大师他们相比有不小的差距,于是换了一个词。

苏羽没说话,侧侧身体继续死盯着他那个奇臭无比的勺子似乎要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当初让他一念之差的。

陈好有些无聊的扭动一下身体,端起苏妈妈专门给她熬得家传养身秘方汤—就是这个汤,让苏妈妈生下来一个名人一个大学生—随手翻看着杂志。三五中文网

苏羽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那种局面那种情况下自己会自紧一气,很苦恼的一甩手拂乱棋盘,长长的叹一口气说:“这个非典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陈好有些跟不上苏羽的思维,有些奇怪的问:“这个非典怎么了?我觉得现在就这样能在家悠悠闲闲的过小日子很不错啊。”

苏羽摇摇头:“但是每天呆在家里闲得发慌,而且如果出去还要戴口罩,心里面难受。”

陈好想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去我家那边玩几天,等王文达他们有了消息你再去韩国就是了。反正大连那边受到的影响比较小,而且你要是想下棋什么的,也可以去棋院里面给小同学们讲一讲。”

给小同学讲课是苏羽的一大爱好,尽管凭他们的实力来讲如果苏羽出全力能支持一百手就算成功,可苏羽还是很喜欢给他们讲棋。

而且如果有业余的棋手来向苏羽挑战要求下让子棋,苏羽也是很乐意答应的。

这和陈好他们不屑于和业余对局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也许这就是苏羽受欢迎的原因吧。陈好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大连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对你那个肺很有好处。而且我爸我妈很久没见过你了,也挺想你的,就去看看他们二老吧,人家闺女都赔上了你总要意思一下吧?”

苏羽颇有些心动,却也很踌躇:“那我妈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北京吧?而且她还是来照顾你的……”

陈好也有些为难:“这个么,要不然一起去?反正我们家也不缺住的地方。”当然不缺,陈老爷子新买的三室两厅连出钱的苏羽还没去过了。

不过,这样似乎不好吧?苏羽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什么地方不妥他也说不出来,只好默认陈好的建议不错,去和他妈妈商量。

苏妈妈不去大连,只是说自己在北京看家就好,反正苏羽和陈好过一段日子还要回来,她也不必跟去,有个人在家扫扫地什么的也是好事。

苏羽不太明白他妈妈的想法,也没怎么在意,就和陈好坐火车去了大连丈母娘家过暑假。之所以要慢慢悠悠的坐火车而不是飞过去,是苏妈妈在新闻上看到了一系列的坠机事件而一力坚持的。

不过小两口在大连也没多呆几天,陈好也没能好好享受几顿妈妈的德式手艺,就先后接到了王文达的电话和棋院通知:下周三,韩国釜山大学,十番棋第四局。

苏羽看了看通知单,算算日子又拿出一份报纸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他们倒是很会安排时间,这盘下完紧跟着第二天就开始LG杯十六强赛,谁也不耽误时间。”

陈好摸着看上去还算平坦的小腹懒懒的说:“那当然,他们希望LG杯越热闹越好,所以把你和李昌镐的比赛放在前面也算是造势。只是这样显得这个十番棋就有些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韩国人从来没想过这个安排会让陈好觉得十番棋不重要。事实正相反,韩国人对这盘棋重视的程度远远超过了LG杯,所以才要把比赛放在LG杯之前,而且釜山市专门成立一个组委会从现在开始已经在各大媒体上大肆宣传。

所以当陈好走下轮船舷梯看到似曾相识的两列小学生手捧鲜花站在码头上跳大神的时候,还以为上错了船回了天津。不过看到韩国棋院总裁韩河甲满面笑容的站在第一排之后,陈好才止住了要回船上找船长算账的主意,紧紧拉着镇定自若的苏羽慢慢踱了下去,和迎接的人们一一握手。

可实际上现在苏羽浑身都在冒汗,这种阵势也只在他当年第一次的世界冠军的时候在北京首都机场见识过一次,可也没有这次的阵势大。他暗暗的想着:莫非金融风暴在韩国还没刮过去,要靠这个来拉动经济增长不成?

一通混乱之后,等苏羽他们检查完身体,一群人上上下下几十号就直奔酒店而去,在一个大包间里面一边谈公事一边谈私事,然后顺便吃点工作餐满足最基本生活需求。

在一片欢腾中,这次聚会在祥和气氛中圆满的落下了帷幕。这是一次胜利的聚会,伟大的聚会,是继往开来发展中韩友谊对两国保持友好关系有着极大促进的聚会。喝的半醉的苏羽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就一把搂住陈好准备胡闹,却被一把推开:“别折腾我,三个月了。”

兜头一盆冷水浇得苏羽欲火全消,坐在床上发愣。

这样一来陈好倒觉得自己怀孕是一个很对不起人的事情了,从背后轻轻搂着苏羽叹了口气说:“韩国这边他们有很多来了许多次的,要不你和他们出去喝喝酒玩玩吧,反正明天也是休息时间,多睡一会儿就是了。”

苏羽笑了一下,转过身把陈好轻轻放倒在床上,给她垫好枕头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我不出去了,你先睡吧,我去找点吃的回来一会儿就睡。好吧?”

陈好看着苏羽长长的身子笨笨的弯在床前细心的帮她掖好被角,心里面突然轻轻的感动了一下,看着他很温柔的说:“去吧,我知道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不过我跟你说,吃夜宵可以,但是不能喝酒,不然……”想了一下,嘴角突然翘了上来,“不然,我就告诉你妈,你喝多了酒出去瞎混,把我给气着了。”

现在苏妈妈就是陈好的护身符,心里发虚的苏羽拍着胸口大声说:“我向毛主席保证,只吃宵夜,绝对不喝酒。”

陈好微微笑了一下,推他一把说:“行了,去吧,我相信你。”

为了这一句话,感动的涕泗横流的苏羽尽管眼睁睁看着孔杰俞斌他们端着从国内带来的52度五粮液喝的爽歪歪,却硬是不动心,抓紧时间吃了几个蛋糕之后就回了房间睡觉,看得其他人一阵奇怪:“这小子是怎么了?竟然不喝酒了?!”

孔杰深深的看了苏羽那略带蹒跚的背影一眼之后,喝口酒说:“估计陈好那小丫头又和他说了什么话,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说看见酒不动手的。”

众人一齐唏嘘了一阵,俞斌说:“后天的第四盘,你们觉得苏羽能赢么?上次他出了那个勺子之后,我怕他有阴影。”

古力摆摆手说:“如果有阴影,五年前他就有阴影了,何必等到现在。当年他和李昌镐是三连败,可还不是最后一盘呕血局赢下春兰杯?所以我说,咱们用不着操这个心,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好戏?虽然这几盘棋他们下的也不错,但我总觉得,并不算得上精彩。”孔杰若有所思,“也许越是大战越是无聊吧,米兰德比之类的不就是号称世界上最重要最豪华却最没观赏性的比赛么?足球和围棋的道理也很相通,比赛越重要,妙手的出现概率就越低……知道为什么么?”

周鹤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的计算能力太强,把对方所有的妙手都扼杀在襁褓中了,自然也就显不出好看来。只要有了一个好手就能把对手打得翻不了身,这样的比赛能好看么?”

“不过,这样的比赛,等待的不就是他们灵光闪现的一霎那么?”古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话里面充满了憧憬,“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坐在那个位子上,作为最顶尖的棋手和最顶尖的对手作十番棋死战,那样的话让我转天死了都行!”

谁不想这样呢?只要是一个棋手,一个有希望有能力登上超一流殿堂的棋手,他最大的心愿能且只可能是成为超一流去和自己最大的对手做人生最大的赌博。就好像那位将军说的:一个军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战场上,取得最后的胜利的同时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

这样的结局尽管是悲伤,却也是壮烈。

对于骨子里面就流着宁折不弯的血的韩国人来讲,这也是他们所追求的境界。李世石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在想象着十番棋最后一盘的惨烈:那个时候,不管是苏羽领先还是李昌镐领先,肯定会为了胜利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两个人谁会被打降格:开玩笑,现在比赛的质量可不是去年中日十番棋能比的,李昌镐也不是连战连败的张栩能比得了的……

期待吧。李世石忽然觉得身体有一些发热,不敢再想下去生怕心脏出毛病,连忙喝一口水压压惊,心里面开始考虑LG杯的事情。

当李昌镐坐在棋盘前看着苏羽闭着眼睛扇扇子的时候,脑子里面却感到一些空白。实际上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领先了。对于那个勺子,他总觉得像是一场梦:明明是苏羽绝对优势绝对胜利的一盘棋,竟然会出现那样的错误,这可不像是一个超一流能下出来的棋。

不过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些扯淡了?李昌镐从棋盒里面拈出一枚黑子静静的握在手里,似乎没有听到裁判长金寅九段宣布比赛开始的话,眼睛只是看着空空荡荡的十九路棋盘一动不动。

让人奇怪的是,苏羽也丝毫没有惊讶或者催促的态度,也是静静的看着棋盘思考着什么。

“他们干吗呢?难道说他们在比赛的时候一定要耍耍帅才能比赛么?”毛毛有些看不下去,张口打破了研究室的沉默。

孔杰默默然的低声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不是海水被烈焰烧干,就是那火焰被浪潮扑灭。棋盘上比赛的不仅仅是技艺,慢慢看吧,苏羽绝对不会让李昌镐继续领先的。”

过了很久,没有人在意李昌镐是什么时候落的子,仿佛突然涌起的海啸一样在短短的三十几手之内便冲破了苏羽的谨慎牢牢掌握住了局面的优势,从右上到右下不仅稳住了将近三十目的实地,还在上边建立了一条铁幕压扁了苏羽的实空并威慑全盘。

所有观战的中国棋手都说不出话,而从王檄和朱钧这些比较年轻的棋手眼中,甚至能看到一丝恐惧的痕迹:“李昌镐太强了。以前只知道他的官子无敌,可没想到他的战斗力量也是如此的强大……”

古力的神态看上去还是满轻松的,甚至有一些开玩笑的口吻说:“官子无敌是没错。但要是说他前面的东西不厉害,那也只是和苏羽这几位比而已。你们想要挑战他,那日子可就远了。”不过这个笑话没收到他预料的效果,相反王檄他们的脸更白了。

古力见势不妙,连忙补充:“不过别着急,李昌镐的眼睛只盯在苏羽的身上,你们只需要好好的磨练以后一定能挑战他……”看着朱钧一脸的若有所思“原来只盯在师父身上……”,古力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连忙转移话题,“不过苏羽并不是没有机会。你们看李昌镐这里下的就有些急了,上边的漏洞也不少……”

李昌镐棋里的毛病肯定是有的,苏羽很肯定不管是谁只要这样的强攻猛打就一定会在身后留下大大小小的东西可资借用。可问题在于李昌镐有后手,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李昌镐在右边那手飞靠连攻带收实在是好棋,立刻把右上的一个断点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李昌镐的围棋。苏羽很确定他在第一盘没有看到的东西现在李昌镐已经完全的展示在他面前。

所以这一盘也许会是最艰苦的。李昌镐这样下棋不仅仅在于攻击得到实地或模样,而在于一旦被苏羽反击之后落到后手,还可以通过前面的安排后手获利。

这样子是最麻烦的。苏羽在李昌镐拆入下边之后开始了第一天的第一次长考,寻找着反击的方式。

终于在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决定进行一次赌博。

229

心理战

苏羽赌的,就是李昌镐的错觉。上一盘的那个勺子,不仅仅对于他有相当的影响,而对于李昌镐,也会让他在某个时候会产生错觉。尽管这个错觉出现的可能性不大,但面对这种局面,他也只能赌一下心理战术。

看看极为不利的形势,苏羽皱起眉毛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开始构思。

看到他这个样子,本就神情有些抑郁的李昌镐脸上更加凝重,坐在棋盘的另一边托着下巴一样的沉思起来。

古力开始挠头觉得有些搞不懂:苏羽形势落后愁眉苦脸也就罢了,你李昌镐一片大优还摆着这么一张脸干什么?笑一笑不行么?

李昌镐实际上是已经笑不出来了。他自己清楚自己事,知道他现在的局面和富士通杯上崔哲翰对苏羽的那盘十分类似,虽然他已经十分的小心弥补了很多漏洞,但是也知道一旦他不能继续强攻让苏羽回过气来,那下场很有可能是全盘崩溃—他却不知道现在苏羽正在犯愁怎么才能在攻击中活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麻秆打狼两头害怕。李昌镐在担心苏羽的反击,而苏羽在恐惧李昌镐的后手。

苏羽慢慢的拿起棋子拍在棋盘上,缓缓地从右边小跳出来逼住那手小飞,然后大斜进入右边黑棋腹地寻找战机。

李昌镐守了一手之后就陷入了沉思,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斜进身后的白子,手指捻在棋盒的边缘。

“有什么可犹豫的,这种时候就应该狠狠的立下挡住,那才是最凶狠的手段!”古力和李世石几乎同时说出同一番话,却同时被睦镇硕和孔杰反驳:“你认为,最凶狠的就一定是最好的么?”

俞斌敲着棋盘轻轻地说:“围棋,到最后还是要看谁的目数多谁的子多才算谁赢的,他们心里算的都很清楚,决不会为了一时之气而对全局造成影响。如果李昌镐挡了下去,那么如果苏羽反拆回去之后压,最后在这里扳,他怎么办?”

两个人一起沉默下来,听着俞斌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话:“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也要看看形势再决定后面棋的方向是不是?当然,如果你们敢说能看清40手,那就没问题了,”他指指电视上龇牙咧嘴的两个人说,“我让他们把位子让出来,让你们去下。”

谁敢答茬?俞斌是在座诸位里面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他批评谁谁都要老老实实的听着,就是韩国人也不例外。李世石悄悄捅了一下古力,苦笑一声之后转过身在研究盘上摆下几枚棋子。

李昌镐想了很久,终于认定白棋在这里属于无理取闹:和其他苏羽落后的时候表现的一样,这里只是苏羽为了避免对局继续按照他所设计的道路走下去,所以要捣捣乱争取打乱他的节奏。

想通了这一点的李昌镐陡然轻松了下来,并了一手切断那枚白子的后路之后,脱先离开那边转而经营中间上下的模样。

“我觉得,现在两个人的心理都有些奇怪。”孔杰略有沉吟的低声说,“我也说不出来,但总觉得怪怪的。”他指了指棋盘,“如果以前苏羽突然闹杂,李昌镐一定会慎之又慎的应对,像今天这样苏羽比较莫名其妙的打入右边,那他很有可能这一个下午都在思考苏羽为什么要打入、打入之后要获得利益是什么等等等等。可是现在李昌镐却显得有些过度放松了,尽管上边下边的模样都是重要的位置,可现在在还没有弄清苏羽的想法之前就脱离,似乎会有些不妥……”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尽管心里面都清楚,但当他说出败招两个字的时候,还都是略略的惊愕了一下。

李世石也没有反驳,而是有些郁闷地抚摸着棋盘:“苏羽在试探李昌镐内心的底线,现在他成功了。”

他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的。李世石微微的摇了摇头,看着右边已经死透了的那几枚白子沉思:也许下边苏羽要做的,就是怎么把它们再弄活吧。

刚刚还是一脸沉重的苏羽看着李昌镐转到上边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一时间原本阴云密布的对局室就像出了太阳,两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连带着让记谱的小棋手从沉重的压力中解脱出来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这个变化男士们是感觉不到的,整个研究室里面只有陈好和尹瑛善寥寥几位女棋手有所感觉。这让她们感到有些奇怪:李昌镐领先着轻松一些也还罢了,怎么苏羽也从容起来了?

对于陈好来讲,这是个好信号,证明苏羽心里面一定想到了什么东西。而对于尹瑛善和朴志恩他们来讲,这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心里面念念切切都是孔杰的朴志恩并不想说话,免得得罪爱人。而对苏羽崇拜至极的尹瑛善则笑了起来:“看来,苏大哥已经胸有成竹了……”

每次陈好看到尹瑛善都会感到心情不爽,尤其是这姓尹的看苏羽的眼神,完全就是一个在红馆台下看上面周杰伦之流的狂热fans才会拥有的。更有甚者,这娇滴滴装嗲的小丫头竟然还一口一个“苏大哥”,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陈好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心想我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偏偏还有个不长眼的叫古力的二百五还张嘴问:“这话什么意思?”他一扭头就看到陈好冷冷的目光,心里一阵奇怪的挠挠头:我又得罪太后了?

尹瑛善笑了起来指着歪着身子手里攥着棋子来回把玩的苏羽说:“刚才他脸绷得很紧,现在虽然也有些严肃,但是总能看得出来他在笑……”

陈好冷冷一哼:你很了解苏羽么?他平时不也是这么嬉皮笑脸的么?

尹瑛善看不到陈好的表情,继续说:“只要他笑,我就知道,他一定有了胜利的法子。”

陈好连连冷哼表示不屑,不过看看对局室里面大有变化的气氛,她也知道苏羽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这让敏感的李昌镐感到有一些不安:苏羽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所以现在脸上的表情才会是这样子……不过随着苏羽的笑,这屋子里面原本阴郁的气氛也一扫而空,让李昌镐自己也觉得轻松了起来。

李昌镐抬起头端详着苏羽那张端庄正容却在眼角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神情的脸,抓了抓有些发痒的鼻子,看着棋盘却实在是想不出来右边的那几枚白子会有什么作用。

难不成,它们还能死而复生不成?李昌镐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很有可能:右边的模样毕竟还不算厚实,现在苏羽如果从右边反穿一下,然后从右上尖出来,那里还是会稍稍活力四射一下……然后挖断右边上下的联系,顺手整理右下白棋的模样……

李昌镐颇有些得意自己早早的看穿了苏羽的险恶用心,决定不动声色的等他再回到右边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不过现在趁着苏羽需要在外边做势的时候,小小的捞一把也好。李昌镐歪着头想了很久,觉得如果现在就跳出去冲击右下可能会让苏羽顺势整形,这样一来外面并不好治……外面?李昌镐心中突地一跳:外面,上边的铁幕虽然说是威慑全盘,但实际上因为右边他要稳定实地,导致对下边苏羽一块的放松,让白棋在右下角建立起了一片说薄不薄说厚不厚的那么一块。

就是那里。李昌镐微微的笑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羽的目标就是那里。活动一下那几个死子然后铺开右下,侵消右边的实地同时威胁下边,然后张开左边对抗上边……李昌镐发现自己突然很了解苏羽,甚至能猜出来苏羽后20手棋的安排,于是一手吊在右下白棋模样旁边。

“过分。”研究室里面不管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都是一声叹息,“这时候应当飞之后尖冲下才是急所,不然一旦苏羽在那里虎住那下边就再也没有李昌镐说话的余地。而且……”

而且苏羽接下来的一挡是最强的反击,李昌镐突然发现自己无以为继了,而且现在整个右下都被苏羽这一手的攻击笼罩在内。

满脸是汗的石佛的急智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一碰一点转身长出之后虽然让苏羽打厚了下边,却也腾挪了出来,免得被直杀之后右边被牵连进去。

可还是大损了。李昌镐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到底什么地方有问题,但看来看去心里面却还是惦记着右边那几枚白子,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看看再说,于是从左上尖顶左边黑两子头试应手。

“错过机会了。”俞斌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在笑,嘴角上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李昌镐的心理有些波动,似乎在害怕苏羽给他在右边变戏法,所以才会为了吃死而去右下帮着苏羽撞厚了模样,现在又在左边尖顶试应手。”他摇了摇头,“可是他似乎没想到,如果苏羽自始至终就没想过在右边捣乱的话,那这几手棋岂不成了笑话?”

事实上苏羽从来都没想过那几个子还有什么作用。他当初倒是也琢磨过那里能不能死灰复燃一下,可算清之后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专心的思考如何在其他地方反击。而当初李昌镐在上边小尖的时候,他的神态轻松也只是因为想到了后面的一个可能性而已。现在李昌镐明显把目标放在右边即在他意料之中却也是天降惊喜:如果祸水东引,那么……

苏羽偷偷的笑了起来:李昌镐已经快成了惊弓之鸟,看来这盘棋有希望了。

看了一会儿棋盘,苏羽脑子里面已经想了十几个草案出来却又一一否定:如果想让李昌镐毫不警觉的在右边浪费那么一两手棋,那么后面自己落子必须显得目标是指在右边;但是右边完全就是李昌镐的势力范围,贴得近了肯定死无全尸,离得远了又显得自己没诚意,李昌镐就算置之不理也完全可以。

苏羽苦恼的抱着头,手指捻着自己甩在后面的头发发现自己当真是想不出来一个更好的法子能让李昌镐乖乖的上套。而且想了半个多小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和李昌镐想到得了一个方向上,那就是利用右边的那几个死子在其他地方活动。

现在的情况是,李昌镐认为苏羽在右边埋伏下那几个子是等着后面在其他地方需要时拿来借用的,所以就提前把这个苗子扼杀在襁褓中;而实际情况是苏羽只是吃饱了饭决定玩心理战术之后,实在想不出来反击的好法子所以随便在右边弄几手看看形势—如果说出去,不管是谁都不会相信堂堂名人会在棋盘上浪费了两个子—而且如果李昌镐不是信奉小心无大错而跟着他应了一手,那他连这半个先手都争不来。所以可以说,苏羽并没有把那几个子放在心上,一直在想着的还是如何在其他地方反击。但当苏羽发现李昌镐认为他留下那几个子是为了给其他地方造势的时候,就决定要借那几个子动一动。

可是如果他动那几个子,就证明李昌镐的猜想是对的,先做准备的下法没有错,而且白棋那就等于是自投罗网;所以现在苏羽想证明的是李昌镐把精力放在右边的做法是错误的,所以就不能依靠那几个子而要在别的地方动手……李昌镐在上边的尖顶是一个试应手,只要苏羽下的让他认为白棋要在右边动而回手就算成功……

我没打算借住右边,但李昌镐认为我要借住右边,所以把注意力放在右边,所以我应该让他继续认为我要借助右边,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借助右边,而是李昌镐认为我在借住右边。所以……

逻辑上的混乱差点让转不过脑子的苏羽精神分裂的旧病复发,这个时候他终于决定不管算不算借住右边死棋都是一手长从左边冲进了中间:爱死死爱活活吧,老子管不了了。

李昌镐终于出现了苏羽所希望的错觉,十分小心的在右下飞罩攻击白棋二子而避免右下随之冲出导致右边松动—而实际上,如果他简单的贴过去苏羽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也许到不了明天苏羽就会认输了事。

孔杰这时候突然说:“如果刚才李昌镐真的是凶狠的立下的话,那么现在苏羽绝对没有机会再翻身了。就是因为李昌镐的谨慎,让他现在出现了这么一种苏羽要在右边动手的错觉,才会犯这么一个错误。中间将会有一番苦战,我不看好心理上落到下风的李昌镐。”

实在是想不到李昌镐的失误会如此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苏羽大喜之下毫不犹豫地弃掉角上三子卡断黑棋,然后一拐一打扬长冲入中腹,侵消上边黑棋大模样。

李昌镐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没有时间后悔立刻动用早早埋下的后手在左边进行交换略损了一些之后把左上完全拿在手里避免苏羽的刺妙手。

这一天的后面时间里苏羽都是在长考中度过的。他需要想的东西很多,比如如何处理左边李昌镐为了防备中腹混战而留下的扳跨手段,如何消掉左下黑棋的味道等等。

所以直到封手的时候,苏羽才算真正的想通了这盘棋中自己未来的路。

这一天的进程让李昌镐很郁闷,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静静的吃着送上来的晚饭。

但是他生闷气归生闷气,还真的没有办法把事情推到别的东西上来泄愤:谁让他看不出来苏羽只是为了捣乱而捣乱,谁让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苏羽在右边的打入就一定是为了后面的借用,谁让他只顾着算计别人而没想到自己被算计呢。

不过李昌镐在对待吃饭的问题上比苏羽强,他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在吃完饭之后,一点也不影响胃口。

他坐在酒店阳台的躺椅上看着不远处的沙滩和大海,静静的想着明天的比赛:明天必然会有一场乱战,苏羽肯定看不得他现在已经领先的局面。为了挣到需要的目数苏羽能且只能在中间围大空。而自己也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打入然后发生一场绞杀的战斗也是必然之势。

现在所需要想的,就是在那战斗之前怎么把对局重新引回到自己的路子上来。李昌镐想到这里颇有些痛心疾首:如果不是自己错误的估计了形势,现在无论如何苏羽也不可能有机会和他决战。

想一想,就想到了苏羽在封盘的记录纸上所写的那一手棋。李昌镐摇摇头听着海浪拍在沙滩上发出的沙沙声苦笑起来:希望明天的时候,别再出这种事情就好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第二百二十六章

230

错觉

“李昌镐的错觉在于,他认为白棋在这里有一手反冲,接着挖断之后贴再断下这一子,于是左上和上边的压力就立刻变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第二天的比赛开始之前,孔杰在明月的直播室里面叙述昨天晚上中日韩三国棋手经过长时间研讨终于找到的答案,“研究室意见是,苏羽尽管有要试探李昌镐决心的看法,但实际上也没有在右边搞风搞雨的意思,不然就不会看到黑棋吃住之后就转身到下边去。这里是李昌镐的判断失误。”他很斟酌了一下,在键盘上打出,“这盘棋的形势已经被逆转了,意外得到先手的苏羽反击已经成为必然……”他看了一眼苏羽打开记录纸在棋盘上落下棋子之后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事实上,苏羽已经开始他的反击了。我觉得李昌镐虽然在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好的味道,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再他的掌握中。”

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看着棋盘的李昌镐很无奈。现在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因为要处置右边而收缩的左边防线上被苏羽捅开了一个窟窿,一枚白子好像春笋破土一样硬是顶开了一个位置,又因为他先在左上顶了一手,导致在后边转换之后他落到了绝对后手。

苏羽对左边黑空的大清洗看来是无法阻挡的了。尽管他很明确的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却也一直抱着希望苏羽能先围中间,腾挪一番之后不管如何也能腾出手来治那里。

但是苏羽昨天一个下午显然把先后的次序想得很清楚,就是先整治左边李昌镐的实地,然后消掉一切会造成麻烦的味道,最后一步才是收治中间的五十目。

李昌镐完全没有办法:他一开始的攻击就是为了不让苏羽抢到先手发挥他的苏羽流,然后费尽心力的满地留味道就是防备他后面的反扑—苏羽拿到先手是对局发展的必然,李昌镐从没想过能整盘棋都压制住这个对手。

但是这个戏法变得实在是让李昌镐有些措手不及,而最重要的是,苏羽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觉造成的。

苏羽已经把左边黑棋一分为三缠绕进攻了。李昌镐还是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法子能摆脱这种被人牵着走的局面,无奈的眼睁睁看着一片一片原本属于黑棋的实空被洗进去,然后连个骨头都不吐的消化干净。

古力拍了拍朱钧的脑袋,笑嘻嘻的说:“现在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记住了,别听你师傅说什么先手治于人后手治人的废话,先手永远是先手,就算李昌镐再能下后手棋,遇到这种情况也要吃瘪。”

孔杰却有些怀疑,并没有古力的乐观:“但是李昌镐留下的这些味道并不是没有用处的,苏羽的抄断这几手只是暂时的压住了黑棋,可这些隐患还没有被完全的消除掉。”

古力不以为意的看着棋盘说:“那些东西是没办法的,苏羽能消多少算多少,最重要的是在中间。只要稳稳的拿住了中间李昌镐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翻盘。苏羽现在不就是在抵消上边的大模样么?上边现在已经没什么威力了……”

李昌镐手指已经开始发抖了:决不能让苏羽把上边逼成单官,那是他在中腹争执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情急之下,李昌镐有些不管不顾的穿进苏羽从右上延展开的模样,强行将其分断。

这一手倒是真的很让苏羽吃了一惊,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反击办法,停在那里长考起来。

古力哈哈笑了起来,指着电视画面上不断擦汗的李昌镐意气风发:“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李某人也有今天!”

李世石转过头看他:“你有什么事情么?”

古力一怔:“呃?”

俞斌看了他们一眼,转回身和孔杰低声商量着什么,在网上继续进行解说:“现在李昌镐放出了胜负手,尽管看上去单薄一些,缺少后续,可如果苏羽应对不善的话,对于中腹的经营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现在李昌镐在实地上领先了将近15目,所以只要拼掉了苏羽的中间进入官子,他还是乐胜的局面。”

苏羽现在就是处在这么一个两难的位置上:如果回身继续处理中央,虽然也有七成的把握能把大模样围起来,却也要随时防备着李昌镐从背后袭击的可能性—这让他想起了当年有人和徐能旭比赛之后说过的:面对一条嘶嘶作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扑上来的毒蛇—这句话;而如果和李昌镐混战,他却只有五成的把握能处置掉外面所有的威胁。

当然如果处置掉了这个胜负手,那李昌镐也没有了再下下去的必要,直接认输是最体面的活法。

苏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左右的权衡着各种利弊,然后发现有些头疼于是决定先放一放去吃饭,等吃饱了肚子再考虑到底是强硬的断打还是以柔克刚一下避免直接接触损掉一些中间的利益换取和平发展的空间。

这个选择并不好做出。

所以赵汉乘在餐厅里观察了半天苏羽之后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明白了一些东西:“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名人会这么强大。”

这个问题谁都关心,立刻就有人问:“说说看?”

“因为他的思考时间比其他人都多。”赵汉乘自信满满的笑着看着大家。

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古力想了很久有些试探地说:“请问,这话怎么讲呢?莫非这小子偷偷地把时钟调了?”

赵汉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指着不远处思索什么的苏羽说:“因为他中午的时候也都在思考,因此连饭都可以不吃,水都可以……啊,他在喝水。”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也看着所有人。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呵呵,呵呵。”陈好没说什么,不知道是冷是热的笑了两声就转过身拉着毛毛吃饭去了。大家渐渐散开,孔杰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以后这种话少说,陈好为了苏羽的身体问题没少操心,现在你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很明白。”他看着赵汉乘一副冤枉之极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笑了一下,“但是有些东西,有些话,还是不说得好。”

赵汉乘闷着满肚子的郁闷回到了研究室,但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如果苏羽不是在午饭的时候依旧想着对局,如果他没有天生极强的记忆力在盲推的时候能做到不犯错,那么下午比赛开始之后也不会下出这么……这么……

这是什么?这可不像是魔术师的风格。赵汉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对照着电视上棋盘落子的方位他又看了一眼棋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子下,是不是太软弱了?”

孔杰和古力看着棋盘上苏羽的那手靠一样的张口结舌:“呃,这个,的确显得有些软弱了。不过后面苏羽应该会有其他的办法来整理吧。”

但是怎么看,都没有人觉得这是一手好棋。“实在是太软弱了。这个时候要不就直接断打,要不就飞回之后损一些空定型。怎么能下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半吊子棋呢?这不是给李昌镐机会让他反击么!”俞斌气的拍着桌子几乎叫了起来,“不管怎么下,结果都比这样好!”

李世石想了想什么,低声说:“苏羽现在也一定很为难吧,断打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赢,而退守之后他又担心实空不足,我觉得他这样子下也是一种态度,如果李昌镐真的要打入作战的话,我想他一定会反击。www.65txt.com而且这个位置也是不错的,进可攻退可守。”

“正因为进可攻退可守,我才说这手棋是胡搞!”俞斌飞快的摆了一个变化之后说,“围棋就像战争,甚至有的地方比战争更要命。所以就像战争准备中每一个师甚至每一个团每一个连都要安排在最恰当的地方上一样,每一个落子的地点必须经过无数次的推敲,并让它发挥最大的效用。现在对局已经进入了白刃搏杀的阶段,像这种前不前后不后的棋对前面的攻击支援不够对后面的防守又起不到屏障的作用,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炮灰。”

似乎意犹未尽,俞斌指着上边说:“这里的威胁基本上已经被消的剩不下什么,所以白棋完全可以不用考虑。然后是右边。这里才是苏羽应该研究的重点。李昌镐这手棋也是为了调动起来右边的威慑力,接下来不管是从这个空隙里穿出还是挂靠都是好手。”看了看画面上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危险来临的苏羽,长长的叹口气说,“下面将是一场苦战。明明是一盘好棋,却下成这个样子,咱们的魔术师看来也不是那么尽善尽美的。”

这话只有看着苏羽长大的俞斌才敢说。换成其他人说这种话一旦传出去谁都猜得出来下场如何。

李世石这个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开始替苏羽说好话:“我觉得,下在这个位置上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被苏羽这样试探一下之后,李昌镐也并不敢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深入进去和中腹白棋的四面墙硬撞。实际上苏羽是把这个两难的皮球又踢回到了李昌镐的脚下。如果黑棋退,那么苏羽跟上飞下就能半封住右边;如果打入,那么白棋只要在这里顶,黑棋就基本上没有活路了。”

“可如果,李昌镐飞靠呢?”古力沉吟了一会儿,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问他。

李世石的回答很简单:“杀。”

尽管这样子变化极为复杂而且完全不能预料到后果,可至少不会让苏羽轻松的围起来中间的大空。李昌镐推算了将近70手的发展之后,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反击,在面临唯一一手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贴了过去。

后面的十手棋都在双方的算计之内,并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苏羽扳,李昌镐也扳,苏羽连扳,李昌镐长一手,苏羽反打……

十手之后局面变幻,李昌镐终于在白空中打入了适当的兵力,而苏羽也对于彻底封死三面窥探路线的成果表示满意。

尽管右上被打得有些薄,但也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怎么杀掉捅进来的那几枚黑子的问题了。苏羽锁死了眉毛双手托在下巴上思考着,而李昌镐也在为如何把那几个空降兵从敌后解救出来而发着愁。

“这是今年暑期档最火热最引人注目的超级大片拯救大兵李昌镐。”古力说着笑话,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比较普通的手段是在这里跳,然后托一手进行腾挪。但是这里的位置实在狭窄,这样做只能让苏羽轻松的挖断之后围杀。”

孔杰点了点头,继续说:“而要是这里扳断之后做眼,说实话也没有多少成算。最好的法子还是这里飞觑着这里的断点,后面也许会有帮助。”

后面?李昌镐看到这里比孔杰早,却没有动手的原因就是他颇担心自己还有没有后面。飞觑是好棋,但也是险棋,苏羽一旦跨断了这两枚子之后这几枚黑子就全都在攻击范围之内,那时候不可能还顾得上发挥这手飞觑的效用。那样这一手相当于白浪费了。

但随着计算的深入,面对那手棋的诱惑力李昌镐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抵挡了。

咬着牙,李昌镐极为艰难的终于做出了抉择:飞过去,看看苏羽怎么应对!就当浪费了一手,如果势头不妙就立刻弃掉转身外逃,跑出去多少算多少。

抱着这种心态的李昌镐算清了现在苏羽和他的目数差距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飞了过去。

苏羽的眉毛锁得更死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昌镐神情放松的坐在沙发上竟然开始吃一边果盘里的葡萄,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想象了。

不管是外面研究室的还是在电视上看现场直播的,都对于李昌镐在对局最紧张的时候开始悠然自得的吃葡萄感到极为的不可思议—竟然还吃的啧啧有声:要不然是他胸有成竹,要不然是他自暴自弃—自暴自弃的可能性不大,现在形势一片混沌他没有放弃的理由,所以结果只可能是胸有成竹了。

但看看棋盘上被白棋围成一坨连形状都伸展不开的黑棋,李昌镐凭什么这么轻松呢?

苏羽感到情况已经有些脱离的他的能力范围的控制,实在是想不出李昌镐还有手段能让这几枚子逃出生天,于是有些恍惚之下,下出了让他立刻就后悔的一手刺。

李昌镐好像看见兔子的猎犬一样一个大翻身直直的把身体扑在棋盘上,略略的算了一会儿就毫不犹豫的长出贴住,然后才扭头吐出一个葡萄核。

苏羽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这不是给他送吃做眼么?等有了眼位之后他再外逃可就方便得多了。郁闷了一会儿之后,苏羽只能无奈的强行点断黑棋后面的归路开始准备对杀。

李昌镐的手心开始冒汗了。现在成败在此一举,只要能把里面的那一块做出来第二个活眼或者吃掉这个挡路的白子就是胜利,于是跟着贴过去进行肉搏。他可不敢再玩什么远距离战术,心里明白如果想赢就必须战斗,毫不留情的战斗。

苏羽的脸颊跳动了一下,权衡良久终于扳了过去,而不顾身后要压上来的黑棋。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疼,于是捂着嘴巴轻轻咳嗽了两声来缓解一下身体的压力。

李昌镐从上到下的看着棋盘,看着白茫茫的中间大空有多少地方能给他做眼。然后又重新思考一下右边所能借用的手段,慢慢的把棋子放在棋盘上卡断准备打吃。

不出他所料,实际上也是不出所有人所料的,白棋强断之后黑棋打吃。不过当双方各长一子之后对局就再一次陷入了停顿,苏羽开始了长考。

“看不出来谁好谁坏。”孔杰细细的盘算了一遍之后叹了口气说,“如果苏羽飞拐吃住15路上那枚探出来的孤子的话,李昌镐是很不好应对的,那样他的后路就被完全的挡住,只能争取在里面做活。可里面虽然空空荡荡,但如果要做活的话却也显得太小了。最好的手段也就是这里的拆跳送吃一子,这样一来这里的这手觑就很有味道了。不过空隙也还是太小了,另一个眼位很难做出来。”说完眼睛看向了号称洗衣机的俞斌。

俞斌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先捞后洗,所以这种情况下他的意见就是最权威的。他看了良久之后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说:“跑不掉,做不活。”

所有的中国棋手都是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神态都开始轻松起来,有说有笑的继续研究。

苏羽又咳嗽了几声之后,终于下出了飞罩右边的好手,等李昌镐无奈的退守之后拐挡吃住了能把那块黑棋引回老家的那枚子。

“基本上,李昌镐不可能翻盘了。”老曹半天不开腔,一张嘴就是一句让韩国棋手黯然的话,“里面做不出两个眼来,就算最后他能撑到打劫,也是没有意义的。”

但苏羽和李昌镐这两个局中人并不相信老曹所说的。尽管逼得李昌镐只能在里面苦苦挣扎,可苏羽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看到了黑棋强行开劫的手段。这个手段还是他为了吃死李昌镐的后路而不得不留下的,他现在只能争取算清楚这盘棋中到底能有多少劫材来让他争。

如果劫材不足,李昌镐就能靠打劫做出来第二个眼。苏羽继续咳嗽着,清点着劫材。

外面已经算得很清楚的东西,在对局室里面却未必能看到。李昌镐的内心中同样是一片忐忑。他一样被混乱的对局搞得头晕脑涨,也有些数不清的前兆出现,用力的眨眨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这个时候苏羽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尽管李昌镐的劫材可能不够,但如果趁着打劫的时候他全力外逃,借劫下蛋,他也会很麻烦。

立刻转头看着黑棋可能的外逃路线,苏羽越来越觉得李昌镐刚才引他出去是一个阴谋:李昌镐可以在打劫的时候收右上方白棋的气,然后反冲的时候苏羽不能挡只能退,于是那个时候李昌镐尽管要舍掉这么三四个子,却能把大部队逃出去。

丫太损了,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苏羽有些恶毒的看着棋盘想着:但是,哥们还有……

李昌镐断然开劫之后,一切都在按照他吃葡萄时候所设计的那样子进行,这让他的心情逐渐的好了起来。右上的白子薄弱的问题终于体现了出来,逐渐被收住气之后苏羽不得不忍痛放开一条路,在切下黑棋的小尾巴之后眼看着李昌镐扬长而去。

该消劫了,免得后面出麻烦。终于把目数拿了回来的李昌镐瞟了一眼自己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保留时间,在苏羽的咳嗽声中退扳准备止战。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变发生了。苏羽突然在右边尖了一手扳挖断了逃出黑棋和右上黑根之间的断点,而这时李昌镐竟发现自己吃不掉那枚子!

这是怎么回事?愕然的李昌镐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好心情,顺着那白子的后路看下去,就看到了原先让他产生错觉的那几枚白子,然后再看下去,就发现了一个白轻黑重的缓气劫。如果这个劫打起来,已经没有了劫材的李昌镐绝对不可能打赢,于是结果就是他的大龙依旧回不了家。

没意义了。李昌镐木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在这一刹那间灰飞烟灭,静静的听着韩国棋院派出的小棋手用韩语一字一顿的数着秒。

裁判长徐奉洙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韩国李昌镐九段二百三十二手超时负于中国苏羽九段,十番棋比分2:2。”

231

怀孕到这个时候的陈好尽管还能坐飞机,但在两边家长的一力坚持下,苏羽最终还是决定搭到天津的轮船回国。

苏羽尽管买好了船票,可还是在电话里面和自己的老娘作上船前最后的谈判:“陈好现在才几个月就不能坐飞机了?而且她现在又呕吐,在船上来回的晃荡不得吐死?”

“你就是想在汉城看比赛是吧?”苏妈妈冷笑两声,摆出一副知子莫若母的语气来,“你媳妇的安全你不关心,我就替你操心。可你也要考虑考虑你孩子的问题吧?你也知道,咱们苏家一向人丁不旺,你爷爷死得早,就留下你爸爸一个,你也没兄弟,所以一定要安安全全的把我孙子带回来!”

苏羽无奈的苦笑一下:“现在也不知道是女孩还是男孩,您就别这么操心了。坐飞机毕竟快一些。”

苏妈妈的声音威严而充满不容置疑:“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刚才给你们那个姓孔的打电话了,听说你原先订的是一个礼拜之后的票,是不是?”苏羽暗骂孔杰大嘴巴,只是唯唯诺诺。

“至于坐船的问题,你就别管了。陈好在海边长大的,还会晕船么。”苏妈妈似乎被苏羽提醒了一句,“对了,据说在医院里面能查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你让陈好去查查吧。”

苏羽有些无奈:“现在医院不让查这个,而且陈好才3个多月,哪看的出来是男是女啊。”

“不让查?”苏妈妈想孙子想疯了,似乎没听见后面那句话,兴致勃勃的动脑筋,“你不是有很多熟人么?让他们帮帮忙行么?”

“当然不行,我熟人都在国务院,人家每天都是国家大事,咱们这一点点小事情就不能麻烦人家了。”苏羽并不想查这种东西,在他看来男女都一样,而且如果生个好姑娘以后比儿子强—不相信这个的,就去看看陈好娘家现在豪华成什么样子。所以苏羽一力推辞耐心解释:“现在人家不让查,咱们不能麻烦国家是不是?而且现在才三个月,查也查不出什么。”

苏妈妈是在国家无小事自家无大事的大环境下一路成长起来的,一向是镇长比乡长大,乡长比村长大,一向看惯了村上乡上各种办事人员的各种推诿搪塞的嘴脸,现在反倒开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如此,所以现在苏羽把国务院都抬了出来,倒把老太太吓了一跳,连连说:“那是那是,咱们不能麻烦党。”

“党的政策,您也知道,就是为人民服务。”苏羽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了,连忙换口风,“但是现在医院就怕您这样重男轻女、思想还停留在以前那种养儿防老的人,怕您查出来了之后不要女孩。所有才有这么一个规矩,不让您查。”

苏羽发现跟他妈妈这种人说话,就要带着20年前或者30年前那种句句不离毛主席语录的那种风格,就要把大道理一条一条的摆出来—就算没有大道理,只要把党和政府摆出来也可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苏羽开始恐吓他妈妈,从97年香港回归到98年的洪水,治理淮河两岸然后到今年刚过去的非典型性肺炎,有的没的吓得他妈妈连连念佛祖保佑。

苏羽心想目的基本达到,于是趁热打铁:“现在海面上可不安全,那帮印尼的杂碎们还在抢劫,所以还是等两天,等棋院一起定的机票下来,最晚我大后天第二轮比赛之后就走。”

“飞回来?”苏妈妈追问一句。

苏羽很自然的点头说:“当然是飞回去。要不然从海上游回去?”

“不行!”很出乎意料的,苏妈妈在经过如此一番教育之后口气依旧强硬,看来这一段的孕妇须知没少看,“不能坐飞机,而且你别蒙我,再怎么样我也上过学,印尼离韩国远着呢,有海盗也不至于能怎么样。给我买船票,然后坐船回来。听见没有?!”

两个人说的都是苏北的当地方言,唧唧呱呱的听着很好听,但陈好并不想听曲子,她很想知道她丈夫和她婆婆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可惜听不懂。陈好以前很少听苏羽说家乡话。她第一次见到苏羽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在北京呆了四年,满嘴的京片子,和她自己一直改不了的东北口音形成鲜明对比,为此她还曾经小小的自卑过一阵。

不过自从苏妈妈来了之后,陈好就发现事情变了。家里似乎变成了苏北淮河边,每天苏羽和他妈妈说着外星语言,留下满脸微笑满心无奈的陈好在一边被冷落。

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了。陈好有些忍受不了了,推了苏羽一把低声问他:“你妈都说什么了?”

苏羽手捂着话筒笑一笑说:“说怎么回去。我妈死不让你坐飞机。”

陈好点点头,等他又说了几句挂掉电话之后,说:“最后你妈怎么说?还让咱坐船?”

“坐船。反正咱买完票了,明天就走。”苏羽笑得很无奈,把头靠在陈好的肩膀上显得很疲惫。

生气也没用,陈好努力表现得贤惠一些,温柔的说:“没关系,至少今天的第一轮你看了,朱钧也算表现不错,赢了那个日本的夜路八段,你也能安心的回去了。”

“不过我妈告诉我有一个坏消息,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苏羽振作起精神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先听坏的吧。你妈也没什么好消息给我。”陈好叹一口气,双手抱头准备接受残酷的现实。

“坏消息是,现在咱们家里住了老家来的几个亲戚。”苏羽有些惴惴的看着陈好,准备好一旦她发飚就扭头跑路。

可是陈好只是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别的什么,接着算是比较平静的说:“什么时候走?好消息是什么?”

“他们后天走,我妈也跟着他们回老家去。”苏羽笑嘻嘻的从后面搂着她,亲在她耳珠上。

陈好感到有些奇怪,推他一把没推开也就由着他:“你妈要走了?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苏羽比她更奇怪,“我妈要回老家去,仅此而已。”

“那好消息就是这个?”陈好肩膀上突然轻松了很多,连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这个不是好消息。”苏羽把头放在她脖子上嗅了嗅,笑了起来,“咱们俩坐船并不是去天津然后回北京,而是坐船去上海,然后回南京,最后回大洼村去。如果算算时间,差不多20天之后,咱们就能到老家了。”

陈好转过身看着满脸带笑的苏羽,很惊讶:“回老家?回老家干什么?”

“回老家去结婚啊。”苏羽搂着陈好笑了起来,“非典过去了,我们就该回去结婚了。我那几个姨就是我妈叫来商量婚礼怎么办的。”

呵呵呵,听上去很有趣啊。陈好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应该干什么,傻傻的笑着。过了一会儿,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手忙脚乱的找东西。

看着她脸色奇特手足无措,苏羽拉拉她:“你在干什么?”陈好费力的从行李箱里面翻出来一个小提包,接着从里面又拿出来一个小本子,拿着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打电话啊,给我们家打,给我的朋友们打,给我的高中同学打。现在我是他们里面第一个结婚的,我当然要告诉他们。”

苏羽大惊失色,一把把手机夺了过来:“姐姐,你现在在韩国,这是国际漫游!回来再打行么?”

陈好看看他,用力的点点头:“对,行,但至少我要跟我同学报个信。我拿酒店的这个电话打,行么?”

苏羽点点头,看着陈好扑在电话上开始拨号,颇不耐烦地等了一会儿就大声说:“小石!是我,陈好,我要结婚了……”这时候她的手先捂在嘴巴上似哭非哭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手放下来弯曲着僵硬的来回抖动,同时双脚在地面上有节奏的快速击打,并且从喉咙里面发出一种只有女人才能发出的高频段振荡声波。

Oops?苏羽看的眼睛都直了,从来没想过人类竟然还能做出这种表现来:奇妙而伟大的造物主啊,我衷心的佩服您!

接下来陈好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不管接电话的是她的高中同学还是张璇等人,每个电话接通之后的表现基本上都要如此的表现一番,让苏羽对她的嗓子状况深表担心,主动地端过来一杯水让陈好润润喉咙。

陈好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之后用手指勉强当作梳子拢拢刚才摇头晃脑尖叫时候披下来的长发,继续按照本子上的电话号码一个接一个的打,一个接一个的聊,然后为了结婚而尖叫。

女人是天使,为了爱情宁可折断双翅,为了婚姻宁可坠落人间。

苏羽突然有些想笑,却并不是笑她的痴颠,而是为了掩饰眼中的激动。

女人都是感情动物。假如现在苏羽返身告诉她三个字逗你玩,他相信自己很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苏羽也曾经看过红楼梦,知道女人终究是水做的,知道不管她们多么坚固的心底多么强硬的外表也总会有一泓清池藏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为了命运中的某个人而荡起涟漪;这个穿白纱当新娘的梦想,不管一个女人多么美,多么丑,多么的坚强,多么的柔弱,都会为了在命运中的某一天实现它而不断地前进。

“你为这个婚礼准备了多长时间?”妹妹问。

“四个多月。”哥哥说。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未婚妻准备了多长时间?或者类比一下,你猜猜我为了我的婚礼准备了多长时间?”妹妹问。

“我不知道……”哥哥说。

“你可以算一下,从我五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妹妹低声说。

苏羽突然想起来以前他和毛毛聊天的时候,对于当初他因为准备了良久的婚礼因为非典而无尽推迟之后,陈好那没有和他预料中相似的反应而感到奇怪的时候,毛毛所说的话。

现在他终于想了起来,在出租车上,随着司机恭喜声而在陈好眼中滑落的那一丝伤感的芳华。

苏羽站在门外,背靠在紧闭的大门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陈好那激动的叫声,轻轻地拍了拍脸,然后转身推门进去说:“好儿,回去之后让毛毛去陪你挑婚纱好不好?反正徐莹现在在上海也离得近,咱们再把她叫上行么?”

放下电话的陈好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跳到苏羽面前,狠狠地抱着他亲吻一下,然后冲出去挨家挨户的敲门:“古力,给老娘滚起来!”

古力不知道陈好吃了什么药,穿好衣服胆战心惊的打开门看:“好姐姐,您怎么连鞋都不穿就出来了?快进来,别着凉……”

“我要结婚了。”陈好理也不理,很自豪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惊慌失措的唐莉笑着说:“我要结婚了。这次回到南京,我和苏羽就结婚。”

住在对门的黄奕中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很疑惑的说:“你现在,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陈好一旋身站在他的面前,恶狠狠的死盯着他,逼得小三儿连退两步,然后上前指着他:“婚礼!我们还没办婚礼呢,自然不算结婚。”

黄奕中胆战心惊,孔杰接过话来说:“那你们,那红本算什么?”

“那个只不过是合法做爱许可证。”陈好一脸的不屑一顾,转过来接着教训,“现在谁还在乎这个?无非就是走个形式,以后在酒店里面住宿时候合法的省钱。”

没听完,刚走出来的唐莉就又躲回屋里,黄奕中目瞪口呆,孔杰东张西望,而古力兴奋的抓耳挠腮。

“耳朵里塞着小喇叭,躲在被窝里看漫画,虽然我还在象牙塔,我多么想一夜长大……”不知道唱着什么歌,陈好转个身跑回屋里,继续打电话。

不过,从现在重新开始准备,差不多也要两个月才能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陈好坐在船仓里面重新投入到各种计算当中去,算计着请多少人,能来多少人,在哪里办婚礼,需要多少东西等等等等,表现得和当年那个花钱如泄洪的女人完全两样,让苏羽震惊之余也暗自松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七——第二百二十八章

232

婚礼

“我没事,真的,我就是嗓子偶尔会痒痒,所以咳嗽一下喝口水就好。三五中文网”苏羽抬起头看到脸色刷白的三个女人,连忙解释,“你们继续,我去喝水。”说完站起身往厨房走,却被毛毛一把拉住:“不行!现在立刻和我们去医院,要不然我杀了你让好姐姐变寡妇改嫁他人,让你儿子都不能姓苏!”

这种威胁别人的法子倒是很罕见。苏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揪着他衣袖睨着眼睛瞥他的毛毛,很无奈:“我就是咳嗽一声,现在的天气比较干燥……”

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徐莹很疑惑的看看湿度计:“8月的上海,很干燥么?”

苏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现在是在上海,不是会有沙尘暴的北京,倒杯水转移话题:“对了,我喜欢蓝色的西装,回来你们去买的时候帮我多带两套,回来比赛的时候穿。”

“别说没用的。”陈好毛毛徐莹三个人停下手里的工作开始换衣服,“你,现在立刻跟我们去医院检查,确定没事了咱们再去买衣服。”

不由分说,即便苏羽奋力挣扎也抵不过三个女生的齐心合力,出租车里徐莹在前引路后面一左一右把他夹住,仿佛绑架一样的拖到了医院。

“我没事,真的,就是偶尔嗓子会痒痒,所以咳嗽一下喝口水就好。”看着对面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苏羽开始解释,“她们一个是我的同事,一个是我内子,一个是我妹妹,都有些精神过敏小题大做,大夫您别管她们,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一把薅住,按倒在桌子上,后面就是陈好泪眼汪汪的说:“如果你不管你的孩子了,那我也……”说完双手捂在脸上肩膀抽搐。徐莹大怒揪着苏羽的脖领子:“姓苏的!你别讨厌!”

老大夫半低着头目光从厚厚的眼镜片上看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问:“怎么啦?咳嗽啊?是不是感冒了?”

陈好一屁股坐在一边很紧张地说:“不是,大夫,这小子以前肺受过伤,动过手术。所以现在我们特别紧张他咳嗽,生怕他旧病复发。您能不能给他做个全面的检查?”

“没问题没问题。”老大夫似乎生怕他们不做,一听到有人抢着花钱自然乐不可支,在一张筏子上龙飞凤舞的开单子,“去做吧,x光片,CT,这个够么?”

“不够!”陈好很断然的拒绝,“还要多做一些,只要跟肺有关系的全都要做,越全面越好。”

老大夫明白了,今天碰上有钱的冤大头了,连忙又加上一堆,递给陈好:“去吧,外面有护士值班,去问她们就行了。”

但是陈好看了两眼之后又是大怒,把单子摔在桌子上:“你这个ANT—HIV检查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咳嗽和艾滋病有什么关系么?”

老大夫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认得出他的独门字体,满脸的尴尬,连忙掩饰:“你不是说要做全面的检查么?把这个加上也是……”

“也是个屁!”陈好一点风度都没有,完全不顾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就顶着身体半伏在办公桌上死死盯住那老大夫,“给我重新开单子!老娘不是棒槌!”

苏羽手忙脚乱的扶着她,护着她肚子:“您可别着急,您肚子里还有孩子……”

接下来就是各种无休无止的检查,直到苏羽基本上已经对这所医院各个部门都有了一个比较深刻地认识,才算告一段落。

老大夫拿着各种片子各种单子坐在那里努力的看着—他不敢不努力,陈好这头母老虎在一边虎视眈眈,老爷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得罪了人以后找麻烦。

“没什么事情。”老大夫看过了各种片子和化验报告,略摆了摆架势缓缓地说,“这边的情况还算不错,也没有发生什么病变的情况。但是病人的身体一定要注意保养,不能饮酒,不能吸烟。而且你们小夫妻俩,一定要注意,晚上不要太过疲劳。”徐莹和毛毛都是噗嗤一笑,但陈好依旧面色如常的看着苏羽。

“没什么。我开几副中药,回去如果咳嗽的话喝一副一般就可以了。”老大夫工工整整的写好处方筏,交给陈好,“而且,最好不要有剧烈的运动。”

“那脑力劳动算不算?”徐莹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就问了一句。

“最好也不要进行长时间的脑力劳动。病人现在基本上只是靠着一个肺活着,长时间的用脑很容易导致脑供氧不足。”老大夫很耐心的说,“病人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我是下围棋的。不知道这个对我下棋会不会有影响呢?”苏羽知道这老爷子肯定会说不行不行,但还是要问一下。

老大夫看了看他,摇摇头似乎不信:“下棋的?不可能,你要真是下围棋的那早就死凉了。你现在别说下围棋,就是跑1公里对你的肺来讲都很困难。”

“那就是说,不行了?”苏羽在问,但脸上的表情却证明他毫不在意,反正上次动过手术之后那帮大夫们也都说不能下棋,可他不还是一直活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行。”老大夫又摇摇头,“你真的是下围棋的?”

苏羽点点头。老大夫继续摇头:“以后,能少下就少下,下棋对你的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这样吧,再出问题再来找我。”说完摆摆手,示意送客。

走出医院,苏羽坐在车上开始抱怨:“我就说我没事情,可你们偏偏不信,白花了几千块钱弄了这么一大包东西,”说着拍拍装各种结果的那个大牛皮袋,“现在,咱们上那去?”

“没事就好,反正检查一下也没坏处。”毛毛轻轻拍拍他的头,笑着说,“明天我们去看婚纱,反正也没你的事情,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今天晚上喝一副药,明天好好睡一觉,后天咱们就回南京了。”

“你们为什么不回南京再买婚纱呢?”苏羽颇有疑问,“在上海买了还要带回去多麻烦。”

“谁说要在上海买了?”陈好看看他,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来的小腹,“我要回德国去买,现在只是先看一个样子,逛一逛而已。”

苏羽缓缓的点头忍住了心头一股莫名的冲动:“原来只是逛一逛而已。我明白了。”说着挥挥手,“去吧,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回南京之后再讨论别的问题。”

女孩们兴高采烈的走了,留下苏羽一个人坐在厨房里无奈的看着正在火炉上咕嘟咕嘟熬着的药锅享受着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苦味,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找两团棉花堵住鼻孔,然后在人中那里抹上陈好的香水,倒头躺在专门给他搭的长条地铺上睡了过去。

似乎是在梦里,似乎是醒着,苏羽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宇航员,漂浮在外太空,然后突然间氧气面罩上面露了一个小洞,就惊恐的眼睁睁看着一股白色的液体通过那个小洞向外流,接着似乎是被卡住了喉咙,怎么用力的喘气也呼吸不到哪怕一丝氧气,他绝望的张开双手,试图堵上那个漏洞,但是完全没有办法,空气已经漏光了,他不能再呼吸,只能满满的感觉着自己失去意识。

然后,他就醒了,猛地坐起来用嘴巴呼呼的喘气弥补在梦里所失去的东西,然后擦把汗鼻孔用力把塞在里面的棉花球喷了出来。

登时一种无与伦比的仿佛是打麻将26个小时之后第一次上厕所一样的畅快流遍了他的全身,浑身上下一阵舒坦,接着就听见陈好快乐的声音:“醒啦?”

“开灯。”苏羽还没从梦境里面清醒过来,连忙要求光线。

“你这是怎么了?做恶梦了?”看到面色苍白的苏羽不断的擦汗,陈好很吃惊,连忙坐在他身边轻轻的拍拍他,“怎么了?”

苏羽用力的喘几口气,摇摇头说:“没事了,刚才我梦见我喘不过来气,怎么吸也吸不进来。”

陈好的脸色刷的白了,连忙问:“你现在觉得肺怎么样?有没有喘不过来气?”

苏羽笑了起来,摇摇头指着地上的两团棉球说:“没事了,刚才我睡觉的时候因为嫌味苦,所以把鼻子堵上了。”

陈好好气又好笑,推了他一把站起来:“我去做饭了,你先去洗个澡,看你这一身汗。”苏羽笑了笑,摇摇晃晃的起来走进了卫生间。

“怎么样?是不是病发了?我听见他一直在喘”毛毛和徐莹在厨房里面看到摇头晃脑走回来的陈好有些紧张的问。

“没有。”陈好打开锅盖看看里面的汤,苦笑着说,“傻儿子嫌熬药的味苦,就用棉花球把鼻子堵上了。所以就做恶梦,醒了之后不喘才怪了。不过,”脸上出现了一丝忧色,“那个老大夫说的,我担心……”

“呸呸呸,说什么呢。”毛毛连忙打断,“我哥哥身体好着呢,长命百岁的很,别说这不吉利的。我看回南京之后你们就赶紧结婚,冲冲喜没准就好了。”

徐莹也跟着点头:“对,冲冲喜就好。然后就去德国拜拜天主,肯定能好。”

陈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或者说些什么,只能连连点头:“对对,明天回去就拍照,然后结婚,不等了。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

所有人都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老家那边给苏羽结婚用的刚盖好的新房还没开始装修,小两口总不能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住酒店吧?况且那地方连酒店都没有,常昊他们打完了LG杯过来之后说好了是住在老宅里—现在苏家的老宅可不是一般的大,住十几号人绝对没问题,而且虎子他们家也商量好了能住那么四五个人。35zww.com

现在问题出来了,苏老师和苏妈妈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也开始头疼:苏羽这个身体,看来是够呛了,立刻结婚冲冲喜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但是如果回老家去结婚,来的亲朋好友肯定是不够地方住的。如果是在南京结婚,那至少还有酒店可以让他们住—新房的事情,也好办,老两口去酒店就是了,苏老师和苏妈妈一辈子都没享受过五星酒店,就当成蜜月好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在南京结婚,不回老家了。至于老家的那些老弟兄们,就都接到南京来吃流水席,不走的就给在酒店开一间,反正老两口这一辈子存钱不都是为了这一天么,花多少都认了。

毛毛听了这话眉毛一扬,当时没说话,后面却气的和徐莹喝了一晚上酒,絮絮叨叨地说爹妈偏心眼,就照顾她哥哥,她结婚的时候却连个意思都没有。

不过李昌镐很好的安慰了她,让她能平静下来继续帮忙操持婚礼的事情。

李昌镐是听说苏羽身体不行要提前婚礼的消息之后,吓得生怕再也见不到孩子舅舅之后立刻从釜山的LG杯会场带着第一轮被淘汰的几位弟兄飞了过来。但下飞机之后却看到生龙活虎的苏羽站在出站口那满脸微笑的跟他们打招呼,当场就有些懵,问毛毛:“你哥哥不是要死的人了么?怎么看着和没事人一样?”

毛毛白了他一眼:“你哥哥才要死呢!怎么说话呢。我哥哥身体好得很,只是略有不适,所以才要提前婚期,你别胡说八道。”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不简单。那天你们带苏羽去看大夫,那大夫说的可不是这个吧?”马晓春沉吟了一下说,“你能不能把实话跟我们说说?”

毛毛欲言又止,转过头看看后面车里和赵杰正在说笑的苏羽,想了想低声说:“他另一边那个好的肺,也开始出现感染的情况了。现在只能用药控制,控制好了就能多活十年,控制不好……”

李昌镐追问:“如果控制不好会怎么样?”

毛毛看着他有些恼怒:“你自己想想,他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肺了,另一边再出问题会怎么样!”

车里的人都沉默了,司机也很小心的开着车,生怕什么地方招惹了他们。

“这次十番棋,他还能下完么?”马晓春看李昌镐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就替他问了这句话。

“应该可以吧。”毛毛继续生气,“别把我哥说的跟死人似的,只要按时吃药把病控制住了就没问题的。”

“但是,他的脸色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苍白了。”李昌镐有些默然的低声说,“这个天才,为什么会这样呢?”

天才就是被天妒的。李昌镐脑子里面突然有一些畏惧:难道说,神佛是真的绝不允许一个能统治围棋的人出现么?想想吴大师在啸傲棋坛饶天下一先的时候那一次莫名其妙的车祸,想想现在折磨了苏羽四年多的肺病,想想三十几岁就被霍乱夺去生命的第一人棋圣秀策……李昌镐猛地打了一个冷战:难道说……

他连忙摇摇头,把这些不妙的想法甩开:反正现在我有一个伟大的对手,就好像当年的范西屏和施襄夏,当初可没听说过有对手的人会出问题。

“那么,是不是说,我们就要在酒店里住这么半个月了?”马晓春一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下去,连忙提问缓和气氛。

毛毛点点头:“是的,现在我就是带你们去酒店。半个月之后LG杯结束所有人都来的时候,就进行婚礼。然后他们去德国,回来之后继续你跟他的十番棋。”

希望这一段时间里面不会出问题吧。李昌镐又问了一个问题:“苏羽的身体,现在适合坐飞机么?”

“谁说要坐飞机了?”毛毛继续白他一眼,“已经下禁令不让他坐了,不过他就算能坐,看看好姐姐那个大肚子也不行。他们坐火车走,东方之星,从南京到北京再到莫斯科最后到德国那个什么什么……堡?我忘了,那个地方叫什么?”

“拉斯滕堡。”李昌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地方,脱口而出。

马晓春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拉斯滕堡?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想不起来了……很耳熟啊。”

毛毛也听说过,但也想不起来,于是给陈好打电话:“你家是在拉斯滕堡么?”

电话那边沉默,过了一会儿陈好的声音才响起来:“我们家和纳粹没有关系。”

“拉斯滕堡!”马晓春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狼穴,二战时候希特勒的大本营。”

李昌镐无地自容,低着头恨不得钻到后备箱里去。毛毛放下电话看他一眼,微微的叹口气:“有时间的话,和我哥多学学,多看看书。”

下围棋又不需要知道纳粹。李昌镐很无奈。当他站在苏羽的身后作为伴郎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本来伴郎不是他的,但是因为婚期提前所以他的时间一下子空了出来,于是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拿戒指的人。当然到了德国这就是一直无所事事的赵杰的事情了。

“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我们能够见证一对新人的结合……”老陈在台上声情并茂,台下的赵星和古力窃窃私语:“新个蛋,半年前就领证了。这叫奉子成婚。”“是啊,你看看陈好的肚子,和老聂都有一比了。我就想,是什么样的动力能让一个女人宁可放弃自己美丽的身材而挺着一个大肚子满世界晃悠还觉得自己特幸福?”

“谁他妈知道。不过现在看得我也想结婚了。”古力轻轻抓着激动的脸色通红的唐莉的手,扭着身颇有些羡慕的继续说。

“你还不到岁数呢,着急什么。你看看人家王文达还不慌了。”赵星看看王文达吊在胸前的那只手像董存瑞举炸药包一样死抓着一瓶酒,眼睛已经开始四处寻找战略目标,很感慨地说,“这一段,王文达也算是憋坏了。”

“他的手不是已经没事了么?干吗还非要吊着?”古力有些看不懂,抓抓头发问。

“你毕竟还小。”赵星语重心长地说,“只要一天他的手不放下来,吃饭洗澡什么的就要有人帮忙。而咱们都不在,周鹤洋满世界的打比赛,那你猜猜谁会来帮他干这些事情?”

“噢……”古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伸手抓过来一个酒瓶子高高举起就要落下,赵星连忙拦住他:“你要干吗?别干傻事,你跟王文达那可是两码事。”

“现在,我们举杯,祝贺两位新人的结合。”老陈看看杯里的茅台,长长的舒了口气,和台下所有人一样的想着:这他妈谁写的词?这么长,可馋死我了……

“干杯。”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中酒,大声地笑着,互相的碰着杯,向台上的新人致敬之后一饮而尽。

苏羽郁闷的看着手里的白开水,还要很勉强的挂着笑拉着陈好走下去准备和大家碰杯。

“谢谢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苏羽第一个走向得就是虎子,满脸笑容的勾着他的脖子,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准备喝的时候,却被虎子拦住了。他闻了闻,有些奇怪:“你杯里这个,是什么东西?”

苏羽知道他这个弟兄和他一样,从小在酒缸里长大的,鼻子好用得很,就低声说:“我身体不行,不能喝酒。不信你问陈好。”

虎子放下杯,颇有些气恼:“你不能喝酒,我知道,可嫂子现在大着肚子也不能喝啊,你让我多郁闷。不过没关系。”说着拿起杯,喊了一嗓子,“伴郎呢?”

这个时候,已经交出戒指的李昌镐正一身轻松的和老聂聊着天,突然听见这么一句反应倒还算快:“这呢,什么事啊您哪?”

“新郎官不能喝,就你来。”

李昌镐眼珠子掉在地上满世界乱滚,费了半天劲从脱臼的下巴里面挤出来一句话:“什么意思?”

“陪酒去。”老聂和赵星都推了他一把。

李昌镐骇然的看着他们,手指在自己的心窝上:“我?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废话,你是伴郎,要不然要你何用。亏你也是接过婚的人。”孔杰和朴志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满脸鄙视地说。

“我?”李昌镐快疯了,“你们没和我说,当伴郎要陪酒啊?我上次结婚的时候可都是自己喝的。”

“你是在韩国结的婚,中午的时候因为你们下午赶飞机,所以才没让你喝,要不然你以为你和你弟弟能直着走出去?”

见鬼了!李昌镐想往外跑:这里这帮人都是三杯不醉四杯不睡的主,现在苏羽陈好俩人一杯不喝等于后面全是他的,不死才怪。

“赶紧,那边叫你呢。大不了一会儿我们过去帮忙。”

被按住双手的李昌镐恨恨得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过去端起杯:“我喝。”

今夜无人入睡。

喧闹的大厅,处处可见的红双喜,都在告诉每个人,这里有一对快乐的新人。

觥筹交错,兴奋的来宾们,不断的向新人们劝着酒,不断的一饮而尽,不断的祝福着,不断的笑着。

这里证明着人们的快乐,证明着他们难得的放纵,证明着他们愉悦的心情。

即便夜深了,人静了,月亮也用云彩遮住了自己美丽的面容,但生命在快乐的前行,而超越了一切。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233

“呕。”李昌镐扑在马桶上向着下水道发动另一轮进攻,凶猛而波涛汹涌,和他在棋盘上的攻击可以相媲美。但是接下来的行为和石佛的名号就有些不符合了。孔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摇摇晃晃的一路小跑冲出卫生间,然后又冲进大厅拎着一瓶酒站在椅子上意气风发大声地用汉语叫:“还有谁!!!”

已经半醉的冯小刚觉得这句话不错,于是连忙掏出一个小本子记录了下来,然后端着酒杯紧跟在人潮后面涌了过去,生怕落下。

“我说,差不多了,就散了吧?”孔杰还算是清醒,打着酒嗝和苏羽说,喷出来的酒气让苏羽心情为之一振,“你们今天晚上还有洞房,虽说不能行周公大礼,但该意思的,还是意思一下吧。”

苏羽觉得有道理,就和陈好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现在李昌镐还算能走路的时候就把他弄走,不然今天晚上就要麻烦急救中心了。于是他把正在给观众讲述当年中日擂台赛的老聂托付给孔杰,自己费力的挤进了那个乱哄哄的圈子,大声地说:“今天差不多了,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都先去吃饭,然后就散了吧。”

没人理他。李昌镐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要面前看到有一个杯晃过去,跟着就去碰一下然后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干,然后晃晃悠悠的拿起酒瓶往里倒。

“行了行了,可以了。”苏羽劈手夺下来酒瓶安慰他,“差不多了,今天可以结束了。咱们要回去了。毛毛!”他高声叫他妹妹,“扛住他,别让他从楼梯上摔下去就行。朱钧,过来帮忙。”

看着李昌镐被两个人架着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地向外走,苏羽暗暗的松了口气,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就着银丝卷吃着桌子上的菜:今天晚上没喝多的人还有不少,估计过一会儿闹洞房的时候会很热闹,所以一定要多吃一些,免得到时候饿。

转过头看看陈好,也是犁庭扫穴一样的猛往肚子里面橦东西,而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几个餐盒,把一些高蛋白低脂肪大热量的东西吃一些带一些,时不时地还顺手把米饭和花卷放进一个塑料袋里。苏羽一乐:谁说陈好不会过日子,明天早上看来有饭吃了。—他爸他妈住酒店去了,需要自己做饭吃。

希望今天晚上不要闹得太狠就可以了。苏羽以前在老家见过新婚之夜闹洞房的样子,那真是玩死人不偿命,换着法子的来回折腾,从最简单的吃苹果擀面杖,一直到后面……后面他就看不到了,他那时候还小。但仅仅是想想推理一下,也足让人汗流浃背。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老聂和老陈送他们进了新房之后,就一人一把椅子坐在了门外,任凭古力孔杰他们怎么想往里冲也不动摇,守着这道防线不让任何人进去。古力眼睛瞪得溜圆,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张纸激动万分的说:“老爷子!我为了今天准备了一年!四处收集好玩又安全的方法,就等着今天晚上好好的乐一次,您老人家可不能这样啊!”老聂一样把眼珠子鼓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没好心眼。陈好现在肚子不小了,如果出了问题你们负得了责么?”

虎子和一帮老家的兄弟连连摇头:“这是我们那边的规矩,就算是进去转一转什么都不干也行,那就算闹过了,给新郎官和新娘子图个吉利。”

古力继续哆哆嗦嗦的把那张纸打开,递到老陈面前:“您看看,上面的方法绝对好玩而安全,绝对不会对里面那两位的身心造成任何意义上的损害。”

老聂继续摇头:“那不行,我徒弟的身体情况我知道,如果真出了点什么事情,你们就是中国围棋的罪人。”

虎子和古力在那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话反驳这篇似是而非的东西。最后还是亲属们来打破的僵局。

只见毛毛还是一身大红,旋风般的从楼下闯到了楼上,指着老聂老陈两个人的鼻子大骂:“谁敢不让我们进去,老娘就第一个废了他!”

这次轮到老聂和老陈面面相觑:这孩子跟她哥哥真他妈像,喝多了酒就满嘴胡说八道不管不顾。

后面李昌镐不知道喝了几碗酸辣汤灌了几杯乌龙茶,竟然也出现在门外,大声的叫喊:“老子今天要闹闹中国的洞房,谁敢挡我!”

老聂看着他身后的朱钧瞪眼:“他不是回去睡觉了么?怎么又跑来了?你怎么不拦着他们?”

朱钧一双眼睛毫不犹豫的瞪回去:“这孙子吃饱喝足了自然要消食,我拦不住他。”

完了。天下大乱了。老聂和老陈一阵阵的头晕,无奈的被一帮杀红了眼的疯子们从门口抬开,看着毛毛掏出来钥匙打开房门,一帮人鬼哭狼嚎带着风一样的冲了进去,接着就听到里面一阵乱哄哄的神经质的笑声。最让他们晕倒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苏羽和陈好的声音:“我等你们许久了!”

良久。“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闹去吧,咱们都老了。”蹲在厨房里面一边偷吃陈好的私房菜一边喝酒的两个人发着感慨。

“都老了。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回去好好的打理我的道场了。”老聂啃着大闸蟹,喝一口黄酒砸么着嘴回味无穷。

“嘿嘿,要不要我去给你帮忙啊?我这把老骨头虽说毛病不少,但真的清闲了下来,还觉得真没意思。”老陈啧啧嗒嗒的吃着烤羊腿,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摸摸嘴巴上的油腻,突然发现味道不对之后立刻跑到一边去漱口,回来之后说,“你那个道场办的很好,我也很想弄一个,但是我毕竟老了,帮忙可以,让**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真不行。”

“我们都老了。你既然想来,我是举双手欢迎。”老聂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要是放在20年前,闹洞房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我?但是现在真的有心无力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越说越伤心。你什么时候来我道场?”

“回北京再说吧。你不是还要跟着他们去德国玩了么?等你回来,我就过去。”老陈吐出一块骨头,用牙签龇牙咧嘴的剔着牙。

“别啊,反正我们也是从北京路过,你就直接去吧。我不在的时候,让赵星坐镇我还真的有点不放心。他还太年轻。”老聂笑了起来,很爽朗,“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明年的定段赛,我们道场肯定能再多出几个人才。”

老陈也跟着哈哈的笑了起来,压过了从远处传来的嬉闹的声音,又拿起一盘叉烧肉嚼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过我看,你们道场还是少出几个人才的好。现在你聂门的苏羽已经垄断了三大头衔,朱钧那小伙子也开始成为大循环圈的常客,如果再多出几个人才,你们家就真成了垄断阶级了。”

“不过,说真的,我现在特别喜欢看着那帮小孩们在我面前一着一式的摆棋。我就在一边看着,就觉得心里面啊,特兴奋。”老聂说的两眼放光,“去年刚入段的那个世青赛冠军,周锐杨,还有那个朱元浩,都是人才,苏羽之后挑大梁的肯定就是他们。你想不想收个徒弟?这两个你挑一个?”

老陈笑着摇头摆手不亦乐乎:“算了。国少的老吴和孙玉聚也跟我推荐过几个人,但是我真的不想收徒弟了。我的岁数大了,水平下降了。其实如果我有当年华老爷子一半的精力,我都敢收一个带回家慢慢调教。但是……唉。”说到了华老爷子,老聂的目光穿过厨房门穿过客厅远远的看着正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哈哈大笑的孔杰和古力,神情闪过一丝黯然,一丝欣慰,“孔杰这孩子,拿了两个世界冠军了,也足够告慰华老的在天之灵了。”

两个人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举起杯:“华老爷子,捣蛋鬼王鑫,你们都后继有人了。”

德国,维尔茨堡,2003,0919。教堂的气氛是庄严的,肃穆的,却也是带着一种喜悦的气氛的。当身披纯白双翻领婚纱手中捧着鲜花的陈好挽着父亲的胳膊走进这美丽的上帝的殿堂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到她眼中的喜悦和幸福。即便那宽身的婚纱并不能遮掩住已经隆起的小腹,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那带着洁白手套的手从父亲的挽留中拿出,然后缓缓的放入等在红地毯上的苏羽的臂弯。

随着乐队演奏的婚礼进行曲的缓缓静止,站在神坛上的神父慈祥的看着面前的璧人,通过和蔼的话语传达着上帝的祝福和希望:“现在,英格•;施莱尔小姐,请跟我念:我,英格•;施莱尔,和苏羽,愿意结为夫妻,不管生病还是健康,不管贫穷还是富裕,我都愿伴随他永不分离,直到上帝召唤我们其中的一个,才能把我们分开。”

陈好转过身,美丽的湛蓝色大眼睛充满了幸福的看着苏羽,缓缓的念着:“我,英格•;施莱尔,和苏羽,愿意结为夫妻,不管生病还是健康,不管贫穷还是富裕,我都愿伴随他永不分离,直到上帝召唤我们其中的一个,才能把我们分开。”

接着,神父又问了苏羽:“苏羽先生,现在请跟我念:我,苏羽,和英格,愿意结为夫妻,不管生病还是健康,不管贫穷还是,我都愿伴随她永不分离,直到上地召唤我们其中的一个,才能把我们分开。”

苏羽并不是很擅长德语,但是为了这一天,他为这段话已经背了两个月,现在他也毫不犹豫的,流畅的念完了他的誓言。

“英格,你愿意嫁给苏羽为妻么?”神父继续进行着他的职责。

陈好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丝泪光,极为坚定的说:“我愿意。”

“那么,苏羽先生,你愿意娶英格为你的终身伴侣么?”神父转过头,炯炯的蓝眼睛注视着苏羽。

同样坚定的声音:“我愿意。”

“现在,如果有人反对这段婚姻,请站出来表达你的观点。”神父威严的看着下边的众人,似乎这个时候谁敢站出来就是与全德国为敌。

寂静中,站在一边的伴郎古力悄悄拉拉赵杰:“如果我这个时候,弄个女人拖着一堆脏兮兮的小孩出来,结果会怎么样?”

