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吾景(网王) - xp1024.com
《吾心吾景(网王)》


楔子

听到那个男人毫不掩饰的恸哭声时,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哀痛方使得一个大男人毫不避讳的在世人面前流露他的软弱,嘶哑的叫喊却让人心中为之一恸,不忍睹目。

至少她身边认识的男人一类的动物总是习惯将“顶天立地”、“男人流血不流泪”的信条附诸行动中,不会这样真情流露。他们的经验告诉她,男人一旦控制不住自己,在人前流露自己的软弱,便会给敌人乘胜之机,会遭受到致命的痛击。

璟哥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弱者,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更不可能在她面前流露自己的想法情绪,即便名义上,他们是世人眼中认可的未婚夫妻。

璟哥是个很优秀卓绝的男人,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走怎样的人生路,并且可以将规划好的人生做得很好,十全十美!她很欣赏璟哥这样的男人,见惯了璟哥的强势与不容情,还有对她那么点淡淡的温情,所以她无法想像这世间还会有男人可以因悲痛而哭成这样。

抛弃了世俗的眼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渲泄心中的悲痛伤心。

真直白率真呢。

“淡心、淡心——求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美纱姐姐会保佑你的……淡心,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还有美和姐姐和一直想念着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啊——”

“淡心,我知道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你难过了,大家都欠你太多,但是,你是美纱姐姐和政也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活下去,不要让美纱政也他们走得不安心……淡心淡心……呜……你这坏孩子,你让小舅舅为你哭了……”

除了男人不甘心的嘶叫,还有一些显得很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因为在这里,他们早已见惯了死亡,也见惯了世人的生离死别的悲伤,没什么大不了了。

“先生,麻烦让让,患者现在危急,需要马上移到急救室!”

“医生、医生,求你一定要救这孩子,她是我姐姐用生命换回来的,姐姐唯一的遗孤,你一定要救她——”

“先生,请你镇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医生……”

…………

声音混乱如麻,各种各样的吵成一团,似乎不将她吵得不安宁不甘心似的。璟哥呢?若璟哥在,璟哥怎么会任这些人如此闹情绪吵到她?璟哥一向是不喜欢人失态到没如此的,璟哥说这是没用的表现……

啊,是了,几年前,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了,璟哥娶了他想要的女人,她已经不再是璟哥的责任了。璟哥也好久没有来看她了。璟哥其实早已经不会这样关心她了,璟哥还对她保留着一份淡淡的温情,却不会执她之手,两个人这样走过一生了。

她觉得全身都在痛,这种痛比起小时候任何一次病发时还要疼。为什么,为什么呢?

“快,患者失血过多,需要马上输血。心电图准备好了么……”

那些应该发生的抢救室里的声音,像尖锐的重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她脆弱的脑壳,痛苦非常。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这种经验从小到大经历很多次了,并不陌生。每当这种时候,总弄得那些关心她的人心力交瘁,多了,便不再能忍受,也不以为意了,然后,像家常用便饭一样,不需要再投诸心神了。

可是,她怎么这么倒霉呢,只不过放个假,离开了七月她们,又把自己搞进了医院。她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进医院的,但不防碍七月回来定会将她骂到臭头了吧。别看七月外表清清冷冷的不近人情,啰嗦起来,连鸡妈妈也自叹弗如。

最终,还是抵不过神经的疼痛和药剂的麻醉,她昏睡过去。

第一章

“淡心,今天天气不错,身体好些了么?”

保刈谦推门而入,温和稳重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响起。

淡心抬眸,男人英俊却微些憔悴的脸庞映入眼帘。看了几天,淡心已经很习惯生活中有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自己身旁,毫不吝啬的付出他的关心。这个便宜的舅舅,还真像捡来的一样。若不是清水夫妇双双死亡,留下清水淡心一人,保刈家说不定仍是与清水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呢。可是保刈谦退出了一步,就在清水淡心被送入医院后,匆匆忙忙的赶来,并且做出了表态。

他会负担起家人的职责,承认清水淡心是他的外甥。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保刈谦罢了。因为从淡心从醒来到现在已有半个月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保刈谦,还真没有人来探病。

初来乍到,淡心不想理会太多不必要的身世纠葛。

人心,有时也可以做得很绝呢。

淡心放下手中握了很久的书,微笑道:“小舅舅,你来啦!”

“嗯,今天来得有些晚了,抱歉!”

保刈谦放下水果篮子,走到窗台前,将花瓶里那束花瓣边沿微有些枯黄卷翘的花拿出来扔到垃圾筒里,换了清水后,将一束包装精美的铃兰花插上。窗外是蓝天白云清清透透的天空,从天边吹拂而来的清风,白色的铃兰花枝摇曳生姿,自有一翻清雅出尘、闲情逸致的情趣。

略微客气而生疏的话音刚落,保刈谦不由有些尴尬懊恼,但看见床上苍白纤细的少女淡淡的微笑着,心里奇异的浮现一种没什么大不了,不需要在意的错觉,让保谦刈自己都不免好笑。

“不要紧呢,小舅舅工作忙,劳心劳力的还要关心我,比起我这个有一大群人照顾的病人不知要辛苦多少。”淡心说,想起以前的世界,璟哥也是这样,她三天两头要住院,璟哥每每工作繁忙时,却得抽出时间来看看她,弄得璟哥脸色总是很臭。

保刈谦嘲讽的笑了笑,“只是个中学老师,又不是社团的监督顾问,说忙实在是过了。”

保刈谦不愿多说,所以淡心也没问他是在哪里任职。这个世界太陌生,她就像一条被困囿在玻璃缸里的金鱼,不知天下繁华,不想说一些自以为是的话。

淡心将搁在腿间的书合上,放置在床头柜上。那里,还有十几本线装订的书,各种类别的都有,广博而混杂,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保刈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然而然的拿了个苹果认真削着。他的手指修长白晳,削苹果的技术很好,果皮匀称一圈圈的衔接着,也没有弄得汁水四溅。

保刈谦打量床上似乎很认真看他削苹果的女孩,第一感觉是苍白羸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的少女,白日炽白的光线打在她苍白瘦削的脸蛋上,五官分开来看很精美细致,组合在一起也是不错的,却给人一种很平凡平淡到过眼即忘的感觉,只有那双镶嵌在不大不小的脸蛋上的那双眼眸,黝黑得吓人,就如黑曜石般没有光彩。

保刈谦心中一动,有几丝怔忪。

他不知道,这世界会有这样一双眼瞳,浅淡到仿佛世间万般纷扰皆无法入心,万丈繁华皆不留痕迹而过,还有什么东西能在这样一双眼眸里留下它的痕迹呢?

这孩子,是他硬生生从死神手中夺回来的,那时的车祸事故太惨烈,清水政也和清水美纱当场死亡,他们用生命护住的女儿已是气若游丝,几度休克,连医生也说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是他的不甘愿,是他的嘶喊扯住她的神智,让她求生意念再起。这是医生告他的,若没有他那时的呼喊,这孩子怕也随她父母而去了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若不是真的绝望到一定程度,保刈谦不会如此失态。从小敬爱的姐姐死了,留下唯一的遗孤,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关心?清水家那边不会承认罢,而保刈家……还是不能原谅美纱姐姐当年的选择,遂选择漠视。

看着少女依旧浅浅微笑的脸,神色平和到让人窥视不出前一阵子发生在她身上的悲伤,保刈谦只觉得心痛。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承受生离死别,一个大家族不余情面的开除,还有从小陪在身边的未婚夫的背弃,这些皆让保刈谦为之愀心。保刈谦不想这孩子过得太苦,即便生活中总有太多不得已。

“淡心,政也和美纱姐姐他们没有做错,只是,这个世界有太多时候让人身不由已。”保刈谦突然说。

淡心挑眉,有些讶异的样子。

是清水政也和保刈美纱吧,清水淡心的父母。

保刈谦将削好的苹果切块后盛在碟子里,让她用竹签扎着吃,然后用拭干净的手抚过她的脑袋,沉声说道:“不需要怨恨,清水家族的所为对你而言是好的,虽然在世人眼里委实残酷了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淡心了悟,说的是清水淡心被清水家族除名的事吧。淡心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这具身体的身份其实也很平凡,唯一让人措手不及的是清水家族的举动,与名义上的未婚夫的背弃。

是背弃么?脑袋里隐约有些模糊的印象,记得那个未婚夫是一个对清水淡心很好,很斯文的男孩,其余的,连名字也淡得没痕迹。所谓的未婚夫,同上辈子差不多,都是由父母口头约定,讲得多了,便形有了这种意识,年轻男女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世人眼中的未婚夫妻关系。所以,璟哥最后会选择别的女人,淡心也不意外,毕竟结婚都可以离婚,何况只是口头婚约呢,这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古代那种受世俗束缚的媒妁之约。

没什么好奇怪的,淡心很淡定的接受了,不过保刈谦接下来的话让淡心很无语。

“淡心,不要伤心,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凭保刈家的才势,舅舅将来会为你找一个更好的,更会疼老婆的男人给你。”

保刈谦很严肃的说,在他心里,清水淡心还小,还怕将来找不到男人么?

淡心无语,觉得这个便宜舅舅真是个好男人啊,连这种事也要管。听着保刈谦唠唠叨叨一些安慰的话,淡心心里对保刈谦有了初步的认识,是个好男人,是女人会喜欢的那种丈夫人选,就不知道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没。看得出来,保刈谦现在还三十未到,未婚,一个很年轻英俊的男人,年轻到让淡心心里有负担。

也因他的年轻,所以让他照顾个生病的年轻女孩,还不如让淡心留在医院让医生护士来照顾。

可是,即便习惯了把医院当家看的淡心,还是对医院有抵触之心的。

“舅舅,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从醒来到现在的半个多月来,淡心一直在猜测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是哪儿。这个世界给她的感觉好怪,明明是东方人的长相,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是五颜六色的,长相似乎是一笔一画描绘出来的精致美丽,有点像漫画的感觉。但这些人又是活生生存在的,除了她自己仍是不变的黑发黑眸的东方人。

“等医生说好了再出院,好么?”

保刈谦的声音带着恳切,让淡心只能点头。她其实很不喜欢医院,却又习惯让爱她的家人放心,只能将院医当成另一个家看待。虽然与保刈谦不熟,但保刈谦是清水淡心现在的舅舅,真正的家人,是真心关心她的,比起上辈子的处境好多了。

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父母双亡,那里是璟哥,在这儿是舅舅保刈谦,都一样的存在罢了。

第二章

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于一部名叫《网球王子》的漫画的世界时,是在与一个红发少年的巧遇伊始。

生病的日子很单调很平和,循规蹈矩得没有一丝波澜。淡心大抵是习惯了的,隐隐忽略了心里的寂寞,有时也会怀念起曾经和朋友在一起的热闹时光。

病房是vip的贵宾单人房,很安静,像个小型的卧室,现代的器具备全。摆设在那儿的电视机淡心是从来没有打开过,大抵是心里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只要不去接触这个世界的讯息,或许,一切只是个梦,总有一天会醒来,发现她还是在那幢狭小而温暖的四人公寓里生活,一转身就能看到那群人。

她一直是个很喜欢安静的人,喜欢偶尔倾听风吹过树稍的哗啦啦声音,或者还有花开的奇妙和鸟啼的清脆,大多时候还有人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和他们融入这尘世的说话声。这些都比透过金属机器发出的声音令她觉得悦耳。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她热爱于这种意境,在人群中习惯性缄默。

从长长的睡眠醒来,毫无预警的,这个世界给她开了个玩笑,睁眼,已是另一个陌生的时空。幸好,除了有些寂寞,生活没有什么不同,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不知道躺了多久,在医生终于允许她下床走动时,枝头盛放的樱花已灿烂至臻,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枝头沉甸甸的坠落。

于是,她喜欢上抱着厚厚的原装书本,走在植满樱花的长道上。樱花的粉味弥漫空气中,这种时候会看见路边的人戴着口罩走过,有时花开太盛,也会引发人们的花粉症。走累了,便坐在医院的人工草坪上,靠着一株四季常青的棕榈树,安静的看书,口渴了便抿一口护士小姐煮给她的润肺的清茶。

夕阳即将消逝,天边的红日分外凄艳,似乎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

淡心微微一笑,穿着浅绿争的病服,脚上蹬着一双轻软的布鞋,慢吞吞的走在医院的花园里,周遭来来往往的皆是各种身份的病人,大家似乎都很喜欢在傍晚时来这儿走走。

发了会儿呆,等回过神时,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淡心只觉得身体被一道蛮力撞飞了。幸好路边有柔软的草地,跌落时屁股麻了下下,便没什么大碍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惊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年轻稚气,清脆又响亮,声音里饱含浓浓的抱歉道显示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种时候,谁还会对一个可爱又愧疚的男孩生气呢。

淡心抬首,瞳孔被夕阳光刺得微缩,下一秒便看清少年的长相。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少年,艳红的头发可以同天边火红的夕阳相媲美,活力四射,琥珀色的大眼晶莹剔透,扑闪扑闪的,很可爱,脸庞纤细,五官秀美,若不是他明显的男性特征,就要让人以为这是个很秀气可爱的女生了。

淡心笑笑,正想说没关系时,少年已快手快脚的一把攫了她的手,将她拉起身,生气勃勃的大眼随意掠过她的脸,却没有一丝丝的停顿,或放置于心头。

“丸井前辈,你怎么还在这儿?!!”

带点鲁莽又埋怨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那是一个穿着土黄色球服的少年,黑色的头发很像某种海洋性生物,掩映在黑发下的是一双带着略微懵懂之色的祖母绿眼眸,很像某种无害的草食性生物。是个很俊秀的男孩子,不过似乎是个很容易冲动的率真男孩子呢。

“赤也……”

红发少年唤了声,还来不及解释自己还磨蹭在这儿的原因,就见那海带发少年瞧也不瞧,大步走上前,拉住他便走,嘴里嘟嚷着,“快点啦,前辈们都到了,就只有你还没到,若迟到了真田副部长会生气的啦!部长生病了,你还在摸鱼,小心真田副部长的拳头……”

“哎……”红发少年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乖乖的跟上他的脚步,嘴里还嚼着泡泡糖,但不阻碍他说话。“你说什么啊,本天才又不是你,怎么可能迟到?若不是刚刚被人指错了路,我早就到了。早知道就和桑原他们一起走……啊啊,赤也,走错啦,部长的病房在那边,这条路是通向医院大门的……”

红发少年生气勃勃的声音响起,有些生气又无奈,还有满满的习以为常。

淡心歪首目送两名少年吵吵闹闹离开的背影,心里兀自在想着那两个少年给她没由来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想了几分钟,脑袋依旧没什么头绪,遂不关心的耸耸肩,拾起地上的书,慢吞吞的踱步到草坪中的棕榈树下,吹着傍晚暖暖的煦风,安静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是霞光满天,书页也已翻了大半,抬首又见到路的那头,四五个犹如风景画一般出色的少年结伴走来,看样子,似乎是刚探病出来。淡心认出其中一颗红红的脑袋和那颗海带头不是刚才那两个很冲动很鲁莽的少年么。

似乎有这群特别的少年出现的地方,连空气都显得活泼生动起来,空气中流动着一种属于他们的精彩,不由自主的吸引了周遭人群的眼球。晓是习惯周遭的注目礼了,他们显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依然说着自己的话,脸上有些放松的痕迹。想来他们关心的人应该病得不严重,才使得他们没有过多担心吧。

淡心看了会儿,唇边缓缓的露出浅笑。也没什么关注他们的话,然后注意到那红发的少年在经过草坪时,左右瞅了瞅,目光直接掠过她的脸,仍是没有丁点停顿。

“噗哩,文太,怎么了?”银发少年——仁王雅治揪着脑后的小辫子问,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很快发现红发少年——丸井文太的异样。

海带生物少年切原赤也马上插嘴道:“啊喏,我知道,我知道,丸井前辈一定是在找刚刚那个被他撞倒的人,前辈还没道歉哩~”

“胡说,我有道歉了!”丸井文太马上跳脚,晶亮的大眼恶狠狠的控诉冤枉了他的后辈。

“啊啦,原来刚才文太迟到是这个原因啊~文太有些鲁莽了呢。”绅士的少年托托鼻梁上的椭圆形眼睛,说得很无奈。

桑原摸摸茶叶蛋脑壳,担心的问:“那个人没事吧?会出现在这里的一般是病人,应该没受伤吧?”

“啊啦,文太撞到的人是男还是女的啊?”仁王雅治露出笑容,邪肆又恣意的笑容活脱脱就像一只白毛狐狸,就差身后甩着根狐狸尾巴了。

唯恐天下不乱。淡心想。

“没注意!”切原少年很干脆。

“应该是个女的吧……她的头发很长。”丸井少年不确定的说。

“……”

…………

………………

很好,很强大,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可以模糊了性别的存在。

一群少年笑得诡异无比的离开了,留下某女摸摸自己的脸,然后找镜子。

她就那么不像女生么?虽然年龄倒退了,不至于女性特征也跟着倒退了吧?

不过,他们的名字和长相还真是眼熟,是否在哪里见过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直到护士找来说吃药打针的时间又到了,淡心方收拾了东西,拍拍黏在衣裳上的草屑,跟着护士回房。

一天又要过去了,晚上喝了药,医生护士来例检后,淡心洗濑换衣,然后关灯上床睡觉。

不一会儿,房里的灯骤然亮起,淡心坐起身,抚着额头呻吟。

她终于想起他们是谁了。

《网球王子》里王者立海大的王子们啊,那么明显的存在特征,让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

…………

………………

“算了,睡觉吧!”

关灯,掀被子盖过全身,她什么也不知道。

第三章

听说,西区的综合楼的某一间病房那儿住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年患者,美得天地失色、星辰黯淡、老少通杀,不知勾惹了多少年轻护士小姐和病人家属的纯纯芳心,惹得医院到处是鲜花朵朵怒放。

于是,医院沸腾了。

于是,连淡心也知道了那名少年的存在。

“啊啦,听说那孩子是神奈川名校的学生,还是网球部里的部长呢,别看他看起来温柔又纤细,其实他的网球可厉害了~”

“对啊对啊,听神奈川那边的朋友说,他可是网球界里的神之子哦。他带领的立海大网球部已经连继取得全国大赛二连冠了,据说今年他们的目标是蝉联三连冠呢~”

“现在的孩子真是厉害啊~”

“不过,他真的好美啊,看起来不像真的。他笑起来会让你觉得百合花都开了,春神降临~”

“他叫幸村精市,在日本网球界中可出名了,听说,连职业网球部的人还来邀请过他加入呢……”

…………

………………

每天每天,只要走在路上,都会听见一些春心萌动的年轻护士和年轻姑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题儿不离“幸村精市”半句,多得连淡心也耳熟能详起来。

春日暖煦的春风拂过枝头簇拥的樱花,卷起了朵朵浪漫的樱花飞雪,拂掠过年轻的面容。

淡心坐在医院的花园里,听着不远处的护士小姐们脸红红的说着某人,勾起了笑容,对一旁的人说道:“小舅舅,春天到了!”

“嗯?”保刈谦莫名所以,摸不着头脑,还特地将头朝四周瞧了瞧。春天早就到了啊,现在才来感慨不嫌晚了点么?

淡心抿唇着唇微笑,没有接话茬。

“呵呵……”

一旁,女子清灵俏皮的声音响起,见淡心和保刈谦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美丽的女子弯起优美丰润的红唇说道:“谦,淡心真是个透剔可爱的孩子呢!”

“那当然!”保刈谦一脸骄傲,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淡心无语了半晌。

淡心打量陪同保刈谦一齐来看望她的女子,二十来岁,五官精致美丽,气质出众,很有职业女子的干练气息,却不流于俗媚,反而有种大家女子的气质,精灵婉约。

“淡心,她叫观月凌,特地来看看你。”

某舅舅一开始如此介绍,沉稳的表情难得带着几分腼腆与柔情。于是淡心知道,这观月凌必是自家小舅舅的心上人了。

保刈谦此举说明,淡心是他在意认同的家人了,醒来这么久,观月凌是她见到的第二个探病的家属,真让淡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很不受人待见,除了保刈谦三翻两头的往医院跑,所谓的家人没一个来探病。幸好她也不是很在意,在这个世界里有没有家人,她觉得无所谓。

“谦,若我们结婚后,淡心也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多好啊。我很喜欢这孩子呢!”

观月凌说,眉眼含笑,很真诚的模样。淡心笑而不语的倾听两人的谈话,心里有些好笑,这观月凌还真是爱屋及乌啊。若他们结婚了,她这么大的人,哪能去做电灯泡打扰人家新婚夫妻的甜蜜生活呢?这种要遭驴踢的囧事她可做不来。

“不知小舅舅和观月姐姐什么时候结婚呢?”

“预定是在左右五月份!”保刈谦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所以淡心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做你观月姐姐的伴娘吧。”

观月凌接口道:“是啊,我家姑姑也是伴娘之一哦,你们年轻女孩到时有话说了。”

淡心注意到观月凌说这话时,有愉悦也有叹息,看得她有些疑惑,但现在的自己没有权力也没必要深入去问及。

观月凌……

观月这个姓氏让她很容易联想到网王世界里的另一名观月少年,不知她与观月初有什么关系呢?想着,淡心不免有些好笑,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生活应该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啦,或许只是同名罢了。

愉快的见面结束后,淡心与观月凌算是互相认识了。

因为她现在是保刈谦看重的侄女,所以保刈谦的结婚对像自然对自己也亲近。原来保刈谦要结婚了呢,听说观月凌是观月财团的千金,在观月财团中有举重若轻的地位,精明能干,是标准的企业家后代。淡心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很好,很相爱。

温和内敛的保刈谦配精明干练的观月凌,也不错呢。

淡心对观月凌的印象不错,觉得他们在一起挺合衬的。知道保刈谦看重她们两人,所以淡心很乐意与观月凌交往。

于是,生活中的访客多了一位。

观月凌是大忙人,来的时候也不多。

每天傍晚,在花完里散步看书的时候,淡心都会看到立海大那群少年结伴而来,看望住院的幸村精市。淡心记得,那位幸村部长最后是完好出院,还在全国大赛上与青学的那个小王子比了一场的,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不怎么关心了。

那时知道这个世界还存在那么一群耀眼的王子后,淡心着实感慨了那么一下下,便没有放在心上了。除了偶尔会远远看到立海大几位来探病的少年走过,他们的视线依旧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只让她更深刻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外,生活依旧没什么变化,即便命运将她弄到这个神奇的世界,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也没有幸运的与那位美人部长可什么王子上演过什么相遇相知记。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却从来没有相遇过,就如几米的漫画“向左转、向右转”般,两个世界的人们皆没有相遇的理由。

除了那天的意外,所谓的王子再也没有碰到一只。

嗯,用句网络上流行的话,她就只有路人甲的命,平凡到丢在人群就找不见的类型,适合做观众。

只可远观不可近蔫。

淡心如是想,笑眯眯的看着周遭的年轻护士小姐们每天自西区病房回来,红扑扑的脸蛋儿,比那枝头的樱花更娇艳。

春天真的到了,所以年轻可爱的姑娘们春心荡漾了啊~

第四章

不久,没有存在感的路人甲被医生宣布可以出院了。

而西区那边的始终无缘一见的美少年每天是桃花朵朵开,勾动了医院90%的勃勃生气,那些每天坚持来探病的少年们,如同风景画一般掠过眼球,炫花了一群年轻姑娘们的眼睛。

淡心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们走过的地方,偶尔会微笑。

淡心对这个世界暂时还产生不出什么浓厚的情感,安心的修养身体——反正她从小到大就是一病殃子,习惯了。弄明白了这次住院的原因,只是车祸嘛,不严重,照样吃好睡好,等待出院便好。

既然上天将自己丢到这个世界,相信它一时也没让她挂掉的念头。于是淡心淡定了。

保刈谦心里很忧虑,那种忧虑渐渐发展成了无法诉诸于口的叹息,叹息的次数多了,想让淡心装做不知道也不行。

观察了几日,淡心明白了保刈谦的忧虑为何时,哭笑不得。清水淡心的境遇确实是该让任何一个女孩子伤心难过,甚至崩溃。但她不会,虽然脑海里残留着清水淡心本人一点模模糊糊的记忆,但于在另一个现实世界活了二十几年的淡心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宽某快要忧思成疾的舅舅的心,淡心保持她安然的微笑,告诉他,她很好,这个世界,有什么比活着还要重要的呢?保刈谦听罢,觉得言之有理。

让淡心挺无耐的是,她的存在,似乎将一个沉着稳重的大男人发展成了一个女控。

每当听到保刈谦心神不宁的唠叨一些有的没的,淡心就想抚额叹息,或者将观月凌找来,为她的亲亲男友做下思想工作。明明她觉得自已很好很能宽人心的啊,为什么保刈谦对她总是不放心呢?

是的,保刈谦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个生活发生巨变的悲惨少女,一个需要大人关心爱护的小孩子。于保刈谦而言,清水淡心不只是保刈美纱的孩子,也是他可怜的侄女,是他必需关心的可怜孩子,甚至是女儿——即便保刈谦现在还是一名三十不到的年轻男子。

囧啊!

淡心很想告诉他,她不可怜,这只是生活给人们的一项考验,每个人在生命必经的路上,都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天真懵懂的岁月,成长起来的。

据淡心揣测,清水淡心与保刈谦在这之前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有的只是血缘的联系罢了。因为保刈美纱小姐与清水政也先生是以私奔为结合、最后两个家族震怒来收场的,两家发出通告,不承认这两名不孝子女。清水政也与保刈美纱与那两个家族的关系是僵硬了的,因此造成了清水淡心和保刈谦这对甥舅,在清水淡心快十六岁时,才有了第一次会晤。

上一辈的事情淡心不想纠结太多,清水政也和保刈美纱已罹难,还有什么值得去追究的呢?可以出院了,心里也没多大的波动,大抵是习惯了吧。无论在哪个世界,上天似乎都不允许她有个正常人一般的身体。

出院那天,保刈谦告诉淡心一件事情。

“淡心,其实清水家那边有人来探病,还有泷那孩子……不过被我挡下了。因为现在的淡心不需要。”

清水家的人?泷又是谁?淡心看着保刈谦微沉的脸,缄默。

保刈谦送她回清水宅,是一幢很普通的日本民宅,门牌上挂着以繁体字书写的“清水”二字木牌,栏栅满院,青藤绕墙。房子是一幢二层楼高的房,楼顶上有楼中楼和一个宽敞的阳台。屋前是一个植满花木的小院子,大概是因主人长久不在家,花木有些衰败了,枯黄的叶子落满地。

总的来看,这是很平常的民宅,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保刈谦站在破败的庭院里,想起这幢宅主的主人,神色哀伤。淡心神色淡淡的,不说话。

保刈谦的意思原本是想让淡心搬到他现在住的公寓同他住在一起的,毕竟清水夫妇撤手人寰,如此教人措手不及,保刈谦实在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清水宅。再温暖的家,没有了男女主人,家已不是家,徒留份难以割舍的记忆,还不如让淡心远离这伤心之地。

淡心很坚定的拒绝了,大抵就只有保刈谦会将她当孩子看吧,在日本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可以嫁人了,哪里还是孩子呢?不是她不晓得保刈谦的担忧,而是她心里还保留着一份对那个世界的情感,一种不容于这个世界的情感。这种能以言喻的心情,在现实便延伸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她宁愿依旧是一个人生活,一个没有任何人干扰的空间。

保刈谦无奈,只得由她去,结果是唠叨了几个小时,叮嘱到她不下于五十遍的保证方踏出清水宅。

化身女控的男人真可怕!

