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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安系列第二部：罪爱》 第一章 奇妙的催眠 大礼堂里座无虚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讲台上的男人身上。他有些瘦弱，皮肤白得有些不健康的感觉，声音不大却非常有穿透力。 他穿着白衬衫，扣子一直系到最上面那颗，袖口的扣子也一丝不苟的扣着，西裤笔挺，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 “一、二、三，叭！好了，你们已经清醒。”他用手指打了个响鼻。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就从你们进入大礼堂开始，就进入了我的催眠状态之中。这就是典型的清醒催眠，也是今天我要讲的主题。” “江教授，你是说我们方才被您催眠了？”一个坐在前排的女生看了看手表，“从上课到现在过去了十分钟时间，我确实不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江教授，这真是太神奇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这个细节，惊呼声响了起来。 “其实催眠并没有那么神秘，我们每个人每天或许都被清醒催眠过，而且，有些人正在使用它而不自知。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患了癌症的患者，医生如果告诉他活不过一年，大多数情况下，这个病人或许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用我们老百姓的话说，有些人是活活被吓死的。但是，如果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甚至连药都不需要吃，只要放松心态积极健康生活就可以，有的癌症患者活了几年都没有任何事情。 再举一个更简单些的例子，坐在你身边的同学如果打了个哈欠，你会不由自主的跟着打一个，这就是最初级的清醒催眠。当然，也有心理学研究者把清醒催眠称之为心理暗示。我认为，后者更准确些。 而刚刚我对大家进行的是另外一种，模糊催眠。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会发现，礼堂的灯光被调成温暖的黄色，还播放了轻柔舒缓的音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放松。大屏幕播放着慢慢旋转的黑白色螺旋，你们肯定会好奇地盯着看，这一切就构成了被催眠的基本条件。当然，最主要的是你们对我的不设防和信任。” “江教授，十分钟的时间足够去杀死一个人。在我们被催眠期间，您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一个高挑的女生站起来问着，“我们现在真得清醒了吗？不会是像提线木偶一样，完全被您掌控了吧？” “我要你们这么多提线木偶做什么？而且，你太高估催眠的力量，也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江教授回着。 “江教授，我翻看过不少催眠方面的案例。国外就有这样的犯罪案例，犯罪人利用催眠指使人去犯案甚至是自杀，就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畸形的心理需求。那些人平常表现的很正常，一旦听到或者是看到催眠者留下的信号就会进入到催眠状态，然后照着催眠者的指令去做。清醒过后，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女生丝毫不退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针锋相对，“江教授，这里可有上百人，以后要真是发生类似的事情，您就是第一嫌疑人！” 江教授看看众人，“如果谁有类似的担忧，课下可以去调监控录像。”说完他指了指大礼堂四个角挂着的摄像头，“好了，下课！” 随着他说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江教授的课从来不拖堂，他的最后一个字总是在响铃之前的一瞬间。对于课堂时间的把控，他总是那么完美，就像他的人一样。 江白，江城大学的客串心理学教授，自己有一家心理咨询诊所，在国内外多家专业性极强的报刊杂志上发表过论文，曾获得过国际大奖。今年二十八岁，未婚，江城上流社会很受追捧的黄金单身汉之一。 他讲课从来不拿讲义，一节大课一个多小时却总是侃侃而谈。博学、幽默、引经据典，所有同学都奉他为偶像。每当下课的时候，他身边都会围着一群女生。 今天，他照例在一群女生的簇拥下出了教学楼。 他们刚刚下了台阶，就见眼前一个黑影闪过，紧接着“砰”的一声重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 还不等江白低头瞧，耳边又传来尖锐刺耳的惊叫声，挨着他站着的女生晕倒在地上。 “江教授……死…死…人了。”有人带着哭腔嚷着，旁边的女生一个个花容失色，还有人一边尖叫一边跑进楼里。 江白低下头，看见一个长头发女生就歪头趴在他脚下。她的头扭成常人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嘴角带着诡异的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江白。不，准确地说是一只眼睛盯着他，另一只眼球正挂在晕倒女生的胸前，还在滴着鲜红鲜红的血。 地下一大滩血，像晕染的花朵一样慢慢盛开着，让人看了觉得妖艳中带着战栗。 江白的神情淡淡的，再看见自己皮鞋上溅到的血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学校保安队来得很快，晕倒女生被送到了医院，现场被封锁所有目击者都被留了下来，等着警察勘察现场给他们录口供。 很快，警车开进了江城大学的门，停在主教学楼门口。 车门打开，先下来个穿着便装的警察。寸头，小麦色的皮肤，球鞋，牛仔裤，上面是蓝白格的衬衫。 “警察兄弟，你们可算是来了。”保安队队长迎上前，“现场被保护起来，没有人破坏，目击者也都分别在几个屋子里候着，就等着你们来了。” “噗！”她把嘴里的口香糖准确无误的吐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里，还算清秀的眉头一挑，拍着保安队长的肩膀笑嘻嘻地回着，“兄弟，你们挺专业啊，经常死人？” 额，是个母的？保安队长一怔，下意识看看她那必须仔细瞧才能看出起伏的胸口，赶忙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关系，他们都以为刑警队长一定是个爷们。”她大大咧咧的回着。 额，她还是刑警队长？保安队长又是一怔，再次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仔细瞧，她的皮肤倒是比男人细腻，五官偏英气有种别样的气质。 第二章 迟到的法医 江城刑警队在全省都非常有名，不是因为破案率高，而是因为近三年来的零破案率。尤其是去年，刚刚上任不满一年的刑警队长，竟然被省里的扫黄组逮了个正着。他穿着大花裤衩子蹲在墙边的视频被人截屏，传得满网络都是，真是把江城刑警队的脸面都丢到全世界去了。 省里领导震怒，连夜撤了他的职，可这新队长的任命却拖了足有半个多月。最后，这位曲止大队长从省里空降来。 听说她父亲是省里公安厅的厅长，她在特种部队服役，复员分到了省里的消防局任办公室主任。没想到才上任了三天，又被调到江城刑警队当队长。这级别降得可不是一级两级，可听说她是自愿申请来的，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别看这位姑奶奶是个还没结婚的女孩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女汉子。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行走坐卧，哪里都没有姑娘家的矜持和婉约。第一次见面的人，几乎都以为她是个老爷们。她到江城不到三个月，就破获了一起团伙持刀抢劫的案子。听说她一个人赤手空拳对付四五个拿着刀的大汉，愣是毫发无损，还把几个人全都打趴在地上。她的枪法更是一流，闭着眼睛光靠听声音就能打中移动的靶子，而且是百发百中，个个正中红心。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传闻，谁都不知道真假。 “法医科来人没有？那家伙总是慢吞吞，真是让人恼火。”曲止抬头看看楼顶，又瞧瞧趴在地上的女尸，对身后人问着。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个毛头小子，望着她的背影都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造次。 他听见曲止的话挠挠脑袋，眉头紧皱，“老大，你都搞不定的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亲自打电话过去，那位大神接的，听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什么话都没说。” “操蛋！”