赵杰目不斜视,低声说:“那你就必死无疑。陈好绝不会放过你,我相信。”

古力咧咧嘴,表达一下心中的兴奋。

“现在,请新郎新娘给对方戴上戒指。”神父退了一步,留出位置给伴郎伴娘。

递过来戒指的伴娘是陈好的表妹,今年才20岁,一个十足的小美人,看得古力摇头晃脑流口水。但是在赵杰走上前去的时候,古力很清楚地看到这哥们的脸刷拉一下就白了,手放在裤口袋里面不拿出来,然后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流。

“在你的左边。”古力好气又好笑,在背后低声地提醒他,才过了这一关。

“好了,我在这里,以上帝的名义宣布,你们成为合法的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神父微笑着退后,摊开双手请他们继续。

“嗨,老婆,我要亲你了。”苏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撩开陈好的面纱之后说。

“亲就亲吧,你也没少亲过。”陈好仰着头,微微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兴奋的手脚抽筋的古力拍拍站在一边心惊肉跳的擦汗的赵杰,语调高亢。

“我怎么知道!”

“你是伴郎!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想想。应该鼓掌!对!应该鼓掌!”

“可是陈好他妈现在抹眼泪呢,鼓掌合适么?”

“少废话!等他们亲上你就鼓掌!……你现在拍手干什么?他们还没亲上呢!”

“……似乎早了一点。不过现在已经是了。我可以鼓了吧?”

“……鼓吧,你个孙子!”

过了一会儿。

“你往前冲什么?!他们还没走出去!”

“我要去接鲜花,听说接到的人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你***……是么?”

“你别挤我!”

“你们俩干吗呢!?我袖子快被你们撕下来了!”

“呀,老杰!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我们听说接到鲜花的人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所以去碰碰运气。”

“……这件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女生干的活!你没看见前面站着的都是朴志恩唐莉她们么!”

“呃?”

“看看谁会接到。如果是我的志恩的话,后天我就结婚!”

“!为什么我还没到结婚年龄!我想要个baby!”

“扔了!扔了!……为什么是那个小伴娘?陈好没看到志恩就在她身后么?”

“……也许,这件事情,会有好处。”赵杰看了一会儿,和身边陈好的表哥威廉交谈了几句,扭头冲了出去。

孔杰和古力目瞪口呆:“他去干什么?”

“吃烤鸭,那边那家中国餐馆的味道很正宗。”威廉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中国话字正腔圆。

古力很迷惑:“烤鸭?他干吗要在这个地方吃烤鸭?他北京没吃够是怎么着?”

“我不知道。也许他并不喜欢烤鸭。”威廉耸耸肩和他们往外走,悠悠然地说,“但是埃米利很喜欢。”

“谁?”两个人都很迷惑的看看四周。

“英格的表妹,那个小伴娘。我和杰说她上次去中国吃了烤鸭之后觉得非常美味,而且偏偏这个附近也有卖烤鸭的中餐馆”威廉的表情很有意思,“我也很喜欢吃,但是德国的中餐馆都不正宗。不地道。”

看着硬是在前面车里挤出一个位子的赵杰轻声慢语的用临时突击半通不通的德语和小伴娘说着什么,两个人一起耸耸肩。

不过赵杰并没有能在德国继续他撞大运的爱情,两天之后,随着苏羽和陈好去瑞典度蜜月,随着春兰杯第一次预选的开始,中国人的大部队开始纷纷撤离。

而这个时候,王文达的手终于好了。当他四个月来第一个不打吊带的出现在韩国棋院对外协调部的时候,工作人员们还以为看错了人。

“现在,是时候把后面六盘棋的时间完全定下来了。”王文达坐在部长办公室里面,威严的说,“非典,还有其他东西让我们把这次比赛的时间拖得太长了。我们有必要更新备忘录和时间表,我们应该努力让比赛在春兰杯开始之前结束。我们已经在三项重要的国际比赛中失去了两个最有号召力的天才,中国不希望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不能参加明年三月在南宁开始的春兰杯。”

部长心里面有一种用木桩钉死这王八蛋的想法:LG杯之前你怎么不说这个呢?现在春兰杯要开始了,于是你们就要加快进程了?

摇摇头:“时间并不好安排。不管是贵国的三大头衔决赛还是联赛,抑或是我们的几项大赛,都要在10月份开始。苏羽和李昌镐都是卫冕者,除非他们同意放弃卫冕权,不然我想赞助商们都不会同意变动时间的。”

王文达嘻嘻一笑,喝一口茶水:“我没要求变动比赛时间,实际上这方面我们的困难是一致的。我只是说,因为非典而耽误的时间,要尽快的弥补回来。每个月至少一到两盘棋,可以么?”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本来就应该是每个月一到两盘才对。部长想了一会儿,突然对王文达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加快比赛进程而感到了一些怀疑。再加上一些棋手从中国国内带来的传言,不由得有些怀疑地问:“我听说,苏羽九段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请问王九段,这个是不是确有其事?”

王文达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但犹豫了良久,还是决定坦诚一些:“我希望今天您所听到的,不要外传。可以么?”看到部长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也点点头:“他的身体很差。中国棋院上上下下都对于他能否继续他的职业生涯感到有一丝悲观。但这并不是我们做要求的主要原因,希望您能够理解。”

部长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说:“这个我们了解。在李昌镐的口中,我们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但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艰难。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会尽快和赞助商联系,只要有了结果,我们一定会尽快通知您们。”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对此表示遗憾,并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振作么?王文达不知道苏羽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但是在他拿着毛毛和陈好偷给他的那些检查结果去北京最好的医院问询过之后,终于明白了苏羽现在到底怎么样。

王文达和韩清漫步在汉城的街头,叹口气说,“这里,汉城,很快就要改名了。听说这里要改叫首尔。不过至少我们这一代人,都会记得汉城这个象征着汉文化璀璨光芒的名字。”

“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有什么事情么?”韩清有些奇怪的看着落寞的王文达,“想不到你的爱国情操和汉自尊很强啊。”

“汉自尊?这是什么意思?”王文达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说,“我只是在感慨,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要走在首尔的街道上。但是,不管他怎么变,我们这一代,还是会称呼这里叫汉城。”

“你的意思是,有些东西,即便改变了,但在人们的心里依旧会是那个样子?”韩清觉得这个东西很辩证法,颇有些禅道的意味。

王文达笑了起来:“你别想太多了,我管他这里是什么,反正这里是汉城。我在这里连续拿了5届三星杯,足够我名流史册了。”

韩清突然觉得今天晚上的王文达有些奇怪,疑惑的说:“你怎么总是说什么名流史册啊,什么永远记得啊之类的东西?多不吉利啊。”

“不吉利么?”王文达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夜色下闪耀天空的霓虹灯,笑了起来,“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会永远被记录在中国围棋史上的天才。”仰望天空,悠悠的叹一口气,“天才么,就是天妒英才。”

“算了,不说这个。我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了,咱们可以在这里一直呆到下一盘棋开始的时候再走。”王文达笑了起来,紧紧搂着韩清的肩膀,“快了,也许是下个月,第五盘棋就要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第二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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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理手:石佛的困惑

“第五盘棋,很重要。三五中文网类似于七番棋里的天王山。”俞斌舒舒服服的坐在座位上从空姐手中接过来一杯饮料,继续给洗耳恭听的古力讲解其中的奥妙,“尤其是现在这种2:2的情况下,谁能拿到第三盘胜利会在心理上有一个相当大的优势,很有可能会一鼓作气拿下第六盘。到时候比分变成4:2,可就麻烦大了。”

“就是说,只要名人拿下这一盘,那么在后面的胜负上就会有优势。是吧?”古力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上次苏羽和张栩下十番棋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被棋院里那些学院派分析的烂了,一项项数据摆出来基本上只要下完第一盘他们似乎就能知道结果。感兴趣的是同机去南宁采访比赛的记者们,尤其是这位北青的记者,坐在俞斌的身边嘴巴就没停过,一直在东东西西的问各种问题,而俞斌也回答得津津有味,顺便不断地向古力灌输这些理论。

“如果拿下这一盘,应该说就会相当大的优势,这个是可以肯定的。”俞斌笑了笑说,“实际上这个问题你最好问问苏羽本人。但是现在他还在度蜜月,不然他的回答肯定会让你满意。”

“后天第五盘棋就要开始了,名人什么时候才会到赛场呢?”那个记者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俞斌有所警惕的看看他,脸上继续保持笑容:“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他是准备直接从北欧飞到香港,然后转机到南宁。具体的时间就没人知道了,估计现在他已经在飞机上了。根据调查分析显示,一个棋手最好是在比赛之前两天到达比赛地,这样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身体状态,也不会因为呆的时间太长而产生过度疲劳。我们可以看看数据。”说着站起来从头顶上的行李箱里拿出皮包,掏出来厚厚的一本记录,翻开之后给记者看。

如果说原先的时候,古力仅仅觉得俞斌是一个学院派,那么现在,他只有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理论大师的诞生:“您这是,什么时候搜集的?”

俞斌很谦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多许多媒体的朋友和围棋历史研究室的朋友帮助我搞起来的。”

古力无奈的摇摇头,没心思听俞斌的胜负理论,就转过头看着朵朵白云下绿油油的广袤大地,托着下巴想着:苏羽,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武汉了吧。

实际上现在苏羽已经到了南宁,正站在车站广场上发疯。

因为他和陈好两个人都不能坐飞机,因此只好掐着时间沿着欧亚大陆桥坐火车咣当咣当的从斯德哥尔摩出发费了小半个月才重新回到中国的土地上。然后就地倒车就奔南宁而去。

现在火车上只有苏羽一个人,陈好因为已经实在受不了火车上单调无聊的生活和越来越严重的妊娠反应,就在北京下了车,让毛毛接回家去好好调养。

这下苏羽更无聊了。如果陈好还在的话,至少还有个人能聊聊天说说话打打扑克之类的,而且眼看着自己孩子在老婆肚子里茁壮成长对于他来讲也是很快乐的事情。

但是随着陈好毅然决然头也不回的跟着毛毛回家,苏羽的无聊生活也就开始了。

从北京到南宁差不多要走五天,苏羽想一想就觉得这五天可怕,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从火车上跳下去到机场去买机票直接飞过去。这个念头在火车停靠的时候尤为强烈,下面卖水的卖花生乌豆盒饭的人那招徕的手似乎就是在召唤他让他离开这无聊的地狱上飞机去南宁去找兄弟们。

可是没办法。每天早晚陈好给苏羽打电话,一半是问候一半是监督,一定要听到火车车轮撞击在铁轨接缝上的声音才能挂线。这让苏羽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坐在座位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变换而雷同的风景。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从武汉上来两个人换掉了他上铺对铺的那两个闷包,情况才有所好转。最让他欣喜的是,这一胖一瘦两位大学生竟然还带着一副简易围棋。

“想不到两位也是奕道中人啊。”苏羽眉开眼笑的看着那晶莹的棋子说着奉承话,恨不得一把抓过来好好的下一盘解解闷。

胖学生一愣:“您也会下围棋么?”

苏羽倒是很谦虚:“会一些,下不好,贻笑方家。”

“我们俩人是校围棋队的,想着这次回学校的时候做个伴,一路上能下下棋也不闷。没想到能碰上您,这可不容易。不知道您棋力如何?我们俩人想和您切磋一下。”那个瘦的也是文绉绉的戴副眼镜,却没有认出来对面坐着的是谁。

“水平不高,请多指教。”苏羽毫不客气,把塑料棋盘摆在铺上伸手拿过来白子,“你们谁先跟我下一盘?”

两个学生面面相觑。那个瘦的有些试探地说:“我们两个以前都在棋校学习过,虽然没能入段,但是也是业余三段。请问您是……?我们也好商量一下下法。”

苏羽这个时候着急下棋,丝毫没想到业余三段是个什么位置,就和当初在道场里下指导棋一样挥挥手说:“业余三段的话,你们在盘上摆三个子就得了,三盘一降格。”

两个学生继续面面相觑:我们俩人,在湖北业余围棋界也算是有名有姓,在南宁也跟不少好汉交过手,却从来没见过这种一听说是业三就要让三子的人。

莫非这小白脸是个职业的?但是两个人端详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对面这位是谁—也难怪,苏羽一张国际脸,除了个子比别人高之外就是那种扔在人堆里认不出来那种,现在他又盘着腿坐着,连唯一的特征都被盖了下去。

“我是围棋业余三段。是正式的,不是网络上那种3d。”胖子小心翼翼的说,生怕一不留神冒犯了对方。

苏羽心想我知道你们是业余的,要不然能让你们三个子么?就是这,我都觉得让的少。不过猛地一下他又反应了过来:现在不是指导棋,他们也不知道面前坐着职业九段,所以他们可能觉得被莫名的让子有些受不了。于是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要不这样吧,咱们猜先,可以吧?”

瘦子没动,而是谨慎的问了一句:“那么,您是几段?”

“业余……四段。”苏羽不知道业余里面应该分几个段位,但是想想毛毛连拿了两个全国业余冠军才是业余七段,于是报了一个和他们差不多的。

“那就猜先吧。”两个人不知道该气该笑,无奈的说。

苏羽毫不在意对手是谁,只希望能抓紧时间:“好好,你们谁先来?”

胖子大马金刀往床上一坐,带的苏羽往下一沉:“我先来。”

苏羽摩拳擦掌:“很好,很好。”

半个小时之后,胖子哭丧着脸从铺上翻了下来,甩得苏羽整个人向上一扬头险些撞到铺板。

又过了一会儿,瘦子面色苍白得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不住后退,一直退到窗户根底下还不断的倒步。

“完了?”苏羽还没下过瘾,招呼一边畏畏缩缩的胖学生,“咱俩再下一盘?”

胖学生半天没说话,哆嗦着嘴唇浑身发抖,吓得苏羽还以为他打摆子:“您,没事吧?”

“职业的,绝对是职业的。”瘦子嘴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倒是让苏羽觉得挺新鲜:才看出来?

胖子突然大吼一声,扑到床前飞快的收拾好棋子:“再下,能让职业的高手指点一回我就算没白活。”

恭恭敬敬,按照规矩,胖子在棋盘上摆下来两个子,算是苏羽让先。苏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够了?”

“我们和职业棋手下指导棋的时候,就是让两子就可以了。”瘦子毕恭毕敬的回答。

看来你们遇上的是那帮地方棋院的二段三段们。苏羽点点头没说话,继续下棋。

随着黑白棋子拍落棋盘,时间也过得飞快。这两天苏羽在火车上基本上连床都不下,除了上厕所之外只是闷着头下棋,连话都不说。也就是看见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伸手拿一个饭盒,然后一边吃一边继续下棋。

就连上厕所也是趁着那两位低头沉思长考的功夫去,决不浪费一分一秒。

“想不到啊,职业围棋的力量是我等连边都摸不到的高深啊。”瘦子仰天长叹,泪珠滚滚而下,“忆往昔,眼高于顶,还以为可同天下英豪较量。未曾料到今日却一败涂地,在下心服口服。”

胖子一句话也不说,看着棋盘上自己受让8子还被杀的一溃千里的惨象,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你究竟,是谁!”瘦子这个时候脑子已经迷了,终于问出了一直没问的问题。

听了这话,苏羽开始幻想自己报上中国名人天元国手九段的名号之后,这两个人必定会大吃一惊:“原来您就是号称世界新名人的苏羽九段。”“原来您就是号称棋盘上的魔术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苏羽。”说完之后两个人纳头便拜,接着恭恭敬敬:“苏老师,您要不嫌弃,还请收留我们,鞍前马后追随您,只求您闲暇之时能教我们两招!”接着梆梆梆的磕头如捣蒜。但自己丝毫不为所动,哈哈一笑之后长身而起,叹口气说:“非是我不愿,而实在是不能。两位与我岁数相仿,岂可称师徒。但以后若来北京找我,指教不敢,大家多切磋便是。”然后随着火车进站,苏羽在漫天的彩霞中提起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下火车,走出车站,坐上接站的凯迪拉克向着夕阳而去。

但这只是幻想。苏羽刚张嘴说了个“我”字,就被瘦子打断:“唉,算了,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两天受益匪浅已是邀天之幸,岂可一而再,再而三。三五中文网”

苏羽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一而再再而三?

胖子也是长叹一声:“今天总算见识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明白自己原来是如此的井底之蛙。罢了,多保重。”说完,两个人拎起行李扭头就走,火车刚停稳开门就头也不回的下车走人,给他留了两个夕阳照耀下凄凉的背影。

苏羽张口结舌。

但郁闷得还在后面。不知道是苏羽说错了时间还是陈好就没给这边打电话,他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提着行李溜溜的站了半个多小时脖子都抻酸了硬是没看见接站的人。

等不下去的苏羽拿手机准备给应该已经到这边的俞斌他们打电话,但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没人接!“这帮孙子都干什么呢!”连打了四个电话竟然全都是关机,这让苏羽觉得自己被火车甩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打电话回北京之后,当苏羽听见陈好懒洋洋的声音才确定自己还在:“我说,这里怎么没有人?”

“什么没有人?”陈好似乎不太明白苏羽说的话,“你在哪呢?现在快到了吧?”

苏羽很无奈:“我已经到了,站在南宁火车站门口吹海风呢。”

“呀,你真幸福。”陈好的声音让他想抽她,“南宁是在海边么?”

“姐姐,您给这边打电话了么?古力他们呢?”苏羽不想跟她生气,于是放慢了语气。

果不其然,陈好又“呀”了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古力他们中午的飞机,现在应该在你头顶上。”

苏羽抬起头果然看到一架比蚂蚱大不了多少的波音划过天空,而且还能听到那微微的轰轰声:“我看见了。行了,那我自己去棋院得了。你知道南宁棋院在哪么?”

“不知道啊,我没去过。”电话那边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似乎在吃什么东西。

“算了,我打车过去,让人来一刀也认了,反正比在这里吃风强。”苏羽吃了近一个礼拜的火车盒饭,把肠胃洗的干干净净,现在听见陈好吃东西,肚子立刻排气。

陈好很实在:“去吧,广西那边说话挺奇怪的,别让他们把你带错了地方就行了。”

苏羽倒还没这么点背,才花了不到一百块钱刚八点就找到了棋院。不过跟看门大爷一通胡掰吵吵了半天之后,才打听出来现在里面没人。

那人都上哪去了呢?去吃接风筵席了。谁的接风筵席呢?俞斌他们的。还有谁呢?还有两个韩国人。叫什么?不知道,就记得一个胖乎乎一个苦瓜脸。

苏羽再打手机,这帮人依旧没一个开机。气得苏羽在门口一家爆满的饭馆买了一碗拉面坐在行李包上一边吃一边骂娘,还险些把人家碗摔了。

今天晚上住哪呢?苏羽站在大街上一脸的茫然。刚才打电话回北京去找王七段问棋院定的酒店在哪,可王七段远在千里之外打死他也不知道这边给苏羽安排了个什么地方,于是告诉他找辆车去市里转,随便找个酒店先住下再说,反正今天晚上找不到人明天再说就是了。

于是苏羽又花了不到一百块钱到了南宁永华酒店,进去之后开房睡觉。

但是刚把行李之类的东西安置好,苏羽出来准备吃点夜宵的时候,就看到一帮人吵吵嚷嚷的从电梯里面出来直冲他而来。

定睛一看,正是李昌镐兄弟俩和俞斌他们。看到苏羽之后,一帮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你今天来的?陈好怎么也没给我们电话啊。吃饭了么?我们刚吃完。”

苏羽上去紧紧握住了他们的手,满怀深情地说:“同志们,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古力跨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同志,没有党的日子,你辛苦了,人民会永远记得你的。吃饭了么?反正今天晚上吃喝玩乐棋院全包了,咱们吃夜宵去怎么样?”

苏羽大义凛然:“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过身体也是革命的本钱。我在火车上吃了五天的盒饭,终于发现原来东方之星比国内的服务待遇强上如此之多。我今天晚上就吃了一碗拉面,正要出去找食呢。”

“好办了。”一帮人俞斌为首吵吵嚷嚷的又往外走,“夜宵去,干捞粉老友面,今天晚上要吃个痛快!”

苏羽嘴巴是痛快了,但又是酒又是肉回来之后刚睡下就听见肚子咕噜咕噜一阵巨响,然后两个响屁出来余香绕梁,连忙捂着肚子直奔卫生间,这天晚上就没从里面再出来过。

第二天,也就是比赛的前一天,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都拉的脱了人形,坐在马桶上叫苦连天门都不敢出。

奇怪的是,当天晚上去吃饭的十来号人,只有他们两个拉肚子,而且竟然拉的如此凶猛,一时间棋院领导有些慌了手脚,连忙带着他们去看病,然后全力封锁消息,连新闻发布会都进行的草草寥寥,生怕记者们看出这两位正冒着虚汗硬挺。

输了一天的液之后,苏羽和李昌镐这对难兄难弟勉强止住了腹泻,至少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棋盘边等待对局的开始了。

上一盘自己拿的是白棋,所以这一盘就应该是黑棋先手,而且按照中国的规矩是贴出三又四分之三子,相当于七目半,比韩国日本那边的规矩多了一目,回来点目的时候要好好注意一下。苏羽静静的想了一下注意事项,拿过来自己的黑棋,等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之后就伸手掏出棋子拍落在右上星。

李昌镐不假思索,用相同的动作把棋子拍在左下对角星上。

“这是为了防备对角星。看来李昌镐打算打一场持久战。反正现在大贴目,他可以先不着急慢慢的发展,看清形势再决定该如何抉择。”被这两个小子折腾了一天的俞斌打个哈欠,慢条斯理地说。

“不过我觉得苏羽应该会利用先手的优势抢攻,不会让李昌镐有机会照看后面。”参加了名人挑战权赛第一场的孔杰昨天晚上刚到,并不知道两个人现在身虚体弱,所以颇感奇怪地说,“但这两位的气势,和前几盘的针锋相对比弱了很多啊。”

这是当然的,让你举着吊瓶住在厕所里你也这样。但这话不能说了,上面要求压下来这件事情免得给南宁抹黑,所以俞斌只是一笑:“锋芒内敛,并不意味着对局会不好看。慢慢看吧,他们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说的也是。至少现在网络上面就有几十万人同时在线观看这盘棋,就是等着看谁能出一妙手秒杀对手。

但妙手之前的路是极为漫长的,虽然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是一个上午只下了七手棋还是让人们感到不可思议:莫不成,这两位都有什么撒手锏,都要通过精密的安排之后才能使出来?

可也不会说一上午四个小时就下七手棋吧?一边走在去餐厅的路上,孔杰他们一边就开始研究这七手棋的妙处,但看着那实在是理所当然的棋路,连俞老师都实在是想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意义。

“要不然,就是他们泻的手软脚软,所以想多养养精神,到了下午再比划?”李英镐和李昌镐不一样,说起话来丝毫没有他哥哥拙笨木讷的感觉。

俞斌略一沉吟,伸手止住一愣要发问的孔杰,说:“这个也有可能。一会儿跟酒店说说,让他们多给预备几个滋补的菜。”

“预备了。”李英镐笑了笑,“我早上起来就去见今天值班的经理,让他和厨房商量做一些清淡的东西。”

俞斌点点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服务员上菜,过了一会儿说:“我看这盘棋,李昌镐会先忍不住。”

呃?众人都是一愕,颇有些不理解:“李昌镐号称石佛一向不动如山,怎么会先忍不住?”

俞斌高深莫测的看他们一眼:“先别问为什么,反正下午看就是了。如果李昌镐加快了速度,苏羽也必然会跟着提速。只不过苏羽的观察力和李昌镐有差距,如果下的快了,我担心在一些局部的细节上会出问题。”

果不出俞斌的所料,下午开始的时候,李昌镐的确显得有些忍受不了这种乌龟爬的行棋节奏,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再加上苏羽的不甘示弱,一个小时的功夫便已进行了四十多手,密密麻麻的棋子在右边形成一个转换,苏羽吃了点实地上的亏换来中间的出头和一个先手,而李昌镐稳定了右边占据了相当的一片实地也算满意。因此在这个时候,应该说还是局面两分。

但是接下来,苏羽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在上边定型的漏看了李昌镐一个拐愚型的手段,虽然连战连退最后还是封死了李昌镐出头的路线,但盘算之下发现自己这里无论如何亏大了,至少损了15目以上,同时战线被迫后延,也让右边的势力有些难以发挥。

这就不好办了。苏羽揉了揉肚子,看着棋盘思忖下一步的着法,知道自己一上午想好的东西已经付诸东流,只能从头再来重新考虑。

“实地有些不够了。”古力的面色很凝重,手放在棋盘上一五一十的又细细的点算了一边,“苏羽下一步很明显是要在左下李昌镐的腹地里面动手,但因为右上的厚势被抵消了一些,再加上上边的模样向天元高了两路,所以虽然黑棋汹汹的有些黑云压城的味道,但也正因为高了那两路,让李昌镐点天元这一手就成了一刺两断,苏羽很难围剿。比如李昌镐镇天元之后苏羽夹挡,白跳,黑刺,接着李昌镐反关是很好的腾挪手段,为了顾及这里不被李昌镐断吃之后打通中央,苏羽就要面临一杀二的局面,那时候苏羽只能保中央。”

孔杰默默的点头,在网上和身在北京的常昊交流一下之后说:“常昊也这么认为。如果苏羽不是连退两路,那么实地上就不会显得紧蹙,也不会留下李昌镐镇天元的好手。而且现在苏羽如果直接攻击左下白大空,距离右边上边的模样太远,并不好控制。而且如果控制不住李昌镐从下边的出头,中间的大空也是危险。”

“就是说,基本上,苏羽是一片形势飘摇了。”俞斌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掌无意识的在棋盘上轻轻拂动着,“如果不能踩破左下和下边的白空,苏羽是绝对不可能赢的。”

苏羽轻轻的搓动着双手,手心中紧紧地扣着一枚棋子,不断地摩挲着感受着传来的那一丝丝冰气:对杀是毫无成算的,而且还要搭上中间的几十目,就算杀胜左下也难以断掉突入中间的白棋,这样左下换中央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当然,如果能在左下作出一片活棋,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不管是中间还是下边的那两枚白子,基本上就是囊中之物,而且李昌镐的左下角覆巢之下也未必能保得住多少,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仓皇出逃到左边……

这有些乌托邦了。苏羽拍拍头看看下边隐隐然连成一片的白棋势力,又仔细思考着李昌镐镇天元的手段,无奈的托着下巴发呆。

“苏羽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现在也只是在发呆而已。”古力叹一口气说,“苏羽并不适合下快棋。他的观察力还是有那么点问题。”

俞斌也跟着叹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希望这次魔术师能给我们变个好戏法了。”

但正心中暗爽逮这小子一把的李昌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一筹莫展的苏羽机会,已经开始计算下边的各种变化,力求不给苏羽一点机会。

只要你进来,我就让你逃不出去!李昌镐狠狠的捏了捏指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现在这个形势,自己看来是不大可能去中腹和苏羽分一杯羹了,不过苏羽想要破坏他下面的棋形,也是梦想!

苏羽的这一次长考,一直想到下午四点钟,也就是足足思考了两个半小时,才终于从棋盒中捞出棋子,反手拍落在左下角打入。

李昌镐没有着急反应,而是静静的坐着慢慢的忖度着苏羽的想法,一直到认为自己基本上已经判断出了苏羽后面的手段之后,才慢慢的落子截断打入黑棋的后路。

黑棋跨,扳,转靠,都是这种情况下最犀利的腾挪手段,看得外面观战的众人都是一阵阵的惊呼,一阵阵的赞叹。

但是这还不能让石佛有任何波动。他已经完全看穿了苏羽的手段,轻轻的冷笑着,慢慢的围追堵截着苏羽试图联络回右边的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李昌镐终于下出镇天元的本局最凶狠手段。

苏羽有些愣愣的看着那手棋,默默地把玩着棋子似乎在想着什么。

“也许,他是在找一个认输的台阶吧。”俞斌看到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黑棋大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五点半了,估计苏羽会把比赛拖下去,明天上午的时候认输吧。”网络上,李世石作为明月韩国网站的解说员,颇有些欢欣鼓舞的味道。

时间在流逝,苏羽在思考。李昌镐看了一眼计时钟,想着些什么。

“没有路。”孔杰默然的摇摇头,开始收拾棋盘,“我估计,今天就会这样子了。”

这样子了?苏羽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一下:还没完!

起手,落子,竟然是在下边四路上顶靠白棋!

“这里?”不管是俞斌还是孔杰,还是在北京的常昊或者在汉城的李世石,看到这一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过分!这是典型的无理手!”

但这个无理手,却让胸有成竹的李昌镐陷入了惊愕和困惑:这个,无理手?

235

“苏羽玩得过分了。”这天晚上,一边喝着酒,古力一边说,“依我看他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给李昌镐多吃几个子而已。”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孔杰微微斜着眼睛看着他,“这盘棋已经板定是个输了,还不如多搅和一下看看能不能捞到便宜。”

俞斌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喝酒喝得欢娱了,还是听这话可笑,当两个人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也不解释,自顾自的喝酒。

“您是个什么意思?”孔杰看着俞斌乐不可支的样子,感到颇有些奇怪,“您能解释一下么?”

俞斌还是在笑着,看到两个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发狠,才连忙止住:“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一些东西,所以想笑,跟你们说得没关系。”发现两个人的面色已经很不好看,急忙说,“不过苏羽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他胡下,所以虽然咱们看不懂,但这一手也一定有目的。”

“那么,能问一下有什么目的么?”两个人对望一眼觉得这老家伙一片废话和没说一样,决定再敲打敲打看能不能踹出货来。

俞斌愣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看不懂。”

能让一向舍命不舍脸的俞斌自承看不懂,两个人也算知足,转正了身体继续讨论:“你看,如果在下边托的话,能不能把这个子拉进来?……”

两个人手指沾沾啤酒在桌子上画了个局部示意图,在酒店的吧台上就这么开始津津有味的推算起来。

这个时候正被他们算计的一方李昌镐正抱着双腿坐在藤椅上看月亮,脑子里面却满都是今天下午封盘前苏羽的那一手顶。这一手让他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从吃完饭回来一直到现在他分析了各种可能性,却依旧想不出苏羽要干什么。

一般情况下,如果要分析对手每一手棋的含义,无非就是两个方法。一个是看方向,一个是从目标上反推。现在李昌镐不用想也知道苏羽的目的是要做活左下这一块,但是从这个路子上反推,他却怎么也看不出来苏羽要用什么手段来做活。

要不然,就是那小子纯粹是为了搅乱局面而这么做的?李昌镐脑子里面有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甩到一边:上次他吃过这种亏,如果还不长记性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可是,这次苏羽要怎么样才能达到目的,李昌镐完全想不到。他又落入了上一盘一样的境地,似乎已经把全盘掌握在手中,却在结束之前发现一切还都充满变数。

这样子就让人太郁闷了。李昌镐扭了扭身体换个姿势继续看着当空的明月,身上披满了晶莹的光辉:每次都是先领先,掌握住主动权之后却被苏羽三手两手在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布置下一些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棋,最后就因为这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而失败……上一盘就是这样,如果这一盘又被苏羽这样的翻盘那他可真没脸或在这个世界上了。

绝不能让这小子的阴谋得逞。李昌镐双手放在嘴巴上暗下决心:历史并不会重演!

但是不让历史重演的前提是他要看得出来苏羽要干什么:围棋,或者其它的什么棋,想要取胜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能算清对手的路子。

如果看不出来或者看错,那就是必败无疑。

李昌镐端起咖啡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让药物的刺激能清醒一下大脑,继续分析着苏羽的心态:每次到了这种时候,这小子就会下出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棋来打散局面。如果他应的话,那么外面就多了一些机会,这也算是一种腾挪的手段;如果不应的话,后手就会连绵不绝的跟上,约等于开辟第二战场……

等等!腾挪!李昌镐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眼前闪过一丝亮光:如果这是腾挪的话,那么后面的方向就应该是进角然后反挖断,放中间的白棋回家而断杀二子做活,,最后再依靠顶的这一手可以强行点入下边搜根,最后对杀的时候……李昌镐大致上算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差一气被打劫杀。

看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李昌镐嘿嘿的冷笑了起来:小样,原来你是这个想法,那事情就好办了。看明天哥哥我怎么收拾你。

不过换个念头想了想,李昌镐又感到里面有一些不确定因素:如果是腾挪的手段的话,那么苏羽到最后很难杀掉下边的那一块大白,虽然有一手立下的大官子,但官子总归是官子,无论如何只要李昌镐稳定了下边那苏羽就很难再扳回来。

李昌镐突然觉得苏羽现在的风格和自己有些相像,都是在不利的局面下韬光隐晦,直到最后的时刻才给与对手最致命的一击。不过他自己并不会像苏羽这样跳过一切过程直接把结果下出来,这样子虽然出其不意而显得极为诡异很容易让对手有巨大的心理波动,但如果被对手反推出来过程那也就不用下了。

找到苏羽思路所在的李昌镐得意洋洋的笑了笑,继续思考明天的对策:既然已经想通了他的想法,那么只要找出来最关键的地方打击一下,苏羽自己就必定崩溃了。

那么,苏羽的这个算计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呢?李昌镐突然暗暗的吃了一惊:不管他怎么推导,却就是算不出苏羽的次序!如果算不出他的次序,那么一切都是白费。

而且,如果那个顶是个阴谋,那么封盘手……李昌镐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把自己吓晕过去:那个封盘手,随意了……

“哥哥,睡觉吧,明天你还有比赛。”李英镐伸个懒腰关掉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上阳台对李昌镐说。

李昌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管自己。

看着陷入沉思的哥哥,李英镐还是劝了他一句:“我不知道您在为什么而思考得这么入神,但是天很晚了,明天早上八点您就要去继续比赛了。不如等回到对局室里再去思考比赛的问题。”

李昌镐也知道这个时候很难再想出什么东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跟着走进了房间。

但是第二天,因为失眠而显得有些迷怔的李昌镐坐在棋盘前几乎忘了昨天想到的东西。不过看看记录纸上昨天晚上他留下的封盘手,就想了起来要干什么。

现在,就看苏羽如何处理左下了。李昌镐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如果他要,就给他,下边无论如何是要保住的。

可苏羽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往里走而是大拆了一手反夹白二子。

李昌镐吸了一口大气,有些感到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尖下打算先做活下边再说。

“现在看明白苏羽为什么要在这里顶了么?”俞斌想了一会儿,看着孔杰古力两个人说。

两个人一起摇头:“不明白,您能讲讲么?”

“很简单。”俞斌在棋盘上迅速的摆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变化,招招手说,“我也不太明白,现在只是略略的猜测一下他的心理。你们看,现在这个情势,是不是对于苏羽极为有利的?”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估算了一下目数之后都点了点头:“如果最后真的发展成了这个样子,那么苏羽的胜局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而且官子里面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能让李昌镐发挥。”

但孔杰有些怀疑的抬起头:“但是这个结果,是不是显得有些太梦想了?比如李昌镐在这里可以完全不管苏羽的挑衅而后退,那样黑棋还是没有退路。”

“你的意思就是,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不是?”俞斌笑眯眯的,看不出孔杰的质疑在他心中有什么反应,“没错,这个任务基本上不能完成,但是如果把局面还原到现在的样子,咱们一手手的往上摆一下,再看看好不好?”

也不等他们回答,就又极为迅速的把棋子清扫干净,从头摆起,接着每下一手,就问一句:“这样下可不可以?是不是最好的应手?”

每一手棋,两个人都要仔细的看半天,然后点头说:“可以。”然后俞斌才继续向下摆。

“这里跳,是李昌镐反击最强硬的手段。当然也可以并,虽然损一点,但是也能接受。不过这样我们就要考虑一下李昌镐这个时候的心理,他敢不敢退让!”

“应该是,”古力斟酌了一会儿,才肯定的回答,“这个时候他不可能退让,因为苏羽的势头已经上来了,绝不能示弱。”

孔杰也点了点头说:“如果在这个时候示弱,那么气势就一下子被打压了下去,再加上战局已经走向了不利的一面,李昌镐将会陷入两难。后面再想反击的话,又会出现因为势不如人而难以达到目的的局面出现。”

“所以,接下来的关之后开劫就是苏羽对李昌镐最致命的一击。”俞斌又摆了几个子,说,“李昌镐下边本来稳定的局面,先是被这手顶开一丝空隙之后,现在又被搜去了眼位,不得不面临和苏羽大块对杀的局面。但是和昨天所分析苏羽一杀二的局面完全不一样的是,现在苏羽一下子腾挪出来很大的一块空间,李昌镐已经不能像刚才那样在这里有扑杀的手段—现在扑进去就是送眼,有了一个眼位,最后对杀的时候李昌镐不管左下角还是下边都差了不止一气,结果成了有眼杀无眼。”

孔杰有些恍然的思考了一会儿棋盘上的变化,而后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还在长考的李昌镐说:“我觉得,现在他也应该看到苏羽后面的手段了。”

李昌镐昨天晚上就看到了结果,但是他并没有看透这过程。现在他也和俞斌一样,正在沿着同样的路反向推算着。只不过俞斌用手,他用脑。

而苏羽也并没有静等,他趁着李昌镐长考的时间反复的推算着自己的这套小理论,一手一手的演算着各种变化的后果。

“总的来看,苏羽现在有希望。”李世石作为韩方解说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无奈,“李昌镐在看到苏羽顶的那一手的时候,没有能及时判断出黑棋的意图,就已经注定了这盘棋白棋将要陷入危险境地。”

李昌镐伸手拿起棋子之后还是略略的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计时钟才落子在棋盘上。

“够凶狠,但是效果并不大。”孔杰看了一眼身边的解说图和电视上苏羽的落子,在电脑上进行解说,“这里应该立下,无论如何也要做好打劫的准备。而现在苏羽从下边爬出之后已经彻底完成了劫杀的准备,白棋左下岌岌可危。”

实际上不用这帮人说,任谁也看得出来李昌镐现在悬了。而身在局中的李昌镐,则已经无可奈何了。

“如果说李昌镐的败招的话,就是昨天晚上封盘的那一手。他似乎有些着急而落子显得随意了。”李世石打字的速度很快,但公司顾得同声翻译也不差,几乎在同时,这些解说就出现在了孔杰的面前,“这个随手当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本手,但那也是在没有看到苏羽顶那一手的目的的时候的判断。李昌镐如果不着急的话,完全可以思考一个晚上,然后再作决定。”

脸色有些发红的李昌镐抬起头看了看依旧冷静思考的苏羽,低低的叹着气,做着在其他人看来是最后反抗的挣扎。

但是随着苏羽开劫,李昌镐全盘再也找不到胜机,无心的应了七八手之后,眼看着支离破碎的下边形势,摇摇头把手边的黑子扔到了棋盘上。

苏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斜靠在沙发上听着匆匆赶来的裁判长宣布他的比赛胜利。

“3:2了。”古力和孔杰两个人也似乎松了口气,推开了面前的棋盘笑了出来。

“不容易!两盘逆转了。”俞斌似乎还有些不大能相信,“如果下一盘苏羽还玩这手,李昌镐估计该疯了。”

“现在他已经快疯了。”孔杰看看电视上连连抹汗的李昌镐,站起来向外走,“咱们去研究室看看吧,今天晚上还有酒宴,别让他们复盘的时间太长了耽误了时间。”

走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好看到李昌镐在和苏羽低声的说些什么,然后李昌镐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出来时候看到他们也仅仅点头为礼,侧身而过。

“看来苏羽这次算是把李昌镐刺激深了。”古力轻轻笑了一下,低声对孔杰说,“下个礼拜的春兰杯第一轮,羽根直树有难了。”

径直走过去,他拍拍苏羽的肩膀,把还处在对局深思里的名人叫回来:“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苏羽抬起头看看他们,一笑:“他说,下次绝对不会给我机会让我玩这种把戏。”

“那你怎么说?”孔杰坐在李昌镐的位子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棋盘,低声说。

苏羽把手枕在头后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笑了起来:“没说什么。如果他不出现漏子的话,那我怎么也没办法;但如果出的话,那也别怨谁,这东西就是愿赌服输。”

“他又怎么说?”孔杰很有兴趣地看着小棋手们收拾着棋局,问。

苏羽笑了一声:“他发狠了。”

到底说的是什么,苏羽不说谁也不知道。但是当孔杰和俞斌站在李昌镐身后眼睁睁看着羽根直树被李昌镐从上午九点一直折磨着坚持到下午五点终于崩溃的场面,心底下都有一丝恐惧:今年,看来不是一个好年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果王孔古常周五个人被李昌镐用这种下法打击下去,那么明年的丰田杯苏羽就必定出手—不过不管怎么说,因为张栩的持续性疲软导致日本人不管在什么比赛上都是处在被蹂躏的地位。

但是让苏羽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是,春兰杯第一轮刚刚结束,王文达的电话就回到了北京:“第六盘的时间定了,下个礼拜三。”

苏羽的眼睛恨不得穿过电话线飞到汉城去瞪他:“春兰杯还没结束,怎么就开始下一盘了?”

“不为什么。”王文达呵呵地笑起来,“反正春兰杯要到明年春节之后才会继续,所以趁这个工夫把比赛趁早安排完。你不觉得你小子这个十番棋拖的时间太长了么?从今年春节之后开始安排,却因为非典而不断地推迟延后,现在半年过去了才下了五盘。”

这么一说,苏羽倒真的觉得时间拖得长了一些:他忘了去年和张栩下十番棋的时候,实际上半年里面也就下了五盘棋,所以颇感歉意:“哎呀,这个问题还真是,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的没注意。都是这个非典闹得,要不然比赛肯定都快结束了。实在是,……你多帮忙了,多谢。”

王文达也没多说话:“没关系,兄弟么。我帮你也是对公司有好处,也就是帮自己。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我决定的,而是赞助商做的要求。他们认为非典把这个比赛搞得七零八落的,这让他们心里感到很不满意,而且作者写起来也比较麻烦,前后左右的查日期对正时间。所以呢,赞助商们要求时间固定地点固定,免得他们的投入得不到回报。”

苏羽没办法:赞助商就是他衣食父母,不管怎么样人家掏钱让自己下棋,自然要得到相应的广告效应,所以这种决定也算是理所应当。于是点点头:“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电话里面反正说不清楚,回去之后我再把时间地点安排给你。”王文达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过了一会儿颇有些兴高采烈的说,“后天见。”说完挂断电话。

第二百三十一章——第二百三十二章

“下礼拜三?”陈好挺大肚子眼睛死盯王文达,逼着他连退了三步,“你知不知道苏羽现在不能坐飞机?为什么把时间定得这么紧?”

王文达靠在饮水机上摇头摆尾,双手一阵紧晃:“这个是韩国人逼我的啊,天地良心。www.65txt.com况且我一直在韩国,后来回北京没两天又过去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好若有所思地看看他:“我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当年李鸿章好像也这么说来着。”

“这可没有。”王文达一惊,“这话可不能乱说。虽说这一阵正给李老爷子平反,但卖国这俩字可还没去。您拿我跟他比实在是抬举我了。能不能听我解释两句?”

陈好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说,只要说得不对,我就说你踹我肚子。”

王文达快哭了,双手抱拳连连作揖:“姐姐,咱们现在还在机场呢。有什么话回去说好不好?您要是喊这么一句,虽说中国人未必管您,但这地方外国人多,引来了国际友人造成国际影响可就不好了。”

陈好摇头:“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就别打算走出去。”

满头大汗的王文达舔把着嘴唇四处乱看,开始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是您老人家接我?我不是让古力来么?”

“我怕你小兔崽子进了城就找不着人,所以在这里堵你门口。”陈好双手叉腰歪着头看他,摆出一副持久战的架势,“别扯淡,快说为什么让我们家苏羽赶场,你是不是想累死他?”

王文达浑身发抖,已经带上了哭腔:“姑奶奶,咱们离开这儿再说行么?而且找您这说法推下去,我就距离汉奸不远了。我戴不起这个帽子。”

陈好眯着眼睛看他,双手捂在肚子上开始“哎呦”。

王文达就差给她跪下了:“我跟您实话实说,这件事情是四大赞助商商议的结果。他们认为前一段的非典造成了比赛的延续性太差,对于他们的商业推广非常不利,所以一力要求把后面的时间表排出来。而因为明年春天春兰杯继续,再加上下个月的名人五番棋,所以后面的五盘棋就必须在年前下完。这样一来时间就相当紧张了。不得已,我才在和王七段商议之后定了这么一个日子,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还来得及。”越到后面陈好的眼珠子离他越近他声音越小,畏畏缩缩的低着头看皮鞋。

“你!”陈好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修长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鼻子向后连退两步。王文达连忙上去扶住尖着嗓子连哭带叫:“老佛爷,您可多保重,别为那帮猴崽子气坏了身子,咱们大清国少不得您。”

……

“算你小子狠。”坐在出租车上哭笑不得的陈好想起来刚才的无地自容而夺路而逃,就恨不得扑到王文达身上啖其肉喝其血寝其皮,咬牙切齿的扭头瞪着他发狠。

最可气的是,王文达这小子竟然还装死,东张西望的看着窗外风景,除非逼得急了才这么很歉然的一笑:“对不起,我得了选择性中耳炎。”

“请你吃饭你孙子就听得见,跟你说正事你就装丫挺。你小子行!”陈好要不是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就从副驾驶座上扑到后面打人了,决不会在这里浪费口水。

“请问,您二位是什么关系?”司机有些看不明白这两位兄妹不像兄妹夫妻不像夫妻,顺口问了这么一句。

陈好吸一口大气拢拢被风吹散的头发,叹口气说:“我们俩是同事。这小子是个汉奸,把我丈夫卖给了日本人。想起我那苦命的夫啊,我就禁不住眼泪流啊。”抽抽噎噎的长袖遮面,倒也像那么回事。

王文达头皮都快炸了,看着前面司机的眼神不对,心慌意乱的连忙解释,情不自禁的把天津话就带了出来:“姐姐,您了说话可得凭良心!介不是闹着玩的!师傅,您了别听这傻闺女胡说八道,我是跟韩国人谈判,可一点儿都没拿祖宗开玩笑。我们俩六年同事,偶尔开这么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

陈好反驳:“说啥捏?天津话都出来了,怕人家师傅不知道你打哪疙瘩出来的是咋地?我说你小子就算不是汉奸也是半拉国贼,韩国人说啥你就听啥啊?看你也是个爷们,咋这没主意捏?你让我们家苏苏现在就去韩国,这不要他命吗?”

司机乐了,知道这俩人没大事,放下心来乐得一边开车一边听相声。

王文达眼泡开始往外鼓,一边拍大腿一边说:“这都嘛跟嘛!人赞助商说话我能不听么?我敢不听么!人一盘棋一掏就是几百万,说话气儿就粗。再说了,介事儿我又拍不了板儿,还不是老王弄那定的,你跟我置嘛气呢。”

“呵,我不跟你找帐跟谁找去啊?”陈好满脸的不屑,“干啥,不服咋地?这个事不一直你王文达跟高丽棒子谈么,你那么多推一个礼拜呢。”

“嘛呀,就介个,人还不乐意了。”王文达把身子探到陈好的脑袋边上,扳着手指头给她算,“下个月,名人五番棋,咱就打十五天,不过份吧?这就是十五天过起了。十二月没有大比赛,但你们家苏羽得去日本下名人对抗,一来一回又是六天。两个月这就少了大半个月了。明年一月份你们家没事,能下比赛。但到了二月,您老人家的预产期就要到了,再加上春节,满打满算也就有五天能用。这五天,也就一盘棋。三月份就是春兰杯,一直到四月才又有时间。五月份国手五番棋又跟上来,到时候又没时间了。所以说我能不把时候往前提么?”

说完,王文达可怜巴巴的看着正在思考着什么的陈好,两只手抱着拳前后的摇晃。

陈好看看他,沉思着什么。

王文达哭丧着脸继续说:“太后,这可就是您不对了。我和那帮高丽棒子这么安排,不也是出于对苏同志身体的关心精神的爱护么。再说了,您老人家预产期就在明年春节前的时候,要是那时候我给苏总安排场比赛,让他看不见自己儿子出生,您不杀了我?”

“这么说,你倒是一片好心了?”陈好瞟他一眼,话风有所活动。

“那当然。”王文达对陈好是一种由来已久的对读书人的天生的敬畏,再加上以前公司内部的事务陈好一直是代表苏羽参与,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形成了上下级的关系。虽然后来因为满不懂和贾行家事件导致陈好下台,但很长时间形成的观念并不是这么容易能扭转过来的。况且这件事情他本来就理亏,欲不让而不得。

“那么,今天就要给苏羽买票了。”陈好对这个颇为头疼,“要是坐船去的话,时间就太紧了。但要是飞过去,我担心他的身体会出问题。”

王文达对苏羽的情况并不了解:“怎么个意思?他又不行了?”

陈好沉吟一下,说:“那倒不是。但是他的肺有些问题,医生要求尽量不要坐飞机,担心气压的变化会对他有影响。”

王文达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想着什么过了许久才勉强舒展开一些:“不管怎么样,也要保证这小子平平安安的下完这次十番棋。”

这话陈好可就不喜欢听了:“你什么意思?王老财,你是不是要榨干了我们家苏羽的最后一滴血汗之后就把他一脚踢开由他自生自灭?”

王文达满脸赔笑:“那倒不是。这个是他所希望的事情,而不是我要如何。这小子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如果这个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死也不瞑目是不是?”

陈好眼珠子都圆了,再一次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没有扑过去掐死他:“说什么死啊活的,咒我们是怎么着?”

王文达赔笑:“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不过现在买船票的确紧张了一点。您要是早跟我说,我就在天津下飞机,直接买一张带过来了。”

陈好翻翻眼睛:“谁让你小子在韩国一住就是论月数,再说谁知道你竟然定了这么一个时间。”

“那怎么办?”王文达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眼睛看着陈好。

“就这么办吧。”陈好下了一个决定,“这几天让苏羽住院好好观察调理,然后找个私人医生陪他过去。”接着狠狠地剜了王文达一眼,“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我闺女出生就没爸爸,我要你命。”

而苏羽听到这个决定,险些昏过去:“我好好的,干吗要去住院?”

陈好一边笑,一边削苹果说:“这也是为了你身体好。礼拜天的飞机,在那之前无论如何要好好的检查一下,没有问题那是最好,有问题也能及早发现是不是?”

苏羽看一眼王文达:“这个主意,是你出的?”

王文达并不怕苏羽,耸耸肩一笑:“跟我没关系。你老婆决定让你去住院,我管不了。”

苏羽很无奈,并不想听陈好的建议去住院检查。但他妈妈的压力就不是他能坚持的了,尤其是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从他那个抗战时候死在日本鬼子枪口下的爷爷说起,一直到她孙子不能跟他爷爷一样出来就没爸爸,说的是天愁地惨,绕的苏羽有些找不到北:“我儿子的爷爷,跟我的爷爷,有什么关系?”

苏妈妈脸一抹:“你别管这么多,反正你就给我住院检查去。”

无奈之下,苏羽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面住了三天,从口腔溃疡到有星火燎原之势的脚气,从头到尾一通好折腾。最后李世石一个电话救了他的命:“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这边的欢迎晚宴都准备好了。”

于是苏羽带着一个由20多名职业棋手组成的代表团,带着私人医生乘机浩浩荡荡的开拔水原。

但在机场,苏羽却并没有看到这场大戏的另一个男主角—李昌镐。

“他人呢?”苏羽坐在韩国特产起亚车上,问陪同的李世石。

李世石摇摇头:“不知道,他还没过来。不过这里距离首尔很近,开车的话几个小时就到了,所以请不要担心他会耽误了比赛。”

但让李世石也没想到的是,直到比赛开始之前的一个小时,李昌镐兄弟俩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望眼欲穿的众人面前。李昌镐一身黑夹克,随意的脱下来扔给崔哲翰之后大步走进对局室,坐在苏羽的对面开始擦拭自己的棋子。

苏羽不知怎么,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了以前古力给他说的一个日本故事:当年的日本第一剑客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约战于小仓舟岛,而武藏故意迟到,趁小次郎焦躁之际踏浪而上一刀斩之于剑下,并随潮而退,潇洒至极—看来李昌镐这个人也很有意思。苏羽想着这个典故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也许,李昌镐所追求的就是这种飘逸的心态吧。

擦拭完棋子之后,李昌镐看也不看苏羽便自顾自的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这让站在一边准备看戏的李世石和古力一阵嘀咕:“看到没有,李九段今天要发威了,好厉害的杀气。”

古力左看看右看看:“哪里有杀气?我就看见他在那睡觉,别是今天早上起大早赶过来睡眠不足吧?”

这个时候的李昌镐心里面的确在叫苦:当初听毛毛讲日本历史的时候,没记住棋界前辈们的光荣历史却总惦记着什么时候也模仿一把武藏,结果昨天出发的时候脑子一热,却闹得现在睁不开眼。

不过时间还早,足够休息一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李昌镐分出个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等裁判长徐奉洙走进来的时候就睁开眼,伸手拿过来自己的黑棋,静静的等着宣布比赛开始。

“今天这盘棋,你觉得怎么样?”老聂看着孔杰在电脑上作赛前解说,凑过来看了一眼问。

孔杰头也不回随口说:“不好说。不过李昌镐决不会让自己处在随时可能降格的处境上,所以我觉得,他这盘会拼得很凶。”

过了一会儿,当比赛开始十几手之后,孔杰又有些怀疑自己的观点:“看李昌镐这个意思,不像是落后啊,这慢悠悠的倒像是他领先一盘。”不过这两位的表现在前五盘里面同志们也算是深有体会,也不以为意,“也许他想把力量留到后面吧。”

李世石连连点头:“对对,如果这个时候李昌镐就暴露火力,一旦被苏羽利用这广袤的宽度腾挪开,那后面的比赛就没办法下了。”不过看看棋盘上逐渐展开的形势,他也感到有一些困惑,“你说,李昌镐对苏羽这里的拍头不理,而是脱先到上边占据大场,是不是有些……”

“如果我是苏羽,就会跟到上边去。”老聂沉吟着打断了李世石的话,“下边这里李昌镐还没有整形,虽然苏羽冲一手极大,还可以顺势立起来一条模样,但你们还没看出来李昌镐的用心么?”

古力一愣追问:“什么用心?”

“很简单,先捞后洗。”俞斌凑了过来点着电脑屏幕上的棋盘说,“李昌镐就是让苏羽做大模样,自己捞到了足够的实地之后再去扯纸灯笼。后面三十手的进程现在基本上就可以看出来:如果苏羽进入四线以内,那李昌镐肯定会坚决的驱逐。”

“我不信。”古力一向不信邪,歪挑着眉毛梗脖子,“现在棋盘如此空旷,他李昌镐就是在有能耐也不能占到所有实地吧?要真是全都占到了,那这棋苏羽也别下了,不如认输。”

俞斌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古力的语气:“全都占到那是不可能的,就说这两个大角,李昌镐也只能点一个三三进去。要是两个全要,那后面的比赛也不用下了,就看着苏羽合围中腹就可以了。这方面李昌镐的心里面算计的很清楚,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他有谱。这方面,你们都应该好好的和他学习一下。”他看了看孔杰和古力,眼角上的光芒也顺带着扫在了李世石和一直没说话专心听讲的崔哲翰身上。

小崔想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终于提出了一个问题:“但是,为什么苏羽也就这么让李昌镐席卷边角大空呢?他应该已经看出来李昌镐的想法,为什么还摆出一副乐不得的样子去做大模样呢?按照常理来讲,这个时候苏羽不应该趁着黑棋根基不稳而进去捣乱么?他为什么这么安心的让李昌镐捞实地而不反击?”

老聂和俞斌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但拉把椅子刚坐过来的老曹抢在两个人前面开口说:“因为了解,也因为信心。”

李世石有些迷茫的看看老曹,又看看没能继续开讲正满脑门遗憾的老聂俞斌,低声说:“信心?”

“这两个人都很了解对方。”老曹看着电视画面上都正捧着脑袋苦思着什么的两个人,笑了起来,“因为了解,所以他们都很有把握的能估计到十手之内对方会下什么棋。前几个月的时候,你们俩不就搭档着和这两位下过一次么?当时有什么感觉?”

李世石很老实:“就像是和神下棋一样,完全没有机会。”

“就是这个意思。”老曹看了一眼在一边还心有余悸的小崔,点点头说,“他们两个人对于对方都了解的相当透彻。李昌镐要干什么苏羽知道;苏羽要干什么,李昌镐心里面也有数。所以李昌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捞实地,而苏羽也能自由自在的建筑着他的大模样。”看到李世石想说什么,他摆摆手示意一下继续说,“而他们两个人敢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对自己的棋艺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信心。”

“信心?”崔哲翰和古力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是的,信心。”老聂没等老曹张嘴,抢着接了下来,“他们都相信自己在最后的大空战中会得到最后的胜利,所以并不担心现在实地或者外势的问题。”

“苏羽会在决战开始之前得到他需要的根基,李昌镐也会同时找到出头的地点。”似乎不甘心被老对手抢去风头,老曹没等他说完就立刻补了上来,“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所以才显得如此雍容。”

李世石脸色有些发白,舔了舔嘴唇看着屏幕上凝神定气的两个人,眼中充满了崇敬。

但实际上的情况却并没有两个老家伙说的这么乐观,现在如果他们走进对局室真正的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位正满头大汗头顶头的半趴在棋盘上。曾经外战李昌镐内战苏羽的中国围棋领军人物常昊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也只有一直站在对局室里看比赛的他才真正的知道,这两个人现在正走在一根如何危险而玄妙的钢丝上。

“苏羽的底线是最多李昌镐从右下角穿出或者在上边的盖头之后扳断—当然这也是李昌镐最好的手段;而对于李昌镐来讲,只要苏羽不进入右边的大空,也是在决战前一个可以接受的条件。他们很小心的保持平衡,生怕对手会下出来让自己难以应对的手段来,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牵一发动全身全盘崩溃的局面出来。”常昊挽着张璇的手,低声地给她解释着,“但他们自己也不敢先动手,因为现在不管是模样还是实地都并不稳,一旦被反击谁也料不到结果。”

“所以,他们就小心的安排着路线,决不踏错一步?”张璇看了一眼几乎已经把鼻子揉红了的李昌镐,差点笑了起来。

常昊微微的点点头:“他们在算计。不光是算计对手,也在算计自己的方向并小心翼翼的进行修正。如果这个时候谁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万劫不复。不过好在他们不是犯错的人,从开始到现在,他们的棋没有任何疑问。”

张璇这次真的有些吃惊了,看着面前的棋盘有些喃喃地说:“没有疑问?难道说,这两个人到现在将近五十手,一个疑问手都没出现么?”

“的确,应该来讲,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犯什么错误,也没有疑问。”蹲在对局室门口的王文达缓缓的吐出一口烟,低声对朱钧说,“现在棋盘上落下的,都是必然的唯一一手。布局时候的那些东西的意见会比较复杂,但到现在没有人能提出来异议,就是不管在当时看还是现在看,都是很完美的布局手段。这个你要好好的学一学。”

正看得过瘾的朱钧被要抽烟的王文达拉了出来本来是满心的不愿,但既然王老师现在放下架子给他耐心的分析前面的各种得失,那么也就无所谓了:现在的对局已经逐渐有些超越了朱钧的思想范围,还不如听王文达讲一讲好好巩固前面的东西。

王文达似乎也看了出来朱钧的心思,笑了起来:“实际上,后面的一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明白,咱们是交流,我希望你也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个时候朱钧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王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希望没有冒犯您。”

“说。”王文达蹲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研究室的大盘,所以并不担心会错过什么。

“您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只有三星杯这样一个冠军的头衔呢?我看过这几年您……(王文达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朱钧连忙换个称谓)你在三星杯上的谱,不管是李昌镐、我的老师、常老师,抑或是李世石他们,都不能把你从那个位子上挑落下来,可以说您是世界围棋的超一流棋士。但是在其他的比赛里面你却表现不出来三星杯上的水平,这是为什么?”

王文达笑了起来,故作沉吟地说:“请问这位记者,您是哪家报刊的?我想这个问题,里面有一些原因。”

朱钧也轻轻笑了起来,觉得蹲着腿有些发麻,于是干脆坐了下来。

“首先来讲,我的天赋并不如苏羽孔杰他们。”王文达掐灭烟把烟蒂扔进垃圾箱,“而且,我也并不是像常昊那样努力的人。说实话,当年我学棋,也只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家里面又穷,而且我对围棋也比较有兴趣。所以我爸为了给我找条好出路,就让我上棋校去,免得以后没饭吃。我下棋的动机很单纯,第一是爱好,第二是找个饭碗。我很清楚这一点。后来办公司就是另一码事,说实话我对于看到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不断增长是很兴奋的,这也许和小时候家里穷有关系。不过要是下了一辈子围棋,连个冠军都没拿过,这一辈子也太亏了,也实在是太给高段一流棋手这个名号丢脸了(他忘了他之所以成为高段超一流,完全是因为三星杯的原因)。所以呢,就想着有没有机会能毕其功于一役,拿个冠军下来。我第一次拿三星杯冠军的时候,是1999年。上一年拿冠军的是孔杰,那年他比较早的被淘汰出局,在加上苏羽那个时候自顾不暇,所以一直到决赛之前,我都没遇到太强大的对手。到了决赛里面,碰上了李昌镐。当时我就想,这就差不多了,可以了,看看要是能赢一盘就赢一盘,别让那家伙零封就行。”说着笑了起来,“但是没想到,我竟然赢了。最后一盘赢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拿到了世界冠军。所以后来我就想,哎呀,我既然拿到了,这东西就是我的了。说实话,我是个守财奴,钱从外面进口袋可以,但要再想从我口袋里面拿出去,那是妄想!我就是凭着这么一股气在参加后面的三星杯,不管是苏羽还是李昌镐,想从我手里面把属于我的东西拿走是绝不可能!”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朱钧,他微微顿了一下,“当然,你要有足够的实力来保证卫冕才可以。什么时候你和我一样能成为国内循环圈和国际大赛的八强的常客,你也可以试着想一想这个东西。”

朱钧也笑了起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走进了对局室。

王文达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支烟点上:韩清发现王文达的烟实在太勤了,于是强制命令他每天不能超过5根,好在这次韩清因为公司事务没有跟过来,才让他好好的舒服了两天。

“现在形势比较明朗一些了。”看着苏羽稳妥的补住上边模样的漏洞,老聂缓缓地说,“下一手,李昌镐必然在右下穿出或在上边盖头二选一。而这盘棋真正的精华部分,也就拉开大幕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要等到下午的时候再看了。”马晓春打着哈欠伸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走说,“时间富裕的李昌镐不会太着急出手,现在剩下的十几分钟也就是垃圾时间了。等等吧,先去吃饭,吃饱了睡个午觉,下午回来再看。”

但今天中午,不管是李昌镐还是苏羽,都吃不下饭了。

李昌镐在头疼该选择从什么地方进入中腹更加有利,而苏羽则在推算这两个地方黑棋有可能的后续手段。

苏羽很肯定李昌镐的方向,但随着黑棋进入中腹,一切又从尽在掌握变成了扑朔迷离。先不说在他看来李昌镐在右下进来之后的大拆是最强手段,就是他小跳一下或斜靠右边,也是腾挪的好手。这样一来手段就变得极为复杂,而且主动权在李昌镐手里让他把连续的推断变成了基本不可能的任务。

当然他想不到的是,对他来讲想不出来的东西,李昌镐自己也琢磨不明白。

毕竟李昌镐只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而当黑棋入中央之后的第一手棋对于他来讲,想判断出苏羽可能的反击手段就是极为困难的。况且苏名人还有四面墙作依托,他李昌镐基本上就属于孤军奋战。

“很难啊。”李昌镐看着面前的杂烩饭第一次失去了吃下去的欲望,双手抱着头呆呆的出神。

“完了,我哥哥这个毛病让他也染上了。”看到两个人一个往桌子上划拉一个发愣的看着饭碗神游物外,毛毛不由得哀叹了一声,“怎么办?”

张璇见怪不怪的继续吃饭:“陈好扳苏羽这个毛病扳了好几年了也没什么成效,现在李昌镐也这样我看也没治。就让他们想吧,晚上找点好的给他们多吃一点就是了。”

“他们就不饿么?”毛毛有些关心则乱,看着李昌镐还在看那个无字天碗,心里面颇放不下。

唐莉耸耸肩:“管他们呢,要是饿了就自己找食吃去了。”

这种东西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下午的比赛刚开始了不到半个小时,李昌镐就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中午刚吃过饭,怎么现在就饿了?

但他没有时间考虑肚皮的问题,转转脑子就忘了这个东西,继续思考着中间的手段。

“算计啊。”古力长长的叹一口气,“他们的脑子都是什么东西做的?我真的很好奇。现在把前前后后的东西全都串起来看,竟然是***很完美的一套连续技。两个人在前面竟然谁也没吃亏!别看现在黑的实地很多,但要是把白棋的模样算进来,苏羽是领先了10到15目。这个局面很有意思啊。”

对他们这些旁观者来讲,这的确有意思。但对于苏羽和李昌镐来讲,就不那么好玩了。

苏羽现在必须把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大空全都以地的形势确定下来,不然就可能面临空不够的局面。而李昌镐不仅仅需要破空,还要洗得彻底:如果最后被杀的只有那么七八个子孤零零的拖出来,那就必输无疑—苏羽不可能不跟在后面进边,那时候可就一切全听苏羽说了算了。

两个人都在长考,计算着自己的路。

“现在他们每个人所要思考的变化,差不多有50个左右。这还是从右下进来的6手之内。如果算上上边的话,那么他们现在所要推导的,差不多有120个到130个左右的变化。”孔杰看了许久,给一边一脸茫然的记者们进行解释,“一个变化差不多有6到10手。这里面已经去掉了不利的变化,如果把这个也算上的话,现在李昌镐差不多要算220个变化,苏羽要算190个左右。这是中午的时候我们几个人计算的结果,也许和他们心中所想的有所差距。因为有些变化虽然结果不好,但却很有迷惑性,很容易造成误算,让他们的计算量无限的增大。”

除了惊叹,这些记者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表达内心中的震撼。谢利是体坛周报的老牌围棋记者,和孔杰它们的关系也很好,所以率先开口:“就是说,后面很可能会出现计算错误?”

“当然。每一盘棋的计算量都是极为庞大的。尤其是到了中盘的时候。上次苏羽和……和谁下棋的时候,好像也是李昌镐,就计算了190手。出来之后险些累成虚脱。”孔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在面前的电脑上摆变化。

这个时候有人提出异议:“不过,他们所要计算的,应该不会是太遥远的东西吧?那样的话,我看现在每个人也就需要计算一百多手就够了。”

孔杰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的小牛皮被捅了一下,但毕竟这帮记者不是专业的,继续唬还是能唬住的:“但这盘棋,关系十分重大,况且在两个人都有充足时间的情况下,他们会仔细的算清楚这些变化才会动手。李昌镐到现在已经长考了一个小时,他就是在算计。”

算计?记者们都是靠文字吃饭,很敏锐的发现了孔杰没有用计算而是算计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

“算计。”孔杰想了一会儿,说,“并不是计算。单纯的计算并不能带来胜利。李昌镐和苏羽不仅仅是在计算后面的手段,还在算计对方,算计在什么情况下,能让对手发生误算!算计在什么地方落子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这个后果对于自己的胜利有多大的帮助!也是在算计什么地方比较适合放下圈套,用较少的代价换来对手惨痛的失败。”顿一顿,缓一口气说,“实际上,中盘里面最累的并不是计算—计算很简单,只是看上去复杂。而算计不是,算计还要考虑到对手一切可能的反应,包括棋盘上的、心理上的,还要参考在某些特定局面下,对手以前的应对和今天会有的变化。他们都是在算计,算计自己,算计对手。”

古力看着电视画面上不断抹汗的两个人,摇摇头说:“所以,围棋才会这么累。”

“不过看看两个人现在还很有精神。我估计今天这盘棋是下不完了。”老聂也有同感:也正因为围棋需要两边的算计,他才成了前五十手天下无敌后半盘昏招不断。

毕竟前半盘的时候,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计算,只要基本功扎实经验丰富就能下的不错。

“这话怎么说呢?”谢利很感兴趣,“他们有精神的时候下不完,没精神的时候才会有结果么?”

孔杰点点头:“差不多。他们算得清楚的时候,谁也别想从他们手底下占到便宜。但一旦说算得脑子乱了,导致一眼看错,那个时候不管是苏羽还是李昌镐,都会自动找一个认输的台阶下,免得丢人。”

“这一个下午五个小时,他们也就会下20手吧。”李世石一边擦着嘴上吃剩下的油腻,低声说。

马晓春笑了起来:“这就是两日赛的坏处,时间长了,谁都要算清楚才肯落子。虽然对局的内容会很高,但是对于观众们来讲可是很考验耐心。”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个半小时的考虑,他们应该看清楚了吧。”孔杰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望向电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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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这种算法很累。”古力看着电视画面上的两个人正对着空空荡荡的棋盘发狠,低声笑了起来,“也就是这种两日的比赛,平时要是这么算,早就死人了。”

孔杰没搭茬,却仔仔细细的看着电视上的李昌镐。过了一会儿,在众人有些奇怪的目光中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对局室。古力忙不迭的跟了过去,走进对局室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问:“你干吗?有什么事情?”

孔杰探着头从常昊的肩膀上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转过身指指李昌镐,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李昌镐快睡着了。”

古力脚下一滑:“什么意思?”

“他有些累了,所以难免会睁不开眼。”孔杰把正往人堆里钻的古力抻出来,拉着他往回走,“苏羽可是在医院里面好吃好喝好睡的休养了三天,憋了一肚子的闷火正无处发泄。李昌镐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早上才赶过来。这可是个很奇怪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赛前的休息多重要吧?”

这段话随着走随着说,最后半句正好被坐在研究室门口和唐莉聊天的毛毛听到。有此言论,毛毛自然要反驳一二:“知道什么叫踏浪而上一刀斩后踏浪而回么?”

两个人连高中都没上过,更何况这种偏僻的古老传说,都摇摇头。

“这就叫帅。”毛毛看了他们一眼,颇为不屑的转过头。

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这两位的哪根神经,对看一眼之后突然在毛毛面前开始翩翩起舞边舞边唱双飞燕:“你才是真的帅,自由自在无拘碍,这才是新一代的开山怪。”

老聂走上前来一人一个杠上开花:“都闭嘴,给我回去研究棋去!”

不过李昌镐可没有这两位的闲情逸致。他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昏,眼皮也渐渐的沉重了起来:娘的,为什么我不早来一天,而要耍帅呢……现在已经开始头疼了,如果过一会儿还不落子的话,我可就要睡过去了!

他叹一口气勉强睁大眼睛,看看对面优哉游哉扇扇子装诸葛亮的苏羽,心里面低声咒骂起来:他怎么还不落子!

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吧。李昌镐疲惫的揉揉太阳穴,晃晃头四处张望一下醒盹。不过当他的头向右转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自己的计时钟正嘀嗒嘀嗒走的欢快。

娘的!李昌镐这下子清醒了过来:***现在应该是我下!我竟然还以为是苏羽!

忙不迭的,李昌镐重新梳理一下刚才想好的套路,立刻从右下穿出进入白中央大空。

这让研究室的同志们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略略的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只有古力在对此表示着不解:“李昌镐为什么不先进来,然后利用苏羽思考的时间来想对策?”他抬起头看看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的李昌镐,有些怀疑,“是不是,中午回来之后他忘记了应该自己下下一手了?”

知夫莫若妻。毛毛听见古力的话之后满脸的羞愧,低下头把玩着棋子。

“不过苏羽现在最好的手段是退让,继续吸引黑棋进来并且补上右边的漏洞。”终于回到正轨的研究室也源源不断地向国内的讲解室和网上课堂提供现场分析,“如果现在就强行分断的话,因为李昌镐右边的借用太多苏羽将很难实现他的目标。现在毕竟只下了60多手,棋盘还很空旷,用四处漏风来形容双方的阵型也并不过分。但这并不是说李昌镐动手过早。如果李昌镐现在不动手而是四处补锅,那么苏羽也可以自由自在的把大模样上的空隙填满。到那个时候,李昌镐将面临更加困难的局面。他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只能行险一搏,只要最后能把打入进去的子拖出来,并把苏羽堵在门外就是战术成功。最后官子的时候他也能安安心心的把自己的实地定型—那就简单多了。”

但苏羽的思考方式和研究室似乎有些偏差,他没有反击,也没有退让,而是斜斜的飞过去肩在那枚黑子边上,不远不近的斜吊着。

“高。实在是高。”古力满心的赞叹化出这么一句,“不服不行,这手棋不光堵着李昌镐前进的方向,还随时都可以跨断回去让他回不了家。最重要的是,这让李昌镐不能不进。退让的话只能让苏羽封死这条路,那么取胜的机会将变得非常渺茫。”

他看了看李昌镐有些犹豫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是李世石坐在那里,我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骑突进,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这句话的声音颇大,让坐在远处正在和毛毛分析变化的李世石听了个满耳。李世石并不知道古力这是什么意思,听到拿他和李昌镐相提并论显得很高兴:“当然。不过我也不会太冒失,我会先尖一下看看苏羽的反应。”

古力看看棋盘上李昌镐凶狠的飞托,大笑起来:“这就是你和李昌镐的差距。他就不会像你这样在这种情况下患得患失。所以你才会坐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俩在那里进行战争。”他作出一副沉思的哲人样,“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竞技是战争的和平表达。”

李世石没想到这个圈子绕来绕去竟然会套在自己的头上,想发怒又发不出来,脸色胀的通红的低下头看着棋盘,一声不哼。

“不过这手飞托虽然是很凶狠,但显得有些急了。”老聂让古力安静下来,想着什么,“李昌镐可能有些担心后路被苏羽抄断之后中间的大棋无眼可活,所以急着想找至少一个眼位出来吧。”

孔杰点点头接着说:“可现在就着急做眼位,显得有些仓促了。应该再向里做一下突击,不论如何也要把苏羽的后手逼出来才行。那个时候就可以借用外面白模样的缺陷进行全面攻击。我觉得李昌镐的状态现在并不好,也许把比赛拖下去等待明天才是明智的事情。”

这件事情,李昌镐并不是没想过。尤其是在看到苏羽冷冷静静的外扳继续吊着他的时候,这个念头显得尤其的强烈:要不然,等一等?现在的时间很多,如果稍稍的拖延一下的话,到了明天也不会出现时间紧张的情况。

这个念头随着他下一手小飞被苏羽拍头的情况出现而变得越来越强烈:明天有的是时间,现在自己如此疲惫,何苦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事情。

不过李昌镐并不敢放松。因为他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变化,生怕一个不留神而出现错觉,那个时候不管明天有多长时间能给他烧也来不及了。

至少,今天下午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李昌镐瞟了一眼右边像柏林墙一样把中腹和边地分隔开的白大模样,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道柏林墙似乎和历史上的那个一样,防君子不防小人……

右边的缺陷很明显,但苏羽也算是弥补的不错,至少在李昌镐从中间脱身之前黑棋基本不可能有时间有空闲去右边捣乱—那里虽然是个不错的劫库有着无数的借用,但那仅仅是借用,想要一口吞掉的话,李昌镐怕崩坏牙。

但现在那里的诱惑力实在是很大。有些头晕的李昌镐脑子里面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中腹的险恶形势,一心一意的看起右边的模样来。

这个略略歪头的动作在人眼里面基本看不到,所以常昊和王文达满脑子问号对看一眼表达内心中的疑惑:“这小子看什么呢?中间这里还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么?难道说顶靠不是唯一的一手么?”

这个长考也让研究室感到了十分困惑:“他这个时候应该做的就是顶靠把压力甩给苏羽。现在他看什么呢?难道说还有什么奇妙的手段咱们没看到么?”

古力想了很久,才冒出来一句:“他,是不是睡着了?”

李世石看看他,不明白唐莉为什么要跟这么个主私定终身:“你没看见李昌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思考么?”犹豫一下,“不过,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么。”

古力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同样犹豫的看着电视画面上李昌镐脸上那奇怪的表情:“莫非,他发现了什么手段?”

“不应该啊。”马晓春看着棋盘上摆出的变化低声说,“基本上,中腹所有的路都被算清了。”

半个小时之后,李昌镐在右边的挖断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半天都在看这个?难道说他想吃掉右边这两个子打通回归的路?”孔杰双手发抖看着颇似在弹琵琶:“但是,苏羽完全可以逃出之后顺势探入右边的大空。”

“是啊,刚才咱们算过了。右边是借用,但决不能生吃。李昌镐现在有些玩火。”老聂摇摇头看着闷声摆变化的老曹,叹口气说。

玩火烧身。心里奇怪的苏羽有些跟不上李昌镐的思路,不由得抬起头看看对面的妹夫,却发现李昌镐的眼睛都红了,正死死的瞪着右边。

看来他是要跟我拚命啊。苏羽撇撇嘴斜靠在沙发上看着棋盘,心中更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就拼命,也太早了点,为什么他不等一等呢?如果在这里贴住之后形成转换再挖断,无论如何效果也会好很多。

不太明白李昌镐想法的苏羽不敢乱动,细细的分析了起来。

“完了。”古力拍拍大腿摇头叹气,“苏羽这小子被李昌镐吓魔怔了,这个时候竟然开始长考。其实这个手段很简单啊,你就打一手,我看李昌镐能怎么应对?白棋右边的气长的很,就算真到了对杀的那一天咱也不慌他。白棋后面还可以透点右下做活,反正李昌镐不可能不照顾到实地的问题,虽然是包夹,但黑两块大棋还需要做活,并不能形成缠绕。况且就算缠绕了,苏羽还能向上逃顺势卷空,怎么算都不亏。”

李世石呵呵的冷笑:“所以说,你在李昌镐手底下总是占不到便宜,连战连败。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下棋不深思熟虑,总凭直觉就强行攻击。”

李昌镐听不到这边的议论,现在他正满脑子算计如何攻击右边并且还不让苏羽的前锋探进来,似乎完全就没想到其他问题。

“那道墙,实际上也不稳当。”久没发言的老曹一语惊天,“如果要杀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必须要在前面做足准备。不过如果李昌镐能彻底算清楚的话,虽然会让苏羽逃出大部分,但也能把右边和中间的孤子联络起来。这样一算,他所损失的,完全可以在中间拿回来。”

孔杰眨眨眼睛有些不信:“但是……”

“是。”老曹打断他缓缓地说,“这手棋仔细想想实际上是一个想当好的选择。不过,李昌镐必须把目标放在救回中央而不是强杀上。选择对了方向,他还有一线希望可以赢下这一盘,毕竟官子是他的强项。如果他思路错了,那么就需要在下一盘保证自己胜利以免降格。”

对局室里的常昊抬起手看看表,低声对王文达说:“还有一个小时今天的比赛结束。我估计苏羽很可能会先应对一下,然后把问题留到晚上想……我估计李昌镐所盼望的,也就是赶紧结束比赛回酒店去睡觉吧。”

王文达看看李昌镐的兔子眼,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两个人都有了这种心思,今天这盘棋也就到此为止了。行了,我饿了,要不要去吃烧烤?”