淡心望着离开的某舅舅想,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回首打量阳光满院的屋子,深呼吸了口气,慢慢的沿着屋沿边走,穿过凌乱的庭院,置身在阳光下看着芳草蔓生的院落。

似乎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呢,幸福总如境花水月、海市蜃楼,稍纵即逝。本以为终于可以获得的幸福,就这么从指尖溜走了。

风穿堂而过,花草在风中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清蓝无垢的天空下,少女蹲下身,将整张脸埋在双膝上,双肩微微抖动着……

……

…………

花了几天的时间,淡心一点一点的打扫干净几个月未住人的清水宅,一点一点的将这宅子里的主人的东西收拾好,然后锁到到杂物房里,淡淡的抹去清水夫妇存在的痕迹。

又花了些时间整修庭院里的花草盆栽,整理了花园里的一个小小的池子里落下的枯黄叶子,淡心放养了几条小金鱼。皮肤泛着金红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很活泼的模样,于是淡心爱上了喂鱼,每天每天将一大把的鱼饵洒进水里,不过几天的时间,便将几条身形长扁的金鱼喂成了圆滚滚的球,远远看去,还真像几颗球在水里晃动。

清水宅渐渐的清幽起来,那一抹幸福的痕迹,淡了。

阳光依旧。

第五章

放下洒水壶,淡心直起身体,抬手将垂落至脸颊边的发拨到耳后,望望明媚的天空,唇边勾起浅浅的笑容。刚浇灌了水的花木,花瓣叶脉上的水珠滚动着,在阳光下闪熠着七彩的光华。

气温升高了,淡心喂了小池子里的金鱼后,收拾东西回房。

换上室内拖鞋,凉凉的风自落地窗吹拂入室,掠过丝丝缕缕的黑发,让身心都觉得清凉无比。摸摸有些扁的肚子,淡心进厨房瞧了瞧,叹息的发现冰箱里的存粮要见底了。这几天她忙着整理房子,只是去附近的超市随便买了些东西,也因为身体现在不是顶好,对吃的也不是很挑,就这么随便解决一天三餐。

弄了锅白粥,再找出一包塑料包装的腌制泡菜,就这么解决了午餐。一个人的日子,就是这么的随便。饭后,泡了壶自配的花茶,待放凉了后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冰镇后,淡心才回房去换下家居服,套上一件连衣长裙,拎上一个淑女拎包,出门了。

这几天,傍晚时候她在附近转了下,当作饭后散步兼熟悉环境。这儿的环境很平静宁和,都是住宅区,街道不算宽敞,却干净整洁,来往的大多是行人或私家小车,没有什么交通阻塞之虞。道路两边植满了樱花树,走在铺着红黄地砖的人行道上,别有一番悠然闲适意致。

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仅限于当初看动漫时的点点记忆,还有清水淡心留给她的一点印象,总的来说,这个世界于她还是陌生的,不过她的适应良好,生活没什么障碍,与邻居间的交往也是淡淡的。

对日本恐怖的地下铁没什么兴趣,淡心直接穿过斑马线走到对街的公车站,仔细看了公车牌,然后坐上公车乘往市中心而去。大概现在不是周末,街上的行人没有想像中的拥挤,淡心随便晃晃,看了下这个世界的经济文化水平的发展状态,觉得与以前的世界没什么区别便熄了再逛的念头,走走停停,最后终于走进一间规模很大的超市。

向服务先生要了一辆手推车,淡心开始逛超市,挑一些日用品放在车上。直到走到日用品区的某一排,推着车拐了个弯,淡心拿了一条据说是羊毛编织成的毛巾放入手推车后,便停了脚步。

原因无他,而是在路的中央,一个红发少年忤在一排排牙刷前,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走近一点,还能听到少年很为难的声音,尾音习惯性带点上翘,显得很可爱。

“选哪个好呢?这个是软毛刷的,听说刷牙的效果很好,这个是硬刷的,功能也不错……nya,nya,又有新产品了,啊,好像带的钱不够啊……怎么会这样喵……”

少年有一张很帅气可爱的脸蛋,颊边似乎受伤了,贴了张小小的胶布,酒红色的头发飞扬活泼,发稍微翘,显得极有活力,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所有的情绪一目了然。少年大概有一米七几高,却奇异的让人觉得这个大男孩真可爱呢,活脱脱就是一只大型的猫。

淡心站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看到这么个可爱的少年,会让她想起一个叫三月的可爱女孩,觉得他们很像呢,连挑个东西都让人觉得这么有爱。

“咳!”淡心轻咳一声,走过去挑了支牙刷递给他说道:“这个产品不错,也是新出产的,效果很好呢。”

“nya,真的喵?那我就要这个吧!”少年欢欢喜喜的接过,笑眯眯的说道:“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了!哎,你也是要买牙刷么?告诉你,这个超市的牙刷和牙膏都是产家直销的哦,想要找最新出产的商品,来这儿就对了喵~”

淡心含笑颔首应了声,然后应少年的要求挑了支牙刷放进手推车,方同少年道再见,两人往不同方向走去。

又挑了些日用品,看着满车的东西,淡心想,呆会还是托人送回去吧。大商场都有这种服务,只要你出得起钱。

付了钱,正要走出超市时,淡心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那个红发少年好眼熟呢,好像是青学的那只大猫吧?

……

…………

另一边,菊丸英二拿着今天的战利品走出超市,赶到队友集合的地方,灿烂的笑道:“抱歉,我来迟了~”

不二周助弯成月芽的眼眸依旧是笑眯眯的,打趣道:“英二今天很快呢,我们以为今天又有得等了。”

“可不是嘛,菊丸前辈只要一碰上他心爱的牙刷牙膏的东西,就会变得很龟毛。”桃城武大咧咧的说,也挺奇怪今天的前辈速度怎么比以前快了这么多?他进超市的时间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就出来了耶。

“嘶~”海堂发出一个单音,大抵也是觉得奇怪的模样,也有庆幸。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一只猫,而且还是一只很不务正业的猫。

“nya,刚刚碰到一个女生,是她帮了我的忙喵~”菊丸扑到大石身上,叫道:“大石大石,快看,这是××出产的新牌子牙刷哦~”

已经成了养猫户的大石秀一郎很有技巧的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被猫扑倒,“那英二可有谢谢人家么?”

“有啊~”

不二周助摸摸秀气的下颌,笑眯眯的问道:“不知道是怎样的女生竟然会帮英二挑牙刷,很有趣呢!”

菊丸英二想了想,一脸茫然,“nya,真奇怪,竟然没有印象了,我想不起来她长得怎么样了……”

原本也只是问问,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众人不免好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切,まだまだだね!”越前龙马小声嘟哝,左右瞧了瞧,问道:“前辈,我们可以走了么?我饿了。”

他们原本说好今天要去河村隆家聚餐的,可是某只大猫显然认为新上市的牙膏牙刷比这重要多了,因此拖了点时间。

桃城武对这只拽拽的后辈扫兴行为是好笑的多,大咧咧的用一只手臂勒住小少年的脖子,嘿嘿笑道:“小不点是想吃阿隆家的寿司了吧?走走走,我们今天就到阿隆家大吃一场来庆祝地区预赛~”

一群少年肩膀上背着网球袋,一齐说说笑笑消失在大街上。

而某个平凡的路人甲此时刚由超市出来,交待了超市服务生送货的地点和时间后,远远的瞄见那群少年的消失的背影,然后不怎么在意的收回视线,往公车站牌走去……

第六章

在半路上看到街边的水果店竟然有新鲜上市的橘子,天性中对橘子有某种狂热倾向的某橘子控一个不小心,买了一大袋橘子抱回家。

在换手了n遍后,眼看就要到家门了,淡心终于松了口气,正要加快步划,突然见到清水宅不远处有个盘发的女人背对着自己,正弯着腰捡拾地上洒了一地的东西。仔细瞧,都是一些平时会见到的日用品,还有一罐绿茶叶之类的。估摸是正购物回来的吧,购物袋子不堪负重,中途裂了,使得东西都洒了。

这种时候,只要有点良心善心的人都会去帮忙,况且是在红旗下长大的有礼貌的少女,更不会漠视。

所以,淡心很自然的上前帮忙了。

“啊啦,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呢1

女人很有礼貌的说,声音很温柔和煦。淡心抬首朝她笑了笑,说道:“不必客气。”

这是个很年轻美丽的女人,打扮是时下能常看到的家庭主妇,约模三十来岁,表情和声音都很温柔,给人一种很端庄温柔的感觉。不过,这只是假像,不久以后,淡心很快就知道了。

拾起一罐盒装的高级绿茶叶和一些零碎的东西,淡心看收拢在女人双臂中的物什,还有地上那个破了的购物袋,想了想说道:“我家就在那儿,如果不嫌弃,就到舍下喝杯茶,我找个袋子帮你装东西吧。”

端庄的家庭主妇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下,向淡心指示的房子望去,美目划过了然,嘴角上扬,温柔不失礼的说道:“啊,那就叨扰了!原来你是清水家的孩子呀,我经常经过这儿,和你父母都打过招呼呢,听他们经常提起过你,却很少看见你呢。我叫手冢彩菜,你叫我彩菜阿姨就好了。”

“我叫清水淡心。”淡心漫不经心的说道:“因为我身体不好,大多时间都是在医院住医的多。”

“啊,真是对不起1手冢彩菜的声音充满了歉意。

“没关系。”

淡心不甚在意的说,神色浅浅淡淡的,走到家门前,淡心将怀里的东西拢在一只臂弯里,腾出一只手打开门,然后请客入室。

真是个特别的孩子!不张扬不内敛,平凡得恍若一扎进人群中就消失了。

手冢彩菜愉悦的想,跟着淡心走进清水宅。打量那浑身上下散发着浅浅淡淡气蕴的少女,脸蛋不大不小,五官明明很精致耀眼,却奇异的惹不起人们的眼光的注目,就如同被隐匿在乌云中的皎月,不受人关注,甚至可以让人忽略。不过,看她始终浅浅的笑着,有条不紊的为你忙进忙出,会让人心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将东西搬进房,淡心请手冢彩菜入坐后,将手冢彩菜的东西放在客厅在矮几上,再将那袋橘子抱进厨房,神色愉悦的洗了十几个盛在水果盘里,端上桌,然后从冰箱里将那壶冰镇好的花茶拿出来待客。

刚从外头晒太阳回来,全身闷闷粘粘的,喝一杯冰凉的花茶是最美的享受了。

“抱歉,我身体不好,饮食方面有些缺乏,向来只能喝白开水和茶,没什么好招待的。”淡心抱歉的说。

“不要紧,我家人都爱喝茶呢,连我那儿子最爱的还是鳗鱼茶呢。”手冢彩菜抿了口微甜的花茶,然后笑眯眯的说,丝毫没为自己的胡说八道有丁点不自在的表情。“咦,这茶的味道真特别呢,香香甜甜的,是加了什么东西么?”

“嗯,煮的时候我加了点蜂蜜。”

……

有“鳗鱼茶”这种茶么?

淡心脸上打上个问号,然后进厨房寻找个能装东西的坚固袋子,帮手冢彩菜将东西一件一件有序的叠进袋子里。

“真是谢谢你了,清水桑。若不是你,我刚才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一个不小心就买了太多东西,没想到购物袋会裂了。”手冢彩菜感激的说道:“原本我是想让我儿子陪我一起去买东西的,偏偏他在学校的社团有什么事,不能早回。”

“啊,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夫人可以叫我淡心便可。”本质上是根深蒂固的中国人,淡心还是习惯别人直呼她的名字,而不是陌生的姓氏。

“那你叫我彩菜阿姨便好。我住在另一个区,离这儿只隔了一条街,很近的呢,才十分钟的路程。”手冢彩菜很热情的说。

“哦。”淡心应了声。

手冢彩菜瞧了瞧这幢干净而简约的房子,温柔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么?似乎好久未曾见过清水先生和清水太太了呢。”

淡心见她疑惑的神色,略一想便明白了。清水夫妇骤然罹难,除了保刈谦,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关心呢?想来,左右邻舍对这事都是不知道的,以为清水夫妇如往常那般去哪儿出差或旅游了。

淡心眸色略黯,“他们去逝了,是车祸。”

“……对不起,请节哀。”

手冢彩菜满脸抱歉,因为不相熟,所以也只能说些表面安慰的话,心里却有些怜惜。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下子从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任谁都会心生不忍的。

…………

………………

喝了茶,吃了几个甘甜多汁的橘子,手冢彩菜见太阳西下,哎呀了一声,说道:“我该回家煮饭了,我家里的那几个男人啊,都是些大老爷们,若我不在了,他们准得饿肚子不可。”手冢彩菜笑得很满足,可见她心里其实是很乐意的,眼睛一转,不禁说道:“不如淡心今晚来我家一起吃饭吧,就当作是谢礼,人多比较热闹呢。”

“谢谢,改天吧1淡心婉言拒绝了,将她送到门口,笑道:“彩菜阿姨再见1

“再见1手冢彩菜笑得分外灿烂,“今天叨扰了,改日淡心有空也来我家坐坐吧,不远的,就是隔了一条街的手冢宅。”

淡心含笑颔首,浅浅淡淡的笑着,直到将她送走消失,方折回房间,收拾了下客厅,看着矮几上圆扁不一的橘子,拿了一个置于手中,感受它凉凉的皮,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橘子富含维生素c与柠檬酸,具有美容和消除疲劳的作用,真是一种好水果呐,淡水真是爱上了一样好东西,比墨染的伯爵红茶有营养多了……”

七月清清冷冷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橘子的作用,对于她们所喜欢的东西,七月都极会有耐心的去查资料,查探宜不宜多食或沉迷。

可是,在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在看见她抱着一堆橘子回家时,同她分享橘子的酸与甜滋味了。

再也不会了。

第七章

上学是一个问题。

在这里,清水淡心的身份是青春学园中等部3年5组的学生,而她现在作为清水淡心,一个才十五快十六岁的少女,虽然因为生病休学等原因,大半时间是休学在家或住院,但平时还是必须要去上学的。

只是,国中生哎~让一个大学快毕业的人倒回去读国中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呢?国中的岁月太遥远了,她怕自己将所有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个问题在几天后迎刃而解,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了。

因为淡心又住院了。

令人失望的是,这次住院的地方不再是东京综合医院,也没有了立海大的美少年可以臆想了,有只一个化身为女控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唠叨不休。

“小舅舅,我的头很疼啊……”所以拜托你消消音行不?男人不需要太聒噪啊。淡心虚弱的想。

“头疼?你这坏小孩也知道会头疼?我还以为你是咸蛋超人,感冒发烧怕什么?”口不择言的男人实在没有骂人的天赋。

“小舅舅,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只不过吹个夜风也会得感冒……”

事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嘶哑无力,淡心歪在医院白色的病床上,绯红的脸蛋上有抹难以觉察的羞愧。不过是夜晚不睡觉,在阳台上对月怀“古”一下,第二天便得了小感冒,然后在她笑笑不在意的忽略中,小感冒酿成了高烧,又好巧不巧的给来查房的某舅舅发现……于是,风云变色,某女被迅速打包送进了医院。

淡心觉得保刈谦小提大作了,但她人小言微,拧不过大声说话的大人。

“小感冒?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死于小感冒这种小病的?你……你想气死我啊?!”

保刈谦压抑着怒气说,想吼她,但见她弱弱的歪在床上,神智不清了还要回应自己,不禁心软起来。

“谦,别生气了,我想淡心也不是故意的。”赶来医院探病的观月凌安抚道,“淡心,你要好好的啊,我和你舅舅的婚礼就在几天后,你可要当伴娘呢。”

淡心轻轻浅浅的微笑,点了点头,见保刈谦暗沉着脸,痛心又气愤的模样,心里突然堵得慌,心情低落起来,头更是晕晕沉沉的,浑身提不起劲。

淡心弯起唇想看仔细床边的人,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动。

“对不起……”

淡心轻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药效发作,身体里一波波睡意涌来,让她抵不住疲惫的神智不清,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了保刈谦难过的声音说着什么“……淡心,舅舅从来不想要你的‘对不起’啊……”

…………

………………

“谦,让她好好休息吧!”

观月凌劝说道,伸手抚上男人的手臂,给予他无言的宽慰,同他一起怜惜的看着床上苍白瘦弱的少女。保刈谦叹了口气,和观月凌一起走出病房。

“小凌,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保刈谦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无力,“那孩子,那么孤独那么寂寞,什么也不在乎,淡得仿佛不容于这人世……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就想,她真是个特别的孩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那些生命不可承受之痛降临在她身上,依然可以笑得那么浅那么淡,阳光乌云入不了她的眼睛。我想,只要我用心一些,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成为她的牵挂,让她活得开心一些。毕竟美纱姐姐和政也他们都不在了,我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可是,似乎没有用呢……”

他不知道以前的淡心是怎样的,毕竟他在她生命中出现得太晚,丧失了良机,只能对现在的少女无能为力。这些日子,保刈谦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美纱姐姐离开后才肯去看他们,以致于留下太多的遗憾,连美纱姐姐和政也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观月凌安静的听着,温柔的看着这个向来沉著稳重的男人为了亲人而忧伤难过,这样的伤心不是软弱,而是为了家人而莫可奈何的无力,远比任何软弱更让她心疼。那要多么无奈的伤痛才能让这个沉稳从容的男人逼得如此失态啊?

“小凌,她是美纱姐姐豁出生命留下来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她,她让我心疼。小凌,清水家那边其实并不想做得这么绝情,泷君那孩子我懂得的,那么温柔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伤害人的行为呢?泷君从来不会想伤害淡心的。可是,清水辰也逼得太过份了……淡心绝对不能再回清水家!保刈家保护定这孩子了,谁也不能伤害她分毫!”

保刈谦沉声说,英俊的脸庞yīn翳沉沉。

观月凌微微一笑,“谦,若可以,观月家不会袖手旁观的。”观月凌走上前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男人的xiōng膛上,给予他绝对的支持。“谦,淡心是个特别的孩子,别担心呢,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我想,那一定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一个让淡心有归属感的人,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让淡心愿意走入这尘世的人。我们帮不了她,但是可是在一旁守护她呀。”

久久,保刈谦轻轻应了声。

“嗯。”

…………

………………

什么时候了?

醒来时,天色大亮,一侧头,便可以看见窗外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还有温暖的阳光散散漫漫的洒落一室。拉回视线,便看见床头放杂物的小桌子上,沥青的竹篮上盛着一篮子颜色鲜活的橘子,将单调的病房装点得不再死气沉沉。

自从知道她喜欢橘子后,保刈谦每次来看她,都会自觉的带一篮子橘子给她,就算不能吃,看着心里也舒爽。

床前吊着药剂的铁架子上的点滴已快至尾,透明的药水在玻璃瓶底晃动,顺着滴管往下滴,换点滴的护士小姐不知为何没有准时出现,手腕被针头扎得有些痛,却已是习惯了的。

盯着那快滴至尾声的玻璃瓶,淡心起身,利索的拔下针头,拿一支绵签按压住手腕上的针口,待针口不流血后,方慢吞吞的起身,直接走到浴室去换下一身单调的病服。

然后,毫不迟疑的走出医院。

抬头看看不分时间空间依旧清蓝透澈得让人心疼的天空,淡心抿唇微笑。

听说今天是东京中学生网球都大赛的第一天,都大赛的会场那儿一定很热闹呢。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看看那些以前只的屏幕里看到的王子们在网球场上奔跑的模样,一定很快乐。

从小,病弱的身体限制了她太多的自由,曾经的她渴望像普通的孩子那般,能随心所欲的在阳光下奔跑欢笑,尽情表达自己的七情六欲。为了她这个不可能的心愿,于是爱她如命的父母领养了孤儿的璟哥,让璟哥陪伴了她所有的童年岁月及青春少女多情的岁月。

长大后,璟哥却离开了她,娶了另一个女人。

即便换了一个世界,她依然没有办法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在阳光下恣意的撤欢畅笑。

第八章

人生如粗饭劣肴,心中骂嘴里嚼;

谁不想快活到老,茫茫人海渺渺;

真情那里找,岁月又不轻饶……

——————————————

下了公车,周遭是一群穿着制服、背着网球袋的学生,放眼望去,年轻的笑脸,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让人也忍不住同他们一起微笑,感受那份飞扬恣意的青春。

头还是晕晕乎乎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淡心想了想,然后慢吞吞的跟着人们的步划走着。

唇角逸出苦笑,周遭喧闹的声音刺破耳膜,脑袋尖锐的痛着,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不应该的事。不知走到哪儿,人声渐少,不知与谁擦肩而过,一抹鲜活的桃红色,跳跃入视线,在清一色的制服与运动服中出挑而熟悉。

瞬间,欣喜若狂。

淡心快一步上前,捉住那人的手臂。

“墨染……”

低低的叹息,夹杂了些许苍白喘息,更多的是不确定与欣喜若狂。心脏遽烈跳动着,带着一种睽违许久的喜悦。桃红色衣袂的少女偏首,少女典雅细致的面容上似乎有几分困惑的神情,那双青润的桃花眼里是完全陌生的迎视。

桃红色衣袂的少女下意识的发出一个单音,“哎?”

“真的是墨染呢……是我在做梦吧?”

淡心浅浅的笑了,情绪的波动太过于形,让心脏无法负荷的紧缩,身体晃了晃,双眼浮现诡暗,看不清面前的东西。糟糕了,身体要昏厥了,果然生病时做出逃院的行为是不妥的。

软绵绵的身体使不上力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支撑住了,淡心动了动脖子,靠在一具温暖柔软的肩膀上,不想起身。或许,这只是个梦,只有在梦里,才会有她们罢。

因为,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再有交集呢?

“……你,还好么?”

温婉清华的声音掠过耳际,让她觉得很舒服。

“……不好!若你知道我又从医院偷溜出来,你一定又会对我笑得桃花朵朵开了……”淡心阖上眼,轻轻地说着:“对不起,我又没有听医生的话了,搞得身体越来越差,若七月知道了一定会冷笑三声,然后冷言冷语地骂人了;三月也会当场哭个不停;你呢,每次都会对我笑得满室生辉,桃花漫天,差点没淹死人,害得我晚上做梦都是桃花追债一样……可是,我根本不想在没有你们的世界,想着,若生命就此一去,可不可以回到那个世界呢……”

手指摸上一片流水一般顺滑的桃红色衣裳,淡心手指微缩,将之紧紧纠缠在手中,仿佛这么做,就能抓住什么。

“墨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就像度日如年。其实……我已经很习惯一个人了,真的!可是,没有你、没有七月、没有三月的日子,还是……太难熬了……为什么我会来到一个动漫中的虚拟世界呢?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咳咳咳……”

咳得昏天暗地,五脏六腑疼痛起来,淡心捂住嘴,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一只手揽过她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为她顺气。

“你怎么了?”温婉清华的声音还在,让她觉得很好笑。

“没……没事!只不过感冒了,再加上发点低烧,多喝些水就没事了……”淡心不甚在意地说,浅淡的墨眸微掀,目光迷离涣散,看来高烧仍是未退,使得她脑袋沉沉伦伦的不知所以。掩唇轻咳了几下,继续说道:“我好像又得开始住医养病了呢!呵呵,我竟然会来到了曾经和你们一起看过的动漫世界了。幸好,我还是叫淡心,清水淡心……这个世界也没大多变化,只是生活中没有了你们……”

“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吧,我去……”

……

…………

看来自己的感冒很严重,咳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移位了,莫怪保刈谦会那么小提大作的将她打包去住院。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清风吹过树稍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周遭很安静,只有远处阵阵的呐喊及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的赛事正在不远处进行得如火如荼,东京都大会于焉拉开了序幕。

睁开眼睛,只有从浓密的树稍筛选而落的零星日光跳动在身上,放眼望去,什么也没有。其实只是做梦吧?因为太想回到从前,所以就忍不住日有所思了。

良久,树下长椅上的少女动了动,慢慢地坐起身,长长的黑色发丝有几丝伏贴在面颊上,眸子低垂,愣愣地看着手心,唇角不由逸出轻笑。

“呵呵,真好笑呢!连做梦都会梦到她们吗?可是……好真实的感觉啊!就好像墨染真的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是我太奢求了吧?”

坐了会儿,少女慢吞吞地撑起虚浮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离那片树荫。

“人生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呢!人啊,一个人其实也可以活得很好……只是还是太寂寞了!”

直到一个人后,才知道,当享受过那样热闹温暖与满足的日子,曾经的孤单是多么的教人难以忍受。可是,却是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她放纵自己,想着若舍弃了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呢?

墨染,那个总是习惯性穿着一袭桃花色衣裳的女子,笑靥清华桃夭的女子,宛若从古老遥远的古中国绢画中走出来的如画仕女,典雅而清华,在人群中的存在总是昭然若现。

墨染、七月、三月,曾经嬉笑怒骂一起共享的朋友去哪儿了呀?为什么只是一觉醒来,已隔了一层无法超越的时空?

穷极一生也无法见到她们了啊。

微微的叹息,自她唇角逸出,消散在朗日风清的天地中。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沸沸扬扬,她知道,正是那一群青春洋溢、活泼健康、拥有梦想的的少年们正在拼洒汗水的比赛场所,正为进军全国大赛而努力着。

夏日的阳光晒得她头昏目眩,身体晃了晃,再度要倒下时,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人,身体往后弹时,一只手突地横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免了她跌倒的命运。但不知有心或无意,那不知轻重的抓攫之力在旁人看来极小,却令她感觉到手臂一阵生疼,昏沉的意识刹时恢复了大半。

“啊嗯,你……没事吧?”

低磁的声线带点迤逦的鼻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虽然性感好听,却挟了点微微的不耐烦及贵气的疏离。

“唔,没事,麻烦您了……”

淡心闭了闭眼,终于抬首朝面前的少年感激地笑了笑,有些意外会看到一张精致到无瑕疵的俊颜。银灰色的短发,颀长挺拔的个头,那身自内而发的张扬气势,华丽到惊心动魄的少年。还有少年身后站着一个表情有些木讷的大个子。

好熟悉能详的组合啊……

可是与她又有何干呢?她只是误落这个神奇世界的路人甲,不会与他们有任何交集的。

这样想着,她还是学日本人将礼数做足,朝他鞠了个躬,道了声谢,慢吞吞地转身继续走了。

……

…………

少年抬起修长秀颀的手,抚着眼角下的一点泪痣,模样有说不出的华丽高贵、优雅如斯。妖娆的凤目难得透出了几许诧异,也有些怔忡于方才所见的那双比黑曜石更漆黑的墨眸,却又浅淡得无悲无喜,仿若红尘万丈、俗世千般皆入不了心般的、淡薄的眸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竟有人可以拥有这样一双瞳眸。

只几秒的失神,天生的自制力令他很快收敛起那份不该有的情绪,转身继续朝目的地行去。走了几步,少年再度回首,看到那道纤细单薄的身影仍像只软绵绵的趴趴熊一样,一摇三晃地走着,似乎有要马上昏厥倒地之虞,修长的眉微微拧成一条麻花。身为男性的骄傲与良好的绅士教育,终于令他下了个决定。

“啊嗯,桦地,跟着她,直到她平安回去她要去的地方!”

“wushi!”

高大的少年应了声,朝那道摇晃的身影行去,始终走在她身后几步远。

少年双手插在裤兜上,凤目远远眺着,出色的形体外貌,优雅而尊贵、华丽而骄傲,消融在丽色的灿烂日阳中。半晌,少年收回视线,优雅从容地朝热闹的赛区行去。

而那个意外的人,那双特别的墨眸,不曾落在心头泛起一丝涟漪。

所有的事情,在这个让很多人记忆深刻的明媚夏季,就这么而来,如此而已!

第九章

似乎是吹了风,脑袋的昏眩症状更严重了,果然生病了就不该乱跑的。可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心里总是比平时敏感纤弱,总是控制不住的要胡思乱想的。她是人,还是个女人,不需要璟哥所说的“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自然也经常会有这种心情。

依自己这种状态,大概是欣赏不来王子们在球场上热汗挥洒青春的情景了,所以,识趣点,离开吧。

离开都大会赛场,淡心扶着墙蹲下,肩膀无力的挨在粗糙坚硬的墙面上。将脑袋搁在墙头,墨眸半阖,安静的休息着。

她不想走了,她想回家,回到那个半新不旧、的狭小的、但很温暖的公寓,每天每天,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厨房里七月清冷的身影悠然闲适的为她们煮营养早餐;三月在屋子外的小树林中蹿来蹿地的打拳习武,立志要打倒某个不良师傅;墨染一袭桃色的衣袂坐在晨曦的光里,捧着一杯香浓的伯爵红茶,温婉青润的眼习惯性滞着笑意看着她睡眼朦胧的走出房间……

明明感觉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啊。

…………

………………

感觉有人走近,轻悄的脚步放得极轻极缓,似乎怕吓坏了她似的,然后走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等了良久,那人似乎还在,淡心慢慢的立起身,眯着实在没办法清醒的眼睛看向一旁的人。

阳光被那人高大的身影剪辑出一道巨大的yīn影,挡出一片干爽清凉。

好高啊~

这是巨人吧?

清水淡心也不矮,一米六的个头,在东方人眼中很正常适中的身高,可置身在这怪物横行的网王世界,就显得好矮了。幸好还有某些个迷你型的可爱王子陪着,不至于显得她好矮……

啊,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真是的,怎么可以想这种不可能比较的事情比较呢?真是无聊透顶了呢。

听说冰帝的桦地sama是个长相凶恶的、木讷的、不擅言辞的大块头,只要看到他,极少有人是不害怕的。当然,冰帝中某些盲目崇拜的大小姐亲卫队是例外。不过,这人的内心出奇的温柔呢。

呐,真是个好孩子啊~

淡心仍将手扶在墙上,唇边的笑容依旧清浅淡然,轻声说道:“麻烦……帮我叫辆出租车,送我到**医院好么?我也许没力气回去了……”

…………

………………

桦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倚在墙头的少女,很苍白娇弱,却依旧可以笑得很浅很淡,很温柔也很平凡,阳光无法照拂到她身上的时候,yīn影在她精致却平凡的脸蛋上幻化出一道剪影,依旧很平凡。

平凡得无法在人心头留下一丝涟漪。

目光掠过她绯红的脸,浅白的唇瓣,迷离轻浅的墨眸,然后桦地一声不吭的弯下腰,将快要站不稳的少女一把捉住,然后扛起。

真的是扛起来了,像米袋一样甩在少年坚硬的、训练有素的肩头。

她好想吐。

淡心的腹部被咯得透不过气来,脑袋也开始阵阵钝痛。恍惚间忆起,自己现在的待遇不是桦地专门为冰帝的某只绵羊准备的么?她可没有绵羊的好本事,即便如此还能睡得心安理得啊!