曲止骂着。 “老大，骂人是不对的，况且……”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见曲止扭头过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吓得他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带几个人去给目击者录口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麻溜地走了，唯恐慢了被体罚。不是他这个七尺男儿在一个姑娘家跟前装熊，是不敢不熊。动不动就训练场见，打他这个大老爷们跟沙袋似的，去一趟回来浑身疼一个星期，他可不想再遭那份罪。 这个毛头小子叫祖帅，在刑警队干了一年多。原本是早晚刷卡签到，没事就可以开溜。偶尔有案子也就是做做样子，屁线索都找不出来，过一阵就归到悬案里面了。可自打这位姑奶奶上任，没事就训练场强化体能，有事二十四小时连着轴转。这半年多，他失眠的毛病彻底没了，倒在床上就能打呼噜。酒也不喝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电话开车就得出任务。麻将更是没有时间玩，那帮损友一个个都弃他而去了。用他妈妈的话说，要感谢曲大队长八辈子祖宗，彻底让一个警察队伍里的小流氓改头换面了。 祖帅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原本指望着弄个公务员昏吃等死，现在好了，能不能平安活到退休都不一定了。不过也不能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现在到外面敢说自己是刑警，不怕人民群众往脸上啐唾沫。那些小混混见了他，一个个夹着尾巴喊祖哥，还真是够神气！ 保安队长带着祖帅几个人往教学楼里去，一辆警车从校门口呼啸着而来，到了近前来了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非常刺耳，惹得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车门打开，先是迈下来一条大长腿，锃亮的皮鞋没有一点灰尘，西裤笔挺半点褶皱都没有。紧接着，一张脸露出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呢？ 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貌美如花？这些都是形容美女的，面前明明是个男人，却有着比女子还要妖艳的脸。 他的肌肤白皙，近距离瞧也看不到粗大的毛孔。侧面看，他的睫毛浓密纤长，鼻梁高耸，嘴唇紧抿着透着凉薄，眼神晦暗不明。有一种人，天生带着王者风范，遇见他的人会不自觉的觉得自己卑微。面前的男人，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他瞧了一眼案发现场，看到地上尸体时眼神才有了一丝光彩。 “曲大法医，我们在城郊训练场训练，接到报警电话开车过来用了二十分钟。您老人家从警察局出来，只需要拐三个路口，经过五个红绿灯，却用了足足二十五分钟。你别告诉我车上的导航不管用，这是您一个月内换得第三个导航了。”曲止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着。 他歪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一皱眉，轻轻拂掉，又掏出白色手绢在肩膀上掸了几下。 “高智商却毫无方向感；有洁癖还做法医，你还真是个矛盾地综合体。”曲止可算逮住机会嘲笑他，似乎很过瘾的样子。 “赶紧给我找个新助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没有助手，我拒绝出现场！” “大哥，自从你被调来江城，已经换了七八九十个助理了。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外号是什么吗？助理杀手！戴眼镜的不要，看着不顺眼的不要，太喜欢说话的不要，一问三不知的不要，不能随叫随到的不要，整天黏在你屁股后面的也不要……反正我是记不住了，每一个助理都能被你挑出毛病来…” 还不等她数落完，一个冷冷的眼神丢过来。曲止立马把嘴巴合上，“行，周一就有新助理。不过咱们这次可说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新助理，必须让她做满三个月！” 他没言语，掏出手套戴上蹲下来查看女尸。 “女性，初步判定死于坠楼。除了头部致命性碰撞，前胸从高处坠落撞击产生的淤痕，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伤痕。具体情况要等回去解剖才能知道，周二出报告。”说完他站了起来，摘下手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第三章 可疑的教授 曲止把祖帅喊出来，让他先开车把曲法医送回局里。 “老大，我正给那个白教授录口供，那家伙有些龟毛，难搞！”祖帅耷拉着苦瓜脸说着，可再听见曲止的吩咐，他的脸耷拉地更长。眼前这位大爷更难侍候，那气场就让人浑身不自在。他不需要说一句话，只要你跟他待在封闭的空间，压力就无处不在。 曲止就看不惯他拖拖拉拉的样子，朝着他的屁股踹了过去。他灵活地躲闪，曲止的鞋擦着他的裤子过去。 “好小子，身手见涨。赶紧滚！”曲止骂着。 祖帅笑嘻嘻的跑开，扭头看见曲法医嫌弃的表情，赶忙使劲拍拍自己的裤子，“曲法医，我今天可是新换的裤子，也没碰过尸体。一会儿送您回去，我再把车送去清洗。” 曲法医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他见状赶忙上车。 曲止见了摇摇头，指挥人对现场进行照相、勘察，设置封锁区域。做完这些工作，她又让人先把尸体运回警局。她一个人上了楼顶查看，却见楼顶站着个男人。 她几步就过去，先是个扫堂腿，随后打算来个黑虎掏心。没想到这家伙弱不禁风，一腿就直接被撂倒在地，连爬都爬不起来的架势。 “什么女人？这么粗鲁！”他疼得直咧嘴，上下打量了曲止几眼，“曲大队长，你不会把我当成什么嫌疑人了吧？这可让你失望了，乔雅是自杀的！” 曲止闻言眼神一滞，不由得细细审视面前的男人，以她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可以判定，眼前的男人跟自己并没有打过交道。一个照面就确定她是女人，还直接点出她身份的人可不多，看来这个男人有着很强的观察力和分析力。 “江白，江城大学的教授。年轻有为，经营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是滨城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之一。”她笑了，丹凤眼眼角上扬，带着不羁的架势，“江教授，这姿势似乎不适合录口供，咱们楼下谈。” 江白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眼前这位曲队长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能准确快速说出自己的身份，看来她确实有几把刷子，让他不敢轻视。 他的右脚一沾地，立即感觉疼痛难忍，看来得去医院一趟。今天是诸事不利，先是自己的学生死在自己脚下，形状诡异原因不明，随后又被个警察当成嫌疑犯盘问了半天，刚刚还被女人打趴在地上，真是祸不单行。 曲止大步流星在前面走，他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就在他方才趴着的地方不远，一张名片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赫然写着“江白”的名字，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姓名？” “曲队长，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我以为你知道。”江白似乎不愿意配合她的询问。这也难怪，白白挨了一下子，现在被当成犯人一样审问，搁谁能愿意？ “江教授，你不会如此小气吧？我说了，方才是误会。现在，公事公办。”曲止在桌子上敲着手中的笔，再一次问着，“姓名？职业？” “江白，教授。”他盯着曲止的眼睛回着，说完错开眼神，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 “你跟死者乔雅是什么关系？” “她算是我的学生？” “算是？”曲止不解地问着，“这是什么说法，劳烦江教授说清楚些。我是粗人，不会玩儿这些文字游戏。” 她是当兵出身，对酸腐的文化人本就没有多少好感。尤其是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的男人，他的眼神似一汪深潭，让人捉摸不透。男人嘛，就该光明磊落而且要有广阔的胸襟。可惜，她从这位江教授身上并没有看到这两样。 “我主讲的课程是应用心理学，乔雅主修计算机，这门课程不在她学习的范围之内。