常昊笑了起来,看看皱眉沉思的苏羽,又看看双目血红的李昌镐,知道现在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拉了拉张璇转身跟着王文达走出了对局室。

直到封盘,苏羽都没有再落子。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下李昌镐这手棋的目的。

而让他比较郁闷的是,黑棋这手的确砸在了他不得不防的地方上:右边那道墙,并没有那么坚固。只要多花些心思和手段,肯定能把他赶的落荒而逃。

但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出来了:因为需要几个手段才能拆开这道墙,所以李昌镐按照道理来讲并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就算要动手的话,也要在中间和右上转换一下安排好次序再来。如果苏羽置之不理后退之后继续大围中腹的话,不光打入的那几枚子就此无疾而终,他李昌镐连重新打入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顺着黑棋的攻击方向,能轻松逃出的白子也会反套进去洗破边空。到时候他李昌镐连下官子的机会都没有。

也正因为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才让苏羽感到如此的奇怪:李昌镐并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所在。

可看来看去,苏羽也只能看出来一个方向。一个李昌镐冲开右边拯救中间孤子的方向。而这个方向上也仅能说有希望,并不是确定的能做到。

这个变化就更加复杂了。躺在床上的苏羽想的头疼,起身去拿了一瓶牛奶灌进肚子里权作休息,然后回来继续思考:反冲之后黑必须粘住以免一分两断;而接下来白棋的跨就是局部的最强手,并随之形成转换之后黑棋跳入,他苏羽挖断,黑小飞,白靠断,这样一来李昌镐必须断打白一子才能留下后撤的路。

但这条路上处处都是陷阱。苏羽并不能完全算清楚具体在哪里能分断开黑棋的联络,但他相信只要李昌镐进来,他就有能力切掉这一块。

如果李昌镐要强吃右边呢?苏羽缓缓的摇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绝不可能。先不说中间的黑棋形势岌岌可危,就算没有里面的拖累,他李昌镐也不可能吃掉那茫茫的一片。况且逃出来的白棋对于上边和右边都是极大的压力,再加上如果想缠绕攻击的话就要被割断开和中间的联系,一旦被白势力进入实地他连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李昌镐现在所想的,应该就是怎么拯救他的中央了。苏羽低声笑了起来,捏着双手发出咔咔的声音:那么,下一盘你就好好想想怎么样才不会降格吧!

对了,这小子现在干什么呢?苏羽打开电视看着新闻,心里面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他打死也想不到,现在还不到八点李昌镐就已经上床了,而且倒下之后就没有再起来,正打着呼噜沉浸在黑甜的美梦中。

毛毛很无奈的看着李英镐:“到底是为什么,让他今天早上才过来?如果你告诉我不知道这三个字,我就掐死你。”

李英镐很害怕,坐在沙发上颤抖着:“我真的不清楚。那天您回去中国之后,我就一直记着您的嘱咐,比赛的两天前就准备带他过来。当时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但上车之前哥哥却改变了主意,说想起来您说得一个很有名的典故,所以要等到比赛的当天才来。”

毛毛皱着眉毛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地方有这样的一个典故:“是不是咪咪跟他以前说过的废话,结果被记住了?我不记得我说过这种事情啊。”

李英镐叹了口气:“我可还记得呢。一个月之前,您给他讲日本历史的时候,说的宫本武藏的事情,还记得么?”

毛毛万万没想到当初当作笑话来讲的一件事情,竟然让李昌镐记到了现在。愕然之下,勃然大怒:“那你就不劝劝他?你跟他参加比赛也好几年了,总该知道起大早的坏处吧?”

李英镐很惭愧,但还是抬起了头:“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和您说。”

毛毛奇怪的看看他:“说。”

“实际上,和您结婚,是让我哥哥很有压力的。”李英镐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

“这话什么意思?”毛毛不明白,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李英镐整理一下思路,低声说:“我哥哥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因为小时候学棋,并没有受到很好的教育,这让他在您的面前一直觉得很自卑,但因为内向,他并不敢把这个话和别人说,我也仅仅是猜测的。”

毛毛若有所思的看看正在床上熟睡的李昌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哥哥很崇敬有学问的人。”李英镐这句话适用面很广。毛毛也知道在棋院里面能受过高中教育的人就算是比较好的,但这并不妨碍棋手们因为自身一直在被古典文化熏陶而敬仰知识,“在他的眼里面,您就是完美的化身。长得漂亮,而且贤惠。尤其是您的学问是他一直感到可望而不可及的。而且除了围棋之外,他自己一直觉得并没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像您这样优秀的女子能委身下嫁他的。而在他这个年龄,也很难再去接受高等教育,所以一直希望能在某些东西上成为最出类拔萃的,或者说成为您眼中最好的,能让您感到他的优秀。也许这样能让他的压力减轻一些吧。”李英镐看了看他的偶像:他的哥哥,语气中充满了悯恤。

“所以,他就记住了武藏和小次郎决战的场景,希望能靠这样子而让我感觉到他的光辉么?”毛毛轻轻坐在李昌镐的身边,为他盖好被子,“这个傻子。他不知道什么东西适合他而什么不适合么?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喜欢他并嫁给他么?”她看了一眼正悄悄走出去并毫无声息关上门的李英镐,回过头继续看着她的丈夫,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个可爱的傻子。看来我需要努努力,才能彻底拆掉他心里的这道墙。”

………………………………

我没死,又扛了过来。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咬着牙硬抗,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扛过去。也许人生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些东西……

第二百三十三章——第二百三十四章

第二天,李昌镐起得很早。三五中文网在他睁开眼,并小心翼翼的推开熟睡的毛毛,坐起身看向电子钟的时候,发现现在竟然是五点。

透过窗帘看看外面的天,李昌镐知道现在是凌晨:这也太早了一些。想起来昨天晚上刚回来就一头倒下的情景,他挠挠头自嘲的笑了笑。

但当他在躺下准备谁个回笼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了。怀里搂着香喷喷的毛毛,他数了一会儿她长长的睫毛之后,就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这让他感到很奇怪:睡觉可以说是一个职业棋手的必修课,必需做到该睡就睡想睡就睡的境界才能应付各种比赛。

但他现在确实睡不着。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让潜意识不让他睡。这让李昌镐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反过来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什么事情呢?让自己如此的慌乱竟然连觉都睡不着。李昌镐瞪着眼开始回忆,从昨天早上忙忙碌碌的爬起来出发,一直到晚上比赛结束,又回忆到一头倒在这里开始睡觉。他实在是找不到这个原因能解释他现在心慌的原因。

他看了看睡的正香的毛毛,悄悄的起身准备去梳洗一番。但刚从床上下来脚刚落地,却大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他反应倒是很快,连忙用手撑在床上保持平衡,但手腕一松,整个人就趴在了床上。

他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毛毛,生怕自己吵醒了她。

过了一会儿,放下心来的李昌镐才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四肢,爬起来坐在床沿上不明所以得发愣。

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肚子里面一阵轰鸣震得他四肢发麻浑身颤抖:饿死我了!

他想叫早饭,却又怕吵到毛毛,于是连滚带爬的一路小跑到卫生间,用那里面的电话叫服务台:“我是李昌镐,住在1209室。麻烦您给我送一碗大米粥送一碗杂烩饭上来,谢谢。”

服务台那边一阵沉默,接着传过来那女服务生犹豫的声音:“请问,杂烩饭,是什么?”

李昌镐想了想耐心的解释:“用青椒、西红柿、肉、鸡蛋—鸡蛋我要一面煎的荷包蛋,还有卷心菜、生菜、黄瓜、地瓜,放在一起用辣酱大酱和酱油抄熟盖在米饭上就可以了。多长时间可以送上来?”

那边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15分钟左右就可以送到,请您稍等,我们会送到房间去。”

“送到门口就可以了,我会在门口等。告诉那个送饭的,如果他没看见我就敢敲门吵醒我老婆,我杀他全家!”

放下电话,李昌镐拖着无力的身子洗漱了一下,就挨到门口悄悄开门出去,穿着睡袍坐在走廊的地毯上静静的发呆。

而毛毛醒来的时候,李昌镐已经不在这里了。看看表,她才发现现在已经八点半,忙不迭的洗漱化妆一番之后,她终于在10点之前到了研究室,推门进去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局势如何?”

古力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你是问你丈夫李昌镐呢,还是你哥哥苏羽?”

毛毛白了他一眼,坐在张璇的身边说:“自然是两个都问。现在局面如何?”

“苏羽有些不妙了。”李世石回答了她的问题,脸色凝重,“刚才李昌镐在右边的反点不仅堵死了白棋的眼位,还顺便封上了右边的大门。苏羽不能在逃出之后切进去,这样的话再被洗一洗中空,他的目数会很危险。”

毛毛连忙拿过来最近几手的纪录,细细的看了起来。

“那手反点是本盘到现在的绝妙手。昨天的时候还以为李昌镐是行险的冲击右边模样,没想到原来他竟然早已看到了这里。”今天的解说员换成了王文达。虽然他的手还有些不灵活,但打字已经没问题了。

但实际上李昌镐今天早上吃饱饭早早来到对局室看到昨天的形势时候,脸都吓白了:这盘棋,操蛋了。

他不知道苏羽对这种局面的看法是什么,反正在他看来整个右边被他自己搅得一塌糊涂,这手挖断不光对于联络中央的帮助不大,还帮着苏羽顺势围空,还留下很好的味道随时可以单骑突进。

怎么办呢。李昌镐用力的绞着双手一个人对着棋盘苦思冥想,一直到苏羽进来之后才抬起头打个招呼。

苏羽倒是没想到他在想棋,笑着对他说:“大妹夫,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听李英镐说,你的呼噜打得很响啊。”

李昌镐猝不及防罕见的闹了个满脸通红:“别听那小子胡扯,我睡觉不怎么打呼噜。”

苏羽嘿嘿的笑了起来:“是么?不过昨天晚上我和孔杰去看过你,可是亲耳所闻,那呼噜打的……我真担心如果我妹妹怀孕了,你这么打呼噜会不会影响我外甥的健康成长。”

李昌镐歪歪嘴,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反驳,干脆装哑巴低下头继续看棋。

而当他从裁判长手里接过记录纸看到自己的封盘手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看来,昨天下午虽然浑浑噩噩的,却也没有白干,至少还留下了一条路。

这个灵感带给了李昌镐无穷的后续,他终于找到了地方能发挥他的想象力,开始从头到尾的推算起来。

不出他所料的,苏羽为了保证后面可以突入进右边的白地,所以并没有直接打吃,而是拐下后内扳做足味道。

李昌镐低低的笑了起来:这盘棋有意思,要是下面你接着不进来而是外逃的话,看我怎么治这块棋。

苏羽并不认为这个时候就打入进去会有多大的好处,毕竟自己的身子背后还有那么几个子没有处置妥当,所以自然而然地按照昨天想好的方向继续外逃顺便捞取大模样围中空。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虽然研究室觉得李昌镐竟然如此的一退再退有些奇怪,但也并不觉得苏羽的手段有什么不应该。

这种事情,也许只有神才知道。

南斗就看了出来。躺在大沙发上看着电视上苏羽连续三手飞稳稳当当的收紧了大模样,他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老家伙,想说话就说。”陈好对于这个混吃混和的老骗子一向没有好感,但碍在苏羽的面子上又不能把他轰出去,所以一直这么不冷不淡的,就盼着他能自觉的从她家go

away。但南斗在天上什么东西没见过,当年为了能下一盘棋抱着寿星的大腿被老锛儿头从蓬莱一路拖到了南天门,自然不会在乎这小丫头的冷言冷语,笑了一笑,说:“别看苏羽现在气焰嚣张,但李昌镐有个后手反点,只要这手一出,虽说不上全盘崩溃,却也能让苏羽回到绝对下风的位置上。”

陈好并不相信这老东西。要不是他怀里那个神神秘秘的小瓷瓶里面据说放了能救苏羽命的仙丹灵药,她都不屑于跟他说话。不过看一看棋盘上的形势,再看一看苏羽慢慢被引开的重兵,她虽然不能完全算出来那手点的威力,却也能想象得出来苏羽看到这一手时候脸上惊愕的表情。

20分钟之后,她脑子里面的东西就变成了电视画面上现实的东西。

“这一手对于中腹的死活并没有非常大的帮助,而且李昌镐也没得到多少实地。虽然苏羽的模样得到了相当得加强,但这个点的威力在于封死了苏羽进入右边的路。苏羽在没有绝对把握能拿下中间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能允许李昌镐如此轻而易举的定型实地的。现在中间黑棋虽然变得更加单薄,却也因为苏羽的外逃和这个点而带来了一个绝对先手。三五中文网这个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南斗随手在棋盘上摆下种种变化,另一只手拿着一个菠萝唏呼唏呼的连吃带嚼,时不时嘴里的汁水就流了出来。

陈好十分佩服南斗的棋力,但是十分瞧不起这老家伙的吃相。上次他哭着闹着要去吃全聚德,于是陈好带他去,结果他一个人吃了一只半鸭子,还是蹲在椅子上吧叽吧叽的嚼。这让陈好十分庆幸苏羽只和他学了三年棋没来得及把这些坏毛病都染上就去了南京。

“那么,对于这手点,苏羽应该怎么应对才好呢?”陈好小心的捧着自己肚子坐在棋盘边上,看着这个变化沉思。

南斗想了一会儿,看着屏幕上苏羽沉思的脸,低声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不顾背后的死活强进去,然后把整个右边卷到中腹的作战里面来。不过苏羽这孩子从小就胆小,他看不清算不明的东西,未必敢去干。尤其是现在他在别的地方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所以……”

“所以,苏羽如果不放开胆子把整个右边都卷进来强杀,这盘棋就很难赢了。”老曹微微叹一口气,低声说。

苏妙业七没有这帮人这么高瞻远瞩,对他们想要卷下整个右边的想法颇有不解:“右边黑棋里面都是实实在在的地,想要做出眼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卷进来?”

“实际上,之所以李昌镐昨天下午想这个问题想了两个多小时,就是因为这个眼位的不确定性。”孔杰的这番话倒是有些抬举了李昌镐,要是他知道这小子一个下午都是半梦半醒今天早上起来才临时想到那个点的妙手,那很可能和苏羽一样要血溅三尺棋盘了。他随手摆开一个变化之后详细的解说:“实际上,这相当于一道经典死活题,但是在棋局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杀死。我们所认为比较好的做法就是白棋放开刚才卡住的断点后扑眼,让李昌镐中间的孤子和右边联络,接下来就在这里刺两断!”说着重重的把棋子拍落在棋盘上,引得老聂一阵不满。

孔杰视而不见,继续说:“李昌镐这里的这个断点是布局时候留下来的毛病,被这手刺之后就体现了出来,李昌镐必须补一手。如果黑棋补在这里,那么苏羽就可以断这里打吃,麻烦不小,所以李昌镐无奈之下只能在这里粘—不粘的话,苏羽冲断之后立下李昌镐的眼位就立刻少了一个。接下来的变化十分复杂,我只能给你说几个比较简单的,也是很有可能出现的一种,就是李昌镐在这里倒虎做出眼位,让苏羽吃掉这里这两个子之后和中间联络上,接着和右下的白模样进行对杀。而这里因为苏羽有一个宽气劫的手段,所以李昌镐这一大片就很可能因为这两个子气紧导致整个右边单眼被杀。但是这种情况下到底谁能杀了谁,我们暂时还没有算出来。里面的手段很多,次序极为复杂,两个人不管谁下错一步都有可能导致失败。当然,这里面李昌镐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在这里扳之后,把白下边模样和黑棋的左下一起卷进来。那样子的话,对局没有个一两百手不可能结束,那样子真的就变成了听天由命。”

听着孔杰的苦笑声,毛毛在脑子里面不断的推衍着他所说的东西,越算头越疼胸口越闷,最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我们也都是算不出来的。”老聂捻着一枚棋子慢慢的说,“只能说,如果两个人都杀红眼的话,很可能会把整盘棋都卷进来。还记得上次苏羽和某人大龙对杀,五十对四十一么?这盘棋要是按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就和那盘差不多了。不过这次如果真的杀起来,苏羽要有利的多。他外面这白茫茫的一大片可不是说着玩的。”

但李昌镐也要跟我杀才行啊。苏羽郁闷的拍拍脸,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南斗和老聂的想法他并不是没想到,但是他实在是觉得那样子做下去实在是风险太大,而且关于比赛又没有买保险一说。再看看外面雄厚的大模样,苏羽心里面总是觉得如果这么放过去的话,后面并不是没有胜利的机会。

诱惑啊。苏羽坐直了身体舒缓一下劳累的腰,把换条腿继续架着二郎腿,俯下身子看着棋盘。

但是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只要在棋盘上犹豫一下让李昌镐彻底稳定了右边,恐怕后面的目数会不够。苏羽心里十分矛盾,既渴望可以一战定江山,又希望能稳稳妥妥的结束比赛。

实在不行,就搏一下。苏羽开始计算上边的气,如果估计出目数不足就立刻准备对杀。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苏羽还在长考。

这种等待的焦虑,让李昌镐也产生了一丝不耐。

外面研究室里的人们,却完全感觉不到焦躁。他们一遍一遍的清点着在各种可能情况下双方的气眼和目数,生怕有任何地方不对。

一切谜底都在下午开赛后15分钟揭晓,苏羽似乎感应到了外面的观点,弃掉了卡位的那枚白子,转而先手进入右边,放出胜负手。

“开杀了。真***不容易。整整六盘棋,也只有一盘算得上是杀大龙结束战斗。”看到苏羽的这个动作,李世石和古力两个人就像抽足了大烟,立马精神奕奕的坐在电视下面,开始激烈争论。

李昌镐却怅怅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子外面的绝对先手也弥补不了这里面的巨大损失—最要命的是,现在他还没算清楚那里面到底是死是活,左右两难着:一怕是死自己纠缠太深最后连个外逃的机会都没有;二怕如果是活的而自己却弃掉了三个子放苏羽右边活出一片来,虽然靠着那个点能把右下下边和右边割裂开,但自己的外逃却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白围黑,黑围白,最后只能看谁运气好先一步杀死对方。

这可不是李昌镐的风格。

死死的掐着自己的鼻子,李昌镐看了许久想出了十几个做活的法子最后却又被自己推翻,看了一眼自己还有两个多小时之后,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又叹口气留下一个眼位转身外逃。

剩下的,就是碰撞了。

“这里应该直接跳,这样冲击之后李昌镐不得不退,接着在这里挂出来让黑棋这两个子连不到一起分而治之最好。”“不对,直接跳之后如果李昌镐在这里刺,粘住之后他就可以在这里顺势整形。”“不好,我看应该跨出来,李昌镐如果不想被割掉这个棋筋就要求联络……”“不行,这个棋筋苏羽吃不掉,我觉得这里小飞是很好的手段……”

“闭嘴,苏羽落子了。”

一阵寂静之后。

“李昌镐应该扳过去,留下上两路觑那一手后面是很大的借用……”仿佛菜市场一样,整个研究室吵翻了天,一群人各有各的意见各有各的想法,而且都觉得按照自己的想法下去对局一定会按照他们所设想的方向一路走向胜利。

但是电视上的两个人每一手棋落下,就会带来一片寂静之声。每次都是只有少数人能看到苏李两个人所用到的手段,不过其他没看到的在看过之后也都在表示心悦诚服一番之后继续投入到争论中。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人的精确计算和长远的战略眼光,的确是很多人比不了的。当崔哲翰就像在玩轮盘赌一样连猜了七八次却没有一次命中,但在仔细的分析之后又发现这两位的手段比他所设想的那些东西强上百倍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慢慢的,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人只是静静的仰望着头上的棋盘,听着常昊孔杰王文达寥寥几个人继续做着全面分析。

“现在李昌镐的确豁出去了,不惜把上边的最后一支预备队也投进来做全盘对杀,我很佩服他的勇气和对局面的敏感。”常昊脸色红润,看得出来内心中已经十分兴奋,“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对抗左边白棋的模样的进逼。不过相应的,虽然苏羽经过一番酷烈的洗劫之后把上边基本上拆得七零八落,但那一大块却被出头的黑棋和中央分隔开,而且还让李昌镐做出了一个眼位。如果这两片能联系到一起的话,那么苏羽就要面对大半盘棋被提至一空的尴尬;不过如果李昌镐连接不上,那么就是29子被杀并全盘崩溃。”

233

连环计

也许,可以成功吧。李昌镐抹抹脸把汗水揩到手上,然后用沙发的扶手又擦擦手。这个动作让站在他身边的周鹤洋觉得有些不雅,但也没说什么,还是安安静静的看棋。

这个时候可不能打断思路。周鹤洋用手笼一下长得有些长的头发免得挡住眼睛,看着一片混乱的形势,继续着刚才的计算。

按照他现在的判断来讲,李昌镐是有优势的,因为在他看来,苏羽的那个宽气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整个棋盘上遍地都是劫材,中间的每一手棋都是双方不能不应的手段,所以如果苏羽敢开劫就应该打下去,李昌镐并不一定会输。

孔杰也是这么个念头:“现在的劫材算不清,但大致的点一下李昌镐这方面也并不吃亏,所以开劫的话也可以一战。不过这个劫的牵扯比刚才又广了很多,在上边被牵扯进来之后,这个劫就成了阻断两条大龙汇合的桥头堡,是绝对不能有闪失的。”

中国人这边倒是都认为李昌镐的形势更好一些,但这同样的一盘棋到了另一边的韩国人眼里,就成了苏羽的好棋。徐奉洙就坚决认为,苏羽拿下这盘只是时间问题:“先不说白棋已经合围了从上到下这一大片,对杀起来气要比黑棋中间那些孤魂野鬼长的多,而且打起劫来,苏羽也是宽气,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劫材,打输了才见鬼了。”

结果就是造成了网上的言论混乱。中国人这边看到的都是孔杰和王文达的悲观论调,再看看棋盘越看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也都判定这盘棋苏羽要输,于是纷纷准备离开观战室去发帖子表达心中郁闷,但有几个懂朝鲜语的人看了崔哲翰的解说之后,却又发布消息说苏羽的形势是一片大好,韩国人那边已经做好下一盘死守阵地的准备。

韩国的观战室那边也是如此,于是网上一片大哗,要求解说员们给出一个解释,为什么两边对于同一盘棋的解说竟然有如此出入!

王文达看到这个反应的确有些措手不及,但转过头却看到李世石和崔哲翰两个人不知所往,只好先安慰一下说这是中国棋院代表团方面的意见,然后把这烫手山芋交给不明所以的常昊之后就出去找人,最后把那两位堵在厕所里问究竟:“咱们能不能统一口径?现在网上已经有人开始骂老子是汉奸了。”

刚抽了根烟的李世石不明所以,看看他说:“什么叫统一口径?”

“我们这边说苏羽危险,你们在那边就说李昌镐形势不妙,这不是互相拆台么?”王文达虽然满肚子怨气,却也不敢乱发,“咱们两边能不能商量好了结果,然后统一的发出去?”

崔哲翰摇摇头说:“不行。你们的研究意见我们不赞同,作为研究棋手,我有必要把我们所想到的东西清楚公正的展示给棋迷们看。”

一直生活在言论管制下的王文达有些愕然,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那你们能不能多分析一下局面,不要轻易的给这盘棋下定论?”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双方各让一步的情况下,李世石和崔哲翰答应不再对结果进行探讨,而王文达也不再宣扬苏羽大败的言论。

回到对局室,李世石就看到李昌镐正在落子在下边冲击白棋断点,连忙坐回自己的座位开始研究。

苏羽微微抬头在上边扫了一眼,再一次算了一遍气和眼位,歪着头想着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苏羽不好下。”老聂看了一会儿,手里变出来两个铁球一边把玩一边摆棋,“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子了,现在不如就开劫,趁着现在形势还混乱能捞多少便宜就捞多少,趁早治死那条大龙是正事。”

“但是,这里面好像有个问题。”马晓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说,“我总觉得,苏羽现在不会开劫,而是要借着这个劫的威力,做一些事情。”他指着棋盘一处低声说,“如果他要劫杀中腹的话,那就不会在这里曲而是应该跷,免得李昌镐平白多出来两个劫材。”

这么说起来,刚才并没有深思于此的人们都看了过来,心中同样的感到奇怪。孔杰微微点着头说:“这手的确奇怪。按道理来讲,苏羽无论如何也应该跷之后把上边的那两个先手走出来,虽然李昌镐的反应略显的软而没有靠出来上面还有很强烈的味道,但如果是我还是要下那先手。”

“不对,这里面有阴谋。”古力一直是个苏羽阴谋论者,这次也不例外,“苏羽的这个曲,可能是为了在这里的连续攻击作准备。”他指着一处,“别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他要动手,所以如果按照最得利的地方看,这手就是对在这里困杀这几枚棋筋最有好处。”

最得利的地方?不过古力说的没错,人们低下头看着那几枚卡在白棋喉咙里的黑棋筋,再算一下前面苏羽那手曲的方向,两相联系一下,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行得通么?”老聂把铁球放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棋盘上孔杰摆的那个变化,“李昌镐就算是要把那几枚筋连出来,也不会直接尖。拆跳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李昌镐不得不尖呢?”李世石的笑容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哭是笑,“苏羽这是一套连环计,把大家都骗了。可能唯一没有上当的,也只有坐在他对面的李昌镐了。实际上,李昌镐之所以没有靠出来,就是为了留下口子能控制一下那个劫的影响范围。上边虽然苏羽白棋的味道很好,但如果黑棋靠住让苏羽封了上边断点,虽然后面能少死几个子,但整个中间却也没有了后路。现在既然看出来了苏羽要动他分断的棋筋,自然就要多留两条后路,免得战事不利连个退身步都没有。”

孔杰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但那个劫,还是在左右着他的想法。不然的话,他决不会显得这么犹豫。”

李昌镐不能不犹豫。苏羽的那个劫把半个棋盘都拖进了火药桶,如果不是他现在勉强的维持着局面的均衡同时压制住两边白棋咄咄逼人的态势,很可能现在黑棋就已经崩溃了。

无奈啊。他揉着自己的鼻子想着:苏羽接下来的手段他完全看得出来,无非就是扳跨断打,接着跳一下切断那几个子和中间那堆挂落的联系,最后收紧气一个不剩的吃入肚中。那个时候苏羽就可以打着饱嗝的宣布从上到下的31枚黑子光荣战死的消息。

决不能让苏羽如此得意洋洋!李昌镐的目光放在两片白子的中间,那里他的棋筋正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

必须要挣到一个机会能让他先手从里面跳出来,这是整个对局的关键。李昌镐盘算了一会儿,做出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决定:他先开劫。

一手弯之后,李昌镐就断打阻渡的白子开劫,这让苏羽很是吃了一惊。抬起头看看眼睛里面冒着凶光的李昌镐,突然从心底里冒寒气:这小子疯了。

深吸一口气感到有些口渴的苏羽站起来倒杯水,然后站赵汉乘的身边似乎这对局与己无关一样的一边喝水一边从高处看着棋盘形势。

“您干什么呢?”一直低头看棋研究局面的赵汉乘并不知道身边这个呼噜呼噜喝水的人就是去喝水的苏羽,正感到心烦的时候一扭头却看到名人正扒着头从他肩膀上看棋盘,吓得他险些跳出去,“您在这干什么?”

声音大了些,除了李昌镐还低着头之外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苏羽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端着杯自顾自的看着棋盘低声说:“不要吵,这里的角度比较好,我就是看两眼,一会儿就回去。”

这又是什么规矩?对局的棋手挤在观战的人群里面看自己的棋,这也行?赵汉乘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一边看棋谱的裁判长。但徐奉洙无动于衷,理也不理这边的骚动。

过了一会儿,苏羽舒了口气之后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放下茶杯拿出棋子拍落在棋盘上。

“这小子是不是每次不搞出点动静来他心里就不舒服?”老聂摇着头叹气,“我从小就教育他围棋是要讲规矩的,棋子不能乱拍,下棋的时候要专心,这小子把我的话都听到哪去了!”

马晓春看他一眼:“苏羽拍棋子的毛病都多少年了也没见你把他改过来,再说当年他来北京的时候你不也都知道么?”

老聂一拍桌子痛心疾首:“是啊,这么多年我也没把他这个毛病改过来,我聂氏一门愧对祖宗啊。”

“现在你又聂氏一门了。”马晓春扁扁嘴看着棋盘玩老聂的那两个铁球,“不过,你这个徒弟很给你挣面子了,现在看来比分马上就要变成4:2了。”

老聂一扭头看过来:“什么意思?”

李昌镐这次是真的无奈了:苏羽这手双虎应劫不仅挡住了他下面已经算计好的尖封手段,还逼着他下一手应劫只能从下面挡不能回去补棋筋的弱点—不然苏羽捅出去就吃死了下边的一枚子,成了有眼杀无眼,中腹黑棋立刻崩溃。

“一手双攻啊。”崔哲翰摇了摇头,收拾一下他在棋盘上摆的变化,“不对,不仅仅是双攻,这里面更带着补强右下的效果,李昌镐立刻少了三个大劫材,这个劫更无胜算。这对于李昌镐心理上的打击,应该比棋盘上的更严重吧。”

李昌镐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背上,似乎在想什么,似乎又在休息。

苏羽这时候却摆出来一张苦瓜脸,愁眉紧锁的看着那个劫,好像现在落下风的不是李昌镐,而是他。

“黑棋倒也不是没有了反击之力,至少下边的冲出还是很完美的劫争手段。”古力慢慢地说,“贴紧了白棋四子的气,顺便整形也是不错的。不过,”他的一个转折让韩国人提起了心,“下边苏羽这里的搭,他无可应。再接下来白棋这里滚打之后这几枚黑子就被打成了铁饼,最后白棋这里弃子送吃之后就成了倒脱靴形,于是无论如何这两枚子都成了白的囊中物。有了这个眼位之后如果李昌镐还想外逃的话,就只能在这里尖。但是尖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苏羽的连环计。”

“没法子改了?”崔哲翰愣愣的看着古力手上摆出的变化,有些难以置信。

古力摇头:“改不了了,自从李昌镐决定先开劫的时候,这盘棋就已经结束了。”

“什么意思?”老曹感到很奇怪,“难道说,他先开劫并不是最好的手段么?当时分析的时候,和现在相差得很大啊。”

“因为当时谁也没看到这手双虎。”常昊淡淡的笑了起来,“这对于分析出苏羽这套连环计的手段,缺少这个关键的方向是很难想出来的。现在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指路的,所以后面的东西就比较容易看到了。”

“那如果李昌镐没有先开劫,那会怎么样?”崔哲翰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这里,能不能避免开?”

古力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如果是你,面对这种局面,能继续忍下去么?不开劫的话就是等着苏羽的软刀子慢慢的把外面削干净,而开劫还有希望一争,你会怎么选?”

很久,崔哲翰看着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的李昌镐,叹了口气:“那么,现在他应该怎么办呢?”

“找个台阶认输,是最好的了。”王文达伸了个懒腰看着电脑屏幕,晃晃头说,“反正这盘棋,李昌镐基本上已经没希望了。”

所以,那就认输吧。李昌镐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他所不愿面对的局面,轻轻地叹着气:

全都碎了。

当他看到那手双虎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这盘棋的命运。他刚才同样看到了苏羽后面的连环计,但是和外面研究室一样,在缺少一个明确的方向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苏羽能做到这一套,所以才会选择率先开劫。

但那手双虎,就是决定一切的全盘胜负所在。

败了。

他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玩命喝水的苏羽,低声笑了一下:“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个地方的?”

苏羽看看他,放下水杯笑着说:“因为,我断定你会为了扳回局面而先开劫,所以就开始考虑后面要怎么应劫的手段。至于其他的,都是前面想好的,只要找到这么一手棋,能把前后穿起来就可以了。”

李昌镐静静地听着,站在他们周围的棋手们也都在听着,却都忽视了另外一个问题。

苏羽指着那个棋筋,微微一笑继续说:“这个东西,是我从最一开始的时候就打算除掉的。但是下边的形势又让我有些投鼠忌器,所以一直不敢动手。一直到后面这个劫把你的注意力牵扯过去之后,我才敢向下试探。”他拿起一枚黑子和两枚白子放到一边,摆出一个变化说,“我最担心的,是这里的断点。因为无论如何我中腹的这些东西做不活,所以就尽量找机会看能不能吃掉你的一个子做个活眼出来,后面对杀的时候会很有用。但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就是下边这里的劫材。”他把一个子摆到一边顺手从棋盒里面拿出了几个白子准备放上去,但李昌镐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已经把手边的那几枚白子放到了棋盘上,摆在一处。

“就是这里。这是一个连环套。”苏羽点了点头,“这里的黑子虽然是活的,而且并不好吃掉,但如果我下在了这里,那么就算你跑了,我也能封住你这里尖的手段,而且后面的后手让你又不能回身去照顾那几个棋筋。这对于我来讲实际上是个意外惊喜,一开始也没想到对于后面会有什么好处,当时还只是想着如何打完这个劫。但随着你开劫,我就彻底的相通了:搭过之后,你无可应。这让我看到了现在的结果。不过你开劫之后我的确很紧张,玩命的算计着劫材生怕什么地方出现错误让你捞到便宜。”说完打开扇子轻轻地摇动两下,不知道是祛汗还是什么。

李昌镐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问:“那么,你为什么断定我会先开劫呢?如果我继续忍下去,你的打算岂不落空了?”

“不,你一定会开劫。”苏羽耸耸肩看着他,“正像你了解我那样,我也一样的了解你。如果我面对这种情况,早就忍不住和对手决一生死了,而你尽管在忍耐力上比我要强很多,但也没到了能真正八风不动的地步。当你发现局面越来越失去控制的时候,你就要……不能算是革命,但至少也是改良。你必定会开劫,我很相信你。”

被人这样子相信,李昌镐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无奈的摇头把棋子稍稍收拾一下,准备开始复盘。

但研究室里面,这个时候却全都已经愣住了。看着两个人自顾自的和周鹤洋赵汉乘他们商量着前面的各种手段,孔杰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李昌镐,已经认输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第二百三十六章

下面的那一章很有争议,不过只是一个小情节,希望不要介意……

……………………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似乎他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三五中文网可这又是实实在在的事情,谁也没听到徐奉洙宣布比赛结果,谁也没看到李昌镐把棋子扔到棋盘上,但是现在电视画面上两个人却已经开始复盘了。

“莫非,他们忘记了这件事情?”古力跳了起来,一路跑向对局室看究竟。于是其他人也都呼噜呼噜的站起来,涌到那边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李昌镐还在不断的在棋盘上摆下变化,让苏羽应对来释去他在对局中的疑惑。

这个时候整个对局室里面乱成一团,围观的棋手们七嘴八舌的在一边支嘴,还有人跑来跑去的传交棋谱,唯独没有人看到坐在裁判席上黑脸瞪眼的徐奉洙。

这种情况一直到古力从人群外面挤进来问对局结果才算是告一段落。苏羽和李昌镐都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已经面目全非的棋盘,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翻白眼看天花板的徐奉洙,都醒过闷来了。

“你们说,这盘棋怎么算吧。”徐奉洙也很无奈,这盘棋明显是李昌镐输,但在李昌镐认输之前,他们就开始了复盘,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对于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判。

李昌镐脸腾地红了,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头晕脑子短路忘了这件事情,连忙从苏羽的棋盒里面抓出来一把棋子扔在棋盘上,说:“我认输了。”

至此,在对局室乱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徐奉洙才终于行使了他的权力:“世界第一人十番棋战第四盘,韩国李昌镐九段中盘负于中国苏羽九段,比分至此为2:4。”

2:4啊,危险了。李昌镐在回家的路上越琢磨心里面越郁闷,越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落到了悬崖外面,只是靠着一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常青藤才勉强留在上面。

决不能降格。李昌镐现在体会到了张栩当初挣扎的心情,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暗暗的咬牙发狠:只要我李某人一口气在,下一盘拼死命也要拿下来,决不能降格。

不过这件事情说易不易说难不难,李昌镐无论如何不敢再顺着这条路想下去,免得后面想到别的不好的事情。

“你干吗呢?”毛毛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脑袋说,“是不是输了棋心里面特不痛快?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带你去海边住一个晚上散散心?”

李昌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英镐从前面驾驶座上回过头来说:“说真的,你不如去海边好好的休息一下。听说苏羽在青岛的海边有一套别墅,你要不然去那边?现在秋天了,这边比较冷。”

苏羽有别墅在青岛?李昌镐微微愣了一下。他倒不知道这个事情,就知道那小子经常去青岛疗养。

毛毛倒是想起来这件事情了,于是也不管李昌镐的阻拦,拿出手机给她哥哥打电话:“哥,你在青岛的那套别墅,我们过去住几天怎么样?”

苏羽那边一愣,声音显得很迷惑:“我在青岛,有别墅?”

“你年年往青岛跑,不就是在第二浴场有别墅么?”毛毛也被他弄愣了,明显的有些不自信起来,“我也去过,你别骗我啊。”

苏羽哭笑不得:“那别墅不是我的,是老总理的。他平时不去我就去度个假,但也不是我的。”

“那么,我们想去玩玩,有问题么?”毛毛有些沮丧的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前面开车的李昌镐,也是脸上带着失望。

“我不知道,我去问问。老总理的别墅已经被收回了,我现在去的那个是一个熟人的。”苏羽在那边似乎在吃东西,吧唧吧唧的把毛毛的胃火给钩起来了。

“什么熟人?”柳暗花明,毛毛的兴致又来了,“你能不能跟你熟人说说,我们去住几天。”

“总政的一个将军,我有时候跟他下棋。”苏羽想了一会儿,“这样吧,我明天的船回去,到北京之后我找到他给你问问,行吧?”

毛毛算算日子,断然拒绝:“你到天津就要好几天,等你再问天都凉透了,我们还散个什么心。不行,要尽快。”

“毛毛。”苏羽显得很是苦口婆心,“你要顾全大局……”

“不行!。”毛毛开始撒娇,气哼哼的大声说,“最晚明天你给我一个准信,要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

苏羽连叹带呼:“女生外向啊,女生外向。我当年动手术的时候都没看见你这么积极。行了,你甭管了,我去给你找地方过几天就让你们去青岛放暑假,好不好?”

“暑假都快过去了。我在公司里面累死累活小半年,怎么着也该算是公假吧?”毛毛开始提条件。这让李昌镐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不说话。

“公假?”苏羽没听过这个名词,愣了一下,“什么公假?”

毛毛眨么眨么眼睛,措了一会儿能让苏羽接受的词,才说:“就是说,每年员工的福利假期,由公司掏钱让我去旅游玩去。”

那边“扑哧”一声,毛毛知道她哥哥吐了,但也不以为意:“这个在合同里面定好了的,员工有权利享受他应得的假期,而且是带薪休假,公司还掏钱。”

苏羽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估计是擦完了嘴了,才连咳嗽带喘得说:“我虽然不管公司的事情,但也不是傻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带薪休假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公司掏钱给你休假,要这样公司早就赔本了。”

毛毛很委屈,眼圈一红嗓子就开始发哽:“你这是什么话,公司条例里面明明有条款说是经理以上级别每年有一个星期的公假。”

有这种事?陈好不在身边,王文达和古力也跑到汉城去和韩国棋院谈事情,结果苏羽发现自己身边连个能问事情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咋呼:“没有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

毛毛呵呵一笑:“你以为每年你跑到青岛那边晒太阳的钱谁给出?你又不是国务院的副部长又不是军级别参谋长,虽说房子有人提供,但来回的机票钱吃饭泡吧的钱还不是公司出的。”

苏羽当真愣住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毛毛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少钱?”

苏羽很迟疑的摇头给几百公里外的毛毛看:“我不知道。钱的事情都是陈好在管。”

“真不明白你这个公司老总怎么当的。”毛毛叹口气低声说,“自己有多少钱,公司里面有什么规章制度,员工可以休多长时间的假,这些你是一概不知道。这个公司在你手里面竟然还能活下来,也算是不容易了。”

苏羽脸刷拉红了:“我就是个掏钱挂名的,实际上王文达和古力他们还惦着要上市呢,我都不知道上市有什么好处。不过不是有你了么,我也就放心了。”

“你个甩手掌柜。”毛毛哭笑不得的说,“得得得,反正明天我等你信……对了,你回来告诉王文达这件事情啊,他是大总管,不告诉他不合适。”

“什么事?”苏羽倒是忘了他刚才和毛毛在谈什么事情。

“我的带薪公假。”毛毛有些无奈了:她这个哥哥,除了围棋喝酒之外基本上就干不了别的,虽然比不上李昌镐这样的生活白痴,但也距离不算太远,还有希望能追上。“回来你和王文达说我的带薪假,然后打电话回北京帮我们借青岛的别墅。记得了?”

苏羽点点头:“记得了。明天给你消息。”

放下电话,苏羽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下去,想了一会儿,又拿起来手机,打电话回北京:“李主任?我是苏羽。能不能把您青岛那套别墅借给我妹妹住几天?她要带李昌镐去休养几天。……当然,他住在您的房子里,您随时来随时都可以跟他下……我也去啊,有一段时间我不用下比赛,当然要趁着夏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去好好休息一下……好,我等您。”放下手机,叹一口气,苏羽又按下了王文达的号码,自言自语的笑了起来:“哥哥,就是给妹妹当力巴用的。还要替她请假……公假这个东西,真的有么?”摇摇头,接通电话:“王文达?我是苏羽。咱们公司,还有公假这个东西么?”

“有啊,要不然你以为你哪来的钱每年去青岛玩。”王文达那边很热闹,似乎在饭局上。

“吃饭呢?”郁闷为什么人人都跟他说这话的苏羽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也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我就是个传话的,毛毛让我告诉你,她要去青岛休公假,让我跟你请个假。”

王文达那边半天没声音,过了良久才急吼吼得说:“不行!她一个小经理要想休公假至少要等到年底,现在正是忙得时候她跑了撂下一堆摊子谁管?”

“我不知道。”苏羽耸耸肩,“现在要不然去再招几个人?”

“哥。”王文达苦口婆心,“问题在于,随便的找几个人,能顶了她部门项目经理的活么?反正这个假坚决地不准。行了,人家都等着给我敬酒呢,挂了。”

苏羽连忙叫:“我怎么跟我妹妹说?”但一切都晚了,再给王文达打,那边就关机了。无奈的哥哥只好给妹妹打电话:“毛毛,王文达不同意。”

“你是老总还是他是老总?”毛毛一句话让苏羽没话说。不过接下来苏羽就想到了历朝历代那些杀大臣的皇帝们,所有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这么同样的一句话。

无奈的苏羽只好换个话题告诉她李昌镐明天就可以去青岛了。这个答案让毛毛暂时忘了自己休假的事情,兴奋起来:“好哥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苏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打断:“那就这样了,李昌镐去吧,我过几天也去。行了,白白。”在毛毛反应过来之前抢着挂了电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可怜的苏羽一个人还呆在蔚山港等了三天才等到自己回青岛的船。www.65txt.com

坐在自己的头等舱位里,苏羽闷得无聊,就想找人下棋。但他这张脸会下棋的认识不会下棋的也认识,在餐厅里面摆下棋盘却没人敢上来应战,就算有人应战也是战战兢兢的受让n多个子,对苏羽来讲毫无趣味。和当初坐火车到南宁的那次根本没有可比性。他只下了几盘就收起了棋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睡觉。

晃悠晃悠晃悠的时间在海风中慢慢的流过去,苏羽每天百无聊赖的借了一套渔具坐在船舷边上钓鱼,除了啥也没钓上来之外倒是很好的锻炼了一下自己的耐性。而等他终于到了青岛之后,却发现李昌镐已经回韩国去了,偌大的小别墅里面除了警卫员之外连个跳蚤都没有。好在那个警卫是熟人,苏羽跟他一打听才知道两天之前李昌镐和将军就已经走了;那个高个子女孩子走得还比较早,一个礼拜之前就拖着行李气哼哼的上飞机走了。

“他们都去哪了?”苏羽蹲在门口递过去一根烟,郁闷的问。

警卫笑了笑:“首长回去了,李昌镐回韩国参加一个什么比赛。那个高个子女孩回北京了。据说是接到电话说公司里面有事情,让她回去。”这个警卫知道苏羽的公司,谈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避讳。

怎么办呢?苏羽蹲在那郁闷,最后找了个atm机查看了一下身上还有多少钱之后,买了一张机票准备回北京。但就在登机口,他接到了陈好的电话:“你在青岛呢?”

苏羽点头:“是的。”

陈好也点头:“坐火车回来吧,不能坐飞机。”

苏羽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说:“我没打算坐飞机,我刚买的火车票,明天就到。”

“少扯淡。我刚才查了你信用卡的帐户,你买了飞机票了。”陈好不依不饶,一力坚持,“你给我买火车票回来。买完票告诉我时间,我去接站。”

苏羽目瞪口呆,拖着行李站在检票口外当机场标志建筑。

“你要知道,你的肺……”苏羽不等她苦口婆心的开讲,立刻打断她:“成了,我知道了。我这就买票去。”

等苏羽再回到北京,走下火车的第一步,竟然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这片土地,很久没有踏上了。等他看到陈好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半个多月没见,就已经胖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发展发展,估计就能达到60公斤大关了。

“姐姐,胖了。”苏羽笑嘻嘻的抱着陈好,低声说。

陈好一把把他推开,很是嗔怪:“你还有脸说。都是你那个师傅说怀孕的人要吃好喝好,天天给我炖鸡汤做各种吃的往我肚子里窓,现在弄得胳膊上全都是肉。”

“聂老还会做饭?”苏羽感到有些奇怪,沉吟起来,“原来他老人家还有这么一手。”

“谁啊,是那个叫南斗的。”陈好叹了口气,“那老骗子说这次药决不会出问题,所以给你带过来让你吃。这一段一直住在咱们家,还嫌我做的饭不好吃,还说要给我补,要给你闺女好好的添加营养,还说这是宫廷秘方。这老骗子。”说完还不解恨,扭头到一边恶狠狠的咬牙。

看来南斗的饭菜还是不怎么好吃啊。苏羽对于陈好中间的那句话更感兴趣:“闺女?你去做检查了?不是不允许么?还是说,这话是南先生说的?”

陈好挑起眉毛带着他向外走着说:“我就想要个闺女。儿子不好,闺女大了才贴心,省得养了几十年儿子到头来就送人。”

这都是什么理论。苏羽在后面看着陈好大见丰满的腰身,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儿子多好,传宗接代啊。生闺女才是送人。”

“老套!你跟那个姓南的理论是一模一样。”陈好恶狠狠的把苏羽塞进出租车,自己也坐进去说,“这东西,过时了!”

“当然,现在女孩确实比男孩好,只要长得不丑嫁得出去就行。而且要是嫁个好人家,还能倒贴家里。”不知道怎么,苏羽就想到了他妈妈的捷达和她妈妈的海景房,忆往昔思今朝不由得心潮起伏,“尤其是,能靠着姑爷吃饱饭睡好房啊。”

陈好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小子不服气,可这件事情我也是和你商量过的,就不要翻旧帐了。行了,名人挑战权决定了,孔杰挑战你。”

苏羽沉思了很久,低声说:“我是不是,应该放弃掉一些东西了?”

陈好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情况,而且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苏羽声音沉沉的,像是在筹措着词句,“不过这件事情,我要好好得考虑一下。等见到了南斗再说吧。”

这次,南斗的药没有臭。苏羽看着那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之后看了两眼又嗅一嗅,疑惑的说:“这东西,是啥?”

南斗跷着二郎腿高高在上傲气十足:“那当然。光说不练嘴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我这是连工带料,连喝带吆,你吃了我这大力丸,不管你是鹰抓着,马趟着……”陈好直接打断:“别说废话,说重点。”

南斗似乎是怕了陈好,连忙打住:“得了。我这个药,是六万八千年前的灵验妙方,是我从某老头那里拿来的宫廷秘传,有肉白骨生死人的妙验。有病的祛病,没病的强身。像苏羽这种肺上创伤,说实在的这一丸药下去保证药到病除,就连切掉的那个肺也能重新长出来,苏羽就跟车祸之前一样生龙活虎。”

陈好从没听过这段,眼珠子瞪出来挂在胸前来回的乱转。苏羽也一样的闻所未闻,挠了挠头:“您说的那个老头,是传说中的太上老君么?”

南斗傲然的点点头:“总之,这个药是千金难买。把这个灌下去,死人都能救活了,就更别说你这种小毛病了。吃吧,用水灌下去就行了。”

苏羽把瓶口向下,小心翼翼的倒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药丸,看了一会儿,一口吞掉,从陈好的手里接过水杯喝口水顺下去。

紧张。陈好和南斗都睁大的眼睛看着闭上眼睛缓气的苏羽,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才看到苏羽慢慢的睁开眼睛,提起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南斗和陈好同时问:“怎么样,觉不觉得好点了?”

“很奇怪。”苏羽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很奇怪。”

南斗舒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只要你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早上你就会发现,你拥有了全新的一对肺!”说完,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但是,我怎么觉得浑身发热呢?”苏羽坐在沙发上,奇怪的看看自己的双手。

“没什么。”南斗挥挥手笑着说,“一点点副作用。因为你身体要长新东西,所以血热一些也很正常。行了,睡觉去吧,楼上专门给你布置了一个房间给你休息的,上去睡吧。”

看着苏羽慢慢地走上楼,南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陈好:“你晚饭吃什么?”

陈好瞪他一眼:“我不饿,你做那些东西,自己吃吧。”

南斗一张苦瓜脸:“我还特意给你留的上好的老母鸡汤和饭菜。苏羽吃了药不能吃饭,没想到你也不吃,真真的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陈好也不理他,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进厨房,我就把你顺着窗户扔出去。”说完关上了门。

得了。南斗叹口气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看电视。

第二天,苏羽早上起来的时候,的确觉得有些事情不一样了。神仙就是神仙,弄出来的药都如此的不同凡响,苏羽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有一种飘飘然的舒适感,每深吸一口气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肺在愉悦的吸收着氧气。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他很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的血似乎还很热。苏羽扭了扭脖子发现心底下有一点烦躁的感觉,但是他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是浑身上下的有些不自在。

这是什么原因?

南斗有些愕然和尴尬,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这个药很有好处,具体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说什么?”陈好脸型已经有些扭曲了,死死的盯着满头大汗的南斗,“你都不知道这药具体怎么用,就敢拿出来现?”

苏羽连忙挡住她,站在南斗的面前:“我相信,南先生不会害我的。”

“那是当然。这样吧,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如何?”南斗实在是无话可讲,连忙提议。

到了医院进行了各种检查之后,医生看着片子觉得很奇怪:“上次你来检查的时候,这里的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但是现在就像是完全没受过伤一样。不过,”他指指另一边,“只有看到这里这块空缺,才能让人想起来你上次的车祸。”

陈好挑着眉毛斜斜的看了一边擦汗的南斗一眼:“原来,你这个包治百病的大力丸,也不是那么好使。”

南斗叹了一口气:“毕竟这小子,还不是死人是不是?能恢复到这个地步,我觉得应该就算是能接受了。”

陈好摸了摸小肚子,低声笑了起来说:“我也不在乎,只希望他能和我平平安安的把我们女儿抚养大就行。”

南斗很无奈:苏羽这条命,现在基本上算是捡回来了,后面能活多长时间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如果这个药后面失效的话,那真是神仙都救不了他了。不过凭着一个肺,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应该没问题吧。

想着这个事情。南斗跟在那两口子的身后走出了医院回家。

人体的奥秘,是十分深刻的,一个肺,平常人所调动起来的肺泡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肺泡都因为长期得不到使用而退化萎缩。所以如果能把这一部分能调动起来的话,用一个肺当两个肺使倒也没什么。

就看锻炼了。南斗并不是体能师或营养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那些萎缩了二十年的肺泡调动起来,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剩下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多操心了。

于是,南斗走了。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让陈好感到有些寂寞和无聊。毕竟在苏羽去韩国比赛的这半个多月,一直是这个老骗子在陪她,跟她一起看棋一起聊天,每天还做饭洗衣比她妈照顾她都殷勤,怎么对孩子有好处怎么伺候,现在他走了,陈好还真有些舍不得:“多好的一个家政服务员,就这么走了。”

“算了。”苏羽也很舍不得,但还是安慰一下陈好,轻轻地抱着她,“南先生走了,就走了吧。毕竟,陪着你一辈子的人是我。”

“吃醋了?”陈好笑了起来,偎在他怀里懒洋洋的轻轻抚着小腹,“那老骗子听他自己说,都好几万岁了,你还在乎他干吗。对了,过一阵的名人决赛,你打算怎么办?”

“好办,等我过个十年八年的下累了不想跟他们费劲了,就让给他们自己玩去好了。”苏羽笑嘻嘻的说,“至于现在么,我决不会放弃自己的阵地,就像王文达宁死也要保住三星杯一样。你放心,这帮人的实力,顶多是个有惊无险。”

但事实是,这五盘棋下得有惊又有险,苏羽上来一胜之后,却被孔杰一个屠龙一个半目连胜两盘,吓得苏羽在第四盘之前连觉都睡不好,一个劲的失眠,脑子里面就像是上满了弦的闹钟,滴滴答答的走个不停,从第一盘到第三盘这三盘棋翻来覆去的在脑子里面转悠,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

第四盘开始之前,当来到对局室的孔杰看到苏羽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自己对面打哈欠的时候,很惊奇地笑了起来:“苏名人,您这是怎么的了?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没睡好。”苏羽苦苦的摇摇头,满心的无奈,“压力很大啊。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吧,心里面反倒没这么多想法,就是想着下一盘算一盘,但那时候却连个能赢我的人都没有;现在我身体全好了,一点毛病都没有了,脑子里面的念头却多了起来,每天晚上都是从一点东西开始想就越想越远,到最后就是睡不着。”

孔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毛病么?”

苏羽摇头:“不知道。”

“我告诉你。”孔杰慢慢的擦着棋盘,低下头努力的不让苏羽看清楚自己的脸,“你这是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度,导致身体的应激反应。以前你身体不好,喘气都困难,所以不显。但你现在身体好了,这个问题就出来了。”看着苏羽侧耳倾听,孔杰继续说,“你跟陈好,多长时间没行房事了?”

苏羽一愣,却很认真:“差不多,七个月了吧。以前本来就不很多,现在她怀孕了,自然就没有了。”

孔杰一笑,拿起扇子直指苏羽鼻尖:“这就是原因!你就是憋的毛病!”接下来用极低的声音说,“要不然,我帮帮你?”

苏羽愕然满不明白:“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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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广州这个地方,有很多地方能让你合理的适当的释放你的荷尔蒙需求。”孔杰低低的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想去的话,我这边有几个朋友,倒是可以带你去。”

苏羽就是傻子也猜得出来孔杰指的是什么,大惊失色很紧张地说:“你就不怕朴志恩知道么?”

“知道什么?”孔杰无辜的面容上睁开清澈的双眼,“我可是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的好孩子。小朴又没怀孕,我不需要啊。”

苏羽看着他:“难道我就很需要么?”

孔杰回看他:“难道你就不需要么?”

苏羽的脸颊缓缓地抽动,心里一难过,“哗”的一声,哭了。孔杰手忙脚乱的一边拿出纸巾在他脸上划拉一边说:“不哭不哭,哥哥疼你。”

刚走进门的裁判长俞斌看到这么个场面立刻愣在当场,过了一会儿等苏羽抽咽过去这阵之后才过去问:“你,咋的了?让人煮了?”

苏羽擦擦脸上的泪痕摇摇头,孔杰替他挡了下来:“这个话题不是很适合您,如果下次有机会环境合适的话,我会跟您说。”

俞斌看了他们一会儿,苦笑的摇摇头坐在裁判席上,看看两个人都已经正襟危坐的准备好,说:“那么,开始吧。”

不知道是赛前的痛哭让苏羽的心情好了很多能发挥战斗力,还是孔杰心有所系不能集中精神,这盘棋仅仅行进了一百二十多手孔杰便投子认输,让苏羽把比分扳成2:2。

但苏羽没心情去想最后一盘的事情,他满脑子里面都是孔杰所说的那种地方,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恐惧。

“这样子,算不算背叛陈好呢?你说句实话,你以前去没去过那种地方?”坐在公交车上,苏羽紧张的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些地方的?”

“我知道,仅此而已。”孔杰看他两眼,耸耸肩说,“不过咱们现在是要去酒吧喝酒,你激动什么?”

苏羽愣了一下:“去酒吧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好机会能勾搭上漂亮姑娘。”孔杰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一夜情这种东西,总比去鸡窝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好吧?”

苏羽愕然:“我还以为你说的是……”

“就是,你没以为错。”孔杰压低了声音说,“但是那种地方不好去,不如先去酒吧看看运气。如果酒吧不行的话,咱们再去。”

苏羽想了一会儿,想起来那些男人中的传闻,觉得这倒是很有道理:王文达不就是在酒吧里面勾搭上的韩清么?况且也方便,第二天拍拍屁股走人也不需要担什么责任。

但跟在孔杰身后距离那片灯红酒绿的欲流之所越近,苏羽的心里就越慌。往常来酒吧都是一帮一伙,目的也纯粹是为了喝酒,不像现在这样的动机不纯而竟然会让他手脚发抖,坐在吧台边上捏着酒杯险些把酒泼出来。

孔杰看他两眼嗤之以鼻:“你激动什么。不就是和小姑娘聊聊天喝喝酒么?看你吓的那个样子。”

苏羽深吸两口大气咕咕的灌下酒低声说:“主要是,以前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心里面难免有些紧张,而且……你上哪去?”他眼睁睁看着孔杰站起身要走,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莫名的害怕,一把拉住,“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孔杰好气又好笑一把甩开他:“我上厕所。你***又不是头一次来酒吧你怕什么。再说了,王文达怎么干的当初你也不是没见过,就是过去喝杯酒聊聊天,能说得上就出去开房过一晚上明早上起来各自走路,说不上就好说好散,也不伤你什么东西。那边就有一姑娘正喝酒呢,看见了么?去吧,行不行看你自己本事。”说完转身要走,又被苏羽一把拉住:“别介。你教教我怎么说行不行?你比我可有经验多了。”

孔杰挠头了。实际上他自己也没在这种地方跟人搭过讪真跟哪个姑娘玩过一夜情,他只是在外面混的日子比天天住家的苏羽多,没吃过猪肉常见到猪跑,对这一套比较熟悉。可他也没真的实践过,让他说还真说不出来,只好连敷衍带诈唬:“反正你就过去说:我能请你喝杯酒么?你好,我叫苏羽,你是哪人啊?我看咱俩挺有缘的,一起喝一杯怎么样?诸如此类就是这意思。”说完脱开手又要溜。苏羽又是一把拉住:“你给我找个方向啊倒是,满眼的人我都不知道该找谁。”

“你随意。”孔杰现在可真是尿憋急了,满脸通红的四处一指,“刚才不就给你指了一个么?那边,那有个小姑娘就是一个人呢,从后面看着也挺漂亮的,去吧去吧。”

连推带搡,把激素上脑的苏羽推到一边自己就往厕所跑。看他跑得急,苏羽也就定下心来准备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一夜情经历。但是磨羁半天端着酒杯走过去,坐在那姑娘身边刚说完那句“我能请你喝杯酒”的话,就看见了那姑娘的脸,当场如五雷轰顶如身入火窟身上发烫火冲脸框,又有如被人劈开三瓣顶梁骨倒下一盆雪水来浑身发抖如啄米筛糠,哆哆嗦嗦抬起手指着她:“王文静?你在这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在北京么?”

王文静一样满脸惊奇的看着他:“苏羽?你在这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去香港下第五盘么?”

苏羽语塞,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他堂堂名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看着王文静发愣。王文静倒是回答了他上面的话说:“分公司在这里啊,我是特派调查员,自然要在这里。晚上无聊,出来喝酒你苏老总也管?不过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请我喝酒?”

眼神这就不对了。苏羽开始冒冷汗。他跟王文静之间的仇大了,先不说当年的暗恋事件,就是钱程的死苏羽就脱不开干系,所以苏羽一直不去公司有相当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看见王文达的助理秘书王文静。

苏羽连忙干笑两声:“没什么,就是远远的看见你了,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是么?”王文静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笑吟吟的手指抹在杯沿上看着他,“‘mm,我能请你喝一杯么?’,这话可不像是董事长和总裁秘书该说的话。怎么?真想请我喝酒是么?”

“不是。”苏羽仰仰身把脸放在阴影里擦把汗再扭回身来说,“就是跟你打招呼。那不是开玩笑么。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

王文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往前凑了凑:“苏羽,什么时候也会说天津俏皮话了?我倒想问问,你今天晚上怎么跑这来了?你可没有这泡酒吧的习惯,尤其是这要是让记者们看见,可又是一场风波恶。”

苏羽一口把杯里酒闷掉,傻笑起来:“没事,我就是和孔杰来喝一杯休息一下,他上厕所去了,我又看见了你,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王文静轻轻叹了口气,甩了甩长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苏羽觉得那种眼光颇为幽远。

“你猜猜要是陈好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会怎么样?”王文静的话,慢慢悠悠的,却像一道天雷劈的苏羽摇摇欲坠,“我听我哥哥说,你吃了一个什么药,所以身体一下子好了起来。没想到你身体刚好,就跑出来偷腥来了。”

苏羽想起陈好的名字就发抖,尤其是现在被人抓了一个现行。他却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实际上并不需要心虚。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自己老婆,所以让王文静一说,心里就更乱了。

看着苏羽脸色煞白的样子,王文静噗哧笑了出来,娇滴滴的说:“看你吓得这个样子,陈好又没跟在你身边,反正现在知道你在这里的也只有孔杰,你还怕什么?”

说的是。苏羽立刻停止发虚汗,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虚痰,又要了杯酒压惊。

“说实话,我也知道你小子跑到这个地方来要干什么。”王文静凑在他耳朵边上悄悄地说,“陈好怀孕了,你也不容易吧?”

说话的还没怎么样,苏羽却先闹了一个满脸通红,低着头看杯里的红红绿绿不言语。王文静吃吃的笑了起来,让苏羽心里面感到很疑惑:这个王文静,是王文达那个娇怯怯的妹妹,一向玲珑可爱见人就脸红三分的小姑娘么?

“其实,我也挺无奈的。”王文静忽然转个脸,满脸的郁闷,“钱程走了之后,我哥也劝过我让我再找个对象,但是我眼前啊,就是飘着这么一个人影,就是忘不了,这几年,我一个人,总是觉得孤单。所以有时候就要来这种地方,也能排遣寂寞。”

后半截苏羽做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正惦记着钱程走了这句话,正满脑子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唔唔的答应着却没往心里去。实际上他要是听见了,可能心里面有所警醒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也许当场就跳起来跑路了。但他就是没听见,还一个劲地琢磨:钱程,这句话什么意思?她这话,是不是正念叨着要给那弟兄报仇雪恨?打算找我索命来着?

但他偏偏还有这么个模模糊糊的印象,顺口就说出来这么一句:“你寂寞呢?没关系,哥陪你聊天。”这话他跟那帮单身汉们说惯了,顺嘴又露了出来。

王文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双明眸怔怔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什么会精神病发么?”

苏羽还惦记着钱程,迷迷怔怔的说:“还不是因为你,当初看见你之后心里面就乱了,所以闹腾起来,结果竟然查出来这么个毛病。”

“那么,你还记得当年的我么?”王文静幽幽远远的声音,却把苏羽惊了起来:“我是有老婆的人,说这个话不合适……”

“喝酒。”王文静举杯,和苏羽碰了一下,又看着他一饮而尽,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有老婆的人,你有什么难受的,不高兴的,都能跟她说。但我心里的苦又该跟谁说呢?我没有……”

苏羽脸都绿了,心惊胆颤的打断她:“这话,您就不能跟我说了。跟你哥哥说都比我合适。我还有事,我去找孔杰了,你慢慢喝。”说完站起来要走,却被王文静软软的拉住,接着就看见她脸上留下两行清泪,颤声说:“难道,我连个能说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么?”

“以前,有什么话我都能跟毛毛说,可是现在她三天两头的往韩国跑,我又让我哥打发出来全国的转悠,心里面有什么话一直都憋着,想说都说不出来。”王文静呜呜咽咽的,朦胧的目光罩在他身上,让他迈不动步走不了路,只好坐回去继续听着,两只手放在酒杯上不自在。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王文静定定的看着他。

他只好实话实说:“不是。我不讨厌你,而且挺喜欢你的。”说完了开始头疼:我***说这个干什么。看看杯子:今天也没喝多少酒啊,怎么就这样了?

王文静刚停下,听见这话又要哭:“那你怎么多少年都不来看我一次呢?”

没办法,苏羽绞尽脑汁的开始圆话:“不是不去看你,我也挺想你的。”话一出口就想抽自己:妈的臭嘴,别胡说成不!“我是脑子里面啊,就是记着当年你和钱程一起来北京的时候,你们俩特亲密的样子。当时我就想,哎呀,人家有主儿了,我就老老实实的和陈好过一辈子就行了。后面我让毛毛下让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好心,没恶意。”

“我知道。”王文静转着手里的小酒杯,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是好心,是对我好。当时虽然特怨你,但后来想开了,知道你是好心,也就不怨了。说说你吧。”听见这句话,苏羽松了口气,也不这么不自在了,看着她微笑:“行啊。”

“喝酒。”王文静又拿起来酒,跟苏羽碰一下,一起喝干,“陈好这个人到底怎么样?我虽然跟她接触过,但了解得并不深。”

“陈好这个人吧,喜欢她的特喜欢,不喜欢的又特讨厌她。”想起来陈好,苏羽笑了起来,“她这个人吧,就是……怎么说呢,是个好人。长得也漂亮,也善良,也爱我。就是脾气差了一些,对我管的比较严,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不过我也知道,这是对我好,我明白,所以也不怨她什么。不过她这个人也傲气,不知道是不是德国血统的毛病,所以很少拿正眼看别人,这让孔杰他们对她特有意见。不过对我好就行了,我也管不了她。她说得有道理,我听就是了。”

王文静捂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堂堂苏大名人竟然如此惧内,我在北京可是听过你这方面的不少事情。”

苏羽脸红了起来,自顾自的喝酒,低声笑着说:“都是那个张璇闹得,都是丫教的。我去他们家的时候,可没看到我丈母娘这么对我老泰山。”

“那么,你朋友去你家的时候,陈好对你好不好?”王文静似乎不以为然,笑着问。

“很好啊。”苏羽笑了笑,“他们在不在都挺好的。”

“我听说,陈好特喜欢买东西,花钱如流水,北京大大小小的店主都认识她,看见她就看见财神爷。是有这么一说么?”王文静换了个话题,说。

苏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是。不光北京,从天津到上海到香港,这几年也没少去,去一趟就是花好几万。我的比赛补贴啊奖金啊,这里面填进去就不少。她什么都好,就是太虚荣,有钱就花,化妆品什么的在我们家都能开展览会了,世界上的牌子只有你不知道,没有说你在我们家找不到的。”

“啧啧,真是。你觉不觉得心疼啊。”王文静满脸的心疼,拍了拍苏羽的肩膀,顺势手就搭在苏羽的胳膊上了。

“唉,但这个毛病谁也劝不动。她妈妈数落过她,说她脸上的一层东西就顶她爸爸半个月的工资,让她省着点花。但她也不听啊。”苏羽倒是没发觉胳膊上多了个东西,还觉得软软的挺舒服。

王文静叹口气:“这么花下去,你怎么也抗不住啊。我就没这么好命了,连个疼我的人都没有,连化妆品都舍不得买舍不得擦,这亏着我哥哥是公司的总裁,要不然我连这酒吧都下不起。”

“我知道。”苏羽喝了满杯酒又要了一杯,头有些开始发晕,说话也有些没边了,“你们家从小就是工人家庭,从小就拿钱当钱看,当然知道赚钱的苦。说实话,当年我要是和你在一起了,也算得上门当户对,省得我妈天天得这么讨厌陈好,看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而且,她也不孝顺。”这些话一说出来,苏羽就觉得心里面痛快,自己还纳闷干吗跟王文静这一年也就在公司大会上见这么两三面的人说这些。

“唉,当年是当年啊。”王文静看着他又喝一杯酒,低声说,“八年了,就别提它了。”

极少踏足酒吧的苏羽根本不知道自己喝的这是伏尔加混的烈酒,毕竟好几年没怎么喝酒了,现在光顾着痛快了也没发现自己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只见他满脸的沉痛:“当年都是我啊。病发之后我一直呆在北京让聂老师看着不许出门,你又在天津上学,咱俩人一直见不到。不然我早就……”

“早就怎么样?”王文静两只手全搭在他胳膊上了,静静地看着他。

“我早就追你了,何必去找陈好?就算她长得好气质好这个好那个好,可她跟咱们这种劳动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啊。”苏羽都快哭了,还念了句诗,“恨不相逢未嫁时。”

王文静轻轻地拉着他,搂着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抚着他的头发低声说:“反正,都是我命不好。”

孔杰并不知道正在跟苏羽聊天的是王文静,远远的喝着酒看着还挺高兴。等看到他们俩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向外走,心里还念叨着今天晚上估计苏羽少不了折腾。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远在北京的陈好,不过转念一想,苏羽这年轻力壮血性方刚的小伙子,又有钱又有人,憋了这多少个月,偶尔发泄一次也算是正常。所以心里面也不以为意:只要没人知道,就万事大吉。

不过,那个背影很眼熟啊。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孔杰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心里面觉得奇怪,就开始想自己的认识人里面谁从后面看是这样。

当两个人推开门的时候,孔杰突然想了起来:王文静这小丫头在广州这边!

立刻,孔杰就愣在那了,手里面酒杯斜了把酒洒了出去也茫然不知。脑子里面也不知道空白了多长时间,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王文静,这是要干什么?

回想一下这两位的恩怨情仇,本来还在嫌热的孔杰就是一身冷汗,圆睁着大眼看着两个人慢慢的走出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有了力气,跳了起来就冲过去要拦。但等他冲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满头大汗浑身发抖的孔杰站在马路上,哆哆嗦嗦把手机拿出来想要给那两位打电话,但手一偏,手机就落在了地上,等刚捡起来,却又被后面一个喝高了的弟兄一撞,手机就飞了出去,巧不巧的被面前的一辆车起步转向碾了个坐实。

孔杰眼睛快瞪出来了,也顾不上找司机赔,扭头冲进了酒吧拿起电话要打,但顶了不少酒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苏羽的号码,无奈之下只好想起来哪个算哪个,打电话给远在上海的常昊:“老常,救命!”

“怎么个意思?”常昊刚接电话就听见这么一句,吓了一跳,“你们不是在广州么?怎么着?跟人打起来了?”

“不是。”孔杰快哭了,“我跟苏羽来酒吧喝酒,结果他跟一个姑娘搭咯上了,两个人这就开房去了。”

常昊不明所以:“这怎么了?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只要不让陈好知道也就是了,干吗这么激动?”

“问题在于,”孔杰嗓子眼发堵,“那个女的,是王文静。”

第二百三十七章-第二百三十八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那么,就这样吧——第二百三十八章

石佛的戏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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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静是谁?”常昊脑子里面没这个印象,搔了搔头奇怪,“这女的和咱们有仇么?”

孔杰哭都哭不出来:“你甭管了,回来我给你解释。你现在就给苏羽打电话,让他立刻走,就说我在火车站等他,这就去香港!我手机让一辆车压碎了。”

“成。”常昊听孔杰的语气不善,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也答应了下来,“你挂吧,我给他打。”

孔杰不放心:“我这就去捡我的手机卡,等我买到了新手机就给你打过去解释。挂了。”放下电话,孔杰又跑出门外准备和那压他手机的弟兄理论,但人家早跑了,地上只留下一堆碎片。孔杰也没工夫去心疼,借着路灯的光趴在地上一通乱翻,把手机卡找出来就拦辆车找买手机的地方。

好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孔杰在路口转弯就看到一家大唐正要落门,连忙跳下车甩过去五十块钱也不找就跑到门口:“别关门!我买手机!”

“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已经下班了。”那个落锁的值班经理倒是很客气,微笑着对他说,“明天您再来,我们一定竭诚为您服务。”

“不成!”孔杰有些气急败坏的一把拦住,手托着落地门又给托了起来,“今天我必须买!你是经理么?有把客人往外推的么?”

经理无奈苦笑:“先生,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有规章制度,现在已经打烊了,希望您能谅解。”

“不能谅解!”孔杰从钱包里面抓出来一把人民币,“我要买手机!要不然出了事情你负责?!”

那就买吧。经理也没办法,打开了门让他进去挑。孔杰冲进去看也不看随便拿了一个:“就是它了。多少钱?这个能不能使?”

“不能,这个是样机。您稍等,我去给您拿。”经理转身走进柜台里面,“这个是诺基亚最新款的7……”

孔杰心急如焚哪理他在这介绍:“少废话!多少钱?快给我拿!”

“三千七百元整。”经理不敢惹事,迅速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放在他面前,孔杰立刻开包掏出来装上电池放进手机卡,打开之后一边等信号搜索一边点了四千块钱递给经理,接过来找零拿起装着杂七杂八物件的盒子扭头就走,一边还找着苏羽的电话,然后打过去。

但是,没有人接。孔杰快疯了,找到王文达的电话打过去:“老王!你妹妹要跟苏羽上床!立刻给你妹妹打电话拦住她!”

王文达正和韩清在外面轧马路,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大惊一跳三尺高叫出声来:“你说什么?”

“你妹妹要跟苏羽上床!”孔杰抓着头发情急败坏,“你妹妹怎么在广州?”

“我妹妹在广州?你确定你没看错人?”王文达一头撞在路边的树上,躺在地上一脸的茫然说,“文静现在应该在福州和当地的服务运营商谈判啊。”

孔杰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但现在既然说王文静应该在福州,那事情就显然是阴谋了,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念头,大叫起来:“我他妈怎么知道她应该在哪!反正刚才我就看见她和苏羽从酒吧走出去!”

坏了,这丫头是故意的。好在王文达也算是经商多年勉强能处变不惊,拉着韩清站起来说:“我这就去广州,你给我立刻找出来他们在哪,要不然我杀了你!”

挂断之后王文达让韩清回家,自己一边往机场赶一边给他妹妹打电话,但不管怎么拨都是关机,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夜买机票就往广州飞。

等他到了广州的时候,时间是凌晨两点半。在出站口的接机大厅里面找到正团团转的孔杰,两个人一路小跑出去拦车就直奔那个酒吧。

路上,王文达看着孔杰发狠:“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们怎么突然跑到酒吧去了?你们不是明天还要去香港么?”

孔杰苦笑:“你也知道,现在苏羽病好了,身体就跟没受过伤一样。所谓饱暖思淫欲……”

“那就淫到我妹妹头上去了?”王文达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文静怎么会在广州?”

孔杰一摊手:“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助理秘书,我管不到她。我觉得,说句不好听的,你妹妹可能有阴谋。”

“你妹妹才有阴谋。”王文达看了看手机,想着什么说,“不过,她竟然会出现在广州这里,肯定是有什么目的。苏羽那小子不是坏人,这件事情不大可能成功。”

有些明白他在想什么的孔杰苦笑:“我也知道不大可能,但是苏羽要是喝多了酒,事情可就不一样了。再说,那小子一直让陈好圈着,对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明白,只要糊弄糊弄他就上当。我估计王文静没少灌他酒,然后眼泪攻势一上,苏羽就云里雾里了。”

“凭苏羽的酒量,想灌倒他可不容易啊。”王文达还在怀疑,低下头想着。

“但是,他也会喝多。”孔杰长长的叹了口气,“希望他,能在最后时刻把握住自己,或者往床上一躺就死猪一条,那是最好。如果真出点什么事情,我估计陈好非杀了我不可。”

王文达不太明白:“她杀你干吗?”

“是我把苏羽带去那,跟他说让他找个姑娘来个一夜情解决问题……”孔杰越说声音越低,含含糊糊的看都不看王文达的黑脸。

“你!”王文达实在是无话可说,哆哆嗦嗦的气守丹田勉强把怒气压下去,“反正,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俩找出来!先生,这酒吧附近,您知道有什么酒店之类的地方么?”他扭过头问那司机。

“有的。”司机也听明白了,也替他们着急,“正规的酒店有两个,但那种小钟店就很多了。你们可能要找很久。”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王文达和孔杰下了车,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开始沿着路挨家挨户的搜这两个人。

找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在酒吧门口又见面了。

“如何?”孔杰坐在便道牙子上,叹一口气问。

王文达点棵烟抽一口也叹气:“我也没找到。我再给苏羽打个电话看看,看他现在接不接。”结果一样,还是没人接。王文达恶狠狠的关上手机放在脚下:“反正这小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左右他要去香港下第五盘,只要他去,我就一定能找着他。”

但是,第五盘还要一个礼拜才开始,这一个礼拜里面天知道还会出多少事情,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王文达快疯了,打死也想不到他妹妹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他闹出来这么档子事情。烦心啊!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王文达蹲在台阶上抽闷烟,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着也没发觉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

就在东方出现鱼肚白,太阳的光线将要照耀大地的时候,孔杰突然捅了捅他。王文达低着头正看下水道出神,没留神差点被他捅倒了,没好气地说:“老杰,有事就说,捅我干吗?”

“你妹妹。”孔杰两眼血红的看着远处发呆,又捅捅他,“你妹妹过来了。”

“少扯淡。”王文达打死也相信这个时候他妹妹会出现在这清晨的大街上,摇摇头又要抽烟。孔杰抓着他头发让他扭头:“谁他妈跟你扯淡,你妹妹过来了。”

看过去的王文达手里夹着的烟“叭嗒”一声掉在地上,跳起来直冲过去:“文静!你跑哪去了!我可担心死了。”

王文静看了看他,摇摇头坐在地上低声说:“你别担心了。我什么都没干。”

“真的?”王文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苏羽那王八蛋,没怎么样你吧?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你这一晚上都在哪呢?我们俩漫山遍野的找不着你啊。”

“你到底,想让我回答你哪句话?”被王文达的唾沫星子喷个满脸的王文静一把把他推开擦脸,“我跟你说了,今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就是给陈好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这次不光是王文达,本来放下心正打算找地方睡一觉的孔杰也跳了起来:“你给陈好打电话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们俩刚才也看不见这么关心我,怎么听见这个名字这么激动?”王文静总在外面跑,并不了解陈好在北京城里是个什么地位,生气起来,“她是苏羽的老婆,我当然要给她打电话。”

“你跟她,都说什么了?”王文达的声音也颤微了,就跟蝎了虎子吃了烟袋油子似的浑身发抖,死死抓着王文静的胳膊要吃人,“你都说了什么了?!”

王文静双手一扣一扭,就从王文达的手箍底下挣了出来:“那时候我还想着别的事情了,就跟她说她老公不要她了诸如此类。”王文达一跤摔到在地,面如死灰的挺尸装死。孔杰摇摇晃晃勉强站定了身子,问:“你,怎么跟她说这个。”

“当时我还在想别的事情,就顺口这么说了。如何?”王文静颇瞧不起这两位的样子,不屑的说,“我说了,又如何?”

“您能不能,具体地讲讲?”孔杰开始倒气,顺便把王文达从地上捞起来。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奇不奇,王文静就是心里面记恨着当年苏羽一手害死钱程的往事,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要害他一把。但这小姑娘也没打算怎么样,只要闹得他们俩打了离婚,就算是任务完成。但苏羽这公司董事长当真是不懂事,一切事务都是王文达这个总裁处理,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就算是公司大会苏羽也是露几面就跑,让她连个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上个礼拜,当王文静在福州接到公司国内事业部通报的名人第四盘在广州进行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连忙的办完事情之后,就坐火车到了广州。无巧不巧的是,这次只来了孔杰苏羽俞斌三个人,往常都是呼啦啦一大片跟着的观战研究团因为联赛的关系都回到了各自的俱乐部准备比赛一个都没来。这就让王文静能呆在酒店里面看了满场的棋却没被人认出来—认识她的人多了,如果常昊古力他们也跟来了,估计坐在第一排的王文静早被他们在电视上认出来了。

等比赛结束之后,王文静就一直跟在苏羽和孔杰的后面,等看着他们进了酒吧,就知道事情成了。

但等她把醉醺醺的苏羽带进了她住的酒店房间里面之后,心里面却突然紧张了起来。这个场面她想了很久,每一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当苏羽真的满脸酒晕的躺在她的面前,她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要不然,真的就豁出去?