“拜托……我是女孩子,是病人,不是某只彪悍的羊啊……”

有气无力的声音像蚊蚋在叫,幸好桦地天生耳聪目明,听进去了,所以脚步硬硬的停了下来,狭小的眼睛中掠过些困惑,似乎在思考她的话中之意。桦地崇弘最常干的事,除了负责满世界找羊,然后将睡死的羊扛回网球部让华丽的女王修理外,还负责将某些狂热的胆敢闯进网球部搔扰正选的母猫——某女王大人说的——拎起丢出去。于是,桦地在这个平凡得没给人存在感的少女在前,还真是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就下意识的将这个被迹部命令他要送她到她想要的地方的女孩子给随便了。

“啊……桦地sama~,看过西欧的宫廷剧么?”淡心也不管桦地的反应,虚弱的声音满是浓浓的笑意,“呐,某些时候,对待柔弱的女生呢,要懂得用公主抱哦,就像王子对待心爱的公主一样。等桦地sama将来有喜欢的女孩了,你懂得了怜惜的心情,就会知道了呢。但是,现在请可怜一下我这虚弱的病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某女话中的某句话刺激到了,桦地木讷的脸上破例天荒的浮过一抹不自然,黝黑的脸庞上隐隐有红晕爬过。若是有人瞧见,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毕竟这个可是冰帝网球部的桦地崇弘耶,脸上一向只有一种表情的桦地,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类似小男生的反应?简直可以列为冰帝学园十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了。

在某女的纠正下,桦地最终换了个方式,将某人以公主抱的姿势送回了医院。

而淡心,终于达到了极限,彻彻底底的放任自己昏厥过去。或许她心里知道的,这群少年是少女们的憧憬,对网球热忱,有一颗责任心,会尽责的将她送到医院的吧……

…………

………………

今天冰帝网球场上的气氛很严肃,今年的冰帝网球部在都大会上竟然以全败的姿态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动峰学园,这教向来骄傲的冰帝学园的人怎么能相信?

可事实却是如此。

不过,当桦地崇弘拎着一个边框缀着粉红色彩带的编织篮沉默木讷的走进网球场的时候,所有的人——包括向来优雅从容、不动声色的冰帝天才忍足侑士都忍不住露出了囧囧有神的懵样。

你能想像一个一米九o的大个子,外表还是很粗犷、很木讷的男人手上竟然会拎着一个充满了小女生梦幻气息的彩带加编织竹篮吗?简直是太不搭衬、太不河蟹、太不美观了!就如一只魁梧的黑猩猩穿上蕾丝裙子一样的视觉冲突。

网球场上低迷的气氛一扫而光,开始沸腾了。

“呜啦,桦地,你就算想给我们买橘子犒劳大家,也用不着挑这种彩带飘飘的编织篮子嘛?好女气哦~”

红色妹妹头的少年向日岳人第一个有了反应,快言快语的说着,跳过去先很有爱心的拿了个颜色鲜艳饱满的橘子抛给忍足侑士,自己也顺了一个开始剥来吃。

众人大汗!

“唔,好甜哩,桦地挑橘子的眼光不错~”不忘夸奖。

忍足侑士抚了抚额角,笑容依旧,看那一篮子的橘子,粒粒澄黄圆润,很可爱。他倒没有像某只单纯的小动物一样认为桦地真的会做这种事?给他们买橘子犒劳?犒劳什么的,下辈子吧~

迹部景吾似笑非笑,抚着眼角的一点泪痣问道:“啊恩,这是谢礼?”虽然是疑问句,语气中的肯定是再确定不过。

桦地失踪了大半天,他也清楚他去哪儿了,没想到桦地会耗了那么久的时间,想来应该是那个女生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迹部暗忖,猜测得出其中一二。

桦地点头,依旧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细眼中在迹部提起所谓的谢礼时掠过一丝不自在。迹部是何等敏锐人物,自是瞧出来了,心里不禁好奇桦地的不自在从何而来。

桦地拿回来娱乐了大伙一回的所谓谢礼,也真不是淡心的功劳,而是某个爱心过头的舅舅,认为女孩子嘛,既然那么喜欢橘子,这种装饰的编织篮子装上橘子,摆在房内,多么的浪漫,让女孩子心里也会喜欢的。

所以,可怜的桦地,沉默木讷的男人形像就被一篮子橘子给破坏了,而且罪魁祸首还是他们冰帝学园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保刈谦。

第十章

五月初晴,风和日丽。

最终,保刈谦和观月凌的婚礼,淡心还是没去成。

婚礼那天,听说很热闹,淡心却是躺在床上,打了一整天的点滴过的。全身舒懒无骨,病怏怏的看什么都无趣,自然是无法亲自出席自家舅舅的婚礼了。

保刈谦对这一结果是很不高兴的,在某女不知死活的做出逃院到处去溜达、最后被好心人士(桦地崇弘)捡到送回医院的事后,可谓积了满腔的怒火,更是在知道淡心不能参加他与观月凌的婚礼时尤为不爽郁闷。

可是,又能怎么办?不要说打骂了,甚至连冷待一下也是不舍的,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决定今后要将人看牢了。

化成为女控的男人,觉得自家小孩真是令人cāo心啊。

尔后,保刈谦联想到保刈家与观月家两家联姻,无论东京还是北海道甚至是四国地方有名望的家族必都会有人来观礼,若淡心也出席了,必定会将淡心的身份暴露在某些居心叵测的有心人面前,届时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他为淡心所做的事岂不是白忙一场?所以,只能遗憾作罢。

而淡心依旧过着自己安静宁定的小日子,并不知道清水淡心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并不如自己所想的平凡平静,也不知道自己的悠闲是保刈谦一手撑起,花了多少心思为她庇护出一方纯然的、不受干扰的世界。

婚礼的第二天,保刈谦和观月凌来医院探病,顺便来辞行。

婚礼过后,作为在法律上刚结为新婚夫妇的年轻男女,不管怎么说,渡蜜月这事儿,是一定要议上行程的。淡心很早以前就听观月凌提过,他们结婚后要去美丽的爱琴海那片海域渡过他们的蜜月,所以,淡心在婚礼前就鼓动着自家总是不放心她的舅舅快点抱着他的亲亲老婆渡蜜月去吧,她一个人也没差啦。

保刈谦实在拿她没辙,又不忍怫逆了淡心的心意,最后只得将她托给一个在医院当医生的铁杆朋友,再对她千叮万嘱一番。看那趋势,怎么有越陷越深的女控情节?

……

…………

“淡心,真是对不起了,我们会为你带手信的,你喜欢什么?”观月凌歉意的亲亲淡心的额头,一脸怜惜。

“嗯,手信嘛,若能带个宝宝回来让我当表姐就好了,我不挑的~”淡心抿唇微笑,朝两人扬了扬拳头,“小舅舅、观月姐姐,祝你们百年好合!”

观月凌脸色微红,羞恼的嗔怪了淡心一眼,全然无一丝职场干练白领的模样。保刈谦难得被小辈打趣,脸露尴尬,哭笑不得。

“呐,淡心要好好养病哦,舅舅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呢,若舅舅发现你的身体又没长进,舅舅只能将你打包到我们那儿养了。”保刈谦一副“养宠物”的嘴脸,像在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令淡心很无语。

“呐,淡心,舅舅的朋友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人很好的,舅舅不在的时候就托他照顾你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唠唠叨叨,欲罢不能。

这就是托孤吗?淡心很怀疑。

…………

………………

保刈谦“托孤”的对像——也是淡心这段期间的牢头兼监护人(本质上还真是有这种意识儿啊),是一个姓忍足名忧一,拥有英俊脸庞、浑厚背景的年轻帅哥——也是年轻到让淡心心里有压力的男人。紫蓝色的中长发和一双魅力四溢的桃花眼,还有总是挂在唇边邪肆却不让人感觉轻佻的笑容,让人怎么看怎么怀疑这忍足医生与冰帝某匹关西狼是不是有千丝万缕的亲缘关系。

别怀疑,还真是亲戚呢。

“放心吧,有我在,你家女儿定会好好的。”忍足医生一脸笑意,揄揶的打趣道:“等你们蜜月回来,我定会还你一个白白嫩嫩的少女~”

“是侄女、侄女!”

保刈谦加重说明,死不承认自己像在托孤一样的行径及心情,投以忍足医生一记男人的警告后,方和观月凌携手而去。

淡心在一旁看得感慨,她家的舅舅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所谓的朋友总是与某些人沾上那么点关系呢?还是世界太小了?

不过,一个人也是不能只光看外表的,有时外表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德行才能。忍足优一自然也不例外。

忍足忧一是医院里人气最旺的一个医生,二十六岁的黄金单身汉,虽然是披着忍足家的光环,却不是单只有外表的二世祖,医术算是下过苦功夫的,在医学界上也是值得人称道的有为医生,在医院的名声好得令人惊奇。

忍足忧一其人啊,确实是个很年轻英俊的男人,一双多情脉脉的桃花眼,每每勾引了无数颗芳心而不自知。状似风流多情、邪气勾人,可也只是看起来,本尊经常挂在口头上的话茬儿便是:“天生长成这模样儿,我也很无奈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是一个好男人呢?”

未了,附送一声忧郁的感叹。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本份的男人啊,为什么别人总是用有色的眼光来看他呢?

既然保刈谦难得那么慎重的拜托,忍足忧一哪可能拒绝?于是,很够义气的给他用心照顾起一个病弱的少女。

忍足忧一其实对清水淡心有那么几分好奇,被向来稳重过头、其实是雷打不动的闷骚男——保刈谦藏着掖着的侄女,宝贝得恨不得将她整天捧在手心里的少女,有什么特别的呢?不过在见过后,心里只剩下失望及不以为然了。

大抵人都是这样的,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来源于外貌给人的第一感觉,清水淡心其人,路人甲般的气息,确实会让心怀期待的人失望。虽然忍足忧一隐藏得极好,但淡心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失望什么呢?

淡心眼里透着几分味趣,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忍足忧一既然是忍足家出产的,自然是与冰帝某只狼外表有很深的共性,只是性格嘛……呵呵,有待商榷。听说冰帝的关西狼,向来喜欢长腿mm,美貌也是必定的,可惜淡心就是这么矛盾不起眼的人,让某狼的族叔失望了。

理清这点,淡心笑得很愉悦。

这个世界的人,是出乎意料的鲜明而有趣呢。

淡心虽然不怎么在意周遭,可一个人的时间多了,也会不由自主的打量探索周遭的人事,被自家舅舅慎重托付自己的忍足忧一,被某人每天晨昏定省的来面前晃,淡心想不注意也不行。

真是个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男人,就不知会不会为了女人而插朋友两刀了?

笑~~

淡心为自己又不由引用了网络上的用语而失笑乐呵,笑容明明丽丽、氤氤浮浮的印在精美的脸蛋上,一瞬间,风云开阖,日丽月明,似乎有花开的声音在耳边舒展。

也在那么一瞬间,忍足忧一恍然以为自己置身在万簇花丛中,听见了大自然花开的奇妙声音,不由自主的驻足,微笑凝望。

没有人注意到,随着忍足忧一的脚步而驻足的少年,那一瞬间,银灰色的凤目妖娆,流转着水晶一般璀璨的光华,优美的唇线微微上扬。

…………

………………

“啊啊,少女,真是特别的微笑啊~”化身文艺青年的忍足医生事后慨叹,“这才是保刈谦那家伙极力要保护的重要人物么?”

“保刈……老师么?”少年优美的声线透过几许诧异。

“是呀!保刈谦那小子这回捡了个很可爱的少女呢……”忍足医生的视线依旧没离开窗前微笑的少女,浅浅淡淡的笑容掩饰了刚才昙花一现的明丽,又是那个极浅极淡、平凡宁定的少女。

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不同,这一次,除了多投去几眼的注意力,也仅是如此了。

风过无痕,涟漪初潋。

“啊恩,忍足医生,今天又麻烦您了。”

“哈哈,确实有点麻烦,你也知道的,老人家嘛,年纪大了,脾气难免有些古怪,让人也是头疼着呢。不过这样也好,每天还那么有精神同我家老爷子叫板,看来是不需要担心的,你就安心的回去吧。”忍足医生安抚为生病住院的祖父担心的少年,以同他外表不符的唠叨语气说,“听说你们网球部的那个什么都大赛时要和手冢家的那个国光苹果比赛了,是么?啊哈,要加油啊~也要叫侑士悠着点,别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每天忙着把妹,免得哪天真挨了记闷棍不自知……”

青筋在少年的太阳穴上爆了爆,最终少年还是露出自信张扬的微笑,礼貌性的回了一句,“本大爷会将您的话转告侑士的,打扰了,再见!”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忍足忧一朝走远的少年喊,得不到少年停顿的背影,只得感叹自己这长辈真是做得越来越没威严。

第十一章

日暮里,夕阳散慢的霞光将医院安静的走道拖迤出静悄悄的寂然。

轻悄的脚步声响起,少年颀长的身影从走道的那头出现,沉稳的脚步在接近目的地时,萎顿了下来,脚步略转,却又止不住心中的渴望,终是无法再次转身而去。

手心贴在光滑的门板上,少年略长的发垂覆在额头上,几乎掩盖了眉眼。

“咚咚咚!”

仿佛是坚硬的硬木击墙的声音传来,少年抬首,便看见不远处一袭白袍的医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另一只手拿着记事本,刚才的声音便是他以记事本坚硬的外壳敲击着墙面发出的。

男子的面容极是熟悉,少年很快认出他是忍足家被喻为医学界天才的年轻一辈——忍足忧一,以未及而立之年便挑下这所医院的重任,成为忍足家族企业麾下一个备受敬重的年轻医生。

“忍足先生,您好!”少年上前,有礼的鞠躬问安。

“啊,这不是泷君么。”忍足忧一眉一挑,将笔记本收拢在腋下,好整以瑕的说道:“好久不见了,你家老爷子还好吧?呵呵,代我向你家老爷子问好啊~”

对忍足忧一热络的语气,少年露出了他特有的、很斯文和煦的笑容,恍若月华的温文,少年颔首,“谢谢忍足先生关心,祖父一切安好。”顿了顿,少年的目光移向那扇闭合的门,目光复杂难懂。

“忍足先生,她……”

“嗯?”忍足忧一笑得很可亲,虽然眉眼天生的轻佻与贵气并重,却也是一种男性难以捉摸的魅力,不是少年此等年纪能与之抗横的。

少年笑容淡了下来,沉默不语。

“泷君,这样不行哦。里面的人,我答应了保刈谦,会护住她的周全,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探视她的。泷君,医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呢。”

“……我想看看她好不好?”少年久久方说道,声音低低的。

“嗯,她现在很好呢,只要安心静养,她再活多个几十年是没问题的。”

“哦……”

似乎没有话可说了,当所有的一切在无可挽回的时候,当已然丧失了理所当然的立场,很多事,并不如当初的理由充分。少年在这一刻觉得,心痛异常。

“好啦好啦,少年,我也不是欺负你,只是现在我也是身负使命啊,保刈谦从保刈家站出来,就证明清水淡心不再是当初那个没权没势可受人轻视怠慢的平凡孩子了,你也得为你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负责才行呀。少年人,年龄从来不是做错事的借口,做了便是做了,你只能选择做些什么来弥补才行。现在呢,你们还是离她远点吧,因为,现在的少女,实在是让人很头疼呢……”

又习惯唠叨起来,真是与某男的长相身份相佐的个性,实在是让很多人惊讶无语加黑线。忍足忧一亲切的拍拍少年的脑袋,笑着为他打气,“泷君,加油吧,未来的路还长,谁知道一时的放弃不是拥有呢?只要你有心努力,总有一天,她会再回到你身边的。”

…………

………………

目送少年忧伤的背影渐渐消失,忍足忧一耸耸肩,整了整身上的白大褂,推开刚才少年无法跨进的那扇门走进去。

床上的少女似乎是刚醒,眼睛眯着,困顿的打着呵欠。

“嘿,少女,醒了,睡得可好?”

淡心揉揉眼,好半晌后才认出突兀的出现在房内的男人是谁,门外,几个青春亮丽的护士小姐进来,扶她起身,顺便拿来药剂。

淡心任由她们折腾,声音像是含在嘴巴里的咕哝,“刚刚有人来过么?”睡得模模糊糊间,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却不是多清楚。

“是呀,不过又走了。打扰到你了?”忍足忧一避重就轻的说。

“没……”

一番例检结束后,淡心已经清醒了。这一天的午觉睡得真久,害她的骨头都酥软了。

“呐,淡心身体恢复不错,过几天应该可以出院了。不过为了安你舅舅的心,淡心还是多住几天吧,反正你家舅舅也不吝啬那么几个住院钱。”

听听,这是一个医生该对病人说的话么?淡心无语。凭保刈家的家世,淡心住的一向是医院高级病房,环境好,空间大,安静无人敢易打拢,她也挺满意的。

淡心看着忍足忧一捧着笔记本,从xiōng前的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一支镶银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刷的记录着例检情况,唇边的笑容不由加深。

认真工作的忍足医生真是帅到掉渣,莫怪可以成为医院所有年轻女性的梦中情人啊。

“淡心一个人在医院寂寞么?”忍足忧一一心二用。

“还好。”淡心波澜不惊的将视线移到护士小姐所做的事上,看见美丽的护士小姐拿着细细的针扎进手腕上的血管,还是忍不住别开眼。小时候经常要打针吃药,每次打针时,父母总是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轻哄着她,怕她心里有yīn影,便不让她看到那针扎进血管的镜头,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习惯了。

可以感受,但不会去看。

忍足忧一看见她的动作,笑了笑,腾手亲切的摸摸她的脑袋,像个可爱可亲的邻家哥哥,“少女啊,人生很长,咱们可不能活得如此没劲儿,像个小老头一样多无趣?”

淡心瞅着他,眼里有几分疑惑,很想问问这充满文艺腔调的男人真是学医的么?感觉像个吊儿郎当的中年无良大叔。

“所以,我给淡心介绍个朋友吧。”

淡心挑眉,温温浅浅的笑着。

忍足忧一一阵无力,一副被打败的表情,然后有些泄气的捏捏淡心的脸颊说道:“少女,真怕你以后要去出家,到时你家舅舅会哭死的。虽然人淡如菊的意境很美,但咱是不能走这种路线滴,有时太淡了,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啦,你想成仙么?”

“我每天都要吃喝拉撤,民生问题一样不少啊,都很正常。”淡心反驳。

忍足医生听而不闻的继续说道:“年纪小小的,哪来那么多红尘来看破是不?哎,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一个二个的让人不得省心。早熟不说,还老气横秋的,不然就是拿人生当游戏看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真是混蛋啊。真不知道你们小小年纪的,哪来这么多伤春悲秋的事情?你们呀,让我们这些大人觉得咱们好沧桑……”

淡心扁扁嘴,忍住笑意,“忍足哥哥三十不到,还很年轻啊。”本来应该敬声忍足叔叔的,毕竟这人同自家舅舅是一辈的,可忍足医生对这称呼实在是不感冒,说自己年轻英俊,哪里是“叔”字辈了?硬是让淡心改了口。

哥哥就哥哥吧,反正只是个称呼,淡心很能从善如流。

“呐呐,少女,算是帮哥哥一个忙啦,哥哥这儿有个很可爱的病人,也是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怪可怜的,不如这几天淡心就陪陪她吧,可好?”

她?是谁?

对某厚脸皮自称哥哥的人,淡心对他的要求觉得很奇怪。

“放心吧,那孩子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和你的年龄差不多,相信她会很喜欢淡心你的。”

为什么不是她会很喜欢那个人呢?

淡心对忍足医生理所当然的语气质疑。

……

…………

第二天,淡心刚打完点滴时,忍足忧一踩着点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病服的娇小女孩子,长相只能堪称清秀,面部的表情有些僵硬,浑身像沉浸在一股沉闷的黑雾中,实在看不出哪里可爱了。

忍足忧一似乎没看到一样,或者他有审美疲劳,拉着女孩子的手,很热心的介绍道:“呐,淡心,她叫雾司翎,你可以叫她小翎。小翎,她就是淡心,清水淡心,以后你们要做好朋友,好好相处哦~”

淡心歪首看她,微笑道:“小翎,你好。”

叫雾司翎的女生虽然给人的感觉有些诡异,脸上的肌肉表情都很僵硬,仿佛定格在一处似的,但她有一双很美丽的黄金色瞳眸,像阳光般明媚,只要盯着她的眼睛,会让人觉得阳光真温暖。

雾司翎扯着僵硬的表情,声音缓慢而舒扬,“淡心,你好。”

当很久以后,淡心才知道,那时的相遇,是塔罗牌的预告,为了一段悲伤的情事,生生扭转乾坤。

第十二章

这个夏天,让太多人欢喜、也让太多人哭泣。

这个夏天,有些漫长又短暂得令人留恋,演绎了一场令人难忘的青春岁月。

七月下旬,开始放暑假。

暑假过了几天,保刈谦肃着张俊脸,亲自跑了趟清水宅,拧着眉将一脸无辜的病弱少女打包上了车,直接驱车南下。

“小舅舅,我们要去哪儿?”

淡心自己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后车座位,可坐可卧可躺,好不惬意。

保刈谦充当司机,自后车镜瞥了她好奇的脸一眼,说道:“忧一说,你的身体需要静养,我想风景秀丽的冈山会很适合你,这个暑假,你就到那儿玩玩吧。”

“哦。”淡心可有可无的应了声。

保刈谦看了看她温温浅浅的脸蛋,又说道:“淡心,去见见你慧子奶奶吧,她很想你。”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

淡心慢了半拍才将现实与自己的身份联系起来,记起了保刈谦口中的慧子奶奶是谁。

保刈慧子,是保刈美纱和保刈谦的亲生母亲,也是清水淡心名义上未曾见过的外婆。听说她最近身体不适,让保刈谦焦虑极了,暑假一到,学生也放假了,便赶忙回去了,还顺便捎带上了淡心这个闲人。

淡心点头应了声,自己去看看她是应该的,并没有注意到前座保刈谦投诸在她身上的有些无力而痛惜的目光。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总是让人们无法触摸、无法进一步,有时,明明那么近,近到似乎只要再用心一点就可以贴近了,却往往无法跨越那道底线,便是咫尺天涯的遥远。有的人悠然于一个人的世界,并且是那般安静怡然,自得其乐,根本无须教人担心什么的,可是,总是教旁人心里是放不开。

保刈谦想将这个淡到没存在感的少女带到冈山那片美丽的山水间去,也许,于她的病她的心情都有好处,毕竟人是群居的动物,一个人的世界再怎么怡然自得,还是太孤单,他又怎么希望让她一个人依旧如昔?

…………

………………

抵达保刈家别院时,已是凌晨二点多了,淡心在后座中早已体力不支的睡死过去,保刈谦只看了看,便打开车门轻手轻脚的将瘦弱的少女横抱起,将车和行李丢给别院的佣人,便熟门熟路的将少女抱到一间整洁的和室。

和室里,一名年约七旬的贵气老妇人在那儿等了半宿,只为待他们归来。

“母亲。”

保刈谦的声音很轻,语气中满是敬尊。

“阿谦,快将她带过来给我瞧瞧。”老妇人急切的说,因岁月的积累而显得略微浑浊的双目里流转着不可忽视的热切期望。

保刈谦听话的走过去,将怀里的少女放在早已铺好的榻榻米上,抚拢好她的长发,然后为她盖上被子。老妇人跪坐在榻榻米前,伸出一只布满了皱纹的苍老的手细细抚弄过少女温热的脸庞,浑浊的眼睛里,泪水盈眶。

“真像……真像……和美纱年轻时长得好像……我的美纱啊……”

呜咽的泣音,来自一个痛失了爱女的年迈母亲,压抑的、悲伤的、苦楚的、破碎的声音自老妇人喉咙逸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几乎让这位苍老的母亲揉碎了心。

保刈谦坐在一旁,嘴唇抿得紧紧的。

好一会儿后,保刈谦方低低的劝道:“母亲,哭太多伤身,您要好好保重自己。”

哭了一会儿,老妇人方止了哭声,用干净的素帕拭去脸上的泪痕,慈爱的双眼逡巡着少女苍白的脸蛋,眉头拧了起来,问道:“阿谦,这孩子的身体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起色么?”

“母亲,淡心会好的。”保刈谦毫不迟疑的说。

老妇人哀叹一声,双手不厌其烦的掖着被角,不让一丝一毫的风吹着了少女。

“真是作孽啊!美纱当年不顾两个家族反对,硬是选择了和清水政也私奔,生下了这么个宝贝,却是个自小带病有,让美纱揉碎了多少心神,求助了多少的人都没有用……”长吁短叹了会儿,老妇人又说道:“阿谦,清水家那边有什么反应?”

“母亲,请您放心,清水家早已做出表态,他们是没有权利干涉这孩子的事情了,今后她便是我们保刈家的。至于那个清水辰也——”保刈谦的脸庞扭了扭,释出凛冽的肃色,“我不会让他接近淡心的,绝对不会!”

可以说,保刈美纱和清水政也这一生的悲剧皆来源于清水辰也,然后,殃及了无辜的淡心。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宁静幽深的夜里,绝断果敢。

良久,老妇人拍拍儿子的肩膀,看着安然静睡在床上的少女,愧疚、怜惜、不舍、后悔等复杂的情绪在她浑浊苍老的双眸中浮现。

只是啊,人生,有很多事是无法后悔的。

…………

………………

淡心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清脆的鸟鸣声。

清新的空气窜进呼吸间,周遭是一片鸟鸣山更幽的宁谧,再无城市的喧嚣纷扰。

这种感觉真好,让人不由得心情也跟着沉淀了。

爬出被窝,入目的是日本特有的和室,木制的墙纸糊的门窗,很有古老悠远的意境。

穿上鞋子,淡心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抿着唇笑了笑,然后横拉开门,踏出去。

门外的世界,果然如想像中的清新,远山空的悠逸,绿水迤逦的清婉,祥和清新的如画风景,好一派山居的景色。

深吸了口清晨特有的清新空气,淡心笑了出来,然后拉起衣裙下裳,坐在门口木制的回廊中,欣赏这幢独特的建立在山脚下的民宿。

“咚咚咚咚……”

缓慢凌乱的脚步声一寸寸挪移而来。

淡心侧首望去,便见回廊的另一头,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揉着困顿的眼,打着哈欠慢吞吞的向这儿踱步而来,晨曦的光恋慕的在他松软的、略微卷曲的橘黄色头发上跳动,软绵绵的让人好想去亲自抚摸一翻。少年可爱帅气的脸庞上,因睡意忪怔,五官显得稚气可爱。

那眉那眼那神态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某只睡羊啊~~

“咦,你是谁啊……”

少年软软糯糯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及疑惑,一下子便煞到了某只橘子控。

超级咔哇咿的男生啊~~~~

第十三章

淡心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唇角的笑容很温和,脸上的表情舒扬浅淡。

看在少不更事的少年人眼里,真是温柔啊~~

“咦,你是谁啊……”

睡眼惺忪的少年软软的问,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我叫淡心,昨天刚到这儿。”

少年哦了声,看了看,很随意的凑过来,学着她的模样坐在木廊前,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儿,嘟嘟嚷嚷的说:“我叫慈郎……”

然后,没有声音了。淡心侧首望去,少年眼睛已经闭上了,萎着脑袋睡着了的模样。着实给他那么楞了下,随即是释然一笑,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响起了某只可爱的睡羊含糊不清的问话。

“……淡心怎么会在这儿?慧子奶奶说,这几天会有个姐姐来这儿陪慧子奶奶和慈郎……就是你么?”

“是呀~~”

“哦……”

拉得老长的声音,显示少年真是困得不行了,便没再有了声音。淡心哑然失笑,想起这孩子随时都可以进入睡眠状态的功力,便见怪不怪了。

一阵清爽的风拂过面颊,在燥热的夏季日,特别的令人感到舒爽好眠呢。

少年的身体微倾,额头已抵在她肩膀上了,正当淡心考虑要不要让这少年进屋里的床上睡时,脚步声再次响声,木屐轻叩着光滑的木制地板,发出一阵清脆庄重的声响。

回廊的另一头,一名穿着庄重和服的美貌女人踩着平稳优雅的步划走过来,裙裾的花纹繁复而色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盘在脑后,五官精致美丽,神色复杂而冷淡,看似三十出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成熟女人的韵味,添了几分沉重的肃色。

淡心不知道她是谁,但还是礼貌性的站起身,朝来人行了个晚辈礼。

“您好!”