但是，我的课一向有很多旁听生，她是其中一个。” “江教授，看来你对乔雅挺了解，你们除了课堂上之外还有交集吗？”曲止盯着他的眼睛追问着。 “曲队长，我对乔雅的了解不比你多。方才你的手下给其他人录口供，我不小心听见了。”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嘲讽，似乎在嘲笑警队人员的素质。 曲止是个护犊子的人，别看她平常对属下严苛，可听见外人笑话他们还是不愿意。 “我们给现场的目击证人录口供都是分开进行，我想你不是不小心听见的。刚刚我还发现你在顶楼徘徊，有毁灭现场证据的嫌疑。江教授，恐怕要麻烦你去刑警队一趟了。” “刚愎自用，护短，狂妄，报复心强。曲队长，你用这种态度办案会有失公允。” “自以为是，自恋，骄傲，心胸狭窄。江教授，不是只有你会心理分析。你的这些，只能糊弄糊弄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曲止让人把江白带回刑警队，又去顶楼转悠了一圈，队里的肖宏和曾凯正在采集相关的痕迹。 “有什么发现？” “队长，现场有三种不同的鞋印，其中一组跟死者脚上穿得鞋子吻合。剩下两组我们已经采样，需要比对确认嫌疑人。另外，我们发现一张写着江白名字的名片。栏杆上面发现一组指纹和臀部摩擦的痕迹，我们还找到一根纤维，怀疑是死者衣服上面掉下来的。” “没发现第四者的痕迹？难道只是简单的自杀？”曲止自言自语的说着，随即命令，“准备一下用人偶做实验。” 很快，一个跟死者身高、体重完全一样的人形沙袋被扛了上来。根据痕迹显示，死者是双手握住栏杆坐在上面，然后松开手头朝下掉下去。她们完全还原现场，人偶头朝下掉下去，跌落的位置正是死者死亡的地方，就连趴在地上的姿势都有九分相像。 “队长，应该能排除有外力推搡的可能，不过不排除有人威胁。我们发现对面大厦安装了摄像头，应该能拍到这里，咱们的人已经过去调取监控录像了。另外，据学生们反应，死者出事之前在课上被江教授催眠了。” 又是那个江教授，曲止一皱眉命令收队，她要回警队好好会会这位大教授。 第四章 被投诉 曲止带着人马回了刑警队，还没等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有笑声。进去一瞧，江白就坐在沙发座上，手里捧着热茶，漂亮的宋茜和沈乐围在他旁边，负责打扫卫生的陈阿姨正张着大嘴巴笑呢。 “江教授，你说这心理学怎么跟算命似的？你就看了一眼我儿子的照片，连他脾气性格和职业全都说出来了。江教授，你帮忙瞧瞧，我儿子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个儿媳妇？会找个什么样的？” “陈阿姨，照片是在你儿子办公室照得，只要细心观察稍加分析，就能知道这些。”宋茜觉得这位江教授是有些本事，却不至于那么神乎其神，更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警校毕业，主要负责档案和内勤工作。暂时没有稳定的交往对象，不过追求者很多。你喜欢的物质条件不好，富有的你又不太喜欢，目前在矛盾纠结中。”江白瞧着宋茜说着。 旁边的沈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神了！江教授，说说我。” “你们把刑警队当成什么地方？”曲止阴沉着脸，犀利的眼神在几个人身上扫过。 宋茜和沈乐吓得一缩头，陈阿姨溜走打扫卫生去了。 “他是传唤来的嫌疑人，你们身为警察竟然跟嫌疑人闲话家常，你们是不是不想在刑警队待了？警校的毕业生素质一届不如一届，都是怎么混进刑警队的？不想在这里干就趁早滚蛋，这里不是钓凯子的地方！” “队长，我们……”宋茜被骂得眼睛发红，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哭，哭，你就知道哭！”曲止打断了她的解释，“你是佩枪女警，不是林黛玉！” 旁边的沈乐见状不敢说话，趁着曲止不注意想要溜回自己座位。 “飞哥手里有死者的微信、qq和邮箱，你上网查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曲止对沈乐的态度稍微柔和了些。 沈乐并不是警校毕业，她是学网络工程的，警队招揽特殊人才录用来。别看她年纪不大，又是个女孩子，却是个网络高手。只要你曾经在网络上留下过痕迹，她就会在现实生活中把你揪出来。曲止一向尊敬有真才实学的人，对沈乐也就特别宽容。 “江教授，跟我到审讯室走一趟吧。” “曲队长，我不是罪犯，不会接受你的审讯！” “可你是嫌疑犯！” 曲止和江白似乎是天生不对头，见面就像好斗的公鸡，谁都不肯让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嫌疑犯？”江白觑着她问着，“我是本着跟警方配合，做良好公民的态度，这才跟你的同事来刑警队。希望曲队长能拿出最起码的礼貌，不要伤了警民一家的和气。” “证据？我要是有证据你就不仅仅是嫌疑犯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在课堂上对死者进行过催眠，而下课之后死者就爬上顶楼跳了下去。事发后，你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上了顶楼，所以才判定你有重大的杀人嫌疑。虽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但是非常遗憾，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我也有权这样做！” 曲止双手拄着桌子，跟他脸对着脸，挑衅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曲止就是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仗着肚子里有点文化，整天在女学生面前装神弄鬼，引得那些女学生把他当成男神一样崇拜。进了刑警队还不老实，看宋茜长得漂亮逗弄几句也就算了，竟然连陈阿姨都不放过，真是个人渣！ 他原本深邃的眼神渐渐染上几分笑意，在曲止看来，这笑意带着嘲讽地味道。他在笑话自己吗？ “曲队长，我要求住院治疗。刚刚在顶楼，你误伤了我。现在我觉得胸闷气短，头有些发晕，最主要的是，我的右腿不敢用力应该是骨裂了。我想，这也是我的权利！”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哪里像受了伤的人？ 这家伙，他就要是跟自己对着干！曲止伸出脚，把他的右腿往上抬，只听见一声闷哼，再看他，脸色煞白，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掉下来。这可不像是假装！ 曲止赶忙蹲下，撸起他的裤腿，发现他的膝盖红肿的厉害。曲止眼神一闪，对他的厌恶之情少了一大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能想正常人一样谈笑风生，有几分硬汉的样子。 “祖帅，打120，送江教授去医院检查。” 江白被救护车拉走不到半个小时，曲止就接到了投诉科的电话，气得她想要摔话筒。 什么人？虽然是自己弄伤了他，却是误伤。进了刑警队也没为难他，还让人护送到医院去。一转脸，竟然投诉自己，真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开会！”曲止阴沉着脸，全队上下谁都不敢出大气。 “队长，老规矩，还是我先说说现场的情况。”老刑警陈鹏飞在队里工作了有二十年，一直是个普通刑警，原因就是他耿直不识时务，跟前几任队长关系一点都不好。知道换了现在的曲止，他才被重视，月底的奖金也比其他同志高。 小会议室里气压有些低，也只有他才敢在这种气氛下先开口。 曲止微微点头，她对陈鹏飞总是有几分敬重。 “根据对现场痕迹的勘察以及人偶实验的结果，可以确定死者乔雅是自己掉下顶楼的，并没有外力的作用。我们也调取了对面大厦的监控录像，虽然距离有些远却能看清楚学校顶楼的情况。案发前五分钟，死者一个人出现在上面，随后跳了下去。我们到达现场之后，江白教授出现在顶楼，可是他只是随处看看，之后队长就出现了。现场录像还需要一些技术分析，希望能通过死者跳楼前的小细节发现蛛丝马迹。 另外，我们把小礼堂的监控录像也复制了过来。里面显示，江白教授在课上对所有学生进行了十分钟的催眠。当时，死者乔雅还对催眠过程提出过疑义。我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有问题，尤其是在乔雅出了小礼堂就上顶楼跳下去的情况下。” “播放当时上课的录像。” 小会议的大屏幕上立即出现江白上课时的画面，四个摄像头，全方位摄像没有半点死角。 第五章 不好侍候 小会议室的会议一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散会之后曲止并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医院。 投诉科的小刘好意提醒她，如果江白不撤诉，依照规定她将被停职调查。她一向不怕丢脑袋上的乌纱帽，可停职对调查案件有影响。那些常年坐办公室负责纪检的老家伙，一个个能把放屁放大成核爆炸，唯恐天下不乱。被他们逮住痛脚，即便没有事，调查你个十天半个月，让你整天写报告、汇报思想，这比给几棒子都要难受。十天半个月，即便是有杀人凶手，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了，还抓个屁！ 