一时间一切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应不应该先脱衣服把生米做成熟饭的王文静愣在了那里。

过了一会儿,苏羽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正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一条活人的王文静被铃声吓了一跳,跳起来连忙从苏羽的身上把手机翻出来想要关掉。

也该陈好倒霉。这个电话就是她打来打算慰问一下赢下第四盘的苏羽,顺便让她老公从香港给她带些衣服,但没想到的是,苏羽的手机这个时候正拿在王文静的手里。

“也许,这也能让他倒霉吧。”看到屏显上写着陈好的名字,王文静转了转眼珠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接了电话:“喂,你好。”

那边立刻就是沉默。过了一会儿,陈好迟疑的声音才飘过来:“对不起,我打错了。”说完要挂。

王文静知道过一会儿她肯定还要再打过来,也不犹豫的冷笑两声就关上了手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果然,没两分钟,陈好的电话又过来了:“喂?”

“喂,你好,你找谁啊?”王文静想了想,坐在床边上笑了起来说。

那边又是沉默,然后是试探的声音:“这是苏羽的电话么?”

“哦?你找苏羽啊?”王文静笑了一声,故意把手机拿开一点大声说,“苏羽,有个女的找你。(声音放下来)这是谁啊,这么讨厌。”说着还顺手扒拉着苏羽。苏羽被伏尔加闹得正头晕,翻了个身随口嘟囔两句又继续睡。

“哎呀,不好意思。”王文静笑着说,“他睡着了。这样吧,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先跟我说吧,我帮你转告他。”

陈好那边继续沉默,过了许久才说:“你是谁?”

王文静故意用犹豫的口气说:“我啊,是他朋友。你是谁啊?”

不出她所料,那边毫不犹豫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王文静放下苏羽的手机,冷笑着看看躺在床上还睡得挺香的苏羽,干脆坐在一边看电视。

但她心里面却怎么也不踏实,过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烦躁的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面来回的溜达。她也不知道这样子做对不对,虽然也算是小小的替钱程报了个仇,但怎么想,一种很奇怪的烦躁念头就是挥之不去。

她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但当一切真的都按着她所设想的进行的时候,却又开始怕了起来:如果陈好因此出了事情,那就……

她不敢乱想,摇摇头坐在沙发上从小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在公司里面呆了一年,她已经不是那个在学校里面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当她现在冷静了下来,各种可能出现的后果就第一次的,进入了她的大脑:比如陈好急怒攻心小产,比如这件事情被媒体闹得天下大乱,等等等等。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王文静躺在沙发上听着挂钟嘀嗒嘀嗒的走着,怎么也睡不着,听着不远处苏羽的鼾声,竟然紧张了起来: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要是睡醒了可别出什么事情!

听到这里,孔杰差点背过气去:刚才你不是还想生米煮熟饭了么?现在怎么又紧张了?也是喝了不少酒,再加上一宿没睡,顺口就冒出来一句:“莫非,你还是处儿是怎么着?”

王文静满脸通红,王文达刚准备开始追杀却看见他妹妹这表情,也是一愣:“怎么着?还真是?”王文静眼睛瞪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更是红透了。

王文达开始劝慰她:“文静,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找个对象是时候嫁出去了……”王文静恶狠狠的啐他一口:“滚!”

“继续说继续说。”孔杰可不敢在这问题上多纠缠,连忙让她继续说。

王文静叹了口气:“然后,我就是睡不着,于是出来转转,没想到就遇到你们了。”

王文达很奇怪:“你在哪家酒店?我们俩刚才找遍了,怎么都没找到你?”

王文静也很奇怪:“怎么会呢?就在那边啊。”说着指指孔杰背后那边。孔杰立刻扭头打哈哈:“好好好,那么,咱们现在商量商量,怎么应付陈好的事情吧。”

王文达看了他一会儿,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拉着他妹妹站起来说:“咱们先把苏羽找着,你们俩该去香港去香港,我带文静回天津,如果陈好再打电话来,就说……说什么呢?你们就什么都不说,死不认账,说她听错了。听见没有?”

也只能这么办了。孔杰带着还没睡醒满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找王文静的苏羽随口糊弄两句搭车就直奔深圳。在罗湖口岸等通关的时候,孔杰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朴志恩也没看来电显示就顺手接了,没想到那边传过来的却是陈好冷冰冰的声音:“孔杰?”

孔杰浑身上下一片冰凉,急中生智捏着鼻子回答:“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sorry,your

calling……”

“少扯淡。我听得出来是你王八蛋。”陈好打断他,“苏羽呢?”

孔杰一阵发抖,看了一眼远处悠然自得的买巧克力的苏羽,低声说:“他给您买巧克力呢。我真羡慕您跟我苏大哥,当真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跟你说,少扯淡。”陈好这次真的发狠了,孔杰微微叹了一口气,但还要装的若无其事说:“什么事情啊让您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家里做烧猪腿了?”

“我问你,昨天晚上,苏羽干什么去了?”

孔杰一听,就知道有门了:陈好要是真狠下来,也不会跟他打听这个。从容一笑:“我昨天晚上跟他去喝了点酒,然后俩人都有点喝多了,结果吐在酒吧里。回来之后就睡觉了,怎么了?”

“真的?”

“真的。”孔杰看见苏羽正拿着巧克力转身回来,心下着急,连忙招手让他滚远点,低声说,“不过你干吗不问苏羽呢?”苏羽莫名其妙,但倒也没过来,站在一边津津有味的吃巧克力。

“嗯。”陈好那边沉吟,然后突然冒出来一句,“那贱人是谁!?”

“呃?”孔杰被冷不迭的一问,差点说出来,连忙转舌头,“贱人?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那个女的是谁。”陈好咬牙切齿的问。孔杰倒是舒了一口气:不抓老鹰抓小鸡,这事情好办了。连忙说:“这个事情,也没什么。昨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去的,还有棋院的一帮人。不就是喝多了么,大家闹一闹就是。没事。”

“行。姓孔的。行。”陈好冷笑两声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完了。这次麻烦大了。孔杰看着不远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苏羽,突然有一种很恶毒的想法: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一定会很热闹吧。

不过话不能乱讲,要真有什么事情,也等比赛之后再说了。孔杰无奈的和苏羽过关之后,到了香港金庸的家里暂住。

这一个礼拜还是风平浪静的。但越是平静的海面下,就越可能充满了风暴的力量。

等苏羽卫冕名人回到北京之后,站在机场上,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外的聂俞马孙等七八位老一代的棋手。

“这是干什么?”苏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如此大的阵仗颇有些受宠若惊,快步走出去满脸带笑准备接受一下赞扬。但离近了一看,除了马晓春颇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赞赏之外,老哥几个是满脸的冰霜。苏羽满肚子的话立刻憋回去化成一缕青烟从后门脱逃,站在那里愣愣的发呆。再看看溜到一边躲风头的孔杰,心里面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听说,你小子在广州,还养了个二奶?”上了棋院的车,老聂的第一句话就让苏羽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吐在挡风玻璃上:“什么?”

“你小子,在广州养了个二奶。”居家好男人俞斌对这种事情一向看不过去,简直是痛心疾首,“你竟然如此的对待陈好,你不觉得对不起她么?”

苏羽傻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种话不能乱说,如果让陈好知道了我就彻底涅磐了。”

“这就是陈好告诉我们的!”老聂想起来陈好跪在他面前失声痛哭的样子心里面就是一阵难过:陈好就是他儿媳妇,现在求他来作主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你还有脸说!那天晚上陈好给你打电话就是一个女的接的。那个女的是谁?!”

那天晚上?哪天晚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王文静三个字的苏羽浑身上下都筛了糠了,哭丧着脸说:“老师,这可是没有的事情,我可什么都没干,这一辈子我都是对陈好忠心不二。”

“孔杰!”开车的俞斌一声暴喝,“说话!”

孔杰脸涨得通红:“羽哥,不是我对不起你,主要是这件事情我扛不住了。朴志恩拿着刀让我作证,我实在是不能不说了。”

苏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如坠冰窟:“原来,那天朴志恩来找你,是这个事情。”两行清泪,缓缓地从他脸颊上落下。

“王文达也都说了,你就认了吧。”马晓春倒是和颜悦色,搂着他的肩膀说,“我看陈好也没有要怎么样的意思,不然不会求我们来给她作主。你最好实话实说,这样最好。”

“想不到啊,我什么都没干就成了包二奶。”苏羽长叹了一口气,“更想不到,王文达竟然把他妹妹都卖了。”

“什么意思?”一帮人全愣了,俞斌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竟然是,王文静?”苏羽一愣:“王文达没跟你们说么?”

“王文静!又是这个贱人!”陈好当真是暴跳如雷,挺着大肚子冲进厨房拿出来一把刀就要往外走,“我要砍死这个贱人!”

“冷静!”自从听见这件事情的女主角是王文静之后,老聂就决定打死不能让苏羽和陈好见面,就带着带着老同志团来到苏家招安,见此情况大吼一声一摆手张璇唐莉两人就扑上去把陈好拖了回来,“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不要这个孩子了!”陈好手舞足蹈的就把刀往肚子上砍,“我不要这孩子了!”马晓春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手就缴了械。

好容易安抚下来的陈好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慢慢的眼眶里面就噙满了泪水:“我要和苏羽离婚。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活,让她跟着我姓陈。”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马晓春这个时候开口劝她:“这种事情出了之后,我们也很伤心……”陈好大叫一声:“你没资格说这种话!”马晓春哑口无言,坐在一边生闷气。

老聂无奈开口:“我知道我也不好说这种话,毕竟我也是有这种历史的人,现在骢骢跟我的关系还很不好。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就想和你说,苏羽也不容易……”

“我就很容易么?”陈好刚刚被华学明劝的好了一些,听见这话又是哭了起来,“我知道他不容易,我也能理解,但是为什么又是那个叫王文静的女人?如果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也就是一夜情,我装作没听说没看见也就过去了,但为什么又是她?为什么苏羽还让她来气我?!”

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办。老聂也没话说,躲进厕所里和刚进屋就跑进来装没来过的王文达一块抽烟。

华学明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你也不能说就这么哭是吧?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当然要解决。王文达那王八蛋呢?把苏羽给我叫来,还有那个小妖精,我要来个当面对质!”陈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得头脑灵活,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而俞斌还连连点头:“对对对,应该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这样好这样好。”

好个屁!马晓春和躲在厕所里听动静的那两位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要真是三方对质,真出了点什么事情谁能负责?要是王文静和陈好吵起来,谁帮谁?

但陈好一力如此,也没办法。反正王文静被打发到日本去了回不来,王文达倒也不太担心,于是跳出来说:“文静回不来,咱们谈吧。”

“不成。”陈好冷冷的看他一眼说,“我不管她在哪,我要和她当面的谈。还有,她一天不出现,苏羽一天就别想进这个家门。”

说完抬起手边的茶杯,朱钧一声喊:“送客……”

怎么办?苏羽没听见准消息打死不敢回家,王文达更不敢把他妹妹叫回来: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自己理亏,到时候还要照顾着陈好的大肚子更麻烦。

但苏羽不敢不回去:眼看着陈好的预产期就到了,他要是不回去有个三长两短的,先别说他爹妈,老聂就不能放过他。无奈之下,苏羽打算回家去看看口气。

到了家,苏羽跟孔杰打听好了陈好去检查胎儿,屋里面只有朱钧一个人的情况,才打开门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朱钧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您牛逼,真牛逼。”

“少废话!快帮我布置。”苏羽向楼下打个招呼,让一帮人抬上来各种鲜花开始在屋子里面大肆安排,怎么鲜艳怎么来,又铺开桌子摆上陈好最喜欢吃的德式牛扒,再开一瓶82年的波尔多红酒,再点上这么几十根蜡烛,最后给了朱钧两百块钱:“出去玩去,今天晚上12点之前别回来。回来了就去孔杰那边睡。听见没有?”

不过等陈好进来,看见这一大堆东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朱钧,你不知道花粉对胎儿不好么?谁让你弄这东西进来的?而且,还摆的这么俗。”躲在房里的苏羽心就凉了半截。

接着陈好看见了蜡烛:“这蜡烛谁点的?怎么跟死人了摆的白蜡似的?”

接着就是桌子上的牛排,陈好一皱眉头:“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吃这种高盐高脂肪的东西么?”

苏羽的心啊,那个凉啊,看看手上那个全钻的项链,有些犹豫该不该拿出去,生怕陈好说一句什么有伤胎儿的话就顺手扔了。

过了一会儿,陈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苏羽,滚出来!”

苏羽战战兢兢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陈好面前低着头,也不说话。

陈好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手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这次去南边旅游,有什么收获么?”

苏羽忙不迭地摇头:“没有。就是想你想的我心里面这个难受啊,所以急急得就赶了回来看你,顺便看我儿子。”

“是么?”陈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我听说,你想我想的难受都想到酒吧去了?”

苏羽脸上的汗嘻刷刷的往下下,但也不敢抹:“这个,只是偶尔去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好继续笑:“当然不是大事,现在你身体好了,去喝喝酒我当然也不管你。我还听说,你在酒吧里面遇上熟人了?”苏羽打个哆嗦:“是遇上一个,聊了两句就。”陈好叹一口气:“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苏羽连忙分辩:“这可没有。我们俩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去休息,但绝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信可以问孔杰,可以问王文达。”

“真的?”陈好笑吟吟的看着他,“王文达借口越南胡志明市的服务运营商那边有问题,就跑路了。孔杰倒是在门口,我也问过他了。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吧?”

苏羽连忙表忠心:“我向毛主席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等事情发生……”陈好打断他:“别说这没用的,我就问你,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全凭您吩咐。”苏羽抱着陈好的大腿失声痛哭,“我跟那小丫头没半点关系,从今往后我要是再见她一面,我就……我就……”

“我就如何?”陈好有些恼怒的看看他。

“随你处置!绝无二话。”苏羽咬咬牙说。

陈好若有所思:“这话我好像听过。”

苏羽一愣:“什么时候?”

“上次,我见到王文静的时候,你就说了这句话。”陈好看看他,眉毛开始上扬。

苏羽再一咬牙:“你说吧。只要说出来,我就答应。”

“好。”陈好站起来打个哈欠,“这次就算了吧,你闺女饿了,咱们吃饭吧。”

243

带发条的石佛

就这么,就完事了?苏羽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发呆:就这么,就平安了?他倒是不敢多问,免得自找麻烦,滴溜溜爬起来跑到桌边,坐下准备吃饭。

吃着吃着,陈好想起来什么:“现在,那个王文静在哪呢?”

苏羽立刻回答:“哎呀,那姑娘让文达派到日本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也算是丑闻了吧?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陈好看了一会儿苏羽的面皮变戏法,呵呵笑了起来,“但是,作为公司的老总,你总要有所表示吧?这件事情虽说瞒得很严实,但指不定哪天就被谁给捅了出去,到时候你苏名人丢脸事小,公司的损失是大。”

苏羽不太明白陈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试探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开了王文静?”

早就对王文静进公司心怀不满却碍着王文达面子又一直找不到开人好借口的陈好现在终于能把那根心头刺拔掉自然是恨不得立刻办了这件事,但脸上却摆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你随意,但……”苏羽举起刀叉:“打住!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跟王文达说这件事情。”他倒是不担心王文静丢了工作会没饭吃,毕竟王文达的人脉在那摆着,让她回天津干点什么也不会太亏待。

而王文达也实在是没办法护着他妹妹了,毕竟整件事情都是王文静一手搞出来的,无奈的在王文静交上来的辞职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王文静却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扭过头就回了天津去进了一个公司当项目助理,混得也不差。

“现在,您满意了吧?”苏羽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把那辞呈表递给了陈好之后,疲惫的揉着太阳穴。笑吟吟的陈好接过来随手扔在桌子上,看着苏羽说:“这件事情就算了,如果下次还有,咱俩就离婚没商量,让闺女跟我姓陈,我带着孩子回大连打鱼去。听见没有?”

打鱼去?看你那双细皮嫩肉的手,还打鱼?苏羽想笑,但又不敢笑:“我知道了。”

“那么,你去准备下个月的比赛吧。第七盘棋,我看李昌镐要拼命了。”陈好摆摆手说了一句人尽皆知的废话,站起来睡美容觉去了。

李昌镐要拼命是必然的,要是他被直接打降格了,那他这个天下第一人的帽子也不用等比赛结束就直接摘下来了。而且也不用后面的比赛,李昌镐就往泸州城外的那个酒窖里面一跳,自我处置了就完了。终于放下心来的苏羽终于能老老实实的看棋,第一次能稳稳的坐在他的小研究室里面,和朱钧探讨一下他连胜的那几盘的得失。

“老师,恕我直言,您这几盘棋,胜得都有些运气。”朱钧看着棋盘上摆着的形势,低声说,“也许我这样评论并不适合,但是在后面的研究看来,李昌镐的先开劫实际上是很好的强硬手段,但是他的次序有些失误。这里,”他指着外面的一个地方说,“这里却是一个很好的位置,李昌镐在开劫之前应该先觑一手,这样后面的双虎就显得勉强多了。”

真的?苏羽歪着头看过去,觉得倒是有些道理:要真是在那边先交换,后面的双虎无论如何他就不敢下,不然被反打回来一手双断,局面立刻又乱套了。

“虽然很运气。”朱钧笑了笑,“但是,实际上李昌镐在那种情况下,想要从外面看出来这一手棋是很困难的。这是您的攻击把他的目光完全限制在了里面的缘故。”

“那么,下一盘,你觉得,李昌镐会如何呢?”苏羽没理他的马屁,看着从棋院里拿出来的韩国王座第三盘崔哲翰胜李昌镐的那盘棋,低声问。

朱钧看了一会儿那张棋谱,笑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李昌镐会稳扎稳打,随便您扩张势力。然后在官子里面一争胜负。前面的比赛表明了在中盘战斗的时候他比您还差,不是,是没有您差……也不对,反正您俩人在中盘一阵阵都够臭的,哥俩半斤八两。所以不如把局面稳定住拖到后面去。不过如果您在前面就犯了错误,我想他也不会手软,毕竟一场屠龙战能挽回来他不少的自信心。”

不能再让这小子跟棋院的那帮人混了,现在让他们带的满嘴里跑骆驼。苏羽盘算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你今年多大了?”

朱钧并不知道他老师正要算计他,连忙躬身笑眯眯的说:“您是三年前收我为徒的。我今年,已经15岁了。”

“15岁了。”苏羽突然充满了沧桑与感慨地说,“你也该去上上学了,以后出去比赛什么的,别让人说咱们连学都没上过。”

朱钧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15岁,该去考高中了。我回来找个学校把你安排进去,无论如何要让你把义务教育和三年高中上完。”苏羽笑了笑举手拦住朱钧的话头,“有些事情你现在不能理解,但以后会明白。你所要做的就是等待,我会安排好一切,决不会耽误你下棋。”他抓起一枚棋子放在手心中慢慢的摩挲了一会儿,说,“多去上上学读读书吧,对你下棋这也是很有好处的一件事情。”

于是第二天,苏羽就跑到教育局去托人走关系,把朱钧安排进了东直门的初中,也不用等,下周一就可以去上学。“你放心,好好学,等中考之后,不管你考多少分,我也给你安排进最好的高中去学习去。如果你能考上大学的话,你就是全中国第一个正式大学生职业棋手了。”回来之后苏羽继续语重心长,“不要以为这会给你的围棋生涯带来多大的阻碍,只要你还能保持练习保持比赛,早晚有一天你能出人头地。”

王文达不也是大学生么?这个有什么好争得。这让朱钧颇为郁闷,但老师既然这样安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无奈的小棋士只好打点行装去上学。

“那么,你什么时候去海南?”陈好把放满了烤巧克力饼的小盘子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站在卧室门口一边吃问她老公。

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羽对于这个做法无可奈何:“如果你不这么虐待我儿子的话,我就告诉你我下礼拜过完元旦就走,机票已经订好了。”

“ok。”陈好转过身去往房间里走,一边还一扭一扭的展示一下那盘子在她肚子上的平衡能力,“我这是教育我闺女,要能承受压力,以后不要被男人欺负。”

“儿子。”苏羽摇摇头叹一口气,“我想要个儿子,还要传宗接代呢。”

陈好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老封建,闺女多好。生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多好玩。”

“好玩?生个儿子你不是一样玩。”苏羽用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反正我就喜欢儿子。”

“管你。”陈好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我要睡觉了。晚安。”

……

“反正,我就想要个儿子。”坐在床上的苏羽无奈的对孔杰说,“如果这次真生了个闺女,那就是天要我们老苏家无后啊。”

“大不了去德国生去。”孔杰看着舷窗外的大海摇头,“我就奇怪了,你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怎么就思想就这么老封建呢?现在生儿子生闺女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苏羽连连地摇头,“预产期越来越近,我心里面就越不踏实,总想着,要是陈好真生一个女孩儿,我可真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别说孔杰没办法,就是结婚三年一直无生养的李昌镐也拿他没办法:“要是放在过去,三年无所出我都能把毛毛休了停妻另娶甚至能纳个妾。可我们不还是恩恩爱爱的么?我跟你说,有个小孩子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不要为了男男女女的事情着急啊。”

“真的?”苏羽夹了一筷子茄子放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听说,你妈妈现在也很着急啊,甚至跑到庙里去拜上帝,有这件事情么?而且你不着急传宗接代的事情,是因为你还有个弟弟在,肩膀上的责任没这么大啊。”

李昌镐脸上一红,摇摇头说:“老太太的想法很传统,我也没有办法。她催了我好几次了,但现在不着急啊,毛毛的事业刚上轨道,要是这么年轻就怀孕了,对于未来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苏羽凑近了看他两眼:“莫非,你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是不是我妹妹有问题?”

李昌镐连忙摆手:“没有,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就是你有问题了。”苏羽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可不好啊。”

“这……”李昌镐实在是没话说,扒拉两口饭不说话了。

“回来这件事情我也要跟毛毛谈谈。”苏羽长叹了一口气,“别说我封建,这是全人类都要完成的任务。”说完站起身,向毛毛那边走去。

具体这兄妹俩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在第二天李昌镐坐在对局室里准备开始比赛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抬头都能看到苏羽在对着他笑。

“你到底在笑什么?”李昌镐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棋子,有些恼怒地说。

“我知道为什么你们俩人一直没有小孩了。”苏羽用手帕小心的掸去棋盘角上的一点灰尘,微微吹一口气说,“也许再过一年,我就真的能当舅舅了。”

李昌镐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干脆不搭理他,看看裁判长老陈走进对局室,就摆好了自己的棋盒准备开始比赛。

这盘棋的黑棋是苏羽的,等老陈宣布比赛开始之后,他也没多想,就把棋子拍在了棋盘右上星。

“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古力笑嘻嘻的拍了拍李世石的肩膀,“咱们来猜一猜这盘棋的胜负,就赌明天晚上的晚饭。”

李世石看了一会儿电视画面上正在沉吟着不知道想什么的李昌镐,低声说:“好。我赌李昌镐赢。”

古力看看他,大笑了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不要吵。”唐莉让两个人安静了下来,“我就想问一件事情,现在比赛已经开始20分钟了,为什么李昌镐还不落子。”

“也许他需要好好的想想这盘棋应该怎么安排吧。”李世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两个人都有这种毛病,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石佛和魔术师。

这句话没准倒是真有道理。很久很久之后,人们才看到了李昌镐终于慢慢的把手伸进了棋盒,捞出来一枚白子拍在左下的星位上。

“这孙子,终于落子了。”敢喊李昌镐叫孙子的,天底下也只有唐莉这姑娘。古力眼看着还是坐在远处的毛毛眼神不善,立刻转移话题:“这手左下位,就是为了免得苏羽下出对角星把局面从一开始就引入混战的局面。李昌镐这盘棋就是要把棋盘尽量变小,免得中间出问题。”

“这么寥寥的两手棋,您就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当真是了不起。”李世石也不知道是赞颂还是讽刺,语调很奇怪,让人有些听不太懂。

古力不以为忤反以为荣,呵呵笑笑看着他说:“多谢夸奖。”李世石一笑:“那么,你猜猜下一手,苏羽会下在哪里呢?”

古力指了指左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边的星。”

结果话音刚落,苏羽就给了他一个嘴巴,直接挂角落在左下星边。“苏羽就是要把局面打乱。”古力脸皮一向厚实,说错了话也毫不在意,“如果我是李昌镐的话,就要先手占据实地,放苏羽出去圈模样,最后再进去洗大空就是了。”李世石微微摇头:“不大现实。上一盘李昌镐刚被苏羽斩了大龙,不大可能现在又来一次。我觉得,李昌镐很可能会和苏羽对争模样,这盘棋里面,我觉得,实地并不重要。”

“不对。”老曹斟酌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不要实地的话,苏羽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就挂角,后面还原之后应该是李昌镐占三个角位,苏羽占右上左下成双飞燕后白挂右上角,然后苏羽先手点角之后出来在两边分投。不出意外的话,下面的进程就是这个样子。”

“这才是道理。”李世石看着李昌镐点住左下之后看看古力的脸,笑了起来,“我看,后面的东西也就这样了,我去抽根烟,你们慢慢看。”说完起身拉着王文达就走了出去。

但出乎老曹意料的是,接下来苏羽却没有成双飞燕,而是直接点角。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奇怪,尤其是老曹和老聂两个下了几千盘棋的老棋精,不由得都十分好奇:“如果李昌镐爬出来再一夹,那这个子不就孤零零的连跑都没地方跑?”

偏偏李昌镐还就不相信这个定式的结论,表明态度却在另一边挡,让苏羽顺顺利利的连出来围出一个大角顺带着向外跑,跑马圈地就要收住整个下边的大空。

“这,有些奇怪了。”李世石心里面觉得实在是难以忍受,但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拿起个棋子敲棋盘表达不满,“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放那个角出来,现在苏羽一扳之后上了四线那损失可就大了,到时候就算左边立起来一条长城也弥补不了这里的损失。况且苏羽后面还可以在左上打入抵消厚势,因为靠边靠角李昌镐杀都不好杀。”

孔杰微微一笑指指棋盘左边的空地说:“实际上,这是李昌镐的一种平衡策略。他需要在后面找一条苏羽弃不得的大块作为平衡,而且这边这么厚了,对于上边的发展也很有好处,他现在倒是并不很担心实地的问题。”

“不对。”老曹摇摇头说,“苏羽收好了下边之后也是先手,那样到上边去就算活不出很大的一片,活一块还是很简单的,那样的话李昌镐就算收得了两了大角实地上也会很麻烦。”

接下来的进程,就让这帮人更加看不懂了。抽完烟回来的李世石和王文达看着电脑画面上的棋盘当场就傻了。李世石甚至还转过头去问马晓春:“这个棋,是这两位下的?”

“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马晓春苦笑着摇摇头在棋盘上摆了两个变化叹一口气,“苏羽眼睁睁看着李昌镐在上边分投却一门心思的经营下边的铁桶阵,李昌镐在上边连下两手之后基本上就算是稳定了,下面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这样下呢?李世石想破了头也参详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用意,只好归结于他的水平有限。但在怎么水平有限,也不能说他这个两届世界冠军连看都看不懂吧?不过很快他就有了一个心理安慰,那就是所有人都看不明白这里这两位的行为:古力抓着头发郁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下?”

“鬼知道。”王文达舒了口气坐在棋盘边上转转手指,“苏羽虽然把下边死死的攥在了手里,但也让李昌镐从左下出来一道占着实地的大模样,再加上上边白棋的那两手连拆,左边这大半盘棋都在李昌镐的威胁之下,苏羽很难打入进去。”

崔哲翰有些犹豫:“但如果苏羽打入进去,李昌镐也并不好杀啊。比如在这里挂角,李昌镐尖顶之后苏羽长出,接下来因为上边这里黑棋有一手靠,白棋顶多说下扳之后扭断,把苏羽往中间赶,并不算得上什么好棋。”

“不过借着缠绕攻击的势头,可以把左边和上边补厚。”老曹笑了笑说,“苏羽逃出来也是一条孤龙不足为患。”

不足为患么……李昌镐看着自己横跨左半盘的大模样,心里面却并不觉得稳当。也许这样的厚势在李世石或者古力他们的眼里已经相当的雄浑,但他知道,这比纸灯笼强不到哪去,他现在就有两三个好法子能洗掉那边之后顺路逃出后围住右边的实地,然后再掏上边的大空。

想来,这小子也在盘算这个主意吧。李昌镐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正呼嗒扇子的苏羽,脑子里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但他的眼睛扫了一遍棋盘之后却又感到有些难办,因为次序上并不好确定,而且他这个东西要在至少20手之后才能具体的出来,而且要想发挥一下,至少就是40手开外。

20手之后啊!在那之前他需要算计多少东西?李昌镐想不出来,也不想把脑细胞浪费在这种地方。他低下头看着棋盘,想着应该如何下套才能把苏羽圈进来,让他的计划能好好的实施。

棋盘上的魔术师。李昌镐突然想起了苏羽的这个外号,有些想笑:自己,似乎也要给这戏法大师来表演一下了。

“啊……”李昌镐突然气沉丹田长长的运了口气吐出来,把站在一边看棋的睦镇硕和周鹤洋等人齐齐吓了一跳,除了苏羽无动于衷依旧看棋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李昌镐身上。李昌镐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起手落子打入右边。

苏羽看了一会儿之后,似乎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按照常规的下法肩冲一下。

“有问题。”常昊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对,“这里虽然是大场,但也并不比在左边的拆边大。即便李昌镐想要苏羽打入左边然后缠绕攻击的话,也应该在上边补厚,而不是在这种不疼不痒的地方浪费手数。”

“也不是啊。”李世石倒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不好,“这边先打一下引征也不是什么坏棋,接下来冲出之后断打反关出来对于中腹的经营也很好啊。棋从断中生么。”

常昊略略的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指着那里说:“但是,一样的,苏羽也把这两枚白子断在里面,如果这样在这边出逃的话,等于给这黑子留下了引征的方向,李昌镐想要杀起来可就麻烦多了。”

“两分。”王文达一笑,“现在的局面还是两分,虽然李昌镐卷开了小半面棋盘,但苏羽在下边的实地和在里面的发展潜力也是相当的大。两个人心里面都有一个小算盘,只是我觉得,李昌镐有后手。”

“什么意思?”孔杰有些想不通,问。

“我觉得李昌镐有个后手。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现在应该正在进行战前的布局。”王文达看着电视画面上的两个人,摇了摇头。

“布局?”朱钧有些看不明白,摆着变化皱眉沉思,“那么,他想要干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要绞杀在左边将要打入并逃出的大龙。苏羽微微笑了一下,看着李昌镐扭断在中腹成一个十字之后,心里面有些明白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了:被断在下边的那两枚白子,是他后面打入引路的关键,想要破掉这小子的计划,就必须杀掉那棋筋。

但下一手长出之后,李昌镐的落子却让他感到有些惊愕:下挂角?这可不是腾挪应该的手段,那里可是真正的大铁桶。先不说在中间卡断的手段,就是飞下破眼李昌镐也是没活路。

“这里最好的手段,我觉得应该是小飞靠近左下的模样,等苏羽扳之后尖中间打吃黑棋两子筋,然后在左边连扳。”崔哲翰歪着头看着面前的棋盘,感到有些奇怪,“李昌镐到底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要把左上那一大片彻底的封住让苏羽不敢进那边吧。”老聂猜度着李昌镐的心思,手中慢慢的摸捏着棋子,“但是,这样发展下去就是对杀了。”

苏羽也开始感到一些迷茫了,觉得李昌镐现在的下法有些出人意料了。如果他现在就打入左边的话,就成了两边对杀。如果不打入接下来他下扳一手的话李昌镐断,他打一手之后倒虎向左跑,然后再挂左上角等于多了一个向上逃的方向,这样对李昌镐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也要小心李昌镐捞到先手点右下的手段。苏羽既然想不出来李昌镐的目的所在,干脆镇断白二子与下边的联络,打算看看形势再说。

李昌镐的下一手更让苏羽郁闷,因为白子却又在左下外扳,摆出来一副腾挪的架势。

“其可怪也欤。”不知道到底在大学里面学到些什么东西的王文达突然冒出来一句谁都听不懂的玩意,顺手点上棵烟,“右下那个白子,他这是打算弃掉了?”

也不是。苏羽赶过去扳断之后,李昌镐又在右下小飞准备掏角。

苏羽郁闷了,手里面捻着棋子根本不明白他妹夫打算干什么,亦步亦趋的跟着又不甘心,开始犹豫是不是现在该到上边或者左边去混一混免得被拖着鼻子跑。

“苏羽现在有些动摇了。”看着面前多出的这枚黑子,老聂摇了摇头,“他这手觑明显是在犹豫应该打入还是应该先吃死下边的那几个东西。”拍了拍棋盘,“接下来,李昌镐的戏法差不多就该上演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第二百四十章

恭贺新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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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佛的戏法(中、下)

“什么意思?”古力有些不太明白,看看老聂脸色半阴不阴,也不敢乱问,只好拿眼睛看孔杰和常昊,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答案。35zww.com但两个人见他看过来,一起摇了摇头:“这东西,说实话我们都看太明白。聂老师,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老聂微微舒一口气,摇头说:“这个棋啊,不怕你输,就怕你路子不对。所谓输棋不输路就是这个道理。这个棋下下来,就算是后来看着不好,研究出来有更好的下法,但至少在当时要让人觉得不差,也该是有作用的一手。怕什么?怕犹豫,一犹豫就容易下出来不着调的棋,那样的话等于白下一手。现在苏羽就是有些犹豫,他可能是因为看不出来李昌镐这几手棋的最后方向,所以不知道是应该先吃下边还是应该先打入,就出来这么一个没边没沿的东西。”

“那么,您觉得,应该怎么下呢?”古力看到老聂越说越气有些激动,小心翼翼的不敢乱触霉头,只能低声下气的问这么一句。

老聂还是一瞪眼:“我怎么知道。要是我知道那李昌镐还敢称天下第一人?再说要是什么都靠我,要你们何用!”

有道理。古力撇着腿咧着嘴晃悠回自己的座位上愁眉苦脸:我要是能看得出来,那还坐在这地方干吗,早就进去替下来一位下这十番棋了。不过这句话倒也是,研究室之所以能在比赛进行当中很快地分析出来每一手棋的好与不好,一个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大家一起做分析当然比里面一个人的思虑透彻,另外就是研究员可以在棋盘上摆一下变化具体的看,比里面的单凭脑子想自然也好很多。

那么,就分析变化吧。可一帮人面对这么一个棋盘还真是没主意,半天想不出来李昌镐的目的,只能简单的分析一下苏羽这个疑问手的坏处和后面可能出现的形势发展。

“想当初,苏羽这小子就是这样把我打崩溃的。”俞斌看着王文达和李世石崔哲翰往外走着掏烟,低声说,“应该说,李昌镐很善于学习。以前就曾用苏羽流击败过苏羽,现在又是第一个下出来让魔术师都看不透的戏法。这个人,很厉害。”

基本上这就是废话。如果这句话是李世石说出来,古力一定要反唇相讥,但现在是俞斌在说,是一个在他老师车祸死后一直带着他的人,他连一句话都不敢乱说,反而点头称是。这让毛毛看着感到很有意思,捅了捅他低声说:“这可不像是传说中古大白乎蛋的样子,怎么不敢说话了?”

古力斜着眼珠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如果有人说你哥哥什么什么不好,你会怎么做?”

“抽丫挺的。”毛毛的回答很干脆。古力一笑:“为什么呢?”毛毛冷笑起来,说:“那是当然的。他是我哥哥,从小带着我长大,供我吃穿供我上大学,我当然向着他。”

“这就对了。”古力轻轻的鼓掌,“一个意思。自从我老师去之后,我就一直呆在俞老师家里学习,所以他老人家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又看看她,笑一笑转过身之后继续看棋。

“这小子倒是很孝顺。”毛毛笑着摇摇头低声和唐莉说。唐莉得意洋洋的点头说:“那当然,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委身下嫁,你以为这小子长得很帅么?还不就是看上他人品好。”

“得了,别说你胖你就开始喘。”毛毛推了她一把笑着说,“现在,你来分析一下,这盘棋,是我哥哥好,还是我老公好?”

“我可看不出来,这两位水平太高。”唐莉嘻嘻哈哈的勾着毛毛的脖子,“不过要是你下的棋,我就看得出来。”

“话说的。”毛毛不知道被这句话勾起来了什么心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别扯淡了,看棋吧。”

“李昌镐犹豫什么呢?”过了很久,老曹被长考的两个人弄得有些不明白,气闷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刚抽完烟回来的李世石,“他在想什么?”

“天知道。”李世石苦笑了起来,不过他倒是有一个比较让人新奇的观点,“也许,李昌镐被苏羽的这个疑问手弄糊涂了。”

这是真的。李昌镐的原计划里面并没有考虑过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出现这样一种局面,一时间被噎住了,只好重新考虑后面的变化。这也让他更加深刻的体会了一下所谓苏羽流的庞大计算量,接下来的一连串出乎意料的变化立刻让他的头嗡嗡作响。

不过这还难不倒已经计划了一上午的石佛:既然已经这个样子了,那么就这样吧,只要掌握了优势,到最后的官子苏羽是很难在逆转局面的。

但这一手看上去是很缓,但处理起来也麻烦。李昌镐想了一会儿,决定等等再说,到下午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莫不会李昌镐真的被这个问题手难住了?”吃饭的时候李世石大发感慨,“现在是突破封锁线把下边白子拉回家的最好时机,只要反扳上去吃死了拦路的两枚黑棋棋筋苏羽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再翻盘。”

韩国棋手那边都是微微的点头,中国人也少有人说得出反对的话。

“不过,这两枚子,就那么好吃么?”回到研究室之后,常昊看着棋盘沉思起来,“先不说苏羽在左上点打入兼引征的好手,就算是单纯的杀,也是下边和中央的对杀。在李昌镐处理好下边之前,我觉得他不会动手。不过要是从上边连围大空带杀棋,就算是下边全灭他李昌镐也值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昌赫一上午没看到人影,中午吃饭才回来,打着饱嗝进来之后就听到了常昊的话,还没坐下就表达不同意见,“如果真的对杀起来,苏羽的优势比较明显,毕竟那边距离白棋的大模样很远,显得鞭长莫及,不好办。”

“不过,这手棋可够凶悍的。”崔哲翰看着比赛开始之后李昌镐白子所落的地方,轻轻笑了一下,在面前摆上这手,“这算是今天比较凶的一手了,从开始到现在也就是刚才的扭断比较有味道,其他的都显得比较软绵绵,谁也不敢乱动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出乎意料的是,下一手苏羽也是碰,而且是直接碰到了左上的黑角,让研究室一片大哗:“这小子莫非打算破罐破摔了?”

老聂连连摇头拿这个当反面教材教育孩子:“朱钧,以后这样的棋可不能下。这个说好听了叫劣势之下的强硬反击,说不好听就是狗急了跳墙!前面的犹豫导致了现在的结果,千万记住了行棋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要立场坚定!”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党团教育呢。三五中文网不光是古力孔杰俞斌常昊的眼睛往这边瞟,一直生活在南北分裂从小没受过什么正面教育的李世石他们也往这边看。马晓春拍拍老聂一乐:“看来这句话全世界都通用。”

别人怎么看自己老聂是一概不管的,这东西都虚,不如好好教育下一代:“一定要想清楚,别跟你老师似的,下了臭棋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所以一定不能下臭棋!”

呵呵?一帮人全乐了:你个前五十手天下无敌后半盘随手不断的人,也说这种话。

但这句话没人敢说出来,只能在一边看着朱钧唯唯诺诺的样子偷笑。

不过这里面有一件事情是正确的,就是苏羽现在的确有些狗急跳墙。眼看着面前摆着这么一个大疑问手,任谁心里面都不好受。而更往伤口上撒盐的是,李昌镐那一碰等于把他前半盘苦心经营的下边绞杀之势几乎一手脱开,不由得他不急。

而这一手在左上的碰,也可以说是苏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费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勉强想出来的应对手段,虽然并不能完全化解那犹豫所带来的后果,但至少能把局面向后拖,只要李昌镐手软就能把局面拖细,那样还有机会看情况能不能翻盘-别拿半目不当胜利,苍蝇虽小那也是块肉,只要能赢让李昌镐降格,现在就是让苏羽再吐个血也没关系。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的局面就是他想吐也没地方吐,只能勉强的捣捣乱,等机会。

等机会可不是名人的风格。苏羽郁闷的看着面前难以收拾的局面,开始盘算左边的变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昌镐应该会内扳守住上边实地并把黑子向厚实的左下边那个方向上赶,然后从左下拆三之后搜根,再把蔓延出来的黑棋大块引入中央,最后再活出来下边的白棋筋屠龙。苏羽默默然的摇摇头:这样做,应该是最好的手段了吧。当然只要他能找个机会脱先打一手破掉下边的眼位,形势就还漫长,至少能换一个白棋的投鼠忌器,对杀的时候心里面也不慌。

做好了等死准备的苏羽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打算等李昌镐落子之后再考虑这些问题:反正已经这样子了,随它去吧。

但等他听到棋子拍落的声音睁开眼看棋盘的时候,却小小的吃了一惊:外扳?

“臭棋对臭棋。”俞斌和老曹同时摇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把大角平白送给苏羽么?莫非他担心杀不掉所以宁可送角也要保左边上边大空的安全?”

这倒有可能。“李昌镐现在是优势的局面,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常昊点了一下目数若有所思,“但是,这样子下显得很保守,虽然苏羽为了活棋要让李昌镐把左边下厚,但是实地上就拉近了不少,再加上没活的下边被苏羽换出先手之后的点杀,后面棋我觉得会比较细。”

“各占半壁江山,就看右上那里谁能占到一些便宜,带着优势或者先手入官子了。”王文达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苏羽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听安排。他下这一手的目的不是掏角,而是左边。”

苏羽却有些为难了,双手套进了西装袖子里靠在沙发上,开始长考。

“他不好下。”毛毛摇摇头低声说,“两个人都不好下,我哥不敢乱断,免得断出毛病来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而老李更是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点优势,生怕一个不留神刚才的便宜就付之东流。但是这手外扳把这里变成了雷区。我哥哥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把棋,还原成李昌镐内扳的形势吧。”

“还原成内扳?那他就是宁可被追杀也不要那个大角了?”唐莉有些想不通,歪着头用长头发指指那个角,“天底下还有这种人?眼看着大角不要却宁可被追杀?”

“李昌镐实际上就是不想跟苏羽玩绞杀战才弃掉大角。”古力摆出来如果李昌镐内扳会出现的变化,“他并没有信心能在下边不活的情况下杀掉蔓延出来的大龙,而一旦杀不掉,那结果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大空被洗黑,那样完全属于得不偿失,不如弃掉这大角让苏羽有个后顾之忧,脱先之后还可以在这里立下,先手收到官子之后还能定型左边,何乐而不为呢?是不是?”

他迅速的摆出来这个这个变化的结果低声说:“这样下来即便苏羽从上边收一下,李昌镐还是有10目以上的优势,而且到了后面如果再在右上折腾折腾扩大一些战果,那么胜利就变成了必然。这样下很对,在象棋里面这叫弃卒保车,弃车保帅,只要能稳住大空这点损失就不算什么。”

李昌镐就是这个想法,并且认为苏羽现在并没有很好的手段能继续打入左边才敢下这样的一手棋,而且他不愿意屠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对前面的几盘棋实在是印象深刻,现在既然还有办法那何必要冒险呢。

但这手棋对于苏羽来讲,却相当于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很有意思的机会。他摸着光光的下巴龇着牙,似在不经意间微微的笑了出来。

“有意思。”苏羽的声音很低,并不担心围在身边看棋的人们或者李昌镐听见,说完又笑了笑,跨夹了过去。

“这手棋,是要干什么?”李世石看不大明白,在棋盘上摆着变化低声的自言自语,“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开始还原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李昌镐下面必须接着夹或立下,以免苏羽借着角上的力量打一手后入左边,那样在二路连爬之后等于苏羽白得了二十目的官子,对于后面的计划可没好处。

李昌镐挠挠头,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落子立下。

“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老曹伸个懒腰深吸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挡多少就算多少,至少苏羽现在做的事情也仅相当于收单官,只不过他收到的都是李昌镐的单官而已。”他想了想低声说,“而且,苏羽在收角之前,这一块还没活干净呢。”

“但是,想要活角,就不能继续往外走,想要往外走,就不能收角求活。”马晓春摇了摇头,“我估计苏羽应该会放弃角地的那点利益,而会跳出来洗左边。角地上那一点东西太小,虽然争左的危险性比较高,但他也只能搏一下。”

那就试试吧。苏羽心里面却不认为现在他就没办法翻盘了,他正在做一个计划,做一个大清洗的计划。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李昌镐也有一个计划,而且被刚才他的那个疑问手破坏掉了。但现在他这样要还原回去的想法,却正中了李昌镐的下怀。

“有意思。”李昌镐的这句话声音略大了一些,虽然围观的人们没听到,但被正趴在棋盘边研究能在上边做些什么的苏羽听个满耳。

他有些疑惑,却没有抬头,有些喃喃的低声说:“难道说,他也想要干些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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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佛的戏法:下

“他们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半个小时之后,老聂实在是看不懂苏羽和李昌镐这几手棋的用意,推开面前的棋盘十分气闷,“苏羽明知道打入右边会被追杀,为什么还要放弃活角的机会从那里弯弯曲曲的爬出来?他一定要挨几刀心里才舒坦么?李昌镐也是,刚才还是立下挡住,结果一转身又把苏羽放进了左边,虽然抱吃了一子破掉眼位,但左下也被挤得薄了很多,上边被苏羽一断立刻变成两截,更是薄得可怜。他这么薄位行棋,就不怕遭报应么?”

李世石摇了摇头:“虽然薄了一些,但是也没留下太大的空隙,这样苏羽想打进来也比较困难,所以暂时不太需要考虑上边的事情,毕竟如此大的一片空地想要做活是很简单的事情。主要需要看一下左下和从中间连到下边的那一块棋。一开始大家都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左下虽然白棋很长,却没有眼位,让苏羽顺过来之后,虽然先点死了黑大块的眼位,但自己却也没活。而苏羽刚才那个疑问手却有了一个意外的小作用,就是让李昌镐的左下和下边连不到一起。虽然百般不是,但有这么一个作用,也算是没白下这个子。”

但一杀二,无论如何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尤其是在外逃的时候,如果还能在逃出大龙的同时杀掉对方大龙的话,那苏羽就不是魔术师,而是上帝了。现在他很深刻的体会到了自顾不暇的味道,眼睁睁看着李昌镐的棋上边危机四伏右下的一只脚站在悬崖边上,却无能为力,眼看着李昌镐在上边连补两手之后基本定型,心中不由得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即便是在决定从角上出来清洗左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李昌镐会借着缠绕攻击顺势整形,但当他亲眼看到白棋一手小飞就围定一片空白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过,至少还有个先手。苏羽觉得自己有些阿Q,总还能安慰自己一下:至少还有个先手能去治下边,这样到最后收气的时候对紧自己不至于吃亏。

当然,前提条件是不能下错走错,不然连最后争官子的机会都没有。苏羽摸着鼻子上的黑头一边捻一边转着念头,过了一会儿,算清了次序之后,落子跳出继续外逃。

老聂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他的方向不对。如果要洗左边,也应该在活角之后有了借用再说,而且上边的空隙要大很多,如果在上边洗的话,成算要比现在的形势好很多。”

“您很聪明。”古力对老聂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但是李昌镐和苏羽比您聪明。如果上边的空比左边的大的话,那苏羽决不会舍近求远。您可以看一看,如果苏羽在这里打入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老聂不以为忤,饶有兴趣的看着古力和李世石两个人在面前摆棋,“我只是在感觉上觉得上边会好一些,但没往深处想。”

“结果就是李昌镐绕出来把这里一块让出,顺势跳出把中间封死之后点入右上,这样苏羽没有办法,只能外长,看着白棋靠着角做出来一个根据地。”李世石笑了笑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当左上变成铁壁的时候,苏羽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打入左边的大空,即便杀掉了下边的白棋大块,盘面也要落后相当多。而局面又比较清楚,官子上也难一争。”

“没有能杀的东西,又没有大官子可抢,他要是不行险打入,怎么也没有赢的机会。况且,”王文达苦笑一声,“他被李昌镐的几手棋搞得没了主意,结果下出来疑问手,只能豁出去玩命了。”

苏羽不想玩命,玩命也不是他的风格,但形势到了只剩下逃孤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深深的舒一口气,他晃了晃有些发麻的脑袋,仰面靠在沙发的后背上休息一下。

“时间长是***有好处。”古力羡慕而感慨的叹一口气,“要是平常的比赛,这两位都开始读秒了,估计哆嗦的都拿不稳棋子了。可现在苏羽竟然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有时间闭目养神,气人哪。”

气人的还不仅苏羽一个,李昌镐看到苏羽这副模样,也是一闭眼往后一躺,留下半盘残局两个人一起会周公去了。

当然也不可能真睡着。至少半个小时之后苏羽就睁开了眼,很快的看看棋盘之后就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棋子拍了下去。李昌镐却没有睁眼,还是一副稳稳的样子意守丹田气运全身的放松,过了良久才起身一边喝水一边看棋。

但看着看着,喝水的动作便停止了,李昌镐的眼睛死死的定在苏羽落子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现在看来,苏羽的形势有些好转了。”孔杰慢条斯理的字斟句酌,歪着身子手里面转悠着老聂的那两个铁球低声说,“苏羽的这手顶很妙,连紧下边的气带引征中间两子棋筋,还制造出半个眼位,让李昌镐很为难啊。”

是有些为难。李昌镐轻轻地放下水杯微微的嘬了一下牙花子,慢慢的调理着思路。

“跑出来了。”崔哲翰有些黯然的叹口气,把摆在面前的变化推开,“李昌镐无论如何不能挡住苏羽回归的路,只要黑棋下面拐挡之后,把李昌镐这个棋筋吃掉,一切就都结束了。”

“也不能这么说。”李世石低声说,“后面的情势摆一下之后,官子之前苏羽也只能领先十几目,还是……”他顿了一顿,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还是,能争一下吧。”说完,又补了一句,“也许。”

“看来,在张栩之后,又有一位世界顶尖大棋士要被苏羽打降格了。”常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话里面也隐隐的显得五味杂陈,“这样的话,世界第一人的名号也该从韩国人那边转回来了。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围棋回故乡?”

老聂听见这句话之后心情更是悲喜交集:自从围棋进入近代以来,自施襄夏诸位前辈高贤之后,混乱的中国便失去了往日世界围棋中心的地位而让给了围棋历史同样悠久的日本。而不世出的天才吴清源也离开中国东渡扶桑,在日本建立了一个神话。建国之后的围棋一度也曾经与日本多加交流而看到了复兴的希望,虽然当中也有伊藤友惠老太太威风凛凛的八连胜而被陈老在自己的书中称为国耻,但中国棋手们努力向上的精神让我们的围棋在不断的提高,但一个十年浩劫中断了一切,一直到76年的时候24岁的聂卫平随团去日本得到6胜一败的战绩甚至战胜了藤泽秀行和石田芳夫等高手,才重新宣告中国回到世界一流围棋的行列中。而后也一直到85年开始的中日围棋擂台赛,老聂取得十一连胜,才奠定了超一流的地位。但89年的应氏杯却成了老聂的滑铁卢和一生的痛,也是在那一年,争斗正酣的中日两国也第一次惊愕的发现原来在身边还有这样一个酣睡的对手,虽然马刺叮当便闯进殿堂的韩国人在当时看来是一副十足的乡下人进城模样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但在3年之后,一个叫李昌镐的大男孩改变了一切。这个李昌镐从96年到99年之间,连续的得到了十几个世界冠军的头衔,把中日两国棋手打到完全不能抬头。

遥想当年自己和刘小光江铸久等人一起参加中日擂台赛的日子,老聂更是心潮澎湃,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邓老爷子,扬眉吐气了,咱们的围棋,是世界第一。”

“这让我想起来唐朝时候顾师言面对日本王子的事情了。”大学生王文达用手指当作发梳拢了拢头发,“当年的荣光,昨日重现。”

韩国人们大多数听不懂,但在听得懂的李世石和睦镇硕的不断翻译下,一个个的脸色黯然。刘昌赫和崔明勋两个人缓缓地摇着头,甚至开始收拾面前的棋盘。

“也就是这样子,不出意外的话,李昌镐降格。”王文达在电脑上轻轻地敲下这几个字之后,重重的拍下回车。

不过,李昌镐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万劫不复的鬼门关,尽管神态紧张,却并没有半分要放弃的意思。这让李世石很感叹:“这世界上,也许在所有人都放弃了,但他还是不会放弃。”

接下来,李昌镐的接和挤在研究室看来,也仅仅是在寻找一个认输的台阶。李世石就已经停止了摆棋,在研究室里点上一根烟轻轻地吐着烟圈,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苏羽感到有些奇怪,眼睛冷冷的看着棋盘上的形势,不知道李昌镐还在争什么。

“好像有些怪。”唯一还在摆棋的常昊看着面前的棋盘,沉吟起来,“按道理来讲,李昌镐的大空被洗劫之后再加上下边被断杀,实地上已经绝对不足,尽管时间还有整整一天来让他考虑,但后面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再翻盘啊。现在他还在按照紧气对杀的下法来下,让人感觉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王文达和崔哲翰对个火之后吐一口烟,扭头看过来,“也就是寻劫找台阶下……不过他在这里靠干什么?看不到苏羽弯打的手段么?这一手岂不是白下?就算找台阶也不能这样找啊。”

奇怪了……苏羽看着这手棋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如果外扳一手接着弯的话,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活……但是如果白棋在这里长,这样的话这个子尖出那就是劫,劫的话李昌镐却也没有足够的合适劫材,并没有利啊。

他挠了挠头看着棋盘,觉得自己在玩一个不可思议的游戏: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从何开始,不知道如何结束。这样的事情在几个小时之前刚刚发生了一次,现在这情绪第二次涌上了苏羽的心头。

苏羽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发现到比赛结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于是舒了口气,开始封盘前最后的长考。

“咱们,去偷封盘谱,看看如何?”第一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一边向外走着,古力一边低声对李世石说。

“你想知道苏羽的封盘手?”李世石脸上的摆满了惊讶,却四处撒么,嘴里面还说着,“我可不敢,这要是被发现了可麻烦。再说,你怎么打开被粘好的档案袋?”

“那很简单,当年我7岁从我妈的工资袋里拿钱时候就会。”古力倒是满不在乎,微笑着目送唐莉和毛毛诸女生走出去之后低声说,“我回去准备一下东西,你去跟着老陈,看他把东西放到什么地方。”

计议一定,两个人就分头实施计划,古力出去买了一小包东西之后回到人去楼空的酒店六楼,和保安打了声招呼之后,去定好的厕所找李世石:“如何?放在哪了?”

李世石有些沮丧的摇摇头:“没戏,虽说老陈没把棋谱带走,但把那袋子放在他房间里,还放进了他的密码行李箱……”

“行了。”古力笑了起来,“你怕什么。老陈的密码三年前我就知道,走吧。”

不过紧张的李世石却拉住他:“这样子作,是不是……”

“是个蛋。”古力皱起眉头看着他,“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我能跟老陈住在一屋的情况可是多少年都难遇到。走吧,再说你就不想知道苏羽的这手棋是什么么?”

“想。”李世石看着他,还有些犹豫。

“那不就的了?”古力拉着他,掏出房卡大大方方的走进了房间。

当他们打开老陈的密码箱,小心翼翼的用刀片划开粘贴的地方,抽出来里面的棋谱,看着。

“奇怪了。”过了半晌,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又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回去重新粘好放归原处之后,古力坐在床上苦苦的思索,“看来,苏羽看到了什么东西。”

“是。”李世石突然打了一个寒噤,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有些明白了。”

“什么意思?”古力看了他一眼,低声说。

“你知道,苏羽被称作棋盘上的魔术师吧?”李世石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一瓶果汁,喝了一口说。

古力点点头:“当然。”

“那么,你也知道苏羽是因为在和俞斌的对局中使用了震惊世界的着法,而得到这个名号的吧?”李世石一口气把剩下的喝干,看着空空的瓶子。

“当然。”古力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李世石笑了一下,“李昌镐,正在给魔术师变一个戏法,一个让所有认为他已经失败的人目瞪口呆的戏法。而苏羽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要全力阻挡他的前进。”

…………………………

许久许久许久许久没更新了,现在看到作专都忘了怎么用了,满面羞惭~~新年之际,恭贺新禧。顺便说一句,在下写另一本围棋小说ing……

第二百四十一章 baby(上)

“李昌镐,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三五中文网”到了李世石的房间,两个人忙不迭的拉开棋盘进行研究。摆了一会儿,李世石低声说:“他是要活出整个下边的这一大片。”

“不可能。”古力微微摇摇头说,“苏羽这里扑点之后整个中央白棋连一个眼都没有,而下边被黑棋先手跨夹也只有一个地方能做眼,他李昌镐打算怎么做活?”

李世石点了点头,指着那个靠说:“就是这个靠,是李昌镐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又点了点苏羽的那个封盘手,低声说,“苏羽看到了李昌镐立下拐劫入角的做活的方向,所以才顶上去分割,宁可弃掉角上15目也不让他联络。这样是对的,虽然李昌镐下拐之后能活出角上的一点地方,但中腹却依旧造不出眼来,所以还是苏羽围杀中间下边的局面。”

“苏羽这手顶之后,角地里的李昌镐联络不上下边,无论如何也难以做活。”李世石又看了很久,叹了口气低声说,“如果苏羽没有想到他劫角的手段而直接扑杀的话,那么李昌镐就可以弃掉上面的两枚子而全力经营下边,这样的机会会大很多。不过这样子的话,我觉得李昌镐还是有机会。”

“有什么机会?”古力沉吟了一下问。他一样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心里面并不是十分的确定。

李世石一笑:“这就需要慢慢的思考了,我想今天晚上李昌镐需要好好的考虑这个事情了。”

但实际上,李昌镐却并不需要对苏羽的封盘手进行很长时间的考虑。这个比赛的规则是这样子,中午的时候不进行封盘,所下出的最后一手即保留到下午,而在晚上六点的时候进行第一次封盘,封盘手写入棋谱密封,第二天早上八点棋盘重开的时候再由裁判长放置封盘手。所以这天晚上李昌镐并不会知道苏羽的落子究竟在哪里,但是他和苏羽拼杀了两年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的小算盘在苏羽眼里算不得什么,所以在他的脑子里面,现在就可以很清楚的勾勒出那枚黑子所在的地方。

“顶。”李昌镐摇了摇头看着杯中的红酒,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小资了起来,开始注重红酒的年份,出产的地方。以前他看到红酒因为嫌酸连尝都不尝,但现在却品的有滋有味,“这个顶,很恶毒。”

给苏羽下了定语之后的李昌镐并不打算再继续想下去,反正明天的时间多得很,到时候再考虑也来得及,不如趁这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小资起来了。

“那应该,是在见到毛毛之后吧。”李昌镐回忆了很久,才算找到了因头。“不过,当时毛毛也没跟我说什么啊,怎么我自己就变过去了?”他慢慢的晃着面前的红酒杯,享受着宜人的香气,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潜移默化吧。”毛毛是个注重外表的人,跟着陈好这名门闺秀混了好几年自然能打扮也会打扮,浓妆淡抹加上从象牙塔里面培养出来的那种文化气质,再有就是她哥哥给她带来的那种荣耀感,自然就让人看着觉得高贵一些,所以那丫头在吃穿住行上一向是讲究得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自从李昌镐对当时正彷徨落寞的毛毛一见钟情之后,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土老冒而配不上人家,自然也要好好的装裹一下。好在韩国棋手里面也不缺乏像睦镇硕赵汉乘能操持会打扮的人,他努力的学习一段时间之后看上去比过去的石佛可帅气的多。

后来又有了千百朵玫瑰的求婚大场面,李昌镐也算是玩了一把经典的浪漫,后来毛毛给他时不时地讲解一些从陈好那现趸现卖的小资生活方式,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李昌镐自然而然的也就向着先进的生活方式靠拢。虽然最喜欢吃的还是他弟弟弄的杂烩饭,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也算是都吃过见过,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想通了之后,李昌镐苦笑的摇摇头,虽然他对于毛毛的这种源自陈好的生活方式一阵阵的也觉得不满,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甜蜜。尤其是想到今天早上毛毛在衣柜前面千挑万选的给他找衣服的那种情形,他就觉得娶个老婆当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咱,也算是有人疼了。而且毛毛还没有陈好身上的那些贵族毛病,温柔体贴勤俭持家,是个典型的新世纪五好老婆。

想到陈好,李昌镐就想到了他那很快就要降生的外甥:“不知道是个丫头还是个儿子。要是真生个丫头,我估计苏羽得疯了。”

这话不仅他说,常昊和周鹤洋两个人也在说。唯一的区别在于,李昌镐是自斟自饮自己跟自己说,而常昊和周鹤洋是一边喝酒一边和苏羽说,两个人都是苦口婆心,常昊动之以情:“你何必一定要儿子呢?闺女不是一样么?再说陈好现在就胖的快要不得了,要是再生一个岂不……”

周鹤洋则晓之以理:“国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虽说是14亿,但那些个虚瞒假报的,你也知道,起码15亿。***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么多的人口,你要是真生个闺女,难不成要违反国家政策多生一个是怎么着?”

“不违反国家政策。”苏羽口才也算是过得去,开始一条条的反驳,“陈好有德国护照,去那边生就是了。再说,她这个人天生就不会很胖,现在是怀孕了所以看着有些变形,但生完之后很快就能再瘦下来……况且胖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因为胖瘦而有什么事情。不过一定要生个儿子,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儿子未必就好。”常昊连连摇头,“我就是生了个闺女,觉得很好啊。闺女多听话,又孝顺。生个儿子没好处,又吵又闹又能折腾。我见过有生儿子的,刚长到七八岁,就快把房梁挑了。”

“没关系,儿子把房梁挑了我再给他补上,这没事。”苏羽毫不在乎,摆明了铁心要儿子,“只要是儿子,什么都好办。”

周鹤洋差点把酒杯扔地上:“奇怪了,你也算是80一代,怎么思想就这么守旧呢?现在男孩女孩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苏羽用力地摇头,看着杯中酒低声说,“儿子是顶门立户的,闺女到最后还是要给别人。我们老家那边都这样,如果没有儿子看祖坟,让人刨了绝户坟都活该。”

两个人互看一眼,无奈的摇头。常昊叹一口气说:“那么,要是陈好给你生个闺女,你打算扔到水缸里淹死是怎么着?”

“那不能。”苏羽笑了起来,“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把我亲闺女淹死啊,当然要养活。这是喜事,还要好好的请客摆席办喜三办满月。”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的情况可就未必有这么美好了。常昊和周鹤洋又是对看一眼,心里面都在想:如果苏羽后面真的没生下来儿子,会不会把小姑娘当男孩养呢?这样的话,对这孩子的未来可真没什么好处。

“闺女就闺女吧。”常昊苦笑的把杯里的酒喝掉,“反正他的闺女,我就别操心了。”说完站起身要走。

“慢着。”苏羽一笑拉着他,“咱俩订个娃娃亲怎么样?”

常昊从小在大城市长大,读的书也不多,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反正下个月陈好就要生了。”苏羽笑嘻嘻的样子不知怎么让常昊觉得他和古力果然是师出同门,“如果生个男孩,就把你闺女许配给我儿子。要是生个闺女,就让她们拜干姐们,以后在北京在上海也好有个照应。”

这倒也有道理。常昊琢磨琢磨,觉得也对,这样给他闺女找个伴儿,以后也不怕因为有比赛而让他闺女一个人在家寂寞-当然,这至少也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但多个从小起来的发小也是好事,毕竟女孩的心思他这个当爸爸的可难理解了。

不过话要分两面说。要是苏羽生个女孩也就罢了,要真是男孩,就真的把他闺女终身就给订出去了?常昊想了一会儿,觉得十几年之后的事情现在操心也必要,要是两个小孩真是互有好感那嫁了也就嫁了,要是说不上来那到时候再不允也来得及。于是点点头:“那就这么着了,回来我把事情跟璇说说,看她什么意思。”

“成。”苏羽松开手看着他走,又看看周鹤洋,“你要是抓紧时间结婚生小孩,咱们也订一个?”

“拉倒。”周鹤洋连连摇头,“我可来不及。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上哪上小孩去。”

苏羽呵呵一笑拍拍他肩膀:“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听王文达说,他在学校的时候,你可常带人回你们家去。”

“没有!”周鹤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听他扯淡,我一向是积极参与公司事务,天天晚上有时间就到明月上下棋,什么时候带人回家过?”

“真没有?”苏羽撇着眉毛看着他,却也无所谓,“算了,现在心里面总惦记着陈好,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现在都九个月了,这盘棋结束之后,我估计她就该生了。”说着搓搓手,“心里面特紧张,也特激动。”

周鹤洋从来没生过小孩,自然也不知道苏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也只能安慰他:“现在你妈妈正在北京照顾她呢,而且华学明他们也都看顾着呢。你就别着急了。”

“我倒是不着急,现在的医疗手段这么发达,怎么也不会出问题。”苏羽并不担心这方面,只是担心陈好到底会生儿子还是闺女,“要是真生个闺女,我怎么见列祖列宗啊。”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当苏羽刚刚走进对局室的时候,常昊就接到了北京的电话。

“苏羽呢?”那边是华学明,因为比赛中手机必须关闭的原因,她只能通过别人来找苏羽。

“进去了。”常昊站在走廊里一边盘算着是要去研究室看意见还是要去对局室看现场一边回答,“现在比赛刚刚开始,估计老陈正在打开档案袋摆封盘手。”

“比赛还没开始?那就好,赶紧把他叫出来!”华学明那边似乎遇到了什么急事,声音很躁。

“那不成。”常昊看看对局室里面老陈已经落下了棋子李昌镐脸上一种果不其然的表情,笑着说,“我那个亲家现在已经进入比赛时间了,现在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亲家?”华学明一愣,“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苏羽跟我订了娃娃亲,只要陈好生个男孩,我们俩就是亲家,要是生了女孩,就拜把姐妹。”常昊昨天晚上跟张璇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未遭反对,立刻就开始以亲家公称呼苏羽,“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苏羽他那个还在肚子里的儿子配不上我闺女?”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华学明的声音很快,“你要是不把苏羽叫来,你可就当不成这个亲家公了。”

常昊吓了一跳:“怎么个意思?”

苏羽看着棋盘上李昌镐的扳两子头,并不感到意外:这是求活的很好手段,虽然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手棋比较歪门邪道,但实际上的效果却远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至少苏羽就需要在右边进行一个转换才能继续冲断,免得被擒杀之后下边无地自活。

突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接着苏羽就看到常昊走到坐在李昌镐身后的老聂和马晓春的身边伏下身低声说了一些什么,接着就看到老聂和马晓春匆匆的起身向外走,心里面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也不以为意,继续计算着他的次序。

但李昌镐却听到了常昊说的话,虽然很快,但还是被他听得很清楚:“陈好那边有些事情,您两位最好来一下。”

陈好怎么又出事情了?李昌镐抬头看看苏羽并无异状,知道他没听见,于是也不说什么,虽然心里面感到有些好奇,却也只是低下头继续看棋。

“到底怎么回事?”老聂跟着常昊向外走,皱着眉头低声问,“别告诉我陈好又被谁踹了一脚就行。”

常昊站在走廊里确定里面不会听到之后,小心地说:“那倒没有,不过现在确实有些不妙。今天早上陈好突然出现反应,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华大姐给我打电话,让我通知苏羽。”

“什么反应?”老聂心里面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但还是问了一句,“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看华大姐的意思,是让苏羽立刻回北京去。”常昊站在楼上透过大玻璃窗远远的看看正穿过酒店正门急匆匆拦出租车的毛毛和唐莉等人,摇头说,“反正事情现在不是很好。”

“不是说,预产期在下个月么?怎么提前了这么多?”马晓春皱着眉毛说,“现在咱们怎么办?这属于是忠孝不能两全的事情,要是告诉了苏羽那小子肯定下不下去。但要是不告诉他,真出了事情咱们谁都落不到好。”

两个人的目光定在了老聂身上,等着他拿主意。过了一会儿,老聂才咬着牙说:“先别跟他说,有什么事我担着。你们俩现在就走,回北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要是真的麻烦大了,我就让老陈打挂封盘。去吧。”

说完挥挥手让他们两个人先走,自己则走进了对局室,依旧坐在李昌镐的身后,若无其事的看着对局。

两个人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进入到了对局中,各自在心中都计算着各自的想法,对于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老聂看看对面似乎根本不知道他进来又坐下的苏羽还在低着头看棋,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王文达把研究工作完全交给了古力之后就带着一帮女眷们往机场赶,路上给华学明打电话,“陈好到底是要怎么样?您了倒是给个准信啊。”

“我怎么知道!”华学明那边的心情也不咋地,被王文达一催更是急躁,“我们现在还都在外面等消息呢。听说是因为以前有过流产经历所以在快到日子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王文达看着不远处的机场心里面也是着急,“您了说话别总说一半行么?”

“女人的问题!说了你小子也不懂!”华学明叹了口气,“大家都很着急,不过……嗯?”

这一句“嗯”差点把王文达的心脏病吓出来,连忙叫:“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半天没声音。过了良久,华学明的笑声才传了过来:“行了,都平安了。”

“平安了?”王文达有些发愣。

“虽然是早产,但是至少都平安了。”喜气洋洋的华学明抓紧时间,“过一会儿我们要去看看小宝宝了,先挂了。”

王文达的一句男孩女孩就在嘴边上,却听着一串断线声无可奈何。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他扭过头看看后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等消息的姑娘们,笑了起来:“毛毛,你当姑姑了。”

酒店里,古力接到王文达的电话之后仰天长笑,惊得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到一帮人呼噜呼噜往外涌而不断猜度的韩国人们更是肉跳。崔哲翰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古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让您感到如此的……喜悦?”

古力哈哈大笑:“我***当爹了。”

眼球经济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指你能让多少只眼珠子掉在地板上。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李世石一口上好的碧螺春恶狠狠的吐在地上拾起眼珠叫了起来:“什么意思?莫非你在外面包二奶然后舍弃了唐莉?!”

“滚!”古力虽然在骂人,但明显心情很好,“不是这个意思,我当干爹了。”

“噢?”老曹一向喜欢小孩子,立刻站起来,“谁生孩子了?”

“现在,”古力跳到椅子上意气风发大声宣布,“咱们,多了一个小魔术师。”他立刻制止住韩国人和自己这边孔杰他们的异动低声说,“不要吵!咱们要给苏羽来一个惊喜。”

而在对局室里面,李昌镐也给苏羽来了一个“惊喜”,那就是他一手反挖之后,苏羽不得不面临右边四子被施以强大压力的局面。

要崩溃啊。闷着头的苏羽还是没有看到古力急匆匆冲进来又把老聂拉出去的情景,心中正在经受着煎熬:现在已经到了决胜负的时刻,现在是绝对不能让白棋飞入右边大空一子联回,不然他就要面对被一切两断吞杀右下的形势。而在断之前,他却还要把右边零散的四子拉出来,或者向上或者向下,生拼的话只能让李昌镐平白多出两个借用。

怎么吃呢?苏羽拍拍脸颊难受。无奈之下只好强行转换,但在他进行转换的时候却又被李昌镐出其不意的捅了一刀,硬是对苏羽做大劫的手段置之不理而强行内托,逼着黑棋只好弯免得被利用。之后李昌镐一刺一虎就把他的劫手段消弭于无形,最后黑棋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得到,还被迫挖破眼把先手丢了。

失算呐。苏羽摇摇头无奈的重新计算形势:这手棋可真是下的臭了,不知道现在研究室里面怎么在骂自己呢。

但是实际上现在研究室里面已经没有多少研究的气氛了,所有人都沉浸在一个新生命降临的喜悦当中,古力更是对对局的进行抛诸脑后,自顾自的在解说栏里打字宣布这个喜讯。而作为局外人的李世石激动得不知所以,一个劲地鼓动李英镐和崔哲翰去看看小baby。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又不是你生孩子。”老曹对于中国文化相当的了解,毕竟韩国也算是汉文化圈,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反正过几天苏羽肯定要办一桌大的来庆祝,到时候咱们反正路过北京,一起去看看就是了。现在你激动什么?!”

被强行压制下来的李世石只好坐在古力的身边,看着已经离开他们研究范围16手的对局。

……………………

嗯嗯,更新了……久等了……围棋的故事么,快结束了……另一本新书,已经上传了,也是写围棋的,不过苏羽变成了配角……嗯嗯……不过不在这里,在另外一个地方上传……一个不能说、不能给传送门的地方……嗯嗯,有空去看看吧,这个围棋的世界……

顺便说一句,我不会下围棋……在联众的战绩是2胜190负……

第二百四十二章 baby(下)

这天早上陈好并没有睡美容觉,而是早早的起来准备吃早饭。35zww.com

自从怀孕之后,她原本每天三两饭的食量就开始暴涨,每天早上至少两个鸡蛋一碗豆腐脑,外加一碗白米粥-以前她比较喜欢吃油条和煎饼,还曾经让苏羽跑到天津去买味道正宗的煎饼,但现在这种油炸食品被苏妈妈强令禁止,只要是有动物油的东西,比如烤鸭子烧鸡烧鹅水煮肉扣肉就一概不许吃,每天让陈好吃核桃仁补脑,闹得现在陈好看见凡是长的曲里拐弯的东西就犯恶心。

但没办法,苏妈妈现在为了苏家的后代把陈好看的死死的寸步不离,就算下去买瓶酱油也要先把厨房门关好生怕她吃什么对胎儿不利的东西。如果是出去逛超市的话那就更别提了,老太太就开着那辆捷达拉着陈好围着北京城来回的转,还美其名曰兜风散心。

这闹得陈好一直觉得苏妈妈是在每天遛狗,但没办法,也只好跟着。

今天早上起得早,纯粹是因为昨天晚上吃得少。早上五点半,陈好就被饿醒了。

晃晃头,摇摇手,陈好起床迈步走,悄悄走到大门口,穿戴整齐准备溜,出去吃个鬼见愁。

忽闻楼上一声吼,苏老太太浑身抖,跑下楼来连忙问,陈好你要往哪走?

陈好无奈托实情,说婆婆大人您别急,您儿媳妇肚子饿,只是出去买东西,顺便吃碗豆腐脑,给您孙子添营养。

老太太一听不得了,说你挺着肚子别乱跑,要吃东西我去买,你留在家里是最好。

陈好摇头笑一声,说老太太我还这么年轻,要是让您伺候着,心里有愧五雷轰。

老太太连忙念阿弥陀佛,说这种话可能不胡乱说,我伺候你是理所应当,谁让你怀了我们苏家的种。既然你肚子饿那也别急,我老太太出门去买鸡,回来给你炖锅汤,保证你喝了更漂亮。

陈好心说真见鬼,这大早上什么地方买得到鸡,我要是等你的五味汤,饿死在家都不新鲜。嘴上连忙说没关系,婆婆您坐下多休息,早上起来空气好,我出去转转也很好。反正我不吃油炸货,顶多了一碗豆腐脑。

昨天晚上老太太忙着做新衣,起得早了也困不及,看看陈好的决心已定,干脆让她去吃自己。

陈好喜滋滋挥挥手,说婆婆我去给您买好东西,今天早上咱们吃豆汁,不知道您喜不喜。

老太太连忙摇摇头,说那东西吃不得,你要是真的心疼我老婆儿,不如买点好豆浆。

“得了,您就好好在家休息,看看电视玩您那王八。”苏妈妈上次去外面遛弯,不知怎么着买了只小乌龟回来玩,而陈好亏着还是在大连长大的,看见之后竟然不认识,冒出来一句“哟,这是哪来的王八啊”这么句话,后来一直被孔杰等人取笑。

说完,挺着肚子扭搭扭搭着往外走,刚从家门走出去还没下楼了,陈好就觉得肚子里面一阵突然的抽痛,浑身一抖险些坐在地板上,嘴里面就叫出声来了。

苏妈妈打着哈欠还没上楼就听见外面儿媳妇一声悲呼,惊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扭过身一路小跑到门外,就看见陈好斜靠在楼梯上捂着肚子唉唉的叫。苏妈妈光自己就生了两个孩子,就算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耽误不得,也亏着她一辈子下地干活身上有力气,手忙脚乱的硬是把陈好抱了起来,放回屋里沙发上,连忙拿出苏羽留下的华学明电话号码打电话叫人。www.65txt.com

华学明听见这个消息倒是当机立断,立刻让老太太打120叫救护车,先把人送到医院再说,剩下的事情等她到了医院再来处理。

于是又是一番手忙脚乱,从没受过这苦连哭带叫的陈好就被送到了医院,往里面推的时候还死死抓着刚赶来的华学明的手:“苏羽呢,苏羽呢……”

苏羽正下比赛呢。华学明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还有那么一点时间,于是咬咬牙给常昊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让苏羽尽快回来。

那当然不行。比赛已经开始了,现在谁进去都不能说话干扰到比赛的双方,要不然出了问题谁都负不了责。常昊的否决也没让华学明觉得过不去脸,只是过个几分钟里面就跑出来个护士找病人家属也让她受不了。

“那浑小子到底是什么比赛这么要命!连媳妇生孩子都不能回来?!”苏妈妈被催得有些震怒了,拿出来手机拨苏羽的号码,嘴里面念念道道,“这浑小子,要是让我看见他,非生撕了他不可。”

华学明也不管她,反正该打的电话她都打过了,王文达和毛毛他们正往北京赶,苏羽那小子估计现在还在棋盘上和李昌镐奋斗-不过昨天晚上封盘的时候看上去苏羽已经占到了绝对的优势,不如意外的话估计上午比赛就能结束,那样到了下午,估计孩子也出来了,苏羽也回来了,蛮好。

可还有个事情,过了没十分钟华学明就想了起来,问一边打不通苏羽电话生气的苏妈妈:“陈好的预产期,不是在下个月么?怎么今天就有反应了?”

“呃?”苏妈妈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问题,被华学明这么一问倒真是想了起来,“对啊,预产期不是在下个月么?怎么今天就闹出来动静来了?莫非是……”两个女人一起倒吸一口冷气:早产了?

“这可就有些不大好办了。”苏妈妈和华学明都知道早产儿先天不足的坏处,立刻跑到分娩室门口趴着看,想知道个究竟。

“看什么呢?”里面出来一个护士,看着两位怒目而视,“别看了。”

“我想问一下,如果这是早产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苏妈妈很着急,生怕她儿媳妇生个傻儿子下来。

“当然不好。”那个护士倒也不着急回去,给他们算是比较耐心的解释一下,“不过我们正在努力让产妇避免宫缩。对了,孕妇以前有没有过流产史?还是有吸烟酗酒的行为?对了,产妇丈夫怎么还不来?”