和服女子修整得很美形的柳眉微微的一挑,脸上掠过一丝说不出意味的复杂情绪,然后又很快的隐藏住了,不带感情的冷淡声音响起。

“你是……清水淡心?”

“是的!”淡心颔首。

和服女子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几圏,神色冷淡疏离,隐隐有几分厌恶之意,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蹲下身,亲切的拍拍某只可爱的睡羊,放柔了声音唤道:“慈郎、慈郎。”

少年被推搡醒,揉揉眼看向打扰了自己睡眠的人,嘟嚷着,“妈妈……”

“慈郎,不是叫你整理好自己,然后陪慧子奶奶一起吃早餐吗?怎么会跑来这儿睡觉了?”和服女子的声音满含宠溺和无奈,相对于刚才的冷淡,现在的她完全是个慈爱的母亲。

少年很乖很乖的“哦”了声, “妈妈,这儿好凉爽呢,很安静,让人想睡觉。”

“好了好了,等陪慧子奶奶一起吃了早餐再来睡哟,妈妈不会阻止你的。”

“嘿~”

母子俩旁若无人的说着,美丽的母亲在可爱的儿子面前,完全无视了周遭,两人一同站起身,准备离开。少年身形顿了顿,记起了一旁的人,不禁转首看向淡心。和服女子也停了下来,面上又恢复了一派冷淡的庄重,朝一旁微笑的淡心说道:“你也一起来吧,我母亲想见你。”

“好的!”淡心应了声。

……

…………

不一会儿,便有佣人捧着她的衣服而来,帮淡心整理起门面。

不知是不是保刈家的传统,淡心穿上了庄重的和服,将头发盘起,脚上蹬上了木屐,在佣人的引领下来到这幢古老和宅的前堂。

在宽敞的和室里,保刈谦已然在座,主位上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大抵便是保刈家最有威望的老夫人——保刈慧子了,那只很乖很乖的可爱睡羊坐在老太太旁边,眯着眼睛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先前那名和服的女子微笑的坐在一旁,双手捧着精巧的茶杯喝茶,倾听众人的谈话,偶尔插上几句。

很温馨的一家几口。

看到她出现,老太太一阵惊喜,熟稔的招手唤她过来,拉着她坐在一旁,双眸热切的审视着她。

“孩子,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老太太很满意淡心的打扮,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朝保刈谦和那位和服女人说道:“阿谦、美和,看看,像不像美纱当年?”

保刈谦很高兴母亲的精神抖擞,笑着点头。那和服女人神色一冷,没有搭话。

“慧子奶奶。”

淡心应保刈谦的眼神暗示,唤了声,喜得老太太连连点头应好,拉着淡心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一些陈年往事,好一会儿后才止了话题。

“淡心,今后有慧子奶奶,没人可以欺负你。”老太太说着,指向一旁的和服女人,“这是你美和阿姨,你母亲的亲妹妹,夫家姓芥川。”

“美和阿姨。”淡心笑着朝保刈美和致意,保刈美和不冷不热的应了声。

老太太又指向一旁很乖很乖……乖到随时要打瞌睡的少年,“这是你美和阿姨的儿子慈郎。”

“哦,慈郎。”淡心又朝少年点头。

慈郎终于能清醒的、睁大眼睛打量她,朝淡心友好的笑了笑,直呼道:“淡心。”

保刈谦摸摸慈郎软绵绵的卷发笑道:“慈郎,淡心是姐姐哦,她的身体不好,你这做弟弟的以后要好好保护姐姐哟,知道么?”

一句话,垫定了芥川慈郎在未来的日子里,事事以淡心为优先的护短性格,差点没彻底的沦为了姐控。

慈郎很乖很乖的点头,“好的,小舅舅。”

……

…………

淡心始终保持微笑,陪着这个世界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吃了一顿团园早餐,其间,保刈慧子诸多关怀,溢于言表,不断询问淡心的事情,淡心一一答了,漫不着边际。保刈美和侧只是冷淡的看了淡心几眼,没有说什么话。

早餐过后,大人们打发了两个后辈出去走走,坐在一起说话喝茶。

“他们两个真是登对呢。”老太太突然说,声音时隐含着明显的喜悦。

保刈谦和保谦美和这对姐弟一齐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保刈谦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此举瞧在老太太眼里,不免是一阵好笑。

保刈美和抿着嘴,脸上的表情是不豫的。“母亲,我不喜欢她。”所以别想将她可爱的儿子乱配出去,她家的慈郎才不会娶那小姑娘。

保刈谦听罢,撇撇嘴,不说话。

在日本,表兄妹之间可以近亲结婚,不过那已经是上世纪的事情了,虽然现在很多世家大族还有这种传统,但他们保刈家不时兴这个,近亲结婚不利于后代的健康发展。

老太太只是笑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女儿的反应,很平和的问,“为什么?”

保刈美和不语,只是烦躁的皱紧了眉头,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美和啊,你还在怨美纱么?”保刈慧子问,没给她思考回答的机会,自顾自的说道:“美纱都已经不在了,计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被留下的人总是最痛苦的那个,你自己也很清楚,何必再给那可怜的孩子不快?那孩子已经够苦了,上一辈的事情与她何关?你可以怨美纱当年抛弃这个家、抛弃你们姐妹情份,可美纱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若不是我们逼她,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美和,我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怨也怨过了,都放开了罢,人死如灯灭,还有什么值得去计较的呢?”

保刈美和眼眶含泪,有些哽咽,“母亲,一瞧见那张脸,我就会想起美纱姐姐,我宁愿继续怨恨下去,也不愿承认美纱姐姐已经不在了……”

保刈谦别开脸,不说话。

老太太任由她像过去少女时期,哭倒在自己怀里,枯老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着她的背,目光悠远悲伤。

是啊,亲人间何来真正的隔夜仇呢?当骨肉血亲,没有预兆的离世,留给人们太多遗憾时,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第十四章

乡居的日子是一钵闪烁的黄金,在贫乏的生活里流溢着旧王族的光辉。

冈山位于日本岛的西部地区,地形北部主要以山地、盆地为主,中部是丘陵地——吉备高原,南部以平原为主,四周有美丽的濑户内海和绿色的山脉,可谓是风光明媚,加之气候温暖、自然灾害少,虽然不能说每天都是晴天,但是以晴天为主的好天气,实在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美丽的地方。

自古以来,冈山就是一座文化名城,县内散布着许多名胜故迹,历史上伟人辈出,在县内的美术馆、博物馆,可以追寻这些先辈们留下的足迹。在美丽的古城保护区,也许还可以领略到古朴的日本风貌。另外,冈山县内温泉也十分丰富,有被誉为“美作三汤”的汤乡、奥津、汤原等各种名汤、秘汤,是位于优美自然环境中的休闲圣地。

这儿确实是个避世与隐世的好地方。保刈家的别院便建在冈山县郊的山脚下,周遭是风景秀丽的山水田园,不乏小桥流水人家的农舍,走出古老的和室,放眼望去,世界呈现给人们最朴实而自然的一面。

虽然有些好奇保刈家别院为什么要建在比较乡下的地方,但联想到保刈慧子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淡心也明白这儿实在是个很适舍老人家休养的好地方,民风朴实,景色迷人,空气清新,交通纵横。

…………

………………

几天的时间,足够让某只单纯的绵羊开口闭口“淡心淡心”的叫嚷起来了。

两个年龄相当的少年少女,在不算小的宅子里,理所当然的凑到了一起。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因缘就是这么的奇妙,所谓的血缘亲情,在单纯的思想里,很快搭起了桥梁。

几天的时间,淡心和慈郎两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已能像做了十几年的姐弟般自然的相处了。

淡心喜欢上了乡居的日子,宁静平和,没有车声喧哗,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被人家说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却让她觉得很充实。当然,于某只嗜睡的羊来说,那更是没问题了,多自由自在啊,想睡就睡想出去折腾就折腾,没有时间限制。

保刈慧子年纪大了,又因受了刺激身体不好,大家都窝在宅子里陪她,暂时还没有人能放心的离开。保刈谦倒很高兴淡心融入了这个家,与慈郎“相亲相爱”,保刈慧子喜欢孙儿绕膝,自然乐意淡心与慈郎两只小的陪着,保谦美和对淡心仍是不冷不热的,甚至每次看到两人走得近点,神色会冷上那么一冷。

现在,大伙都适应了规律的乡居的日子。

早上七点钟左右,淡心会在乡野间的鸟鸣鸡啼中醒来,虽然没有赖床的舒服,但洗濑过后,推开门窗迎来凉爽的山风和清爽干净的空气,看见初升的旭日和朝霞满天时,心情会蓦然大好。

整理好自己,然后去正堂陪长辈们吃早餐,这是宅子里规定的。

这时,某只睡眼朦胧的羊会萎着脑袋揉着眼睛呵欠连天的出现,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胡乱的吃早餐——明明晚上八九点就扑床会周公去了,为什么早上仍是这德行呢?淡心一直想不明白人怎么能睡得这么多还想睡,觉得很不合理。

早餐过后,陪大人们喝茶说说话后,淡心便回房换下那身象征性的和服,穿上休闲的便装和轻软的凉鞋,走出保刈宅,很悠闲的慢步在清山绿水间。有时会到后山那片果园中窜窜,有时也会到农家田园间,干点“采菊东篱下”的悠然事,或是到那条绕村而过的溪水里玩水看鱼。

当然,这一系列活动,在第一天睡羊被保刈谦美名其日“保护病弱的姐姐”为由给踢出门后,慈郎都一路跟着淡心行动了,刚开始淡心见他眯着眼像游魂一样跟着自己,还会很客气想让他回房睡觉去,她自己一个人只是去走走罢了,没什么事的,可是某只很乖很乖的羊会很坚定又没说服力的摇头。结果是,慈郎从开始的睡眼惺忪到最后在大自然间撤欢得比任何人都汹。

中午,太阳升高温度加热时,姐弟俩便手挽手(?)的一起回家吃午饭了。

午饭过后一段时间,淡心会坐在和室通风处,倚栏看会儿书。这时,慈郎宝宝会很自觉的拽着一颗胖枕头跑到淡心身边睡午觉——自从他发现淡心住的和室凉爽清幽安静,很适合睡觉后,天天午睡时间便乐此不彼的跑来这儿占地盘了。本来淡心见他那么喜欢,是想和他换房间的,可谁知第二天慈郎便跑来对淡心说,不换了,因为没有那种感觉了,况且淡心身体不好,这房间本就应该给身体不好的人住的云云,说了一堆莫明其妙的话后,慈郎依旧来这儿蹭地方午睡,再也没有提过换房间的意思。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是姐弟,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意识,便不存在于什么男女的暧昧,只有老太太还在呵呵的笑着,很期待这对小儿女有什么发展。这种时候,保刈谦保持沉默,保刈美和便会黑了脸。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大抵都是这样,只须第一眼便决定了发展方向。芥川慈郎与清水淡心,目前是关系不错的姐弟,也仅如此了。

下午,淡心午睡起来,太阳仍是火辣辣的,睡了一身大汗起来,马上去洗了个温水澡,然后别院里的管家浅间太太会给她送来冰爽的绿豆糖水去暑意,慈郎依旧与周公相亲相爱着。

看了会儿书,待时间至傍晚时分,淡心开始挽起袖子同负责宅子里大伙三餐的浅间太太学厨艺,从最基本的捏饭团到做高级复杂的料理,从学泡速食面到做出一碗美味的乌冬面,不断的进步中。刚开始,保刈谦知道她厨艺上不得台面时,还真是给她震惊了好久——早知道就不应该放任她一个人生活的,保刈谦无不纠结无奈的反省自己当初的不够细心。

有时候,慈郎也会奇异的清醒了,然后支着脸,坐在厨房的另一边休息的桌子前看她们忙碌。最后,他自己也会跑到淡心身边悠转起来,很有活力的帮忙打下手,勤快得不可思议。

开始是慈郎,后来大伙都知道淡心要学厨艺时,保刈慧子、保刈谦、保谦美和都跑去瞧热闹了,大伙的晚饭不知不觉便由淡心与浅间太太一起包办了。

晚饭过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喝茶、看电视、说话,有时老太太也会带着两个小的去隔壁窜门子,同一些年龄相当的老友话话家常,淡心便和慈郎在屋前的陇亩间走走,同一些路上偶遇的人打招呼,聊下家常。

晚上,便在夏虫一片叫嚣中入眠。

…………

………………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这种乡居的生活,虽然比起真正的农家乐还有一大段距离,只是摸到了一点点的边,但这也够了,若太接近了,也会觉得无聊无趣。这让淡心忆起前世中学时学过的一首辛弃疾的词《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觉得很不错,真的很适合静养,喜欢上了这种简单的日子。

可惜的是,这只是偶尔来耍耍的别院,不是保刈本家,他们到底是出身名门的世家,也是社会人士,很快的,保刈谦和保刈美和因为家族和工作的原因,两姐弟一样只得驱车赶回东京了,留下两个还在享受假期中的小辈,自然继续陪着老太太。

保刈谦的本意,本就是要让淡心在冈山静养身体,顺便陪陪老太太,而芥川慈郎这个很乖很乖的可爱少年,早就被保刈谦这个偏心的舅舅有预谋的拐到这儿来陪两位女士,只希望这个夏天,无论是淡心还是老太太,都能从往事走出来,直面生活的所有困厄……

第十五章

再翻一座山渡过一条河,就是外公外婆的村落

喝一口泉水唱一支老歌,看那袅袅炊烟舞婆娑

采一朵野菊插在你酒窝,酿出牛郎织女的传说

吹一首牧笛暖在你心窝,看那斜阳笑山坡

为了什么才离开又为什么而归来

故乡是永远能给我原谅的xiōng怀

要走几段路犯过几个错,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太多

要恨几个人伤过几次心,才了解为了爱要怎么做

一座城市又一个城市,才知道流浪的路多颠簸

一次成功又一次坎坷,才懂得陶渊明先生的快乐

……

淡心哼着歌,拎着一只小巧的竹篮在一片番茄田中悠转,很热心的帮邻居山田家摘番茄。红通通的番茄,掩映在浓翠绿叶中,偶尔探出个圆润的小脑袋,分外可爱。还有一些未生长成熟的翠玉色番茄,小小巧巧的在阳光下露脸,青涩有趣。

淡心捞起一只挂在枝头上的番茄,很认真的打量着,比了下大小,再捏了捏横量下手感,感觉不错,很满意的摘离了枝头,放到手中的竹篮里。

篮子里已有半篮子的番茄了,个个饱满圆润,提来有些沉实。

“淡心、淡心、淡心!”

另一头,少年欢快的声音叠声叫唤着,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诶,慈郎,我在这儿。”淡心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她在这儿。

慈郎眼睛一亮,撤欢似的自交错的阡陌间朝淡心奔来,头上戴着编织的淡黄色草帽,脸颊红扑扑的可爱,手里捧着碗口大的一颗番茄,朝淡心邀功的说:“淡心,快看,好大的番茄哦~~”

淡心也看到了,笑着摸摸他的头,“慈郎真厉害。”

不远处的山田先生凑过来看到长得这么大的果实,哟了声,笑道:“慈郎好样的!不错不错,竟然可以摘到这么大的番茄,真是有福了~”

“嗨~”慈郎笑容灿烂的应了声,然后巴巴的看着淡心,“淡心,山田家的妈妈说我们帮他们的忙,要送我们一篮子番茄回去给慧子奶奶尝尝鲜,今晚我们就吃番茄咖哩饭、番茄沙拉、番茄牛排、番茄炒蛋、番茄炒肉丸子、番茄土豆鸡蛋汤、番茄汁鱼……好不好?”

“……”

还没帮人家什么忙,就想着将人家的东西怎么分配了么?

一口气说了十几种与番茄有关的菜式后,慈郎继续眼巴巴的看着淡心,星星眼眨呀眨的,无辜得很,完全就一萌物。

能说不好么?

淡心只能认命的点头,然后便见某只羊又撤欢的满番茄园地悠转乱窜的欢呼,感叹某只活泼过头的同时,只能对笑呵呵的山田先生投以抱歉的眼神。

本来嘛,他们这两个城里来的公子小姐,懂什么农事,能分得清五谷杂粮都不错了,还想去参与农事?可是,既然来到这阡陌纵横的乡间,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整天除了吃睡就是闲闲没事干了,看到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心痒痒的想去凑热闹,体验一下丰收的乐趣。

慧子奶奶见两只小家伙爱凑热闹,便同领居说了声,乡下人热情好客,见他们一脸好奇渴望,便邀他们一起农活。也没有真要他们帮忙的意思,只是提供个机会让他们瞧瞧看看,若他们真的折腾了什么,也只是善意一笑,毕竟两个少年都是有礼貌和分寸的少年人,往往招人喜欢,未了,还会送他们一些天然的无污染的绿色产品回家。

山田一家子乐呵呵的,完全不在意。

换得淡心赫然,慈郎无忧无虑的笑呵。

无忧无虑的少年跟在淡心身边,没有什么技术性的折腾着,完全是一副玩乐状态,只找那些又大又吸引人眼球的果实。不一会儿,淡心手中的篮子已是满满一篮子的番茄了。

天上的太阳热辣辣的,偶尔有清风吹拂,在工作之余,让人觉得更凉爽清透。

淡心将汗湿的浏海拨开,直起腰身,挪挪有些僵硬的两条腿,原本苍白的脸蛋早已被热气薰红了,抬首极目望去,远处青山依旧,小河绕着山脚潺潺而过,慈郎依旧活力充沛的跟在山田先生身后问东问西,像个好奇宝宝,然后会露出灿烂的笑容,让人也不由跟着微笑起来。山田先生的脾气很好,也是很耐心的应付好奇迹宝宝的诸多问题,一大一小的两只相谈甚欢。

网球场上帅气的王子——戴编织草帽的农家孩子,怎么看都不搭,却又奇异的可爱可亲。

…………

………………

知道今天的活动时间有些过了,淡心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要适可而止,山田一家也自慧子奶奶那儿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的,便让她回去了。可惜,还沉浸在美妙的农家乐中的少年,还是意犹未尽。

“啊喏,我先回去吧,慈郎就留在这儿帮山田先生的忙,若累了就自个回去吧。”等慈郎忙不迭的点头,淡心转身对山田先生鞠躬行礼,说道:“今天谢谢山田先生了,慈郎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啊哈,说什么呢,慈郎勤快又听话呐,是不可多得的好少年人。年轻人就要这样式精力活泼才好啊。”山田先生是极喜欢慈郎的,一阵爽朗的大笑,“呐呐,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啊~”

淡心笑了笑,“山田先生见笑了。”

又唠嗑了几句,淡心很不好意思的在山田太太的热情下,拎了一小篮子的番茄回去了,决定明儿和浅间太太学做些美味的点心送去给山田一家作回礼,顺便将篮子还回去。

……

…………

回到保刈宅,全身热烘烘的冒着热气了。

淡心拎着一篮子番茄直奔厨房,将番茄倒在水糟里拧开水龙头清洗这一篮子的番茄,去蒂,然后用包鲜膜包好,放进冰箱里冷藏。忙完了,洗了把脸降降热气,然后用干净的汗巾拭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水渍。

吹了会儿自然风,等身体的体温平衡后,淡心方高兴的打开冰箱捧出她今早和慈郎一起泡的冰镇花茶,打算拿到房前的木廊间边看风景边品饮。

才刚走出厨房,宅子里的年轻女佣美奈子来告诉她家里有客人来了,老夫人去访友了,还没有回来。

美奈子的脸蛋红扑扑的,满是羞涩与兴奋。显然那个访客是个男性,并且是个很迷人的男性,不然不会让美奈子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淡心微微一笑,美奈子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人,这种反应很正常。

“客人?什么样的客人?他有说来找谁么?”淡心捧着陶瓷的茶壶问,冰凉的茶水透过瓷器与手心相贴,让人恨不得抱着不放,很爽快。

“呃……他说是慈郎少爷的朋友。”

淡心有些讶然,然后吩咐宅子里的佣人去山田先生家的番茄园将慈郎叫回来,又让美奈子去沏茶待客,自己方施施然的走向客厅。

第十六章

夏日午后的清风穿过清雅的和室,拂过屋前的篁竹,发出簌簌的声音。

荡着岁月古朴痕迹的清雅宁静的和室里,华贵如斯的少年正坐其中,眉眼微敛,仿佛退去了所有的纷扰尘嚣,呈现出一副宁静的华丽重色,浓墨重彩无法勾勒。

少年精致无瑕的五官仿佛上天予以的深切眷宠,细致无瑕,眼下的一点泪痣,妩媚而妖娆,装点出少年一身独特的魅力,即便只是漫不经心的正坐在那儿,浑身的气势张扬而骄傲,华丽而高贵,天生便有一种令人挪不开视线的独特气息。

骄傲、华丽、张扬。

即便现在只是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周身也透着一种宁静重彩的华丽。

教人难以移开目光。

在这样清幽淡雅的和室里,似乎可以令人身心放松下来,少年就坐在那儿,唇角微微的勾起,表情带点漫不经心的随意,轻阖的睫毛浓密纤长,覆盖了半阖的眸。

掠眼间,似乎听见了风掠过少年的面容和衣角的声音,让一切的安静重彩微微动了起来,变得生动恣意,就像一幅中国水墨画泅染了大半张宣纸。

然后,少年随意的表情没有预兆的敛起,张开银灰色的凤眸,自信直接、敏锐犀利的直直望向出现在门前回廊的少女,那么直接而张扬,没有一丝看到陌生人的诧异与身为客人的束手束脚。

…………

………………

淡心突然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自己错估了所有的事情,以最不礼貌的一面出现在客人面前。若不是碍于这个国家主客有别的过于严谨的风俗和现在算是陌生人的他们,想来和室里的少年定会翘起唇角,露出他特有的笑容,直接将“不华丽”这三个金光条条的大字砸到她身上了吧。

所以,淡心现在的形象是穿着一身沾染了尘土的衣裳,头发束成马尾,没有仔细的重新梳理过,毛茸茸的披在身后,双手捧着精巧瓷白的茶壶,像个打酱油的路人甲般悄然蹬场了。

真囧……

…………

少年看到她施施然的站在那儿,一身染了泥渍的淡粉色淑女衬衣下身是长至脚裸的长裙,手里捧着的瓷白壶器,透着丝凉的白气,浅浅淡淡的微笑,阳光在她身后的绿色里翩飞,篁竹轻摆摇拽,却似乎无法在她身上刻上丝丝教人侧目的痕迹,整个人浅显得仿佛一转眼就可以忽视了。

掠眼间,那人那景就会被这个世界搁浅不计般的错觉。

少年微微挑起眉,然后又蹙了下,恢复他惯有的自信张扬的骄傲。

“啊恩,你好!慈郎回来了么?本大爷亲自来找他了。”少年起身,手习惯性的抚上眼角下的泪痣。

若不是很早很早就知道了这大爷的本性,第一次接触他的人必然要以为这人是要来踢馆挑衅生事或来宣扬他的华丽美学的了。

淡心眨眨眼,对他现在的语气感到意外,仔细一听,还算是客气的吧。幸好,他没有将自己看成了这个宅子里脏兮兮的佣人,还算礼貌。话说,网王里的这些孩子向来都是不错的,即便略有不同,也是他们独树一帜的魅力呢。

“慈郎还在山田先生家的番茄园里作客,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请稍等片刻。”

淡心将笑容摆出恰到好处的轨迹,忽视自身的狼狈从容走进和室,请客入座,见仍没有佣人看茶,再看看原本应该是给自己抱回房里独享的冰镇花茶,只能硬着头皮给客人倒茶了。

“请喝茶!”

这是待客之道。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至于他喝不喝花茶,是他的事情啦。

少年没什么深意的瞥了她一眼,优雅的捧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冰冰凉凉的茶,带着微微的香甜味儿的清冽液体自微涩的喉咙滑入胃部,冰凉的感觉瞬间消弥了严夏的暑意,身体也变得酥懒松懈起来。

这感觉不坏。

少年的表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漫不经心的随意。

“你好,本大爷叫迹部景吾,是慈郎的朋友。”朋友二字被少年咬得很重,给人另一种特别的意思。

真的,若不是真的知道少年的脾性,淡心以为他是来这儿找茬的了。

“哦,你好,我叫清水淡心,欢迎您的到来,若有招待不周请见谅。”

“听说保刈老夫人生病了,她老人家怎么样了?”难得关心的语气,没有半分做作。

“多谢关心,奶奶好多了。”

…………

………………

你来我往的客气着,因为他们现在是陌生人,所有的话只限于最基本的礼貌问候。即便是迹部景吾,来到这儿,作为晚辈,也必须充分展现他良好的家教,而不是同人文上丝毫不客气的华丽用语。

淡心了悟。

毕竟生活是生活,现实是现实,不可一日同语。

淡心终于觉得对面的少年,即便是网球场上强悍的王者,生活上,也只是个平凡人罢了。

淡心也了解到了原著外没有着笔墨的一些□:原来慈郎与迹部大爷私底下竟是好到了早已互通家门的地步,并且在对方家人里占有不轻的重量,从他的语气中可以知道,他来这儿不光是以慈郎的朋友身份来的,还为了探望生病的保刈慧子——保刈家最有权威的老夫人。

…………

………………

谈话告一段落后,某只贪玩的羊终于满身大汗的回来了,然后——

直接扑向了淡心,将在座的某大爷华丽丽的无视了。

“淡心、快看,这个番茄比刚刚那个还大,是我找到的哦,山田先生说可以抵得上太空种子培育下的果实了~”慈郎的声音透着满满的骄傲,然后又从身后拽出一篮子的橘子,捧到淡心面前。

“呐呐,淡心,这是半路遇到从县里回来的山田哥哥带回来的橘子,我特地为你带回来的~~”

“……”

汗啊……

明显是顺手牵羊牵回来的农产品,某羊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满是邀功的看着淡心,星星眼开始泛滥的眨呀眨的,满脸的无辜。

“啊、啊~真是谢谢慈郎了,幸苦了呢~”宠溺的声音,满满是包容的宠爱,就如同一个姐姐对弟弟的疼宠,一味的温柔和煦。

一旁被完全忽视的迹部大爷挑起了秀眉。

淡心面色不改的将那一篮子橘子拎过来放在桌子上,决定明天或后天,要和浅间太太学习一些高级点心,多做一些送给山田家当回礼。

“啊,慈郎,迹部君等你好久了。”淡心瞄了一眼貌似还没有生气或者是克制得很好的某大爷,适时提醒完全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的绵羊。城里住久了,刚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任谁都会一时兴奋的恨不得天天粘在新奇的乡野生活上,观看万物生长的奇迹,领略丰收的喜悦。

“alei,小景,你终于来了咩,我们等你好久啦~~”

连“咩”都出来了,证明某只羊真的很高兴呢。

欢快的声音伴随着某羊惊喜的扑腾,很不华丽的扑了上来。

迹部大爷俊透的眉头抖了抖,身体本能一偏,闪过了某只的恶羊扑……花(水仙花),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啊恩,慈郎,真是不华丽呐,你去滚泥巴睡觉了么?怎么搞得像非洲逃难的难民一样……”

扑空的羊扁扁嘴,一脸委屈的审视自己身上满是泥土与草屑的衣服,觉得还算干净啊。

淡心很想笑。

真是不留情面啊~

第十七章

“小景,别生气嘛,天气这么热,生气容易上火哦~~~”

少年软糯糯的语气纯真干净得没有一丝色彩,却是最直接损人的吐糟,让某大爷脸蛋成功的扭了扭。

“啊恩,谁说的?”