曲止告诫自己，这趟来医院是和解。等抓到确凿的证据，她一定让这个江白好看！ 站在病房门口，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江白。他的右腿打着石膏缠着厚厚的白纱布，他似乎想要喝水，正努力伸手试图那旁边柜子上的水杯。终于拿到水杯，可竟然是空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曲止推开门走进去，从暖瓶里倒了些水出来，递给躺在床上的他。 “怎么没有家属照顾？” “看来你这个刑警队长并没有传言的那样厉害，案发到现在半天过去了，对我这个主要嫌疑人的家庭情况都没调查清楚。”他腿受伤，嘴巴却还是那样犀利，“我的父母家人全都在加拿大，目前没有女朋友。而且我认为，造成目前这种状况的曲队长要负责善后。也就是说，在我行动不便的这段时间内，你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好，我会出钱请看护……” “曲队长，你似乎没听清楚我的话。我这个人不喜欢陌生人太靠近，只能请你亲自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江白，你不要太过分！” “曲队长，我以为你这次来是想要讲和的。不是吗？”江白在气势上狠狠压制住曲止，让她从来没这样挫败过。 曲止双眼似乎要冒火，她深呼吸几次稳定一下情绪，随即点点头，“希望江教授不要后悔，我可从来没照顾过人！”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江白瞬间觉得自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后脖颈子发凉，现在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玩笑好像开大了，这丫头不会把自己折磨残废了吧？ “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有人侍候，他自然不客气了。 曲止瞧了一眼墙上的医院餐厅电话和菜单，想要打电话过去叫些吃的。 “曲队长，我可吃不惯食堂的东西，不卫生味道也不好。” “你什么意思？”曲止眉头紧缩，面对刁钻的罪犯她都没这般头疼过。这个男人凡事都不肯将就，太难侍候。食堂的东西怎么了？他是没去他们警察局上班，要是出任务中午回来晚了，饿的连叫外卖的功夫都等不了，残羹剩饭照样吃得喷香。 “我这人不挑剔，家常便饭就可以。白米粥，熬得熟烂些，菜就随便做几个。” 躺着不能随便动还要吃好几个菜，他的胃口还真是好。 “你不是饿了吗？”言外之意就是让他随便对付一口。 没想到江白淡淡地说：“好饭不怕晚。” 好！那就让他等着，熬稠稠的白米粥没有一个小时成不了。 曲止从医院出来回了家，一进门就去厨房找刘妈，让她帮忙熬白米粥，另外做两个清淡的适合病人吃的小菜。 “队里同事受伤了？你没事吧？”刘妈来曲家十多年，看着两兄妹长大，感情上更像是亲人。 “不是同事，是个嫌疑犯。”她丢下一句话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洗了澡，换了背心短裤，就有人在外面敲门。 “爸，门没锁，进来吧。” 曲寞推门进来，看见闺女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忙取了干毛巾过来帮忙擦。 “止止，朋友生病住院了？男的女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在江城应该没有什么朋友吧？” “爸，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曲止不由得皱眉，她就搞不明白，外人总说自己爸爸高冷，可在家里他却是话最多的那个人。只要自己有个风吹草动，他就紧张地不得了，变成了话唠。好在爸妈都在省里工作，周末才回家。 哥哥整天除了看书就是去解剖室，他对解剖人体有谜一般的迷恋。爸妈不在家的日子，曲止自由极了。 “止止，今年你都二十八了，是该找个男朋友好好谈场恋爱。王叔叔有个侄子……” “爸，你所有同事和朋友的儿子都介绍完了，现在又轮到亲戚了。那些男人根本就不叫男人，我连跟他们说话的兴致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是谈恋爱了。”曲止打断了爸爸的话。 曲寞听见这话一皱眉，“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哪有女孩子第一次跟男孩子见面就比赛掰手腕的？人家男孩子的手腕都骨折了，吓得听见你名字就溜边。乖女儿，这样下去不会有男孩子敢靠近你。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妈妈，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他打小就更喜欢女儿一些，从未说过女儿半句重话，眼下是真有些着急了。 “爸，你偏心哥哥。” “你这丫头竟说让爸爸寒心的话。” “根本就是！哥哥也二十八了，怎么不见你操心他恋爱的事情？”曲止撅着嘴巴撒娇倒是有几分女孩子模样了。 “你哥哥是男孩子，二十八也无所谓。再说了，他整天跟尸体打交道，对女孩子根本就没有兴趣。让他再潇洒几年，以后再说。乖女儿，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 听见这话，曲止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讨厌的脸，“骄傲、挑剔、心胸狭窄，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男人有哪一点能让人喜欢的起来？” “止止，你说得是谁？有这样的一个人吗？”曲寞闻言眼睛放光，“带回家让你妈妈瞧瞧，你妈挑男人的眼光是一等一的，不然当年也不会瞧上你爸爸我！” “爸，能不能不说这些，出了新案子我正头疼呢。” “想当年，我跟你妈是珠联璧合，联手侦破了多少大案要案……所以说，找个同行多好……” 呃，怎么又绕到找对象的话题上了？曲止真是无语！ 第六章 问询 今天是周末，难得一家人都聚全了，刘妈做了不少好吃的。 “小姐，粥还在灶上熬着，我打算做两个炒菜和冬瓜银耳汤，另外装些小咸菜。好人在医院待着都会上火，何况是病人？吃些清淡降火的食物，病才能好的快。” “刘妈，一会儿麻烦你跟着止止走一趟，正好顺便把饭盒带回来。”从闺女嘴里什么都没问出来，只好打发人去瞧一瞧。这丫头嘴上说是个嫌疑犯，可刑警队长给受伤的嫌疑犯送饭，真是第一次听说。 “爸，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曲止皱着眉头直跺脚，“我大小也是刑警队队长，出入让刘妈跟着，会让别人笑话的。” 坐在旁边的曲岱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一般。 曲寞看看假小子似的闺女，再瞧瞧冰山一般的儿子，不由得有些叹气。 “以柔，人的好运是有限的。遇见你，把你娶回家，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好运气。所以，老天爷才给了我们两个特别难搞的孩子。虽然我一直以他们为骄傲，现在也是如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跟其他普通孩子不一样。”曲寞跟妻子抱怨着。 以柔却笑了，“我听说女娲造人的时候都是一对一对造，夫妻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他们都有自己的另一半，只是还没有出现而已。你急什么？其实，当着孩子们的面我不想说出来，可是看你越来越焦虑我才决定提醒你。想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咱妈的时候，她跟我说起自己的忧虑，她担心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呢！” “爸，这是真的？”曲岱还是那副什么都没听见的冷漠模样，曲止却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还带着几分兴奋。 “那是我还没遇见你妈，所以才没有想要恋爱结婚的想法。”曲寞攥住妻子的手，毫无顾忌的在儿女面前秀恩爱，“当年你妈可是警察队的警花，追求的人数不胜数，最后还是被我的爱打动了。我跟你哥可不一样，暗恋我的女孩子不少，哪像他，除了公事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额，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女孩暗恋你？都有谁，说出来听听。”以柔秀眉一簇，轻柔地问着。 “没有谁，等一会儿回房间我再跟你解释。”曲寞急忙安抚妻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辣炒海螺，多吃一点。” 吃完饭，曲寞赶紧带着妻子回房间哄。结婚这么多年，他是一直把妻子放在心尖上，两个人还跟新婚一样甜蜜。