“她老公在外地打比赛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华学明给解释了一下,接着加重口吻,“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看顾她,她老公是苏羽,全北京上上下下的人物都有交情,出了事情可不好办。”话正说着,就看见赵杰带着一帮公子们咋咋呼呼的就跑了过来大呼小叫:“嫂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干儿子现在出来没有?”

“安静!”护士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直接瞪眼,“这里是医院,你们给我安静一点!”

得了,一帮人全老实了,跑出去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围着华学明七嘴八舌的小声问情况。

“她以前是流产过。”苏妈妈很紧张的看着护士,“这样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不是。”护士什么都没说,扭头又走进了分娩室,并且严严的关上门,似乎还颇不放心的拉好帘。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赵杰搓着手看着比苏妈妈还上心,来回的溜达着,“我这个干儿子可不能出事情,要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个医院。”

华学明看他一眼:“你说什么呢。现在还没到预产期,这属于是早产,生下来没好处。现在正在放缓宫缩,看能不能让陈好先别生。”

“干吗?”一个公子大吃一惊,“孩子要出来,还能让他不出来?”

“当然。”华学明耐心的跟他说,“现在孩子还不足月,所以必须让他在娘肚子里面呆够了时间呆的算是发育完全了才行。如果不足月就生下来,孩子的发育还没完全,那对于未来的发展是很没有好处的。”

“我好像,就是不足月出来的。可也没什么坏处啊现在看来。”赵杰若有所思地摸着脸。

“坏处不少呢。”边上有人冷嘲热讽,“要不然怎么这么笨呢。”赵杰立刻转身追打,又招来医生护士的一片不满。

“对了,苏羽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赵杰他们闹够了,回来看看手机,“现在九点多了,估计跟李昌镐拼的正猛,晚上才能回来吧?”

华学明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天晚上看苏羽的形势不错,要是下得快一些估计上午就能结束比赛,如果赶下午的飞机的话,应该能回来。”

赵杰愣了一下,苦笑一声:“棋我看了,苏羽并没有这么大的优势,李昌镐还有反扑之力。”

他们在医院里面看不到直播,不然就会看到苏羽那第二个失算,把局面进一步拖入混乱,研究室的一片意见都是这盘棋很有可能要下到数秒。对此周鹤洋只说了一句话:“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看不见爸爸啊。”老聂一个嘴巴过去:“少乌鸦嘴,看棋。”

华学明和赵杰并不知道这些,也只能作为家属站在门口来回的转圈,生怕出问题。

过了一会儿,王文达的电话就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王文达那边说话失了慌张的问问题,但华学明又不是医生,自然也不知道,所以也不耐烦,直接回了回去。

不过就在两个人准备开吵的时候,突然被赵杰推了一下。华学明手捂着听筒看他一眼:“干什么?”

“听。”赵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仔细听。”

“听什么?”有人什么都没听见,颇为怀疑。

“听,是哭声。”赵杰的眼睛突然放大了一些,看着一个医生从门里走了出来,而顺着打开的门,飘来了一阵稚嫩的哭声。

“男,还是女?”苏妈妈对于陈好并不是很关心,而是跑上去拉着胳膊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医生,请问,是男是女。”华学明倒是常听苏羽冒出来两句苏北话,而苏妈妈说的字句也不长,还是听得明白,就替她问了这么一句。

“呵呵,对了,还没恭喜呢。”医生看了看周围,“产妇的丈夫在么?这话要是不跟他说可就可惜了。”

“他现在不在。”华学明看了看浑身发抖的苏老太太,生怕她老人家惊出什么毛病来,“不过没关系,这是产妇的婆婆,您跟她说也可以。”

“呵呵,也可以。”医生一笑,“恭喜您,母子平安。”

长舒一声,老太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红光双手合十拜佛:“谢谢老天爷,谢谢观音菩萨,我们老苏家有后了。”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看我干儿子?”赵杰一把抓住医生急匆匆地问,“我想看看他。”

“过一会儿就可以了。”医生倒也常见这种激动过度的场面,笑着说,“现在要把孩子送到保育箱里去,保证他能成活。不过只要等一会儿,你们就可以在保育室的外面看看孩子了。”

“不过,”医生话头一转,“不是他,是他们。”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没说要见陈好啊。

赵杰着急:“我说你贫不贫啊,这是怎么个意思?”

“呵呵,”医生又笑,嘴脸让那帮公子们怎么看怎么想给一拳,“恭喜您了老太太,是一对龙凤。”

华学明激动地都快傻了,开始跟王文达贫嘴:“,我要去看小宝宝们了。先挂了……”而王文达在车里面信号本来就不好,连那个先挂了都没听清楚,自然也没听清楚那个们,更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报了个喜之后就开始郁闷。

不过在北京的人们,可就不郁闷了。尤其是站在保温室外,当苏老太太看到她的小孙子躺在箱子里面沉沉睡去的时候,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老苏啊,咱们的孙子都出来了……”

但别人还没说话,赵杰却憋不住:“这俩孩子怎么这么丑啊?一点陈好的基因都没传下来是么?他们姑姑不也挺漂亮的么,一点都不像啊。”

“你当年,也就这意思,现在不还是人模狗样的?”华学明扎了他一刀之后,扭头看到苏老师急匆匆地跑进来,连忙招手,“苏老师,这边。”

“我看看。”苏老师贴在大玻璃隔扇上看过去,“哪个是?”

“老头子,咱们苏羽有孩子了。”苏妈妈站在他身边哽哽咽咽的指着,“那个,是咱孙女。”苏老师虽然不太明白自己老婆盼了一辈子孙子怎么会突然转了性,生个孙女也这么激动,不过他可没这么封建,看见了孙女一样的激动:“好好好……”

不过老太太手指头一转:“那个,就是你孙子……”

苏老师有些崩溃了,看着两个孩子有些迷茫:“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头子,你傻了啊!”苏妈妈激动地连掐带拧,“好儿的肚子争气啊,一生就是俩。”

俩?龙凤?苏老师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生俩而儿子也生俩的这个现实:“莫非,我们苏家有这种一次生俩的传统不成?可我也没有妹妹啊……”

“苏羽现在知道这个消息么?”赵杰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应该不知道,要不然就凭他那个性子,肯定申请打挂了。”华学明叹了口气,爱怜的看着保育箱里面的两个小baby。

苏羽的确不知道,他正低着头左摇右晃的难过,伤心刚刚丢掉的先手:估计这盘棋,真的没希望了。虽然破掉了左上一片黑空,但回过身来却被人家同样的打了一个大清洗,整盘棋的目数点过之后,他苏羽不算贴目也要输进去10几个子。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自嘲:想不到啊,李昌镐竟然还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个套子。

他看着右下角被李昌镐穿破的角地伤心,却不知道外面正有一条天大的好消息正等着他。

不过,在认输之前,也要找一个能接受的方式。苏羽看着棋盘慢慢的寻找着认输的台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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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第二百四十四章

248

护身符

不能不说,我的文章文件管理很混乱……麻烦订阅吧,实在是没办法了,找不到第二百四十三章“护身符”的原稿了,不敢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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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月子的日子

从办喜三酒开始一直到年前,苏羽的每一天基本上就都是在酒桌上度过的。三五中文网每天都有人来他家看他那对儿小龙凤,而在慰问了陈好和孩子的四个老辈之后的事情就是拉着苏羽出去喝酒,虽然陈好和苏妈妈极力反对并说这样下去有伤身体,会对他下一盘年后初七和李昌镐的第八盘有相当的影响,但苏羽也不以为意,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还振振有词:“想当年我身体不好的时候,可是得不着吃捞不到喝,现在既然好了,那么稍稍的弥补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陈好一边跟着电视做着减肥操一边絮絮叨叨:“那可不成。现在我还在坐月子呢,你怎么着也该好好的伺候月子吧?天天的满世界疯跑成什么样子。”

苏羽看着面前保温瓶里的参汤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知道坐月子是干什么了。原先吧,我还觉得坐月子是件挺苦的事情,一个女人天天被窝在家里面不能透风不能见光,不能冷了不能潮了,免得坐下病来以后麻烦。但现在看看您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刚生完孩子的人啊。”

“怎么着?那在你脑子里面,坐月子该是什么样子?”陈好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小心的捏了捏胳膊看下去了多少肉,“是不是就是一个小黑屋,里面一张大热炕,然后我坐在上面披头散发的抱着孩子喂了这个喂那个,满脸憔悴面黄肌瘦,然后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端起来一碗鸡汤喝一口?”

“差不多吧。”苏羽点了点头,斜躺在沙发上胳膊抱在胸前摇头,“反正我在老家的时候见人家坐月子就是这个样子。”

“那就算完了!”陈好伏在地上整了整身上的紧身运动服,开始做伏地挺身锻炼肚子,“我跟你说,那样的话那女人出来之后肯定胖,而且是那种瘦不下去的胖。你妈当年肯定就这样养的,结果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

“那这样就好了?”苏羽脑子里面的观念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依旧怀疑,“但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坐月子的人啊。”

陈好觉得这小子有些不可理喻,站起来喝了一口参汤,缓口气坐下拍拍有些浮起来大腿肉,心痛得说:“科学啊!苏老师!你身为一个丈夫,应该多看一看这方面的书籍,多学习一下产妇护理的科学知识,而不是凭你那已经被黄土埋了脖子的经验主义!我跟你讲,生命在于运动,如果我天天往床上一躺,那是虚养,橦起来一身的胖肉不说还容易导致身体机能的退化!所以我才要每天坚持锻炼。”

“对!”毛毛抱着她侄女从楼上走下来,连连的痛心疾首,“我嫂子说的当真是一点都没错,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小语丝,以后千万记住了,能多运动就多运动,别跟你爸爸一样是个大懒虫!”说着鼻子蹭着小宝宝的脸一阵腻乎,看得苏羽身上一阵麻痒,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下。

“这女孩挺白的,随她妈妈。”李昌镐手里拿着一个核桃酥和一根江米条从厨房里面出来,嘟嘟囔囔地低声说,“幸好随她妈妈。”苏羽一扭头:“你说什么?”李昌镐连连摇头:“没说什么。我想问一下,这个江米条怎么才能把核桃酥翘起来?”

毛毛顺手抢过来江米条慢慢的嚼:“你管他呢,人家说相声的说什么你就非要试验一下是怎么着?”李昌镐脸上一红,讪讪的笑了笑,转移话题:“小思雨呢?”

“他爷爷奶奶抱着他出去看风景去了。起来。”毛毛一脚把苏羽的腿从沙发上踹下来,自己坐上去继续逗语丝,“记着我啊,我是你姑姑,我叫苏妙,是个美女。以后小语丝也要做美女啊……”说着又向苏羽一挤。

苏羽差点被她踹到地上去,一个趔趄一阵手舞足蹈才平衡住了身体,但等听完后面那句话被毛毛一挤之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而巧不巧的是李昌镐正坐在他的对面地上研究核桃酥是怎么被大车轮压进路面的,结果苏羽头朝下摔下来脸正好撞在那核桃酥上。

苏羽险些骂出声来,跳起来匆匆忙忙的跑到卫生间去洗脸。

这时候门铃响,正在扫地的李昌镐连忙跑过去开门,很快赵杰赵星古力一群南京帮的棋手们就带着寒气涌了进来,看着毛毛怀里的小宝宝就要动手动脚。

“别动!”毛毛拦住古力拧在语丝脸上的手指,“别动,好不容易才安静会儿,你还想让她哭是怎么着?”说着连忙转过身去,免得古力赵杰他们身上的寒气侵到小宝宝。

小语丝两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古力和赵杰一左一右从毛毛的背后探过头来努力的做鬼脸,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下两个人算是得了济了,手舞足蹈的开始争论到底是谁逗笑了她,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女生缘。

“小姑娘很喜欢笑啊。”赵星比这两位稳重的多,等自己手脚缓上来热气之后才轻轻的握了握语丝的小手,笑着说,“喜欢笑好,长大了肯定可爱。”

“对了。”古力和赵杰的争论告一段落之后,转过身来对李昌镐说,“老李,后天春兰杯第二轮,现在日本代表团已经到了,晚上接风,你去么?”

李昌镐看了看在一边正哄孩子的毛毛,有些拿不定主意。而刚洗完脸回来的苏羽却摇摇头应声说:“我就不去了。他们也知道我最近不出门。”

“但是,老李不去没关系,你不去好像不合适吧?”古力看着他说,“你虽然没参加,但你也算是中国围棋的招牌脸面,如果不去的话恐怕会被人说失礼。”

“失礼就失礼吧。”苏羽看了眼换回正经衣服的陈好,摇头说,“反正过几天我就办满月酒,到时候再请他们都来就是了。今天晚上我不出去,你们找孔杰得了。”

“他肯定要去。”赵杰逗完了孩子,转过身来说,“不过看意思这次的春兰杯上面很重视,而且你既然也参加了,那么不如去一趟。赞助商可就指着你露脸了。”

“不去。”苏羽继续摇头,小心翼翼的从毛毛手里把睡着的语丝接过来抱好,“我够累的了,这种酒席不吃也罢。你就跟他们说,我在家伺候月子,出不去门就得了。”

“伺候月子?”王七段放下手机实在是无可奈何,叹口气对王珏说,“这个苏羽,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他参加着人家春兰的比赛,还不出席人家办的酒会,胆子太大了。”

王珏没办法只好劝他:“哎呀,苏羽这孩子本来就这样,一向是独往独来,您也别着急,让他去吧。”

“孩子?”王七段对王珏的和稀泥颇为不满,“他都有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长不大?人家春兰老总好不容易来一趟要见见他,他还不给这个面子还‘伺候月子’。他什么时候真在家伺候陈好过?”

王珏不知道怎么辩解,干脆坐在一边不说话。王七段还是气哼哼的:“这小子,你知道这叫什么么?”

王珏只好顺着问:“叫什么?”

“叫恃宠而骄!”王七段连连地叹气,“要是放在古代,这就叫功高盖主!”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王珏心里面一惊,不敢答茬。王七段摇了摇头:“这小子,真不听话!比当年的马晓春可要命多了。马晓春顶多算是事多,可至少还听话。”

那没办法,这种事情常有。王珏寻思这是不是回来给苏羽提个醒,让他别这么无组织无纪律。“不过,今天晚上我怎么跟人家说呢?”王七段坐在沙发上无奈的揉着太阳穴,“赞助商点名要求在今天晚上要见见卫冕冠军,可他现在却去伺候月子,我怎么交代?”

“那就跟他们说,说名人生了,要伺候月子。三五中文网”王七段被苏羽气得够呛,站起来拿起外套向外走,“日本人差不多该到了,咱们走吧。”

“小思雨,回来啦?”苏羽从他爸爸手中接过来儿子的襁褓,看着红红的小脸和笑容,心疼得百般疼爱,“哎呀,今天和爷爷去什么地方玩了?好不好玩啊?”

“我说,你跟你闺女,怎么就没这么亲?”毛毛抱着侄女看着苏羽生气,“我说你们老苏家,是不是传统的重男轻女啊?”

“这话可不能亏心。”苏老师瞪着眼睛看她一眼,“我可没重男轻女过,你自己说,我对你怎么样。”

“好。”毛毛甜甜一笑,“不过,您儿子可跟您不一样,您看看他就对思雨感兴趣,小语丝他看都不看一眼。”

“没关系,语丝,你爸爸不要你,你外婆要。”陈夫人轻轻搂着外孙女唱着德国儿歌,慢慢的哄着。

“对了。”苏羽把儿子交给陈好让她去喂奶,自己坐在丈母娘跟前说,“妈,有个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说吧。”陈夫人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微笑着说。

“我想把语丝送到德国去。”苏羽伸出手指,让小语丝轻轻地抓着,语气中充满了爱怜,“我希望她能受到最好的教育,拥有一个真正的女士所必需的一切,希望您能帮助我。”

陈夫人看了看怀中的宝宝,轻轻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当年我们也是因为工作比较忙,所以才把英格送到德国去,当时倒也没想过让她能受到多么美好的教育。不过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正确么?李昌镐看了看陈好,又看了看苏羽,险些笑出来)。现在你想把语丝送去受教育,我会支持你。”

办完了女儿的事情,苏羽一转脸看看他父亲,然后走上阳台:“爸爸,我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有什么话你就说。”苏老师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想把男孩让我和你妈带?”

苏羽点了点头:“我跟陈好每天需要去棋院不能带孩子。虽然可以请假,但现在陈好还年轻,还有事业,我不能说专门让她在家看孩子。”

苏老师看了看正在逗孩子的陈好,轻轻地点点头:“而且,你也不想让孩子在北京被陈好一直宠着宠出事情来吧?”

苏羽笑了笑,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打开喝了一口:“这么说吧,您儿子在北京城里面的势力还是不小的,这几天您也都看到了,来咱家看孩子的都是些什么人。所以说我怕孩子要是真留在北京,让他妈妈宠出毛病来就麻烦了。”

“也对。”苏老师轻轻地点点头说,“那也好,等孩子大一些,我就把他带走。不过要是你妈宠孙子,你可别怨我。”

“至少在南京,他惹不出大祸来。”苏羽笑着说,“要是在北京他出什么事情,陈好非闹到国务院去不可。”

这倒不至于吧。苏老师平时很少在北京并不了解情况,如果现在听讲的是苏妈妈的话,肯定会连连点头,而且认为不仅是国务院,就是主席办公厅让那丫头翻了也有可能。

这件事情当苏羽晚上和陈好说的时候,陈好当场就绷脸了:“不行!你要说把语丝送到德国去,也算是个教育还说得过去。但你把思雨给我送到南京去我绝对不允许。孩子刚生下来你就想让我们母子两地分居是怎么着?”

“这也是为了他未来着想。”苏羽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而且又不是说现在就送走,总要等孩子差不多能吃饭了,你的产假休完了再送走。”

“不行!”陈好几乎是声泪俱下,“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心里舍不得,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了下来,我当然要自己养活,就算再怎么样,我也想看着他们长大。”

“先别哭,都是当妈的人了,让孩子看见像话么?”苏羽无奈的叹口气,“你先别哭。”陈好擦擦眼泪笑了笑:“孩子才多大,就能看见我哭?”她正正颜色,“我跟你说,要是你把孩子送走,他们去哪我就跟去哪。”

“是,我也知道。”苏羽又叹了口气,“但是我也是为了孩子的未来着想。反正逢年过节放假什么的,咱们也能去看他们,回来如果有时间,他们也能来北京看咱们。也没什么啊。”

“没什么?”陈好勃然大怒,“你孙子是13岁就离家,一个人北漂到北京来,也不知道你爸你妈在家多想你是不是?反正我不同意,你要是送的话,我就跟着走,让你一个人在北京孤家寡人!”

“哎呀,话也不能这么说。”苏羽很无奈,“我也舍不得俩孩子这么小就离开身边,但是为了孩子未来的发展,咱们做爹妈的也要多思量不是?再说俩孩子一个去南京一个去德国,你跟着去哪?”

“要去就一起去德国,干嘛还非要一个德国一个南京的?”陈好气的实在是说不出话了,哆哆嗦嗦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说,“要是非要去,就一起去德国,去我外婆家。”

“也成。”苏羽知道这样已经算是陈好的让步了,也就点头同意,“那么,明天我去和你妈说这件事情,然后再和我爸爸商量商量。”

看来也就这样了。陈好知道苏羽的决心已下,也只能无奈的同意:“那个女孩长的像我,也随我,而且眼睛都是蓝色的,一看就是有日尔曼血统的……”说着,站在女儿小床前,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

250

春兰杯上的第二轮,苏羽要面对的是日本河野临六段。在比赛之前的新闻发布会上,王七段才算是这小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手底下的头号王牌中国围棋的扛旗大将号称世界名人百年不遇的绝世天才棋盘上的魔术师苏羽:“不错啊,当了爸爸之后气色也变了,脸蛋也红润了,人看着也没原来这么毛毛糙糙的样子了。”

“我知道您老人家恨我恨的牙根痒痒,没关系,你看我身上什么地方喜欢,一口咬去我苏某人绝无二话。”苏羽笑嘻嘻的凑上来请个安大声说。

“我咬你干什么。”王七段在北京城里面混了不少日子,自然知道这小子是骂他呢,“我又不是你。”

“我知道,您当然不咬我,要不然我苏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见您?”苏羽还是笑嘻嘻,“上次我实在是脱不开身,陈好那坐月子我不能不伺候着,俩倒霉孩子一个哭一个闹,白天晚上的让人不得安生。而且您也知道,我那俩猴崽子还是早产,本来抵抗力就弱,生怕他们碰上什么流感啊非典啊禽流感啊之类的毛病,一旦得上了可就是等死,死国可乎。现在我这个心里啊,七上八下的。”

“你少废话。”王七段哭笑不得,一不留神自己还成了祸害人家无辜婴儿的罪魁祸首了,心里头那叫一个气,“人家赞助商要求在招待会上见你,你干吗不来?你不知道你跟人家赞助商是什么关系么?”

“知道知道。”苏羽低眉顺眼的贴笑脸,“咱们棋手是鱼,人家赞助商是水,水离不开鱼,这叫鱼水情。”

“水离不开鱼?”王七段快被苏羽气糊涂了,无奈之下甩出一句国骂,“你***胡沁什么呢。咱们是水,人家是鱼,这才叫鱼离不开水。”看着苏羽满脸的幸福,王七段心想还是被这小子绕进去了,干脆不跟他废话,“少扯淡,回来去给我拜见人家春兰老总去,人家专程过来打算看看你,结果溜溜的干等了两天。”

苏羽一笑:“得了,回头我就去拜访他老人家,到时候少不得您还得多担待。今年这个春兰杯怎么着?是让我夺冠还是捧新人上场?”

“你说什么呢。”王七段当真是无奈,但也知道李昌镐不在的情况下天下能在番棋里面扳倒他的没几个。

“这是境界的问题。”苏羽微微一笑,拉过来一把椅子做好一边听着台上的主办方代表开讲一边低声说。

这是一个境界的问题。九段和二段相比差距并不在于技巧或者其他东西,虽然有的时候二段也能战胜九段,但胜率绝对高不了。这里面的问题就在于二段和九段的思想境界是完全不同的。同样的一块棋,在二段的眼里只是那一个角落,而在九段的眼里却跟整个棋盘都联系在一起,并通过这一块棋把全盘的利益最大化。

王七段一巴掌把学院派苏羽从构建伟大围棋理论体系的梦里面打出来:“臭小子,想什么呢。过一会儿上去之后好好说话,要是再给我闹出事情来我就弄死你。”

苏羽猛地惊醒过来,还以为到他上台讲话,连忙跳起来往台上走。王七段的脸都绿了,手里面拿着被苏羽落在椅子上的发言稿浑身颤抖。而台上的人也愣了,不知道名人这是什么意思,念了一半刚翻过页来的发言稿生生顿住眼巴巴看着苏羽一跳两跳跳到面前。

“还没完?”苏羽也愣住了,和电线杆子似的立在台边摇头摆尾,看着王七段发愣。

好在没有电视直播,只要回来好好安抚一下这帮文字记者们这人也丢不了多大。不过这就够现眼了。王七段扭着头看着手里秘书花了一晚上功夫赶出来的发言稿装不认识他。

“我的发言稿还在下边。您先说,过一会儿我再上来。”苏羽强作镇定,又退了下来,坐在一脸凛然大气的王七段身边抢过来发言稿低声说,“您干嘛不叫住我!”

“我怎么叫你,再说谁知道你莫名其妙的就往上走。”王七段也不看他,继续低头看稿子,声音极低,“如果可能的话,去了李世石。”

“收到。”苏羽笑嘻嘻的扭扭屁股,看了一眼一边正襟危坐的李世石,转过头来低声说:“还有谁?”

“张栩离你远了些,崔哲翰和赵汉乘远了些,在另一个半区。”王七段从口袋里面掏出来对阵表看了两眼,“也就是李世石了。后面的事情让孔杰他们自己干去,别让这帮人偷懒。”

有了目标,那就好办了。苏羽坐在棋盘边上看看自己的这个对手河野临,虽然并不放在心上但也精神集中。毛主席有一句话他每次开局之前都要默念三遍: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不是对手。”老聂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对出来喝水的小林光一说,“河野临跟苏羽不是一个档次的。”

“话说得。”小林光一看看他,“天底下能跟你徒弟相提并论的,似乎也没几个。”他探过头去看了看苏羽的那盘棋,“呃?现在河野不错啊。”他很奇怪的看看老聂,“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聂摇摇头,“河野现在属于是饮鸩止渴,他的棋下得太薄了,虽然抢得很快,但一旦后面苏羽缓出手来随便一捅就是一个窟窿。”

“也不算太薄。”小林光一对自己的对局并不是很上心,倒是很看重河野临,“河野是一个很有前途的棋手,我不希望他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什么意外发生。虽然薄了一些,但我觉得下边冲出之后还是可以一战的。”

“的确可以一战。”老聂也不管自己的对局,两个老家伙干脆站在苏羽的身边看棋,“但是苏羽挖的话,河野很难抵挡。”

“也不是。”小林光一有不同意见,“河野在上边的大模样还是能坚持一会儿的,苏羽不能征,就算要攻击也不能过分。……我觉得苏羽这个棋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老聂刚张嘴,那边的裁判长王元就走了过来:“两位,研究什么呢?您的比赛,还下不下了?”

“下。”两个人匆忙转身回去,“就是站在这里喝杯水,看看棋。”

苏羽抬头看了看老两位,叹了口气。看了两眼棋盘再算一遍之后,他站起来出去喝水,回来之后长长的打了一个水嗝,低下头抬手落子。

“这盘棋没什么意思。”老聂吃饱了肚子坐在酒店的茶座慢慢的休息,和马晓春聊着天,“听说你要高升了?”

“这事情还没影呢。”马晓春微微的叹气,“王七段的意思,是让我当组长。但具体的权力范围还没分清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当我全权负责,还是只管训练不管比赛。”

“应该是全权负责。”老聂笑了笑说,“今年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如果不是苏羽在富士通里面把李世石崔哲翰一干人等清出场外,可能这一年就只有春兰一个冠军。上边的压力比较大,他这次不放不行了。”

“教练组长,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做出来成绩大家未必看得见,但要是明年一旦拿不到定额,我就要立刻滚蛋。”马晓春学着曹操三声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对了,让苏羽来给我当帮手如何?他现在不是国少么,我给他弄上来,当国家队教练,你看如何?”

“你问他去。”老聂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明年,苏羽也不下什么十番棋了,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参加国际比赛,完成目标不是很简单么?”

“苏羽不算,现在在编制里面就算他是国家队教练了。”马晓春想了一下,“等级分排名前15位的进入国家队1组,这些人是种子目标,上边要求的是他们拿冠军才算是完成目标,国家队教练不算。后面还有2组三组。我想让苏羽和周鹤洋帮我带2组和3组,那里面的都年轻,对他也服气,不会出事情。”

“是不是还有个升降级?”老聂觉得这东西很像是中国某超级联赛,生怕也来个不升不降。

“当然有,每个月淘汰五名。”马晓春从提包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一本计划书,翻开看了看,“至少五名,有升降之后至少能刺激一下他们的上进心。内部训练赛不就靠这个引发训练热情么。我为了这个也看了一个多月的心理学了。”

“那么,你决定让苏羽当国家队教练了?”老聂看了看表,打算结束谈话去对局室准备比赛。

“差不多吧。”马晓春也收好自己的东西,“如果确定的话,我就用他了。反正2组3组里面很多是国少队上来的,他应该镇得住。我这就和王七段说去。”

但苏羽并不知道老聂和马晓春两个人已经彻底剥夺了他后面清闲生活的权力,正坐在棋盘边摇头晃脑的算计今天下午的行程:争取在3点前结束比赛,回家之后再带两个孩子去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回来的路上买几张披萨饼给他们一家老小当晚饭,要是他爸爸吃不惯,就下去买两张发面饼上来弄点虾酱切点葱姜蒜末放棵黄瓜放些香菜也能吃。

盘算的挺好,一开始的步骤苏羽也基本做到,在三点前发力屠杀了河野一条十九子大龙,然后快快的收拾行装准备回家。但在出门的时候,他被王七段拦住了:“苏羽啊,我跟你说件事情。”

苏羽一愣:“怎么个意思?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了?”

“没有。”王七段摇摇头,“马晓春打算让你进国家队教练组,你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是教练么?”苏羽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现在这个国少教练的位子可让他累得不轻,每天去棋院上班当孩子王,给那帮十来岁的孩子们讲课摆棋,每天都要跟他们下一盘给他们练手,累得贼死还没什么好待遇,当年老陈跟他用那个75%折腾了很久,谈到最后苏羽被迫一分钱不要免费给棋院扛长工,一直到现在连看孩子的时间都不多。所以一听这话,刚完成比赛满身疲惫的苏羽突然警醒了:“国家队?”

“是啊。”王七段笑眯眯的拉着他手往前走,“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马晓春中午正是跟我推荐,让你来国家队担任2组教练。”

“不去!”苏羽跳起来直眉瞪眼,“一个国少队就把我累得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的,现在怎么着?换到国家队去?那您不如咬死我算了。”

“你闹什么?为国家作贡献委屈你了是怎么着?”王七段也不虚这个,斜着眼睛看他,“苏教练,苏老师,你也该奉献奉献了吧?你们聂门一系可从来没有说对国家说不的时候。老聂当年也是国家队教练,你是要违了你老师心意是怎么着?”

苏羽一愣:“我老师也是这个意思让我去?”

“是。”王七段一笑,“马晓春和你老师商量之后,才来找的我,推荐你和周鹤洋做2组3组教练。周鹤洋的意思我还没问,你先出来了,就先问你。”

这叫问么?这不都决定好了么?苏羽无奈:“我是真累了,而且家里还有俩孩子……”

“没关系。”王七段又一笑,“你那俩孩子,陈好不是看着了么?再说了,那俩孩子跟常昊一个是他女婿一个是干女儿,他跟张璇也看着呢,怕什么。”

“不是。”苏羽心里面还惦记着带孩子去做检查,眼珠子四处乱溜,“我忙啊,比赛这么多,还要背负着中国围棋复兴的大任……”

“这也没什么。”王七段三笑,笑得苏羽心里发毛。又很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任务,和你担任国家队教练也不冲突啊。一样是为国争光,如果你手底下能调教出来两个世界冠军,不更是好么?”

“可我有徒弟了。”苏羽无奈,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开始哀求,“我就在国少队里面当个教练就不错了,我实在是难堪大任啊。”

“你是想把你的,还有古力他们的赢棋奖金重新上交是怎么着?”王七段这套说辞都跟老陈商量好了,因为当年就说好,这个奖金全发是为了奖励他们赞助女子国家围棋队国少围棋队的事情,如果苏羽他们停止赞助或者退出一线棋手队列,这个协议就算告终。苏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赞助女子……”

“我知道。”王七段拉着苏羽继续往外走,“但还有一条,就是退出一线。如果你不进入国家队,那我就能视你为退出。而且你这个等级分,好像也并不高吧?”

苏羽愣住了。他从来不关心等级分的问题。但因为这两次十番棋都不算在积分内,再加上今年他没有世界冠军(春兰杯算在去年),所以他的积分和其他人相比少了不少,如果真的算起来,他也仅在30名左右名距离前10名差了相当多,如果在这个意义上说他不在一线内,也说得过去。

“这个,”苏羽苦笑起来,“您这不是拿我开心么?要不然这样,我们家里也穷,您把工资给我,我就干。”

“不成。”王七段开始摇头了,“咱们要循旧例,你在国少队怎么来,咱们往后就还怎么来。”

苏羽急了:“那不行!您拿我开心哪?我还给棋院扛这个长工?这不像话啊!就算是旧社会,也没有这么巧使唤人的啊。就算是地主老财家,到了年底也要开工钱给点子年货啊。再说了,我身体不好。”

“你还跟我瞪眼是怎么着?你身体不好?天天蹦得欢实还身体不好?”王七段反瞪回去,吓了苏羽一哆嗦,“这是棋院的决定!是体总的决定!你有意见吗?”

“没有。”苏羽蔫了,灰溜溜的回家了。

等回家把这件事情一说,陈好当真是哭笑不得:“你不是说,想跟王七段辞了你国少的职务么?怎么没辞成,还又套上一个更麻烦的?”

“我也没办法,他拿大帽子压我。”苏羽抱起儿子亲了亲,跟着他丈母娘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苦笑着说,“他还把等级分搬了出来,说如果我不答应,就要把以后的所有冠军奖金收回。”

“苏教练。”陈好快跑几步跟上,把罩在儿子身上的防寒服拉了拉免得憋气,低声说,“那你当了国家队教练之后,都是什么工作?”

“不知道。”苏羽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和国少的内容差不多,每天就是下下棋,打打谱。反正教练不止我一个,应该不会累到什么地方去。”

但实际上,两天之后苏羽第一次走进棋院三楼特别安排的国家队二组训练时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扭头又走了出来,拉着带他过来的马晓春问:“这里面,怎么这么多人?”

“多么?”马晓春探头进去看了看,“差不多。今天春兰杯的第三轮还有几场比赛,还有两个没来的。”苏羽探头进去数了数,叫了起来:“整整26个!怎么这么多!”

“没办法,本来人就多。”马晓春耸了耸肩,“三组那边就是小半个国少队和今年刚上来的所有新初段。你这里是等级分在11名到30名之间再加上一部分国少队里面出类拔萃的小孩,就是这些。”

26个,这就不少了!苏羽心里很不平衡:“为什么你才带10个,而让我跟周鹤洋带这么多?”

“能者多劳。”马晓春推了他一把把他桇进去,顺手关上门,“对了别忘了,每两个月每个人至少下20盘棋。然后战绩最好的三个人升组。”

后来苏羽才知道,马晓春这么安排已经很煞费苦心了。过了两三个月之后当苏羽看到王文达古力黄奕中甚至常昊孔杰一干人等为了保组而苦苦挣扎每天不断练习的时候,就有些明白了:如果不是照顾他的身体和家庭情况,又何必安排他和将要结婚的周鹤洋做教练呢?

不过,当别人练习的时候,他苏羽却优哉游哉的做教练,这样子下去好么?倍感压力的魔术师在感觉到这一点之后,开始努力起来。

但在那之前,苏羽还是感觉很轻松的。尤其是在面对李世石的时候,那种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感觉尤为明显。

“这不像是李世石的棋啊。”老聂和马晓春再加上老曹和刘昌赫,四个老家伙一起关注着这场这一轮里面最重头的比赛。

刘昌赫轻轻的点点头:“实际上,这一段因为家庭的原因,苏羽的棋力略有下降。上一盘和河野的比赛就可以看到,他原先那种灵敏无比的触感已经退步了不少,有的时候甚至会出一些有疑问的手段。但是,”他轻轻摇头,“李世石对他的畏惧根深蒂固,并不是轻易能改变的,所以有时候在其他人看来苏羽的一些手段有问题,在他的眼里却成了陷阱而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苏羽的优势局面,已经有一部分是靠着过去的威名而不完全是实力拿下来的了。和河野的那盘棋,苏羽下的并不好,前面出现了不少问题。但也只是靠着他比河野高了一层的境界才勉强屠龙赢下来。”

这话说得对。老聂慢慢的摇摇头,又轻轻的点点头,转过身对马晓春说:“要不然,让他跟着你们1组去锻炼锻炼?他现在被那俩孩子闹得不像样了。”

“有空的话,我也希望他多来。”马晓春轻轻的叹口气,“不过那俩孩子确实比较要命,天天离不开人,就算让他来,他心思也不在这边。”

“现在他有些太忙了。”老曹也有同感,“李昌镐当初结婚的时候就是这样,好几个月几乎连棋盘都不怎么摸,一直到婚后一两个月才算是重新回到行列中。也正是在那一年,李昌镐丢了他的霸王头衔。”

“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刘昌赫微微一笑,不知道是是在笑什么,“苏羽当初结婚的时候倒没耽误什么,但这次生了一对双子,可是麻烦不少。”他看了看棋盘,“比如这手棋,苏羽在判断上明显有问题,他考虑的方向上有个小错误,看错了这里的转换。但李世石却并没有抓住这个能缩小局面的机会,而选择了外扳的手段显得很犹疑。”

“毕竟他对苏羽是八连败了,不可能不犹豫。”老聂叹了口气,“但是,如果等到李世石发现了苏羽现在不在状态的时候,他的第一次真正胜利也就不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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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状态不好的苏教练

苏羽的状态的确不好。三五中文网这和一年前在富士通杯里的表现并不一样。那次他是为了试验新的下法才显得在棋盘上有些忙乱。而现在,他是真的感到疲惫而难以为继了。

也许,我需要真正的休息一段才会好。苏羽看着面前的棋盘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靠着以前的威名勉强震慑着李世石让他不敢出手,那现在他就不需要坐在这里苦苦思索,直接回家抱孩子就可以了。

真的累了。苏羽叹了口气,算了算下边的变化之后一手打入进去,随后一拉一扯反手一打,就把那一块活了出来,给两边李世石的黑棋制造压力。

“虽然状态不好,但人的名树的影,只要算清楚了还是很厉害的。”老曹微微叹一口气,随手摆了两个变化看了看,“李世石还是太紧张,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应该拼出来反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无非就是十来目的官子,有个屁用。”

李世石并不是不想反击,但是当他看到苏羽如此轻易的便在下边活出一块,心理上的压力并不是这些身处局外并没有经历过苏羽风暴的人可以体会到的。尤其是当他的两边同时受到压迫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反而庆幸当初没有反拆出去被追杀。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刘昌赫看着电视画面上愁眉紧锁的李世石沉吟着说,“如果这样下去,我担心他会变成一个悲剧。”

常昊现在已经基本上算是一个悲剧了,现在也不差你们李世石一个。马晓春抬起头突然想起来了拿了六个世界亚军的常昊,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当年,你们的李昌镐也没说就要放一马,还不是让常昊一直苦到现在。

“这种东西,劝是劝解不开的,只能让他自己去想,自己去做。”老曹轻轻的摇头,“实际上现在是打败他心中障碍的最好时机,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苏羽手感很生,生到了当他已经不想下下去的地步。这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就算是状态不好,也没有这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不行了。苏羽知道这盘棋即便赢了,内容也会被外面研究室里老曹那帮人研究个底掉。如果今天元晟臻赢下和赵星的比赛,那么下一场他们之间的比赛肯定也落不到好。

但还是有区别的。元晟臻和苏羽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心中有无限障碍的李世石相比,所以苏羽宁可输给元晟臻以后再找场子也不愿在这场比赛里面失败。

那该怎么办呢?想赢,但这个臭棋连绵不断,现在李世石不动手不等于在他中午休息回来也不动。苏羽痛苦的挠了挠头,想不到现在又开始面对这种无奈的局面:虽然计算能力还和以前一样,但手感全无,那种棋盘上触觉只剩下刚才那灵光闪现的一刹那,接下来就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如果不能及时恢复状态的话,我开始有些担心下个月在大邱的第八盘了。”马晓春轻轻叹了口气,“要不然,调他来一组参加训练?”

“不。”老聂摇摇头低声说,“现在他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比赛。他并不是因为比赛过少才导致状态不好,而是因为过度疲劳才表现得如此拙劣。要我看,让他多休息才是正经,他那俩孩子太折腾人了。”

马晓春苦笑:“这不现实。他刚生了孩子当上爸爸,肯定新鲜得不得了,每天绕着孩子转也很正常。而且他的产假还没休呢,……对了,要不然让他休产假吧,让他们小两口出去转转,让那帮老头老太太们伺候孩子就可以啊。”

“咱们就别操心了,先吃饭去吧。35zww.com”老聂为了这个徒弟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从生活到比赛基本上都照顾的面面俱到,难免会有些头疼,“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解决。”

于是,在中午吃完饭之后,苏羽就找到了王七段:“我要休产假。”

王七段大吃一惊:“你怎么的了要休产假?病了?还是身体又出问题了?”

“没什么,就是累了。”苏羽缓缓地摇头,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和张栩的比赛之后我就一直没怎么休息,来回得跑参加比赛。现在和李昌镐的这个十番棋,因为身体不好,结果去韩国去比赛地全都是坐船坐火车,那才叫一个累。然后要过年了,本以为能多休息休息,但陈好又生了俩孩子,天天那个折腾啊,所以一直到今天,我就没正经的歇过,可累死我了。”

“也是。”王七段平时看不见他,自然对这些事情也不清楚,现在听他提出来了,心里面算了算也当真如此,“也行,等你下完了春兰杯,就去吧。要不然你再挂个考察的名头,去正申请今年国手战的桂林去转转?”

成!有这种公费旅游的机会苏羽一向不放过,在棋院里面吃拿揩油是经常的,虽然他爸爸常为此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但在北京吃了多年公家饭的苏羽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后来他爸爸也不管了,结果某天让对苏老师停止了思想教育颇感奇怪的赵杰问着,还冒出来一句:“反正挺甜的。”

“那么,什么时候去?”苏羽精神一振,连忙问下文,“机票,什么时候能拿来?”

王七段有些哭笑不得:“反正在你的第八盘之前保证让你回来。至于具体的东西,王文达还在安排,等你春兰杯的比赛结束之后再说吧。”

这让苏羽很高兴,也不休息了就打电话回家问陈好:“咱们去桂林吧?”

“去桂林干什么?”陈好不明所以,把正哄着的孩子递给她妈妈,转过头奇怪,“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我出妖蛾子干什么。”苏羽不高兴了,“现在有个机会去桂林玩还不好?我正好休息一下,这一段我够累的了。”

“那孩子怎么办?”陈好想了想,觉得苏羽这一段的确辛苦,口气软了下来。

“留在北京啊,让老人们看着就行了。”苏羽听陈好的口气松了,又高兴起来,“咱俩很久没有一起去玩了,转转吧。”

“不去。”陈好摇头一口回绝,“你舍得下孩子,我可舍不得。天底下最好玩的就是我这俩宝贝儿了,我可不想一去一个礼拜的看不见他们。”

要不然带着孩子一起去?这不现实。毕竟你苏羽是挂着考察的名头去的,要再带俩孩子那成什么了。苏羽龇牙咧嘴的想了一会儿,决定去问问王七段看有没有商量。

结果被王七段提领着耳朵踢蹬挂一脚从门里面踹出来:“你他妈想什么呢?做人不要过分!”

满肚子郁闷的苏羽回到比赛场上,看着李世石发狠,让一中午都后悔不迭的小李心里面一阵莫名发慌:这是怎么的了?莫非他苏教练的小宇宙要爆发?

莫名的,本来打算好下午如何反击的小李又开始哆嗦,眼睁睁的看着棋盘上的混乱局面不敢落子。

“这是怎么的了?”刘昌赫看着李世石畏畏缩缩的样子奇怪,“他倒是落子啊。苏羽这手上午留下的渡并不是什么好手段,只要这里靠一下苏羽的那几个子不还是要后手做活么?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老聂摇摇头低声说,“不过苏羽现在想去桂林休假,如果李世石努努力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拿下比赛。”

为了一次休假就要放弃正在优势下的比赛,全天下敢这么下棋的估计也只有苏羽了。想到这里,刘昌赫和老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当初我们为了胜利而拼死拼活,想当年赵治勋还为了输给日本人而在棋盘上痛哭流涕,想不到现在他竟然会为了休假……”

“这很正常。”马晓春也是被韩国人欺负惨了的人,现在有机会刺激一下老对手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冠军在他看来无关轻重,而且既然身心疲惫,为了休假而放弃掉一些比赛也很正常。况且后面还有更重要的和李昌镐的十番棋,自然要好好调理。”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下定了多大决心的李世石终于哆哆嗦嗦的落下了棋子靠。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七八手苏羽勉强做个活之后就直接跨出去简简单单开了个劫,然后因为劫材不足认输了。

于是,苏羽一路青烟独自一人飞到了桂林,开始了他的休假之旅。于是,迷迷噔噔李世石就在正式比赛中第一次战胜了苏羽进入春兰杯八强。而悔之晚矣的王七段,又开始为了春兰杯头疼:“虽然崔哲翰被古力弄下去了,但苏羽这混球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两天呢?为什么要输给李世石呢?他不知道现在除了他没人制得住那小子么!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何必要多嘴呢。”

那就等着后面看谁能阻止李世石吧。王七段实在是没办法,也只能听天由命看今年的第一个指标能不能完成,同时心里面也开始怀念当初的老陈时代:那时候,因为李昌镐一手遮天所以总局每年也总是意思着随便定个小指标下来,能完成最好,不能完成也就是开会时候说两句也不疼不痒。后来97年苏羽横空出世并由孔杰拿下马晓春之后三年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之后,态势就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苏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面和李昌镐拼的是昏天黑地血色残阳伏尸千里日月变色,最后在三年里面连拿下七八个世界冠军,从总理到总局乐得简直是闭不上嘴,把苏羽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苏羽也争气,在后面的中日十番棋里面又把张栩打降格并直到现在还缓不上来,把中国围棋的声望一下子推到了巅峰。而后老陈一个急流勇退,再加上老聂退出国家队,一下子苏羽在棋院里面就再也没有了克星,一天比一天嚣张,如果不是当初老陈无心之下在那小子头上套了国少队教练这么个紧箍咒,估计王七段这后半辈子在棋院都未必能看得见他的名人了。

而现在在苏羽的眼里,更是除了和李昌镐的十番棋之外天下更无值得他一顾之比赛。这不,为了一个一周的休假,连赛前王七段交待的一定要把李世石从春兰杯上除名的任务都没完成就直接跑路了,现在气的王七段牙根痒痒:因为总局上边已经被前几年的好成绩迷花了眼睛,却没有看到虽然这一段拿了好几个冠军,实际上还是因为苏羽一个人在独力的支撑。他先是把李昌镐的目光从国际大赛上转移到十番棋,又在几个李昌镐不参加的比赛上逢日韩必胜逢国人必输,这才多捧出来几个冠军,实际上的份量,王七段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事情,就是让苏羽一个人引开群众性火力,把其他人捧上位,这样即便他苏羽有朝一日下不动了,还可以作为一个精神象征,而且其他人也都有了决赛经验,对未来很有好处。

可苏羽这也太气人了!王七段刚下去的火又被这小子给勾了起来:实在是目中无人啊!有朝一日我要治治这小子!满屋子转悠的王七段气的实在是过不去了,干脆打电话叫外卖一个人吃饭解气。

而等他再看到苏羽的时候,就是在第八盘之前的倒数第二天了。在韩国大邱,棋院院长兼中国围棋协会会长看着手上的报告书哭笑不得:“我不是让你寄一份回来么?怎么还是给我这么拿回来?”当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王七段倒也不算太惊讶,毕竟苏羽的作风一贯如此。

苏羽还是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我是给您寄了一份,但后来邮政那边通知我那份丢在半路了。虽然也是照章赔偿,但我还要重写一份是不是?而且我一看时间也晚了,就算到了估摸着您也来大邱这边了,所以就琢磨着,干脆给您带一份来算了,省得麻烦,还省了一笔邮费。”

“行了。”王七段也不愿意多跟他废话,反正他苏名人一向有理,何必折腾呢,“你觉得,桂林那地方怎么样?”

“不错啊,挺好的。”苏羽微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那边的条件也不错,值得考虑。”

苏羽就是这条好才免得被王七段买凶追杀,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对他都是恭恭敬敬一丝不苟,不管后面怎么不听话但现在面子上绝对过得去。王七段叹了口气:“你既然说好,那就好了。今年的国手就去那边吧。我说,”他拉着苏羽到一个大厅茶座一个背静的地方,低声说,“现在也没外人,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我跟你说,你小子这一段可太不听话了。我让你把李世石从春兰杯里赶出去,可那小子最后跟古力苦拼了三盘最后夺冠,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羽苦笑,坐在小椅子上无奈的说:“我也想赢,但没那么容易啊。后面的比赛您也看到了……”

“我就是因为看到了才这么说。”王七段怒冲冲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骗鬼啊,好好的一盘棋当时你为什么不管里面的事情要到外面去打劫?别告诉我你苏名人算不清楚劫材有多少!”

苏羽挠了挠头呵呵一笑:“哟,看出来了。”舔舔嘴唇觉得有些干,要了一壶茶之后低声说,“我当时确实有些着急了,这个手法没做好。一开始我是想绕个圈子把优势送出去,然后再断然开劫。那样不是显得逼真么?但李世石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丫实在是太面了,给他个赢的路他都不走,所以没办法,只好出去开劫。”

“我知道!”王七段实在是哭笑不得了,指着苏羽的鼻子说不来话。苏羽连忙给他倒茶:“这可是上好的武夷山安溪铁观音,清热败火杀菌去毒防非典治禽流感,您多喝点,消消气。您岁数大了,老生气肝火旺对身体不好。”

“还不是被你小子气的。”王七段喝口茶理理气,“我跟你说,以后给我按时来棋院报到,你手底下还有几十号人马等着你的训练呢。”

“我累啊。”苏羽哭丧着脸摇头,“我不也是为了为国争光么?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看到王七段眼珠子发直,他立刻改口),我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反正就这个意思。我那天真的是累的受不了了,实在是一点手感都没有,要不然我干吗让李世石赢?棋院我尽量去,能多去就多去,成么?”

“你随便吧。”王七段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无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反正只要你记得你还担负着一些责任就可以了。”

“能力多大,责任多大是吧?”苏羽一改脸又开始笑嘻嘻,“不过我也休息够了,您就看我这盘棋怎么蹂躏李昌镐就可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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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书写的男主角叫陈冲,书名叫围棋的世界。就是不敢给地址,反正是第一个数字9之后第二个数字68之间第三个是个字母那边的,不敢说出来,说出来麻烦

第二百四十七章 疲惫

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休息了一周多回来的苏羽比赛开始之后却满不是那么回事;而谁也想不到,李昌镐会这么凶狠,从开局就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攻击,而在进行右下角定式的时候,下出了让苏羽措手不及的新手,一手外扳之后却没有按照原先的定式内打,而是冲了出去。35zww.com

“这是新手段。”古力在研究盘上琢磨了一会儿,低声说,“李昌镐的目的是要在右边,似乎是想在右边做一个既能捞实地又能向外发展的大模样。虽然很好,但我觉得苏羽如果弃掉这两个子,然后托出去会比传统的切穿要好些。”

“那也只是暂时的让李昌镐先退一下守角地的大棋,等他腾出手来还是一样要冲出的。”赵星看了很久,笑了笑,“苏羽被李昌镐晃了一下,结果判断上出了个小错误,于是一块原本通天的势力被窝在角里出不来。李昌镐的黑棋彻底封死了右下苏羽的势力,作战很成功。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苏羽为什么会在这么简单的地方出现这种判断错误?他不是一向号称大局观天下第一么?这他会看不出来?”

“是啊。”孔杰低着头看棋盘,越看越奇怪,“往常别说什么新手,就是从古谱里面挖出来一个谁都没见过的旧定式他只要看一会儿也能回出来。即便不是最好的手段应对,但至少也能维持住局面,不会说被李昌镐这么简单的一变化就给套进去……他是不是病了?”

王七段叹了口气,摆摆手闷哼一声说:“这小子没病。我看他是在桂林没玩够,所以心不在焉。”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但古力却连连摇头:“不是,要我看,就是他还没歇够。他现在这个状态,还处在疲惫期刚过去正向上缓,却没缓好的阶段。要是再多放他半个月假,让他在桂林多玩两天,表现肯定比现在好。”

王七段无奈已极:“这还是给他放了小半个月的假了,要是让他留在北京天天让他那俩孩子闹,现在估计也没精神跟李昌镐下棋了。现在李昌镐一招先招招先,领着苏羽满大街的乱跑,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但他累啊。”古力无奈的耸耸肩,“当初您对他没把李世石铲出春兰杯还十分的不满,但现在看看,还不如让他在和河野临的比赛里面就输掉然后出去休假了。”他顿了顿,笑了起来,“听说因为苏羽不堪俩孩子天天晚上的折腾而去桂林游山玩水,陈好还和他吵了一架。”

“的确吵了。”苏羽的老邻居孔杰点头,“那天苏羽回来收拾东西,小两口在阳台上一通吵,打得昏天黑地。陈好骂苏羽竟然如此刻薄寡恩,连亲生的孩子都能舍下一个人跑出去游山玩水。苏羽说我不是舍不得,但为了后面的比赛,必要的休息也是需要的。结果陈好一怒之下……”突然一顿,让听得津津有味的李世石着急:“接下来如何?”

“接下来,苏羽就去了桂林,而现在陈好还呆在北京。”孔杰打了个哈欠,“我没这么大兴致去听人家窗户根,我伺候小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管那小子的家务事。”

“行了。人家自己的事情,你们就别操心了。”老聂哼了一声让他们安静下来,“苏羽要败。”

什么?一帮人立刻停止了关于苏羽家庭内部矛盾的讨论,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棋盘上。崔明勋有些不相信的看看电视画面上的棋盘,苏羽的头亘在上面的遮着小半个棋盘,挡着右边的一块棋。

“他把最重要的东西挡住了。”老曹轻轻笑了笑,看看电视,又看看电脑上的棋盘,“下边,苏羽的战斗再一次失败,两子棋筋被吃之后,这小半盘棋都被李昌镐的黑棋势力笼罩。后面翻盘的机会,很小。”

“不会吧?”李世石愣住了,“这才小半个小时,形势就成这个样子了?”

不仅他们不相信,李昌镐也不相信自己如此轻松的就得到了如此优势的局面,扭过头看看时间看到表针才刚刚指到11点,心里面更加奇怪,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棋盘,又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间呆在棋盘边上看着局面发愣。

“简直就是溃败。”老聂无奈的长叹口气,看着局面连连摇头,“右下角被压得死死的,好不容易转出来这么一块棋,却又被逼得两眼苦活,现在下边李昌镐的模样何止笼罩了那小半盘棋,应该说从上边的四线以上就全是他的控制区了。苏羽这小子,完了!”

完了。苏羽的心里面现在只剩下了这两个字,看着棋盘发呆:就算把上边和左边黑棋模样也许够不到的地方全都拿下来,也只有寥寥60多目,和一个大中空上百目相比,完全就补不足。www.65txt.com除非他苏羽能在那长城脚下斩杀他一条20子以上的大龙,不然就干脆认输。

这个任务比较难……苏羽看了看上边空空荡荡的一片,算计了半天却怎么也不能找到一个方法能让李昌镐不参进来让自己舒舒服服收大空,如果在上边分投的话,那黑棋必然要肩冲或挂角,虽然要逃一下孤,但中间这么空,而且下边如此雄浑,苏羽自己都不认为能拦得住他外逃。

而当李昌镐逃孤的时候,虽然苏羽也能把势力探入中腹,但左右不能两全,如果他要活右边,那中间李昌镐三跳两跳就把中腹的口子扎死,顺势一探就进入了左边,到时候借着下边大模样的威力,苏羽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更何况要进去作战。

那该怎么办呢?苏羽捧着脑袋头疼,上下左右四面基本上都不能动手,除非他在绞杀李昌镐破空子力的时候,能下一个一子解双征之类的东西才能保证中间和右边两块皆不失,然后再进入左上或者左边再活出一块,那样才能保证能一争,还不是说能稳赢。他轻轻的摸着棋子,感到一阵疲劳。

“这种棋,不看也罢。”老聂站起来叹着气感慨,“早知道这样,何必让苏羽去参加春兰杯呢?王文达,你是怎么办事情的?”

王文达连连摇头:“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当初也是极力反对要把比赛安排的这么密集,但赞助商不同意。因为连春兰杯带春节,第七盘第八盘之间等于相隔了一个多月,为了保障他们的广告效应,自然要求要把比赛安排的密一些。”

“所以我才说,你小子是怎么办事情的。”老聂歪着头看着他,“人家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你就不能跟他们说,要是把比赛安排的这么密集,就罢赛不行么?”

“当然不行。”王文达苦笑的摇头,“实际上,已经把苏羽休息一周的时间算进去了。您数数,上个礼拜二春兰杯三番棋决赛结束,现在是星期六,整整一个多礼拜呢。当初谁知道苏羽的身体竟然累到了这个地步,会出现这问题。”

老聂实际上也知道现在苏羽的疲劳并不是一周两周能休息过来的,过去的整整一年里面苏羽东奔西跑的已经不仅仅是身体疲乏,更是心累了。“如果现在有这么一个月的假期,能让苏羽好好的休息,那该多好。至少不会像这样子,在上面纯粹是受累啊。”轻轻的叹了口气,老聂背着手慢慢的踱出去,一边走向用餐室,一边想着什么。

“也就这样了。”马晓春俞斌等人纷纷站了起来,简单的收拾一下棋盘,便熙熙的涌了出去。

等他们休息之后下午再回到研究室,比赛已经重新开始了。电视画面上,苏羽就和上午一样还是呆呆的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今天看意思不会有结果了。”李世石看着苏羽木木怔怔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苏羽不会认输,后面可能会冒死一搏。而李昌镐不会为了一点小利头就放弃在手里的大好局面,应该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退让。这样的话,后面苏羽会以此拼下来几块大棋来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他笑了起来拍拍古力的肩膀:“要不然,咱们出去玩一圈回来再看棋吧?我估计,到明天的早上,这盘棋也不会有太出人意料的东西。”

古力无不可,于是又叫上了崔哲翰和赵汉乘等人,准备出去转转。在要走的时候,李世石还看了一眼:“苏羽强托?他是想要完全的拿到上边大空么?实际上,这样的强行杀破眼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李昌镐粘住跳出之后,两边的大空场就等于是二者必得其一。不好。”

这句不好是这一个下午整个研究室里面最后的一句话。在那之后,所有人都被棋盘上发生的事情所惊呆,没有人探讨,没有人议论,没有人能说出话,全都为对局中所表现出来那种围棋的艺术所折服。

“这,才叫围棋。”走出研究室之后,马晓春怅怅然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摇着头,“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了,围棋是什么样子的。”

而王文达和孔杰则是一脸的不相信,一边走还在一边窃窃的讨论着刚才棋盘上所发生的一切。随着讨论的深入,王文达的脸色越来越红,而孔杰的眉头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这盘棋,有意思了。”回到酒店之后,当元晟臻看到李世石古力他们正坐在茶座里面喝茶聊天,就跑了过去,“你们错过了一些东西。”

“什么意思?”李世石一干人等刚到酒店坐下来休息,又因为电视台的时间冲突在4点之前停止了直播,让他们没机会看到比赛,还正在想找人问的时候,正好他们就回来了。听到这话,古力也跳了起来:“什么意思?具体的讲讲。”

“孔杰的手里带着谱。”元晟臻似乎对他们的这种表情并不惊讶,指了指正等电梯的几个人,“他们现在就是要去进行研究,你们不如跟他们上去看看。”

李世石立刻跳了起来,后面跟着崔哲翰一干人等,急急得追了过去。

“首先,就是这里的托。”老曹在房间里面急急的拉开棋盘,开始研究,“这里的这一手托,虽然看上去是有些过分,但在后面看来实际上是算路极为深远的一手。因为不管怎么样,李昌镐扳下之后为了防止被扭断就必须粘,而后白棋退出都是必然的手段。而在这里,不知道李昌镐是怎么想的,这里明明应该左拐放苏羽回角,之后或跳或夹带着苏羽的孤子一起外逃是最好的方法。但既然右拐也无不可,只要顺势掏角就可以,这样即便苏羽能把上边的大块活出来,角地的损失也够他喝一壶。不过,李昌镐下面可能是为了防止苏羽在这里飞做活的手段,所以只是在右边投入,这是非常严重的一手棋。但是,”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是优势下的缓手,但也并不足以致命。如果后面他能够早一点意识到苏羽的反扑手段的话,实际上还是可以解决的。”

“那么,他是什么地方出的问题?”李世石有些着急的探过头去看着孔杰手中的棋谱,“哪一手?”

“不是哪一手的事情。”孔杰摇了摇头把棋谱递给他,“这里,已经不是一手两手可以说清楚的。你慢慢看吧,苏羽后面的构思和布局,还有那深远的算路和巧妙至极手段。你知道今天马老爷子说了句什么么?”李世石理所当然的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他说: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围棋。”孔杰摇了摇头,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李世石和古力都有些发楞,看着棋盘有些不明所以。

后面的几手棋属于是必然的,苏羽立下挡角之后飞出右边阻住黑棋入右边的路,而李昌镐则在再跳一手之后跨夹上边白三子。王文达轻轻推了推一边沉思的古力:“你觉得现在的形势来讲,怎么样?”

“李昌镐大优。”古力又看了一会儿,低声说,“很明显,李昌镐包夹之后苏羽并没有很好的做活手段,强靠的话也太勉强,被黑棋一扳还是要外逃,而且当黑棋向角内飞进之后,苏羽要同时照顾三块棋的死活,无论如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而如果只是简单的外逃的话,那么李昌镐下边大模样的威力立刻体现出来,三赶两赶就能把他赶进死胡同。”

“对。”王文达点了点头,笑笑说,“你分析的一点都没错,但苏羽却不认为三块棋对于他来讲是个累赘,所以,他就强靠了过去,看着黑棋飞进角之后,却来了一手夹。”

古力看着棋盘有些迷惑:“夹?他在这里夹,有什么用?被黑棋一长就是两面被攻,要想保这个大块的话,那么夹过去的那枚子就必定被杀。”

“你看。”孔杰指着老曹手中落下的棋子谈了口气说,“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对这手棋感到不解。但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下面的扳挡和立下虎住都是正常的手段,你也看得到。最重要的是这一手,李昌镐没有跳出右上的这里而是在这里拔花!”

这就有些不对了。右上那里李昌镐的一串东西还在被攻击,无论如何也是急所,怎么能先照顾并不是生死存亡非补不可的上边呢?古力和赵汉乘的目光停在那一手上,感到超级奇怪。刘昌赫叹了口气:“别说你们觉得这一手奇怪,我们当时也都感到奇怪。但是后来算一下,才发现了苏羽有这手棋。”说着,他把一枚白子拍落在棋盘左边,“这里,因为刚才的夹,让苏羽有一手尖顶的手段,,李昌镐如果立下的话,这里再一顶就等于有了一个眼位,而且这里被扳住的白子一长之后,李昌镐一块棋就被断成两截,飞进角里的那枚子无疾而终,局面就变成了白三大块杀黑两块的局面,不论如何李昌镐不能忍受,才有了这个拔花。”他长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奇怪,“苏羽,实际上等的就是李昌镐拔花的这个手段。接下来,就是苏羽在这里的挖断,因为右上的飞出的白子而不用惧怕征子,所以是好手。李昌镐只能在这边打免得被直接断掉。接着苏羽这里卡断,李昌镐提,苏羽再断,黑棋长出之后白棋上边这里跳起继续攻击,再接着这里肩冲之后形势就从白棋大块被夹攻一下子变成了黑棋上边一串被缠绕攻击。”

就这么简单?赵汉乘李世石古力崔哲翰几个人都快看傻了。苏羽这一连串的进攻连消带打都是用很简单并不困难的手段就把困顿的局面缓和了下来,还绕住了李昌镐的一条大龙开始围攻。但谁都知道苏羽并不想杀掉这条龙,毕竟下边就是黑棋的大本营,这样的缠绕实际上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的目的在于尽力的抵消下边给全盘带来的巨大影响,这样后面在争夺左右两条边的时候,能让李昌镐腾不出手。而再后面瓜分中腹的官子战里面,也好办一些。

官子?李世石突然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奇怪:不对啊,如果是要争官子的话,那么苏羽绝不应该在这里强行分断,而是应该在外面继续缠绕让那一片黑棋继续下逃才对。而且这样是先手,比在这里送吃强啊。他还没有张嘴,崔哲翰就已经抢先说了这句话:“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强断?这说轻了是送吃,说重一些,对于后面的官子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李世石听到这句话心中又是一凛:为什么,中午休息时候还是李昌镐大优的局面,而到现在就变成要计算官子了?

“不知道。到这里就封盘了。李昌镐的应对,要到明天早上才知道。”老聂看了看棋谱上的最后一手,黯然的叹了口气,带着同样有些发愣的马晓春俞斌等人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等人们走的差不多了,李世石有些迷惑的看看老曹:“现在苏羽把局面扳了上来,为什么他们要叹气呢?难道说,这种局面还不够庆幸的么?”

“不是。他们并不担心对局。”老曹慢慢的收拾着棋盘,“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马晓春会说那句他现在才看到真正的围棋这句话了么?这一下午看上去只有这么寥寥的几十手棋,但我们坐在研究室里面,一句话也不说,眼睁睁的看着电视画面手底下丝毫不停的摆着无数的变化,但在最后还是没有看出来苏羽这一串可以被记在教科书里面的经典翻盘攻击,心中的那种感觉真的用语言无法描述。每当苏羽落下棋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已经看到了他的后续手段,但当他的下一手真的出来的时候,却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仔细的看下去,却又不得不佩服还是他苏羽的技高一筹。他所看到的棋盘,和我们的是不一样的。当我们想着如何逃孤的时候,他就在想如何用这串孤子进行反击。当我们用孤子反击的时候,他却已经用那孤子打穿了全盘。这就是境界,你还有希望达到,而我这一辈子却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境界。”

这件事情,李世石早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够从苏羽的手底下翻盘,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那个问题:“既然现在的对局已经进入了双方不利的局面,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叹气呢?”

老曹看了他一会儿:“因为,苏羽累了。这样的对局,他苏羽也不是想下就能下出来的。我觉得,今天下午的这次攻击,可能就是苏羽最后的反扑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体力和精力,被李昌镐的软刀子完全磨干了。你如果好好的看一看,再去细心的研究一下下午的这39手棋,就能看出来,虽然表面上李昌镐吃了一个大亏,但局面依旧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就像是中国人常打的那个太极拳,看上去是落在下风,而且显得慢悠悠的,但一切,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应该说,苏羽的这个反击,至少有一半,是李昌镐故意造成的。”

“什么,意思?”苏羽的反击已经把赵汉乘他们打击的晕晕乎乎,听见这句话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李昌镐,造成的这次反击?”

“话不能这么说。”老曹摇摇头,“最开始的那个扳的确是李昌镐的误算,但当苏羽夹之后,我觉得,他就已经看到了苏羽的用心。”他慢慢的把棋盘还原回去,“如果他这里刺的话,那么后面苏羽的攻击至少要增加一个交换。但他没有刺,而是常规的扳挡。后面这里,他也可以连扳之后进行联络,但也没有做,而是这里的觑进攻上边的白棋切断苏羽做活的路。你们可以看一下,在这种时候,他还是要逼着已经不想过分要出去做活的苏羽跟着跑继续杀。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苏羽计算,欲罢不能的计算,让他去消耗本就不多的体力。”

刘昌赫轻轻的叹气:“这种手段,只有他敢下,也只有他下得出来。现在我能确定的,就是被逼到退无可退只有反击的苏羽的体力已经严重的透支,明天将很难挡住养精蓄锐的李昌镐的进攻。”

………………

继续广告啊,继续广告~~围棋的世界,小道王新作……只不过换了主角,而且是苏羽时代之后的事情。算是三部曲么?也许就是两部曲,不过也算得上是第二部了,情节在继续发展着……

第二百四十七章 消耗

苏羽的体力的确已经完全透支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他现在疲惫的躺在床上,却因为精神过度的消耗而到了强迫兴奋的状态,眼前像是过电影一样的飘过许多事情,尤其是今天的这盘棋,翻来覆去的在他的大脑中重新摆放,不断的闪现出各种变化,有很多在对局中并没有考虑到的事情,现在却又出现在他的思维中。

这些东西对于明天的对局是完全没有用处的,比如他这个这个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了他的两个孩子。不过想到孩子,苏羽的嘴角边不由得透出了一丝微笑:他们现在已经满月了吧。他从床上坐起来扳着手指头计算着起来两个孩子的生日,算来算去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快有两个月大,不由得感到有些吃惊:我记得几天以前才刚刚办的满月酒,怎么这就两个月了都?

一般的小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说话开始学走路的?一年?两年?苏羽记得陈好的床头柜上有不少关于婴幼儿的书,自己也曾经看了不少,但现在怎么想却也都想不起来,不由得敲了敲脑袋:书上到底是怎么说的?小孩要到几岁才会开始学说话?

但是他这个时候脑子已经乱了,想着想着就想起来他当年学说话就晚,所以他爸爸还以为生了个傻儿子,要带着他去连云港的大医院看病。不过后来好了很多,倒也没到了打针吃药的地步。再一转,于是他又想到了十岁那年上山见到的南斗,又想到了现在重归地府的顾师言:“也不知道这两位,现在怎么样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但浑身乏力的苏羽却依旧睡意全无,突然想给陈好打电话:“好儿,我想你……”

“安静!两个孩子现在刚睡着,你想把他们再吵起来是怎么着?”陈好压低了声音,颇有些恶狠狠的气味,“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苏羽满心的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只剩下这么几句话,“特别想你,所以给你打电话。”

“去你妈的。”陈好那边似乎还给孩子哼着儿歌,声音时断时续的,“现在都11点了!明天你不是还有比赛么?早点睡吧!”不由分说就挂断了电话,让苏羽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拿着听筒听着里面嘀嘀的声音无奈:怎么一生了孩子,女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想当年他刚见到陈好,刚和她谈恋爱的时候,那时的陈好是多么的小鸟依人,是多么的清纯可爱,是多么的善良温柔。等两个人同居之后,事情就变了,陈好一手抓钱一手抓权,死死的扣着苏羽不松手。这倒也没什么,苏羽的金钱观本来就不咋地,陈好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等结婚之后有了孩子,一切就全都变了,陈好从一个高贵典雅的欧洲贵族少女变成了中国传统的家庭主妇,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说,现在说话也放肆了很多。以前要是自己比赛中间给他打电话说想她,当场就能感动的涕泗横流激动不已,但现在……唉,造化弄人啊。

这让苏羽想起了贾宝玉说的那句话:当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就不可爱了。

但是是谁让那可爱的女孩变成女人的呢?黄浦江边刷马桶的女人们,当年不也都是海派一代么?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要说到男人的身上,如果不是男人的一时激动精虫上脑,那温婉娇怯的女孩又怎么会变成粗鲁无聊的女人呢?

想到这里,苏羽的逻辑问题又出现了:如果不做一些百万年来所有哺乳动物都做的事情的话,那么女孩就不会变成女人,但周公大礼人之大伦,如何能不敦?如果敦的话,那么女孩自然就变成了女人,自然也就不可爱了。

那么如何能又敦伦又不让女孩变女人呢?奇怪了。苏羽开始从头到尾的推导这件事情。

说来也很奇怪,作为全世界最顶尖的超一流围棋士,在棋盘上的一切苏羽都可以洞若观火,推理的结果绝大多数也都可以在棋盘上进行实践,最终验证正确性。但在其他的时候,苏羽就常常陷入到逻辑悖论的怪圈里面,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绕在脑子里面越缠越死越陷越深,最后弄出来一个死结把自己闹得不可开交。

这个晚上苏羽的失眠已经到了彻底睡不着觉的地步了,一个人坐在床上开着大灯,一支笔一张纸,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写下来,慢慢看着推导。

凌晨三点,老聂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嘭嘭嘭”的一阵敲门声砸醒,连问了两句是谁都听不清楚回答,只好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踩着趿拉板去开门,却看到两眼炯炯目光呆滞的苏羽站在门口,大惑不解:“这么晚了,你小子还不睡觉干什么?明天的比赛你还打不打算下了?”

“下!当然要下!”苏羽一侧身溜了进来,打开灯把房间照的辉煌通明,笑嘻嘻低声下气地说,“我就是有一事不明,特来向您领教领教。三五中文网”

老聂很奇怪的看看他:“你小子多少年没问过我问题了,今天这是什么意思?说吧,看看我能不能答上来。”

“我有个小问题。”苏羽把面前那张纸推到了老聂的面前给他看,“这个问题,我想了一个晚上。就是如何能让一个女孩又能结婚又不变成女人。”

老聂的眼睛在苏羽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溜了两遍,然后看看那张纸,最后一拍桌子:“你扯什么蛋呢!这是你小子现在应该想的问题么?明天你还有重要的比赛!你不知道现在你不睡觉完全是因为大脑疲劳过度造成的么?你就不能好好的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好下比赛么?这种问题你就不能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去考虑么?”

苏羽被老聂的一通怒骂吓得张口结舌,愣愣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看着自己徒弟老大的个子却畏畏缩缩的蜷在沙发里面哆嗦,老聂心中一疼,语气也就缓了下来:“你啊,别想这么多没用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种东西叫做逻辑学,能想出来的答案的都不是正常人,只要大学里面学哲学专门研究这个的人才去考虑这种问题。你要是想,也可以,等比赛完了再想。现在你最重要的是休息,只有休息好了,咱们才能更好的想是不是?”好不容易把低头沉思的苏羽打发走,老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回到还带着热乎劲的被窝,一歪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李昌镐倒是起得很早。早早的爬起来刷牙漱口,又叫了早餐上来和毛毛共享盛宴,然后看看表才一步三摇得向对局室走过去。

到了对局室,他就看到苏羽已经坐在了棋盘边,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手上还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眼望四周,却发现俞斌常昊周鹤洋一干人等全都距离棋盘远远的嘀咕着些什么东西。

也许是在研究昨天的比赛吧。李昌镐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走进去坐在苏羽的对面开始擦拭棋子,却被他大舅子一把拉住:“大妹夫,我有一事不明,想来向你领教领教。”

李昌镐被苏羽的酸溜溜弄得一愣:“你想问什么?不过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学问浅没本事,问的难了我可不知道。”

苏羽点点头,把手里的那张纸推了过去:“你看看,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想这个题目,但想不出来。你帮我想想。”李昌镐接过来看了看,感到很奇怪:“女孩……女人?”

于是苏羽把昨天晚上一直在想的东西给李昌镐说了一遍,让李昌镐帮忙参详。

“他们俩,干吗呢?”王文达坐在电脑前面看着比赛已经开始而计时器已经走秒却无人继续落子的棋盘,有些奇怪,“苏羽就算要长考,也没必要在一张纸上面推算吧?什么时候比赛允许带纸进去推算了?”

“他们好像不是在推算,而是在看那张纸上的东西。”唐莉觉得奇怪,干脆站起来跑到对局室去看究竟。

“这俩人都有毛病。”老聂一眼就看出来那张纸是今天凌晨苏羽拿过来的,实在是无奈至极,“别看了都,上面就是一个无聊问题。没想到能让李昌镐看成这个样子。”

马晓春早上就听说了这件事情,有些乐不可支:“我跟你们早就说过,天才啊,有时候说话办事情都跟白痴一样。”

这两个人真的白痴了。常昊看看墙上的挂表看到比赛已经开始但对局的双方却都沉浸在逻辑的推理中,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拿手指头捅了捅坐在裁判席上手抱丹田闭目养神的老陈:“陈老?您是不是,让他们开始比赛?”

“嗯?”老陈正开眼睛看看面前沉思的这两位,“你们,还没开始比赛呢?”转过头去看看身边的小棋手,“封盘手放下去了么?”看到小棋手点头,就挥挥手说,“你们俩,开始比赛,别弄那些奇怪的东西在我眼前摆弄。”

苏羽连忙把那张已经写满了东西的纸收到一边,正正经经地坐好看着李昌镐的封盘手,开始推算起来。

在棋盘上的推算远没有那个女人女孩的问题困难,很快,算清变化的苏羽便落下棋子,靠上去继续夹攻。

“这个,昨天和李昌镐拼得这么凶,晚上又几乎是一宿没睡,他的身体撑得下来么?”看了看苏羽的苍白脸色,张璇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行么?”

“有个词,叫回光返照,你听说过么?”常昊还没有说话,周鹤洋就替他回答了下来,“这几手棋和昨天一样,都是凶悍到了极点的棋,把黑棋缠得死死的。如果换个人是苏羽的对手,单凭这几手就足够认输了。但这个就是回光返照,苏羽一宿没睡全都是因为大脑疲劳过度造成了过劳性兴奋,肾上腺素分泌强行刺激大脑活动。你看吧,只要这根弦绷断了,苏羽也就完了。”

什么时候绷断谁也不知道,但李昌镐这个眼前亏是吃定了,被苏羽极巧妙的滚打了两枚黑子之后左边一大片立刻雨露滋润了起来,左右两边夹着黑棋一串大龙活脱脱一个三明治,而更让韩国观战的棋手们难受的是,因为昨天晚上苏羽的封盘最后一手卡断了回家的路,那大龙活出的希望又变得渺茫起来。

“不过,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崔哲翰叹了口气挽一下西装袖子,“苏羽已经拼进全力了,现在就凭一口气顶着。现在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要是再来一次消化道出血我可受不了。”当年苏羽第一次拿到世界冠军的时候,他就眼睁睁看着苏羽一口鲜血吐在棋盘上,眼睁睁看着苏羽倒在地上无尽的咳嗽,眼睁睁看着李昌镐和裁判长王七段手忙脚乱的把苏羽抬到一边的沙发上叫人的叫人找医生的找医生,眼睁睁的看着老聂和马晓春为首的十几号人连蹦带跳的冲进来大呼小叫,眼睁睁看着陈好闯进来扑到苏羽的身上又哭又闹。那次的经历可是把他吓得够呛,从那往后凡是苏羽的比赛,他便绝少到对局室去看,生怕再出现这种情况他的心脏受不了。

“那倒不至于。”古力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不过这样下去,苏羽这盘棋是必败。这里虽然有了一个眼位,但全型看来还是太薄。而且现在李昌镐的耐心基本上已经到了极限,只要到了他所忍受的那条线,绝对就会反击,把苏羽彻底拖垮。”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老曹摇摇头,“不过所谓困兽犹斗,苏羽现在应该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到下午,所以这拼死的反扑,也是会让李昌镐难受的。”

反扑?我可不难受。李昌镐微微的冷笑了一声看着棋盘上的形势,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擦手,然后拿起棋子又看了许久,才落下去。

研究室里面过了良久,老聂才轻轻的叹口气打破沉默:“李昌镐的这手反击,实际上就是把双手挂在悬崖上的苏羽的一只手踹了下去。这里打入之后这边两个子有死无生,如果苏羽向这边跳的话,那就是拖着卡断的这两个子一起逃。而黑大龙这边一拐一冲,又把苏羽的这边冲开……实际上,苏羽现在的计算能力已经有一些问题,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刚才他在得到一个眼位之后就对那边弃之不顾,扭头就继续攻击黑大龙。而如果李昌镐在这边冲出的话,他这白茫茫的一片还是有被围杀的可能。”

但苏羽现在已经快看不见东西了,被李昌镐一手打入之后还看的好好的,突然间脑子咣当一声,然后一阵剧烈的疲乏就从脚上一直窜到脑子里,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好像都散开了一样,拖着一点功能都发挥不出来的肌肉瘫在沙发上堆成一坨,眼睛又干又涩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上下眼皮拼命的向一起会师,他只是靠着心里面那种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垮掉的想法才勉强支撑着,但想要像原来那样的计算和判断,却完全不能了。

妈的,一个晚上没睡就成了这样子,真不知道那帮将军们以前打仗的时候都是怎么三天三夜不睡的。苏羽身体摇摇晃晃的前后摇摆,勉力的支撑着才没有向后一倒躺在沙发背上睡过去,用手强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努力看棋盘。

但棋盘上的东西,在他眼睛里面已经有些花了。揉了揉眼睛,苏羽深深的吸一口气之后,一个嘴巴抽在自己脸上,疼得他立刻醒了一些,趁着这个功夫他抓紧时间审视棋盘。

“他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古力孔杰一概目瞪口呆,连远在北京看现场直播的陈好也是惊愕不已,“形势上来讲,苏羽虽然危险,但现在也不算坏,打自己嘴巴干什么?困了?要清醒一下?”