“淡心说的~”很欢快的拱出原话者,某只过份纯真的绵羊将怒火东引。

淡心面色不改的微笑、微笑,心里决定今晚要拉着绵羊“秉烛夜谈”、培养姐弟感情——总之,今晚大伙一起晚睡吧。

迹部景吾瞥了一旁存在感微弱的少女一眼,似乎有些惊讶的模样。淡心看着这两只的互动,觉得很有趣,不知道这骄傲华丽的少年在现实生活中无论任何时候是否都可以维持他特有的“华丽”呢?这似乎也算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吧。

笑~~自己果然想太多了。

某些时候,欢快单纯的人,显然天生就是克制任何人的武器,即便骄傲如迹部,某些时候也是拿此类人莫可奈何吧。

见迹部景吾虽然一脸嫌弃的模样,到底没有拂袖而去,便知道这种情形是经常发生的了。

…………

………………

“ne,慈郎,你的朋友千里而来拜望,真是辛苦了,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哦。”淡心感觉身上粘粘的,便想回房去清洗一翻。

那语气,如同对自己的儿子晚辈温和的叮嘱,听得迹部景吾眼角一跳,沉定不语。

“啊,好的!”慈郎很乖巧的点头说道:“淡心,山田先生家的番茄生吃也很好吃哦,很甜,我想吃~”

“我洗干净了,还在冰箱里冰着,呆会就可以吃了。呐,这儿有冰镇的花茶,你喝一些解暑。”

慈郎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淡心递来的茶盏牛饮起来,完全将一旁僵着脸的某大爷遗忘不理了。

淡心抿唇一笑,朝迹部景吾礼貌的点头,走出和室。

…………

………………

“啊恩,慈郎。”

优美的嗓音唤醒了喝了冰凉凉的茶解了暑气又开始昏昏欲睡的绵羊,这其间才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转变也太快了,这只未免太能睡了吧?迹部景吾额际上的青筋爆了几根。

一种名为危险的讯息在单纯敏感的小动物神经里拉响了警报,芥川慈郎一瞬间立正坐好,眯着困盹的眼一副好学生模样的看着对面的少年。

实在不想破坏自己的形像,特别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迹部景吾忍了忍,还是忍不定瞪了眼对面一脸无辜、其实将自己拐到这儿来的罪魁祸首。

“慈郎,听说你很闲呐,到处打电话搔扰大家,连本大爷家那不管事的祖父也收到你的电话了。怎么?你几时同他那么好了?啊恩,还有你每天二十几通电话连环call本大爷来这儿,难道就只是对着本大爷睡觉的?嗯?”

最后“嗯“的一声疑问词,真是迤逦无限,却是令人打从心底冷颤颤的发麻。

迹部景吾,冰帝学园的帝王,领导网球部二百多人的少年,不是只有外表的华丽及夸张虚华的声势,还拥有足以匹配的卓越能力,才足以令一干人死心踏地追随。

“小景,是有事啊。慧子奶奶生病了,我答应妈妈和舅舅在这个暑假留在这儿陪***。慧子奶奶一个人离开本家住在这儿很孤单呢。小景,人多才热闹嘛,慧子奶奶喜欢热闹,我们要顺着她的心意她才可以好得快,所以,我就想让小景来这儿玩嘛,还有侑士、岳人、凤、泷我都有打电话哦。嘻嘻,不过小景是来得最早的,果然小景对我最好了~~”

某羊笑得喜滋滋的。

……他是被自家那不管事的爷爷命令来这儿的好不好?还不是这只羊去打小报告,说得有多可怜,迹部爷爷也不会关怀过度打发自己来这儿了?

迹部景吾一个眼神横过去,实在无力。

果然是不能太相信单纯的人呐,单纯往往也会在出其不意时反将人一军。

见某大爷神色冷淡,仍是没什么反应,慈郎噘噘嘴,解释道:“小景,打电话给迹部爷爷是我不对,可是慧子奶奶生病了,迹部爷爷也是很关心呢。啊拉,小景,留下来嘛,你好久没见慧子奶奶了,奶奶很想你呢。而且这儿很好玩耶,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今天我和淡心还去给山田先生家帮忙采收番茄呢……”

“淡心是谁?”

迹部景吾很意外慈郎三言两语不离“淡心”这个名字,那个叫“淡心”的女人明显是得到慈郎满心的关怀信任。

“淡心就是淡心啊……”慈郎理所当然的说,“淡心是姐姐哦,她身体不好,所以小景你们不可以欺负她呢!”

青筋再次爆跳。

“啊恩,本大爷不会做这种不华丽的事情!”

“啊啊~~我就知道小景最好了。小景,迹部爷爷说了,你可以在这儿驻留几天陪慧子奶奶,今年不用去公司实习了。怎么样,很高兴吧~~”

话都被这只先斩后奏的绵羊给说足了,迹部景吾只能吊着微挑的凤眸撇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

…………

淡心梳洗一翻,换上干净轻软的衣裳后,去厨房将冰箱里用保鲜膜包好的番茄拣了一半盛满一水果盘端到会客的和室,刚好,慧子奶奶回来了。

“慧子奶奶,您好,景吾打扰了,听说您生病了,祖父很着急,让我来看看您。”少年站起身,从容优雅的展现了他良好的教养礼仪,语气少了几分华丽,却是稳重自持。

淡心一脸意外,看起来很不像漫画里的那个少年耶,外表依旧华丽,举止显得恭敬和敛。虽然迹部景吾本性嚣张华丽,但世大家族的教养根深骨子里,是很不错的表现呐。

“啊呀,原来真的是景吾来了,辛苦你了。只是些小病罢了,我这身子骨还不错的,代我谢谢你家爷爷,咱们都老了,也要让他注意身体呐~”

保刈慧子看起来很高兴,收到多年老友的孙子带来的关心慰问,喜色于形。老太太虽然老了,但慈眉善目,举止皆是仕族大家的高贵稳著,让人一瞧就喜欢。迹部景吾也是关心这位老人的,迹部家老一辈与保刈家颇有渊源,迹部景吾的爷爷和奶奶年轻时和保刈慧子是朋友,后来大伙各自成家,往来渐渐少了,却维持着老朋友般的情谊,时间越长,越珍贵,平时虽然不往来,却是时不时的带来一声问候。

…………

………………

不愧是日本知名的迹部集团,当看到迹部家的司机捧进来的一堆包装精致的昂贵见面礼后,淡心嘴角很不华丽的抽了。礼数真周到,连佣人的礼物也准备了。

“啊拉,番茄来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慈郎眼尖的发现她的身影,欢呼一声扑了过来,顺手接过淡心手中的水果盘:“慧子奶奶,这是山田先生送给奶奶您的番茄,冰镇过后很甜呢,奶奶一定要尝尝。”

“哎~”老太太眯着眼睛笑呵呵的。

淡心拉拢好裙摆,坐在慈郎身边,对面正是出手阔绰的迹部大爷,两人视线对上,却是淡淡的颔首示意,很快便撇开了眼。

第十八章

“景吾呐,难得来看我这老太婆,就留在这儿住几天吧,乡下地儿虽然没有城市的繁华,但胜在它山水秀丽,空气清新,现在正是葡萄成熟季节,可以吃到冈山有名的奶葡萄呢~”

保刈慧子显然很喜欢这种乡居的生活,在这一带中很受乡下的人们欢迎尊敬,也因为保刈慧子的关系,这些纯朴的乡下人才会纵容淡心和慈郎这两只到处去折腾。

迹部景吾还没反应,某只羊已双眼发亮的看着淡心,“淡心,我们明天去源内先生家采葡萄吧~~”

冈山不仅是一座文化名城,风景秀丽,还盛产许多名闻于日本的水果,像奶葡萄和白桃,还有境内的蒜山高原盛产的牛奶和奶酪,冈山市里的黍子面团子也十分受欢迎,是冈山市的土特产之一。

“诶?”淡心正剥着橘子,下意识的“诶”了一声,马上领悟过来,笑着点头,“好啊~”

“哟西,奶奶明儿我们去给您摘葡萄咩~”慈郎这回是精神抖擞的了,然后不忘扭头对初来乍到的迹部大爷说道:“小景也一起去咩,很好玩呐~~”

三句不离“玩”字,看来这个暑假,慈郎喜欢上了这种乡居的生活,一切看成了一种新奇的娱乐。

让华丽的迹部大爷混迹在一群衣着素朴的农民中,挽起衣袖爬木梯摘葡萄?

淡心嘴角抽搐,囧囧有神了。

保刈慧子拍拍慈郎毛茸茸的脑袋,笑道:“源内先生家的奶葡萄确实成熟了,昨天源内太太还告诉我他们明儿要请工人去他们家葡萄园采收葡萄,你们刚巧赶上呢~呵呵,景吾也一起去玩吧,你们年轻人会喜欢的。”

迹部景吾微笑,在这位老人面前,十足的一个乖顺的晚辈,“慧子奶奶,我这回也是为看您而来,无须急着回去。”

“好好好!”保刈慧子笑逐颜开,点头道:“你呀也是个好孩子,你爷爷总把你当大人一样的教育,偶尔应让该让你去干些年轻人才做的事情嘛。你爷爷就是太严肃了。”保刈慧子可是对多年老友清楚得很,虽然明白是对的,但是人老了,不免会偏爱孩子一些。

“慧子奶奶,您这么说祖父会不高兴的呢~”迹部景吾勾起唇角说道。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其间,浅间太太送上精心泡好的茶,捧来瓜果点心,然后坐在老太太身边,笑看众人,用一种熟稔的语气说道,“景吾少爷,好久不见了,您长大了呢!”浅间太太是保刈家的老人了,一辈子都避随在保刈慧子身边,也是认识迹部景吾的。

迹部景吾起身朝浅间太太行了个晚辈礼,“浅间太太,好久不见了,身体可安好?”

“好,多谢景吾少爷关心呐~~”

慈郎咬了口红红的生番茄,高兴的说道:“奶奶,我们今天摘到了很多好大只的番茄哦,有这么大呢~”双手在空中一划,比了个手势,慈郎笑得脸蛋红扑扑的,欢快极了,“今天真好玩,下回我们还要去帮忙~~”

“嗯,年轻人就该去转转才健康。”保刈慧子的视线看向淡心,“淡心,这几天天气热得紧,你的身体没事吧?”

淡心吞咽下一瓣橘子,发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遂笑道:“奶奶,我哪有这儿弱呀。”

浅间太太也点头说道:“老夫人放心,昨儿佐腾医生给小姐检查了身体,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错。”

有浅间太太佐证,保刈慧子放下心来。

迹部景吾掠掠眼,捏着慈郎塞到他手里的番茄,冰镇过的番茄在手心释放它的凉气,感觉很舒服,迹部景吾并没有像慈郎那般张口就咬,而是掂在手里,偶尔与老太太答话,听到保刈慧子突然向淡心问话,这才正眼看向对面浅浅淡淡微笑的少女。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算人在身边,竟然也能淡无到令人忽略了的地步。

迹部景吾打量着少女精致美丽的五官,明明如此的精致美丽,却似乎是因自身那份自内而放的浅淡气度夺了其光彩,使少女整个形体瞬间掩去了一身精彩风华,变成不起眼的平平凡凡。脑海不由忆起了几个月以前在医院那临窗的地方惊鸿一瞥。

其实他们早已见过对方,却似乎都忘记了见过彼此的事情,在彼此的记忆里只留下很淡很淡的痕迹,淡到必须要在某个特定的契机下才能恍悟——原来那时是他/她啊……

迹部景吾对保刈家不是很熟悉,毕竟迹部家的势力在经济发达的东京,而保刈家是在冈山一带有很深影响的拥有百年历史的古老仕族,不可并论。但因迹部爷爷与保刈家祖辈有些交情,所以关系也不算淡了。

迹部景吾却没有听说保刈家还有个受老夫人疼宠的小姐呢,连慈郎也未曾提及过。

迹部景吾习惯性的抚上眼角的泪痣,若有所思的看着认真的同老太太说话的少女。

……

…………

虽然有客来访,但保刈家别院的作息没什么变化。

傍晚时分,淡心依旧是跟着浅间太太进厨房准备晚饭。

今天淡心要同浅间太太学习做水果蛋糕,她现在对学做点心之类的甜品很有兴趣,检验成果的对象当然是某只贪吃的绵羊,幸好淡心也不是那种厨房白痴,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不能达到最好,但也是正常口味,没有那么好吃就是了。

迹部景吾还在喝着茶,享受和室充满禅意的“长者诸子,出三界之火宅,坐清凉之露地”的意境,就被一脸理所当然的慈郎拽起。

“走,小景,我们去看淡心做蛋糕~~”

迹部景吾俊秀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心里对这只不在状况中的羊极是恼啊,真想学立海大那个真田弦一郎一个铁掌挥去,看能不能将之震得像样点。当然,他是华丽骄傲的迹部景吾,绝对不会做这种不不华丽的事情的。

回首瞥见保刈慧子含笑的面容,迹部景吾咽下微些不悦,帅气的掠了掠额际的碎发,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在那头兴奋莫名的羊身后。

兴奋什么呢?

迹部景吾有些诧异于芥川慈郎竟会对网球和食物以外的东西露出过分的热情。

…………

………………

厨房是开放式的,很大,明亮又干净,直面对着饭厅,坐在饭厅里的人抬首便可以将厨房一目了然。

他们走进饭厅的时候,淡心正认真的倾听浅间太太的指示搅拌着碗里的面粉,不经意瞄见他们的身影,淡心面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下,像是很诧异这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还是有礼的微笑颔首,又转首去认真做自己的事了。

身为主人,慈郎很热情的招呼迹部大爷坐下——虽然那大爷的神情自然得没有一丝身为客人的感觉,然后从冰箱里端出两份水果味的布丁,自在的坐在一旁边吃边看厨房里的忙碌。

迹部景吾并不喜欢这种甜品类食品,挑起秀眉,见慈郎眯着眼开心的看着,便也不说话。

……

…………

“啊拉,淡心,今天做什么呀?”慈郎笑眯眯的问。

“水果蛋糕,听说山田太太喜欢,我想改天给她送些亲手做的蛋糕。”

“哦~~”

一会儿后,迹部景吾终于知道为什么芥川慈郎宁愿不睡觉反而喜欢跑到这儿来做些无意义的事情了,看着厨房里认真忙碌的少女,迹部景吾有些诧异。

或许第一印象,很平凡不起眼的少女,平凡到不会在人群中留下痕迹。细看之下,她长得也不是不起眼,五官精致美丽,组合在一起也不难看,却不知是那份自内而外放的浅淡气度夺了其光彩,使少女整个形体瞬间掩去了一身精彩风华,变成不起眼的平平凡凡。有的人可以因特殊的气质而美丽,这女孩却是反其道而行,恰恰是因那份气质而平凡。

只能说这种人挺不华丽的。

迹部景吾这样想,却不知很久以后,自己竟会为她特别的平凡而生起了庆幸之心。

而现在,迹部景吾因绵羊一个无心之举而置身在这儿看着厨房里认真到心无旁骛的少女,偶尔会因同慈郎搭几句话,恍然间,一种“她正在为了你而忙碌”的异样感觉在心底由然而升,竟会让人由衷感到一种幸福。

心蓦然柔软了。

“呐,小景,淡心是姐姐哟,是很特别的人,不可以让人欺负她的。”

突然,慈郎转首看向他,很认真的说。

“……”

…………

………………

夜晚,山风习习,拂去了夏日白日的热浪喧嚣,整个世界沉浸在夏蝉水蛙的歌唱中,宁谧悠远。

“慈郎该回房睡觉了!”淡心无奈的唤醒直接睡死在木廊中的某只睡羊,再不将他弄回房里,蚊子就要来拜访某只睡羊□在外的嫩嫩的肌肤了。

“……嗨~”

在这里不再有搬运工桦地崇弘会将绵羊拎走了,只能由淡心不厌其烦的将之叫醒,劳烦他自己走回去吧。

芥川慈郎眯着睡眼摸回房,和室内燃着清淡的蚊香味儿,倒在榻榻米上就要睡死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游魂一样,跑到隔壁的房里去敲门,没什么心机的掻拢正在休息的某大爷。

“小景,明天我们要去源内先生家摘葡萄哟,你不能忘记了咩~~”

刚会周公不久被硬生生吵醒的某人很不华丽的带着起床气爆青筋了。

“芥川慈郎,回校后本大爷会让侑士为你重新拟一份训练菜单!”

“……”

第十九章

清晨的保刈家别院依旧在灿烂的晨光中拉开了它一天的序幕。

保刈家别院的早晨没什么变化,只是当淡心依旧穿着繁复而庄重的和服,踩着木屐慢慢的出现在饭厅里,淡心很幸运的见到了一身银灰色系男士和服的华丽少年,安静的出现在灿烂的晨光中,晨岚落满了少年的肩头,敛了几分张扬的浮华,显现于眼前的凝重之美,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便是客随主便吧~

淡心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保刈家的这个传统了,真是……养眼啊。

一大早就能见到这么美好的事物,任谁都会心情大好的。

“早安,迹部君!”

“早安,淡心……”

少年偏首回道,神色自然得仿佛语气中那一抹迟疑是淡心的错觉。

瞧瞧,这就是混得太随便,被老太太强迫性的一家亲搞出来的尴尬,初次见面就唤人家闺女的芳名实在是不妥吧,论年纪辈份,好歹也应该是唤声“姐姐”的。淡心一想到冰帝的那个万人之上的华丽女王要叫她“姐姐”,就觉得这世界真是美好得销魂呐~

可惜,有只早已立了榜样的绵羊从一见面就“淡心淡心”的直呼其名,傲娇的迹部大爷自然不肯屈就自己啦。于是,老太太说,当自个家就好,随意吧。于是,从来没有身为客人意识的大爷也很随便了。

刚落座,浅间太太将各人的早餐端上桌时,得了瞌睡病的绵羊总是要三催四唤才会慢腾腾的出现了,眯着眼睛边打着盹儿边塞食,像只蔫头蔫脑、没精打彩的猪仔。在座的人,无论是家人的保刈慧子和浅间太太,还是朋友的迹部景吾都已经习惯某羊的这副德行了,眼皮也不撩一下。

淡心一直很奇怪,明明就是猪的习性——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为啥大伙都将他定义为“绵羊”咧?

……

…………

早餐过后,少年少女集体回自个的房间换下华而不实的和服,在和慧子奶奶乐呵呵的挥手道别后,仍在半睡半醒中的羊拉着淡心就要走人——

“慈郎少爷,淡心小姐,等等,帽子没带呢~”

女佣美奈子捧着三顶遮阳的帽子出现,先给了淡心两顶,然后脸红红的看着一旁华丽的少年,脸红心跳不止——典型性的沉醉在大爷他华丽的色相之下的迷途羔羊。

帽子是冈山的特产,编织草帽,样式不错,遮阳效果显著。

淡心抿唇笑道:“迹部君,早晨的太阳也是挺大的。”目光掠过少年俊脸上细致白晰得不像男人的肌肤,或许一顶帽子是不够用吧……淡心小心的拭探道:“不若,撑伞……呃,当我什么都没说!”淡心摸摸鼻子讪笑,避开某大爷犀利的目光。

迹部景吾见淡心将帽子倒扣在迷迷糊糊的慈郎头上,某人还习惯的说了声“谢谢”,惹得少女抿着唇淡淡的笑了,于是也接过美奈子手中的帽子并没不急着戴上,反拎在手里。

“淡心小姐,这是今早做好的点心,饿了就吃~”浅间太太将盖得密实的野餐篮子递给淡心,那神情举止,仿佛这几名少年人却要去什么格调高雅、风景迷人的地儿郊游一般。

“谢谢浅间太太,您真好,我们中午会为您和奶奶带新鲜的葡萄回来的。”

浅间太太乐呵呵的点头。

“啊恩,走吧!”

女王打了个帅气无比的响指,自然骄傲得如同古堡里出巡的贵族。

……

…………

大自然有自己的快乐,风来草动,云来霞影,好不瑰丽。

走在乡间在小路上,不知名的鸟儿跳跃在田野间啼婉转、高唱礼赞之歌。鸡鸣狗吠之声,在这样的清晨特别的热闹。

夏日昼长夜短,他们出门的时候,天色早已不知几重亮了,沿途的田地里质朴的农民趁着清晨太阳光未炙时的好时机劳作着,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偶尔会好奇的打量三名陌生但出色的少年少女,熟悉的人会咧出灿烂的笑容打声招呼。

“哟,慈郎,今天要和姐姐去哪儿玩呀?啊拉,有新面孔呢,是哥哥么?”

“……嗯,是小景~我们要去源内先生家葡萄园摘葡萄~”

“堂本先生,早安!”

“淡心,早,今天天气真不错呐,你们要去哪儿呀?”

“去源内先生家的葡萄园摘葡萄。”

“呵呵,辛苦了,源内先生家的奶葡萄是冈山最好吃的哟,你们有福了。”

“慈郎,淡心,早安,今天仍是很有精神哦~”

“谢谢一技太太~”双重合凑。

…………

………………

淡心瞄了一眼,走在后头的迹部大爷脸色似乎有些僵硬呢,貌似很纠结的模样。淡心环首一瞧,见一路行来的人们都很热情的同她和慈郎打招呼,只拿好奇拘谨的目光打量华丽的女王,拘束尴笑,却是不敢上前攀谈,只是通过淡心和慈郎与之问候。

人类的第一感觉有时也很直准,往往决定了人们间的相处方式。

呃,只能说女王的气场太彪悍了,就是站在那儿不说话,表现出来的气场,分明与他们是两个世界,无法进一步沟通的人类——只可远观不可近亵蔫。

难得的,今天的迹部景吾倒成了跟班的了。

不久,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空旷的平地,远处起伏的山峦环伺,绿油油的葡萄田园在阳光下闪耀着翡翠一样的光泽,葡萄藤架下是一群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们忙碌采收的情形,热闹繁忙,以最有干劲的一面呈现丰收的喜悦。

“源内太太,今天打扰了。”淡心同葡萄园的主人源内太太鞠躬行礼。

“欢迎、欢迎,玩得开心就好!”源内太太是个略带富态的和蔼可亲的女人,温和的语气让人很有好感,看到依旧睡不醒模样的绵羊,只是友好的笑了笑,“啊拉,今天还有客人呢,是慈郎的哥哥么?”

为什么大伙一见到女王都要将他归类为绵羊的哥哥呢?难道他们长得很像?还是气场有某种共同点?

淡心捂着下巴思索,无法想像单纯的绵羊一脸骄傲的打了个响指,华丽无比的说:“沉醉在本少爷华丽的美技之下咩~~”

orz……

迹部景吾的脸色的点憋闷,似乎很想对这群没眼光不华丽的人申诉,他们迹部家才没有这么不华丽的子孙,爱吃爱睡爱玩,不务正业!

源内太太将准备好的编织小篮子给他们带上,便由着这群年轻人去折腾了,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群城里来的公子小姐四体不勤劳,折腾坏了他们辛苦种植的葡萄。

看看这三人,慈郎和淡心身上穿着慧子奶奶特地让人为他们准备的同款式的米白色的t恤,下身是七分的休闲短裤,脚上蹬着球鞋,怎么瞧都是情侣装(姐弟装),精神极了,最难掩那份干净娇贵的气息;迹部大爷嘛,在朴素的乡下人看来,更是娇贵华宠了,丝绸顺滑的衬衫,xiōng前别着一枚金光条条的徽章,下身黑色是名牌长裤,光滑铮亮的皮鞋——实在是大气如斯啊。

这三只是从城里跑来这儿郊游的吧?

——这是所有见过他们的人的想法。

……

…………

“呐、呐,小景,接好了哦,这些葡萄要摘回去送给***~”

爬在木梯子上摘葡萄的某羊笑得阳光灿烂,一脸理所当所的将女王支使得团团转。相对于初来乍到的迹部景吾,已经在这儿折腾了好些天的某羊认为自己在农事上,绝对比华丽的大爷厉害多少,所以语气上俨然一副我是老大、小景你out了的口气,将葡萄藤下的少年气得青筋猛跳。

“啊恩,真不华丽……”

淡心拎着编织竹篮,在葡萄园中悠转,不时抬首望望那两名其实都很笨拙的少年,抿唇微笑。真是难得的情景啊,陶渊明先生说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大抵便是这样吧,只是,某些方面来说,未曾接触过此类事情的人新奇归新奇,却是笨拙得很可爱呢。

冈山是一座临海的城市,阳光充沛,海风飒爽,俨然可以同美国的加利福尼亚洲的阳光之城媲美了。

葡萄园很大,清风阵阵吹拂,让人在工作之余觉得一阵清爽透凉。

鉴于葡萄是“要送给慧子奶奶”的,迹部景吾只能乖乖的拎着竹篮子,挽起丝绸衬衫衣袖,修长的手指在绿叶间穿梭,风掠过银灰色的碎发,浏海的碎发晃出潋滟的风景,眉眼舒扬明媚,笑容风流肆意,好一派自然界中风华绝代的美少年啊。

爬在木梯上摘葡萄的慈郎难得多瞅了两眼葡萄架下的少年,又瞅瞅躲藏在远处浓翠中影影绰绰的姑娘们,笑逐颜开的对葡萄藤下的少年说:

“ne,小景,突然发现你的美学真是光辉灿烂咩,怨不得侑士总是说即便换了个地方,你一样可以光辉灿烂,就像打不死的……”

最后的话消融在风中,模糊不清了。

第二十章

合作无间!

两位少年边在口头上进行很有爱的“争执”,边合作无间——其实很笨拙一起行动摘葡萄,不一会儿后,迹部景吾手里拎着的篮子里已是满满一篮子了。

两位少年干得很认真很卖力也很尽兴,大抵是没有这样劳作过,觉得很新奇,不由就投以了百分百的热情与注意力,以至于没有发现不远处一群佯装忙碌实则行偷窥之实的年轻女孩子们频频往这儿的观望,偶尔脸红红的挪开视线。

真是祸水啊~

想来今天源内家的工作效率要大打折扣了。

淡心没怎么动,大多数时候是坐在葡萄藤辟出的浓yīn下的一张供休息的绕着青藤萝的木椅上,瞅瞅看看,反正他们这几人来这儿也不是真为帮什么忙的,只是感兴趣才凑进来折腾,可谓是托了老太太的福。

淡心安静的时候,就像空气一般很容易淡化了存在感令人忽略不计,即便是相处了好几日的慈郎也会不由自主的忘记了她还在——即便慈郎不是成心的。淡心也不怎么在意,含笑看着满园绿意间笑靥欢畅的少年,在这里,他们不再是网球场上执着于梦想和胜利的王子,只是单纯而快乐的少年,一起享受这一季的丰收。

慈郎爬下木梯,将脑袋凑到迹部景吾捧着的篮子里,对着一篮子的翠玉色的奶葡萄指指点点,一会儿嫌它太小一会儿嫌它不够绿一会儿又嫌弃它分枝太少……总之,绵羊对自己的成果很不满意,说得连唇角带笑的迹部大爷也忍不住为他的龟毛而咬牙切齿的蹦了句“不华丽!”,脸上不禁也露出了挑剔的神色……

于是,篮子一甩,慈郎又拎过另一只篮子,将木梯挪了个地方,折腾起另一株葡萄藤上的葡萄。

淡心抚额,真担心这不通杂事、不识五谷的两只乱摘一通,生生破坏了葡萄藤的生长规律,大的要摘小的也摘,就像猴子摘玉米棒子,看上更大的,就丢掉原本的,超极不负责任,不讲究什么是可持续生长,保存有生力量……

过了会儿,两只已经没啥形像的爬上木梯,比赛起摘葡萄了。

“ne,小景,快看,这串葡萄好大个哦~”

“啊恩,这儿有更大的!”优美的声音略带着得意。

“小景你骗人,明明……啊,小景,我看到虫子了,在离你左边十厘米左右的叶子上,好肥的虫子咩~”

“……”

…………

………………

淡心抿唇,撇开脸不去看迹部景吾僵硬成五颜六色的俊脸,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女王拨高了的嗓音“慈郎——”,却是依然很好听的优美丽声音。

阳光从浓密的枝叶间筛落下来,光粒点点如星子般跳动在堆着枯叶的地面上,风来的时候,树影晃动,水晶般浓绿的葡萄顽皮的从叶子间探出了脑袋,摇拽晃动。

风吹起少年银灰色的碎发,少年捧着一篮子的水晶样葡萄,露出了纯粹的笑靥,比蓝天还明媚,比山泉还纯粹。

淡心心一动,掏出手机对着那满园绿意中微笑的少年,轻轻的按下拍摄键,将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迹部景吾伸出指尖戳戳篮子里蒙上淡淡莹白的翠绿葡萄,唇角微扬,承认这事儿也挺简单的,比起网球场上挥汗如雨的训练,轻松简单得多了,莫怪那只懒惰成性的绵羊这么乐衷于此。

“迹部君,请喝水!”

一瓶散发着丝凉白气的矿泉水递到面前,迹部景吾扬眼,便瞧见少女浅浅淡淡的笑颜,黑曜石般的眼眸清浅淡薄得没有一丝痕迹。眉稍微微蹙起,迹部景吾将那一篮子葡萄随手搁放在藤木椅上,接过冰冻过的矿泉水,谢了声,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总会那么干脆的忘记了她的存在呢?