哪怕妻子掉一根毫毛，对于他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认识他们夫妻的人都知道他是老婆奴，曲止、曲岱两兄妹更是习以为常。只要妈妈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就是天大的事也会被爸爸放下，哄自己妻子开心才是最要紧的事！ 曲止目测，今天晚上不会被爸爸啰嗦盘问了，可医院里还有个难缠的家伙在等着呢。 刘妈把饭菜装好，曲止开车送去医院。进了病房，江白那家伙正耷拉着脸揉着肚子。 “饿了？”曲止打开保温饭盒。 “还行…咕噜…”还不等他说完，肚子竟然叫了起来。 曲止听见笑了，“江教授，要是你的嘴巴像你的肚子一样诚实，我们之间的沟通会顺畅很多。” “我从来不说假话，只是曲队长总用看嫌疑犯的眼光看我。” “江教授，不说和说假话都属于撒谎！”曲止边说边把病床上的小饭桌打开，把饭菜摆在上面，“吃吧，吃完我们还有公事。” “怎么听着像最后一次晚餐？不会是吃了这顿就要上断头台吧？”江白玩笑着，眼睛却紧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热乎乎的白米粥，嫩绿嫩绿的菜心，炒得喷香的杂蘑，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冬瓜银耳汤，还有开胃的小萝卜咸菜。小小的桌子立即被摆满，瞧着就让人觉得有食欲。 江白没空再跟曲止抬杠，马上开动吃了起来。他这人还真是够矫情，明明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眼前摆了这么多吃得还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曲止手机响了，她到走廊去接，三分钟不到就回来，可再看桌子，上面的饭菜竟然全都干净。菜盒里剩了点冬瓜银耳汤，他端起菜盒仰脖子喝，一滴都没剩下。 这个男人，真是虚伪又可笑！ “江教授，按照规矩，你要接受我们的询问。你暂时不方便去刑警队，只好在这里完成。希望你不要回避，不要撒谎，要如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江白没言语，伸手指指旁边的纸巾，曲止扯了两张递给他。 “江教授，据我们了解，你在课上对乔雅进行了催眠。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的催眠对乔雅的心理产生了影响，不排除成为她跳楼的原因。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不是看过课上的录像了吗？”他用纸巾擦擦嘴，然后又还给了曲止。 曲止把脏纸巾扔掉，又扯出几张干净的擦擦手。她虽然不像自己哥哥一样有洁癖，但是沾着别人口水和菜汁的纸巾放在手心，换做谁都会觉得恶心吧。 “死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你的课的？死者对你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吗？”曲止继续问着。 “上我课的学生很多，只有修学分的学生需要必须交作业，那些名字我都有印象。这个乔雅并不在其中，而且她是从这学期才过来听课。至于过节……”他突然皱眉，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江教授，你不说我们警方也会调查出来，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反而对你有好处。”曲止盯着他的眼睛瞧着，试图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他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曲队长，有些话真是不方便说，你还是别问了。” “江教授，我现在是对你这个嫌疑人进行询问，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曲止的语气严厉起来，带着一股子压力。 “你确定要听？” “当然！” “我想要小便，憋不住了！”他抬头迎上曲止的眼神，厚脸皮地继续说，“麻烦曲队长扶我去卫生间。” 曲止的脸阴沉地像黑锅底，她做刑警队长这么久，还从来没遇见过敢这般挑衅的嫌疑犯！ 第七章 较量 江白住得是单人病房，里面自带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挺干净。曲止搀着他下了床，那表情像要吃人一般。江白看着她吃瘪，却一副惬意地样子。 曲止一路扶着他去了卫生间，在小便器跟前站定，接着就伸手去拽他的裤子。 “曲队长，我自己可以。”江白赶忙攥住她的手。 看见他有些急了，曲止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却并没有松开手，“江教授是被我误伤，我自然要‘好好’照顾江教授！你在医院期间，吃喝拉撒睡，我全管了。你不是尿急吗？快点让我帮你脱裤子，男人憋尿时间长了可不成。影响肾功能，诱发膀胱炎、前列腺炎，最重要的是影响性功能，这可是关系到你下半身性福的大事！来，让我帮你把‘水管’掏出来！” “曲队长，据我所知你还是个没有男朋友的大姑娘，你这样做不怕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吗？” “我们做刑警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说整天跟尸体打交道也差不多，男的女的全都光溜溜，工作而已。去年我出现场，就是一个男人全身赤果，生殖器被割掉扔进垃圾桶里。凶手是他的女朋友，原因就是这个男人轻浮花心，总跟其他女人暧昧不清。江教授可要小心，很多时候你的行为举止会让人认为是个轻浮男。”曲止笑呵呵的说着，手用力扒着他的裤腰。 “曲队长，我是个保守的人。你要是再往下一寸，可是要对我负责任的！” “负什么责任？难不成你要以身相许？我听说江教授是江城新贵，倍受大家闺秀追捧，要是那样是我占了便宜。呵呵！”曲止才不怕他的威胁，谁让他先玩火，现在就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江白听见这话竟松开手，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说过，自己从来不说谎话。” 额，他就这样妥协了？ “病人该测体温了……”护士进来找不到病人，歪头往卫生间这边瞧，正看见两个人站在小便器前面，“你们两个人的感情真好。可男朋友这样高大，女朋友又是小鸟依人，上厕所成问题。我们护士站有拐杖，交押金就可以免费使用。” 男女朋友？曲止听见这话想要解释，可再看两个人的姿势她选择沉默。 “我去护士站看看。”她丢下这句话扭身出去，心里庆幸护士这个时候进来。 虽然她嘴上说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可死人和大活人是两码事。别看她平常跟一帮大男人混在一起，掰手腕、摔跤难免身体碰撞，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接触却只限于握手。 刚刚江白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感觉到心跳加速。害怕，曲止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又不全然是害怕，其中还有她说不清楚的情绪。如果不是护士进来，她不知道事情会怎样了结。 这个江白真是可恶，她来了快一个小时，竟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 她去护士站领了拐杖，回到病房看见江白已经回到床上。 小护士正看温度计，“体温正常，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按铃。这是接尿杯和存尿管，明天早上要接晨尿送到护士站。”说着递给曲止。 曲止迟疑了一下接过去，顺手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江教授，现在我们继续方才的询问。”曲止没有功夫跟他闲话，她总觉得乔雅死得蹊跷，不像是自杀。一个在课上还跟教授振振有词的漂亮女大学生，怎么会在几分钟之后跳楼自杀呢？完全不符合正常的逻辑。 现场勘察的结果已经出来，死者跳楼的时候并没有第三者在场。这个结论在对面大楼的监控录像里得到了证实，顶楼上除了死者空荡荡没有其他人。 “你怀疑乔雅并不是自杀，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才会上顶楼去查看。”江白这次并没有回避，而是非常配合地说起了那天的事情，“通过她在课上的表现，我分析她属于偏执型人格。极度的感觉过敏，对侮辱和伤害耿耿于怀；思想行为固执死板，敏感多疑、心胸狭隘；爱嫉妒，对别人获得成就或荣誉感到紧张不安，妒火中烧，不是寻衅争吵，就是在背后说风凉话，或公开抱怨和指责别人。 这种性格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很难与周围的人和平相处，遇到事情做法偏激，受到打击会变成心理障碍。但是乔雅的程度没有那么严重，还不到要自杀的地步。