但陈好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苏羽一宿没睡的事情,坐在电视机前面看到这个镜头连忙挡住怀里俩孩子的眼睛:“别看别看,你爸爸什么都没干。”

可这个嘴巴并不能让苏羽清醒多长时间,他刚刚算清楚了几个变化,悃意就再一次袭上身来,身体又开始前后的摇晃,晃得对面的李昌镐一阵阵头晕。而等李昌镐落子之后静等了苏羽很久也看不到他的应对,抬起头来却发现苏羽身体靠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闭的看天花板。

“他是不是,睡着了?”以前苏羽在比赛里面也时不时地装死闭目养神一阵,但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子过,倒在沙发上真是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就跟没了骨头一样歪歪扭扭的靠着沙发背,头歪垂着仰面向天。

王文达一开始在电视上看得还不清楚,颇为奇怪的指着苏羽嘴角边上的那块亮晶晶的东西还在问这是什么,后来到了对局室一看才知道苏羽是真的睡着了,连忙转身去直播室,要求导播在他们弄醒苏羽之前决不能把镜头切过去,不然出了事情谁也负不了责。

剩下的事情,就是怎么把苏羽弄醒的问题了。一帮人围着棋盘却谁也不敢乱动,生怕身体探进顶位摄像机的镜头或者苏羽被弄醒的时候出问题,比如手脚抽搐-如果这些东西被拍摄了进去并被观众们看到,那就不好解释了。

最后还是老聂有办法,关掉了麦克风之后用力一拧苏羽的耳朵,才让他在最平安的情况下醒来:当年苏羽还在他家住的时候,他就经常用这种方法来叫醒苏羽,苏羽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是叫了一声就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看看周围:“呵,大家都在呢。”

“你小子干什么呢!”老聂站在他背后低声说,“现在是现场直播,你小子怎么就睡着了?”

苏羽一愣,抬起头看看头顶上的摄像机,颇感奇怪:“我睡着了?”摇摇头看看对面面色古怪的李昌镐,又说了一句,“我没睡觉,就是休息一下,脑子里面还在想棋呢。”

“得了,你随便吧,赶紧继续比赛是真的。”老聂拍了拍他的肩膀,退后坐下继续看棋。

我刚才想到什么地方了?睡了一阵的苏羽精神上好了很多,至少脑袋不会前后的晃,让李昌镐也舒服了很多。

应该是这里的挂。苏羽摸了摸下巴盘起来二郎腿看着棋盘,开始计算,接着就是越算心里面越惊,越看脑子就越疼:这棋是怎么下的,左边那一大片看上去是厚实无比,但却是个七彩的肥皂泡,一捅就破;右边的实地被李昌镐探进头来一分两断,虽然能简单的灭眼,但也造成两个子被断下,为了不被李昌镐简单吃掉而就地做活,为了继续保持对黑棋的压力,他还不能不外逃,还要顺便扯上刚才断在黑下边大模样和大龙之间的那两枚白子,还要逃到左边去做活。

这个任务超级艰巨。苏羽抓了抓脑袋开始发愁,想着有没有一个万全之策能即逃右边又活左上的方法:当年,那个日本王子来的时候,好像我面对的就是这个局面。当初是怎么下的来着?……不过,当初我也是这么疲惫的么?

苏羽不由得有些分心,开始回想当年的事情,眼神就有些迷离。这让坐在李昌镐身后的常昊和俞斌大吃一惊,还以为这小子又要睡,连忙拿眼神递老聂,让老聂给苏羽惺吨。但一次可以,第二次就不行了。老陈坚决而果断的制止了老聂捏苏羽耳朵的企图,让比赛在平稳祥和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棋待诏。那一天,自己正在宫中准备侍棋,却接到了圣旨,说今日有日本王子来到朝堂之上,明言要挑战大唐上邦的围棋国手,并言自己为日本第一高手,此次来朝一是为觐见天朝皇帝,二是为瞻慕大国的繁华,第三就是要挑战大唐棋士,并以国家颜面为注,声言要成为天下第一。帝王不忿,遂诏他顾师言入朝,与之一战。

朝堂之上,顾师言与日本王子当朝对局,在帝王面前弈御前局。时顾师言为国内顶尖棋士,棋力之高为世人所赞,称当世大国手。然日本王子亦非庸手,一路迤逦而来已下过无数对局,已挑落大唐无数高手,而此才有以一国之颜面为赌注之语。

对局甫开,日本王子便大肆攻击,收罗实地之余亦逼迫顾师言两块大棋外逃合杀,水平之高为世上罕见。而顾师言以御前局而心如跳兔,知:胜,则君王喜;败,则合家休。以至汗出如浆,战战兢兢,子不敢落,汗手凝思。

许久,寻遍棋盘上下处后,顾师言终寻一绝妙点,乃敢落子。一手之后,霎那间日本王子全盘崩溃,瞠目结舌之余,甘拜下风。后人称此手,乃为镇神头,取一子解双征之意。然一子解双征者,却并不全然称作镇神头,皆因境界之高下。如上次李昌镐与苏羽对局中弈出者,便称为一子解双征,却并不叫做镇神头。(以上为在下所写,战战兢兢,汗手凝思。然后世所言镇神头之手数往往有所出入,有言三十三手者,有言三十六手者,有言四十三手者,不一而足。此中所取,乃小说家言,不必深究。)

当年,似乎就是这个局面。苏羽慢慢的从回忆中回来,目光重新凝聚起来,注视着棋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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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镇神头(上)

“苏羽没戏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古力两只手放在棋盘上用类似于搓麻将的手法把摆好的一片棋子扫到一边,又慢慢的捡入棋盒,“两块大棋被攻击,虽然他可以仗着左上的那一片比较厚实而先跑右边,但李昌镐这里的挡就变成了绝对先手,破眼之后还能在这里长把这两块彻底的割裂开,而且还能顺势把连不到下边的这条大龙向右引开始对杀。而在这里,李昌镐可以开一个缓气劫,能够比苏羽快一气杀白左上的大龙。”

“而当左上的大龙被杀之后,从右边跑出来的这一片在进入左边之后,也会被李昌镐仗着下边的大模样和上边的超级大龙合围,即便活了下来,也不会有多少目数。所以,”孔杰接着古力的话说,“苏羽这盘棋看不到一点希望,更何况他的身体又是这个样子……现在我们就可以等待他认输的时刻了。”

“不过,这手棋却并不像是他要认输的样子啊。”比较奇怪,李世石和崔哲翰他们这帮新生代的韩国棋手们对于苏羽的信心一向比孔杰他们强,比如赵汉乘就表明他的观点:“如果是准备认输的话,那么苏羽提前替李昌镐开那个缓气劫就是了,何必要在这里弯呢?”

周鹤洋看了一会儿,同样感到奇怪:“劣势之下拼死一击是苏羽经常做的事情。但和往常相比,他的这个弯目的并不明确,也不知道是要做活左上,还是要拉出右边。”

能让研究室在半个小时之内研究不出结果的东西,对于呆在对局室里面纯凭大脑来计算的李昌镐来讲,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他先是计算了这个弯对于左上白棋会有什么帮助,然后觉得:嗯,这里要小心,可能是要挣脱上边,然后先手捞左边的大空。但过了一会儿,又让他觉得奇怪:如果是要跑左上,那么这个位置是不是离得远了一点?而相比之下,右边的可能性应该会大一些,至少苏羽一扳一粘之后右边白棋的六个子就从口子里面钻了出来,而带着黑大龙被迫左转弯,虽然李昌镐因为那个缓气劫的手段而并不惧怕对杀的问题,但终归是个麻烦。

李昌镐算来算去,心中便开始了犹豫:如果判断错误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导致让苏羽的两块棋一起逃出,最后中间大片被白棋围杀,那样的话得不偿失。但他现在却并不能确定苏羽这奇怪的一手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任凭时间嘀嗒的流过。

中午休息的时候,李昌镐早早的就回到对局室,坐在沙发上看着棋盘默默的继续思考,希望能在下午比赛重新开始之前想明白苏羽的用意。

而他的对手,现在却在床上呼呼的睡觉,让老聂孔杰等人急得抓耳挠腮,却怎么弄也弄不醒他。这让古力不由得仰天长叹:“就差那么一步啊,我们中国棋手都补过钙了,但是就差那么一步,你苏羽就没有补上……”

老聂一巴掌让他闭嘴:“你嚎什么丧呢!安静一点。”转过头看看手里拿着漱口杯一筹莫展的孔杰,“除了吐凉水之外,还有什么好方法?”

孔杰点了点头,顺手把杯子放到一边:“当然有,想当年我看过一个片子,叫满清十大酷刑。我觉得随便找一个法子都能让丫醒过来。”顿一下,“就是怕出问题。”

“行了,你就弄吧,出了事情我担着。我就怕你弄不醒他。”老聂叹口气,“要是弄不醒,事情就不好办了。”

孔杰和古力两个人如闻皇恩大赦,立马跑出去找工具。王文达看着他们背影有些担忧:“但如果真出了事情,我怕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老聂大手一挥:“怕什么,有我呢。”

苏羽是在他们试到了第三种方法的时候醒来的。三五中文网他在深深的睡眠中突然作了一个梦,就是回到了当年车祸的时候,梦见自己浑身上一片血淋淋,然后看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根白森森东西。一开始他还很奇怪:这是什么?过了一会儿就醒悟了过来:这是自己的肋骨,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接下来就是一阵胸闷,和当初都是一模一样,慢慢的喘不上气,自己好像被晾在沙滩上的鱼,大口的喘气却呼吸不到氧气。

良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咣当一声从床上滚到地上双手用力的在脸上乱抓,终于抓下来一摊烂糊糊的纸,才开始能喘气:“你们,***干什么呢。”

孔杰耸耸肩膀把手伸到古力的面前:“100元整。”古力颇为恼火的掏出钱递过去然后蹲在苏羽的面前:“你怎么就不能再多坚持一下呢?只要你再坚持1分钟,那100就是我的了。”

苏羽眼珠子贴在古力的脸上,抓着那一摊烂东西咆哮:“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都是什么东西?憋死了我!”

“黄表纸。”古力面无表情的指指苏羽的枕头边,“这才是第三种酷刑。你才3张就不行了,我还以为你能多坚持一会儿了。”

“满清十大酷刑?”苏羽的脑子里面立刻反应出来这个词语,“你们拿我当小白鼠?”

“没有。”孔杰指了指手表,“现在一点半不到,如果快一点的话,你还能赶上下午的比赛。”

这下苏羽真得慌了,连忙跳起来换下身上皱皱巴巴的西服:“你们怎么不早一点叫我!要是因为迟到而被判弃权,我跟你们玩命!”看着苏羽匆匆而去的背影,一帮人面面相觑:“莫非这小子,还在打算赢?”

事情立刻不一样了。老聂打开电视把频道调到直播中的对局,从棋盘的正上方看着对局的形势,感到很奇怪:“不管怎么看,苏羽现在都是绝对的下风。即便他能把右边的一串拉出来,也不可能把左上做活。这里,”当了六年教练的聂老师站起来用手指指着棋盘上的一个地方给大家看,开始讲解,“李昌镐拍之后苏羽顶,接下来白棋跳向左边之后黑棋这里一冲,白挂之后两冲,等苏羽靠之后三冲,白棋这一片立刻薄到了极点,这里一点之后左边的发展也到此为止。于是,”他顿了顿吊一下胃口,“白棋一片,整整27子死无全尸。”

“没有别的手段么?”古力想是在问老聂,但恍惚的声音却又表明他是在独自的思考。

“应该还有。”但老聂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我的算路只能到此为止,后面再有什么东西,就需要在棋盘上具体的摆一下了。你们年轻人的脑子比我们好,就都别去研究室,现在开始给我用脑子想,什么时候想通了这盘棋,再给我下来,当面摆。摆的有道理的,有奖;摆的胡闹的,重罚。”说完一挥手,招呼马晓春他们,“咱们走。”

站在电梯里面,马晓春和俞斌都是大发感慨:“老聂,我觉得你比我们更适合在国家队里面带那帮人。说实话如果是我要让他们呆在楼上凭脑子推算比赛,那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你一句话,一帮人全老实了,安安静静的留在上边动脑子。”老聂看看他们的两张脸,舒了口气:“你们别羡慕,也别嫉妒。之所以我能让这帮混小子老老实实的,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跟着我在国少队里面训练,那时候我一瞪眼就能把他们吓唬哭,所以到了现在他们心里面还有阴影,能听话。你们虽然以前也带过他们,但毕竟日子少,威望不足。”他笑眯眯的领着低头受教的两个人走进研究室,坐下之后谆谆善诱,“你们的大托拉斯,在国少队那些刚进来的初段和二段身上。现在国家队里面,一队和二队的那些现在都是功成名就,你们想让他们老实的听话很难。二队里面苏羽完全是靠着从小混起来的发小关系拢着黄奕中赵杰他们,要不然那些小子早就造反了。对了,你们看看这盘棋,等一会儿他们下来咱们也好难为难为他们。”他瞟了一眼电视画面上苦思的两个人,笑了起来,“他们要长考,一时半会儿不会继续。趁这个功夫,咱们再研究研究。”

苏羽中午连饭都没吃就回了房间休息,一直到下午一点半,睡了一个半小时不到,现在的精神头和上午相比的确好了很多,虽然难免还会时不时地打哈欠,但至少不会前后的摇摆让别人眼晕。不过长考时候,另一个问题又开始困扰苏羽:他饿了。

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况且上午的时候苏羽又劳神费力,现在又是正年轻的时候,一顿饭不吃当真是前心贴后心,饿得两眼冒金星。可比赛当中他又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这个要求打挂暂停让他去吃饭,只好站起来借着喝水的功夫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但对局室里面从来就没有放些小点心之类的规矩,无奈之下苏羽只好求助于常昊:“你,能不能出去帮我找些吃的来?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常昊愣了一会儿,但看看苏羽满脸乞求的样子,转身出去找东西。

过了一会儿,当苏羽实在是快挨不过去的时候,常昊才施施然归来,手里面提着一套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煎饼果子,交到苏羽面前。苏羽也不管电视镜头正对着他,掏出来就开始啃,对局室里面立刻就飘散开一种淡淡的葱花味。

“这味道够浓的!”李世石站在苏羽的身后被那葱味熏得脑仁疼,连退了三步拉着常昊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呛!”

“煎饼果子。”常昊微微一笑,“里面放了不少葱。苏羽那小子喜欢吃这种东西。”

“行了。”李世石闭住一口气闷头跑出对局室,这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而苏羽对于身边人的这种反应毫不知觉,低下头继续看着棋盘。

“他吃饱了,就该动一动了吧?”老聂看着刚才李昌镐落下的那手扳笑了一下,“李昌镐被苏羽的那手弯弄得有些恍惚,看不透他要干什么,只好先这样的试应手,看看苏羽后面是要继续跑右边还是要活出上边再作决定。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犹豫的,因为……这是什么?”屏幕上苏羽把包煎饼的塑料袋扔到一边,然后抬手在棋盘的左边落子。

“这是什么?”相同的问话在马晓春的嘴里面也冒了出来,他愣愣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手,似乎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他要干什么?放弃右边的那一串回头经营左边么?也不对啊,那里也太高了,李昌镐三路上一挂还是没用。”

周鹤洋轻轻的敲了敲棋盘,低声说:“他是要解脱左上。这里有一个转换的手段,然后苏羽先手跨,接着一粘一扳,李昌镐挖断之后苏羽这里断打。为了防止被征杀,苏羽不得不在这里先落子引征,让李昌镐在这里挂拿去大片的空场也是无可奈何。这样下,还能保留一点希望。不然被李昌镐先打在这边,两块大棋都没有能跑的地方。”

“不过,这样等于停了半手棋。”孔杰叹了口气,指着右边说,“这样的话,右边被李昌镐一围一断,立刻没有了外逃的路。所以后面,苏羽的重点应该是全力的经营左边,争取最大限度的拿到实地,至少把局面扳回来一些,在官子里面还有一争。”

“他的目的不像是要往官子上发展的样子。”老聂突然发现有些奇怪,“孔杰?你小子怎么下来了?想通了?”

“想了一些东西,但是看到这一手之后,所有的东西就全都推翻了。”孔杰叹了口气,“这一手是壮士断腕,利用李昌镐的犹豫果断的割下精华已尽的右边,很惨烈,但至少把失败的时间向后推延了很多。苏羽还有一争。”

老聂拍了拍他肩膀:“这个都看得出来,也不需要你说。现在,我跟马教练就是裁判,你说说刚才你在楼上的想法,我们作评判。说得好晚饭我们包,说的不好你请我们吃饭。”

孔杰早有预料,胸有成竹的把研究的棋子放到一边,把局面还原到刚才的形势,开始一手一手的摆,然后讲解为什么要下在这里,下在这里有什么好处,白如何,黑如何,接下来对方该如何应对,等等诸如此类。

小半个小时之后,孔杰洋洋洒洒的发言结束,并且摆出了苏羽3目半负的局面,然后做结束陈词:“苏羽最后的官子是无能为力。李昌镐他号称官子天下第一,但实际上他的官子也会出问题。而他天下第一的地方在于在官子之前中盘之后的那个时候,能把所有的地方都简明的处理。那样子的话,让苏羽完全没有能动手脚的地方,这样结果不言而喻。”

“简明定型这里,是很好的。”马晓春看了一会儿孔杰的分析,点了点头,“算你过了。今天晚上等着吃饭就行了。”

“这就行?”站在一边的古力和王文达有些吃惊,“这太简单了吧?”

“不简单。”马晓春摇摇头,“我们让你们分析这盘棋的目的,就是要看你们的思维能力。好坏是可以不论的,只要有好的思维就可以。”

这时候老聂的话让他们的目光转回到对局上:“李昌镐,这手棋,很奇怪。”

“哪里奇怪?”古力看了看电脑画面的棋盘上那手落子,却沉吟起来,“是有些奇怪。按照常理来讲,既然苏羽停了半手,那么就应该在右边断掉白九子回家的路,或者先手挂在左边争大场,那里是极大的。但他现在竟然在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下,……不知道是不是长考出臭棋,这里我没看出来有什么用处。”

不仅他看不出来,研究室内所有人都看不出来。李世石很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位下的棋,又开始让人看不懂了。”

但只要苏羽和李昌镐看的懂,就可以了。从两个人深锁的眉头上,任谁都明白,现在对局已经进入了最至关紧要的地方。但最让老聂他们无奈的是,现在谁也不明白李昌镐这手棋的用意,只好让马晓春继续考核古力和王文达,而老聂自己,却在一边静静的审视着棋盘,希望找到对局室中两个人所看到的东西。

苏羽的眼睛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下边的黑模样,又扫了两眼从上边蔓延出来的大龙,轻轻的拈起棋子,拍了下去。

一个小时之后,李昌镐轻轻的叹了口气,示意让小棋手停下计时钟。而这个时候裁判老陈正待在外面和李世石一边抽烟一边说着什么,小棋手不能做主,连忙跑出来问老陈。

“他要停钟?”老陈不大相信的看了看对局室,又问了一遍,“他要停钟?”

“是的。他要停钟。”小棋手用力的点点头,“李昌镐和我说,他要停钟。”

“那就是他认输了?”老陈看了一眼满脸奇怪表情的李世石,快步走进去,坐在裁判席上。这时候,他就听到了李昌镐低低的声音:“我认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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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镇神头(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 镇神头(下)

“丫疯了?”马晓春扭过头来就看到李昌镐把面前棋盘上的一些棋子收了起来,一口茶水喷到王文达的身上,让王文达一阵的手忙脚乱。www.65txt.com古力站在一边身上也溅到了不少东西,却没兴致擦拭,眼睛看着画面上的复局一言不发。

“应该没疯。看着够正常。”老聂看着李昌镐沉稳的复盘,摇了摇头,“要不然,就是他已经确定了这盘棋已经不能回天。但是你们谁看出来原因了?谁看出来谁说话,反正我看不出来。”

既然他老人家看不出来,其他人自然而然的也都看不出来。古力和孔杰他们心里面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却又不能明白的在棋盘上表达出来,于是干脆去对局室,去问问苏羽和李昌镐本人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苏羽是躺着出来的。和李昌镐复盘不到五分钟他就一头倒在沙发的靠背上,呼呼的打着鼾,让酒店的服务生们用担架从对局室里吭哧吭哧的抬出来,运送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而李昌镐,一个人坐在棋盘前面一手一手的从第一手开始一直到苏羽的最后一手,一个人静静的重新摆了一遍,然后也不理其他人迷茫的目光,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便走了出去,任谁叫他也不管,自顾自的走了。

“怎么办?”王文达看了看面面相觑的两位,叹了口气,“当事人一个装死一个卖疯,知道这盘棋什么意思的-至少咱们现在看得到的两位,都闪蛋了。咱们怎么办?自己去研究一下?”

要不然能干什么呢?一帮人轰轰隆隆的又跑回研究室,坐下之后从头开始研究。

日本,东京棋院本部。

“你还没走呢?”苏耀国推开研究室的门,却看到张栩正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棋盘。而棋盘上,摆满了黑与白。“这是今天苏羽和李昌镐第八盘的对局么?”苏耀国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说,“你还在看什么?”

“我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让李昌镐如此痛快的认输。”张栩手中慢慢的摩挲着棋子,缓缓地落在棋盘上,“我觉得这盘棋,很有意思。但他们都要去吃饭,我只好一个人在这里看。”

“那么,你都研究出什么东西了?”苏耀国看着面前棋盘上的形势,想了想说,“我刚才和国内那边也联系过了,孔杰也看不出来到底为什么李昌镐绘在这个局面下认输。在他们看来,李昌镐还是有优势的局面,而苏羽只能逃出一块,另一块……”不知道这句话让张栩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打断了苏耀国的话,低声说:“逃出一块?”

“是啊,基本上研究室里所有人都认为,这手棋能把左上这一大块引出来。”苏耀国顺手摆了几个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导致李昌镐直接认输,他们也不知道。听孔杰的口气,是打算吃完饭之后再进行研究。……你再听我说话么?”他从侧面看着张栩凝重的脸,声音放的低了一些,生怕打扰到他,“你看出来什么了?”

“我脑子里面突然有一个念头。”张栩捻着棋子,轻轻地说,“我刚才听你那句话,让我觉得,苏羽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仅仅要逃出左上这一块。”

“那么呢?”苏耀国有些惊讶的看看棋盘,沉吟起来,“但如果说要逃右边的话……他要逃右边?!”他猛地站起身来,把身体整个的伏在棋盘上仔细的看着,“如果是逃右边的话,那么这里的挡就是必然的交换手段。接下来李昌镐先手收在这里,白跨,黑立下……没用啊,这样的长之后苏羽还是跑不出来。”

“也不是。”张栩左手手指放在嘴里面轻轻的咬着,右手拿着棋子放在棋盘上,把苏耀国摆的变化放到一边,“但是挡了之后,李昌镐这里的胀并不是先手,苏羽在这里可以再有一个交换,用这个黑子做蜡,让李昌镐为了灭眼位而后退。这样这里的跨之后李昌镐不能应,必须在这里粘。然后苏羽打一手,黑棋退,白粘……也不对。这样的话这里还是逃不出来。”

“那么李昌镐想的,跟咱们就不一样。”苏耀国叹了口气把棋盘上的子略收拾一下,回归原状,“刚才咱们想到了这里的粘。前面咱们再推一边,看看有没有问题。”说完把至少现在看来没有疑问的手段从新摆上去,一点一点的查看,“现在先假定李昌镐所有的计算都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咱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棋盘上把他所算到的东西都摆出来。”接着开始一手一手的推理面前的这几手棋,如果有疑问的话就先用记录纸记下来,再推倒从头摆变化。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张栩微微的舒一口气:“好了,到这里这个粘之后,现在都是毫无疑问的。www.65txt.com那么接下来,苏羽应该是打。”说着在棋盘上落子打吃黑卡断一子。苏耀国皱着眉毛轻轻的摇头:“我总觉得这里不对。”他指了指下边的黑棋大模样说,“苏羽不应该从这边打,这一手应该在下边来。你看,”他在棋盘上放上黑白子,“如果在上边打,那就是把这黑子往下边的大模样上赶。接下来的粘或是虎,李昌镐都可以在这里断,苏羽打之后黑棋长,接着再粘再卡,因为右上的黑大龙气长,只要封死了苏羽外逃的路,基本上对杀起来就不会吃亏,所以这边一跳之后黑棋就连成了一起。而被断在外面的这两枚黑子弯之后吃住这里,也都是苏羽杀不掉的。所以这样看来,右边的这一片还是逃不出来。”

“那么就是李昌镐的误算了?”张栩疑惑的看看棋盘,怎么也不觉得苏羽还有什么能回天的手段,沉吟了起来,“那么,现在两个当事人在哪?我想问问他们。”

“苏羽睡着了。”苏耀国提起来这个本家就是连连叹气,“我当时也问了,结果告诉我苏羽在对局室里面就睡过去了,后来是找的酒店的服务生,几个人把他抬回了房间。李昌镐现在不知所踪,谁都找不到他。可能去什么小狗食馆一个人喝酒去了,手机也不开。”

过了一会儿,张栩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去,去一趟大陆。明天你帮我和上边说一声。”苏耀国似乎料到了张栩的这个反应,只是点点头看他出去,没有再说什么。

飞机上,张栩的脑子里面还是在不断的推演着那盘棋。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李昌镐如此轻易的认输。他的脑子里面已经计算了数百个变化,但是怎么看,他也不知道苏羽迫使李昌镐认输的那一手是什么。

深夜时分,当他站在首都机场准备转机的时候,却接到了羽根直树的电话。电话里面羽根的情绪可以说十分的激动:“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下周的棋周刊上我会写一篇专门的论述这盘棋!我打算和山下他们一起写,要写10页。主编我已经联系好了,已经把版面留了出来。”

“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张栩就听到了那句看出来了,连忙追问,“你看出来什么了?”

“李昌镐为什么会认输,现在我们终于找到原因了。”羽根的声音有些哑,“我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二十几个人一起研究才研究出来的。你在哪?”

“我在北京。”张栩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我要去问问他们当事人,想知道他们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好好。”羽根这就是一串叫好,把张栩弄得一愣,“记得要把你的访问都记下来,回来在周刊上好发表。饿了,我们去宵夜了。”说完也不等张栩问他到底那盘棋是什么意思,就挂断了电话。

也好,留个悬念等见到了李昌镐他们再说吧。张栩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着急,悠闲的坐在候机大厅里面看报纸。但大陆的简体中文是他基本看不懂的,这一坨东西也只有光明日报和人民日报这几个报刊名明白,剩下的正文需要好好猜一下才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等到了他飞到比赛地,都已经第二天早上九点了。当他走进酒店的时候,正看到老聂和俞斌两个人坐在大厅里面喝早茶。走过去打个招呼,张栩便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找服务生要了一份早点。老聂和俞斌都有些愣愣的看看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比赛。”张栩笑嘻嘻的从老聂面前把咸菜端过来放到自己这边,用筷子夹了一点扔进嘴里。

老聂更是摸不着头脑:“比赛昨天就结束了,你今天跑来干什么?”

“问问题,有请教。”张栩接过来早饭先是吸溜吸溜的喝了半碗豆浆,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李昌镐是因为什么认输的。羽根直树他们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是我想听听本人的意见。”

老聂点了点头:“李昌镐现在已经起来了,正在楼上复盘。苏羽还在睡觉,你想找他的话,至少要等到中午以后。”

“这个我知道。”张栩似笑非笑,看着碟子上的油条发狠,“苏老师据说打昨天下午从对局室里被抬出来,就开始睡是吧?一直睡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我竟然是被***这么个人打败降格,实在是人生的最大耻辱……

而李昌镐这个时候却正坐在楼上的房间里,看着面前的棋盘发愣。毛毛和李英镐两个人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郁闷,一边的早点这个时候早已冷却。“老公,休息一下吧,该吃饭了。”毛毛轻轻的拍了拍李昌镐的肩膀,颇为无奈的低声说,“你昨天晚上就这么看,早上起来又继续看。既然已经认输了,那么看得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像你这样子看下去,你下一盘棋还下不下了?”李昌镐木木然的也不说话,被毛毛拍的这几下似乎也没感觉到,还是怔怔的看着棋盘。

“你们干吗呢?没打扰你们吧?”张栩走进来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站在门口有些尴尬。

“没事。”毛毛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迎接他,接着指了指李昌镐,“就是他现在有些问题。从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也不吃饭也不喝水,拉开棋盘把昨天的对局重新摆了一遍之后就是这么呆呆的看着。”

张栩站在李昌镐的身后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棋盘,突然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李昌镐对面,伸手从棋盒中掏出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毛毛和李英镐都愣了一下,但这样做的效果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李昌镐伸手入棋盒,起手落子清清脆脆的拍在棋盘上,然后顺手拿过来身边的早点,也不管冷热放进嘴里就开始咀嚼。

张栩挽起了袖子也不在意一边毛毛和李英镐,继续在棋盘上落子,和昨天晚上摆的变化谱一样,一直到白棋虎住,而李昌镐断。接下来张栩继续按照预定的路线打的时候,李昌镐看了很久,低声说:“这一手不对。”

张栩一愣,刚才一直在看棋盘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什么?”

“这一手不对。”也许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原因,李昌镐的声音有些发涩,咽了口唾沫之后断起身边的水杯,饮了几口,继续说,“你下错了。你没有发挥到这里这手高位的力量。”

张栩又愣了一下,低下头看了良久,还是有些迷茫的摇摇头:“我不太明白。”

李昌镐把张栩刚才落下的那枚棋子捡了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位置,给张栩看。那里是右边白那一串半死不活的子的上方,卡在黑大龙的眼位上。张栩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看同样迷茫的毛毛和根本不知道这两位在干什么的李英镐,低下头重新审视起棋盘来。

这里卡眼并没有什么用处,虽然破掉了李昌镐可能的眼位,却要被一追一打翻身退出来。这里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紧气。但紧气有什么用么?黑大龙的气可不是一般的长,蜿蜿蜒蜒的从右上一直蔓延到中间,曲曲折折的看着就让人无从下手,还亏着前面苏羽凭惊人的计算力破掉了眼位,不然让张栩自己来也许他李昌镐已经活了。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张栩看着棋盘一阵阵的发晕:“我有些不太明白。”

李昌镐看也不看他,又拿起来一枚白子落在中央冲断。

这又有什么用?张栩越来越看不懂了,手指轻轻的敲在棋盘的边上,看着李昌镐那张古井不波的脸着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对于表现的有些迟钝的张栩,李昌镐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细声细气的继续解释,把黑子落下挡住之后,拈着白棋拍在左上继续贴住了黑大龙的气。张栩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吸了一口气:“这样的话,白棋和黑棋对杀的时候,黑差一气……刚才的紧气绝妙啊。不过接下来黑棋这里长之后,白棋不能断,还是要……白棋断?!”他惊愕的看着右边的高位,叫了出来:“这里是引征的!”

“没错。这里是引征的。”李昌镐的声音极为平静,就好像这盘棋不是他的,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下的,又指着左上说,“我在这里的断,同样是被苏羽的这个引征变成了不成立。这就叫所谓的镇神头,一子解双征,然后全盘崩溃。”他的手指指着右上,然后划过他的那条大龙,一直到下边,“这一大片死无葬身之地,下边同样的被全面攻击,能保住活就不错,更别说要去别的地方寻求实地。”

“镇神头?”张栩的心里面还有些飘飘乎乎的,不知不觉中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棋盘极为惊讶,“一子解双征?”

李昌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慢慢的收拢着棋盘上散满的棋子:“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认输?”

张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日本,一路上还在回想着苏羽那一手一子解双征的手段,还在回想着那手任谁想破头也未必想得到的紧气,想着李昌镐被一手击碎的全盘优势。

“你回来了?”羽根直树和山下敬吾两个人正坐在研究室中,看到失魂落魄的张栩走进来,连忙凑上去,“那个对局的点评,我们已经写好了,留了两页稿面就等着你回来写李昌镐和苏羽的采访了。”

张栩勉强的振作了一下精神,从他们手上接过来已经写完的点评稿子,看了看:“这个题目,你们打算写什么?”

“还不知道。”羽根叹了口气坐下说,“我提议就是简单的叫镇神头,这样子清楚明了又简洁。但山下君不同意,认为既然有这么多的版面,应该用一个长一些的名字,比如绝世妙手,或者千年的轮回之类。我们还想讨论一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按老规矩,让编辑们去想就是了。”

“这点评,很长啊。”张栩都不知道这两位还有如此的文采,竟然把对局评析写得和俳句一样,四四六六很是工整,“你们要是实在是不能统一意见,就各取半句,比如什么千年的轮回:镇神头之类不也可以么?”

“也行。”于是下一周的棋周刊上,便刊登了二十余位顶尖日本棋手合作的苏李十番棋第八局的点评,题目就是:千年的轮回,一子解双征。实际上这个题目在棋周刊的编辑部内还曾经激烈的讨论过一次,有些人就认为,虽然在文章内有相当的提及,但仅看着这题目就会让人想到千年前日本第一高手败在顾师言手下的旧事,再加上前年张栩的降格,恐怕会出问题。

不过日本人的性格在这方面有个特征,那就是越强的人他们越崇拜,所以主编最后决定让这么个充满争议的题目印刷在周刊上-当然,原先定下的封面,自然就不可能了。

这就是苏羽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第八局,也是几十年内没有人能超越的顶峰。在这之后不管哪一本围棋刊物要评选什么,都会有这一盘的入选。而且相应的,当年李昌镐赢苏羽的一子解双征局,也会出现在其中。

但苏羽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照顾棋院内球迷们的情绪,为了避开2004欧洲杯,平时都是五月进行的国手战决赛提前了。而在提前之后,五番棋决赛就到了四月,下周一开始就要开始进行。不过最让苏羽想不到的,就是他的小徒弟朱钧咸鱼翻身,两连败之后三连胜,硬是凭着相互间对局胜利小分优势压倒了赵星,进入了三番棋挑战权赛。而在三番棋挑战权赛里面,他又一败之后两胜赢了B组的陈跃华,第一次进入了五番棋的比赛。

“现在,你能明白我当年的心情了吧?”老聂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酒,叹着气拍苏羽肩膀,大发感慨,“想当年,你那几个师哥,我都是眼看着他们从我翅膀底下走出去,都是过了我这关才算是出师。但心情啊,那个复杂啊。在这种比赛里面,我也想赢。但是相比之下,我更盼着你们赢。哎呀,心里面那个滋味,真是说不出来啊。”

苏羽沉痛的搂着他师父的肩膀,一口闷干小酒盅里的酒:“您说,我该怎么办?输?我不能输。这是国手,大头衔。当年从孔杰手里面抢出来我容易么?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着,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丢了,觉得对不起您。但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我也盼着他好。他要是能得个大头衔,咱不也光荣么?哎呀,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话一点不假。”

老聂一瞪眼:“你也知道了?当年我老人家把三国擂台赛的名额让出来,让你小子上去,你就都忘了?”

“没忘,没忘。”苏羽连忙给老聂斟酒赔笑,“要不是您提拔,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条马路上跟人打架呢。”

“你知道就行。”老聂品了品茅台的滋味,笑了起来,“你小子算是有孝心。不过,下礼拜和朱钧的比赛,你要小心得下,要慎重的下,不要一上来就出全力,也不要显得示弱。要领着他下,该紧的紧,该松的松,要在大赛中教给他,什么叫做番棋。”

“这个,有些困难了。”苏羽苦着脸吃一口菜一边嚼一边说,“朱钧这小子,这几年又跟着您又跟着我,有时候还跟着孔杰学,当真是自成一家,下起棋来号称慢功出细活,能磨又能泡。最要命的是他那种触觉,真是***敏锐!而且真要是被他逮到机会,一口下去又准又狠又稳,说实话,我不出全力未必能治住他。”

“那你随便吧。”老聂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反正,这事情,你自己做主。”他顿了一下,“朱钧这孩子,多磨练磨练,也有好处。”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镇神头(下)

第二百五十章 苏李十番棋:38、千年的一手

“丫疯了?”马晓春扭过头来就看到李昌镐把面前棋盘上的一些棋子收了起来,一口茶水喷到王文达的身上,让王文达一阵的手忙脚乱。35zww.com古力站在一边身上也溅到了不少东西,却没兴致擦拭,眼睛看着画面上的复局一言不发。

“应该没疯。看着够正常。”老聂看着李昌镐沉稳的复盘,摇了摇头,“要不然,就是他已经确定了这盘棋已经不能回天。但是你们谁看出来原因了?谁看出来谁说话,反正我看不出来。”

既然他老人家看不出来,其他人自然而然的也都看不出来。古力和孔杰他们心里面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却又不能明白的在棋盘上表达出来,于是干脆去对局室,去问问苏羽和李昌镐本人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苏羽是躺着出来的。和李昌镐复盘不到五分钟他就一头倒在沙发的靠背上,呼呼的打着鼾,让酒店的服务生们用担架从对局室里吭哧吭哧的抬出来,运送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而李昌镐,一个人坐在棋盘前面一手一手的从第一手开始一直到苏羽的最后一手,一个人静静的重新摆了一遍,然后也不理其他人迷茫的目光。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便走了出去,任谁叫他也不管,自顾自地走了。

“怎么办?”王文达看了看面面相觑的两位,叹了口气,“当事人一个装死一个卖疯。知道这盘棋什么意思——至少咱们现在看得到的两位,都闪蛋了。咱们怎么办?自己去研究一下?”

要不然能干什么呢?一帮人轰轰隆隆的又跑回研究室,坐下之后从头开始研究。

日本,东京棋院本部。

“你还没走呢?”苏耀国推开研究室地门,却看到张栩正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棋盘。而棋盘上,摆满了黑与白。“这是今天苏羽和李昌镐第八盘的对局么?”苏耀国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说,“你还看什么?”

“我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让李昌镐如此痛快的认输。”张栩手中慢慢的摩挲着棋子。缓缓地落在棋盘上,“我觉得这盘棋,很有意思。但他们都要去吃饭,我只好一个人在这里看。”

“那么,你都研究出什么东西了?”苏耀国看着面前棋盘上的形势。想了想说。“我刚才和国内那边也联系过了,孔杰也看不出来到底为什么李昌镐会在这个局面下认输。在他们看来,李昌镐还是有优势的局面,而苏羽只能逃出一块,另一块……”不知道这句话让张栩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打断了苏耀国的话,低声说:“逃出一块?”

“是啊。基本上研究室里所有人都认为,这手棋能把左上这一大块引出来。”苏耀国顺手摆了几个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导致李昌镐直接认输,他们也不知道。听孔杰地口气,是打算吃完饭之后再进行研究。……你在听我说话么?”他从侧面看着张栩凝重的脸,声音放的低了一些,生怕打扰到他,“你看出来什么了?”

“我脑子里面突然有一个念头。”张栩捻着棋子,轻轻地说,“我刚才听你那句话,让我觉得,苏羽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仅仅要逃出左上这一块。”

“那么呢?”苏耀国有些惊讶地看看棋盘,沉吟起来,“但如果说要逃右边地话……他要逃右边?!”他猛地站起身来,把身体整个的伏在棋盘上仔细的看着,“如果是逃右边的话,那么这里的挡就是必然的交换手段。接下来李昌镐先手收在这里,白跨,黑立下……没用啊,这样的长之后苏羽还是跑不出来。

“也不是。”张栩左手手指放在嘴里面轻轻地咬着,右手拿着棋子放在棋盘上,把苏耀国摆的变化放到一边,“但是挡了之后,李昌镐这里地胀并不是先手,苏羽在这里可以再有一个交换,用这个黑子做蜡,让李昌镐为了灭眼位而后退。这样这里的跨之后李昌镐不能应,必须要这里粘。然后苏羽打一手,黑棋退,白粘……也不对。这样的话这里还是逃不出来。”

“那么李昌镐想的,跟咱们就不一样。”苏耀国叹了口气把棋盘上的子略收拾一下,回归原状,“刚才咱们想到了这里的粘。前面咱们再推一边,看看有没有问题。”说完把至少现在看来没有疑问的手段从新摆上去,一点一点的查看,“现在先假定李昌镐所有的计算都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咱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棋盘上把他所算到的东西都摆出来。”接着开始一手一手的推理面前的这几手棋,如果有疑问的话就先用记录纸记下来,再推倒从头摆变化。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张栩微微的舒一口气:“好了,到这里这个粘之后,现在都是毫无疑问的。三五中文网那么接下来,苏羽应该是打。”说着在棋盘上落子打吃黑卡断一子。苏耀国皱着眉毛轻轻的摇头:“我总觉得这里不对。”他指了指下边的黑棋大模样说,“苏羽不应该从这边打,这一手应该在下边来。你看,”他在棋盘上放上黑白子,“如果在上边打,那就是把这黑子往下边的大模样上赶。接下来的粘或是虎,李昌镐都可以在这里断,苏羽打之后黑棋长,接着再粘再卡,因为右上的黑大龙气长,只要封死了苏羽外逃的路,基本上对杀起来就不会吃亏。所以这边一跳之后黑棋就连成了一起。而被断在外面地这两枚黑子弯之后吃住这里,也都是苏羽杀不掉的。所以这样看来,右边的这一片还是逃不出来。”

“那么就是李昌镐的误算了?”张栩的看着棋盘,怎么也不觉得苏羽还有什么能回天地手段,沉吟了起来。“那么现在两个当事人在哪?我想问问他们。”

“苏羽睡着了。”苏耀国提起来这个本家就是连连叹气,“我当时也问了,结果告诉我苏羽在对局室里面就睡过去了,接下来是找的酒店的服务生,几个人把他抬回了房间。李昌镐现在不知所踪,谁都找不到他。可能去什么小狗食馆一个人喝酒去了,手机也不开。”

过了一会儿,张栩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去。去一趟大陆明天你帮我和上边说一声。”苏耀国似乎料到了张栩的这个反应,只是点点头看他出去,没有再说什么。

飞机上,张栩的脑子里面还是在不断的推演着那盘棋。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李昌镐如此轻易的认输。他的脑子里面已经计算了数百个变化,但是怎么看。他也不知道苏羽迫使李昌镐认输的那一手是什么。

深夜时分。当他站在首都机场准备转机的时候,却接到了羽根直树地电话。电话里面羽根的情绪可以说是十分的激动:“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下周的棋周刊上我会写一篇专门的论述这盘棋!我打算和山下他们一起写,要写10页。主编我已经联系好了,已经把版面留了出来。”

“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张栩就听到了那句看出来了,连忙追问。“你看出来什么了?”

“李昌镐为什么会认输,现在我们终于找到原因了。”羽根地声音有些哑。“我们花了一个晚上地时间,二十几个人一起研究才研究出来的。你在哪?”

“我在北京。”张栩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我要去问问他们当事人,想知道他们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好好。”羽根这就是一串叫好,把张栩弄得一愣,“记得要把你的访问都记下来,回来在周刊上好发表。饿了,我们去宵夜了。”说完也不等张栩问他到底那盘棋是什么意思,就挂断了电话。

也好,留个悬念等见到了李昌镐他们再说吧。张栩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着急,悠闲的坐在候机大厅里面看报纸。但大陆的简体中文是他基本看不懂的,这一坨东西也只有光明日报和人民日报这几个报刊名明白,剩下地正文需要好好猜一下才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等到了他飞到比赛地,都已经第二天早上九点了。当他走进酒店地时候,正看到老聂和俞斌两个人坐在大厅里面喝早茶。走过去打个招呼,张栩便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找服务生要了一份早点。老聂和俞斌都有些愣愣的看看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比赛。”张栩笑嘻嘻的从老聂面前把咸菜端过来放到自己这边,用筷子夹了一点扔进嘴里。

老聂更是摸不着头脑:“比赛昨天就结束了,你今天跑来干什么?”

“问问题,有请教。”张栩接过来早饭先是吸溜吸溜的喝了半碗豆浆,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李昌镐是因为什么认输的。羽根直树他们已经找到答案了,但是我想听听本人的意见。”

老聂点了点头:“李昌镐现在已经起来了,正在楼上复盘。苏羽还在睡觉,你想找他的话,至少要等到中午以后。”

“这个我知道。”张栩似笑非笑,看着碟子上的油条发狂,“苏老师据说打昨天下午从对局室里被抬出来,就开始睡是吧?一直睡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我竟然是被***这么个人打败降格,实在是人生的最大耻辱……

而李昌镐这个时候却正坐在楼上的房间里,看着面前的棋盘发愣。毛毛和李英镐两个人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郁闷,一边的早点这个时候早已冷却。“老公。休息一下吧,该吃饭了。”毛毛轻轻地拍了拍李昌镐的肩膀,颇为无奈的低声说,“你昨晚上就这么看,早上起来又继续看。既然已经认输了。那么看得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像你这样子看下去,你下一盘棋还下不下了?”李昌镐木木然的也不说话,被毛毛拍的这几下似乎也没感觉到,还是怔怔地看着棋盘。

“你们干吗呢?没打扰你们吧?”张栩走进来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站在门口有些尴尬。

“没事。”毛毛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迎接他,接着指了指李昌搞,“就是他现在有些问题。从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也不吃饭也不喝水,拉开棋盘把昨天的对局重新摆了一遍之后就是这么呆呆的看着。”

张栩站在李昌搞的身后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棋盘。突然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李昌搞对面,伸手从棋盒中掏出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毛毛和李英镐都愣了一下,但这样做的效果让他们安静下来。

李昌镐伸手入棋盒。起手落子清清脆脆的拍在棋盘上。然后顺手拿过来身边的早点,也不管冷热放进嘴里就开始咀嚼。

张栩挽起了袖子也不在意一边毛毛和李英镐,继续在棋盘上落子,和昨天晚上摆的变化谱一样,一直到白棋虎住,而李昌镐断。接下来张栩继续按照预定的路线打地时候,李昌镐看了很久。低声说:“这一手不对。”

张栩一愣,刚才一直在看棋盘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什么?”

“这一手不对。”也许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原因,李昌镐的声音有些发涩,咽了口唾沫之后端起身边的水杯,饮了几口,继续说,“你下错了。你没有发挥到这里这手高位的力量。”

张栩又愣了一下,低下头看了良久,还是有些迷茫地摇摇头:“我不太明白。”

李昌镐把张栩刚才落下地那枚棋子捡了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位置,给张栩看。那里是右边那一串半死不活的子的上方,卡在黑大龙的眼位上。张栩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看同样迷茫的毛毛和根本不知道这两人位在干什么的李英镐,低下头重新审视起棋盘来。

这里卡眼并没有什么用处,虽然破掉了李昌镐可能地眼位,却要被一追一打翻身退出来。这里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紧气。但紧气有什么用么?黑大龙地气可不是一般的长,蜿蜿蜒蜒的从右上一直蔓延到中间,曲曲折折的看着就让人无从下手,还亏着前面苏羽凭惊人的计算力破掉了眼位,不然让张栩自己来也许李昌镐已经活了。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张栩看着沙特个一阵阵的发晕:“我有些不太明白。”

李昌镐看也不看他,又拿起来一枚白子落在中央冲断。

这又有什么用?张栩越来越看不懂了,手指轻轻的敲在棋盘的边上,看着李昌镐那张古井不波的脸着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对于表现的有些迟钝的张栩,李昌镐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细声细气的继续解释,把黑子落下挡住之后,拈着白棋拍在左上继续贴住了黑大龙的气。张栩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吸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仍然白棋和黑棋对杀的时候,黑差一气……刚才的紧气绝妙啊。不过接下来黑棋这里长之后,白棋不能断,还是要……白棋断?!”他惊愕的看着右边的高位,叫了出来:“这里是引征的!”

“没错。这里是引征的。”李昌镐的声音极为平静,就好像这盘棋不是他的,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下的,又指着左上说,“我在这里的断,同样是被苏羽的这个引征变成了不成立。这就叫所谓的镇神头,一子解双征,然后全盘崩溃。”他的手指指着右上,然后划过他的那条大龙,一直到下边,“这一大片死无葬身之地,下边同样的被全面攻击,能保住活就不错,更别说要去别的地方寻求实地。”

“镇神头?”张栩的心里面还有些飘飘乎乎地,不得不中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棋盘极为惊讶,“一子解双征?”

李昌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慢慢的收拢着棋盘上散满的棋子:“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认输?”

张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日本。一路上还在回想着苏羽那一手一子解双征地手段,还在回想着那手任谁想破头也未必想得到的紧气,想着李昌镐被一手击碎的全盘优势。

“你回来了?”羽根直树和山下敬吾两个人正坐在研究室中,看到失魂落魄的张栩走进来,连忙凑上去,“那个对局的点评,我们已经写好了,留了两页稿面就等着.你回来写李昌镐和苏羽的采访了。”

张栩勉强的振作了一下精神,从他们手上接过来已经写完的点评稿子,看了看:“这个题目。你们打算写什么?”

“还不知道。”羽根叹了口气坐下说,“我提议就是简单的叫镇神头,这样子清楚明了又简洁。但山下君不同意,认为既然有这么多的版面,应该用一个长一些的名字。比如绝世妙手。或者千年的轮回之类。我们还想讨论一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按老规矩,让编辑们去想就是了。”

“这点评,很长啊。”张栩都不知道这两位还有如此的文采,竟然把对局评析写得和俳句一样,四四六六很是工整。“你们要是实在是不能统一意见,就各取半句。比如什么千年的轮回:镇神头之类不也可以么?”

“也行。”于是下一周地棋周刊上,便刊登了二十余位顶尖日本棋手合作地苏李十番棋第八局的点评,题目就是:千年的轮回,一子解双征。实际上这个题目在棋周刊的编辑部内部还曾经激烈的讨论过一次,有些人就认为,虽然在文章内有相当的提及,但仅看着这题目就会让人想到千年前日本第一高手败在顾师言手下的旧事,再加上前年张栩地降格,恐怕会出问题。

不过日本人的性格在这方面有个特征,那就是越强地人他们越崇拜,所以主编最后决定让这么个充满争议的题目印刷在周刊上——当然,原先定下的封面,自然就不可能了。

这就是苏羽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第八局,也是几十年内没有人能超越的顶峰。在这之后不管哪一本围棋刊物要评选什么,都会有这一盘的入选。而且相应的,当然李昌镐赢苏羽的一子解双征局,也会出现在其中。

但苏羽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照顾棋院内球迷的情绪,为了避开2004欧洲杯,平时都是五月进行的国手战决赛提前了。而在提前之后,五番棋决赛就到了四月,下周一开始就要开始进行。不过最让苏羽想不到的,就是他的小徒弟朱钧咸鱼翻身,两连败之后三连胜,硬是凭着相互间对局胜利小分优势压倒了赵星,进入了三番棋挑战权赛。而在三番棋挑战权赛里面,他又一败之后两胜赢了B组的陈跃华,第一次进入了五番棋的比赛。

“现在,你能明白我当年的心情了吧?”老聂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酒,叹着气拍苏羽肩膀,大发感慨,“想当年,你那几个师哥,我都是眼看着他们从我翅膀底下走出去,都是过了我这关才算是出师。但心情啊,那个复杂啊。在这种比赛里面,我也想赢。但是相比之下,我更盼着你们赢。哎呀,心里面那个滋味,真是说不出来啊。”

苏羽沉痛的搂着他师父的肩膀,一口闷干小酒盅里的酒:“您说,我该怎么办?输?我不能输。这是国手,大头衔。当年从孔杰手里面抢出来我容易么?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着,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丢了,觉得对不起您。但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我也盼着他好。他要是能得个大头衔,咱不也光荣么?哎呀,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话一点不假。”

老聂一瞪眼:“你也知道了?当年我老人家把三国擂台赛的名额让出来,让你小子上去,你就都忘了?”

“没忘,没忘。”苏羽连忙给老聂斟酒赔笑,“要不是您提拔,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条马路上跟人打架呢。”

“你知道就行。”老聂品了品茅台的滋味,笑了起来,“你小子算是有孝心。不过,下礼拜和朱钧的比赛,你要小心得下,要慎重的下,不要一上来就出全力,也不要显得示弱。要领着他下,该紧的紧,该松的松,要在大赛中教给他,什么叫做番棋。”

“这个,有些困难了。”苏羽苦着脸吃一口菜一边嚼一边说,“朱钧这小子,这几年又跟着您又跟着我,有时候还跟着孔杰学,当真是自成一家,下起棋来号称慢工出细活,能磨又能泡。最要命的是他那种触觉,真是***敏锐!而且真是是被他逮到机会,一口下去又准又狠又稳,说实话,我不出全力未必能治住他。”

“那你随便吧。”老聂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反正,这事情,你自己做主。”他顿了一下,“朱钧这孩子,多磨练磨练,也有好处。”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苏李十番棋:38、千年的一手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改朝换代

这话让苏羽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家之后把朱钧叫到面前,开始提问:“你都准备好了么?”

朱钧一样的摸不利头脑,看着他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您是指什么东西?”

苏羽看着他,想从他眼睛里面看到一些东西出来。三五中文网但他实在是没有那种能一眼望穿的天分,看了半天也就是觉得今天早上朱钧洗脸洗得不彻底,眼角上还有眼屎,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只好咳嗽一声:“你今年,多大了?”

“弟子十二岁入您门下,如今已有四年零九个月了。”朱钧不太明白苏羽这似笑非笑的装模作样是个什么意思,只好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已经,16岁了。”

苏羽点了点头,喟然长叹:“你已经,十六岁了。我记得当年你来北京的时候,身高才到我的腰,现在也长到我肩膀了。时间啊,请你停一停.让我再多看一看,这美丽的画面。”

朱钧更是心下发虚,不知道苏羽这好端端的念什么浮士德,不敢按嘴,只好垂着手站在一边听讲。苏羽招呼他一下,拍拍身边的位子:“坐吧,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朱钧愈发的心惊胆战,求救似的看了看一边笑眯眯的孔杰和哄孩子的陈好,小心翼翼地尘了过去,但也只敢把屁股沾一点边,不敢全都坐上去。苏羽看了看他。低声说:“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爆发的时代。人类从自有历史以来,是一种慢慢地螺旋式的上升发展。每一次进步,都会带来一次飞跃,而这一次飞跃,又为后面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随着积累的越来越多,人类的发展也越来越快,当一个高中生看着面前课本上牛顿三定律只用10分钟便能熟读于心的时候,他们却未必想得到。牛顿是耗费30年才总结出这简单的三句话。前人是伟大的,他们用自己的心血托起来我们的未来。”朱钧完全地被苏羽绕晕了,抬起头哀求陈好救命。但陈好正在想这几句话在什么地方听过。还在进行硬盘搜索引导工作,没看见朱钧那无奈的表情。

孔杰倒是看到了。于是走过来皱着眉头说:“苏老师,差不多得了,您肚子里面那点东西。也就别三天两头地拿出来晒太阳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实际上苏羽也在等着有人出来圆场,免得后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不来台,既然孔杰给了他一个台阶。那自然而然顺着就下来:“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永远记得围棋的前辈们所作出的努力。如果没有他们一手一手的总结定式,如果没有他们一点一点地追求围棋的极致,现在你就很难达到现在的水平。”

朱钧满头雾水,只好唯唯诺诺:“是,我会永远记住。”

苏羽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自认为是,但实际效果他不知道,也只好自欺一下算作意味深长,继续说:“下个礼拜开始的国手五番棋决赛,我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情。”

终于到了正题了,朱钧连忙抖擞精神挺直腰板,但新里面却在想一个莫名的问题:老师不会让他输棋吧?可是凭他朱钧的实力,再练十年也未必能在番棋里面赢他苏名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苏羽咳嗽一声:“现在,只要你能做到这件事情,就算你出师。”

朱钧有些愣了。他师从苏羽将近四年,跟着苏羽跟着老聂,跟着他那几个师伯没少混,而且因为邻居的原因孔杰也没少指点于他,但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过出师这么一说。而且常昊他们似乎也没有这么个经历,就更别说时不时去老聂家蹭酒的苏羽。

“嗯,我知道你心里面会感到有些奇怪,但聂氏一门确实有这个规矩。”苏羽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边满脸莫名其妙的孔杰让他别说话,开始自圆其说,“当年,我也是在从马老师的手里拿下名人之后才算是出师的。现在的要求一样,只要你能从我手里面把国手这个位子夺走就行。”

“如果不出师,会如何?”朱钧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是赢面不大,于是开始找后路。

苏羽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斜着眼晴在朱钧身上上下地看,吊足了气势才说:“如果不成,你就回南京去,我苏羽门下不要你了。以后你也不要再说你是我苏羽的徒弟。”

晚上,陈好安顿好孩子,趴在苏羽身边吹气如兰:“我说,你就真舍得把朱钧赶走?”

苏羽笑嘻嘻的搂着陈好的腰,捏了捏她已经苗条下来的肚子,低声说:“当然舍不得,这么好的徒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能赶跑了呢。”

“那你觉得他能赢了你是怎么着?”陈好“啪”的一声把苏羽的手从身上打开,起来躺在地毯上作仰卧起坐,“你是对他不关心,可我要尽这个师娘的责任。我跟你说,现在让朱钧在单盘的对局里面偶尔赢赵星、孔杰他们一次还有可能,但要是放到番棋里面就铁定没戏。更何况是你老人家亲自把关坐镇,你不是拿孩子开玩笑吗。”

苏羽趴在床边上看着他老婆大汗淋漓地做运动,挠了挠头:“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似乎是高了一点。但是我也是为了鞭策那小子努力……赢不赢的,回来再说吧。”

“你啊,就是喜欢满嘴里跑骆驼。”陈好拿毛巾擦擦汗,站起来开始伸胳膊晃腿的舒展筋骨,“言多必失,以后记住了别把事情玩的这么绝就行。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

苏羽突然觉得头皮跟长虱子似地刺痒得厉害,又抓了起来:“我还能怎幺办?那小子要是能赢。我就把这国手给他也没关系。但是我要是拿出来跟李昌镐血拼十番棋的劲头跟他下,他未必承受得住。”

“我管他。”苏羽毫不在意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看着天花板,“如果他连这点压力都坚持不下来的话,那么也就不配当我的徒弟。反正循环圈和三番棋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点小河沟又怕什么。”

“可问题在于,你今天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陈好打开浴室的门,一边洗澡一边继续和苏羽聊天,“也许他本来没有这么多想法,但今天你一句话就让他麻烦大了。现在我估计这孩子正哭呢。担新自己被你老人家一脚踢开。”

苏羽一翻身下了床,踢踏踢踏地往外走:“我要去劝劝他,别真出了什么毛病。www.65txt.com老聂非把我撕了。他就疼他这个徒孙。”

于是就在朱钧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我是苏羽。能进来和你聊聊天吗?”那当然可以。朱钧连忙起来,好在身上穿着睡衣,两个大男人也不担心什么。就去开了门。坐在椅子上,苏羽看了看朱钧,轻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新里面有一些想法。但是,能不能听我说一说?”

朱钧点了点头,于是苏羽开始编故事:“那还是你在来北京之前。2000年之前,我对李昌镐连战连败,当时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的师公聂老,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当时我还躺在库上,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上下眼皮来回打架,但就是不敢唾,强打着精神听讲。当时聂老是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如果你再赢不了李昌镐,就给我滚出北京城,一辈子也别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从采不知道苏羽还有这么一段秘闻的朱钧,自然而然的顺着他的话茬子顺了下去。

“我就想睡觉,管他李昌镐,管他胜与败,我睡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苏羽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话,继续说,“你现在也是一样。实际上,只要下好了你的棋,哪管他洪水滔天。只要没有淹到你的脚脖子就万事大吉。”陈好正在门口偷听,听见这话忍不住就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等一会儿再说。

苏羽咽口唾沫说:“不要认为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些话,就是有什么意见。我还是一片好心的。你不要认为我是想通过这个师徒的关系让你认输好保住我这个国手的位子。不是的。你自己说,如果咱俩各出全力,谁的赢面大?”

朱钧毫不犹豫:“自然是您。我可没打算过能在您手底下赢番棋。”苏羽若有所思:“原来是还是打算过在单盘的对局里面赢。”朱钧连忙又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看朱钧脸都涨红了,苏羽突然气急败坏地一拍床铺:“胡扯!你竟然连我都不想赢,那你还是棋手么?你还是一个堂堂五段么?!当年我可是处心积虑地要把聂老从我头顶上拉下来,想不到你小子竟然这么点志向都没有!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朱钧这一天被他这个老师耍的团团转,先是被莫名其妙的下死命令让他赢国手,不然就不承认他是苏羽的徒弟;现在又被苏羽这么一吓唬,十六岁的独子立刻开始泪盈眶角,抽搭抽搭鼻子就要哭。

苏羽这个时候又把语气提高了三分:“你要哭是怎么着?我说错了不成?”然后又把语气一转放柔,“实际上,我也知道你这么年轻的年纪,就来挑战一个已经坐在这位子上好几年的人,不大现实。但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还怕输么?就算这次输了,下一次再赢回来就是了。而我们这些坐在高位的人,一旦输了,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你的冲劲呢?拿出你的力量来,就当是一次期末孝试,只要你表现出来你的实力,我就请你去东京的迪斯尼。”

到此为止,苏羽退了出来。轻轻的关上门看看站在一边无奈的陈好,打个手势让她上来说。

“你,怎么能给这孩子灌输这种思想?”陈好叉着腰站在床前看着苏羽在床上表演懒妒打滚,好气又好笑,“什么我睡后哪管洪水滔天?这不是让这孩子消极避世么?”

苏羽皱了皱眉毛:哪那么容易,我就是这么一句话,哪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反正你别管了,回来跟我去海南看看北赛就是了。”

“去海南?”陈好摇头,“我才不去呢。我要看着两个小宝贝儿,可舍不得离开他们。”

“你不是叫苦连天么?”苏羽歪着头看着她,“咱那俩妈走了之后。你不是一直叫苦连天的说伺候孩子劳神费力么?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

“那是你!”陈好哼了一声躺在床上舒展筋骨,一脚连一脚踢茬苏羽的腿上。“你个傻老爷们自然不知道这俩孩子多好玩。我哪舍得。”

“那你随便吧。”苏羽笑嘻嘻地搂着陈好,“反正,咱俩也很久没有做一些该做的事情了。趁现在四下里无人,不如好好地乐一乐。”

两天之后,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正人君子老道学苏羽就带着徒弟朱钧上了飞机。去海南海口进行国手的五番棋决赛。

不知道是不是苏羽的那番话有了作用,现在朱钧看上去比原先要好得多.至少跟在苏羽的身后,那种诚惶诚恐的感觉没有了。这让马晓春看了一乐,用力地拍拍他肩膀:“小子,这就对了,年轻人就是要天不怕地不怕,要不然不如回家卖红薯。现在可有气势多了,比当年的苏羽强,你师父当年病病歪歪把一副死人像,看着就让人难受。还是英雄出少年。”

朱钧被他拍的肩膀发疼,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算走应承了下来。马晓春一转身带着他往接机的车上走,嘴里面还念念有词:“我跟你说,你老师那个身板,实在是不行。今年才24,竟然看着就和二十七八差不多。要是等他二十七八,那还不得看着跟40似的?你朱钧现在是正青春勃发向上攀登的时候,别和你老师学的那么老气横秋。你看看古力,跟苏羽的岁数差不多,可性格什么的完全不一样,看着不像苏羽的兄弟,倒像是你兄弟。”

!朱钧无奈苦笑三声,好不容易钻进了车里,还在听着马晓春跟苏羽的絮絮叼叼:“姓苏的,不是我马某人倚老卖老,而是你实在是有些不象话了。你自己看,朱钧都让你给教成什么样子了?今天看着还好一些,往日里出来就是低眉塌眼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今天这样子才像是一个大棋手的风范。我跟你说,不要就只管着他下棋,还要在生话上多照顾,在思想上多教育。人家爹妈把孩子交给你,不是让你看着玩的。”

苏羽纳闷,心想今天马老师的话这么如此之多,是不是这一段教学生教的连带这演讲的本事也见长?这么如此的滔滔不绝,不像他风格啊。

马晓春继续痛心疾首:“不过,你放心,有党在,有政府在,有我们在.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的无知少年落入那苏羽的魔掌。你放心,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总有一天,你会拨开乌云见明月,总会重见天日的。”苏羽连忙打断:“马老师!这话可不对!怎么听着,就跟我倒卖孩子似的?咱说化可要凭良心,做人要厚道,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马晓春哈哈一声长笑:“我可没说你倒卖孩子,现在你不打打自招……”得了,苏羽扭头看着窗外风景不说话了,知道现在不能废话,越说错越多,后面马晓春和朱钧的聊天,在他如过耳清风,只等比赛开始。

但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却又有些矛盾了起来:按照老聂的说法,应该是引导着朱钧下棋,让他能完全的发挥实力;可如果不到了最困难的局面,朱钧的潜力也未必就能发挥得出来。更重要的是,苏羽知道在棋盘上不管是谁一旦全力发动之后,就不可能再有留手,即便是李昌镐那样以隐忍著称的人,如果全面启动了他的战争机器。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只要开动,便无停的可能,任何留手都会被研究室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他苏羽便要承受拷问。而如果不动,只是慢慢地磨,他却又没有一个完善的方案能够让棋力已经达到相当程度的朱钧听他的调遣。

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棋盘,苏羽突然发现自己很无奈,一种老师的无奈。

当年的老聂,恐怕也是这种心情吧。

眼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能够尘在这里同他进行正面的对决。是一个老师最幸福的事情。但到底应该怎样做,苏羽却不像当年的老聂一样胸有成竹:那个时候,苏羽已经一飞冲天。老聂所要做的,只是完战自己的历史任务。把枪交给下一代。

随便吧。苏羽抬头看看对面恭恭敬敬请他猜先的朱钧,极缓地摇摇头:一切随便吧。

等比赛开始了半个小时之后,留在北京的孔杰便叹了口气。看着老聂说:“您老人家和苏羽说了什么了?怎么现在他如此的畏手畏脚?”

“我没说什么。”老聂摇榀头,“实际上,我只是要求他尽量让朱钧把实力都发挥出来。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朱钧那小子倒是表现得不错。”常昊看了看电脑上的棋盘低声说。“招招抢先,棋形薄而不透,右上角这里把苏羽的黑棋封死了,战斗应该说是很成功的。”

老聂点根烟叹气说:“也许,苏羽心里面是有所打算,所以要让朱钧在开始的时候,能多表现一下。也许过一会儿,他就要反击,然后告诉朱钧,超一流是什么样的。”

常昊看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对:“不过,那为什么苏羽要在这里面挂而不是在这边借助这边的势力呢?如果最后被逼到逃弧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也许另有打算。”老聂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还是很相信苏羽的实力对于朱钧来讲是高不可攀,苏羽前面所有的布局到最后应该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实际上,苏羽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下:如果现在开始发狠动手,时机不对,如果在另一边挂的话借者外面的势力收拢大空;可如果不动而是做活让朱钧把下边最后的大场占住,那实地上差得太多,后面就要冒死打入中间—这年头能让他在棋盘上冒死的人也只有李昌镐、张栩、常昊、古力寥寥数人,苏羽可不希望在那个俱乐部里面再增加这么一个名额。

那就万事尽早吧。苏羽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他徒弟的脸,反手攻击右边白大块。

“我就说过。”常昊笑了起来,看着形势拍拍孔杰的肩膀,“苏羽根本不是那种能教学生的人,你看看,这是带徒弟该下的棋么?”

老聂叹了口气:“他爱怎么样就这么样吧。不过他有句话我比较欣赏:如果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下来,那朱钧不如回家卖土豆去。”

朱钧微微的撅起了嘴,双手放在嘴前揉着鼻子,看着那手棋开始长考。这里的长考和日本大头衔决赛不一样,那种比赛里面说到长考就是

在半个小时以上,而现在的长考,能够达到40分钟就算是很漫长了—这让苏羽有些不适应,听着嘀嗒嘀嗒的时间流过,心里面还要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加快思考速度,决不能浪费太所的时间。

不过下意识的,随着朱钧强硬的反尖,苏羽身体向后一仰又开始了习惯性长考。这让古力呵呵一笑:“我倒要看看有多少时间能让他这么花。上午九点开始的比赛下午两点继续,每个人只有3小时的保留时间,要是这样烧下去,我估计下午回来开始一会儿他就要读秒。”

“那怎么办?”老聂也没办法,看着电视上苏羽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看着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心里面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希望他早点把该想的东西都想通了,然后抓紧时间。”

被朱钧的强烈反击弄得全身新投入棋盘的苏羽根本意识不到现在时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当王七段宣布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就扭头去了餐厅。也没意识到自己经过这仅仅60多手棋就用掉了2小时l2分钟,还一边吃饭一边满脑子计算棋盘的形势。

朱钧却是一直在这种赛制下成长起来的。相对的,他的时间用的极少,很多时候只需要用苏羽的时间就足够思考:他甚至在苏羽落子之前就能猜到下面会发生些什么,然后只用几分钟重新确定一下就直接落子。

“还是因为很熟悉。”朱钧喃喃地自言自话。这里面第一他和苏羽下了几百盘棋是其中一个原因,再一个就是他一直在打苏羽的棋谱,而苏羽却从来不会打他朱钧的谱,因此苏羽相比来讲对他这个徒弟算不上熟悉—甚至还比不上古力和孔杰对他的熟悉。

“因为老师的名局实在是太多了。”朱钧在后来和记者谈到这里的时候,永远是一脸的敬仰。“在那之前我每天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分析我老师和李昌镐的对局谱。那之前的八局全都是经典。甚至可以这样说,只要一个棋手能把它们研究明白。就会走一个一流棋手;只要能弄通里面所有的机关,那么就能成为一个超一流。我的工作就是研究棋谱。然后把心得体会应用到对局上。而老师,却并不熟悉我的风格。我缺少能让他看得上的名局去让他研究。—这算悲哀,还是我的幸运呢?”

这就直接导致了下午回来之后。苏羽被朱钧的关妙手突袭成功。

“苏羽麻烦了。”担任大盘讲解的王谊眉头一皱,看着大盘和华学明有商有量,“这里关之后。整个中央的先手就到了朱钧的手里,苏羽为了保证右下这里的话,不能不这里托入。但朱钧可以置之不理,如果胆子大一些的话,完全可以大拆入中腹。如果胆子小一些,也可以这里飞罩,接着突击下边,只要逼得苏羽退,就是战术成功。这样的话,即便苏羽后面想到了反击的方法,也会因为时间不够而缺少计算。”

这句化是实话,当苏羽终于想好了反击路线的时候,就听到了小棋手的声音:“1,2,3……”

数秒了?苏羽极为惊愕第抬起头看看自己的计时钟,竟然发现自己的时间用光了,正在用第一次30秒倒数。这个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也只能按照刚才的路线粗略地计算一下在大致的位置上落子。

但朱钧对于时间的运用在这方面来讲比苏羽要好得多,仅仅五分钟之后,便落下棋子,让苏羽继续在数秒中煎熬。

“这盘棋,也就这样了。”老聂叹了口气,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苏羽的形势落后,还在读秒里面,就算他是神仙也难以算请楚。得了,走吧。”

半个小时之后,看到朱钧在中腹开劫之后,苏羽一声长叹,停钟认输。

当天晚上,陈好的电话便打到了海口:“苏老师,今天这是这么个意思?怎么被自己徒弟杀得落花流水,中盘认输了?”

“都是***时间闹的。”苏羽满心的郁闷,正好和陈好发泄,“我一直没注意时间,习惯了在十番棋里面的长考,现在把时间从9小时变成3小时,有些不适应。”

“看得出来,就你听到数秒声扭头看人家小棋手的表情,全国都看到了。那叫一个经典。”陈好想起来就想笑,“从来没发现,原来你小子眼珠子也不小,看来咱儿子那俩眼睛还有希望长大点。”

“行了。”虽然是输给了自己徒弟,但毕竟是输了棋,苏羽有些闷闷不乐,“你看吧,看我下一盘怎么收拾乐钧这目无尊长的小子。”

“呵呵,现在说人家目无尊长了?”陈好又是一乐,“当年你把聂老师从上边顶下来,怎么就不说了?”

但是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是,下一盘棋苏羽输得一点机会都没有,又是一个中盘认输:围棋里面有说法,就是完败和惜败,而按这种说法来看,苏羽这盘棋就是完败。

“他就是太想赢了,所以又让朱钧摆了一道。”老聂回想起来白天苏羽脸上的那个表情,实在是忍不住想笑,“朱钧猜到了苏羽这盘棋要把上一盘的失败还回来,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打太极。而且这个太极打得还努错,颇有当年南斗的风范(自从老聂和南斗下过之后,就对南神仙的看法从心底里佩服,有时候说一盘棋下得好,堂堂正正典雅雍容,就说哪里哪里下的像南斗),不愧是我聂某人的徒孙。”

“这有什么联系么?”陪酒的常昊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说,“就算是朱钧下的像南斗,也应该是苏羽教的吧?”他还真的猜错了。南斗一向喜欢朱钧,在苏羽那里住的那些日子,几乎是对他倾囊相授,除了经验教不了之外,能教的就全教了。而且苏羽的风格现在并不像南斗:南斗是真正的以堂堂之军征伐四方,而苏羽却在这基础上融合了相当多韩国的酷烈风格,这一点颇不为南斗所喜,认为他背叛了自己。

“话不能这么说。”老聂呵呵笑着拍拍他肩膀,“朱钧现在已经有了自己风格雏形,只要在这些最高水平的比赛里面多磨砺几次,肯定就是个明日巨星。”

“所以,苏羽就成了磨刀石了?”常昊觉得有些悲凉:下一代成长起来,就必须踩着前辈的肩膀上去么?

老聂点点头:“是。就好像当年你们拿我练手一样。对了,”他换个话题,“陈好参加今年的正官庄么?现在拿过世界冠军的中国人除了芮乃伟和张璇之外,也只有她还下棋了。”

常昊耸耸肩,喝一口酒:“我不知道,您去亲自问她一句就是了。”

老聂一拍大腿,说了声对,站起来就去打电话。但从晚上7点一直到11点,苏羽家的电话就一直占线。这让老聂颇为恼火:“这小丫头又出什么妖蛾子!”陈好没干什么,还是在和苏羽打电话,平心静气一边哄孩子一边听苏羽发泄:“我***奇怪了,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我从右边绕过去之后,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挡的手段呢?”

“很正常啊,毕竟你实在是太着急了。”陈好想起来白天苏羽的那个表情,就险些一声笑出来,“对了,你白天是怎么想的?脸上怎么是那种表情?”

苏羽一愣:“什么表情?”陈好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就是你着见那手挡之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的表情。咬牙切齿怒发冲冠,真他妈有意思。”

苏羽又一愣:“又被全国人民看到了?”陈好笑了一会儿说:“当然,我都看到了,别人能看不到么?”

行了,满腹郁闷的苏羽坐在棋盘前面,再也不敢乱动,一本正经得看着苏羽檫棋盘,生怕什么地方一个不对,就又让全国人民看了去。

“今天,苏羽访赢一盘了。”因为陈好以看孩子为名拒绝了国家的召唤,这次正官庄杯三国女子擂台赛的中国代表团长老聂也很郁闷,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看着将要落子的棋盘郁闷,给网上的同志们作讲解,“第一盘朱钧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苏羽的时间问题。而第二盘则是因为苏羽有些急于求成,被稳扎稳打的朱钧四面突破得手。而今天这盘棋,只要苏羽能够稳住心态,朱钧很难有机会。从现在开始,才是两个人正正式式的对局。”

这里朱钧也明白。再一再二不再三,前两盘能偷到手已经算是极为运气的一件事情,现在他的老师终于打醒了精神,明摆着现在宁神定气地要开刀,自己很难再坚持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机会就捣捣乱,没机会就干脆地认输。朱钧心里面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拼下去的念头,满放松地坐好等到比赛开始。

但他却不如道,现在苏羽的安宁只是摆给外人看的,在他老师的心里面,并没有像和李昌镐、张栩、孔杰、李世石之类那样下棋的准备。

“现在,比褰开始。”王七段看了看两位已经准备好,便宣布比赛开始。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改朝换代

第二百五十二章 曾经的神话

“我想拍个电影。三五中文网”从对局室里面出来之后,苏羽看着站在门口笑嘻嘻的李昌镐,头一句话就是这个。接下来,才开始大惊小怪:“你他妈怎么来海南了?韩国棋院不是说不许公费旅游么?”

李昌镐一向是井井有条,说话也合丝合缝:“你想拍什么电影?我来海南第一是为了看你,第二是为了考察今年棋王战的场地。这不算公费旅游,是考察。”

考察?苏羽也考察过。上次在桂林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住了半个月,也是考察。“我想拍一个片子,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苏羽和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连连叹气,“韩国棋院什么时候转性子了?舍得让你们出来花天酒地?”

“朱钧碰上你这种师傅也算他倒霉。”李昌镐呵呵的笑,看着颇不寻常,“你应该高兴才对,至少这证明了明师出高徒的这句话。至于为什么他们让我出来考察,是因为毛毛。她想出来到这边来散心,所以我们就来了。”

苏羽点点头表示明白:“都是让陈好带坏了。她人呢?”

“不知道。”李昌镐摇头,“好像是逛街去了。反正她们女人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她们?”苏羽愣了一下,“还有谁?”李昌镐先没搭理他,转身回去又把苏羽遗弃在对局室里朱钧领了出来一起上了出租车,然后回答:“就是我老婆,还有你老婆。”

“你老婆,毛毛。”苏羽有些反应不过来。搬着手指头算,“我老婆,那就是陈好……不可能,陈好怎么会来?!”李昌镐看着苏羽面容扭曲的样子知道他有些受刺激,于是又点点头:“是你老婆。而且还有你那俩孩子。”转过头拍拍朱钧的肩膀,“你那师弟师妹都来了。回来好好的照顾他们。”

“我那两孩子?”苏羽眼睛贴在李昌镐地脸上刮油,“他们那么小,能坐飞机么?”

“能啊,头等舱上面有专门照顾婴儿的地方,所以陈好就把他们俩带来了。”李昌镐想了想什么东西,“对了,你们家那俩孩子,到底是谁达谁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姐弟俩还是兄妹俩。”

一种茫然的神色出现在苏羽的脸上,过了一会儿,他拉拉朱钧:“那个,你那俩师弟师妹,谁大?”

正拿着手机给家里的打电话的朱钧一口鲜血喷在前挡风玻璃上,害得司机一阵手忙脚乱险些撞到路边。他回过头来看看苏羽苦笑:“老师。您别拿我找乐。您的孩子您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

苏羽愕然。看着朱钧回过头去继续打电话,又看了看李昌镐:“那么,你知不知道?”

现在看来,似乎知道他们俩谁小谁大的,也只有陈好了。等苏羽看到陈好,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去,拉着她问:“这俩孩子,谁是大的,谁是小的?”陈好看他两眼觉得奇怪:“怎么着?输给徒弟就失心疯了?你个当爹的还不知道自己孩子么?”看看苏羽满脸诚恳的样子,陈好的脸色有些发白:“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苏羽还没说完,李昌镐两口子抱着孩子就叫起来:“莫不会你也不知道?”