淡心走到另一边早就坐在葡萄架下仿佛用心了所有体力,又闭上眼睛打瞌睡的慈郎身边,见他满脸汗渍,脸蛋红扑扑的,像涂了胭脂一般,一瞬间俊秀中透着某种纯真无瑕的妖媚,实在是让人……心跳加速。

淡心眼睛亮了亮,笑眯眯的掏出汗巾纸为他拭去满脸汗渍,再将手里冰冰凉凉的矿泉水恶作剧般贴上少年嫩乎乎的脸蛋。

“……好凉~”兹郎嘟哝一声,贪心的将脸凑近。

“呐,慈郎,别睡了,先喝些水解渴。”夏季日多喝水有助于抗暑气。

睡羊迷迷糊糊的接过,拧开盖子,一口气灌了三分之一,然后继续眯着眼打盹儿。这悲催的孩子,啥时候才能不随时随地都可以陷入睡眠状态啊?小心哪天睡死在路边被路人踩成了羊干。

淡心笑了笑,坐在慈郎身边,拨弄着那篮子良莠不齐的葡萄,可以想像某不通农事的两只残害了多少“未成年”的葡萄果儿,简直是辣手摧果啊~

感觉到强烈的视线,淡心抬首,对上少年不加掩饰的审视,淡心朝他浅浅一笑,说道:“迹部君辛苦了,忙了一个早上也累了吧?过来坐会儿,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了。”

天气太热,特别是临近午时,太阳高挂中天,更是严热得让人受不了,届时她可不敢让这从城里来的两只在外呆太久,外一中暑啦、过敏啦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迹部景吾也就不客气的走过去坐在淡心身边,两人之间还隔着三只装着葡萄的篮子,距离有些远。淡心瞧见他额上细密的汗珠,便也递给他一张吸水的汗巾纸。

似乎这群王子都拥有令女人嫉妒的好皮肤哦,怎么也晒不黑,娇嫩得紧,就算是烈日下曝晒几小时,最多只是红那么下下罢了。

……

…………

“淡心姐,这是妈妈今早上摘的葡萄,冰镇过的,很甜呢!”

源内家最小的小女儿源内可奈子小朋友捧来一盘干净的葡萄,红着脸对淡心说,视线却是落在一旁漫不经心喝水的华丽大爷身上,“ne,淡心姐,妈妈让我拿这些葡萄来给你和慈郎哥哥,还有这位华丽的哥哥尝尝……”

日本的小孩子还真是早熟啊~可奈子才八岁吧?

淡心瞥了眼无知无觉——或者是早已习惯了的大爷,只惹来他莫名其妙的回视后,若无其事的掉开视线,微笑道谢,自觉的接过那盘亮晶晶的很好吃的葡萄。源内小朋友依依不舍的收回粘在即便劳作了一个早上还是华丽得很扎眼的大爷身上的视线,慢慢的踱步走了,回眸望向淡心的视线是说不出的羡慕。

淡心瞅了瞅,不觉失笑。

“啊恩,笑什么?”

迹部景吾难得好奇的声音令淡心怔了怔,然后温和的说道:“今天很感谢迹部君了呢,有你在,周遭安静很多~”

迹部景吾望向远处聚在一起说笑休息的工人,热热闹闹的,又瞅瞅他们三人所在的地方,脸色不觉有些臭了。

这女人的意思是说,大爷他是杀虫剂?只要有大爷他在,就没有虫子敢过来打扰?

某大爷不禁忆起先前他们摘葡萄时绵羊居心叵测的朝他大喊:“……小景,我看到虫子了,在离你左边十厘米左右的叶子上,好肥的虫子咩~”

然后,满脸黑线。

淡心眨眨眼,知道他误会了。

第二十一章

被误会了呢!

乡下的姑娘不如城里的自信大胆,喜欢的偶像可以大胆的自信的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乡下的女孩子们自有她们可爱朴实的一面,比之城市里光鲜亮丽的女孩子们,乡下的女孩子难免有股子质朴羞涩的稚气,难得见到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贵气、风彩盎然的贵公子,一见便知是非我族类,即便她们惊艳喜欢,也不敢大胆的来倾诉感情。

所以,迹部景吾出现在这山清水秀的乡野间时,生活便可谓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周遭清净得让他颇为不习惯了,没有女孩子敢白目的跑到他大爷面前倾诉那等无聊的感情,本是件好事,可由得淡心说出来,还以那种长辈对晚辈的语气,实在是让迹部少年像哽了口气在喉般不舒服。

淡心浅浅一笑,并不急着解释,“呐,迹部君吃葡萄吧,听说是用山里最纯净的泉水泡洗过的,味道很不错呢。”

迹部景吾撇了她一眼,拈了一颗品尝,却见淡心自己尝了一粒,清甜的味儿令她眯起了眼,然后捧着一串葡萄喂给已经过份的倚到她肩头睡觉的绵羊。

某只幸福过头的羊啊,边睡边吃,猪一样的人生,此等功力绝非凡人所能及。

迹部景吾嘴角微微一抽,若无其事的抚了抚额头跳动的青筋。

更令他纠结的是身边的少女,明明才十六岁芳龄的少女,却总拿一副看小孩子般宠溺的目光凝视身边的少年,甚至包括……他。

真不华丽!

迹部景吾倏地站起身,走到葡萄架下的迎风处,不理会周遭或明或暗偷窥的视线,手指习惯性的抚上眼角下的泪痣,吹着陇野的风,入目是青山绿水的田园,在这平淡的夏季,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心情。

天气很不错。

回首望向靠坐在藤椅上吃葡萄的少女,偶尔会侧首看看身畔熟睡了的少年,然后,明丽的笑靥晕染,一种温柔的缠绻之色在她眉间荡漾开来,瑰色薰染了少女精致的五官,瞬间让人移不开视线。

平静的心湖微微一动,一瞬间他记起来了。

原来是她……

…………

………………

今天又丰收了一篮子的葡萄。

葡萄当然不全是他们摘的,而是源内太太精心挑选出来的,毕竟要送给老太太品尝的葡萄,自然要挑最好的。

顶着毒辣辣的太阳,三人回到保刈宅,三名少年少女先各自迫不急待的奔回自个的房里洗漱换衣,然后一身清爽干净的去陪老太太一起吃午饭。

这是保刈家别院的习惯,一天三餐所有的人必须要到场,不分长幼,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或者可以聊聊天。

“景吾,辛苦了,葡萄很好吃呐!这儿很不错吧,山好水好人也好,当初选在这儿落居也是阿谦那孩子的意思,人老了,住不得乌烟瘴气的城市,总嫌太吵了……”老太太滔滔不绝,很有说话的兴趣。

“嗯,保刈老师的眼光很好,这儿确实适合静养。”迹部景吾点头附和,对保刈谦他多少有些了解的,虽然接触不多,直觉不会只是个老师那么简单,说来,保刈谦还是保刈家现任家主钦定的下一任的主事者呢。

淡心想了好一会儿才半慢拍的明白迹部少年口中的“保刈老师”指的是她家那个爱cāo心的小舅舅保刈谦,原来保刈谦是在冰帝学园当老师哎,真是太那啥了吧……

“若你爷爷奶奶也能尝尝这儿的葡萄,在这儿住个几天,包准他们一样会舍不得走啊,人老了,就是喜欢怀旧,这么久没见了,不知到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像当年那般健朗……”保刈慧子叹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两位老朋友了。

“啊恩,慧子奶奶,别为祖父祖母担心,他们呐,现在正在太平洋的某座岛上渡假呢,估计是玩得连回家的路也忘了,我最后见到他们时还是在三年前呢!”迹部少年咬字清晰的说,特地的强调了下那对不负责任的老夫妻抛家弃子孙的行为。

那还真是不负责任的爷爷奶奶哎!淡心想,却见傲娇少年微笑的神色,平常自若,便知道从来不需要将多余的同情心放在他身上的,那简直是侮辱。

算了,她吃自己的饭吧。

淡心低头慢慢喝着味噌汤,耳里听着那一老一少很有爱的谈话,眼睛一瞄,便瞅见了一旁快要将脸埋进饭碗里的绵羊。

“慈郎,别睡了,吃完饭再睡。”

淡心拍拍睡羊卷卷的橘色茸毛,觉得手感不错,多蹭了几下。

瞌睡羊咕哝不清的“哦”了声,羊蹄随便一抓,胡乱的啃着面前的菜叶子。淡心满脸黑线的将那盘生菜沙拉端走,换上美味的寿司。

迹部景吾眼角一跳,从来没有觉得这只羊是如此的矫情。以前嘛,没人管他,任他睡到昏天暗地,这只羊还不是睡到饿醒后,自个乖乖的去觅食,几时要人这样照顾了?

“慈郎,要按时吃饭,不然会患上胃病的呢!”

淡心的语气有些严肃,但声音却是温和的劝诫,让人讨厌不起来。

“……嗨,知道了……”

…………

………………

保刈慧子笑眯眯的看着两只的互动,连迹部景吾也不觉弯起唇角。迹部景吾微侧首,无意中看到保刈慧子含笑凝望的表情,那神色是……乐见其成?满意?

迹部景吾挑眉,暗自琢磨这家子与众不同的气氛,似乎有不可告人的jq呢?

又瞥了眼蔫头蔫脑、不谙人事的少年和不觉全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少女,迹部景吾垂下眼睑,嘴角微抽。

这个世界,真是不华丽啊!

…………

………………

午后,清雅的和室内,清风徐徐穿过窗棂,竹卷一阵翻卷滚动。

淡心手拢着书页,倚靠着木制栏杆,吹着穿堂而过的风,昏昏欲睡。

某只睡羊依旧很习惯的躺在淡心身边不远处的榻榻米上占地盘,睡得正通熟。

浅间太太轻悄的走过木廊,便见到这一幕,心里不觉有些好笑。

少年少女,正是“两小无嫌猜(不觉老了点么?)、青梅戏竹马”的年龄,不分性别的单纯相处,与家人无异,哪是老太太所盼望得来的日久生情?

情是生了,但却非她们所愿的另一种“情”。

浅间太太叹息一声。

他们两只,一个太单纯,纯粹到没有男女意识;一个太淡,淡薄得无法将一些东西搁置在少女敏感多情的心中。

主仆相处多年,浅间太太如何不明白保刈慧子心中的打算及忧心,还有将慈朗少爷绑在身边的举动。这女孩乍看之下是个很平凡温敛的孩子,温温浅浅的微笑,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是个万事不上心的主儿,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在意,或者是没有什么是可以驻留在她心中的必要,活得太淡太浅,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遗忘,怎不教人担心伤心呢?特别是美纱夫妇双双罹难后,有些事情并不是就此终结,还有太多事情在等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保刈慧子恨不得将她永远藏在冈山罢,可又生怕她一个人生活没了牵挂,所以便想亲自为她寻找让她能放在心上的羁绊。

相中的对像是宠爱的外孙慈郎,表姐弟间的感情是很容易发展的,保刈慧子要让单纯的慈郎成为淡心生活中的牵挂。

效果显而易见,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

浅间太太只能摇头叹笑,老太太这回真是看走眼了呐。

淡心突然醒了过来。

“浅间太太……您有什么事么?”揉揉眼让自己清醒一些,淡心正坐好,搁下手中的书。

浅间太太上前正坐在淡心面前,说道:“小姐,景吾少爷生病了。”

“诶?”中午吃饭时还好好的哎。

浅间太太微笑道:“也没什么要紧,刚刚佐腾医生来看过了,只是过敏!景吾少爷初来乍到,还不习惯这儿的山水。”虽是这么说,但浅间太太笑弯的眼眸说明,不是挺严重。

淡心囧着脸看她,无言以对。

浅间太太顿了顿,貌似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年轻人间好说话,老夫人让您和慈郎少爷去看看他。”

身为主人,这是应该的。

淡心如是想,抬眸便瞧见浅间太太一副“快答应吧,我等不及了!”的表情,淡心垂下眸,抿唇一笑,点点头。

第二十二章

浅间太太的意思是,让她和慈郎两人去看看“生病”的迹部大爷的吧?

可是——

淡心无奈的看着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根本不甩她的绵羊,见他睡得那么幸福的脸蛋,只得无奈的戳戳他红扑扑的脸蛋,将卷曲的橘黄色羊毛揉弄得更乱后,方拉扰好身上的和服,踩着木屐慢吞吞的往东区和室行去。

不远,只是绕过一段回廊便到了。

“咚咚咚咚!”

极有节凑性的敲门声响起,听到屋内少年优美的声音响起,允许自己入内,淡心方拉开门,视线微抬,落到和室内少年身上时,两人皆不由怔住了。

淡心默然,少年眼中的诧异表示她的出现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

清雅的和室里,窗棂半启,窗外是明丽的风景,写意的翠竹环伺,花卉绽放一季灿烂,假山堆砌,很典型的日本和室,借用外在自然景色,为室内带来无限生机,浓缩在小小的窗框架中,微风不时卷起窗前的竹卷,明丽的风景鲜活跳动,连带室内的少年身姿亭亭玉立,入目多姿起来。

清雅的室内,白日明晃晃的光线中,少年银灰色的和服半褪至劲瘦的腰腹间,上半身无一丝寸缕,光洁细致的肌肤如上好的白玉般在日光中散发健康的光泽,可惜的是分布在肌肤上的一些小小的红点破坏了些许美感,减了几分诱惑。

衣衫半褪的华丽少年,表情在一瞬间的诧异后,并不见半分拘束尴尬,反而自然无比的拉拢好身上的衣服,然后看向门边似乎陷于进退两难中的少女,修长的手指虚拢,捏着一支rǔ白色外体的膏药,看样子,在淡心敲门的时候,少年似乎正要上药哩。

……

…………

迹部景吾以为敲门的是佐腾医生的,门边少女的反应让他有些玩味。

尴尬是有的,但还没到那种青葱莽撞的小女生在看到异性的裸体(或半裸体)时夸张的反应,又或者是像个艺术家一般带着不含感情/色彩的欣赏打量,非要将少年看到不自在来显示自己的特别。

这些都是极为失礼的表现。

淡心视线一瞟,目光定在少年俊美非凡的脸蛋上,很意外发现这张俊脸竟然仍是无瑕得没有一丝因过敏残留的痕迹,依旧华丽如初——看来连老天都很眷顾这大爷呐,一起为他的华丽美学努力着。

淡心很淡定的微笑。

“……呃,听说你身体不适,还好么?”

傲娇的迹部大爷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啊恩,只是水土不服罢了,明天就会好了。”想了想,迹部景吾的对上她的浅薄的眼眸时,又添了几句:“佐腾先生已经来瞧过了,说吃些药,涂些药就好。”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那支膏药。

佐腾医生是保刈家别院的家庭医生,医术是不错的。

淡心点点头,表示知道,又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啊恩,背后无法上药……”

这这这……这是撤娇的语气么?淡心眨眨眼,努力pia飞掉脸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很意外向来傲娇华丽的迹部大爷竟然真的提出他的困扰。

迹部景吾回视她,眸中似乎有些笑意掠过,那双有时候斥盈着敏锐与犀利眸光的凤眸,平静的将她的表情反应尽收眼底。

这女人,没有慌乱,没有痴迷,没有调侃,没有自以为是,没有任何失礼的反应行为,实在是无趣到令人无法产生兴趣。不过,这平凡得不起眼的女孩在今天的反应让大爷他觉得她的表现还算华丽呢。

淡心脸皮抽搐了下,“啊……我去叫慈郎过来帮你吧!”

淡心眯眼笑着说,神情自若的退出和室,拉上纸门。

站在门外,淡心浅浅呼了口气,突然有股捂脸狂奔的冲动,但想到脚下踩着的木屐,很理智的打消这个念头,一步步走回自个的房。

话说,以前的世界,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璟哥的裸体哎,就算半祼体也没瞄过啊~真是太便宜后来的那个女人了。

…………

………………

晃回房里,那只羊依旧睡得香甜,红扑扑的脸蛋像红透的苹果,让人很想捏两把。

看到这只在她房里占地盘得理所当然的羊,淡心无奈又好笑。

“慈郎、慈郎、慈郎……醒醒啊!”

努力不懈的摇晃了很久,睡羊终于不堪掻扰,从与周公下棋中分一咪咪精神给她。

“……淡心,有什么事咩?”

“迹部君生病了,需要你的帮忙。”

“……嗯?小景生病了……不可能吧……”喃喃的声音睡意惺忪,“……华丽的小景可是怪物极的耶,怎么可能生病咩……”

淡心抿紧了唇,决定不去提醒这只睡死了的羊自个无意中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拉着不甚清醒的绵羊——根本是还没醒,将之亲自送到女王房里后,淡心很客气有礼的说一声“失陪”,便往厨房里晃去了。

浅间太太早已煮好了药茶放着搁凉了,笑眯眯的看着少女温温浅浅的神色,似乎想从中瞅出些什么jq来。淡心面不改色,用一个托盘将那壶药茶呈上,再拿了一碟子浅间太太刚刚做好的点心,淡心捧着它们折回迹部少年房外,看着闭合的门,想了想,决定坐在回廊边等会儿,耳朵里听到房内两名少年很有“爱”的对话。

“……小景,你的体质真是弱咩~”

“芥川慈郎,本大爷明天可以和你来场比赛,规则你挑!”

“不要!现在是假期,我要陪奶奶,不宜劳心劳力~”

“啊恩,本大爷记得慧子奶奶说过,年轻人就要多运动。西屋那边有个网球场可供本大爷随意使用,这几天,本大爷会亲自好好的指导你的!啊恩,放心吧!”

“……”

过了会儿,少年软糯糯的声音拨高了,“小景你欺负人!”

芥川慈郎嘴巴噘得可以挂几斤猪肉了,无视对面某人华丽嚣张的笑脸,嘟嚷道:“明明就是嘛,人家淡心都好好的,就只有你水土不服……明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出去了,免得拖我们后腿……”

笑脸僵硬,青筋爆跳。

明显嫌弃的语气让华丽的少年哽了一肚子的火。

大爷他几时受过这等侮辱性的歧视了?不就是水土不服嘛,有什么了不起,大爷他一样可以克服。被严重怀疑了的大爷当下拍板叫道:“不需要!本大爷的字典里没有‘妥协’一词!明儿你们要去哪儿,本大爷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去鹫羽山啦……”

…………

………………

过了会儿,听到衣裾磨擦的声音,显然里面的人已整理好了,淡心方抚了抚和服下摆的褶皱,端起托盘去叩门,这回不再有诱人的半裸少年了,两人视线对上皆有些笑意晃过。

淡心瞧见那只没事干又开始呵欠连天的绵羊,这回是赖在迹部景吾房里的榻榻米上靠着了,懒洋洋的很像《喜羊羊与灰太狼》里面的那只懒羊羊。

真可爱呐~

“迹部君,喝茶吧!这是浅间太太煮的药茶,很有效果的呢!”

淡心将托盘搁放在矮几上,亲自为他酙了杯药茶。

迹部景吾优雅的接过茶盏,“谢谢!”

淡心微微的笑了,浅浅的缠绻之色在她眉间流转,“不需要说谢谢呢,今天迹部君忙了一个早上,是我们麻烦迹部君了!”

对她过份的客气,迹部景吾只是垂下眼帘,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痕。

第二十三章

明媚的夏日,总要几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一下焦燥的炎热。

当太阳被翻腾咆哮的乌云华丽丽的压倒时,天空开始风云变色,然后大雨滂沱。

天色很早就变得暗沉,窗外的篁竹被急雨击打得东倒西歪,远处一片雨蒙蒙的,只有的闪电乍现时才隐约可瞧见清花木影。豆大的雨滴叩击着屋檐,啪啪作响,不经意间,似乎敲响了人们心中无限愁绪。

淡心没形没象的坐在榻榻米上,半边身子歪在被她拽来当靠枕的懒骨头上,手执着一卷书,眼睛却未停留在书页上,飘忽的视线有些呆滞,不知道盯着哪里,久久未看进一个字。

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劈进室内,与白炽灯光重叠,拖出一道巨大的黑景,稍纵即逝。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骤雨冲涮着夏季燥热沉闷的世界,将夏天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带走般,空气渐渐变得丝凉起来。而她在这难得凉爽的下雨天,突然发起呆,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回忆可以放在心底细细珍藏,但偶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翻开那些记忆,忆了又忆,想了又想。

这也算是人们的一种通病吧。

淡心微微的叹息。

“咚咚咚咚……”

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又响又急,似乎不将屋子里的人吵来开门不甘心似的。淡心还没回神,门已被来者很乖觉的移开了,不肖说,会这么自主的除了某只羊绝对不作第二人选。

不过,当看清了绵羊身后一起提步进来穿着黑色和服一脸骄傲的华丽少年时,淡心着实有些呆了,就这么歪在懒骨头上看着他们,忘记了所有的动作。不过,在接触到两名少年诡异的眼神时,立马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正坐好,将懒骨头往身后挪了挪,淡定的微笑看着他们。

然后,两名少年的目光更诡异了。

“……”

不久,慈郎有了反应。

单纯的人向来不会在此纠结太多的,慈郎很快将对少女刚才的印象丢到水沟里了,扑到榻榻米上吧唧了下嘴巴。

“淡心,下暴雨了,好无聊啊啊~~~”

拖得老长的声音,显示少年真是无聊得紧。

迹部景吾瞅了瞅某女的动作,也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即便凤眸里已有隐隐的笑意滑过,环视和室内的摆设,然后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好。

这是一间很……不伦不类的和室,拥有传统和室的布局摆设,却又不合时宜的搬进了很多不该出现在和室内里的东西,像南面墙的那一个书柜和书柜上的书啦,图书馆式的书桌啦,一组可躺可卧的沙发啦,搁在书桌上的台式电脑啦,屋内散落的一些大型的懒骨头啦……

可是,却可从这些布局中瞧出布置这间房子的人是多么的用心,或者说是溺爱,愿意为一个人做出些让他/她高兴的傻事。

保刈家,似乎有很多秘密呢。

少年的视线定在少女微笑的脸蛋上,漫不经心的想着。

…………

………………

“慈郎也会无聊么?不是可以睡觉嘛~”淡心的声音充满了揶揄的笑意,这可不是绵羊的最爱嘛。

“我也很想睡咩……”

变得蔫头蔫脑的绵羊哀怨无比的说,哀怨的目光瞥向神情自若的迹部大爷。于是,淡心明白了。

也只有华丽如迹部景吾才有这个能耐让这只睡羊不敢太放肆。

淡心掩着唇偷偷笑了下,起身请还站着的迹部景吾就坐,然后给他们倒茶——某羊早已老大不客气的东倒西歪的扑腾在榻榻米上,拉过一只懒骨头抱着,舒服的叹了口气。

迹部景吾见状脸皮一抽,然后当作没看到般优雅的拉拢好衣裳坐在矮几前,双手捧着茶盏浅抿了口温润的花茶,眉心为那浸在茶里的甜味皱了下,发觉也不是那么甜腻后,遂松开眉头,微微的勾起唇角,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真是赏心悦目啊!淡心看着优雅喝茶的少年想。

“淡心,你房里的书好多哦,借几本给小景看看吧~”慈郎坐起身,接过淡心递给他的花茶,咕噜咕噜的将茶饮尽,说出来这儿的目的。

几日相处下来,虽然少年少女们没有多熟稔,也已无刚开始陌生人般的客气疏离了。

这间和室是保刈慧子老早前就根据保刈谦的描述按照淡心的喜好布置的,面积很大,分为里外两间,虽然东西多,却不显得凌乱拥挤,书柜上的书更是从本家搬过来的原装世界巨著和一些原版书籍,甚至一些绝版的书籍都有,连一些大学的学校也不见得有,显示出数百年历史仕族的深厚底蕴,也可从中看出老太太对这孙女儿的宠爱程度。

这些种类繁多的书籍,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淡心不是名义上的书虫,也并不是她真的很喜欢读书,而是从小身体不好养成了的习惯,没事可做,便只能看书来打发时间了。

淡心看了眼微笑不语的迹部景吾,然后点点头,和他一起去找书来看。

…………

………………

下雨天真的很不方便,只能困囿在室内。迹部景吾原也不是非要来讨书看不可——现在的科技发达,手提电脑多方便啊,但某只向来不会看脸色的羊硬是闯入他的房里头,将他扯来这儿,目的很耐人寻味。

迹部景吾的目光掠过书架上的书,眼角余光瞥见身畔少女淡淡的浅笑,安静宁定,神色淡得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可当用心去看时,心里却有种宁定安然的感觉,世界显得很温柔顺滑。

这感觉很陌生,却不让人讨厌。

最后,迹部景吾挑了本上个世纪出版的线装的德文诗歌集,和淡心一起坐在书桌前看书。桌上摆了一盘颜色鲜艳的橘子,还有几只散落在桌面上,迹部景吾可以想像这些橘子定是某只看书时随手抓在手边把玩,忘记放回水果盘里的。

淡心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橘子推到角落里。

…………

………………

房内静悄悄了,显得屋外的雨声激烈而狂暴。

天气很凉爽。

榻榻米上,某羊已抱着懒骨头不知睡到几重天去了,连对面的少女不知何时也用胳膊贴着脸趴在桌上睡着了。迹部景吾抬首瞧了瞧,天色依旧暗沉,风雨仍是不止,这种微凉的天气确实很适合睡觉呢。

放下手中的诗歌集,迹部景吾打量对面的少女,一身庄重的和服显得沉静温敛,因熟睡而更显得柔和的脸庞上,五官极是精致美丽,那些浅浅淡淡的感觉褪去了很多,眉间缠缱的瑰色竟然在这睡梦间展露无遗,使不起眼的少女整个人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美丽风华。

可惜的是,她的肌肤是病态的苍白,似乎弱不禁风得不堪一击。

冷风从半开的窗灌进室内,少女缕缕黑发滑至脸颊边,随着风轻扬。

迹部景吾掠了掠额前的发,站起身绕过桌子,弯腰抱起熟睡的少女——他可不想她因为吹了风而生病了。

受了某只羊的影响,迹部景吾对淡心的身体状况有一定了解。也似乎受了那只羊的影响,迹部大爷在某些时候,神经也会敏感一下,会不经意间做出一些体贴入微的事情——即便还没有人意识到。

怀里的人轻得不可思议,不需要什么力气。

迹部景吾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怀里的少女真的是个脆弱的病人呢。

…………

………………

淡心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yīn霾退尽,雨后新晴。

慈郎还在另一边的榻榻米上睡得幸福,懒骨头被他垫到脑后。

眯着困盹的眼睛爬起身,好不容易揉掉惺忪的睡意,淡心一转头便瞧见坐在矮几前捧着热茶浅抿的少年。

窗外,已是傍晚黄昏,漫长的雨事过去,晴朗的雨后天空,清风白云,与滑至尽头的夕阳滞留的余辉,瑰丽得不可思议。

瞳孔紧缩,淡心呆滞的看着紫纱般梦幻的暮色里的少年俊美非凡的侧脸,仿佛镀上了一层灿烂的瑰色,使那光影里的少年华丽到惊心动魄、掠眼间让人无法移眸。

他一直陪在这里!

这个认知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若有所察的偏首,视线对上,微挑的凤眸掠过忍俊的笑意,让她蓦然清醒,厚脸皮没办法再若无其事下去。扯起唇角,尴尬的咧出笑痕,结果少年形状优美的红唇挑得更弯了。

地洞呢,哪里有地洞让她钻进去躲躲吧!

啊啊啊!为什么她要在这群孩子面前发生这种丑事啊,可不可以屏蔽掉啊?

迹部景吾优雅的抚了抚眼角下的泪痣,见她仍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禁又勾起优美的红唇。

“啊恩,醒了?正好,浅间太太刚来,说完晚做好了,让我们去吃晚饭。”

“……哦!”淡心仍是愣愣的。

迹部景吾有趣的看着她难得傻愣的表情,然后视线移至依然睡得像只猪仔般幸福的绵羊,不觉额角一跳,抚了抚和服上的褶皱,然后直接起身走过去,很不华丽的扯起绵羊和服前襟,拍着他红扑扑的脸蛋。

这儿没有桦地在,女王大人没法指挥高大可靠的桦地当搬运工,更不可能劳架自己的尊手去扛一只睡死的绵羊去饭厅,所以,让他自个醒来走路吧。

“啊恩,慈郎,起来了,浅间太太说该吃晚饭了,可别让本大爷久等哦……”

这是赤果果的报复啊,灿烂的笑容使少年整个人比天空的夕晚岚更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淡心看着笑得像个恶作剧般的少年,直到某只羊在不堪搔扰下痛苦的醒来,直嘟着嘴抱怨说“小景好讨厌”时,忍不住笑了。

——————分割线一下吧——————————————————

午时,风雨雷电肆虐之时,某只羊使劲儿敲响了隔壁迹部大爷的房门。

“小景,下雨了,打雷了,好可怕啊啊!!!”

双手使劲的按放在手提电脑的键盘上,迹部景吾忍着抄起桌上的茶盏直接甩过去的冲动,微笑着看某人大咧咧的闯进来,嘴里说着可怕脸上却无一丝害怕的痕迹。

芥川慈郎并不期待他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嚎叫破坏了某大爷刚才辛苦做出的企划,差点一个删除键删除掉。

“小景,听说女孩子都是害怕打雷的,是咩?”

迹部景吾慢条斯理的将文档存案,“啊恩,谁说的?”

“侑士!”毫不犹豫供出原话者。

“……”

额角青筋一跳,迹部景吾决定回东京以后,要好好同忍足侑士那匹误人子弟的关西狼恳谈一次,免得总是教坏小动物。教坏小动物也不要紧,问题是别扯上大爷他啊。

“呐呐,小景,身为男人,而且是可靠的、有责任心的男人,是不应该让女孩子感到害怕的,是吧?”