况且，我认为一般的事情根本就打击不到她这种性格的人，例如，跟我在课上的对话。 从下课到乔雅跳楼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从教室离开到达教学楼顶走楼梯大约需要两分钟，坐电梯只需要三十秒。如果我是你，会在这十分钟之内找线索。在这个时间段，一定发生了影响她情绪的事情。而能让一个正值青春貌美的女大学生自杀的原因并不多，失恋、被威胁，欠下高利贷…你要调查的点很多，在我身上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不得不承认，江白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曲止早就考虑到这些因素，已经让手下人去查了，让他们最迟明天下班前拿出结果。 “想不到江教授还对破案有些研究，难怪对我们的询问滴水不露。”曲止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消除对他的怀疑，凡事讲究的都是证据。 不等她再说话，手机响了，是祖帅打过来的。 “老大，曲法医的助理搞定了。我把你家地址给了她，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在你家楼下等着。”他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过来，听得曲止直皱眉头。 “靠谱吗？最少要坚持三个月才行。” “这次应该没问题，她是医学院培养出来的优秀毕业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名法医。她还说曲法医是她的偶像，能给曲法医做助理是非常荣幸的事情。” “好吧，希望与偶像共事的信念能让她支撑到底。”曲止祈祷着。 第八章来的助理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曲家门口。曲岱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车子里面下来的人一皱眉。 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马尾，白t恤，牛仔裤，一双平底小白鞋，清汤挂面却难掩她天生的丽质。刑警队这帮人越来越不靠谱，这么年轻能做好自己的助理吗？ “曲老师，您好。我是夏薇歌，从今天开始做您的助理。我早就听说过您，还收集了关于您的所有资料。不怕您笑话，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我知道，您母亲原本就是法医，现在在大学教解剖学。你父亲原来是江城刑警队队长，屡破奇案，后来做主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现在在省公安厅……” “你是民政局派来的吗？”曲岱打断了她的话，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他看了一眼手表，白白浪费了一分钟。 “额，对不起。”薇歌赶忙拉开车门请他上车，“我不会耽误曲老师的时间，会在路上赶回来。” 曲岱没说话，坐上车又微微蹙眉。 薇歌见状不敢再乱说话，打火、挂档、踩油门，车子很快就蹿出去。她的眼睛不时透过后视镜觑着曲岱的脸色，脚下却不敢马虎。据她了解，曲岱可是个时间观念特别强的人。为了赶时间，她决定抄近路，车子在小胡同里钻来钻去。经过露天菜市场，更是左打方向躲行人，右打方向躲小商贩，一路有惊无险到了警局门口。 看一下手表，八点二十五，距离上班打卡还有五分钟。薇歌笑了，抬头却看见曲岱脸色难看。 曲岱下车大步往前走，她赶忙锁车在后面追。 “曲老师，等等我。”她小跑追过去，可到了门口还是差一步，被感应门拦在外面。 眼瞅着曲岱刷卡进去，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嗨，美女。”突然有人在后面喊她，“找人？进不去大门？” 薇歌扭头，看见面前站着个阳光大男孩，他手里正拿着门卡。 “我是新来的法医助理。”她笑着回答。 夏薇歌是个漂亮姑娘，不笑的时候有种清冷的气质，笑得时候露出两个酒窝带着几分邻家妹妹的甜美。尤其是她今天这身打扮，越发显得靓丽清纯人畜无害。 “哦，夏薇歌？我说怎么瞧着眼熟？我看过你的简历，不过本人比照片还要美。你能到刑警队当法医助理，还是我一手促成的，为了表示感谢，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你就是昨天打电话的帅哥吧？你可真逗，为了表示感谢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啊。”薇歌捂着嘴巴笑了，顾盼流转，又多了几分灵动。 祖帅看得眼睛发直，也跟着笑起来，“大美女肯跟我吃饭，当然不能让你花钱。况且小师妹刚刚参加工作，这客自然是我来请。另外，你也别‘帅哥帅哥’的喊，虽然我人长得帅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做人要谦虚低调。低调，呵呵。”他一边说一边打卡开门，请薇歌先进去。 “祖哥，你知道曲法医的喜恶吗？”薇歌打听着。 “曲法医喜欢看书，这全警局都知道。至于他厌恶的东西，额，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你不是接曲法医上班吗，怎么连大门都没进去？不会是第一天就被曲法医开除了吧？” 薇歌听见这话一皱眉，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看方才的情形，曲法医肯定是不高兴了。他似乎不喜欢自己话太多，尤其是说很多他家里的事情。第一次见面就跟查户口似的，换做谁都不会高兴，都怪自己见到他有些兴奋语无伦次了。 她顿时有些懊恼，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跟自己的偶像在一起工作，没想到第一天就被自己搞砸了。 此刻的曲岱正在三楼办公室里狂吐，早上吃的早餐全都吐得干干净净。那丫头开车左拐右拐，一会儿一急刹车，尤其是在露天市场里穿行，看得他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坚持到警局，好悬没吐在车里。 曲岱吐完开始刷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刷了好几遍才罢休。 手机响了，他擦擦嘴巴接通，“哥，新换的助理怎么样？” “换一个！”他把手中的毛巾扔进垃圾桶里。 “又换？哥，咱们不是说好不管怎么样都要用三个月吗？你不要那么多要求，只要她认识路能把你送到你想要去的地方不就行了吗？今天很好，你没有迟到，看来这个助理挺合格。好了，局长内线我挂了。”说完，曲止不等曲岱说话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刚挂断，那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曲老师，我可以进来吗？”是夏薇歌怯怯的声音。 她又轻轻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见到门并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就推开。 “曲老师，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一定虚心接受并改正。我保证不再多话，您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请您多观察我一阵子不要着急开除！”她说到这里有些急切，“曲老师，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您不知道，我家里情况有些复杂，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很喜欢法医这个职业，觉得非常神圣。可惜，家里面不同意我做法医，他们也觉得我胆小做不了法医。这次我能做您的助理，跟他们做了很多工作才让他们答应，我一定要做好，不能让他们预言成真！”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曲岱冷冰冰地说着。 额，夏薇歌怔了一下，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确实，她喜欢法医这份工作，她想要留下来，她和家里人的意见不统一，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问题，跟人家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是，看见曲岱冷漠的脸，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 她可是医学院有名的校花，追她的男生排成长龙。要是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多少男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被这么冷酷地拒绝，还是第一回。 “什么事？”