陈好看看他们,耸耸肩:“我是管生的,本来就不知道。”

得了,苏羽一阵阵的头晕,看着面前面面相觑的三位,再看看躲在一边打电话无尽报喜的朱钧,勉强定了定神,拿出手机给他爸爸打电话:“爹,您地孙子孙女,是姐弟还是兄妹?”

苏老师明显也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转过头喊:“老婆子,思雨和语丝,谁大?”隐隐约约,苏羽就听到了他妈妈一声大喊:“我怎么知道。www.65txt.com”

很好,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苏羽的脑子里面出现了这么一句相声的台词,惘然中手中的手机也险些滑落。看他这样子,陈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要说回去找接生的大夫问,也许还能问到,但两位谁也想不起来这么做,于是苏羽接过来闺女轻声细语地说:“宝贝儿,现在没办法了,只能扔硬币,看你们谁运气好了。”

毛毛连忙翻苏羽的口袋,果不其然翻出来两枚硬币,递过来一个:“怎么着?是语丝国微,还是怎么?”

“撞上什么算什么。”苏羽接过来看了看,“既然你说了语丝是国微,那就这么定了。”说完手一扬,硬币就飞了上去,随着目光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滚,然后滚进了下水道。

一群人目瞪口呆。苏羽把孩子递给毛毛,趴在井口沿着栅栏往里看,却看不清楚。这时候警察过来了,拍拍他肩膀:“先生,您掉什么东西了?”

“没事没事,就是一个钢崩掉进去了。”苏羽站起来上扫了扫身上的土,谢了人家的好意。

等警察走了,苏羽接过来毛毛手中地另一枚硬币,站到绝不会出问题的地方,扔起来,看下去。然后走过,接过来语丝亲亲她地小脸蛋:“语丝小宝贝儿,以后你就是姐姐了,可千万要好好照顾你弟弟。”不知道这句话到了语丝的耳朵里是什么,竟然让她咯咯的笑了起来,还伸手去够弟弟。

可悲的是,她弟弟看也不看她一眼,歪着头在陈好的怀里睡得死死的,口水流在肚兜上蔓延一片。但小语丝偏不放弃,哼哼哈兮的还是努力伸手去够他。

“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苏羽笑着拢回来那嫩嫩的小手,亲了亲闺女,看了一眼还在一边打电话的朱钧,凑了过去。“小子,给谁打电话呢?怎么叨咕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完?”朱钧脸上一红,手捂着嘴又说了几句什么。连忙挂断电话尴尬的看着苏羽。

“谁啊这是?”苏羽看着朱钧脸上这个表情颇为疑惑,但又不好抢人家手机看号码,也只能这么问两句就得。没想到朱钧还真老实,满脸通红的吱吱歪歪,让苏羽更加奇怪:“这不会是你小对象吧?”

朱钧脸红如醉酒。眼睛看着地下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陈好拉了苏羽一把,低声说:“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好好看孩子别让她大头向下行不行?”苏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把身体横飞已经手舞足蹈吱哇乱叫的女儿重新抱好。

“那么,咱们回去吧。”陈好拉了拉苏羽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你苏老师能在徒弟手底下多撑几盘。所以才听了毛毛地话来找你玩。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被徒弟直落三盘,唉,也算是我失算。”

苏羽先蓝后黑,最后脸头皮都红透了,讷讷的说不出来话,而丝语却十分好奇为什么她爸爸的脸竟然能如此变化,伸着小手抓着他衣领哼哼唧唧的叫唤。

那就回去吧。本来也没怎么样的苏羽被陈好一句话打击地垂头丧气,耸拉着脑袋抱着孩子上了飞机。

接下来。那就是招商银行杯。苏羽这几年很少参加这个比赛,但今年因为老聂看到王文达和赞助商们定下的十番棋日期之后勃然大怒,为了修改日期,而自作主张给苏羽报了这项比赛。于是,五天之后,苏羽又出现在济南的赛场上。

这一次陈好倒是没个色就跟他来了山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憋了一年看不到外面的风土人情,所以陈好现在兴奋得很,和张璇两个人带着孩子围着济南城从天亮一直转到天黑。把常昊和苏羽两个跟班累的是叫苦不迭,大包小包的抱着比抱孩子还累——孩子至少是自己地。抱着也就抱着,但手里的东西,却都是女性用品不是他们两个傻老爷们用得上的。

而坐在棋盘边,看看对面这位刚升到二段的14岁小棋手,苏羽终于舒了一口气,心里面想着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一下锻炼一下手感,但没想到从一开始,那小棋手就开始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一时间把苏羽打得抬不起头,只剩下一口气苦苦的支撑。

“看来,所有人的信心都被朱钧给弄上来了。”老聂和马晓春两个没有报名的同志站在棋盘边上摇头晃脑地点评棋局,怡然自得。

“尤其是国手的第三盘。”马晓春点了点头低声说,“如果说第一盘是苏羽的大意第二盘是朱钧的偷袭,那么第三盘就完全没有话好说,苏羽是完败,被朱钧杀的一溃千里,最后连官子都不用树就可以认输,就是有问题了。分析一下,首先来讲在实力上,应该说朱钧是完全比不了苏羽的;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要我看,就是松懈。苏羽心里面总是惦记着和李昌镐的十番棋,心里面也许总有一种留力的感觉。因此来讲,朱钧是完全靠着拼把苏羽拿下地。现在也是这样子,刘小明知道自己实力上比不了苏羽,于是就拼,能拼到什么地步就是什么地步,赢了最好,赢不下来也无所谓——苏羽的麻烦就在这里。”

老聂轻轻地点头:“苏羽不可能和谁都是拿出百分百的劲头拼,不然他早累死了。这种比赛如果放在以前,小明肯定不敢这么下棋,能保证不战战兢兢的能把棋子稳稳当当的放在棋盘上就算不错,毕竟无论如何,现在对于中国围棋来讲,苏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传奇。但朱钧让他走下了神坛,让所有仰望他的小棋手都看到了希望。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刘小明和朱钧还不一样。毕竟朱钧是参加了七次循环圈并从那充满了血腥气息的地方一路摸爬滚打拼杀出来的,手底下也有无数的冤魂厉鬼,单是经验上就比刚入二段的刘小明强了许多倍。因此,当刘小明一个不慎被苏羽抓住机会全面反击的时候,就被打回了二段的原形。

“这就是九段的境界,一时半会儿你也许不能明白,但等你到了六段七段地时候。就会明白。”老聂给小孩倒了一杯酒安慰他一下,“苏羽的水平你现在赶不上,但五年之后。等你到了19岁,你就能正面的挑战他了。”

这让苏羽极为不满,把酒杯夺了过来:“您老人家别教小孩子喝酒,这东西伤脑子。而且,”他看看老聂。“到底谁是您徒弟?”

老聂看看他,一声叹息:“问题在于,今天这个表现,就单上午来讲,你觉得谁是九段,谁是二段?”苏羽被这句话堵得噎嗓子眼。而且又想起来当初自己地那一番话,不由得沉默了起来。老聂拍拍刘小明的肩膀,温言说:“回去好好的练习,早晚有一天,你能超过他。”

“今天你是赢了,可要是下一场也这么折腾,你觉得你还能走多远?”回到酒店,陈好问了苏羽这么一句话,让本来就在思索什么的苏羽更是沉默。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想着些什么。

过了良久,苏羽突然抬起头问陈好:“是不是,现在是一个改朝换代的时代?”

陈好一愣:“什么意思?”

“李昌镐地棋王,也丢在了赵汉乘的手里。”苏羽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但陈好听得见,“而我的国手也丢在了朱钧的手里。我想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改朝换代的时代。”

“差不多吧。”陈好毫不在意这句话会不会让苏羽跳楼。歪着头说,“李昌镐统治了世界4年不到。统治了韩国围棋六年;你苏羽还没到统治世界,但至少把李昌镐从世界第一人地位子上基本上拉了下来,让世界成了两极,而且你在国内已经统治了四、五年,除了那次手术而让名人从手里暂时离开,这三大头衔你从来就没丢过。也许现在也该变变天气了。总是你们两个的表演,没有意思。世界总是越热闹越好的。”

“也该改朝换代了。”苏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低声说,“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了。当年老陈下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至少再顶李昌镐两年,王七段也跟我说,让我好好的护着这帮年轻人,给他们多留一些空间让他们成长。现在我已经做到了,就没必要再这样的苦熬了。跟李昌镐拼了四年,我也累了。我想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坐在高位上接受新一代的冲击了。”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围棋里面,或者说所有地运动里面,老将就是***留着给年轻人当靶子的。木谷实磨出来了老曹,老曹磨出来李昌镐,李昌镐磨出来了我苏某人,就是不知道我会磨出来谁。”

“朱钧吧。”陈好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现在下一代里面年纪最大成绩最好的就是他,如果你能跟他在大头衔上磨几年,我相信他就是第二个李昌镐。之所以不说成为第二个苏羽,因为那小子的风格跟你实在不像,相形之下他跟李昌镐要相似很多。都是那种磨啊磨,磨到外婆桥的那种。”

苏羽看了看她:“也不对,李昌镐并不磨,除非他实在是需要长考,不然很少会浪费时间。而且朱钧也不喜欢耽误时间,只是因为学习的时候学得比较杂,在选择路线的时候难免要比较一下,所以看着比较浪费时间。”他又笑了笑,“不过也就是在3小时地比赛里面显得这样,如果是五小时的话,就会显得好很多。如果是九小时,他那就不叫长考。”

陈好低低地一笑:“既然你已经都想好了,为什么还要在最后的时候半目输给他呢?右边顺着你那大龙出来那里,有一个单片劫你为什么不开?如果说研究室当时被混乱的局面搞得乱了套没看到的话,我不相信你也没看到,也不相信你会算不到那里是你的一目。”

“看到了又如何,没看到又如何?”苏羽的笑容很诡异,也很狡黠,“他是我徒弟,我当然要为他着想。只是有很多事情,我想不到而已。比如今天小明的那种下法,就让我感到无奈。”他舒了一口气把身体埋在沙发里面,拍拍身边的座位让陈好坐下,搂着她说,“我没想到朱钧开了一个头,让所有人都有了挑战我的心。也许对于他们这批12岁到18岁的来讲,我从一个神话变成曾经的神话。他们心里面本来就不在乎我,现在能打落水狗自然要动一动。哼哼,他们打着我的谱长大,现在又开始向着我的座位发动冲击,想得很好啊。”

“那你怎么办?”陈好饶有兴趣得看着苏羽脸上得表情,觉得很有意思,“你别这么咬牙切齿的行不行,当心吓着孩子。”

苏羽似乎是没听见,脸色低沉的说:“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分了我们家地拿了我们家东西的,都要给我拿回来。”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曾经的神话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前夜

相对于正在咬牙切齿发狠的苏羽,其他人的心情要比他好很多。三五中文网而再相对于常昊周鹤洋等人,那些年经的低段棋手们是一片欢腾。现在在他们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金光大道,仿佛只要拼命努力,便可以战胜苏羽。这种巨大的诱惑以前是他们这些被苏羽教出来的人所不敢想象的,但前面有了朱钧为前车之鉴,现在又有了刘小明在棋盘上把名人打得风雨飘摇,于是乎所有的梦想就在这个春天发芽,并蔓延到所有人的脑海中。

对于这种情绪,同样是国少队教练的孔杰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并感到有些好笑:“如果这让他们感到希望的话,也好。至少有希望的人才能滋润得活下去。只要苏羽不发疯而让他们这个势头保持下去,我觉得中国围棋的未来一片光明。”

古力笑了笑:“他们还很嫩,自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我觉得苏羽现在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只要明天的比赛上陈波刺激他一下,今年的招商银行杯,其他人就没戏了。”

“也未必。”孔杰抿了一口啤酒,低声说:“至少我孔某人还在这个比赛里面。苏羽他想得冠军,就要从我身上跨过去。”

古力一声长笑:“你看!所谓十八年华春心动,一个朱钧就把你们这帮人的心思全都挑了起来,现在不都折腾着去抢冠军么?”他想了想,问:“对了,赵杰呢?很久没看到那小子了。”

孔杰并不清楚赵杰现在在哪,用手肘捅了捅一边正在和姑娘聊天的赵星:“赵杰呢?”

“参军去了。”赵星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继续和姑娘聊天打屁。这句话让孔杰古力两人一片茫然:“参军去了?什么时候?”

赵星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说:“他就这样,心里面想什么是什么。他老子给他办到了成都还是武汉的军区,反正现在当连指导员呢。”

“连指导员?”古力又是大吃一惊。“他以前当过兵还是怎么着?怎么进去就是指导员?”

“他老子牛逼啊。”赵星和姑娘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回过身来回答,“直接办进去的。等过两年磨练一下之后,就出来去上大学。基本上就这样。”

看着赵星又扭过头去,两个人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坐在一边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古力才叹了一口气:“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老爸,古之人诚不我欺。”

“你也想当兵去?”赵星不知道是让这两位搅和的烦心了还是怎么着,站了起来带着那姑娘往清静的地方走,临走之前跟他们说:“不到半个月,那小子就脱了层皮。当兵不是那么好当的。昨天赵杰偷着给我打电话,都快哭出声来了。但当初跟他爸爸定了生死文书。现在反悔都来不及,那个难受啊。”他和那姑娘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叹了口气说,“现在他在四川的一个小山沟里拉练。你们要是有心气,等他休假了,去看看他吧。现在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这话怎么说地?一直接不到赵杰消息的古力等人问了赵老爷子之后还真的去了一趟成都,东转西转来回的找了一圈之后才在一个小城市边上的军队驻地找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赵杰。赵杰看见他们就哭:“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看看原先白胖白胖的赵杰现在黑瘦黑瘦皮包骨头,哥几个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安慰了几句之后留下一些鸡鸭鱼肉。然后拍屁股走人。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招商银行杯。孔杰古力也没心思去多想赵杰的事情,回到房间之后便开始摆谱,静等第二天的比赛。准备看看被新一代刺激深了的苏羽到底会是一种什么表现。

而第二天比赛开始之后一个半小时,陈好和唐莉便有些看不下去了:“苏羽,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老聂连连的点头表示同意和不满:“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地下棋,很伤人的。”

“但是,这也算是他们自找的。”马晓春从来不考虑这些问题,满不在乎的说,“一个朱钧还不行,前天刘小明还要把苏羽逼到那种境地,所以现在的反击他们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不过这孩子我挺喜欢,很韧,现在四处吃亏,让苏羽打穿了右边的大空也不认输,坚持着还往下抗……不错。我喜欢。”

“不过这么坚持,有什么意义么?”老聂有些不忍心的看看已经乱成一团的局面,低声说,“现在可以说全盘都没有机会了,他还这么坚持干什么?等着苏羽的错手么?但现在即使苏羽出错,他也不可能翻盘。三五中文网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几段了?”

马晓春看了他一眼:“问那么清楚干什么?打算收关门弟子?”

老聂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找出来赛表查看名字。找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欧阳?欧阳什么?”马晓春的头凑了过来看了两眼,笑了笑:“他就叫欧阳。姓欧,名阳。不是那个复姓。怎么着?真有心气收一个关门弟子?”

这个欧阳的名字让老聂突然想到了苏羽那两个叫思雨和语丝的孩子,觉得很有意思,沉吟起来:“如果再收一个关门弟子,也没什么。他这种劲头我很喜欢……”于是比较莫名其妙的,苏羽就多了一个师弟,而且他那个师弟,还刚刚在比赛中被他切的体无完肤。

“这是怎么回事?”第二天睡醒觉就听说自己多了一个小师弟的苏羽莫名惊诧,追问之下才知道老聂的关门弟子竟然昨天跟他比赛的那个小孩,不由得哭笑不得。“老师,您怎么又弄了一个徒弟?是不是没事干解闷?”

“当然不是。”老聂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说,“我老了,求胜心也淡了,现在也没能力去国际大赛里面为国争光了,也只能带带徒弟发挥余热了。”

这一串“了”让苏羽有些头晕。不过也算是明白了老聂的想法,说:“那您不如多去去您那个道场。现在道场里面光凭着我和常昊他们扛着也不是个事啊。您老人家总不出面,要不然把道场的名字改一下?改叫苏常道场?”

“该做什么我知道。”老聂看了他两眼,“你给我打工,还有什么意见吗?你不如多想想对局的事情。现在所有的低段们都等着挑战你了。”

“那如果下一盘我又碰上一个拼命到底死不认输的,是不是您也收做徒弟?”苏羽不想在这方面多做纠缠,开始插科打诨,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笑,“反正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决赛,还有4盘棋。要不然,我帮你多收几个徒弟?”

看来是不需要了。这一天的比赛之后确定了苏羽后面的对手已经不可能是低段。从下一轮的对阵开始。就是以俞斌为首的高段的冲击了。

面对这些高段们,苏羽的发挥却要好很多,四连胜之后稳稳地把冠军揽入怀中。

这让古力颇有些看不懂,很有些奇怪:“你跟那些小孩们下的时候,怎么就不如后面的冠军赛里面跟我的那个水平呢?”

苏羽耸耸肩看着他,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很单纯,所以很多时候只是纯粹的拼命下,而不像你们这样在比赛中瞻前顾后。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不怕输。自然也就下地好一些。”

真的是这个道理?扭头回去开始钻牛角尖地古力想了半夜终于想到了一条至理名言: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于是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子的,所以我们才下不过那小子。

那么这个问题怎么来解决呢?很少动心思的古力开始开动脑筋。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返老还童。不过也很有讽刺意味——古力能知道在修辞中还有讽刺这种手法,也算是没白上学——当年他们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快点长大,现在却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年轻一些,的确有些反讽的味道。

实在是想不出来的古力去问王文达,被王文达一脸的冷笑又憋了回来,开始一个人郁闷。

不过在中国棋院内还一个郁闷的人陪他。这位就是孔杰。他现在的郁闷同样来自于苏羽,只不过苏羽并不知道。

这个问题就是他和朴志恩婚礼的问题。看到了上次苏羽结婚地排场之后,朴志恩开始幻想着穿白纱在教堂里面和孔杰互订终身的事情。但孔杰的父母却比较传统,还是坚持要进行中国式的婚礼。

于是矛盾出来了。而相对于有十番棋撑腰的苏羽来讲,孔杰的口袋自然要羞涩很多,虽然去韩国的机票比去德国的便宜得多,但这个花费也少不了。而且那边还提出了一个要求:买新房,重新装修。

“这套房子不好么?”孔杰看着朴志恩妈妈的眼睛无奈,“而且还能和朋友做邻居。对了,苏羽结婚也没有买新房,为什么我就要买?”

“结婚自然要买新房。”朴妈妈毫不退缩,“既然我把女儿嫁给你,自然要让她不能受委屈。”

这都是什么逻辑。见拗不过朴家的压力,孔杰也只好从口袋里面掏出钱来,满北京城的找房。

接下来就是赵星的恋爱问题。五一长假的时候,他就陪着他那个对象回了一趟老家,现在估计要不是国家政策不允许,他儿子都该满地跑了。

“人家都有事干,只有我没有。”苏羽搂着陈好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不过10天之后第九盘就要开始了。你觉得我这盘会输还是会赢?”

“应该……赢吧。”陈好拢了一下被风吹开的头发,望着天低声说。“不过现在已经是5:3,再赢一盘李昌镐就铁定降格,而且你现在肯定不会输,所以李昌镐为了面子,也会跟你拼到底。”

“现在至少我不会输。而李昌镐却会降格。”苏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不会拼,他会拼。这就是我们俩现在的区别。他所希望的最好的就是后两盘连扳两局,把比分扳平。因为并没有说如果十番棋打平应该做什么,所以这次比赛按平局论。这样谁也不吃亏,谁也不丢面子。”

“那你还担心什么?”陈好看着他歪着头端详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苏羽搂着陈好的肩膀低声说:“我想赢。我不想跟李昌镐打平。我想做世界第一人,我不想再和他平分这个世界。”

“好好。你有雄心壮志,你有伟大抱负。”陈好笑着回答说,“不过你就算赢了整个世界又怎么样?当年吴大师敢饶世界一先,也不过是留下一个神话让后人去景仰。”

“一个神话就够了。”苏羽仰着头看着没有几颗星星的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想成为这样地一个神话。这种事情你们女人也许不会明白。这对男人来讲多么的重要。如果真的赢了,我就有时间每天的陪你游山玩水。每天陪你吃喝玩乐。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现在我需要好好的准备第九盘棋,我一定要赢下来。”

在数千公里之外,李昌镐也躺在家中的躺椅上看着天空和李英镐说着什么:“如果我这盘棋再输的话,就达到了三盘降格的标准。如果我被降格,那么以后我就彻底的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李英镐很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叹了口气说:“你也不要太着急,现在既然成了这个样子,不如好好地准备。只要下一盘能赢下来,就不会降格。”

“我也知道。”李昌镐轻轻的叹着气,脸上地表情很落寞。“不过棋盘上的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只要一手棋没有看清就是全盘的失败。这让我不能不着急。”

“你着急,苏羽也在着急。”李英镐笑了笑开始推测苏羽的心理,“实际上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局面,苏羽心里面的焦虑也很严重的。如果在这种局面下他连败两盘失去了到手的胜利,那他就是中国围棋的罪人。现在他比你害怕,担心在比赛里面一旦失了先手被你追着打最后丢了阵地。所以你没必要着急,只要准备好,想赢他不是很难。”

不很难么?李昌镐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看着满天地星斗心里面突然有一个念头:中国人有一种说法,就是地上的人都是天上的星星降生而成。那么现在我所看到的这些星星里面,哪一个是我的?哪一个又是苏羽的?哪一个是毛毛的?

睡吧。李昌镐站起来和他弟弟走进了房间,也没有再去打谱,躺在毛毛的身边很快的便睡了过去。

相对于李昌镐的问天,苏羽自己就没这么好心情了。不知道王文达是怎么安排的,这第九盘棋被放到了台北。从韩国去台北很简单,但从北京去就不大一样了。

尽管有张栩的斡旋和安排,但苏羽的入境问题还是把王文达折腾了半死。他自己都有些后悔,当初谈判的时候为什么要把第九盘放在台北,这是给自己找病么?

而且招来的麻烦还不是他一个人承受,苏羽也必须从北京先飞到香港,然后再转机才能去台北,这路上一折腾就是N个小时。而且,苏老师还碰上了一阵小小的台风,在香港机场足足停留了十几个小时才登上去台北的航班,起飞的时候还让气流给吓了一下,险些开门跳出去。

就这么有惊有险的,苏羽在预计的到达时间晚了16个小时之后,才踏上了台北的土地。

这还是苏羽第一次来台北。上次和张栩的十番棋原定的第十盘就是在台北,但因为张栩降格,导致最后一盘并没有下,所以就没有过来。今天也算是满足一下他对民国的好奇心,下了飞机之后也没看有谁来接。他自顾自的就出去拦了辆车,然后掏出换好的新台币直接扔了1000块让司机带着他满台北的转。

可能这司机也见过这样的人,也不说具体去哪就是让他带着转,知道这是来旅游的大陆豪客,立刻开车带着他从机场出来进台北市,然后开始满世界的乱转。

这让来迎接的王铭琬和张栩两个人立刻抓了瞎,因为业务的问题中国移动在台湾有些问题,所以打手机也找不到人,开始互埋怨:“要不是你上厕所,现在也不会等不到他。”“要不是你去买什么冰淇淋,现在咱们就应该回去了。”

埋怨归埋怨,两个人还是立刻向上报告林海峰。林海峰一听心里面也觉得奇怪:“你们两个人,在等的时候都离开过?”

那当然没有。林海峰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行了,你们回来吧。苏羽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市内,估计正转呢。”

这让张栩和王铭琬两个人有些气闷,苏羽左右的陪笑脸说好话也不行,最后到外面开了一桌专请这两位才算是把事情抹过去。

在苏羽浏览台北风光的时候,李昌镐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棋盘边上和毛毛打谱。

“苏羽很不适应这种纯粹是靠力量蛮干的棋风。”毛毛看着刘小明和苏羽的那张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多少年了,他还是这个操性。自打当年南斗禁止他在中盘赢棋一个月之后,他就再也不会应付这种局面了。”

这让李昌镐感到很困惑:“有这种事情?我曾经和南斗先生下过,他并不是那种怕蛮力的人啊。”

“他不怕并不等于苏羽不怕。”毛毛继续摇头,“他自己是围棋的顶尖,但带徒弟上还不如我。当初他还先教苏羽定式后教死活来着。这给苏羽留下来一辈子的问题,很多人都是靠这个方法打败的苏羽。只不过现在苏羽的棋力高了,能有机会跟他拼蛮力的人没有了,才成了这个样子。”

这倒是真的。李昌镐点点头:他自己也不喜欢纯粹用力量来搅乱局面,但遇到了这样的人一样的头疼。比如崔哲翰。

毛毛看看他的脸色,继续说:“但是,苏羽的风格要是宽着一点讲,还是那种乱中取胜。只不过他乱的是别人,胜的是自己。”

“这个我都知道。”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在几年前李昌镐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但现在还是面临着要降格的危险,“问题在于,苏羽现在已经到了让人看不到他的缺点的地步了。”这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面那种所谓的剑气的问题,有了顶尖的招数却没有足够的内力来用的人往往死得很惨,而有雄厚内力却不怎么会招式的人却往往可以活得有滋有味,比如张无忌就是如此。套用金老先生的一句话,就是一个穷光蛋知道怎么花钱却没钱可花,而一个不会花钱的富家公子只要学会花钱就可以的道理是一样的。

如果现在面对的是朱钧这种脑子里有的是绝妙手段却一时半会还学不会怎么用的人,李昌镐保证手到擒来。但明天坐在他对面的却是苏羽这么个又有钱又会花钱的人,问题就不好解决了。

“怎么办呢。”李昌镐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苏羽正坐在大排档里吃鱼丸,哀哀的叹了口气,“明天的比赛,让我觉得很没有信心啊。”

苏老师这个时候却很舒坦。喝着酒,吃着肉,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这是什么样的生活?这是社会主义生活。苏羽脑子里面正在回忆伟大的设计师邓公,叹息自己当年见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说两句话,为什么当时没有跟他多说几句话。

“都是年少青衫薄。”苏羽轻轻的叹了口气,打个酒嗝站起来结账交钱,然后拦辆车回到酒店倒头大睡,一个人渡过了这赛前的最后一夜。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前夜

第二百五十四章 简明官子

等两个人都走进了对局室,面上的气势李昌镐立刻就输了一筹。www.65txt.com只见他面色凝重,步履沉重,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就开始轻轻的擦拭棋盘,带出来的那种压力让周围等着观战的棋手们都觉得沉甸甸的,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两步。反过来看看苏羽,却是脸带笑容满面春风的先跟所有人也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打过一遍招呼,然后整理好了身上的领带才施施然落座,坐下之后还和坐在裁判席上的林海峰打招呼,还隔着几个人作了一番热烈的交谈。

“他现在输不了了,就这么轻松?”王铭琬坐在研究室里看着苏羽的样子叹了口气,“所有人在李昌镐的面前战战兢兢,李昌镐在苏羽的面前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便要降格。”张栩却摇摇头:“也不是。现在在苏羽的面前,就有很多人在排着队等着挑战他。”

“因为李昌镐没有苏羽的那么多无聊想法。”王铭琬看到王立诚进来,想他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相信你也看了两个月前的国手战。实际上第一盘棋苏羽输得就非常冤,但正因为这个冤,他才在第二盘开始用上全力去对付他徒弟。”

“第二盘?我一直认为是第三盘。”王立诚坐在他们身边说,“第三盘苏羽才有些名人的样子。前面的两盘我总觉得像是师傅教徒弟。”

“就是师傅教徒弟。”唯一一个大陆棋手王文达笑着走了进来,坐下低声说,“实际上这里面有个内幕。在比赛之前老聂给苏羽下了死命令,让他要在比赛里面好好的教徒弟。但第一盘的时候,苏羽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教。那天的比赛结束之后就看见他泪流满面地坐在那哭……”

“他哭了?”张栩十分的好奇,连忙追问,“你看见了么?”

暗打自己嘴巴的王文达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有些支支吾吾:“我当然没看见。但有人看到了就是了。第二盘棋的时候,你们觉得苏羽下得如何?”

王文诚想了想:“应该说,没有发挥水平。虽然败招是一个漏算,但前面留给了朱钧太多的机会。”他突然顿了一下,扭头看看王铭琬,“就是说,苏羽是千方百计给朱钧留下了这些暗处地机会?”

“按照局面上的形势看来,苏羽是想和朱钧下到官子,最后一目或两目赢。”王铭琬肯定的点点头,低声说。“苏羽确实是出了全力,但在进程中却出现了漏算。这个漏算很要命,最后连下官子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暴跳如雷,出来之后见谁卷谁的事情也不能说没有原因。等到了第三盘,朱钧拼的非常凶。在开始的时候就因为对苏羽的熟悉,而打乱了他师傅的节奏。这让苏羽感到有些愤怒,因此后面苏羽流的全面攻击把朱钧打得抬不起头。”他越说越兴奋,甚至在面前地棋盘上开始摆那盘对局,口沫横飞的指指点点。“但朱钧硬是扛着没有崩溃,还在官子的时候占到了大便宜最终逆转——朱钧的官子功夫比他老师强。不过我们后来都有一个疑问。”他指着棋盘上一处说,“这里苏羽反挡之后应该在这里开劫,这样算下来最后应该是他半目胜。但是很奇怪,当时苏羽并没有打劫而是单官粘收,等于损了一目。这让我们感到很奇怪。难道他没有看到这里么?”

“应该是看到了。”王文达轻轻一笑,叹了口气说,“但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故意不收。”

众人皆恍然,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这让王文达面上无光并且有些愤愤然:如果苏羽做地巧一点。现在他何必在这里丢人。

“行了行了,收了吧,他们已经下了很多手了。”张栩又看了一会儿。说,“有些奇怪,今天两个人怎么下得这么快?”

人们扭过头去看看大屏幕上苏羽和李昌镐仿佛下快棋一样的几分钟就落下一手,把棋盘拍得噼啪响。

“两个人在斗定式,下得快很正常。”张栩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过身回来在面前的棋盘上摆了几个变化,“没有什么意思,除非谁先变化,不然这局面两分的样子永远破不了。”

“他们总有斗完的时候。”王立诚不紧不慢地打开扇子呼哒两下,看着李昌镐的模样出了一会儿神,“定式也不是万能的。现在上边下边都是李昌镐的模样,苏羽占了两个大角又从右边出头,也说不上谁好谁坏。不过这种局面以前这两位也下过,就是看谁先忍不住出手。上次是苏羽熬不住,今天我觉得可能是李昌镐。”

“Why?”王文达冒出来句英语,看着王立诚颇感奇怪,“就算李昌镐比分落后,但他的性格一向沉稳。而正因为他比分落后,所以他更不可能比苏羽先动手。35zww.com只有苏羽动了,他才能找到机会出手。”

“这是你们那个后发制人理论是吧?”王铭琬点了点头说,“我也这样认为。实际上局面这样的简明下去对苏羽并没有好处。因为直接跳过中盘而进入官子,这并不是苏羽的强项,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官子负。他所长的是乱局。乱了别人才能壮大自己。”

“这话是毛主席说的。”王文达倒是知道这句话,接了过来。但东张西望的过了一会儿没有人接茬,这才醒悟过来这里是台湾,连忙改口,“我是说,这句话说得对。他们终于开始长考了?”

张栩并没有在意他说什么,眼睛看着棋盘上摆出来地变化,轻轻地说:“不过,李昌镐要是强行断的话,那两个子杀是杀不掉的,攻击也只能是帮苏羽在中腹成空。但如果不断只是贴住的话,苏羽一虎做劫,等于还是和刚才一样。苏羽往上冲一下之后还是要破空。”

王铭琬摸了摸下巴,笑了起来:“不过当苏羽冲向上边的时候。李昌镐也可以顺势飞到右边的黑空里面。这样算一下。他也不算吃亏。这等于是互相洗了对手的空。”

“也不完全是。”张栩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对,“但如果李昌镐这里洗之后,反过来在这边贴,后面就是要安定一下上面地模样就可以。而因为把模样贴到了天元一带,所以应该是他赚了,这样苏羽以后想在右下或者下边动手的时候,就必须考虑到这一带的厚势……如果现在就从右下打入退出,那李昌镐一封之后上边就是30目的大空。这样说的话,苏羽这手冲是随手。这样的丢了先手之后让李昌镐形成了两合的局面。不管上下都能够得到相当的利益。”

也不完全是这样吧。王文达歪着脑袋翘起二郎腿沉吟着说:“可问题在于,苏羽这里后面有一手断。两打之后这里会被提成花。所谓中腹开花三十目,更何况这朵花开在李昌镐的肋上。”王立诚看看他:“然后呢?”王文达一笑:“李昌镐在这里必须虎防断,所以又把先手送了出去。而之后这里有这样的一个手段。”他把几枚棋子放在棋盘上指着说,“苏羽可以扑后这里点入。这样上边虽然足足有三十目的大空,但这样冲之后李昌镐不能挡,不然就是双活,只能放苏羽进来。这样一看,也没有多大地便宜。”

“所以李昌镐就要在下边贴。”王铭琬点了点头说。“上边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他不如让苏羽进来,然后在天元一带落子继续围他的模样。反正都是官子,自己要搭后手不如各得一半,谁也不吃亏。”

“吃亏。”张栩的声音很轻,几乎让人听不到,“李昌镐上边最后手活,这样一来等于苏羽有了一个半的先手。而从右边苏羽还可以冲出来,他在形状还不厚的情况下也只能退让。这样一出一进,李昌镐要从两分落后到10目左右。”

“那就看后面李昌镐怎么折腾苏羽地左边了。”王铭琬说。“左边空气稀薄,苏羽不擦防晒霜很容易被晒出个高原红。”

现在顺风顺水的苏羽最大问题就在于左边的薄弱。他微微的簇起了眉头,看着那里盘算着应当如何发展。这可跟和朱钧的三番棋。和刘小明欧阳他们地招商银行杯不一样。那种比赛他一直是以培养新人教导后辈为主,也极少真正的出全力周旋,只要在必要的时候认真思考一会儿就可以——当然,他的思考是以小时计算,这让他很吃亏。这个内部练兵一直对外的要求还是王七段强行命令的结果,要不然他真没兴趣和那帮小孩们做游戏。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必须要取得胜利,这种对于胜利天生的渴望促使他从一开始就开动脑筋苦苦思考:他有时候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一直被风流儒雅的王文达所诟病,认为这是老坦儿的体现,并嘲讽他就差拿手指头沾沾唾沫在头顶上画圈了。

现在左边虽然薄,但并不是紧要地地方,所以也不需要着急的去考虑这里。真正需要想的地方,是右边李昌镐可能地打入和贴。

他手托着下巴肘尖顶在膝盖上,低着头看棋盘:除非……

李昌镐在犹豫。他看得到下贴的手段,也看到打入右下的路。但他却不太好确定下贴和进入右下之后能得到的目数。这让他需要仔细的点算,直到确定哪样做能把上边模样的损失捞回来。

老聂对他的犹豫有些不以为然:“他怎么就不想想,能不能利用角地上的断点做一个劫,然后通过打劫从里面反穿出来。这样又能大围下边的空,又能把探进右下的那几个子拉出来。”

古力对老聂的说辞一样的不以为然:“可如果苏羽不和他打劫呢?如果苏羽弃掉那个角上的20目却出来攻击,李昌镐就要原地做活。这里和上边不一样。这里虽然更大,但相对的空子也就更大。如果苏羽这里直接冲,两边都可以逃出来,李昌镐这一大片被一分为二破眼之后死得更惨。”

“也对。”老聂一想见不得别人对他的意见指手画脚,但对于古力孔杰他们却是青眼有家,颇让人奇怪。“所以他才要来回的算计。看哪边更大一些……?”

“是啊。”古力看着电脑上面的棋盘突然笑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去左边折腾。等一切弄完之后,让苏羽去帮他选。如果苏羽贴住,那他就进右边。如果苏羽守右边,那就镇一手拦住大空。”

接着两个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李昌镐一手敲进左边。老聂一巴掌拍在目瞪口呆的古力脑袋上:“让你小子乌鸦嘴。”

这是最难办地了。苏羽一个嘴巴抽在自己地脸上,清清亮亮的声音让他清醒一下,捂着脸继续看棋。

“这样下。对于苏羽来讲是最难的。”张栩看着鱼贯而入的韩国人们,有些奇怪:“现在都十点多了,他们怎么才来?”

“昨晚上喝酒去了他们。”王文达无所不知,“结果一个把持不住,就喝得有些高。”

“不会吧?”张栩他们昨天晚上也跟着去了。但回来比他们早,“也没看到他们喝了多少啊。”

“你们走得早而已。”王文达切切的一笑,眼神中很得意,“他们竟然吹嘘韩国人很能喝……”张栩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看了看摇头晃脑的李世石他们。感慨一声:“厉害啊,一对四……”

“打住,回到对局。”王文达心里面自然得意,但还要摆出来一副严肃正经的脸,“现在看来,苏羽麻烦了。他这个夹又显得比较随意。”

现在只要李昌镐冲出去再夹之后苏羽就被迫二路连回,爬头之后就是直接冲击苏羽的大角。但李昌镐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在下边苏羽拆三之间打入。

“行了,现在苏羽需要做两次选择题了。”王铭琬脸上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表情,让王文达很是研究了一阵。“如果他攻击下边,那李昌镐顺着就能点进角里。而不论苏羽向哪个方向赶,李昌镐都能拐出头来。而且苏羽还是后手。李昌镐还可以把断开地那个子拉出去。”

王立诚叹了口气:“苏羽麻烦大了。”这时候李世石和崔明勋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坐在王文达身边勾着他脖子挑大拇指:“你厉害,你厉害!咱们今天晚上继续。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如何?

说实话官面酒场上混出来的王文达还真不怕这几个半路出价的主儿,但又实在是不愿意跟他们再折腾,摆了摆手:“不去。这百年中国棋院的就我和苏羽两个,我得照顾他,没工夫去。等下次有机会,有机会我请你们。”

韩国人很明白这个中国棋院的含义。如果换成德国人多半也能懂,但要是美国人或英国人,很可能就会问:“这边不都是中国人么?怎么不是中国棋院的?”实际上王立诚王铭琬和张栩都是日本棋院的棋手,这里正经的台湾棋院棋士就是周俊勋九段-现在还去了大陆。包括在对局室里面当裁判的林海峰都算是日本地。

李世石心里面也有些心虚,所以也不强求:“也行,那下次见。”说完站起来往外走。这让张栩颇不理解,一般拉住崔明勋:“你们干什么去?不看比赛了?”

“看啊。先出去喝口汤,然后把他们的饭带进来。早上起来还没吃东西了。”崔明勋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看崔哲瀚那边,“有他们在就可以了,反正就是研究,而且上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看着他们走出去,张栩摇摇头,继续看比赛。

这时候的苏羽,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选择。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东西让他选。实际上细细的算一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自己做决定的时候。比如以前上山的时候,是南斗先提出来要交他围棋;比如后来去棋校,是南斗带着他去;后来老聂收他为徒,带他去北京,让他连续三年不参加比赛,也都是老聂一个人的决定;后来和陈好结婚。也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再不结婚就麻烦大了。

所以来讲,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也极少亲自做什么决定。到了现在当他必须作选择的时候,便遇到了麻烦。、

而现在这个形势,如果说能够清楚地算清楚每一部分的目数,那倒好办了,苏羽只要去选择那最大的就好。但实际情形是他根本算不清到底什么地方大:如果他选择了一块看上去很大的空,但没准后面李昌镐三大两打就能消掉一半;而如果他选择了现在看上去小一些的地方,也许一手就能封死让李昌镐进来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的是相比之下……苏羽有些头疼了。

他抬起头看看对面的李昌镐。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想必你也算不清。

“皮球又被踢回去了。”王铭琬看着苏羽那张如释重负的脸,笑了起来,“实际上现在有整整五个地方需要被选择。而苏羽发现自己算不清,于是把球踢回去。让我们来看看李昌镐,他会选什么。”

李昌镐的选择是在下午作出的。上午的一个小时他都在长考中度过。等林海峰刚一宣布休息他就站起来走了出去,把后摆量给裁判长和两个小棋手。苏羽倒是见怪不怪,和林海峰点点头之后便追了出去。这让林海峰颇为不满,在用餐室里面和张栩王铭琬他们一阵抱怨:“李昌镐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吧,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

“也很正常。”王文达笑了笑安慰他,“现在两个人满脑子都是比赛里面的事情。你看看苏羽,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去,正往桌子上划拉菜呢。”

“他这个毛病我知道。”:林海峰实际上也没这么大的气,笑了起来,“不过像他这么认真的棋手,现在很少见了……”

很少见了?这话让哥几个听上去颇不舒服。连带着周俊勋在内,都用一种比较奇怪的目光看着林海峰站起来离开。

“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王文达端着饭盘站起来往外走,“我要去和服务商谈判一下,下午你们忙吧。”

张栩听见这话心里一阵阵难受。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上次十番棋落败的旧事还是什么,一样沉默的站起来,回去对局室。

“一句话就把一帮人都弄成这样。妈的。老将就是老将。”王铭琬毫不在意自己的老将身份,叹着气和王立诚说,“不过这话也就是他敢说,咱们要是说这话,那帮小孩们还不撕了咱们。”

“管他呢。”王立诚吃完饭站起来向外走着说,“回去睡一觉,下午回来还有比赛了。”

那个中午李昌镐睡得很香。但苏羽睡不着,坐在床上脑子里面还是算计那几块大棋的面积。这是一个几何问题。相对于高中数学卷子上那些变态东西,棋盘上那些一格一格的东西对于计算很有帮助。但相对于棋盘上那些奇怪的变化,数学又显得可爱多了。

苏羽面对五块棋要作出选择,就是要计算五块棋的数目。但棋盘上单位变化可以用天文数字来计算,因此从上午一直想到现在也仅仅说在大致上有了一个轮廓,具体的大小还需要看后面的发展。

对局面的精准性判断,苏羽不如李昌镐。因此当李昌镐下午回来开始的关入左上,就让苏羽大大的头疼了一番。

“这就是大号的官子。”王铭琬的评论技术一向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在NHK练出来的,“李昌镐在这方面比苏羽强得多,所以这时候的这个出手,就是奔着最大的地方去得。”

周俊勋看了一会,砸么砸么嘴低声说:“可是,全盘上不是还有一个大场么?为什么不去抢?”

“因为那个大场就是陷阱。”虽然都是九段,但拿过棋圣的王立诚的目光比周俊勋要强很多,“谁进去都有脱不开身。李昌镐进去就要连下两手来保证活棋,如果苏羽开拆就要避免被李昌镐借攻围大空,到时候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拿着先手满处跑。这可不是好棋。”

但这种局面下,苏羽还能干什么呢?这盘棋没有中盘的战斗,就直接进入了官子—还是这种简明的官子,要是李昌镐会下错才是笑话。

不过这盘棋这么大,应该还有很多机会。苏羽摸了摸下巴上森森然的胡子茬,叹了口气。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简明官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乱云飞渡

“现在就算是官子,苏羽也不是没有机会。www.65txt.com”张栩觉得这盘棋才寥寥80手,“虽然保持四面的平衡比较困难,但对于苏羽来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就是要找好落子点,免得牵动了什么地方就是麻烦。”

这就已经很难了。苏羽看着李昌镐开始收官子也没有办法。想要换个地方落子,却担心被李昌镐下一手完封之后盘面会落后太多;但如果跟着李昌镐去收官,那就完全进入了人家的套路,让他把把连绵不绝的官子功夫施展开来,那肯定一直到终盘都找不到机会翻身。

怎么办呢?苏羽挠了挠头,薅下来几根头发放在眼前细细的端详。看了良久,叹了口气把头发仍在空中看着他们随风而飘来荡去,定了定神继续看着棋盘。

李昌镐冷着脸看着地上苏羽的那几根头发,心里面却突然开始“当当”的跳:现在看起来虽然形势不错,但不管是中间还是大边都实在是太空,如果苏羽真的豁出去不要他正在收的那一块,而是在右下强攻放胜负手,他也不好应付。

现在就看苏羽怎么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棋盘上,看着苏羽手中不断飞舞的棋子,等待着他的应手。

“如果强攻的话,就是把局面彻底拉入到混乱的里面里面。”朱钧现在凭着国手的身份,在研究室里再也不是那个战战兢兢躲在一边听讲的小孩子了。他现在至少在身份上来讲,已经能够和古力孔杰他们平起平坐。当然在资辈上来讲他只是新晋,说话自然要小心些:“不过正因为李昌镐在这里收官,所以就把下边的空挡露了出来。当然并不是说这个不好,这里是全盘最大,这样地收是理所应当。”

“你没有考虑现在李昌镐的心态问题。”马晓春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李昌镐已经没有了那种古井不波的心情,应该说他心里已经充满了焦虑。所以才要这么着急得去收左边模样上地实地。你可以看一下,如果现在这里展开先试苏羽的应手,那么苏羽不管打哪边他都可以先手收这里。而因为这个试应手,苏羽在这里交换之前还不能冲进,必须要完成这个交换。而在交换之后,李昌镐就可以这里挡,那样的话这小半盘都是的他的囊中之物。”

而等苏羽在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长考之后终于落子地时候,老聂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的次序下错了。”他在面前的棋盘上飞快的摆了一个变化之后,却又有些喃喃地说:“现在这个挂肯定有问题。被李昌镐一长之后等于白下。但现在如果进行交换的话又早了一些。要是直接冲进去放胜负手地话,李昌镐虽然难以抵挡,不过也可以在这里退缓和一下,然后扳过把这里地大块连回家。那该怎么办?”最后这句话,他是看着马晓春说的,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马晓春也是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手段。不过这个挂,如果后面这样下的话,应该就是为这里的冲断做准备。”他慢慢的摆着变化。思考着下一步应当如何。

对于这一手,台北的意见却并不一致。比如张栩就认为这是好手,是奔着后面突入中腹先做准备,但王立诚有不同意见:“如果是要为中间做准备,或者为右下这里地胜负手提供空间的话,那么在这里四线上飞才是最好。这样的挂根本就是给李昌镐的大模样作练兵场。”

“也未必。”王铭琬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低声说,“如果。苏羽接下来这样下呢?”他把手中的黑子先落在棋盘上说,“你们看一下。这样的应这手挂是不是最好?”张栩周俊勋和王立斌看着那手尖顶都是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三五中文网王铭琬喝口水把手中白子拍落棋盘:“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苏羽要地是这个要点。”

那是什么?张栩看着那枚白子落在空空荡荡的中央,和右边左边上边下边都有相当地距离,一时间竟有些愣住,歪着头思索。过了一会儿,周俊勋突然叫了起来:“四面引征!”

“对。”王铭琬抱着茶壶叹了口气,“只有当李昌镐在原先那里有一个形状能让苏羽随时开劫,这里地镇才能发挥出威力来。别看它离着四面都远,但在这么小的棋盘上,所起的作用就和天元一样,能俯瞰全盘。虽然外面李昌镐的模样很厚,但只能相对某一方向。而苏羽却能够统领住全盘。要不然说苏羽的大局观天下第一,在这种局面下他还能想到如此的手段,当真是了不起。”

“然后再在这里放出胜负手,逼李昌镐后退之后,再在这里进行交换。”王立诚也是连声的赞叹,“好次序,一下子把下边的形势简明的定住,又把中间的形势完全掀了起来,这里只要再跳一下就让李昌镐刚才收的那20目变成了死穴,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和整个中腹的惊涛骇浪相比,那20目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李昌镐按了按眉间,清醒一下隐隐生疼的大脑,看着棋盘难受。实际上一开始他也看到了苏羽在右下的胜负手。但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考虑苏羽可能的反击方法,而只是在算清大小之后就急急去收官子……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李昌镐看了一眼刚才收官的那手,摇了摇头:如果这盘棋败了,这个缓手就是败招。

苏羽并不知道对面的李昌镐正在捶胸顿足的后悔,这个时候正胆战心惊的审视着棋盘,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手镇不安全。不过不安全又能如何?想把中间的这潭死水搅和起来,就必须下一些奇妙地着法出来让李昌镐措手不及。

但如果李昌镐不管这里而是在下边扔炸弹呢?苏羽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越想心里面越凉。偏偏现在是轮到李昌镐落子,而石佛那种无动于衷的表情让五内如焚的苏羽越看越觉得欠扁,脑子里面不由得开始动歪:不知道毛毛和李昌镐在床上造人类地时候看到这么一副表情。会不会……

坏了坏了,想歪了。苏羽连忙忏悔:揭缔揭缔,波罗僧揭缔,阿擩多罗三藐三萨提,得渡此虚妄之过。

“李昌镐的长考。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张栩看着表叹了口气,“韩国国内这么多的三小时两小时比赛,他适应得了么?”

“应该比苏羽强。”王立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出去和服务商谈判的王文达,低声说,“苏羽就不太适应三小时比赛。不过他们的水平太高,中国韩国国内还没有谁能把他们逼得需要超级长考地人。”

张栩基本是上已经把后面的20手都分析了出来。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之余突发奇想:“你说,王文达和这边的服务商谈判,会不会因为大陆的身份而被歧视呢?”

王铭琬的茶壶差点摔到地上,笑了起来:“肯定不会。现在他就是财神爷,谁没事干会去得罪财神爷?”

这话他还真的没说错了。当王文达走进台北市区里面一栋写字楼准备找人地时候,就因为嘴里面的普通话而让柜台小姐从目光里散发出蔑视,拖拖拉拉的不认真干活。这让王文达大怒,一个电话就把正正在办公室里看表等他的业务总经理从楼上弄了下来:“我不跟你们谈了。”

总经理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王总,这是为什么?”

“你们的接待员瞧不起我。”王文达向来不喜欢受人的气。撂下电话背着包就要走人。

也不知道那个总经理是怎么下来的,反正当王文达刚走出大门,他就从后面把他一把拉住:“王总,有话好说。我们的职员服务的不周到,我很抱歉。她是新来地,还不懂规矩。清您多包涵。”

王文达看看他,也没多说什么,扭头就走进了大厦。上了电梯走进办公室准备开始谈判。

等谈判结束,他看了看表已经将近五点。在谢绝了饭局的邀请之后,他一个人走出来准备回酒店。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让他觉得有些惊讶:这个时候,谁给我打电话?

“文达?我是王七段。”那边的声音有些暗哑,听上去王七段似乎病了。

王文达连忙表示关心:“哟,您这是怎么了?感冒了还是怎么?您要注意休息啊,这个时候给我电话,有什么事情么?”

“那个,你有没有兴趣,接我的班?”王七段有些有气无力地,时不时地还咳嗽两声,看起来病的不轻。

王文达似乎也被传染了,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什么意思?我接班?接什么班?”

“接我的班啊。”王七段似乎喝了口水,声音好了一些,“我这个身体啊,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王文达脸有些白,连忙打断:“别,您才六十,正是年富力强地时候,我们还等着在您的领导下向前发展了,就别说这个了。”

“不是。”王七段一样地打断他,“我不是说现在让你接班。我是说,等我6年之后从这个位子退下来,你有没有兴趣?”

王文达看看天空,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颇觉奇怪:“6年之后的事情,您现在着什么急啊?”

“不是,你听我说。”王七段今天的谈兴很好,这让坐上出租车的王文达虽然心疼电话费,但又不能不听着:“我今天病了。”

王文达刚要说话,就听见王七段说:“你别说话,听我说。我今天病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没想到就被送进了医院看护。这让我发现一件事情,就是我的身体和30年前是没办法比了。所以我躺在这就开始琢磨如果我有个万一,谁能当棋院这个家。老聂是不行了,虽然他人脉最广。但岁数也大了,而且他徒子徒孙的太厉害,我放心不下。晓春的性子不好。自然排除在外。想来想去,能接我这杆枪地,也只有俞斌。”这让王文达更迷糊:既然你觉得俞老师好,那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干什么?

王七段咳嗽两声继续说:“你也知道,老聂的徒弟。三个大徒弟常昊周鹤洋苏羽这三位都是现在棋院里面扛大旗的主儿,徒孙朱钧最近又得了国手,让我不能不担心,如果他上了台,会对中国围棋地发展有没有好处。俞斌就不一样了,他的弟子是孔杰合古力。而且还是半路上收的,这样的话,他就属于少数派,在棋院里面没有太密的关系,以后上台了对于平衡各方势力很有好处。但他没有徒弟也是一个缺点,就是他后面不好找一个人来接他。所以我又在小字辈里面找,看谁比较好。首先说常昊周鹤洋他们。他们这帮龙字辈地大多数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下围棋,而且常昊周鹤洋还是老聂的徒弟。就此排除。苏羽就更不行了。虽然他棋力最高本事最大,但其他的事情基本上一窍不通,有不如无。孔杰和古力却没有能特别服人的战绩,如果内定下来恐怕会有人不服。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小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司老总,怎么管理也都懂,所以我打算让马晓春继续当国家教练组长,调俞斌进技术部,调你进外事部。调陈好进青少年部接华学明的班去当管家婆。你看这个安排,如何?”

行了。这就算行了。未来10年地棋院架子都被他老人家搭好了,各方势力谁也吃亏谁也不占便宜,当然好得很。王文达实在是不能不佩服他老人家的心思:这么一安排,谁都看得出来俞斌是准备接班了,而后面跟上来的显然就是他王文达。而为了让老聂觉得不吃亏,就把陈好弄进了青少部——凭陈好前世界冠军的身份,想来也没人不服。

“既然您决定了,那我也没有意见。”王文达毕恭毕敬的关上手机之后,觉得很有意思:调我进外事部,就证明以后和韩日棋院打交道的事情都要落在他身上,让他做出成绩以后好办事。而且这个部门一向是油水最厚,还时不时地要和总局作商谈,对于以后进体总很有好处。

体总就是国务院的直属机关,和外交部之类都是平级,要是能在体总捞个位子,也算是后半辈子的保证了。当然,中国围棋协会的会长兼棋院院长本来就在里面占了一个位子,但他所希望地是那些真正有更打权利地位置。王文达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苏羽和李昌镐的那盘棋怎么样了,这一下午可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李昌镐应该会稍稍的优势吧?这盘棋他输不起,应该会拼得厉害。

他想错了。等他走进研究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5点半,张栩和周俊勋甚至已经开始准备收拾棋盘。看到他近来,崔明勋面无人色的脸上苦苦一笑:“来了?苏羽这一下午地大爆发,真的很厉害啊。”

王文达放下背包看了一眼电视上地棋盘,立刻感到眼晕:“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羽这一个下午都在干一件事情。”李世石叹了口气低声说,“就是把局面打散。很遗憾的是,他做到了,现在谁也看不清盘面,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谁占优。”

“这个子,是干什么用的?”王文达看了一会儿,指着棋盘上的一枚子问。

“位置很奇怪是不是?”崔明勋笑了笑,接着却叹口气说,“这是苏羽在右下放出胜负手之后,落在这里的。这个位置很奇特,李昌镐杀不掉搞不动进不得退不能,只好放它后退之后强行分断,然后把从这里到这里的这两块断成四块对杀苏羽左上和中间的这几枚子。然后这个雪球越滚越大,最后乱七八糟的整个中央就变成了这好几条龙对着绞的局面。”

“那么,谁现在好一些呢?”王文达下意识的话一出口就知道白问了。就冲着这混乱的局面,谁也不知道到底盘面上如何。

“那要看明天的这个时候谁能在这里面捞到更大的便宜了。”崔哲翰摇了摇头低声说,“这里面的子,大多数是活的,一部分是死的。但哪个死哪个活,恕在下无能,实在是算不清。”

乱了。王文达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王七断的那个电话,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都乱了。围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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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乱云飞渡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中腹

“那么,到底是怎么发展,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王文达看了一会儿,有些头痛,“我看不出来顺序。35zww.com”

“没什么顺序。”张栩轻轻的点点头,转过身在电脑上把棋盘还原到下午刚开始的样子,慢慢的一边摆一边解说,“最一开始的时候,把整盘棋拖入混乱的就是苏羽这手点中央。这个子李昌镐……我知道你看得懂,但总有人看不懂,也要解说一下吧?”

王文达无话可说,只好让张栩继续:“但接下来,就是李昌镐的表演时间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团做愚型,把苏羽接下来尖的妙手消弭于无形。这就有些麻烦了。”他把几个棋子放在棋盘上摆一个变化,然后关掉窗口打开另一个变化图,“如果苏羽尖,李昌镐这里一爬就让所有变化胎死腹中。如果苏羽改变计划在这里穿,李昌镐虽然在这里的扳有些勉强,但挡在外面想要绕进来的白子也足够了。”

“接下来,苏羽这里的跳明显是要向下求联络。”张栩摆着变化稍稍的措了一下词看了看正在沉思的王文达,“李昌镐的这手项又是最强。苏羽接下来准备好的冲和打都变成了坏招,不过这也成全了他这里开劫的手段。这个劫让李昌镐颇出以外,足足的长考了一个小时。”

王文达挑了一下眉毛,轻轻的恩了一声没有抬头:“继续?”

“接下来,李昌镐卡断。苏羽扳,李昌镐跳拍头的腾挪,苏羽夹过都是好手段。两个人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灵巧的辗转腾挪。让人击节啊。”张栩赞叹了下午,但现在重新给王文达摆的时候,还是很激动,“奇妙啊,四手棋两个人连续的腾挪,每一手都是让对手不能不防又弥补自己断点地好手。”

这让王文达奇怪了:“那么,后面的那些断点都是怎么出来的?”

“下面就是第一个。”张栩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走的干干净净。也不以为意,继续给王文达讲。

“首先是李昌镐的这个挖。看上去很奇怪,却是后面李昌镐断这里的关键。”张栩点一下鼠标把后面的流程摆出来,“这个挖,苏羽必须要打一手后退,李昌镐在透点之后,弃掉这枚子滚打苏羽这一大块。接下来,只要在这里从从容容的再挖一手,苏羽便只能粘上。”

“那么接下来,有是什么样子?”王文达到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看着棋盘沉思了一会儿,伸出手来点了点屏幕,“是不是,接下来苏羽靠在这里?”

“Bingo,答对了。”张栩打了一个框子,笑了笑说。“接下来苏羽先手一靠一断,轻轻松松就把李昌镐这一块卷了进来。比起刚才李老师那费尽心思的转折,这几手却显得轻松的多。”

其实也不轻松,王文达和张栩心里面都明白:实际上这是李昌镐故意的。他只是并不担心在里面的混战中这块棋会出现问题,所以才敢于把这里卷进来。不过接下来苏羽的手段显然有些让他吃惊,跨过之后的长逼得他连退两步,最终只能单官粘,还被苏羽断下三子在腹内。

从这里开始,这个闻名遐迩的连环套就有了一个雏形。

“再然后,李昌镐便开始筹划反击。”张栩笑了笑,看着王文达脸上苦苦思索的表情感到十分开心。语气里面便有些得意洋洋,似乎后面的比赛是他下的一样,“当然。反击是需要的计划地,所以李昌镐今天再一次用掉了1个小时进行长考。今天李昌镐足足的思考了5个半小时,比苏羽3小时半的思考时间多了整整两个小时。”

“恩。”王文达似乎想要去抢夺张栩手里的鼠标,但看看张栩幸福的神情,又打消了那个念头,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声,半催半请的让他继续。

张栩知道王文达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在这个时候,李昌镐下出了绝妙的一手,就是在这里贴住。www.65txt.com”

很好么?王文达看了一会儿却不觉得这手旗能有多大的作用,有些以后的看了看张栩

“这是一个紧气的绝妙手。”张栩打开了变化图给他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苏羽镇神头中的那个紧气。这里的这个和上次那个属于统一个类型。苏羽这边的这两子棋筋被贴住气之后只能退,对吧?”看王文达点点头,张栩喝口水继续讲,“退了之后李昌镐这边挂或在这里挖一下进行交换,一挡之后在贴边,苏羽地虎眼立刻消失。接下来,李昌镐就是这个妙手长出。”

这里面怎么那么多妙手。王文达和见棋心喜的张栩不一样,有的时候会冷静的不想样子。这和他一直忙着操持公司事务有关:作为一个商人,时刻保持冷静头脑是必须的。

所以在他看来,前面的那个贴虽然很好,但李昌镐的这个长却显得并不镇定:诚然,苏羽两子棋筋现在卡着黑棋的要害,但想杀的话就应该利用上面苏羽被搅进来的那一串来做蜡。这样明目张胆的直杀,很容易被苏羽反击。

但接下来的进程又让他有些看不懂了。李昌镐一拉一拽,就让苏羽连退了三步,舍掉了一子之后转身一逼,苏羽就又后退,形状委委屈屈的惨不忍睹。

“他是在防李昌镐的这个拐么?”王文达声音很低的问张栩,但自顾自地样子有不像是在问。而是在寻求自己的答案。

“不是。”张栩笑了笑,似乎知道王文达在想什么,打开一个变化图。“他连着后退屈曲求全,是为了防李昌镐探头下来之后的透点。”

王文达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明白,让他继续往下摆。

张栩这个时候却有些发愣,看着那个变化怔怔的出神。

王文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实在是不愿这么陪着他干耗,悄悄地从张栩的手里拿过来鼠标。自己往下点。

不过他又看了几手之后,却发现身后的动静有些不对。转过身来一看,张栩正坐在桌子边上把收拾好的其具全都拿了出来,飞快的摆着。

“你干吗呢?”王文达看张栩的表情有些奇怪,便走过去看。

现在张栩摆的正是刚才王文达所看到地那个变化图,正摆到苏羽再退那里。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王文达拉着椅子到他身边,看着棋盘有些纳闷。

“有。”张栩这个时候的回答却很简练,“我一直就很奇怪苏羽为什么会一退再推。”他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总觉得苏羽不是那种会为了大局而忍让的人。虽然他的大局观世界第一。但是因为年轻,有的时候也会显得血性十足。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让我想想。”

“没什么可想的。”王文达随手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他是想在这里清洗。”

张栩惊异的看了看王文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苏羽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王文达笑了笑一边说话一边思考后面的变化。“而且,他的后退有些太明显了,要是我的话就要干的不露声色一些,至少让李昌镐先忙乎一下下边。”

“那是因为苏羽暂时顾及不到。”张栩这个时候想通了一些东西,有些舒心的笑了笑,紧凑的眉毛也舒展了一些,点了点棋盘一边,“李昌镐这里有一个炸弹。苏羽后退有相当的原因就是为了抵消这里的问题。”

“但是他退的有些太深了,让人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张栩笑了笑继续说,“我们研究了一下午这个。才看出来李昌镐的那个扳靠。但是总觉得苏羽退的有些深,因此一开始还认为是错手。现在经您指点,才知道原来苏羽还安排着这等手段。要不然接下来李昌镐会不顾右边的薄弱而抢先在下边大呢。”

回到电脑前。张栩坐在王文达身前继续拿着鼠标讲解。这让被挤在后面的王文达有些大权旁落的感觉。

“再接下来的手段,现在看起来就很正常了。”张栩说,“李昌镐的弯挡和苏羽长出,刚才这些看上去还有些不可思议地手段,现在就全都想通了。”

王文达轻轻的点头:“所以前面那里李昌镐才会长出来,首先是为了巩固一下一会儿那个扳靠的效果,然后又防着苏羽的打入。一手双防,应该算是不错了。”

“今天的比赛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张栩叹了口气指着电脑屏幕说,“接下来的手段都是必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自己看一下吧。”

下面都是必然,那就自然没有什么可看的了。王文达刚才所不明白的东西,只是次序和双方的那几个关键点。先基本上都看清了,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王文达看了看剩下的东西之后,便站了起来,看着张栩笑嘻嘻的:“真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去什么地方吃饭?”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张栩笑了起来,关好电脑拿好衣服,“这边我是地头蛇,要是不请你一顿也说不过去。走吧。”

苏羽这天晚上又失踪了。有了昨天前车之鉴的怕他玩这手的周俊勋和王铭琬早早的就等在了对局室门外等他,但等他们在加上李昌镐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苏羽一个箭步跳出三界外,回身一挥手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跳上出租车,一溜烟的走了。

王铭琬和周俊勋等他已经消失在街角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他就不能服从一下领导的安排么?”

这句话,李昌镐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好像,王七段也经常说这句话。”

王铭琬和周俊勋有些愁眉苦脸:“今天晚上是赞助商的酒会,你们也知道。台湾这地方和大陆不一样。这地方是商人说了算。而且今天晚上还有很多议员会来参加这个酒会,他要是不去,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实际上和大陆也差不多。李昌镐三天两头的去大陆,对这方面很理解,也很明白。笑了笑说:“这种事情以前也经常发生。反正苏羽和他们没有关系,不去就不去吧。我去就是了。再说你们一个是日本棋院的一个是大陆棋院地,怕他们干什么?”

“我们倒不是怕他们。”王铭琬叹了口气,“问题在于最近台湾的围棋正在吸引赞助,如果他们大怒,这边的赞助就麻烦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台湾人,总该为家乡做一些事情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吧?”

这倒也是。不过现在苏羽跑了,也找不到他,也只能这样了。王铭琬和周俊勋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李昌镐去参加酒会。

而苏羽就直奔昨天晚上司机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家超级好吃的料理店,然后去夜总会好好的放松一下。

当然,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陈好的事情。但毕竟大陆这方面还是管的比较严的。台湾这边这些东西比较发达。

不过很可惜的是,所有人都打不通的电话被陈好打通了。而且苏羽一眼没看到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谁啊?”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陈好听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台北的夜总会呢?”

“呃?”苏羽有些发愣。他完全忘记了陈好会打电话过来这件事情,而且还因为早上被众人抱怨电话打不通而自觉放心,“不是啊,我们在吃饭。棋院安排的酒会,人比较多。”

“别操蛋了。”陈好咯咯地笑着,“那边的音乐可能是在酒会上放的么?再说现在都快10点了。谁还跟你开酒会。”苏羽还想解释什么。但是陈好的怒火一刹那爆发了:“你他娘的给老娘立刻从那地方滚出来!”

心惊胆颤的苏羽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蹦出来,站在大马路上瑟瑟发抖:“没有地事情……”

“明天晚上有去香港的飞机。后天晚上就能到。”陈好地声音黑黑的,让苏羽能想到那张黑黑的脸,“如果明天晚上12点之前我看不到你,你就用呀别进这个家门!”

12点?苏羽可是折腾了好几天才到达台北,想要回去的话估计少于24小时也不可能。更要命的是这一段时间台风三天两头的光临这边,基本上机场能正常使用就算不错了。

苏羽的脸都白了:“这几天有台风……”

但是陈好已经挂掉了。听着嘟嘟嘟的声音,苏羽一个人在风中孑然独立。

老子不干了。良久,苏羽突然豪气冲天的仰天大骂:“老天爷!你玩我是吧?老子就不服了!我要重振夫纲!”

一扭头。拦辆车苏羽便气呼呼地回到了酒店,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着自己生闷气。

这让和他打招呼却被置之不理的李世石有些奇怪:“他这是怎么了?跟谁生气呢?”

第二天早上当李昌镐坐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有些抽搐的脸,很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苏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李昌镐更加奇怪:“你有什么东西,被谁拿走了?”

“我是一个男人!”苏羽定了定神低声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次回去之后我要好好的让陈好知道一下我的力量!以后再也不能听她的话!”

“这都哪跟哪啊?”李昌镐更不明白了,“你们俩好好的,怎么又开始说这个了?”

苏羽恶狠狠地看着棋盘上的子,似乎要拿起来咬两口才算舒坦。不过昨天晚上吵架的事情是决不能和他小舅子说地:“反正我就是要个她拿拿龙,给她……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怎么知道。”李昌镐心里面也抱定了隔岸观火的念头,“反正能善终最好,不要吵的天翻地覆的大家麻烦。”

“你别管了。”苏羽牛气十足的一挥手,“等我回去之后,我要好好得收拾她!行了,准备下棋。”

你小子想收拾陈好,还需要多磨练一下啊。李昌镐轻轻的叹了口气,打开封盘纪录按着昨天晚上的最后一手,落下棋子。

苏羽看了一会儿之后,扭了扭嘴巴看着棋盘上黑棋的打开始沉思。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中腹

第二百五十七章 game over

如果说李昌镐的攻击在棋盘上如水般的绵绵然,那么苏羽的腾挪就像是林中的跳兔,不管是小溪还是江河,都是一跃而过,任凭李昌镐摆下多么惊人的阵势也能闪过,把局面继续维持着平衡。三五中文网

“李昌镐这样子下去,到官子的时候也仅仅能领先8目左右。”王铭琬基本上点清楚了盘面的目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点优势,没有多大用。而且在这种局面下,谁都看不清楚官子的大小先后,即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李昌镐,也会感到十分的棘手吧。”

现在何止是棘手的问题。苏羽和李昌镐两位现在头都大了,看着乱作一团的中央小心翼翼的往外拉着孤子,能就地做活的就活出来,不能活的就向外跑,实在是跑不出来的就送死进去然后看能借着捞多少便宜便捞。

王立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看不清楚盘面上谁好谁坏。李昌镐的实地比苏羽要好一些,毕竟前面他占到了大场的便宜。但现在整个中腹看起来苏羽的发展要比他好,让形势变得越来越混沌。”

“那就看后面谁犯错误了。”王文达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手指在棋盘上轻轻的点着算着变化,“这边有个桶的妙手,反过来苏羽就可以拉弧圈,绕个弯进来之后尖,一刮两刮就是6目。不过李昌镐可以在这里跳。这里是盘面上最后一个超过15目的大官子,就看谁有先手了。”

可谁知道现在的先手在过那么两三手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呆在自己地手里。

苏羽看的眼睛有些发花。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闭幕眼神休息一下。

李昌镐并没有他苏名人那么好整以暇,转着眼睛算计着盘面,虽然算得他一阵阵得头晕目眩,但还是努力得坚持着计算下去。

“基本上。李昌镐能赢一到两目吧。”张栩经过反复的细致地精确的计算之后,终于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只要能够在后面不犯大错,能够按着正确的方向收官,李昌镐基本上就算是赢了。”

“但是现在很多东西还未必就是一定按着顺序来的。”张栩想了一下,低声说,“我只是按着正常的收官手段来排的。而后面,比如说这里,看上去是个后手官。但尖顶返回之后,这边因为紧气就变成了先手。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很多,我暂时也只能把大概的算了算。”

基本上,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在脑中盘算了良久的苏羽睁开了眼睛再一次确定了盘面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始收官。

“李昌镐这一串拉不出去。”古力点着棋盘上一串黑子低声说,“李昌镐这里地这一段尾巴必定会被切下来。但切下来之后苏羽就要变成后手。被他一大一挂之后这里尖的官子手段就不能成立。得失不是很好分。”

“但这里比较明显。”老聂右手棋子左手铁球。当啷当啷的响,“苏羽的官子本事远没有李昌镐那么强,所以现在最好就是找能看得清楚的下。如果他先尖的话又要牵扯到外面这里的形势,还不如先把看得清地便宜占上。然后再去解决那些看不清地。”

这倒也是。孔杰看着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老牛破车慢悠悠地收官,心里面略略的有些着急:“他们就不能下的快一点么?现在又还没到分不出上下的时候。”

“要是你,你下地恐怕比他们俩更慢。35zww.com”千年难得一见的赵杰优哉游哉的一身军装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脑屏幕叹了口气,“每个地方都牵扯着别的地方,如果不算清楚,谁敢下?况且时间还这么多,还有整整一个下午来让他们挥霍,慌什么。”

孔杰看他一眼:“还没问你了。你小子怎么回来了?莫不成调令下来,让你回北京了?”

赵杰连连地摇头:“没有。放假而已。他们放假没钱回家,我有,仅此而已。不过这个假也只有4天。算上路上花的时间,也就2天能呆在北京。回头我要跟我们老爷子说说,看能不能把我从那个小山沟里弄出来。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行了,知足吧。”古力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现在你好歹是个连级指导员,在基层多混几年,只有能写两篇稿子出来,日后进总参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赵杰一个趔趄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哥哥,您没事吧?就我这水平,连高中都没上过,还想进总参?总参里面就是秘书都是少校,照我现在这个级别,要混10年才能熬到两杠一星。反正有生之年能混到营长我就算是成功,别的东西我都不想。”

“那没关系。”老聂笑了笑,“只有你有功,有表现,就算不能进总参,以后去总政或者总装也都是可以的。而且你也算是忠良之后,不提拔你提拔谁?”

赵杰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讨论他的前途问题,连忙打断:“行了!咱们好好看棋,我放个假也不容易,就让我认真的学习一下名人的官子手法好不好?”

那也就适可而止了。回到棋盘上,几个人叨叨咕咕的对着棋盘来回的讨论,但始终也找不到一直到最后结束的最正确的路。

一帮人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那么对局室内的两个人单凭大脑自然也更加想不通参不透。苏羽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已经下完所有明显手段的棋盘发呆,来回的推导着不同的变化下对于盘面的影响。

“应该在这里先冲一下。”张栩和王文达两个人折腾了很久之后,终于替里面的两位确定了小官子的第一顺位。“接下来,应该是在这边地拐。而不能板。板的话这里的两个子接不住苏羽的打。”张栩又看了良久,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不对。”王铭琬看了看,低声说,“这个拐并没有这里长的目数大。这里长之后因为上边这一串黑子还在团着白棋这一块气。所以苏羽不能挡,必须退粘。这样就可以这样的拉过来,有先手的13目。”

“可是,这里是个绝对先手。”张栩想了想,指着棋盘说,“而您那样,如果苏羽在这边强打的话,虽然损了一目棋,但后面李昌镐也要退一下。虽然目数不少。但却会落后手。”

王铭琬又琢磨了一下,仰天长叹:“可麻烦死我了。”

但对局室里还是要继续比赛的。来来往往的一上午就在先手与后手的交换中慢慢的过去。等中午休息回来,苏羽便落子刺在李昌镐地虎口上,准备一粘之后并住收官。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认为李昌镐会粘住,然后苏羽退,自己得了先手之后转移阵地。甚至古力已经确定了后面收官15手的顺序。就等着李昌镐来验证了。

“我觉得。在这里的打。是先手。”孔杰歪着头玩了一会儿老聂的铁球说,“可是边上的那个变化我有些看不清楚,如果苏羽不理而单挡的话,形势就又变了。”

可让所有看棋地人们都没有想到地是。李昌镐没有粘,而是在苏羽地一个断点上卡。

这个行为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如果李昌镐不应的话,会是一种什么局面。“如果他不粘,那么这里穿之后,他这里的3个子不是就连不回家了么就?”古力疑惑地看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而且苏羽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啊。莫不会他看到了这里有事?所以才舍下这3个子不要而下在这里?”

这一手同样的让苏羽感到手足无措,抬起眼睛从右上角的空开始看起,一直到左下那一团混乱的扭子,他又重新细细的算了一遍。

一个多小时之后,还是有些犹豫的苏羽终于还是不能看出来李昌镐这是个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冲断了进去。

接下来李昌镐下得很快,一打之后便又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袖着手看着苏羽。

“他是要打劫!”张栩算了很久之后突然指着棋盘大叫了起来,“他的目标是这边苏羽被那六个被顶住气的白字!他是要借着苏羽杀被断在里面的那一串,来刮这边!”

苏羽的汗慢慢的从额头上渗了出来,细细的算着里面的气和在劫后他亏掉的目数:至少现在看来,要比那三个子大多了!

但是这个劫不能不打,如果单纯的粘住之后他就要损10目左右,而且还要落下一个绝对的后手进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万般无奈之下,苏羽粗略的算了算劫材便送吃一子开劫,摇头晃脑清醒一番之后准备应下李昌镐的劫争手段。

“应该说他先开劫是比较明智的一件事情。”吃饱睡足的老聂坐在棋盘边上想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让李昌镐先去寻劫。这样虽然等于少收了一个官子,但现在这个局面下,还不如让别人先收,免得收错了更麻烦。”

那就打劫吧。孔杰突然想到了一段台词:“打打打,劫。”但是这个台词是什么地方的?他还真想不起来。在他所看过的电影里面从来都没有过这句话。

也许这是上帝的暗示吧。孔杰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什么地方听范老师说过这句话,只好摇摇头去看李昌镐的劫材。

过了一会儿,张栩轻轻的摇摇头:“李昌镐的这个劫,开得真***是时候。我说他为什么要在这么个局面下连这三个子都舍掉来开一个莫名其妙的劫呢。原来是因为他看不清!所以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又能劫到4目又能让苏羽替他看清盘面,就要迫不及待的利用一下!”

这个戏法说传了一文不值:那就是李昌镐借着打劫找劫材的机会,去对那些他看不清的棋进行试探,一旦不对还能借着打劫脱身出来,这样即便损一些也不是很大,总比原来的瞎猫撞死耗子的强。

但是在这个局面下却很管用,就凭着打劫,李昌镐迅速而简明的定型了几个混乱之极的地方,一举确立了优势。

这就麻烦了。苏羽摸着脸看着李昌镐变戏法似的弄出来5目,头疼的厉害:刚才打劫的时候,他因为吃掉了三子而领先了5目左右,而现在来回的一倒变成了基本上双方持平——当然,这里并不是指盘面,而是把李昌镐贴掉的6目半也算了进来。

如果双方现在持平,那么接下来只要李昌镐再这样的弄一弄,基本上后面就没有什么可下得了。

被这个小诡计弄得连连摇头得苏羽这时候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得信心,开始有些漫不经心的跟着李昌镐走。

“看来,苏羽是放弃了。”张栩轻轻的叹了口气,停下了研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就斜靠在沙发里休息,“李昌镐原来丢掉的东西已经被追了回来,而且随着后面局面的逐渐简明,苏羽想要追上去的可能性已经越变越小。得了,哥几个,歇了吧。”

棋盘正在慢慢的变小,苏羽从领先5目已经变成了落后两目,并且已经基本上追不回来了。现在也只剩下还没有安定下来的乱棋,但只要李昌镐继续打这个劫,基本上就是胜定。

苏羽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是简单的随着李昌镐收官的步伐机械的把比赛进行下去。

“就这个样子了。”孔杰和赵杰这二杰已经彻底的点明了官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管李昌镐还打不打这个劫,后面都是苏羽必败。只要守住了这里,后面即便被苏羽夺去了一两目,对于大局也无关紧要……不过,现在他下在这里,苏羽不就可以先手收这边么?……他疯了?”赵杰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昌镐竟然脱先去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地方紧气,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丫疯了?!下这里有个屁用!苏羽拐打之后紧两边的气就是两先手,后面最后的两个大官子这样他连根毛都捞不上!这样一出一进就是整整8目!”