这句话倒是不错,可总觉由这只不谙俗事的绵羊说出来实在是怪异了些。

迹部景吾连眼皮也没撩一下,继续盯着电脑屏幕,脑海里想起那些母猫(女生)人前娇羞柔弱的样子,私底下却是另一副丑陋可鄙的德行,心里保留意见。

“小景,下雨这么大,电闪雷鸣的,淡心是女孩子一定会觉得害怕的啦……所以,我们去找她吧。”

“……”

“小景,去啦去啦,电脑有什么好玩的?淡心那儿有好多奶奶特地为她准备的珍藏的书哦,有些连大学的图书馆也不一定有呢,它们的价值最符合小景你的华丽美学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小景,去啦去啦,淡心是女孩子,身体又不好,说不定她现在一定是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了,我们是男人,有义务让她安心……小景,去啦去啦去啦……”

于是,无限循环聒噪的噪音在迹部大爷耳边无限回响。

最后,终于风雨无阻了。

第二十四章

东京。

“哎,今年夏天真是反复无常啊~听说昨天太平洋热带气旋引起的飓风从西岸登陆,整个冈山狂风暴雨,差点没变成水城!”

办公室内,俊美邪气的医生端着单耳瓷杯,细细的品尝着鲜浓的水果茶,眯起眼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一点也看不出昨天的yīn雨绵绵。

“你管得真多!”

“哟,我还不是为你家的少女担心嘛,别忘了你家少女还在冈山悠闲着呢!”

“哼哼,那又怎样?”

“嗤,真难伺候!”忍足忧一放下单耳茶杯,换了另一种说话方式,“阿谦,难得哟,你这大忙人竟然肯屈尊降贵而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无视保刈谦抽搐的脸,忍足忧一心情大爽的从办公桌上翻出一沓文件,“喏,这是佐腾先生e——mail过来的体检报告表,你家那位老太太健康得很,完全没有一个七旬老太的自觉,比我家那老头子还能折腾,看来她搬出本家窝在那种小地方也有好处的……”

对他调侃又啰嗦个没完的话,保刈谦只是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认真翻阅了会,看不懂一些专业名词,直接问道:“那淡心呢?”紧张与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忍足忧一捏了捏英挺的鼻梁,皱起眉头,这让保刈谦心猛的一阵吃紧,盯着忍足忧一的目光锐利而不客气起来,偏偏某个天生少根筋的医生完全不放在眼里,慢悠悠的走进办公室的小厨房,又去泡了壶水果茶出来,倒了一杯继续喝了起来,末了,还很惬意舒服的吧唧了下嘴。

保刈谦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也不急着催促。

忍足忧一满足后,方从桌上那沓文件中又抽出一个文件夹,翻了翻说道:“阿谦,你家的少女,是有些棘手。她是早产儿,天生不足,抵抗力比之一般人弱。这也没什么,后天食疗也可以弥补,只是……”

“只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她的心脏有点小问题。”

“不是说只是心脏瓣膜病么?”保刈谦一脸不快。

“什么只是‘心脏瓣膜病’?听你胡吹!不是,定是哪个庸医误导你了,这病若不注意也会酿成大祸的。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医学发达,只要动个手术少女应该会好了。”专业领域不同,忍足忧一知道多说保刈谦也听不懂,索性不说了,“其实少女的心脏瓣膜病是潜伏期,一点也不严重,只是她体质太弱,抵抗力连个五岁孩子也比不上,幸好平时注意,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只是一些小病之类的就难免会频频复发……”

“所以淡心才会经常生病是吧?”保刈谦戳断他的长篇大论。

“啊,你这家伙不要小看一些感冒发烧的小病哦,这些小病有时也会要人命的,特别对你家少女那种弱不禁风的体质而言。”

保刈谦实在不愿意相信,他眼中温温淡淡的淡心是这么脆弱的女孩。或许,仍是他关心不够吧?

保刈谦有些自责,当年美纱姐姐被他们逼得离家出走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能做,连去寻找的力量也没有。长大以后,有了自己的能力,他却因往事而怯场止步,即便找着他们的下落,仍是不敢去看望他们,不料这一迟疑,便是抱憾终生。

…………

………………

忍足忧一见某只的背景色调快黑化了,摇摇头,没有什么诚意的安抚道:“呐,阿谦,其实也不必这么在意,你家的少女可是个强人呐,她自己懂得怎样对她才是最好的,这么多年来她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吧?以我这医学权威的眼光来看,你家少女再活个几十年绝对没问题!”

保刈谦猛的抬头瞪他,声音自牙缝间挤出来,“你是故意的!”

故意前面误导后面混淆视听,忍足家的异类,这么多年依然是一个没神经又大胆的恶劣份子。

忍足忧一痞雅一笑,举起单耳瓷杯吹了吹,举手投足间带着忍足家天生的优雅邪气,迷人极了。

“阿谦,其实你家的少女那个脾性啊,真是让人头疼哎,就像个不问尘世的尼姑,我觉得吧,你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她的身体状况,而是她有一天会不会想不开出家去了吧!”

闻言,保刈谦抿唇一笑,眼中的计算光芒飞快掠过,“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若是这样,他宁愿现在就将某只打包嫁人了,让某只组家庭去,或许,这对她而言比较有归属感吧?

不确定的想着,保刈谦又忆想自家那慈爱无比的母亲给那两名年轻人的配对,只能摇头叹息。慈郎是很好,但他还是不赞同表姐弟之间近亲结婚,有违科学,对后代的健康与智力是个大威胁。

能将向来沉著稳重得像个老头子般的保刈谦挑唆成这样,忍足忧一倍感荣幸,听他的说法,不禁令他兴致勃勃,“啊,阿谦,你不会是想要为你家少女物色老公人选了吧?你就那么急着想当岳父?相中了哪家的儿郎?可否告知,我也是很关心你家少女呐~”

什么岳父?这只真是不会说话!保刈谦嘴角逸出不屑的讽笑,只当这人的话为耳偏风。

知道忍足忧一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有真凭实学的,听了他的保证,保刈谦放下心来,决定今后要特别注意淡心的身体。

两名多年的好友悠闲的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喝着水果茶——保刈谦真是不喜欢这种水果茶,偏某个医生喜欢,决定下回来这儿顺便带罐红茶来送给这只,教教他一些男人才该品享的口味——然后,闲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

………………

“咚咚……”

敲门声响起,两人停止了说话。

“请进!”忍足忧一说。

保刈谦悠然闲适的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喝茶微笑。

原本以为是护士小姐送资料过来给忍足医生,不料推门进来的却是名俊俏出色的少年。

“哟,泷君,真巧啊!”忍足忧一一副好不惊讶的模样,保刈谦灼热的目光如刀般刮了他一眼,然后淡定的放下单耳茶杯,斯斯文文的微笑向来人点头。

“忍足先生、保刈老师,打扰了!”少年恭敬的朝两人鞠躬。

“现在是假期,不用这么拘束的叫我老师!坐吧!”保刈谦说。

少年漫不经心的点头,心思显然也没在这上头,上前坐在保刈谦对面的沙发上,茶色氤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保刈谦,单刀直入的问:“保刈老师,请您告诉我,淡心在哪儿?”

保刈谦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斯文有礼的微笑,“泷君,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要求呢?”

听罢,一旁的忍足忧一同情的看了少年一眼,笑眯眯的为少年倒了杯水果茶,可惜少年注意力根本不在上头。

少年愣了愣,氤氲的茶色眼眸流转着灿烂的光华,微微的笑了,如月般温雅和缓,让人不禁也笑起来,“我是她的婚约者,淡心是我的未婚妻!”少年扬起骄傲的下颌,不容质疑的说。

保刈谦敛去脸上的温和,犀利的目光可以将人刺穿。

“泷君,据我所知,你已经放弃了那则不被人欢迎的媒妁之约,它本就不被法律所认同,更甚者,当你将淡心否定时,你早已失去资格了!淡心和你,现在已没有关系。”

“这是误会!”少年咬着牙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会舍弃淡心,我陪伴了她十几年,这么长的岁月不是一句否定便可抹杀掉的!我一直知道她会是我的责任与羁绊,我也一直在努力着——”

第二十五章

“这是误会!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会舍弃淡心,我陪伴了她十几年,这么长的岁月不是一句否定便可抹杀掉的!我一直知道她会是我的责任与羁绊,我也一直在努力着——”

少年盯着保刈谦的眼,认真的说。

“责任?!只是责任?”

“……我喜欢她,我是真心的!”少年真诚的说,温和的语气,不容质疑,“从知道来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了。”

“可是,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喜欢的女孩的么?泷君,你让我很失望!”保刈谦厉声说,气势逼人:“你可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一种怎样的伤害?”

一个大家族如弃敝履般除名,不承认她的存在也罢了,接着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信赖有加的男孩子转身离去,没有给她一丝反驳的机会,还有亲生父母接她回家时的车祸……这让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如何受得了?

保刈谦感到心痛,特别是想到那名温温浅浅的少女浅薄淡敛的眼眸,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搁置在心,就觉得难过不已,为她心疼担忧。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这少年,他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及苦衷,一切只是该死的巧合,只是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迁怒,忍不住埋怨年少的轻狂无知,怨怼少年不够坚定的心,气怒少年不够细心与轻易的背弃,愤恨少年的感情是如此的浅薄,连喜欢的心情都无法坚守……很多很多,在他眼里全部都成了一种错误。

“泷君,你知不知道,那天,淡心差点死了!在送去医院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血,几度休克,面无血色几乎让我以为她……我拼命叫她名字和她说话,让她活下来……她每次清醒,都是一种折磨,会痛得全身麻痹,只有注射药剂才能让她好好休息,她——”

“阿谦,够了!”

一声大喝,忍足忧一攫住保刈谦的手臂,力道大得可以留下瘀血,却足以教失去控制的理智拉回来。

保刈谦猛然惊醒,见对面的少年一脸苍白,脸皮微微的抖动着,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氤氲美丽的茶色瞳眸里溢满难言的痛楚,只能机械的看着怒火汹汹的自己。

保刈谦突然觉得一切很没意义,觉得很讽刺。

他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苛责一名在感情上还不太成熟的少年人呢,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也同他们一样做着残忍的事,漠不关心,将清水夫妇所有的信息捏在手中却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们或帮助他们。直到一切不可挽回,开始悔之莫及。他痛恨年幼时的自己不够强大到可以保护家人,长大后又痛恨自己不够坦率,没有勇气去面对所有的事……

他其实没有权利这样去责备他,他一个大人都做不好的事情,又怎能指望还不成熟的少年可以做得更好?

心中千回百转,痛到极至,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保刈谦的失态只是短短几分钟,马上清醒,又是那个斯文有礼、谦雅温和的保刈谦。

忍足忧一见他神色安定下来,便知道保刈谦镇定下来了。微微一笑,坐在一旁拨弄着单耳瓷杯上的茶盖,看着他们。

保刈谦抿了抿唇,沉淀了下心情,打量面前的少年。在不知道他是清水家与泷家私下指定的婚约者时,他倒很欣赏这名少年,温文内敛、沉稳淡定,一身光彩卓绝,犹如天上的皎月般让人不由自主喜欢,吸引人们的目光。可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后,保刈谦是绝对不可能再持继他和淡心那桩不被承认的婚约了。

既然两个家族都不想承认并履行这桩婚约,还留着它做什么呢?

淡心与他不适合。

他们若在一起,淡心也许是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什么是男女、夫妻之间的感情吧。或许人生就如同她眼眸里的世界,永远是那么浅薄淡然,没有一丝起伏。

保刈谦有这种感觉,他不愿意淡心有个白开水一样的未来,总是一种遗憾。这是他的自私与偏坦。

…………

………………

“泷君,今天是我失态了!”保刈谦歉然的说,轻叹一声:“回去吧,淡心她现在不在东京!”

“呐,少年,今天先回去吧!”忍足忧一拍拍少年的肩说,不意外得到保刈谦一个瞪视。

少年扯了扯唇角,茶色的眼眸望向保刈谦,良久,清楚的、执拗的说:“保刈先生,我陪了淡心十五年!我不想放弃!”他深呼吸了口气,“这次打扰你们了,我很抱歉!”

少年有礼的鞠躬,然后离开,纤长挺拔的身影将大家族子弟的骄傲与气质融合得恰到好处的完美,让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意见。

无论表现的怎么温文内敛,他到底是在竟争激烈残酷的豪门世家长大,怎能如此没主见的任人安排他的人生?怕是也有自己的坚持执着吧。

忍足忧一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微哂。

“我觉得他的本质不错!”忍足忧一说。

保刈谦一记必死眼神横来,眸泛冷光。

忍足忧一马上举手投降,坦白道:“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鸡妈妈的透露他消息。可是,阿谦,你知道淡心的心意么?少年人哪个不轻狂不会犯错?毕竟他又没……呃,算了当我没说。我记得吧,中国好像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打扰别人恋爱会被驴踢的哟!我不想给驴那种脏兮兮的动物踢!”

这不是淡心挂在嘴边的话么?

保刈谦微愣,然后忍俊不禁。

“忧一,他们不合适!”

“性格来说,确实有点……但感情之事谁又说得准呢?”文艺青年忍足医生一脸梦幻,惹来满脸黑线。

保刈谦好笑的重重拍了好友肩膀一记,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忍足忧一马上摆出一副呲牙咧嘴的疼痛表情,生生破坏了忍足家赋予的美貌气质,若让医院那些爱慕他的小护士们看见,一定会大跌下巴。

“哼,好女不吃回头草!改天我会给淡心找个英俊多金又疼老婆的好男人给她当老公!”

爱cāo心的父亲!忍足忧一戏谑的想,一脸坏笑,“英俊多金?疼老婆?不知保刈先生是以哪种作标准?呐呐,若不是知道你这小子与观月家的妖女的感情,我还真以为你禽兽的爱上自己的侄女了呢,恨不得将她娶回家拱着哩!”

“胡说些什么!”保刈谦瞪了他一眼,恼恨这只满脑子的黄色豆腐渣。

可惜某只从来不将他的冷视放在眼里,咬着保刈谦的话不放。

“哟,还说呢,不吃回头草?你小子不是早就啃了观月凌那株回头草了么?”

“我是男人!”一本正经。

“……”

男人就允许吃回头草?

英俊邪气的忍足医生终于忍不住笑喷了。

…………

………………

忍耐着听了忍足忧一唠嗑了一个小时没营养的话,保刈谦终于得以告辞离开,开着车转到街上去有名的蛋糕店买了盒美味的抹茶蛋糕,方驱车回家。

回到家,打开门,便见到新婚的美丽妻子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赤脚窝在客厅大大的沙发上眯着眼看商业杂志,见到他回来,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谦,回来啦!”

保刈谦倾身亲亲妻子美丽的脸蛋,含笑应了声,便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观月凌目送他消失,垂眸看着摆在膝盖上的商业杂志,正好翻到的那一页中,是一副精美的彩色摄影图画,上面是一个坐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的男人的照片,表现出一种大集团企业家斐然的气势,又混合着上流社会贵族的华贵与优雅。

画里的男人是个很有魅力的英俊男人,华贵、倨傲、优雅、从容、年轻,完成是一副成功男士的模样,轻易可以掳获所有女性的目光芳心。

观月凌动了动,目光落在书页左侧的那一行放大的名字上,猫样的眸子眯起,美丽的脸庞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清水辰也……

…………

………………

冈山,保刈别院。

古老清雅的和室里,日光明丽。

少年一目十行的浏览着从东京e-mail过来的资料信息,沉敛的凤目平静似水。

半晌,少年按下delete键将文件干脆的删除,慢条斯理的关掉手提电脑,然后捧起搁在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咽下喉的是淡淡的甜香时方发现这茶竟是某个少女经常惯喝的花茶。

“清水政也、保刈美纱、清水辰也……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华丽呢!”

少年翘起唇角,优美的红唇逸出张扬的笑痕。

将茶盏中的花茶慢慢饮尽,少年修长白晰的手指摩娑茶盏边沿的花纹,口腔淡淡的香味扩散,令他眯起微挑的凤眸。

“迹部君,在么?”

少女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然后便是淡敛宁静至朦胧的身影自半开的纸门晃现,慢慢占满了整个眼帘,温温浅浅的笑容依旧平淡平凡。

“啊嗯,有事么?”

迹部景吾合上电脑,站起身。

淡心微微一笑,“迹部君,现在天气正好,山上那一山的白桃成熟了,慈郎正想去后山摘桃子呢!”

迹部景吾对这种事已经能很淡定的视之了,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总是不由得放松了自己,遂也微笑道:“是么?慈郎今天没睡着?”

淡心努力调整表情,“迹部君,你知道的,慈郎很喜欢大自然。”

芥川慈郎最大的本事可以做到随时随地陷入睡眠,但遇到感兴趣的东西,绝对可以燃起熊熊火焰,赴以最大的激情。咳,这样子与青学某个一拿起网球拍就“burning”的双重性格的很像呢。

这种时候,无论是向来随和的淡心,还是嚣张华丽的大爷,都只能是无奈配合的,没有人可以止了绵羊的激情。

“啊嗯!”

迹部景吾对那只和他一样不通事务、不识五谷杂粮的羊表示怀疑与记上小小的一个怨怼。

啊恩,明天网球场上走着瞧!

番外(一)

今天的医院很热闹。

医院的产房外,围转着一群年轻出色的男女,或站或坐、或走或踱步,皆忍耐不住的将目光不时的盯在紧紧闭合的产房的门上。然而产房的隔音效果可以说是该死的好,不说无法让人窥视到一丝动静了,连丁点的声音也传不出来。却也是这种没有动静的沉寂,让产房外的人期待又焦急不已。

偶尔有一些医生护士小姐们走过,看到产房外等候的几名年轻的男女,会忍不住露出惊艳好奇的眼神,不禁猜测着产房里的产妇的身份来。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在这群人的关注范围就是了。

“该死,都三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没生出来?!”拥有一头酒红色飞扬头发的帅气男子咬着牙,猫样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没有一丝动静的产房大有下一秒就会马上踹门而入的狠劲。

听到这种类似杀意的语调从男子口中迸出,在场的人,无论大人小孩子一瞬间都有种一身在梦中的错觉。

难道女人生产真的可以逼疯等待中男人?

男子这时已经没心思理会周遭的人怎么想了,只觉得自己在这种等待中快要忍不住砸了医院冲进去,可又怕吓着产房里的妻子,不得不忍耐着。这种时候,无论是谁,都有权利冲动任性,男人也不例外。

“……七月没事吧?会不会很痛,宝宝怎么还不出来?真该死,我不应该听他们的让七月怀孕,我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

众人原本紧张的心情在准爸爸无敌失控的碎碎念中,变成了忍俊不禁。

“啊,英二,女人生产都是会痛的,不过我想七月是不会有事的,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向来健康,承受能力也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温和的声音,极有说服力,却仍是说服不了担忧到快失去理智的大猫。

“大石,我好担心!”菊丸英二帅气的五官扭在一起,像团包子一样的愁眉不展,“大石,我知道七月身体健康,可是听说女人生产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又是头一胎……我想起淡心生景瑟时,差点……我……”想到年少时的那段记忆,菊丸英二面色惨白、浑身冷汗直冒。

当年跳脱可爱的少年,至今已是将要为人父的稳重男子,但某些时候,仍是跳不脱少年时的一些小习性。看到这样的男子,众人皆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神色。

大石秀一郎瞄瞄一边坐在休息椅上视线飘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讪笑的女子,眼中掠过丝笑意,也明白好友此刻的心情,毕竟他也是经历过的。

想着,大石秀一郎低首看着紧紧拉住他大手呆在他身边的乖巧安静的女儿,摸摸女儿编着小辫子的脑袋瓜子,柔声道:“小怜,安慰下你英二叔叔吧。”

穿着公主纱裙的粉嫩可人的小女孩朝父亲甜甜一笑,脆声道:“英二叔叔放心,七月姨姨会平安生下小宝宝的!妈妈说圣诞老爷爷会保佑七月姨姨的~”

这关圣诞老人什么事儿?

众人似笑非笑的听着小女孩的童言童语,有几个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众人的目光让她有些害臊的往父亲身边躲。

大石秀一郎丝毫不介意女儿的童言,笑笑的任女儿小小软软的手揪住他的衣服,往他身边靠。

菊丸英心可没心思笑,脸色仍是难看的。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亲亲热热的抱住菊丸英二的腿,抑起一张完美无瑕的美丽小脸蛋,拉着好听的童音,嫩嫩的、很迤逦说:

“英二叔叔,放心吧!我爸爸说依七月姨华丽的强悍,是绝对不需要担心的!忍足叔叔也说七月姨和宝宝很健康呢~英二叔叔,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景心希望他是男生,这样景心就可以嫁给他了……”

小女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宣言,当场将一干大人震翻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女孩一脸傲娇的表情,华丽得不得了,却是让人无语的囧囧有神。

连被求婚的未来爸爸也惊呆了。

然后,一道带着不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小女孩带来的死寂。

“嗯哼,你要嫁给小宝宝?就凭你这小丫头片子?笑死人了,七月姨姨的宝宝才不会嫁给一棵水仙花呢!”

一名年约五岁的黑发小男孩不掩饰语气中的鄙视与嘲笑,美丽的瓜子脸儿难辩雌雄,给人一种如同水晶一般的剔透玲珑,微微卷翘的柔软黑色发丝如丝绸的亮滑,让人忍不住想亲手抚弄一翻,却又退缩于小男孩形于外的骄傲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造次,五官精致美丽,是连女子也是难以比及的精美。

所有的大人们一见这两小孩的架式,脸上摆出一副“又来了”的表情,却没有阻止,反而兴致勃勃的观看。

小女孩虽然遗传了其父的外貌性格,但年龄尚幼忍耐力和攻击力都不强,小屁孩还是很好撩拨的,一下子便气鼓鼓的跳出来与相看两厌的亲梅竹马的小朋友掐架起来。

“啊哼,本小姐就是要嫁给七月姨姨的宝宝又怎么着?”小女孩叉腰,很有气势的哼道:“观月沨,你这不华丽的家伙,别以为你以后要嫁给我家哥哥就敢拿矫!本小姐不接受你的嘲笑,你还是收敛一下你的坏嘴巴,若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可不会让你进我们迹部家的大门!你就等着当弃妇吧你!”

小女孩神气活现的说,瞬间有人喷笑有人摇头,更有人黑了脸。

水晶般的男孩粉团团的小脸憋得通红,可爱得像颗小包子,差点忍不住要咆哮大吼,幸好小男孩记得父亲的教导,在女士面前要做个有教养的绅士——即便这个“女士”没有一点女士该有的行为。

“谁要嫁给景瑟哥哥了?我是男人,才不会嫁人,不用你担心!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小男孩青润的桃花眼透着幸灾乐祸,“我妈妈说了,英二叔叔的孩子无论男女,将来都是要嫁给景瑟哥哥亲上加亲,可没你的份儿!你才是弃妇!”

此言一出,众的视线转到某位穿着一袭桃红色衣裳的温婉女子身上,女子回以大伙更加无辜清和的目光。

众人默默移开视线。

“才不会呢!哥哥太老了,配不是英二叔叔家的孩子啦~本小姐今年才三岁七个月,妈妈说女大三抱金砖,刚刚好!”小女孩得意洋洋,不忘讽回去:“哼哼,你这不华丽的家伙还是为你自己想想吧,嘴巴这么坏,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都说了我是男人,是男人,不会嫁人,你不认识字么——”

小男孩几乎暴跳如雷,两个小孩子原来只是口角的意气之争,最后发展成令人哭笑不得的常识性角辩了。

“……”

众人无语兼囧囧有神。

番外(二)

“……”

一群大人囧囧有神的看着斗鸡一样气愤愤的两只小屁孩子,心道:这哪跟哪呀,才几岁的小屁孩子,就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是他们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现在的小孩太早熟了?

“妈妈,景瑟真的老得配不上七月姨家的孩子了么?”

男孩柔软的声音不解的问着笑容古怪的母亲,没有发现众人因他突兀的问题而投诸在自己身上的囧然目光,黑水晶般剔透美丽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家向来温柔的母亲。

“哎呀,怎么会呢!景瑟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呢!”某居心不良的母亲温柔和煦的将漂亮得不像话的儿子搂在怀里,亲亲他温软可爱的小脸蛋,“若是我们景瑟喜欢,嗯嗯,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性别不是障碍哟~”

“嗯哼,迹部夫人,恐怕迹部君不会乐意听见你这翻话哟!”男子醇雅优美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

女子笑眯眯的当作没听到,继续对怀里恬淡乖巧的儿子说道:“妈妈只要景瑟开心就好,景瑟不必理会那么多!如果不行,还有别人呢,像你大石叔叔家的昔怜、还有你染姨家的小沨,景瑟喜欢就好。”

被点到名的大石昔怜小朋友抓住父亲的衣摆,往后挪了几步,大石低首看她一眼,笑了笑。

小男孩“哦”了声,抿着唇安心的靠在母亲怀里。

一旁绝美的男子则黑了脸,暗暗磨牙。

“嗯哼,迹部夫人,请别拿我家小沨开玩笑!”观月初忍耐的说,脸黑黑的蹲下身将在迹部家那华丽的小女王里受了委屈的儿子心疼的抱在怀里。

“不是我说的哟,墨染也同意了呢!”淡心愉快的将问题踢到某人身上。

墨染摸摸埋在自家父亲怀里的儿子柔软的发,笑眯眯的对上丈夫责难又无奈的目光。

迹部大爷若知道他家的两个孩子的想法,估计会气疯的。

在场的众人暗忖。

…………

………………

险险占了上风的迹部家的小公主迹部景心大小姐跑回母亲身边,却不是很高兴的瞪了眼观月初怀里的小男孩,然后趾高气扬的哼了声,乖乖的趴在母亲怀里,那傲娇又张扬的嚣张劲儿,活脱脱就是某位大爷的小翻版,让观月初微微厌恶的撇开了脸。

“爸爸、妈妈,小沨不要嫁人!”观月沨小朋友扯扯父亲的衣裳,一脸郁悴的说。观月初和墨染含笑点头,下一刻,却听到他们的儿子稚气天真的宣言:“小沨长大了要娶妈妈做小沨的老婆!”

“不准!”观月初瞪着怀里的小子,见他睁着一双与妻子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软怜爱,开始谆谆教诲起不懂事的小孩子,务必要他培养出正确的世俗观和价值观,可别像迹部家的那两只。

墨染笑看着父子俩的互动,眯着眼朝望过来的淡心笑笑,交换一记了然的目光。

经这么一闹,所有的人心情放松下来,连今天的准爸爸菊丸英二也在单纯的童言童语中稍稍放开了紧绷至极点的心情。

不久,产房的门终于在众望所盼中打开了,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站起来,灼灼的目光紧盯着走出来的几位护士小姐们。

疲惫的护士小姐拉下口罩,笑着说:“恭喜了,是龙凤胎,母亲孩子都平安健康1

“龙凤胎?!!”众人大吼,绝对的惊喜震撼。

“七月——”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某个猫样男子早已凭着优秀的运动神经,穿过众人朝还弥漫着血腥味儿的产房跑去,留下几名护士小姐在后头焦急的大喊阻止。

混乱中,只听到一个清脆好听的童音欢快的说,“太好了,两只宝宝,这下子景心和哥哥,可以一人一只了1迹部家的小公主眉开眼笑的说,顿时一阵哄笑。

…………

………………

一个月后,是菊丸家的双胞胎的满月宴。

所有认识的人,纷纷从全国各地齐集东京的菊丸宅,很捧场的出席双胞胎的满月酒宴。

这些人中,有以前青学的、冰帝学园的、立海大的老朋友,还有菊丸一家、千草一家,满屋子的人,好不热闹。互相见面寒喧过后,大人们看过了新生的婴儿,送上礼物后,便坐在休息室里喝茶吃点心,顺便聊起他们的生活近况,两个小家伙躺在摇篮里,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围在摇篮前的几张小脸蛋,不哭不闹,安静乖巧。

“呵呵,双胞胎的性子和七月真像呢~”不二周助优雅的抿了口茶,温雅的说。

“啊嗯,真不华丽1迹部大爷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微仰光洁美丽的下颌说,神色间是骄傲的张扬与高华并重,完全是一副贵族男子的派头。

“双胞胎还小嘛,等他们长大点会走了,就该让人头疼了1大石秀一郎很有经验的补充。

“嗯哼,我家小沨可是从来不需要我们担心~”观月初一脸骄傲的说。

在座的所有男人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另一边,女人们聚在一起边喝茶边同新上任的妈妈菊丸七月交换她们的育儿经。

几个孩子好奇的围在摇篮前交头接耳,两只粉嫩嫩的小肉团还不能动,也回以他们好奇的眼神。

“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哎~好神奇哦~”

“他们真的是弟弟和妹妹么?男生和女生怎么会长得一样呢?”