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曲岱接通，随即一皱眉，“地址。” “新四路黎明小区三号楼。”挂上电话他说着。 额，夏薇歌又是一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送我去现场，这是助理的工作之一。” “曲老师，这是留下我了？”薇歌意外的问着。 曲岱迈步往外走，她急忙跟在后面。 第九章 破裂的不只是眼球 车子从警察局院子里窜出来，一个急转弯奔东边去。 曲岱坐在车上额头猛地一跳，胃立即难受起来。他换了好几个助理，这丫头开车是最冲的一个。从启动到加速至一百迈只用了不到十秒，警局这破车新得时候都没这么猛过。这丫头，是拿它当赛车使了。 “咳。”他揉了一下额头，“出现场不用赶时间，我不到，现场没人敢动！” “额，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得吗？一出现场，警车就呼啸着狂飙，跟屁股着了火似的。” 听见她这话，曲岱的眉头越发的紧锁，觉得这丫头跟自己根本就不在一个拍子上，无法沟通 车速缓下来，渐渐变成匀速，曲岱的不适感也逐渐散去。 车子进了黎明小区，大老远就瞧见有人围观，一辆警车停在旁边，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 “现场怎么被破坏了？尸体在哪里？”曲岱不悦地问着。 只见地上有一大滩血迹，已经有些凝固发暗红色，细看还有白色的豆腐脑状东西掺杂在里面，不远处是个摔得镜片粉碎镜框变形的眼镜。眼尖的薇歌还看见一个眼球插在黑色的圆珠笔上，原本应该黑白分明的色调裹了一层血红，透着诡异的味道。她的心跳立即加快，急忙扭头看旁边。 根据现场的血液量和情况分析，这人肯定是活不成。 “尸体在楼上三零一，情况稍微有些复杂。”曲止走了过来解释着，“早上小区的清洁工发现有人趴在这里，赶忙就打了急救和报警电话。120车来了，看见人没救直接开回去。 附近的居民接连出来看热闹，三零一的房主两夫妻也开窗户瞧，发现死者是自己儿子急忙跑下来。死者的妈妈看见儿子的尸体受到了严重刺激，她非说自己儿子没事，只是睡着了。她丈夫为了不再刺激她，配合她把尸体搬到楼上去了。 现在宋茜在楼上做安抚工作，希望我们能在征得监护人同意的情况下带走尸体。不过，我看有些难度。死者是从阁楼的阳台上跳下来的，暂时还没找到他杀的证据。” 黎明小区是个比较高档的小区，住在这里的都是有些财力和社会地位的人。眼前的三号楼格局特殊，一二层带地下车库是一户，楼上三四层带阁楼是一户。一共两个单元，八户人家，面积都在三百平方以上。阁楼相当于普通楼房的五层，从上面跳下来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个高度不至于把眼球摔出来。 “可是，我觉得这个案子不是自杀那么简单。你最好能在第一时间看看尸体的情况，跟我上楼吧。”曲止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刚刚对周围的邻居调查，曲止发现这个家庭从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 死者的爸爸林海天是市里中医院的院长，四十五岁；妈妈萧云是职业高中的教师，教语文，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死者叫林萧，读高一，学习成绩一直优秀。这孩子很有教养，出入小区见到人总是有礼貌的打招呼，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非常好。 大伙看见这孩子跳楼死了，纷纷表示不理解并且感到意外可惜。 曲岱跟着曲止往楼上去，薇歌迟疑了一下也跟在后面。 三零一室的门打开着，沈乐在里面，沙发上还坐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抽着烟，茶几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道。他的眉头拧成大疙瘩，神情憔悴，整个人跟丢了魂一般，坐在那里宛如行尸走肉。不用说，他就是林海天。 “老大，宋茜在楼上。”沈乐一反平常的大大咧咧，表情和语气透着沉重和哀伤。 一个年轻的生命消逝，还没有白发的父母送走自己唯一的儿子，谁面对这种事情都轻松不起来。 曲岱直接上四楼，楼上是卧室和书房，宋茜的声音从最里面的房间传出来。 “萧老师，您要节哀……”宋茜曾经是萧云的学生，这一声老师喊得是名副其实。 “我为什么要节哀？”萧云双目茫然没有焦距，“哦，对了，你是宋茜！你是我毕业之后教得第一届学生，你来看我了？” “萧老师，您怎么了？”宋茜的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我没事，我很好。我知道你心思重，有什么心事就跟老师说。老师评上高级职称了，工资涨了一千多，丈夫是医院的院长，潇潇在重点高中尖子班。认识我的人全都羡慕我，家庭幸福，丈夫事业有成，儿子帅气优秀。 你瞧瞧，这是潇潇。这孩子打小就人见人夸，得过的奖状能贴满墙，就是爱睡懒觉。这也不怪他，只要是学习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嘘，咱们别说话，免得吵醒他！” 林萧的尸体就放在床上，右边头盖骨凹进去一大块，红的白的黏稠稠沾满头发，左边眼球不见，只剩下血糊糊的一个黑窟窿。估计他跳下去是右脸先着地，重力挤压让面部严重变形。 萧云的精神显然不正常，她就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恐怖恶心的尸体满脸慈爱。她伸出手，轻轻拍着林萧的肩膀，嘴里哼着一首摇篮曲。 曲岱走过去，可还不等碰触靠近床上的尸体，萧云突然发狂似的大喊大叫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嘛，潇潇在睡觉，你们谁都不要吵他！”她的情绪异常激动，就在崩溃的边缘，“你们都走，出去，出去！” “萧女士，您的儿子死了。”曲岱冷酷的声音响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右侧颅骨骨折，右脸严重变形，左眼球丢失，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而且——丑陋！” “你说什么？你……你……”萧云的眼睛往上翻，整个人轰得一下倒在地上。 一旁的宋茜和薇歌不知所措，曲岱却冷静的蹲下来，手指按住颈动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睛。 “情绪激动晕过去了，赶紧。” 薇歌怔过神来，也蹲下来想要把萧云扶起来。 “你在做什么？赶紧拿工具箱，她很快会醒，我们的时间不多！”曲岱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开始检查尸体。 额，薇歌有些傻眼了。 第十章 永远的伤痛 “死者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男性，右眼球被利器剜出，左边颅骨凹陷直径六厘米，其他部位暂时没有发现致命伤。初步可以判定是从高处坠落致死，根据尸斑显示死亡时间大概在清晨三点钟左右。”曲岱摘下手套，扭头瞧见薇歌按下录音机的键子，立即有些皱眉。 看见他皱眉，薇歌不敢言语，却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得不对。 宋茜已经喊人把萧云扶到旁边的沙发上，林海天本身就是医生，他知道自己妻子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掐人中，灌热水，萧云很快就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往床上扑，不让任何人靠近。 “萧云，儿子已经走了，你冷静些！”虽然这是事实，但是除了林海天谁都不愿意亲口说出来。他身为父亲，内心在滴血，却又不得不认清现实控制局面。 他抱住妻子的肩膀，眼睛不敢瞧躺在床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儿子。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会像妻子一样崩溃发狂。 “走？去哪？难得儿子过个星期天，你就别添乱了。”萧云的神智越发混乱，“潇潇还在睡呢？他喜欢吃糖心荷包蛋，你去煎，等好了再叫他起床。” “糖心荷包蛋……”早上林海天正在厨房煎蛋，听见妻子的喊声跑到窗口去看，他永生忘不了当时看到的场面。听见妻子的话，他的眼前浮现那个场景，再坚强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乐观坚强的人，没有谁看见他哭过。可现在，他哭得压抑又撕心裂肺，现场所有人都揪心难受。 “曲队长，我要求解剖潇潇的尸体，我相信他不会自杀！绝对不会！”他悲怆地喊着，眼睛红的似乎要渗出血来。 “解剖？自杀？”萧云捂着胸口，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你胡说什么？儿子好好的躺在床上，他在睡觉啊！你看他睡得多沉，我们在屋子里说话都没惊醒，这孩子累坏了。自从上了高中，他每天都是过十二点才睡觉，早上五点钟又准时起床。