苏羽“嗯”了一声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额头上跳着青筋圆睁大眼死死盯住棋盘上的奇峰突起,手指紧紧地扭在一起。

惊愕的研究室里面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李世石才用极为生涩声音的低声说:“这里,他出勺子了。”说完,站起来头也不抬的拎起包便走了出去。

李昌镐这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刚才下了一个什么东西,原本红润的脸上被惊得立刻变得惨白,夹着棋子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啪”的一声,他手中那晶莹而漆黑的云子摔落在地板上,那么的清脆,那么的响亮,敲在他的心上,却仿佛丧钟。

即便下错了地方,但李昌镐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丝莫名的希望,双眼紧紧地盯住苏羽的手,看着他从棋盒中捞出一枚白子。

看着苏羽那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指尖拈住的那枚白子,慢慢的伸向棋盘的左上,他的心也随着慢慢的下沉,一直落入深渊。

虽然他这辈子最讨厌说出的就是这几个字,但在这个时候,也必须要说出来。说出来,也就意味着他李昌镐从此成为最高峰下的垫脚石,也成就了苏羽的神话。

他仰面躺在沙发上,出神了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光,用双手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认输了。多谢指教。”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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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世界第一人(全文完)

仿佛是回到了14年前,回到了那满是绿色耳边充满“喳喳”鸟叫声的大山,回到那不知何年何月留下来被南斗带来的棋盘边,抬起头便会看到躺在树上吟诗喝酒的南斗,便会看到正在和阿扁嬉闹玩耍头上还顶着小辫子的毛毛。三五中文网

时间慢慢的过去,忽然有一天,南斗呆呆的坐在树上看了一会天空之后,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跳了下来,蹲在正在打谱的苏羽面前:“你,该去学习一下正式的围棋了。”

什么叫做正式的围棋?苏羽问过这个问题,南斗皱眉苦思了很久才给出一个莫明其妙的答案:“就是,能赢的围棋。”

难道说,我这三年所学习的围棋都不能赢么?这就有些扯淡了。苏羽坐在火车上很迷茫,想了很久终于问了出来:“什么叫做,能赢的围棋?难道我这几年所学的,都赢不了么?”

南斗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是,你所学习的都是最高深的围棋理论,是经过数千年经过上万盘棋所沉淀下来的最美妙的精华。可是仅仅是这样,你还不叫会下围棋。三年来你只和我只和你妹妹下过。围棋里面最重要的经验你还少得可怜。所以我才要带你出来,去见识下外面的围棋。”

但是,有什么区别么?那个脸色苍白的老男人,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还亏着那帮小孩子们还很尊敬他。

不过后来苏羽知道,他第一次和别人正式地下棋,就是与一个职业二段。也许他当年还不知道职业二段是一个了不起的角色,但在他入段之后,终于明白了职业和业余的巨大区别。

再不过,现在看来。一个二段和业余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想赢下来都很轻松,除非有那么几个让子。

谁让咱是九段呢。

咱是怎么当上的九段呢?苏羽有些想不起来了。当年因为一个小小的打架事件,导致他被医院查出来脑部电波活动不正常。在医院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就来了一个穿白大褂地,跟他东拉西扯跟他来回的扯淡,把他弄得头晕目眩。还没定下神来,他磕头端茶摆的师父老聂便匆匆地走了进来,抱着他老泪纵横。

接着就是整整四年不能参加比赛。

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大夫说他有精神分裂的倾向,必须静养。如果参加高脑力消耗的比赛,很容易导致病情的反复。

这算什么呢?整整四年不能下比赛——当然,偶尔参加一下还是可以的。比如升段赛。每年打三场升段赛,第一能保证棋院要求的基本比赛盘数,第二能也能锻炼一下手感。

很扯淡啊。每年这么三盘棋能保持个屁手感。苏羽很无奈,并且每年至少三次强烈要求参加比赛,却被老聂一个字回答:“不。”

想参加比赛?等等吧,等医院出来彻底的康复报告。我们就让你去参加比赛。不管是马晓春还是俞斌,再或者是老陈和外事部主任王鑫,全都是一句话就让苏羽从正月凉到腊月。

四年啊。那四年的时间,我能做多少事情!这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地?真***……好在赵星有一个研究会,里面从六段到初段都有。至少苏羽不会在想下棋的时候找不到对手。

这里面,要提到的一个人就是赵杰。这小子竟然也入段了!真不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硬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挤在独木桥上晃晃悠悠地拼了进来。不过这也让苏羽感到很不爽:一年之后,凭着个人赛和在国手里面进入八强的成绩,这小子竟然成为了三段——想我苏某人,在北京呆了三年,也仅仅还是一个初段……

不过是金子就要闪光,是天才就要发挥,是帅哥就要恋爱,是疖子就要出头。www.65txt.com我熬啊熬,终于媳妇熬成婆。98年的春天,那是一个明媚的春天,有一位老人,在棋院的办公室画了一个圈。苏羽终于被允许参加比赛,终于可以在赛场上尽情地发挥!

那是三国擂台赛。那个时候三国擂台赛还叫做真露杯。苏羽顶替他那个退出的师傅,以初段的身份坐在中国先锋的位子上,挑战三国。

第一个对手是谁?姓崔,但是崔哲翰还是崔明勋?想不起来了,反正是姓崔,一个五段还是六段,后来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被称作崔毒……想起来了,是崔哲翰。那小子当时也很年轻,只有17岁,还没有现在那么凶狠凌厉,所以轻轻松松的被苏羽一刀切。

好像是很轻松。具体的过程想不起来了,反正后面接着来的日本人韩国人都是被苏羽一刀一刀的砍下去,颇有一股拔剑四顾心茫然,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感觉。

然后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比赛。

对了,好像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陈好吧?好好想想,到底是个什么比赛上遇到的?苏羽想不起来了,于是跳过这一节,继续的回忆着。

李昌镐!接着来苏羽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巨大的名字。当时在LG杯上,他第一次遇到李昌镐。结果很清楚,失败。这给了他相当的压力,却也带来了相当的动力。

再接下来,苏羽的枪口便稳稳的指向了李昌镐这个名字。而也就像上天安排的一样,在其它比赛中不管谁都能战而胜之的苏羽,在李昌镐面前达到了三连败的耻辱战绩。

在这其中,发生了另一件影响了苏羽一辈子地大事:一场车祸。带走了王鑫的生命,也让苏羽的身体出现了一个要命的漏洞。

他的肺重伤,在随后的比赛中并不断地干扰着他。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我的身体不是那个样子,那么我一统天下的日子会不会提前一些呢?但反过来想一想,这次重伤也给他带来了迷茫和困惑。给他带来了对生命地体验。这种感觉虽然很痛苦,却对于他的成长很重要。如果他从来没想到过关于生命和生活的这些问题,恐怕他的目光还仅仅停留在棋盘上。而不能像大师们所说的超越于棋盘之外。

这个超越就是天下闻名的苏羽流。

对对手棋盘上的每一个缺陷都加以充足的利用,在不断地攻击中却能够把自己的势力连接起来而不是单纯的获利,最后以全盘的全面优势雪崩般的向四面推及,这就是苏羽流。

而其精髓,就在于全面的大局观下旁观一样的进攻。

一半是天赋一半是被南斗从小锻炼出来的,苏羽大局观被称为天下第一,也只有他能够完美的诠释苏羽流的精华,也只有他才能把那一个个孤零零地棋子在棋盘上串联起来,形成没有人能抵御的势力。

除了李昌镐。

又是那个李昌镐。苏羽就像那个西西弗斯一样徒劳的把石头推上山。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被打倒在地从头做起。不管是擂台赛还是国际个人赛,李昌镐一次又一次把他已经够到冠军奖杯的那只手推开,扔下深渊。

一直到那届春兰杯。苏羽和李昌镐在决赛中相遇,下出了被称为20世纪末名局的三番棋。尤其是在1:1之后的决胜局,李昌镐在中腹提掉苏羽看错的征子之后,那全面的翻盘。

而那一盘,因为苏羽因过度疲劳而吐血,也被称作“呕血局。”

那是一个分水岭。苏羽第一次战胜了石佛李昌镐,第一次站在了世界冠军的大奖台上。

再接下来,随着他的冠军搜刮之旅。张栩向他提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要求:“我们来下十番棋吧?”

十番棋?

现在也是十番棋,而且这两个十番棋都没有下完,便比赛结束。张栩被打倒了,李昌镐在这第九盘也被打倒了。

现在的比分是多少?6:3?也就是说,达到了三盘降格的条件,李昌镐降格了!

“我赢了!”

苏羽突然浑身发软,瘫倒在沙发里,双手捂着脸低下头。

“他们在干什么?”从研究室里冲过来的张栩看着李昌镐捂着脸向天苏羽捂着脸朝地,惊讶地低声说,“这是干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干。”林海峰走过他们的身边时低声地笑了笑,坐在裁判席上向着数十台摄像机严肃地大声说,“第二百七十八手黑方认负,白方中国苏羽九段中盘战胜黑方韩国李昌镐九段,十番棋总比分6:3,苏羽九段领先三盘,因此韩国李昌镐九段,”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到李昌镐放在脸上的双手正在颤抖,“李昌镐九段降格。春兰三星LG富士通杯世界围棋第一人战十番棋到此结束。”

结束了。

苏羽突然放下脸上的双手,定定地看着棋盘,过了良久,才在闪光灯的包围下站了起来,伸手到李昌镐的面前,低声说:“谢谢,这是一盘很精彩的对局。”

那只手就放在李昌镐的面前,但他却象是没听到苏羽的话一样,双手继续捂在脸上,肩膀轻轻地颤抖着。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把手放下来,和苏羽轻轻地一握:“的确很精彩。多谢赐教。”

手很湿。苏羽却没有时间多想,也不愿多想。他看到李昌镐扭过头去脸向着阴影的地方。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不礼貌,这只是要隐藏什么而已。

一切都结束了。

我是世界第一。

苏羽走出了对局室,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轻轻地笑了起来。

“赢了?”赵杰看着电视上混乱的转播画面,看着主持人忙忙得宣布即将开始颁奖仪式,脑子里面却一片空白,“他赢了?”

老聂点了点头:“他赢了。从现在开始,他苏羽的头上,便戴上了世界第一人的王冠。”他突然停住,然后大笑了起来,“世界第一人,是我老聂的徒弟!”

马晓春看着老聂状似颠狂的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也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得笑着,拍着大腿怎么也停不下来,“世界第一人啊,苏羽啊!中国人!”

古力和孔杰在楞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跳了起来,向外狂奔。俞斌连忙拦住问:“你们干什么去?”

古力恭恭敬敬鞠一躬,“我们要去台湾!我要亲眼看看这个新一代的世界第一人。”

那就一起去!不就是转机香港一次。研究室中所有的棋手都站了起来,向外拥去。

但苏羽却不知道现在在外面因为这个消息已经乱作了一团,而是躲在厕所里面打电话“好儿,现在我真的回不去了。下午还有很多事情,很忙。”

陈好的声音没有了昨天的冷冰冰,显然正在为她的丈夫的成功而兴奋:“没关系,你在那儿等着,我们这就过去!”

我们?这个我们是谁?苏羽有些茫然的被张栩和王铭琬架着向外走,走上颁奖台去。

“要不,等该来的都来了,咱们在颁奖?”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就立刻被执行了下去,把颁奖时间推迟到了两天后。——提出建议的人叫沈君山,这天晚上就是在他家,苏羽这辈子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喝醉了,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沈君山虽然行动不方便,他还是坚持亲手扶了他一把,“现在就让他哭吧,他也不容易。”转过头来看看王文达和王铭琬两个人,骄傲地说“我这一辈子,见到的世界第一人有三个。其中之一就是李昌镐,上次他来台湾,我就见过他。但是说实话,我不想见他。就因为他是韩国人。中国的围棋,虽然要通过传到外面去发扬光大,但我心里,还是想看到站在最高位的是中国人。”他看了看面前的台湾棋手们,笑了起来,“以前我去日本见到过过吴清源,他是中国人在五六十年代的骄傲。现在我又看见第二个中国人坐在这个位子上,说真的,我很高兴。”

两天后的颁奖仪式上,苏羽和李昌镐两个人已经清醒了下来,虽然面对着数百家大大小小的媒体,但多年磨练的功夫让他们表现得镇定自若,落落大方。

“反正,我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回去的飞机上,苏羽抱着那个镌刻着世界第一人的铭牌,和陈好摊牌,“我要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陈好叹了口气:“说吧,你要拿回什么?”

苏羽却语塞:我要拿回什么?镇定一下:“反正,我就是说,你不能这么管着我。我要出去玩,和朋友们玩,你就别管这么多,我想喝酒就喝酒,想……想干吗干吗。”

“要不然,我再给你买架飞机?”陈好看着他,满眼地笑,“问题在于,我管过你么?”

苏羽又是一楞:“怎么没管过?以前一直就管着呢。不让吃不让喝的,还圈在家里不让出门。”

陈好快要笑出来了,歪着头看着他:“那不是以前你病着的时候么?现在你看我还管你么?你病好了之后哪次出去我没让你喝过酒?而且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要跟你算算帐了。比如那个王文静,比如前几天你去夜总会。这你怎么给我解释?”

苏羽愣住了,看着陈好一阵阵的苦笑:“我知道了。我们以后都别提这个了行么?您就别操心了……”

陈好看着他,终于轻轻地笑了出来:“你说不提,咱们就不提了。”她扭过头看着窗外茫茫的大海,低声说,“反正我都为了你操这么多年的心了,以后看来也少操心不了了。”围棋的故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世界第一人(全文完)

转载 司马讲故事

今天不更新,给大家说个故事……

一个厨师做了一锅蒜香炒蟹来请大家吃。三五中文网满满一大锅,厨师从厨房满头大汗的出来,说大家吃啊,锅里还有,吃够为止,今天吃完,明天再来,要是明天没开灶,后天一定再弄给大家吃;这些蟹大多数不要钱的,有心的随便给两个赏钱就好,大家吃了以后都提点意见,看看这个菜味道做的有什么不好,提提意见啊。于是大家热火朝天的吃起来,消息传出去了,来吃的人越来越多。

大多数人都吃的很香,竖着大拇指夸厨师说,好吃好吃,你真是美食天才。

有一些食客吃了,很认真的说,我虽然作菜不如你,不过我觉得你这个炒蟹啊,蒜的味道太重,味精也放多了,掩盖了蟹的海鲜味——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啊,明天你做给别人吃的时候可以改进下,这样以后大家都喜欢吃你的菜了。

可是有些人却拍着桌子说了:鄙视你,你要是有心请我们吃东西,干吗不把蟹壳剔了请我们吃啊,我只爱吃蟹肉,蟹壳硌嘴!、

有人说了,你这是什么炒蟹啊,臭得跟屎一样,怎么吃啊!

有的人说啊:鄙视你,你前天说好请我们吃的,结果昨天你居然说自己感冒了,没给我们作菜,你什么意思啊?

又有人说了,你这是什么炒蟹啊!又是青椒又是萝卜,我们要吃大螃蟹,别拿配菜糊弄我们!你加这么多配菜无非是想增加几个人吃的量,好博取更多口碑罢了!鄙视你!

好了,故事说完了。大家有什么感想?相信所有人都会同情那个厨师,好心好意花时间花精力做菜请人家吃,一帮大爷还要侮辱他,实在对厨师有意见可以走嘛,又嫌人家做的不好,又赖在这里白吃,真是跟一群无行的流氓一样。我们做人决不能象这些流氓一样对不对,要尊重别人的劳动,做人不能太自私……

也许有人觉得司马很无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些道理还用你说啊,小学时候就知道了,真是多余。真的吗?电脑前的各位读者,你们都知道吗?可是为什么同样的道理,一到用到自己身上就变了样呢?

一个写书的人,不就象那个厨师一样吗?网上的书大多数都是免费的。现代社会有那么多诱惑。一个年轻人如果有空余的时间,可以去追MM,已经有女朋友的可以去享受二人世界;在学的可以加紧时间学习,已经工作的可以回家轻松一下,陪老人吃顿饭;有钱的可以去酒吧HAPPY一下,没钱的上上网看看碟……一天就那么二十四小时,干点什么不好,生活里可享受的快乐多了,也包括上网看书。可是就有这么一些人,他愿意用自己的私人时间,一次次不厌其烦的,用自己稚嫩的文笔,去书写一个个故事,一次次的更新,给网上的读者带去欢乐。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进不了VIP的,那不用说是无偿为读者白干了,进了VIP的呢,打一千个字读者付多少钱?两分钱而已。说实在的,我打字打的好烦了,谁来帮我打一千字,司马愿意给他两毛钱——这个价钱是VIP的十倍了,可是有人愿意干吗?咋一听还以为我在羞辱谁呢!

今天想起说这些,是因为刚刚看了大秦炳炳写的《校园篮球风云》——这真是一本很好看的书啊。大秦用这个关于篮球的故事,给多少人带去了欢乐啊,多少人一天天的守在机器前等着他的更新,留下对大秦的赞美和鼓励。作为一个作者,我羡慕大秦有那么多读者,作为一个读者,我感谢大秦为我的生活带来了快乐和享受。可是,就是这位大秦炳炳,前两天把所有的VIP章节解禁了,宣布永远不再上起点,永远不再写书了,《校园篮球风云》从此太监!

是什么让这个原本无私的作者出离愤怒的做出了这种决定?还不是个别“大爷”们?就象故事里的那些流氓,饶白吃了人家的菜,还要侮辱厨师。大秦晚更新了两天,骂声一片,写的节奏快了点,家里女人就被问候——最气人的是,这些王八蛋不但要侮辱作者,还理直气壮的认为作者理所当然的应该接受他们的侮辱;明明侮辱了人,还觉得自己侮辱的对,还觉得作者被侮辱的是应当应份。最恶心的是,这帮流氓根本就是拆锅捣灶的干法,你自己觉得对厨师有意见,你去别家吃啊,让喜欢这位厨师的其他人可以继续吃啊。可是他们不,自己不喜欢这厨师,就最好别人也不喜欢,使劲捣乱,上蹿下跳,非弄的别人都吃不成或者没法好好吃——一天天在书评区说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作者身上,恨不得别人都别看这本书,搅得作者和书评区的人没一刻安宁。

《校园篮球风云》是一本多受欢迎的书啊,长期以来一直是点击前十的,就这么没了,太监了,以后没得看了……损失的是伤心的作者和追看多时的读者,可是那些流氓大爷们呢?照样乐和他们的——他们得逞了,赢了呗!多爽多威风啊!

这个不是大秦遇到的个别现象。几乎每本稍微受欢迎的书都会碰上这么群王八犊子。大家看看我的书评区有位叫“醉恋红尘”的大爷这几天的言论——真是一桌热菜上的一只苍蝇,看了就恶心。

《一统》这本书开写以来确实发了许多外篇,不明白发外篇有什么值得谴责的?

不止一个人说我赚点击,别说我根本没这个心,别说《一统》已经进了VIP,公众版的点击已经没有大用了——就算是我真的为了赚点击,难道就很不光彩吗?点击高到跟升龙跟飘渺一样又怎么样,作者是能多块肉还是能多赚点VIP的钱?一个作者那么辛苦的更新,就算是醉恋红尘之流说的都成立,又有什么值得谴责的?

每个作者会来网上写书,他心中必然充满了倾诉的愿望。当他有想法的时候,他会想跟读者说说,比如我写了两篇告全体台湾同胞书和三国小说最恶俗的两件事;当他看到好文章的时候,会想让别人也看看,也和他一起共鸣,所以我转过作家跳舞的几篇文章,昨天9.18,我又转了一片有抗日意味的爱国帖——往好听的说,这是爱国;不好听的说,司马这人有肤浅的炫耀狂,就象小孩有了新玩具就喜欢跟其他小朋友现一样——这就是我发外篇的初衷。

可是醉恋红尘之流不这么想,他认为我这是赚点击,值得他鄙视之后再鄙视。我发了脾气,书评区我请他消失,这下好了——委屈的就好象是他为我无偿劳动而我侮辱了他一样。还整出一句“读者自有公论”,真不要脸——读者都象你一样心理阴暗,喜欢把人往坏里想?读者都象你一样,只想吃大螃蟹不吃配菜?

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下作无德的人?为什么有人会认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或者一撮人付出时间精力才能去做一件是理所应当的?白吃了人家的菜,还要骂人;骂人了还要人家老老实实的挨骂,不能还口,否则就起哄把人家往龌龊里说……你不吃配菜可以剩在碗里啊,看到外篇可以不看啊,怕被作者赚去了珍贵的点击就别点进来吧!凭什么你不喜欢我就不能发外篇了,发了还要被你鄙视再鄙视?

在这里我正告象醉恋红尘这样人品素质卑下的读者,包括那些把大秦炳炳气跑的苍蝇们,我司马可不象大秦那么好欺负。我不会象大秦一样被气跑,但是借用一句鲁迅先生的话:“我一个都不原谅”!

说方博是蠢货的大爷,您不爱吃我做的菜请上别家吃合您口味的,别临了还放屁影响别人的胃口。

嫌我外篇多的大爷,对不起。您上哪家吃炒螃蟹也得下配菜,饶白吃了东西还嫌蟹壳硬配菜多的麻烦您上别家吃去,我没义务跟孙子似的把蟹壳给您剔干净,跪着请您吃……

说起来真好笑,我这些外篇和我的个性不知道让我得罪了多少人,不知道让我少赚了多少,居然还有人说我这样是有目的的“赚”——高智商的反派都是香港肥皂剧的情节,现实中的人啊,是人品越差智商越低。自私永远伴着愚蠢,这句西方民谚真是正点。

转载于司马大大《一统三国》

围棋的故事

外篇

转载

司马讲故事

讲个别的故事,放松一下

1,凤仪亭(一)

吕布是天科大第一美男子,身高一米八,体重八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长得相貌堂堂面如涂粉唇若脂膏,身材雄伟健壮,艳名早已冲出校园走向天津了。

如果你在八里台随便逮住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问:“你知道天科大吕布么?”他(她)多半会翻翻眼睛,给你一个你是白痴的表情。当然男性是嫉妒,女性是爱慕。

但是有一件事情大家要知道,那就是胸大无脑,而且不论男女。吕布也没有逃出这一条定律的约束。不过他是教务长董卓的干儿子,再加上这家伙长得帅嘴巴甜,又有眼力见,每年的学期末都要开着他那辆破桑东奔西跑一番,所以男老师就看在牛鞭和教务长的份上、女老师就看在“吕氏家传”的美容液和帅哥份上,都放他一马。

这让黄忠和张飞两个家伙常常看着59和60的差别痛哭流涕。

话分两头,今天是所有男生来这个学校以后最盼望的新学期开学第一周周末。说是男生最盼望的是因为这一天有一个传统的新生才艺展示,说白了就是选美,每个新班都要推举两名才貌双全的来参加。这天晚上6:00整,大活的2000人会堂里面人山人海,至少有5000人(大多为男性,女性去看吕布就够了),站在那里密密麻麻看的主持人曹操都快晕死过去了。三五中文网

曹操,男,21岁,大二。010532的班长,同时也是学校社团联合会的主席。

曹操看着从门那边越挤人进来越多,大有卖挂票的趋势,当机立断命令小兄弟曹仁去关门,这才算是稳定了局面。

不过门外面的兄弟们都不乐意了,吵着闹着要火烧大活,再来一把八国联军。但是门关得死死的,他们闹了一阵也没办法,于是三三两两散去了。

陈宫和张辽就是这帮倒霉蛋其中之一。本来作为学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兼校足联主席吕布的铁杆,他们是可以去后台看的。但是今天偏偏赶上吕布开会,他们只好跟着一起挤,还没挤进去。

无奈之下,陈宫带着张辽去茂名道吃砂锅来弥补一下没看成美女的遗憾。不过陈宫还是随时用手机问挤进去的高顺选美结果。因为他在239赌场那里花了100买新生貂蝉胜。

可是,高顺在1个多小时以后传来消息:第一名马云逯,第二名小乔,第三名貂蝉。

陈宫差点吐血,立刻让侯成信息网去打听一下马云逯和小乔是什么来头,然后要了一瓶2元钱的大高粱开始借酒浇愁。

侯成很快回报:020812的马云逯是010832马超的妹妹;马超是学生会长010832刘备的五虎上将之一,身居学生会组织部副总干事;马云逯也是010832赵云的小对象;赵云也是五虎上将之一,是校党委的委员兼学生会秘书处干事。而020722的小乔是000313大乔的妹妹;大乔是学生会副主席孙策的对象;大小乔都是副校长乔国老的亲生女儿。

陈宫痛哭失声:“料敌不明而败,吾之过也。”说着就要一口气抽10根烟自杀。张辽连忙把他嘴上的555抢下来:这是他半个月的积蓄。

突然间,天地之色一变,陈宫通过他那有些发昏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可称绝色的女人:貂蝉。

她来这里干什么?陈宫晃悠晃悠喝多了发昏的脑袋。

貂蝉坐在一张桌子边上,开始喝酒。

陈宫张辽都看傻了:见过能喝的,没见过这么能喝的;见过能喝酒的女人,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女人:一瓶剑南春几口就快见底了。

两个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剑南春!!!

不过陈宫毕竟是智商高的人,他突然间反应过来:貂蝉这是借酒浇愁呢!

他立刻掏出手机给吕布打电话:小吕子,你有希望了!

这里要讲一下,陈宫张辽高顺他们作为吕布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对于吕布的感情问题都投入了很多的精力。路人甲问:吕布长得这么帅,怎么会……难道说……

实际上吕布至今没有女朋友是因为他有心理障碍,一个关于女人的心理障碍。谁都不知道这个原因。

于是陈宫让张辽叫人看好了貂蝉别让她跑了,抓紧时间打电话。

“吕布?”电话接通。

“我是。陈宫?”

“你在哪呢?”

“我在去茂名道的路上。”

陈宫激动啊:好兄弟,知道我把生活费输进去了就来安慰我。

“今天决定联赛裁判,他们请我吃饭。你有事情么?”

陈宫突然愣了一下,觉得吕布哪里不对。

2,大家看看权作休闲

2,凤仪亭(二)

陈宫很快知道问题在哪了:他听不习惯一直是满嘴山东话的吕布用瓢准普通话发音。www.65txt.com

不过这倒没什么。

他说:“快来凤仪亭砂锅店,我给你找了个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

“找对象的好机会。”陈宫唾沫都喷出来了,俩眼血红。他顺手敞开了上衣。

“谁啊?你怎么这么激动?”

陈宫心想废话我能不激动么现在一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的大姑娘坐在偶面前喝酒我能不激动么。“貂蝉。”

……沉默。“貂蝉是谁?”

陈宫差点把手机扔砂锅里。“今年选美第三名。”看着被赶来的宋宪侯成等人围起来却没发觉什么的貂蝉,陈宫突然有一种磨刀霍霍的感觉。

又沉默。“我没去,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反正是美女,快来吧。”说完他把手机挂了,夹了口粉丝吃,像是在吃貂蝉。

吕布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男女女,看来是各系足球队的领队队长什么的。他们坐在一边的桌子上。

陈宫在吕布耳朵边上窃窃私语一番。吕布摇头。www.65txt.com

陈宫皱眉,再窃窃私语一番。吕布红着脸摇头。

陈宫喝口酒,赤膊上阵。吕布红着脸哆哆嗦嗦的走向貂蝉。

貂蝉看见一个男生坐在自己身边,想也没想就把杯里的酒泼到了他脸上:“滚。”

但是那男生没有像她想象那样要不拍桌子大叫要不拂袖而去,却是慢慢的低下了头,脸红得像是要把酒蒸发了似的,双手放在桌子上敲鼓似的抖着。

貂蝉虽然喝了不少,却还没彻底醉过去,看到这情形,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拿出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酒,柔声说:”这位同学,刚才真是对不起啊……你叫什么?那个系的?”

吕布低着头,咬着牙蹦出来四个字:“我叫吕布。”

貂蝉大是高兴,拍着桌子叫:“原来你就是吕布啊,久仰大名。我是貂蝉。”

吕布不敢抬头,只是轻轻点点头。

貂蝉更高兴了,拉着椅子坐到了吕布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陈宫张辽彻底傻了。

陈宫虽然从侯成信息网上知道貂婵泼辣,但是没想到……

张辽和吕布是发小,知道他一向脾气暴躁,但是没想到被泼了酒竟然连句话都没有……

但是最令人惊讶的是现在貂蝉正搂着吕布一杯一杯的灌酒。

两人对视一眼:吕布傻了,貂婵疯了。

吕布长得雄赳赳气昂昂,酒量却着实差的可以。几杯酒下肚之后,脸也白了,舌头也大了,眼也红了,手也不抖了,直接搂在貂蝉腰上了。

几个足球队的队长都看直眼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吕布在酒桌上竟被貂蝉这么个美女灌的东倒西歪的。

不是男人。

评价一个人是不是男人,第一看他帅不帅:这一条吕布可以。他很帅。第二要看幽默。吕布不行,看见女人就抖得像脑血栓,陈宫张辽他们都知道。第三要高大威猛,第四要孔武有力……但归根到底一件事:一定要能喝酒;就算不能喝多少,也要多喝;就算根本不能喝酒,也要拚的吐才像话。

吕布却偏偏天生不能喝酒。

陈宫看吕布不行了,已经抱着貂蝉叫奶奶了,就想把他从那拉出来想帮他醒醒。

但是貂蝉一个嘴巴让陈宫知道什么叫做朗朗星空。

吕布根本不知道,正絮絮叨叨的和貂婵诉说21年来的辛酸往事。自从他在幼儿园的时候无意中拉了一下一个女孩子的手被骂作小色狼之后,他就再也不敢碰女生一下。连他妈他都不敢正眼看。

貂蝉却勾着吕布脖子说就因为长得漂亮打小被男生追捧被女生排挤,无数傻老爷们无日无夜的给她打电话,送情书……烦透了。没想到来这学校以后参加“选美”,却被弄了个第三名,这可是奇耻大辱啊!对自己容貌身材都极有自信的貂蝉怎么也受不了这无情的打击,这才出来喝酒。

吕布和貂蝉各说各的却也都津津有味。说着说着吕布就趴在貂蝉肩膀上大哭起来,貂婵轻轻拍着他脑袋不住安慰。

陈宫和张辽想起来这么多年给吕布介绍对象的辛酸,忍不住也要哭。

陈宫向张辽打个眼色,示意要走。

突然貂蝉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所有人一跳,连厨房里的大师傅都探头出来。

貂蝉看着吕布:“做我男朋友。”

众人傻傻的看着吕布。吕布却满脸通红的扭扭捏捏不说话。

貂蝉大喊:“老娘往年都是被人追,今天也追追别人!吕布!”

吕布心惊胆颤的看看陈宫张辽。

貂蝉一把抱住吕布脑袋按在自己的两块豪乳上揉搓:“做我男朋友,不然强奸了你!”

陈宫张辽大眼瞪小眼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貂蝉拉着吕布的手脱起来说:“走,跟我开房去。”

吕布无助的看着陈宫张辽,被拉走了。

第二天校内传开了凤仪亭貂蝉戏吕布的传奇。

高桥波的东西,删除了

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高桥波没有开灯,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沉没在黑暗中。35zww.com

“苏羽,我姓高的哪里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这么不肯放过我?以前我还可以容忍你,现在你算是彻底把我逼急了!那次你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没关系,你毕竟有人保着,我认栽了;后来却***就因为我又打了你一顿逼得我竟然要跑路到日本……你知道么?日本那鬼地方根本就他妈不是人呆的!那***全是一群畜生,根本没把我当人看!拜你所赐,我算是受够了苦了。刚他妈到日本,就被抢劫,钱啊,身份证阿,电话本阿,手机阿,全他妈没了,想往家里打个电话都不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电话又换了,有钱都不知道该往哪打……我***又不知道别的电话号码,真他妈称得上是举目无亲……还好那时候遇到了山本先生……不过山本更是个王八蛋……”

四年前,当高桥波踌躇满志的踏上日本国土的时候,并没有去找他爸爸让他去投奔的一个人,而是仗着钱包里面的几十万日元先去银座花花一下。没想到他在吃喝一顿之后回酒店的路上,在一条小巷里被几个蒙面人持刀抢劫。从没见过这阵势的刚刚14岁的高桥波当场吓得小便失禁,浑身上下除了内裤(那帮人觉得有点肮脏)之外全部被扒走,连个打电话的钱都没给留下。

高桥波这时候真是举目无亲而且一文不名。蹲在那里痛哭了三个多小时以后他最后趁着夜色茫茫溜到了一家小旅馆后面的垃圾箱那边找到了一身还算是合体的衣服,勉强可以穿出来。但是他一个14岁的小孩子在异国他乡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能干什么?他又根本不知道他爸爸说的那个人在哪,也许根本就不在东京。流落一段时间之后高桥波开始拉下面子四处打工:他可不想再和公园里面的狗抢食物了。但是很多地方看到高桥波没有成年根本就不要。就算是有一家夜总会要他,也是不是说端盘子什么的,而是问他说:“你愿意陪陪一些有需要的客人或做一些客人们需要你做的事情?”高桥波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少儿不宜场所,吓得扭头就跑。好在有一家小酒店的老板--一对慈祥的老夫妇肯收留他这个真正的三无人员,让他在后边刷盘子。这才算是勉强让他有一口饭吃。

但是高桥波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生活就有一种翻胃的感觉,想吐: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生活!

大家以为刷盘子很轻松么?也许一个两个是,但是如果面前堆着一千多个那就不是说一说能解决的了。高桥波常常怀疑那家看起来不大的小酒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盘子?

后来高桥波在学会一些比较简单的日语对话之后到前台去端盘子,他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日本人吃点东西比韩国人还麻烦。韩国人只是装泡菜的碟子多,日本人却是吃什么都是一点东西一个碟子。于是高桥波像穿花蝴蝶一样开始不停的来回于厨房和前厅之间。35zww.com

不过那些日本人却没有像高桥波想象的,或者像以前看的电影上那样,一个个只是狞笑着大叫:花姑娘地……

他们倒是很客气,都是面带微笑的接过高桥波递来的饭,还一口一句:辛苦你了。

这让高桥波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舒服:在国内,他吃饭的时候还真没这么尊重过别人的劳动,而且那些服务员就像是跟他有杀母夺子之仇似的总是横眉冷对。

高桥波常常想:如果中国人能够像日本人一样干什么事情都可以这么讲礼貌,那该多好。先不说别的,就说这家小酒店……

不过每天的疲劳也不是高桥波这种公子哥可以承受的。晚上收了工回到那间小小的勉强可以容身的房间里面,高桥波总是浑身疼痛一直到深夜,难受的他咬着牙才没哭出来。不过后来习惯了算是好了很多,每天晚上也能够睡过去了。

但是让高桥波郁闷致死又疑惑无比的是:他爸爸怎么这么长时间接不到儿子的消息也不来打听一下呢?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他都要在小酒店的门口站一会儿,希望可以看到父亲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来接他回去。他快受不了这种思念的折磨了。他想他爸爸,想他妈妈,想着他家的狼狗辉灯,想着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他必须端着盘子穿梭于小店里面,给每一个笑眯眯的客人上菜倒酒,还要常常忍受着酸臭的气味把喝醉的客人扶到外面。

在94年新年除夕夜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想法,万念俱灰。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看着外面喜气洋洋的人们,看着穿的像个洋娃娃似的欢声笑语的孩子们,看着半年多以来一直很照顾他、还给他封一个红包的慈祥的老店长夫妇,高桥波慢慢地走出了小店。店长夫妇相视一笑,打电话不知道和什么人说了些什么。

看着静静的东京湾,高桥波似乎根本听不到身后大笑着大叫着互相说着新年快乐的人们的一切。

他所看到的,只有面前拍打着沙滩的浪潮,一层一层,好像天国的阶梯,在召唤着他,等着他。

东京湾?高桥波静静的想着。这里就是我高桥波永远睡过去的地方么?不错啊,这里的环境还算是不错,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祥和。我呆在这里,也算是很好了。不知道这里的浪花,能不能把我带回到中国呢?带回到我父母的身边,让我可以再看看他们……

慢慢的,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脖子。

很快的,爸爸,妈妈,我就要回来看你们了。

咸涩的海水已经灌到了他的嘴里。他却没有一丝慌乱的感觉。

死亡阿,你总是轻轻得来,就让我最后再看一眼这世界吧。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但是高桥波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醒了过来。

这里是天国么?难道说,我已经登上了天国的阶梯么?高桥波眨眨眼睛,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四处看看。

这是一件白色的大房间,什么装饰都没有,甚至连窗户都没有。高桥波并没有看到灯,但是却觉得这房间很亮。

“你醒了么?”一个中年男子突然从一扇隐藏在墙里面的小门里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用日语说。

高桥波并没有恐惧、慌乱的神情,反而很平静的看着他。

“你好,我是山本念夫。”中年人微笑的看着他说。

高桥波也笑了笑:“我是高桥波。”

山本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说:“你好象吃了很多苦啊。但是在怎么样你也不应当自尽的。咱们日本人是不应当在还没有为天皇效忠之前就结束自己生命的。”高桥波并没有对“咱们”这个词语表示出什么反应,只是叹了口气。

山本看着高桥波有点发呆的样子,眼睛微微动了一下。他继续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呢?难道是因为失恋了么?你的家在哪里?”

高桥波没想到山本会这么快的问了这么多问题,停了一下说:“我叫高桥波。我……没有家。”他也是用日语说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用日语的高桥的发音。他说完也自己也微感惊讶。

山本故作惊讶得说:“高桥?你是仙台高桥家族的人么?”

高桥波摇摇头。

山本哈哈笑了一声说:“高桥波先生,那么我想问问你,你以后想怎么办呢?你想做些什么呢?你总不能在我这里住一辈子吧?”

高桥波脑子里面突然间像是闪过了一些东西,说:“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没什么可以在意留恋的了。山本先生,希望你可以收留我,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山本哈哈大笑说:“高桥先生果然聪明。好吧,我再不说实话天照大神也不会答应的。我跟你说,我是樱花会的首领。樱花会你知道么?是隶属于大日本帝国对外事业部的。我们的任务就是为帝国铲除一切阻挡我们发展的力量。你有兴趣么?”

高桥波好像捉摸到了什么,但是他又想不出来。他说:“反正我的命就是山本先生的了,您叫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山本突然变得杀气腾腾的说:“那么你就要放弃你中国的一切,包括你的国籍,你的身份--我们会在仙台高桥株式会社给你安排一个身份--你放心,那里是我们的产业。正好,你也不需要换名字了,我们都是汉文化的传人,名字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是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

高桥对于名字什么的倒是不太在乎,但是别的东西他可听得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让我当……”

山本冷冷的看着他:“间谍。”

高桥虽然没受过什么特别的爱国主义教育,但是对于汉奸两个字有着军人家庭天生的反感。

看着高桥波开始犹豫,山本冷冷得说:“你反正也死过一次了,想来也不在乎再多死一次了。不过你好好想想,如果你答应我们的条件,你就是高桥家族的一员,你可以继续过你以前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且以后回到支那,你也算是衣锦还乡。对了,救你上来之后在给你抢救的时候,他们好像给你吃了一点别的东西哦……你放心,那东西不会随便发作的。”

威逼利诱之下,高桥波心里想:我还有另一条路么?不过他心里面有个疑问:“你好象对我很熟悉……”山本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高桥波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会被抢劫,为什么家里似乎对他毫不关心……他沮丧的点点头说:“我高桥这辈子卖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父母受到什么伤害!不然……”

山本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说:“好的,这个没问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么会让你去做不孝的事情呢?但是你也不要用这借口做出对大日本帝国不力的事情。”

高桥波勉强站起来说:“好的,我愿意,为大日本帝国,为天皇陛下效忠。”

……

坐在沙发里,高桥波再一次想起来他最不愿意回首的过去,再一次想起来2年里面受到的残酷的折磨般的训练,还有无尽的洗脑。

“我高桥波现在不是普通人了。苏羽,你想和我抢女人,还年轻了点!”

他突然间站了起来,拍拍手打开灯光,拨通电话:“早川先生?我想做一次单独行动。”

他在中国的上级早川雄文齉声齉气地说:“高桥,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有回去找你的父亲?”

高桥波微微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多看看离开四年的北京,上边的任务我保证会在过年之前完成。还希望您能多体谅。”

早川心里面恨恨的想:要不是你小子利用价值很大,上边又有要求说尽量配合你,谁愿意跟你这低贱的支那人在这里废话。但是还是笑眯眯的说:“只要你不损害什么,你就去做吧。手册上的东西你应该背得比我熟。对了,你想干什么呢?”高桥说:“没什么大事情。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反正年底之前我会结束我的任务,到时候我在干什么还请你……”

早川哈哈大笑:“高桥先生,我当然会……不过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暴露你的身份。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挂掉电话,高桥和早川同时骂:这狡猾该死的老(小)东西。

3,三英战吕布

凤仪亭貂婵戏吕布的故事一时间传为天科大的佳话。35zww.com无数女生羡慕+嫉妒(貂婵),无数男生眼红+愤怒(吕布)。

这里面最不爽的人,就是号称天科大五虎上将之首的刘备麾下第一大将,关羽。

关羽是020831的,生得身长八尺腰围2尺3,面如重枣眉如卧蚕眼如飞凤,端的是一条好汉。

他以前也曾经追求过貂蝉,曾经半个多月连写了70多份情书。但是貂婵一句话就让关羽死了心:“我不喜欢刮腿毛的男人。”这句话险些让关羽失去了生活信心。

关羽是个天科大里有名的小资人物。每天都要喝咖啡,就算是喝的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第二天爬不起床也要喝。而且喝的必是STARBUCK的原装鲜磨,一般的速溶根本看不上眼去。每天还要喝下午茶--下午茶是上课时间的话就用铝饭盒带着一杯袋泡的红茶和一个小三明治到课堂去吃--反正每天都要有这个项目。而别人看上去很爷们的体毛,他是深恶痛绝,每天晚上那个都要把腋下、腿上的毛用吉列刮掉。不过有一次他刮腿毛的时候被张飞用手机拍了下来,后来传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这句话让关羽差点丧失了生活信心,险险的要从2楼的厕所窗户那跳下去,好在239急救队的人看见了,才把他从窗棱子上弄回来。

看着关羽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天科大第一智囊010811的诸葛亮给他出主意:去跟吕布决斗。

决斗这东西对小资无比的关羽来讲倒是个好主意。35zww.com不过想想对手~~~关羽又犹豫起来。

吕布是天科大第一牛人,除了典韦和赵云两个人还没有谁敢惹他。

诸葛亮继续出主意:我让你和他决斗,又不是和他单挑,你慌什么?咱们有的是人。

关羽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摸摸泪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出去。

这时候的吕布却郁闷得很。貂婵现在干什么都带着他,真正的成了三点一线生活:教室----图书馆----宿舍。貂婵美其名曰为了更好的照顾吕布所以不让吕布离开她的视线。

所以吕布只能把脑袋挂在貂婵的裤腰带上生活。

不过关羽来得很巧,貂蝉这几天来例假,不出门。吕布在给她买完饭之后就回了宿舍,正在和张辽侯成他们打三升呢。

吕布听见门响,撩起来眼睛上贴的纸条看看是关羽,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继续喊:“流星,调主。”

关羽皱着眉毛撇着嘴走过来,把一只白手套扔在了牌桌上,轻蔑的说:“明天晚上6点,1阶。”说完走了,留下愣愣的几个人看着白手套不知道该干什么。

但是刘关张赵马黄带着十几号人在1阶后面等了两个多小时,没看见人影。赵云疑惑的问:“羽哥,他们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关羽也不明所以,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赵云和马超急了,赵云说:“我妈病了,刚给我打电话过来,我不等着了,先走一步。”马超说:“我爸马上就来天津,我可不想让他老人家找不着我,告辞。”说着两个人带着各自小弟跑了。

刘备对关羽说:“老二,今天看意思没戏了。回来再说吧。”关羽无奈,只好点头同意,收兵回营。

时候才知道,吕布张辽那帮理科大老粗根本不知道白手套是什么意思。那时候吕布和貂婵上自习去了,张辽陈宫在门口合众网吧上网。侯成也只是去一阶看了看,没看到教室后面的一帮人就走了,吃完晚饭去上睡觉课--选修课了。

关羽回到宿舍便一头扎在床上,长睡不起。

诸葛亮决定亲自出马,去向吕布下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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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

“什么事?”吕布刚陪貂蝉上自习回来,看貂婵给他指定的《时尚》合订本看的头晕脑胀的。

“我作为……这个……嗯……我代表关羽向你下战书。”

“为什么?”吕布一头雾水,“我哪里得罪他了?”

“这个么……”诸葛亮突然发现自己这边没什么理,“关羽对你和貂婵在一起很不满意。”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吕布有点头晕。

“明天下午鸭子湖边,5点整,带齐人马,别再跑了。”说完诸葛转身溜了,留下一个人眨么眨么眼睛的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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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鸭子湖边,双方对圆。关羽这边是刘备,关羽,张飞,周仓等等,赵云他妈病了,昨天就走了;马超他爸甘肃省委书记马腾来了,自然不能让老人家看见儿子打群架,也跑了;黄忠带着舞蹈协会去塘沽给新生表演了。吕布那边是吕布张辽高顺侯成等等,陈宫站在小桥上摇旗呐喊。

刘关张这边没了赵马黄,实力大打折扣,十几分钟不到,站着的就只剩下刘关张了,别人全趴下了。

关羽见战事不利,再看看周围围满的看热闹的群众,心想也别把脸全丢尽了,于是左手套住宋宪脖子,右手棍子挡住张辽,大喝一声:“都住手。”

倒是都停下了,里里外外几百只眼睛都看他。关羽豪气顿生:“吕布,是男人的出来与吾单挑!”

吕布自然不愿意丢脸,再者说这个学校里面除了典韦赵云两个打架不要命的还没谁能在他手底下走上几百回合,于是想也不想就走到了关羽面前。

结果刘备脑后一闷棍,张飞下面扫堂腿,吕布扑的倒在地上,关羽迅速跟上补了一脚,然后哥仨在张辽冲上来之前逃之夭夭。

吕布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

外面的传言是越来越邪乎,传到吕布耳朵里面已经成了:知道么?刘关张三个人挑了吕布几十号人马,还把吕布打成重伤。

吕布气的吐了身边貂婵一裙子血。

貂婵冷冷的笑着,对吕布说:“三英战吕布。吕布,你好威风啊!”说着,眼里面冷光一闪。

吕布突然想起来当初跟貂婵发誓说要做好学生不打架来着,不由得打个冷战,看着狞笑的貂婵。

第二百四十三章 护身符

第二百四十三章护身符

不管怎么样,在这里开个劫,也算是个台阶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苏羽擦擦脸上的汗水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微微地摇头。李昌镐的戏法变得很成功,不光在缠绕他大龙的过程中很好的稳定了上边的大空和左下的模样,而更重要的是白棋最后竟然把下边的那一块棋左绕右绕的做了活——这种事情一向是他苏羽在做,现在眼睁睁的却被李昌镐变出来个戏法毁了他的大后方。

苏羽算了一会儿,决定在午休之前开劫,然后痛痛快快地吃顿饱饭睡个午觉。

他的这个决定却把李昌镐吓了一跳,原以为已经胜利在握而思想上略有松懈的石佛正在喝水,看到苏羽的外拐吓得一口水呛到喉咙里险些吐出来,忙不迭的放下杯子看棋盘,生怕在这小小的棋盘上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能让苏羽翻盘。

“李昌镐快被吓出毛病来了。”古力看了一眼电视上李昌镐的表情呵呵一笑,在电脑上切个页面和周围的同志们继续观赏两个y的小照片,不住地赞叹人类的精致。

唯一还在正常看棋而没有去看小孩的也只有常昊了,也只有他一个人坚持着在另一台笔记本进行解说:“苏羽这手棋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要在右边白棋的实空里面做一个劫,找台阶准备认输。现在李昌镐的反应有些过度了,他的这个靠是为了挡住后面苏羽这里的点,却没想到苏羽只要绕一下这里还是一个劫。而且还是一个大劫。李昌镐被苏羽开劫之后右上这里变成了急所不能不应,但苏羽这里一靠之后却断下了这三个子,怎么看都是赔本买卖。”

但让他想不到地是,现在真正在网络研究室里面看棋的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已经跑到了论坛上去看苏羽的那对小宝贝儿,议论的热火朝天,反倒把一直耐心解说的常昊凉在一边。

不过那俩小孩儿确实可爱。而且一个是他干闺女一个是他未来女婿,过了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常昊的眼睛也转到了那两张偷拍地手机照片上,看着那个男孩的脸品评起来:“虽然早产,但是看着还算是清秀,小眼睛闭着还挺可爱。啧啧,唉呀,挺可爱地。”说着手指头放在电脑屏幕上虚摸两下,恨不得当场拧拧他脸蛋上的肉。

孔杰一笑:“这个男孩以后就算是你女婿了。不过这姑娘看着像她妈。眉清目秀……我得抓紧时间跟小朴生一个,生个男孩让这姑娘当我儿媳妇。”

“不行了!”古力跳起来拍孔杰,“还在这呆着干什么?反正苏羽已经输了,这盘棋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还不如早早的回北京去看小孩儿!”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成,连着李英镐和李世石那帮韩国人一起收拾好东西连中午饭也不吃就呼噜噜的涌出去买机票回北京。走的时候被对局室里面观战地老聂看到,出来一问说陈好生了一对儿,立刻头也不回的跟着他们回家看徒孙去。至于一直坐在李昌镐身边的朱钧。听说现在他有了师弟师妹,立刻甩了他师傅走人。

他们都干什么去了?这次苏羽可是看到了门外的乱哄哄,颇为奇怪的看了看李昌镐。李昌镐回了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心里面却有些敲鼓:莫不会,是陈好出事情了?

他想起来早上时候偷听到的那几句话,心里面突然有些不稳。看了看还一无所知的苏羽,微微地摇了摇头,等待中午休息。

而当苏羽走进空空荡荡的棋手用餐室的时候,大吃了一惊:这里按照规定来讲,应该被分为比赛棋手用餐区和研究棋手用餐区,现在李昌镐已经端着托盘坐在桌子边上吃饭,但是其他人呢?研究区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都跑哪去了?!

“他们人呢?”苏羽拿了自己的饭菜坐在李昌镐身边,诧异的问,“不会说,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我不知道。”实际上李昌镐的心里面还是有个底。那就是陈好一定有了事。但下个月地预产期,李昌镐一开始也没想到是早产的事情。但过了一会儿苏羽却提醒了他:“也不知道,陈好现在怎么样了。下个月我就要当爸爸了。”

对了!李昌镐心下一惊:莫非今天的事情,就是陈好的肚子有问题了?

苏羽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还在和李昌镐聊天:“要是生个男孩的,就叫苏雨;要是生个女孩,就叫苏语。这两个名字都是我爸取好的,只要生下来就能叫。”说完皱皱眉毛,“不过要真是个女孩儿,我跟陈好也商量好了,就去德国再生一个,生下来孩子就算是德国公民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把两个孩子都送到德国去读书。”

李昌镐心里面有事情,随口敷衍:“那要还是女孩呢?”

苏羽半晌无语,吃两口饭,低声说:“那也只能认了,谁叫咱命里面没儿子呢。”

李昌镐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苏羽这么听天由命:“呵呵?苏名人什么时候也认命了?”

苏羽叹一口气:“这倒不是。www.65txt.com反正男孩女孩都一样。”

李昌镐险些把嘴里的酱汤吐出来:“这也叫一样?”

“不过,他们都跑什么地方去了?”苏羽看着面前的荒寂心里面突然动了一下,“不会是出事了吧?”

“应该没有。”李昌镐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上午听到的东西告诉苏羽,却看到他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到了嘴边地话不由得吞了下去。

等午休回来,苏羽看了一会儿棋盘之后就落子外飞。继续他地认输大业。而李昌镐却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生怕他听到之后出什么事情,而又不敢认输让他早早地回家看陈好:要是他认输,那就是降格,他可不敢拿自己地前途开玩笑。

那就等苏羽认输就是了。李昌镐现在压力更大了,明知道陈好那边出了事情却还要强颜欢笑,而苏羽现在却不紧不慢的找后辙更让他无奈。心里面着急上火还不敢露出来,只能跟着苏羽磨洋工。

“这还有什么可下的?”老陈已经知道了陈好生娃娃的事情。也着急想回北京去看看,但他身为裁判长不能不呆在这里看棋—如果那帮人不走的话,至少还能在研究室聊聊天,而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坐在远处一边看窗外的风景一边自己和自己聊天,“李昌镐地劫材要丰富得多,你苏羽在那里开劫有个屁用,还偏偏拉不下脸来直接认输。还非要找个台阶下。”他摸了摸脸暗自思忖:如果把他老婆生了一对双子的事情告诉他,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早点认输呢?

李昌镐现在无奈极了。他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么多人都离开了酒店,但却被不紧不慢地苏羽拖住了走不开,认输又不愿意,只能跟他拖着。

苏老师!您了差不多就该认输了吧!李昌镐无声的呐喊着,跟苏羽一步一手的慢慢磨。

不忙认输。苏羽看着棋盘上的形势倒也不着急:这里争到十几目,后面再争个十来目的官子,局面就被拉得很近了。那样的话。虽然落后一些,但只要李昌镐出错误,未必就没有能一搏的机会。

不过李昌镐未必会给自己这种机会。苏羽即便知道这种希望跟中五百万地概率差不多大,但既然有机会,那就应该争一下。

李昌镐却累透了。他心里面还惦记着陈好的事情,即便是心无旁骛。但在这种已经胜定的局面下,他的脑子也难免开始往外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苏羽眼看着实在是回天无力,盘面相差了将近15目,才终于点头认输。

接着,也没复盘,李昌镐就抬起头问站在一边无奈了一下午的老陈:“陈老师,陈好她到底怎么的了?”

苏羽还在收拾棋盘,一听见这话险些摔在棋盘上,一扭脸瞪着眼睛看那两位:“我老婆怎么的了?”

老陈看着他。歪着头。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陈好生了。”

苏羽没反应过来。摇着头说:“不可能,下个月才到预产期。”

“真的。”老陈笑着说,“生了一对儿,一男一女。你们老苏家不错,还有龙凤地传统。”

“真的?”苏羽蒙了,手上也停下了收拾棋盘的动作,“提前了?”

“真的。”老陈坐在一边说,“确实是生了,现在母子平安,正在医院里面。”

“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苏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双手颤抖着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他的大舅子,“我当爸爸了?”

李昌镐也没想到这就有了两个外甥,同样疑惑地看着老陈,不大敢相信这个消息:“我当舅舅了?”

“舅舅?”老陈在心里面算了一下关系,摇头说,“不对,你应该当姑父了。那两个是你外甥,但你不是舅舅。如果毛毛有了孩子,苏羽才是舅舅。”

苏羽大叫一声,跳起来就向外冲,老陈一把没拉住,连忙催李昌镐:“追上去!别出了事情就麻烦大了!”

但实际上李昌镐也只比苏羽跳起来晚了一点,没等老陈的话说完也蹿了出去,立刻消失不见。

“那么,”老陈看了看正在收拾棋盘的两个小棋手,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领导对象,坐在棋盘边上有些发愣的看着慢慢变少的棋盘。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奇怪的问小棋手:“他们都去什么地方了?怎么李昌镐都不复盘了?”

“他们回北京了。”小棋手小心翼翼的跟他说,“苏九段的夫人生产了……”

“对了!”老陈噌楞一声站起来大声叫了起来,“我说我忘了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个!”说完。拿起外套匆匆地向外走,只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小棋手收拾棋盘。

“我他**当爸爸了!”苏羽站在候机大厅里面来回地转悠着,不断地对李昌镐重复着相同地一句话,“我当爸爸了。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叫苏语,一个叫苏雨!”

李昌镐看看机票奇怪为什么还没到登机时间,无奈的抬起头哭笑不得地说:“是。我们家还有两棵树。一个是枣树,另一个也是枣树。”

“不一样啊。”苏羽心情极好。也不在乎李昌镐的冷嘲热讽,耐心地给他解释,“这个语啊,女孩的名字是语,就是话语地语。男孩的名字叫雨,是下雨的雨。跟我这个羽是不一样的,我这个羽。是羽毛的羽。”

反正都是羽,天知道到底是哪个字。李昌镐的国学功底远没有上读春秋下读文雕的苏羽来地深厚,身为一个韩国人,自然也不知道这三个羽字到底有多大区别,心里面只是下定了决心等毛毛有了孩子之后一定要取个好名字才行。

“男孩呢,以后要让他多学学围棋,如果能接我的衣钵更好。”苏羽在候机大厅里面来回的转悠,甚至开始谋划自己孩子的未来。“女孩呢,可不能让她跟她妈似的这么刁蛮任性,以后长到五六岁最好就送到德国去上最好的学校,然后好好读书,然后上大学,读博士。然后找一个好女婿。我也就算放心了。”

李昌镐看着他,心里面转着念头想着自己以后会不会也这么神神叨叨的。

“这个男孩呢,不能让他在北京呆着。”苏羽又开始想另一个问题,“不然的话,在北京呆着染出来一身地毛病可不好。要把他送到他爷爷那去,我们家老爷子可是个狠人,想当年我一个不留神那大嘴巴就拍过来了。”说着,苏羽似乎心有余悸的摸摸脸,“让那小子去南京呆着,反正有老爷子老娘看着他。也闹不出事情来。”

“苏雨?”李昌镐根本分不出来男孩女孩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区别。反正只要发出来语的音就可以,“那么。你们闺女送到德国去?”

羽点点头,“我的文化水平就不高,我不能让我儿子让我闺女也让人笑话。我闺女一定要上最好的贵族学校,交多少钱没关系,只要能学出来她们家的气质就行。”

陈好家还是贵族?李昌镐是第一次听见这件事,不过前面那句文化水平地问题实在是让他汗颜无地,要不是候机大厅里面人多眼杂他都想顺着地面溜到厕所顺着下水道跑路。

“你不是不喜欢女孩么?”李昌镐看他一口一口我闺女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心里面有些奇怪,“你不是还说,如果生个女孩就扔水缸里淹死,然后再生一个么?”

“扯淡!”苏羽瞪大了眼睛看他(李昌镐觉得苏羽和苏妙这俩人一定有一个是抱来的,因为苏羽的眼睛几乎要跳出来了可还是没有毛毛的大),很不满,“这话纯属扯淡!我什么时候说我生个女孩儿就淹死?我还说过就算是个女孩也是喜事,也要好好的办喜三满月庆祝来着,你怎么就没听见?”

“我本来就没听见。”李昌镐一摇头,知道再说下去就把他躲在门后头听贼话的事情抖搂出来了,“行了,孩子他舅舅,上飞机了。走吧。”

羽笑嘻嘻的拿着机票往里走,“孩子他姑父。”

当疲劳过度小睡了一觉的陈好睁开眼睛的时候,问得第一句话就是:“苏羽呢?还没回来么?”

“回来了,正在路上呢。”陈夫人心疼地摸摸女儿地脸,笑着说,“他和李昌镐地比赛已经完了,现在正在往这边赶。”

“我的孩子呢?我想看看他们。”陈好勉强挣着起身靠在床上虚弱得说。

“现在还不能看。”正在倒水地苏妈妈快走几步把一杯不冷不热刚刚对口的水放在陈好的手边柜上笑着说,“因为是早产。所以两个小家伙需要在保温箱里面住上一段时间,只要一切都好了,自然就能看他们了。”现在陈好是苏家的大功臣,自然而然苏妈妈就把这个家地第一把手的位子让了出来,小心服侍仔细伺候,生怕出了问题伤了她。

好挣扎着要下地,“我想去看看他们。”

能行么?两位都把眼睛看向过来检查的大夫。虽说她们都生过儿育过女。但这种时候还是人家职业的比较权威。

“可以啊。”大夫无不可的点点头,“不过小心的扶趁一点就好了。”

那就去吧。看着自己的一对儿亲骨肉静静地躺在小箱子里面砸巴咂巴的睡得正香。陈好忍不住轻声地叹了口气,恋恋的看着他们,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苏语。”苏老师笑着指着女孩说,接着又指着男孩,“那个是苏雨。”

外面正看着心潮起伏激动不能自己的棋手们呼啦啦摔倒一片,张璇满地的捡眼镜片:“这都是什么名字?谁给起的?”

“我起的。”苏老师得意洋洋,“当年苏羽的名字就是我给起地。如何?”

“好!”王文达带头鼓掌,连连赞叹,“果然是一代国学大师,起出来的名字当真是不同凡响,跟他们爸爸一样如此响亮,日后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无怪乎昨夜我夜观天象见西方天边有两斗大的亮星熠熠生辉。今日早起又见紫气东来,万佛朝宗……”

“安静。”韩清掐了他一把,问苏老师。“那么,我想问个问题,希望您……”

老师心情极好,万事无不允。

“请问,”韩清一阵斟酌,“以后您怎么分辨这俩孩子呢?而且。他们爸爸怎么分辨?”

“呃?”苏老师倒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了一下。苏妈妈连连叹气:“我就说这两个名字胡闹,你还不信。出问题了吧。”

“那怎么办?”苏老师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你是大学生,你给起个名字吧?”

“那好办。”韩清想的挺好,“女孩叫语丝,男的叫思雨,不就得了?反正男孩的生辰八字我看了,五行缺水。叫思雨挺好。”

“了不得啊。”苏老师大吃一惊。荒的就要躬身下拜,“太好了。想不到您还会测阴阳算五行,我替这俩孩子多谢谢您了。”

王文达一愣:“这不是孔杰和周鹤洋两个人算计了一晚上才……”韩清看看他,一笑。王文达无奈,也只能闭嘴。

“孩子地事情,也就这样了。”苏妈妈扶着陈好慢慢的走,低声说,“先回去歇着吧,过几天好了,咱们带着孩子回家就行了。回去歇着吧。”陈好点了点头,很不舍的看着两个还在酣睡的孩子,慢慢的向回走。

“回来得让苏羽请客。”等到了下午,古力孔杰常昊一干人等也到了医院,等看过孩子之后,一帮人往外走着商量,“喜三满月酒是少不了的。但在孩子出院之前,怎么着也要让他小子意思一下吧?”

“那是当然。”李世石他们立刻起哄,“这可是大喜事,一生就是一对儿,当然要请客。”

但一直到喜三,他们谁也没见着苏羽。就好像人间蒸发,跟他一起回北京地李昌镐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去了什么地方,被一帮人逼问不过最后连毛毛也没通知,干脆就跑到济州岛去散心。

“人呢?苏羽他不老老实实的在家伺候月子,跑哪去了?”老聂也不知道,每天的打苏羽手机也不通,百思不得其解。

两天之后,苏羽才风尘仆仆的再一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正在医院里面逗小孩的古力一把揪住他脖领子喝问:“你小子,跑哪去了?”

“去了趟拉萨。”苏羽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拿出来两个护身符在小脸前晃了晃,“宝贝儿,爸爸给你们求了活佛开光的护身符来,回来等你们能出院了,就给你们戴上。我跟你们说,这可是班禅活佛在我面前亲手开的光,我可是求了两天两夜才求来了。”说来也怪,这两个孩子被古力逗得都快哭了,看到这两个小小地护身符,却眉开眼笑起来,伸手要抓。

苏羽连忙收起来:“现在可不能给你们,不然那帮大夫该骂人了。过几天吧,等你们满月了,抓周之后,就给你们戴上。”

“说完了?”古力看够了爸爸跟儿子女儿地亲情戏,低声说,“那么,你也该请客了吧?”

“请!”苏羽小心翼翼的把护身符放好,笑了起来,“明天晚上,得月楼,全来!办喜三!”。.。

第二百五十章 苏李十番棋:38、千年的一手(免费章年节)

第二百五十章苏李十番棋:38、千年的一手免费章节

今天是我的生日,祝所有看我这本拙作的朋友快快乐乐,永远健康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免俗不能的分割线………………

“丫疯了?”马晓春扭过头来就看到李昌镐把面前棋盘上的一些棋收了起来,一口茶水喷到王达的身上,让王达一阵的手忙脚乱古力站在一边身上也溅到了不少东西,却没兴致擦拭,眼睛看着画面上的复局一言不发

“应该没疯看着够正常”老聂看着李昌镐沉稳的复盘,摇了摇头,“要不然,就是他已经确定了这盘棋已经不能回天但是你们谁看出来原因了?谁看出来谁说话,反正我看不出来”

既然他老人家看不出来,其他人自然而然的也都看不出来古力和孔杰他们心里面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却又不能明白的在棋盘上表达出来,于是干脆去对局室,去问问苏羽和李昌镐本人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苏羽是躺着出来的和李昌镐复盘不到五分钟他就一头倒在沙发的靠背上,呼呼的打着鼾,让酒店的服务生们用担架从对局室里吭哧吭哧的抬出来,运送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而李昌镐,一个人坐在棋盘前面一手一手的从第一手开始一直到苏羽的最后一手,一个人静静的重摆了一遍,然后也不理其他人迷茫的目光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便走了出去,任谁叫他也不管,自顾自地走了

“怎么办?”王达看了看面面相觑的两位,叹了口气,“当事人一个装死一个卖疯,知道这盘棋什么意思的—至少咱们现在看得到的两位,都闪蛋了咱们怎么办?自己去研究一下?”

要不然能干什么呢?一帮人轰轰隆隆的又跑回研究室坐下之后从头开始研究

日本,东京棋院本部

“你还没走呢?”苏耀国推开研究室的门却看到张栩正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地棋盘而棋盘上,摆满了黑与白“这是今天苏羽和李昌镐第八盘的对局么?”苏耀国坐在他地身边,轻轻地说,“你还在看什么?”

“我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让李昌镐如此痛快的认输”张栩手慢慢的摩挲着棋,缓缓地落在棋盘上“我觉得这盘棋,很有意思但他们都要去吃饭,我只好一个人在这里看”

“那么,你都研究出什么东西了?”苏耀国看着面前棋盘上的形势,想了想说,“我刚才和国内那边也联系过了,孔杰也看不出来到底为什么李昌镐绘在这个局面下认输在他们看来,李昌镐还是有优势的局面而苏羽只能逃出一块,另一块……”不知道这句话让张栩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打断了苏耀国的话,低声说:“逃出一块?”

“是啊,基本上研究室里所有人都认为,这手棋能把左上这一大块引出来”苏耀国顺手摆了几个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导致李昌镐直接认输,他们也不知道听孔杰的口气,是打算吃完饭之后再进行研究……你再听我说话么?”他从侧面看着张栩凝重地脸,声音放的低了一些,生怕打扰到他,“你看出来什么了?”

“我脑里面突然有一个念头”张栩捻着棋,轻轻地说,“我刚才听你那句话,让我觉得,苏羽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仅仅要逃出左上这一块”

“那么呢?”苏耀国有些惊讶的看看棋盘沉吟起来“但如果说要逃右边的话……他要逃右边?”他猛地站起身来,把身体整个的伏在棋盘上仔细的看着“如果是逃右边地话,那么这里的挡就是必然的交换手段接下来李昌镐先手收在这里,白跨,黑立下……没用啊,这样的长之后苏羽还是跑不出来”

“也不是”张栩左手手指放在嘴里面轻轻的咬着,右手拿着棋放在棋盘上,把苏耀国摆的变化放到一边,“但是挡了之后,李昌镐这里地胀并不是先手,苏羽在这里可以再有一个交换,用这个黑做蜡,让李昌镐为了灭眼位而后退这样这里的跨之后李昌镐不能应,必须在这里粘然后苏羽打一手,黑棋退,白粘……也不对这样的话这里还是逃不出来”

“那么李昌镐想的,跟咱们就不一样”苏耀国叹了口气把棋盘上的略收拾一下,回归原状,“刚才咱们想到了这里的粘前面咱们再推一边,看看有没有问题”说完把至少现在看来没有疑问的手段从摆上去,一点一点的查看,“现在先假定李昌镐所有的计算都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咱们要做地就是在这个棋盘上把他所算到地东西都摆出来”接着开始一手一手的推理面前地这几手棋,如果有疑问的话就先用记录纸记下来,再推倒从头摆变化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张栩微微的舒一口气:“好了,到这里这个粘之后,现在都是毫无疑问的那么接下来,苏羽应该是打”说着在棋盘上落打吃黑卡断一苏耀国皱着眉毛轻轻的摇头:“我总觉得这里不对”他指了指下边的黑棋大模样说,“苏羽不应该从这边打,这一手应该在下边来你看,”他在棋盘上放上黑白,“如果在上边打,那就是把这黑往下边的大模样上赶接下来的粘或是虎,李昌镐都可以在这里断,苏羽打之后黑棋长,接着再粘再卡,因为右上的黑大龙气长,只要封死了苏羽外逃的路,基本上对杀起来就不会吃亏所以这边一跳之后黑棋就连成了一起而被断在外面地这两枚黑弯之后吃住这里,也都是苏羽杀不掉的所以这样看来,右边的这一片还是逃不出来”

“那么就是李昌镐的误算了?”张栩疑惑的看看棋盘,怎么也不觉得苏羽还有什么能回天的手段,沉吟了起来,“那么,现在两个当事人在哪?我想问问他们”

“苏羽睡着了”苏耀国提起来这个本家就是连连叹气“我当时也问了,结果告诉我苏羽在对局室里面就睡过去了后来是找的酒店地服务生,几个人把他抬回了房间李昌镐现在不知所踪,谁都找不到他可能去什么小狗食馆一个人喝酒去了,手机也不开”

过了一会儿,张栩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去,去一趟大陆明天你帮我和上边说一声”苏耀国似乎料到了张栩的这个反应只是点点头看他出去,没有再说什么

飞机上,张栩地脑里面还是在不断的推演着那盘棋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李昌镐如此轻易的认输他的脑里面已经计算了数百个变化,但是怎么看,他也不知道苏羽迫使李昌镐认输的那一手是什么

深夜时分,当他站在首都机场准备转机的时候,却接到了羽根直树的电话电话里面羽根地情绪可以说十分的激动:“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下周的棋周刊上我会写一篇专门的论述这盘棋我打算和山下他们一起写,要写10页主编我已经联系好了已经把版面留了出来”

“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张栩就听到了那句看出来了,连忙追问,“你看出来什么了?”

“李昌镐为什么会认输,现在我们终于找到原因了”羽根的声音有些哑“我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二十几个人一起研究才研究出来的你在哪?”

“我在北京”张栩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我要去问问他们当事人,想知道他们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好好”羽根这就是一串叫好,把张栩弄得一愣,“记得要把你地访问都记下来,回来在周刊上好发表饿了,我们去宵夜了”说完也不等张栩问他到底那盘棋是什么意思,就挂断了电话

也好留个悬念等见到了李昌镐他们再说张栩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着急闲的坐在候机大厅里面看报纸但大陆的简体是他基本看不懂的,这一坨东西也只有光明日报和人民日报这几个报刊名明白剩下的正需要好好猜一下才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等到了他飞到比赛地,都已经第二天早上点了当他走进酒店地时候,正看到老聂和俞斌两个人坐在大厅里面喝早茶走过去打个招呼,张栩便一屁股坐在桌边上,找服务生要了一份早点老聂和俞斌都有些愣愣的看看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比赛”张栩笑嘻嘻的从老聂面前把咸菜端过来放到自己这边,用筷夹了一点扔进嘴里

老聂是摸不着头脑:“比赛昨天就结束了,你今天跑来干什么?”

“问问题,有请教”张栩接过来早饭先是吸溜吸溜的喝了半碗豆浆,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李昌镐是因为什么认输的羽根直树他们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是我想听听本人的意见”

老聂点了点头:“李昌镐现在已经起来了,正在楼上复盘苏羽还在睡觉,你想找他的话,至少要等到午以后”

“这个我知道”张栩似笑非笑,看着碟上的油条发狠,“苏老师据说打昨天下午从对局室里被抬出来,就开始睡是?一直睡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我竟然是被他**的这么个人打败降格,实在是人生地最大耻辱……

而李昌镐这个时候却正坐在楼上地房间里,看着面前的棋盘发愣毛毛和李英镐两个人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郁闷,一边地早点这个时候早已冷却“老公休息一下,该吃饭了”毛毛轻轻地拍了拍李昌镐的肩膀,颇为无奈的低声说,“你昨天晚上就这么看,早上起来又继续看既然已经认输了,那么看得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像你这样看下去你下一盘棋还下不下了?”李昌镐木木然的也不说话,被毛毛拍的这几下似乎也没感觉到还是怔怔的看着棋盘

“你们干吗呢?没打扰你们?”张栩走进来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站在门口有些尴尬

“没事”毛毛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迎接他,接着指了指李昌镐,“就是他现在有些问题从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也不吃饭也不喝水,拉开棋盘把昨天地对局重摆了一遍之后就是这么呆呆的看着”

张栩站在李昌镐地身后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棋盘,突然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李昌镐对面,伸手从棋盒掏出一枚白,落在棋盘上毛毛和李英镐都愣了一下,但这样做的效果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李昌镐伸手入棋盒,起手落清清脆脆的拍在棋盘上,然后顺手拿过来身边的早点,也不管冷热放进嘴里就开始咀嚼

张栩挽起了袖也不在意一边毛毛和李英镐,继续在棋盘上落和昨天晚上摆的变化谱一样,一直到白棋虎住,而李昌镐断接下来张栩继续按照预定的路线打的时候,李昌镐看了很久,低声说:“这一手不对”

张栩一愣,刚才一直在看棋盘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什么?”

“这一手不对”也许是很久没有说话地原因,李昌镐的声音有些发涩,咽了口唾沫之后断起身边的水杯,饮了几口,继续说,“你下错了你没有发挥到这里这手高位的力量”

张栩又愣了一下,低下头看了良久,还是有些迷茫的摇摇头:“我不太明白”

李昌镐把张栩刚才落下的那枚棋捡了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位置,给张栩看那里是右边白那一串半死不活的的上方,卡在黑大龙地眼位上张栩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看同样迷茫的毛毛和根本不知道这两位在干什么的李英镐低下头重审视起棋盘来

这里卡眼并没有什么用处虽然破掉了李昌镐可能的眼位,却要被一追一打翻身退出来这里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紧气但紧气有什么用么?黑大龙地气可不是一般的长,蜿蜿蜒蜒的从右上一直蔓延到间,曲曲折折的看着就让人无从下手,还亏着前面苏羽凭惊人的计算力破掉了眼位,不然让张栩自己来也许他李昌镐已经活了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张栩看着棋盘一阵阵的发晕:“我有些不太明白”

李昌镐看也不看他,又拿起来一枚白落在央冲断

这又有什么用?张栩越来越看不懂了,手指轻轻的敲在棋盘的边上,看着李昌镐那张古井不波的脸着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对于表现的有些迟钝地张栩,李昌镐并没有任何地不耐,细声细气的继续解释,把黑落下挡住之后,拈着白棋拍在左上继续贴住了黑大龙地气张栩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吸了一口气:“这样的话,白棋和黑棋对杀的时候,黑差一气……刚才的紧气绝妙啊不过接下来黑棋这里长之后,白棋不能断,还是要……白棋断?”他惊愕的看着右边的高位,叫了出来:“这里是引征的”

“没错这里是引征的”李昌镐的声音极为平静,就好像这盘棋不是他的,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下的,又指着左上说,“我在这里的断,同样是被苏羽的这个引征变成了不成立这就叫所谓的镇神头,一解双征,然后全盘崩溃”他的手指指着右上,然后划过他的那条大龙,一直到下边,“这一大片死无葬身之地,下边同样的被全面攻击,能保住活就不错,别说要去别的地方寻求实地”

“镇神头?”张栩的心里面还有些飘飘乎乎地,不知不觉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棋盘极为惊讶,“一解双征?”

李昌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慢慢的收拢着棋盘上散满的棋:“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认输?”

张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日本,一路上还在回想着苏羽那一手一解双征的手段,还在回想着那手任谁想破头也未必想得到的紧气想着李昌镐被一手击碎地全盘优势

“你回来了?”羽根直树和山下敬吾两个人正坐在研究室,看到失魂落魄的张栩走进来连忙凑上去,“那个对局地点评,我们已经写好了,留了两页稿面就等着你回来写李昌镐和苏羽的采访了”

张栩勉强的振作了一下精神,从他们手上接过来已经写完的点评稿,看了看:“这个题目,你们打算写什么?”

“还不知道”羽根叹了口气坐下说“我提议就是简单的叫镇神头,这样清楚明了又简洁但山下君不同意,认为既然有这么多的版面,应该用一个长一些的名字,比如绝世妙手,或者千年地轮回之类我们还想讨论一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按老规矩让编辑们去想就是了”

“这点评,很长啊”张栩都不知道这两位还有如此的采,竟然把对局评析写得和俳句一样四很是工整,“你们要是实在是不能统一意见,就各取半句比如什么千年的轮回:镇神头之类不也可以么?”

“也行”于是下一周的棋周刊上,便刊登了二十余位顶尖日本棋手合作的苏李十番棋第八局的点评,题目就是:千年的轮回,一解双征实际上这个题目在棋周刊地编辑部内还曾经激烈的讨论过一次,有些人就认为,虽然在章内有相当的提及,但仅看着这题目就会让人想到千年前日本第一高手败在顾师言手下的旧事,再加上前年张栩的降格,恐怕会出问题

不过日本人的性格在这方面有个特征,那就是越强地人他们越崇拜所以主编最后决定让这么个充满争议的题目印刷在周刊上—当然原先定下的封面,自然就不可能了

这就是苏羽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第八局也是几十年内没有人能越的顶峰在这之后不管哪一本围棋刊物要评选什么,都会有这一盘的入选而且相应的,当年李昌镐赢苏羽的一解双征局,也会出现在其

但苏羽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照顾棋院内球迷们的情绪,为了避开2004欧洲杯,平时都是五月进行的国手战决赛提前了而在提前之后,五番棋决赛就到了四月,下周一开始就要开始进行不过最让苏羽想不到地,就是他地小徒弟朱钧咸鱼翻身,两连败之后三连胜,硬是凭着相互间对局胜利小分优势压倒了赵星,进入了三番棋挑战权赛而在三番棋挑战权赛里面,他又一败之后两胜赢了B组的陈跃华,第一次进入了五番棋地比赛

“现在,你能明白我当年的心情了?”老聂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酒,叹着气拍苏羽肩膀,大发感慨,“想当年,你那几个师哥,我都是眼看着他们从我翅膀底下走出去,都是过了我这关才算是出师但心情啊,那个复杂啊在这种比赛里面,我也想赢但是相比之下,我盼着你们赢哎呀,心里面那个滋味,真是说不出来啊”

苏羽沉痛的搂着他师父的肩膀,一口闷干小酒盅里的酒:“您说,我该怎么办?输?我不能输这是国手,大头衔当年从孔杰手里面抢出来我容易么?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着,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丢了,觉得对不起您但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我也盼着他好他要是能得个大头衔,咱不也光荣么?哎呀,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话一点不假”

老聂一瞪眼:“你也知道了?当年我老人家把三国擂台赛的名额让出来,让你小上去,你就都忘了?”

“没忘,没忘”苏羽连忙给老聂斟酒赔笑,“要不是您提拔,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条马路上跟人打架呢”

“你知道就行”老聂品了品茅台的滋味,笑了起来,“你小算是有孝心不过,下礼拜和朱钧的比赛,你要小心得下,要慎重的下,不要一上来就出全力,也不要显得示弱要领着他下,该紧的紧,该松的松,要在大赛教给他,什么叫做番棋”

“这个,有些困难了”苏羽苦着脸吃一口菜一边嚼一边说,“朱钧这小,这几年又跟着您又跟着我,有时候还跟着孔杰学,当真是自成一家,下起棋来号称慢功出细活,能磨又能泡最要命的是他那种触觉,真是他**的敏锐而且真要是被他逮到机会,一口下去又准又狠又稳,说实话,我不出全力未必能治住他”

“那你随便”老聂叹了口气,把玩着手的酒杯,“反正,这事情,你自己做主”他顿了一下,“朱钧这孩,多磨练磨练,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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