“我妈妈说是异卵双胞胎~”

“你又知道什么是异卵了?”

“唔……不知道~”

“哎呀,他们的眼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耶~七月姨姨说,黑眼睛的是妹妹,蓝眼睛的是弟弟哦~”

……

叽叽又喳喳,几个小孩子讨论得兴高采烈,连向来害臊的大石昔怜也忍不住参与进来,坐在一旁的大人们好笑的看着几个孩子的举动。

说了很久,双胞胎仍是安安静静的瞅着他们,不哭不闹,粉团团嫩乎乎的可爱极了,让几个新上任成为哥哥姐姐的小朋友很有自豪感。这时,迹部家的两兄妹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一旁的菊丸英二夫妇二人。

“英二叔叔、七月姨姨~”双重合奏。

“什么事,景瑟,景心?”菊丸英二含笑问道。七月挑挑眉,清冷的面容带着几分玩味。

迹部家的小公主迹部景心笑得很灿烂,连向来小大人的迹部景瑟也眯着眼笑得很开心。

“这只是景瑟的!”小男孩指着蓝眼睛的某只说。

“这只是景心的!”小女孩指着黑眼睛的某只宣布。

“嘎?!!”

菊丸英二目瞪口呆。他的儿子女儿就这么被两只小屁孩子瓜分了?

几位女性已经隐忍不住吃笑,双肩颤抖。

“哎呀,你们都选好了么?真是快呀1兄妹俩的母亲淡心说,微扬的声音里尽是笑意。

“是的,妈妈,我们长大后会将他们带回家里好好养的1兄妹俩异口同声的附和母亲。

有人探头瞧了瞧,“不过,为什么景瑟选的是弟弟,景心选妹妹呢?难道……”

有人很快接下话:“你们两个小家伙将来要搞同性恋情?禁忌的恋爱……真是唯美呀~~”某个资深腐女双眼冒光,热切的盯着四个貌似懵懂的小娃娃。

于是,所有的男人在惊愕过后,忍俊不禁的笑喷了,只有某位华丽的大爷很不华丽的黑了脸。

番外(三)

天色将暮,所有的人纷纷告别菊丸英二夫妇,携着妻儿回家。

回家路上,体力不支的迹部小公主已趴在父亲怀里睡着了,小男孩坐在父母中间,捧着喜宴上拍照的相机,兴致勃勃的翻看着里面的相片。

加长型的豪华轿车平稳的行驶着。

“景吾,双胞胎真可爱呢。”淡心笑着说,语气中隐隐有些羡慕的模样,不时的低首同儿子一起摆弄着相机。

迹部景吾放松的倚靠在舒适的后座垫上,“嗯”了声没有说话,甚至连瞧也没瞧她一眼,将怀里的女儿调整了个睡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后,修长秀颀的手指径自穿过女儿秀丽如云的黑发,温柔的以手指梳理着。

淡心眯了眯眼,唇边的笑容依然温温和和的。

“景吾,你在生气么?”

这回,迹部大爷终于肯施舍给她一记睥睨的目光了,红润优美的薄唇翘起料峭弧度,却绝对不是平时愉悦的笑意,沉磁性感的声音像是从喉口逸出般,带着迹部大爷特有的沉磁迤逦哼腔。

“啊嗯!”

淡心身子一颤,稍稍别开脸,摸摸鼻子讪笑,显得无辜极了。坐在两人中间的小男孩瞅瞅身边的父母,然后安静淡雅的笑了笑,低首玩相机去了,丝毫不将这部新科技出产的昂贵相机看在眼里,好奇的摆弄着。

…………

………………

到家了,司机下车恭敬的为他们打开车门。

迹部景吾抱着睡眼朦胧的女儿率先下车,迹部景瑟小朋友跟着父亲的脚步。淡心瞅瞅那父子俩,耸耸肩,自己走下车。然后司机将车开到车库去了,留下一家四口。

“景瑟。”迹部景吾慢悠悠唤了声。

小男孩朝父亲应了声,很乖巧懂事的走到母亲身边将小手塞进母亲温暖的手心里,淡心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眯着眼看着某位大爷下巴一扬,张扬而骄傲的转身离去。淡心牵着儿子跟上。

一家四口穿过漂亮的庭院,走进灯火辉煌的欧式风格的美丽房子。

“少爷、少夫人、小少爷、小小姐,回来了?”管家腾野先生乐呵呵的走过来,躬了躬身体,询问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先用膳么?”

“嗯。”迹部景吾随意点点头,侧脸看了眼身后貌似好乖好乖的妻子儿子,好看的修眉一挑,凤眸微眯,然后没说什么的将怀里似醒未醒的小女孩抱上楼去。

淡心和迹部景瑟母子俩目送男人挺俊修长的背影离开,然后相觑一眼,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笑着。

“呵呵,少夫人、小少爷,菊丸少爷家的宝贝怎么样呀?”腾野先生笑眯眯的问,一脸慈祥。

淡心含笑点头,“很可爱呢~”

小男孩抿唇一笑,“腾野爷爷,宝宝好可爱哦~景瑟将来会将他们带回家里好好养的,那时就要麻烦腾野爷爷了哦~~”小男孩欢快的说,然后不理会某位老管家僵硬了的狐狸脸,拉着自家母亲上楼换衣服去了。

…………

………………

是夜,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开阔舒适的迹部大宅里,向南的书房里,挂在天花板上的西欧宫廷白炽灯发出白日一样的亮光,将偌大的书房装点得极为豪华亮丽,充满了迹部家特有的风格。

坐在宽大的沉木色书桌前的男子认真的批阅着桌上要他过目的文件,然后执起笔快速浏览、批注、审核、下达指令,银灰色的浏海垂落,覆盖住饱满的额头,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红唇微抿,沉稳从容的动作让他显得成熟富有魅力,认真思索的时候,浑身散发一种犀利果断的魄力。

桌子的另一头,小小的男孩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两条白萝卜般短短嫩嫩的腿垂晃在空中,带着肉窝窝的小手像一旁的男人那样执着笔,认认真真的看书练字,偶尔看到不懂的地方,会仔细的做上记号。有时候也会抬头看看正在认真工作的男子,然后下意识的模仿着男子的动作,纠正自己的坐姿啦,或拿笔的姿势之类的。

不久,终于工作完的男人舒展了下筋骨,闲适的端起桌上微温的咖啡浅浅抿了口,凤眸望向坐在不远处写字的男孩。男孩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坐姿端正优雅,看书执笔的姿势很正式完美,俨然是个礼仪完美的小绅士。小小的孩子,已然表现出一种独特的迷人气度,单就外在而言,才华气质绝对不会输给一个成年人。

这是他迹部景吾的儿子!

迹部景吾骄傲的想,含笑凝视儿子认真专注的小脸蛋。

“爸爸,忙完了么?”小男孩抬头瞅着父亲。

“啊嗯,是忙完了!”迹部景吾说,见小男孩跳下椅子,捧着桌上的书笔走来,便伸手将小男孩抱起放置到膝盖上,然后指导起儿子的功课和一些功课外的知识——迹部家的孩子都是打小培养起,虽然小男孩对父亲教给他的东西还不太通透,但聪明的脑袋瓜子让他可以很快吸收,慢慢理顺。

等指导完小男孩,时间又过了好一阵子了。

小男孩解了惑,坐在父亲双膝上,慢慢的收起书。迹部景吾抚着小男孩漂亮的银紫色发丝,问道:“景瑟,今天玩得开心么?嗯?”

“开心!”小男孩抬起小脸蛋看父亲,漂亮的小脸蛋上露出温温浅浅的笑容,男人为了他的笑容轻易软了心房。

“啊嗯,那景瑟喜欢那对双胞胎了?”

小男孩瞅着微笑的父亲,然后小脸蛋上露出小孩子特有的苦恼神情,“爸爸,我是很喜欢七月姨的,所以七月姨家的孩子也是极好的!”小男孩叹了口气,“爸爸,妈妈爱玩,景瑟只好舍命陪女子啦!难得妈妈高兴嘛~”

迹部大爷微微眯起凤眸,仍是轻巧肆意的笑着。

小男孩扯扯父亲的衣袖,嘟着小嘴说:“爸爸,这些都是妈妈的意思哦,景瑟希望妈妈开开心心的啦~”

迹部景吾好笑的捏捏小男孩的脸蛋,然后抱起他。

“啊嗯,夜深了,景瑟明天还要上学呢,先去睡吧,等周未爸爸有空就教你打网球1

小男孩高兴的应了声,小胳膊搂住父亲的脖子撤娇的磨蹭着。

…………

………………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儿子是妈妈下辈子的丈夫”,所以在大多数家庭中,都是女儿与父亲较亲近,儿子与妈妈亲近。

但在迹部家,恰巧是相反,儿子与父亲亲近些,女儿更喜欢黏自己的母亲。

淡心给女儿讲了睡前故事,又哄了阵,终于将傲娇的迹部小公主哄睡了,方轻轻阖上门,踩着悠然的步子走回卧房。

打开门,室内昏黄的光线令她一时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然后才发现落地窗前倚靠在花雕栏杆旁的身影。

今天是月中,正是月圆之时,圆满的月盘高挂天边,月光如水洒落在周遭。沐浴在月光下的男子穿着宽松的浴衣,慵懒随意的倚着栏杆,一只手执着高脚酒杯,透明的杯子里盛着一溜红色的酒,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甜甜的葡萄酒香。

男子优雅的将高脚杯凑近唇形优美的红唇边,抿了一口鲜红色的红酒,然后抬眸望向她,银灰色的凤眸在昏暗的光影中灼灼发亮,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一种致命的男性魅惑、性感撩人。

淡心眨眨眼,考虑今晚自己的去向,要不要到景心或景瑟那儿窝上一晚?相信他们应该很乐意妈妈陪他们一起睡的吧?毕竟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啊嗯,淡心,过来。”

没等她作出行动,某大爷沉磁迤逦的声线滑过耳,已为她作了选择。

淡心垂下眼帘,然后又扬起,淡红色的唇角微扬,朝月光下刻意散发男性荷尔蒙的男人走过去,将手搭在他伸过来的手心上,任他温柔缠缱的将自己搂到怀里。

淡心满足的叹了口气,双手自动搂住男人劲瘦的腰肢。

“今天心情很好?”

“唔……很不错呢~双胞胎真可爱不是么?”淡心蹭蹭男子温暖宽厚的xiōng膛,手指滑过男人精美的锁骨,嗅闻着男子身上的味道。

迹部大爷哼了声,抬起她的下巴,俯眸看着她,银灰色的眸子掠过一丝不豫。“景瑟是迹部家的继承人,本大爷的儿子,你要记住这点!”

月华如水,明影交错。

淡心将脸搁在男人怀里,迹部景吾看不见她的表情,良久方听到轻淡的声音说道:“还有景心呢。”

迹部景吾扬起唇角,将怀中的红酒一仰而尽,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将红酒哺了一半给她,灼热的唇舌厮磨着她的微凉的唇畔,吸吮啃咬,将她吻得气喘吁吁。

酒的浓醇芳香与热吻夺去她的意识,脑袋晕晕沉沉的,不知所谓。等她终于清醒点时,自己已被某人趁机抱上了房里的大床,男性强健的身躯随即覆压上来,再次低首夺取她的唇,不给她一丝拒绝的机会。

“景吾……”

“嗯……我在。”拉住她的手,与之十指交缠。

淡心抑首,承接他有些激烈的亲吻抚摸,小心翼翼的温柔与雄性勃发的掠夺并存,让她有些想躲,却又只能乖乖的任某人为所欲为,心里有些哀怨。

为啥每次他生气都是她遭殃呢?景瑟那只小狐狸也是共犯啊!!!

(河蟹啊河蟹!现在全民大河蟹,大伙自行想像吧~~\\(≧▽≦)/~~)

…………

………………

如水的月光从落地窗洒落在走廊上,即便没有路灯,世界依然明亮安然。

一个小小的身影拖拽着一只趴趴熊抱枕,蹑手蹑脚的推开门。

“哥哥,睡着了么?”

“还没有呢。”小男孩清晰的声音没有丝毫意外。

“哥哥,景心今晚和你一起睡觉觉~”小女孩愉快的宣布。

“为什么不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了?”

“我也很想啊,但是今晚不行,若我去敲门,爸爸绝对会将景心丢出去的……”小女孩嘟嘟嚷嚷的说。

“哦,那上来吧,今晚哥哥陪你。”小男孩坐起身,掀开被子,等小女孩利索的爬上床躺下后,小男孩为她掖好被角。

两只小屁孩并肩躺在一起,相亲相爱的进入梦乡。

月华清浅如梦,两张美丽精致的小脸蛋贴得极近。

第二十六章

八月,冈山的白桃成熟了。

严热的夏季,并不需要特地从城里远道而来的娇贵无比的三只公子小姐去果园中折腾,热心的农民们早已给他们送来了几大箱的水果,有白桃、西瓜、莲雾、山竹、葡萄、及反季节橘子……这个季节能产的水果,村民们都会很热心的给他们送来一份,并且所有的水果都是他们亲自种植的,质量绝对有保障。

在冈山,最不缺的就是季节性的新鲜蔬果了,所以,几个少年吃得很欢,但也很郁闷就是了。

有现成的农产品,又由于七八月天严酷的烈阳,所以,芥川慈郎乐此不彼的田园生活被限制了。

天气太热时,他们只能在早上出去走走,然后一天的活动改为了在室内的网球场折腾练习,当然,也不是纯粹的运动,每天还有固定时间用来学习。

九月份开学后,他们就要面临升高中的压力了,虽然在冰帝学园是直升,没有所谓的升学压力,但是,若成绩太丢人,相信冰帝学园的校长也难昧着良心让学生直升高中吧?所以,某位女王大人每天都很有气势的将懒惰成性的绵羊押去书房做暑假作业,或预习下学期的功课。

慈郎很哀怨,作为一只幸福的睡羊,所谓的暑假,每天的时间就应该放在吃喝睡玩上。虽然说,他的学习成绩在冰帝学园那样帝王级的教育水平和迹部大爷的带领下还算拿得出手,但,也仅是如此罢了。

所以,仍是被优秀的迹部大人判定有努力的必要。

这种时候,淡心这个伪少女也不得不作出表态了——虽然她极不愿意在悠闲的暑假生活中再碰那些恼人的国中生的东西,但是,若只有她一人悠闲,某只很会耍赖的羊也会有样学样,跟着她一起过自己的悠闲生活,然后,使得女王大人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如此,淡心只得乖乖的配合两名少年每天的活动和学习。

她是姐姐,应该作出榜样!

淡心如此安慰自己,在老太太笑眯眯的默许了迹部家优秀的公子在保刈家的地盘上、对两姐弟的所作所为后,淡心已经不指望老太太为他们说话了。

只是呀,女王大人您确定您自己不是这群小动物的奶爸么?作为部长,连这种事也要cāo心,真是辛苦了哦~~

显然的,迹部大爷对她的识趣很满意,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偶尔时会很体贴的关照一下她的身体,或者在一起学习的时候询问她有什么不懂的——在知道清水淡心一度生病休学事迹后,迹部大爷认为她绝对有补习的必要。每每这个时候,淡心嘴角忍不住抽搐的冲动。天啊,她知道自己的体质不是顶好,但她实在不希望人人都将她当作高危人士一样对待啊。特别是冰帝的某大爷在绵羊的唠叨薰染下,也认为她很弱而不由得关注……认为她身体很弱也就算了,为什么她曾经一个快要毕业的大学生,也被质疑智力问题?

淡心无奈的保持沉默。

生活不就是这样么,无论这群少年在小说漫画中被多少语言神化,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都只是一群比较成熟的少年罢了,他们也会做出如平常人那般的举动,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需要或者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罢了。

…………

………………

迹部景吾很快适应了这种简单有趣的乡居日子——只要大爷他愿意,天下没有什么能难得了他的,即便是在山清水秀、风光明媚却朴实简单的乡间,大爷他的华丽光辉依旧灿烂。

夏日严热的下午,位于山脚下的保刈家别院却别有一翻清凉,徐徐的山风扑入室内,竹卷翻滚,花木摇晃,让人不由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酥懒与惬意。

一大早,保刈老夫人便出门访友去了,留下三名少年人在吃过中饭后,便集体窝到清凉的中堂宽阔的休息室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矮几上摆上几盘处理好了的冰镇水果,和一壶解暑的凉茶,散坐在和室内的人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玩电脑的玩电脑,气氛宁静温馨。

偶尔一阵清爽的山风吹来,木廊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门前的晴天娃娃也跟着不停的旋转身体。嗒嗒的敲键盘的声音和书页翻动的声音汇成一种特殊的和旋律,似乎更好的摧使某只羊睡得更香甜。

于是,女王大人偶尔移开盯在电脑屏幕上的眼睛时,视线会直接的、锐猛的打在蜷缩在少女身边的羊身上,那眼神,似乎涵盖了某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睡梦中的绵羊懒懒的翻了个身,蹭蹭身下的榻榻米,直接滚到淡心身边,吧唧了下嘴巴,留给女王大人一个侧背和屁股,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迹部景吾额角青筋一抽,忍耐的收回视线,脑袋开始飞快运转着,决定下午到网球场时首要任务就是拿某只羊开涮,治治他“目中无人”的毛病。

淡心移开手边的书,伸手摸摸睡羊的额头。室内有冷气,温度刚好适中,加之自然风徐缓吹拂,怨不得这只羊会睡得这么安心踏实。不过,吹风太多也不好,淡心有些担心他睡在这儿生病了,于是拉来凉被搭在慈郎身上。

迹部景吾抬眸瞥了他们一眼,尔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脑上,脑海里早已将这只丢脸又过份的羊pia飞了n遍。

太不华丽了,睡个觉还能从房里的一头滚到另一头,若不是有门槛儿档着,这家伙估计会睡到庭院去!这只根本不是羊,是猪!

……

…………

不知过了多久,淡心捧着书开始昏昏欲睡了,看看时间,确实是该午睡了哎,不过——抬眸瞅瞅仍认真于电脑中的少年,瞄到屏幕上的文档和数据,淡心很淡定的撇开脸,非礼勿视。

放开手中的书,淡心端起桌上的沁凉的花茶抿了口。还未咽下,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猝不及防下,着实令她被未来得及咽下茶水而弄得差点岔了气,咳嗽不已。

“——慈郎、慈郎!你这家伙太过份了,叫我大老远的来这种地方,还说有好玩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

在红发少年如风一般旋进和室时,冰帝学园向来傲娇张扬的迹部大爷正蹲在矮几前,为一个咳得满脸通红的少女拍抚着瘦弱的背部,为她顺气。而那少女掩着唇的咳嗽,真让人担心是不是病入膏肓,下一瞬就会香消玉殒似的。

太弱啦!

红发少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对这种柔弱的女生向来没什么好感。

橘黄色头发的慈郎揉着眼睛坐起,当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时,睡意马上被吓走了,慌里慌张的扑过来,急得不得了。

“怎、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佐腾先生过来……”

迹部景吾皱了皱眉,扶起少女的身体。

许久,淡心觉得喉咙终于好多了,抚着咳疼的xiōng坎坐正身,不着痕迹的退出少年的扶持,苍白的脸浮现几丝病态的嫣红,朝他们宽慰的笑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只是一时呛住了。”

慈郎一听,松了口气,嘟哝了声“淡心好笨,下次要小心啦~”之类的。迹部景吾眉稍蹙起,心里对她过份的客气有些厌烦——或许,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即便少女对每个人都笑得很温和,实际上,太多时候,隔了距离看待所有的东西。

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人未至,已听得少年干净柔和的声音带着些微喘息说:“向日前辈,您走得太快了,对主人很失礼呢!”少年说着,走到和室前,看到里面的人,然后很有礼貌的鞠躬行礼,“部长、芥川前辈,我们打扰了!”

而门边的少年在这一提醒下,终于醒悟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不妥,只得讷讷的嗫嚅道:“阿拉,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二第二十七章

少女微倾身,好奇的目光在屋外转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啊嗯,找什么?”少年优美沉磁的声音在耳畔滑过。

“桦地没来?呃……”

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淡心猛的住嘴,偏首便瞧见了少年俊俏非凡的俊脸上诧然的表情,一下子实在不晓得说什么好?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注意自己了?

“你认识桦地?”迹部景吾扬起修长秀挺的眉,语气很平静。

淡心淡淡的笑着,双手慢慢的剥着橘子皮,“啊,有过一面之缘!”这样说似乎又不对,“桦地是个好孩子,他帮过我一次,我很感激呢!”话说,那时她不知死活的跑出医院,差点回不来,还是桦地好心的送她回去,然后自家那个舅舅送了桦地一篮子的橘子。

呃,不知道那篮子橘子的包装有没有吓到那个少年。

好孩子?!

迹部景吾的表情有些古怪,更多的是忍俊不禁的笑意,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好笑得过显眼,遂调开了眼,看向室内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

两位远道而来的娇客当然被请入客厅吃茶休息。

女佣美奈子像只辛勤的蜜蜂一样忙上忙下,不时偷窥一下客厅里四名形貌出色的少年,一副眼睛不够用的模样。对此,几名对这种类似爱慕欣喜的目光早已麻木的少年根本没什么感觉,淡心倒是不时看了下美奈子,纠正自己的表情。

淡心坐在一旁,看着两只小动物吵吵闹闹的争辩,恬然淡定。

“慈郎,这种地方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你骗人,这儿离东京远得要命不说,在这种大热天乘车下来,弄得我们一身汗……哼,这么单调的地方,还不如去轻井泽,那儿不只环境好,还有漂亮的别墅……”

红发少年颇为埋怨的唠叨着,长相极为秀丽,偏向女孩子的小巧精致,眉宇间却透着股少年的活泼跳脱,捧着冰镇的凉茶,鼓着腮帮子怒瞪对面的橘发少年。

“岳人,你错了,这儿可好玩了,这几天我和小景一起去摘葡萄、去后山摘白桃、落花生,还有去看那些村民编草帽和凉席、烧耐火砖……可有意思了~balabalabala……”

某只得意忘形的羊开始滔滔不绝的向队友叙述他暑假时所有经历过的新奇又好玩的事,丝毫不藏私,说得对面的红发少年从开始的不屑到怀疑再到惊奇,最后是羡慕还有决定被某羊拐留在冈山的认命。

果然是拐着弯儿将人强留,这只羊,有腹黑的因子。

迹部景吾倒不怎么理会这两只小动物,慢条斯理的喝自己的茶,甚至在看到红发少年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时,唇角隐隐含笑——幸灾乐祸与讽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估计想看到一只也与自己一样水土不服吧)。正襟危坐的银发少年有些紧张的看着吵闹的两只,很怕他们吵起来似的,当不经意看到淡心时,脸上露出困惑又吃惊的表情,然后为自己忽略了她时困窘又不安。

淡心只得朝他笑笑安抚,少年不由得也回以微笑,干净温和的笑容将少年俊朗的阳光帅气衬映得更加温良无害,像只大型的犬类动物。

说了一会儿,坐在淡心身旁的绵羊嘴巴噘得高高的,轮到他一脸不高兴了。不知何时,两只原本对新事物的讨论,沦为了对先前事情的不爽。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见没人打圆场,向日岳人终于受不了的朝慈郎叫嚷,一脸子的不服气,“慈郎,你也知道我从接到你每天三十个电话起(淡心吃惊的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绵羊,没反应的女王大人和银发少年,然后无语了),我才来这么的,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很累了耶,难免会忘记了些东西……谁知道你们那时正在喝茶……”最后一句话咕嘟得很小声。

“你吓到淡心啦!”慈郎埋怨的说。

“淡心?”向日岳人秀丽的脸庞上一片迷茫。

“嗯,淡心!”

慈郎咬着切片的西瓜,手指转了个方向。向日岳人这才注意到一旁安安静静微笑的女生,表情从困惑到吃惊。

他竟然完全忽略这儿还有一个女生呢。

向日岳人有些懊恼,虽然他向来任性急躁,不安份到极点,但大多数时,他也只是个单纯的、处于青春期中的少年。他像只高傲的、尖利的猫儿,但他也拥有自己的单纯与率性。

向日岳人看了眼唇角微撇的迹部景吾,然后朝淡心鞠躬,嘟哝道:“刚才对不起啦,我不是有心的……”

“唔,不要紧呢!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淡心不好意思的说,然后见少年一脸放松的表情,马上转移了视线,没怎么关注自己了。淡心摸摸下巴,看向一旁慢悠悠的喝茶的迹部景吾,眸光一闪,然后微笑旁观屋子里四名少年。

迹部景吾回视了淡心一眼,并不怎么在意她的表情,唇角扬起自持高傲的笑容。

“啊嗯,岳人、凤,她是慈郎的姐姐,清水淡心!”迹部景吾开口了,挑着好看的凤眸,给他们介绍彼此,“淡心,他们是向日岳人和凤长太郎,冰帝网球部里的队员。”

淡心朝他们微笑点头。

她并没想过活泼跳脱的向日岳人和向来乖宝宝的凤长太郎会被那只羊盅动来这儿渡假。听说(忍足忧一某次同她抱怨过)忍足侑士的假期向来是很忙的——忍足家是豪门世家,所谓的假期从来不是假期,要忙的事情很多;冥户亮向来刻苦努力,决计是不可能将假期浪费在吃喝玩乐的渡假上;日吉若是古武术道场的继承人,更没有时间了,泷荻之介……想来也是没有时间的吧……

所以,除了好玩的向日岳人和善解人意的凤,谁会理会某只羊一天三十几通的电话狂call,不抓狂扁人都算善良的了。

……

…………

伟大的部长开口了,就算向日岳人再怎么不想理会也不得不做出样子,“你好!”向日岳人说着看向慈郎,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慈郎还有个姐姐,她姓“清水”证明不是芥川或保刈家的小姐,可是会出现在这儿,又不单单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您好,我是凤长太郎!”温柔的银发少年微躬身,温温和和的看着淡心。

淡心回以微笑,目光在这名温柔干净的凤宝宝身上停顿了会儿,只是初见,心里便对这名温文如净水的少年产生好感,但他那种无差别的温柔又让人叹息。

慈郎突然眼睛一亮,视线认真的在淡心和凤长太郎之间徘徊,直到向日岳人又兴奋的和他说话才转移了视线。凤被自家前辈关注的目光弄得忐忑不已,淡心古怪的挑眉,不知道这只羊又想到了什么。反应敏锐通灵的迹部大爷在绵羊眼神一转,便知道这只在打什么主意了,不禁给他黑线下来,忍不住抚额,为这只单纯得过份的绵羊无语叹息。

恬淡平凡的少女与温柔的少年么?

好像不怎么搭啊。

……

…………

晚餐的时候,保刈家的老太太对两名客人表示大大的欢迎,看他们交谈甚欢的模样,淡心也郁闷的发现,原来这些少年和老太太是认识的。

淡心依旧去厨房同浅间太太学习厨艺,这回试吃的对像变成了四个——真正来说只有三个,迹部景吾自从表现出不喜欢甜点后,很少吃了,淡心做的点心之类的都是进了慈郎的肚子多。

今天淡心学做的是水果派,有苹果派、菠萝派、葡萄派、白桃派。

向日岳人本来挺高兴的,毕竟他喜欢蛋糕和所有好吃的东西,但一咬上那些外形诱人,味道普通没什么真正特色的派时,失望极了,对淡心这个没什么特色的少女更是没怎么注意了。

只有凤长太郎是用心品尝的人。

……

…………

保刈宅很大,即便多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变化。

乡间的夜晚,虫蛙凄厉鸣叫,远处黑魆魆的山峦青影间灯火稀落,山风飒飒。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少年带着软绵味道的声音。

“岳人、岳人,我们去放焰火!”刷啦一声,移开纸门,慈郎拉住向日岳人便跑。

向日岳人打了个哈欠:“啊啦,放什么焰火?我很累哎,想睡觉了!”他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很累了。

“ne,你不去会后悔的哦~这是冈山这儿的风俗,很好玩的~”

当向日岳人和慈郎走到庭院里,院子里淡心和迹部景吾、凤长太郎已经等在那儿了,如魅的夜色中,回廊间风铃叮咚摇曳,灯光炽白的袅袅,浅浅淡淡的少女正微抬脸同俊美非凡的少年说话。

少女温浅的笑容在夜色掩映下,染上几分瑰色,精彩出奇。少年张扬华丽依旧,眉宇间却流露出一种淡敛的软色。

“啊嗯,岳人终于来了,真是不华丽!我们出发吧~”迹部大爷打了个响指,华丽张扬。

向日岳人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过去,那少女依旧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平平凡凡,少年也是他熟悉的那个骄傲张扬的冰帝之王。

一瞬间的,他真的以为他们站在一起挺相配的。

很长一段时间,向日岳人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郁闷。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