别人家父母都是逼着孩子学习，咱们却总怕儿子休息时间不够影响健康。儿子不仅学习成绩优秀，还擅长游泳和下围棋，谁不羡慕咱们有个好儿子？ 潇潇说过，他的理想是清华建筑系，他要成为最出色的建筑家。他要亲手为咱们建一栋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让咱们在里面颐养天年。他会找个基因优秀的女孩做妻子，为咱们生一堆聪明的孙子、孙女，每天在咱们身边跑来跑去。 他阳光、健康、成熟，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而且他并不是空口说说就算了，他一直在为自己的愿望努力奋斗。这些你都知道，你都知道啊！你为什么还要说诅咒儿子的话？你疯了？” 萧云嘶吼着，紧紧攥住丈夫的衬衣领子不停地摇晃着。 林海天任由她摇晃，只希望发泄出来之后她能面对现实。 “萧云，儿子不会自杀！正如你说得那样，他健康、乐观，有梦想，怎么能选择用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肯定有人害咱们的儿子，让警察调查，找出害儿子的凶手！我会把他抽筋剥皮，给咱们儿子报仇！”林海天咬着牙说出这番话，离他最近的薇歌瞧见他的嘴角有血丝渗出来。 此刻的林海天眼睛通红，嘴角带血，表情狰狞，更像是魔鬼。 “谁害儿子？儿子怎么了？”这功夫萧云才有些清醒，她看着丈夫，又扭头看着床上的尸体。她往床边挪了两步，突然倒在地上，她再次晕了过去。 林海天照看妻子，让他们把林萧的尸体运走，并声明同意解剖。 出了屋子，薇歌感觉心情非常压抑。失独家庭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萧云已经四十五岁，林萧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 “曲老师，我知道曲队长是您的胞妹。你们的感情好吗？”薇歌是个有话憋不住的丫头，“我有个哥哥，打小就喜欢欺负我，我一直觉得没有喜欢他的理由，可现在有了。最起码我要是出了意外，爸妈还有一个孩子养老送终，不至于晚景凄凉。” 曲岱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抽动了一下，随即揉了揉太阳穴。之前几个助理虽然让他不满意，可还算思维正常。眼前这个，脑回路有些特别。 “对不起，曲老师，我好像又说错话了。”薇歌看了后视镜一眼，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 曾经有男生说过，她是个精灵一般的女孩子，一颦一笑，特别是委屈撒娇的时候更是让所有男性都拜倒在石榴裙下。她怀疑男生是为了讨好说假话，现在证实确是如此。在曲岱面前，不管她怎么样都得不到认可。她觉得曲岱不仅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厌恶。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糟糕极了！ 她不再说话，车子里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回到警局，曲岱马上准备解剖。不是他着急，是曲止那边催的厉害。眼下林海天同意解剖，可萧云还在昏迷状态。等到萧云醒过来，要是知道儿子被解剖肯定会阻止。 薇歌作为助手跟着进了解剖室，第一次参与解剖的她有些紧张，觉得跟在医学院解剖那些泡在福尔马林的老尸完全不一样。 “检查尸体体表。” “额。”薇歌一怔。 “怎么？医学院没教？”曲岱一皱眉。 “教过，我知道。”薇歌怔过神来，她只是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会经历这些，“尸体体表检查包括三方面，一般状态记录，死后现象和体表各部状态。一般状态记录包括……” “我不是让你背书。”曲岱显然有些不悦。 “对不起，曲老师。”薇歌赶紧动手，测量死者的身长、体重，检查皮肤颜色，有无黄疸，身体发育有无畸形，水肿、出血、疤痕等等。 “曲老师，这里有发现！” 第十一章 脑回路异常的小助理 薇歌没想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尸体，而且还亲自参与了对尸体的解剖。她知道曲岱是个工作上极其认真的人，不由得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出差错。 她测量了尸体的身长、体重等一些基本的数据，然后对尸体的全身进行细致的检查。 死者是个十七岁的生理上已经成熟的男性，全身光溜溜的躺在解剖台上，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聚光灯下，一颗小黑痣都无所遁形。 丝毫没有亵渎死者的意思，薇歌只是单纯的认为林萧的营养够充分，即便是没了生命体征，他下体的尺寸依然傲视群雄。薇歌的脸蛋有些微红，觉得解剖室里的温度有些高。 她不敢看曲岱，装作淡定地样子检查着尸体的下面。突然，她瞧见靠近死者大腿根部的地方有图案。 她喊了曲岱一声，赶忙用手拨开死者中间的一坨，把死者的大腿尽量掰开，一个小小的图案出现在他们眼前。 “曲老师，这好像是刺青。只是图案不逼真，不像是专业人士做的。”薇歌歪着脑袋换个角度瞧，却没看出这个图案是什么，“像鸡冠花，不，像鱼，也不太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需要你费心的东西，对尸体解剖需要的是科学、客观、严谨！做好记录，用照相机把纹身照下来。”曲岱对任何一位助理都没满意过，以夏薇歌为甚。 可尸体解剖的时候至少有两人在场，他也需要有个司机。他跟曲止又有三个月的约定，眼下只好先将就。 他见体表检查完事开始对尸体解剖，切线从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沿颈、胸腹正中线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切开皮肤及皮下组织。刀法利落，准确无误，就像教科书上的范例图。 薇歌见了双眼放光，崇拜地瞧着曲岱。 “纱手套、锯子。”曲岱冰冷地声音让她怔过神来，她赶忙找到纱手套给曲岱戴上，又递了电锯过去。 扒开尸体的皮肉，锯断肋骨，内脏器官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曲老师，他的肺不对劲！”曲岱已经注意到了，并且最先对尸体的肺部取样。 尸体的肺叶上面有棕黑色的斑点，还不是一两个，已经连成片。人的肺部在婴儿期是淡粉色，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成深灰色，老年人的肺部为蓝黑色，而长期吸烟人的肺部为棕黑色。 看尸体肺部的颜色，如果排除中毒的可能，那么死者的烟龄至少在三年以上。可通过死者父母的说辞，还有对周边邻居的调查，并没有发现死者有吸烟的恶习。 死者其他内脏器官非常健康，胃部还残留着食物残渣。 “保留足够的胃残留物和粪便。”曲岱剪开尸体的胃部，里面还有没完全消化的食物，依稀能分辨出种类来。 “香菇、银耳，绿叶蔬菜、牛肉丸、粉丝、土豆还有豆角。这小子吃得是麻辣烫，而且是在十点钟以后。”薇歌一边取样一边说着，“曲老师，不如中午我请您吃麻辣烫。就在我们医学院后门，有一家小店非常地道，我每个星期至少要去两次！” 额，这丫头还真是异类。旁人看见解剖胃恶心都来不及，她还要吃跟尸体胃里面残留物相同的食物！ 中午，两个人出现在医学院后门的小店里。谁进店里，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张望。 曲岱坐在小椅子上，皱着眉头，双手抱肩，一动不动的瞧着坐在对面吃得喷香的薇歌。 整整一大碗拌好的麻辣烫，里面放了香菇、木耳、油菜、茼蒿、土豆片、桂花肠，还有一些粉丝。汤水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黏糊糊一大坨，薇歌一边搅拌一边吃着。 “这家的酱料味道最特别，而且老板人超级好，知道我们这些学生没有钱每次都会给加些青菜。”薇歌抬起头询问，“曲老师，你真得不吃？你人都来了，干嘛不吃一点？” “看你吃！”曲岱冷冷地回着。 额，好吧。薇歌觉得有些无语，可转念一想，天才都是非常有个性的，又不由得释然了。 只是对面坐着个冷面阎王似的人物，直勾勾盯着你吃，换做谁都没有胃口。薇歌胡乱吃了几口，觉得似乎没有往常那般美味。 付了帐，开车回到警局。一个四层的保温饭盒就放在曲岱的桌子上，旁边还放着餐具盒，里面是一双筷子和一把勺子。 曲岱洗了手，打开保温饭盒，从里面拿出饭菜来。 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勾着亮芡的香菇油菜，里面还有金黄色的海米。煎得两面微微发焦的鱼段，还有山药炖排骨，看着就觉得非常有食欲。 不知道出自谁得手艺，但是能看出做饭的人很讲究，用料是最新鲜的，餐具和食物看起来都干净极了。山药炖排骨里面的汤汁奶白奶白的，零星几个翠绿的葱花点缀。鱼肉没有半点腥味，一股子鲜香，一闻就知道是新鲜的海鱼。 “曲老师，这么多你一个吃得完吗？”薇歌突然觉得有些饿了，舔了一下嘴唇问着，“吃不完扔掉怪浪费的，呵呵。” 曲岱没搭理她，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他吃东西很文雅，但凡被筷子碰到的食物全都进了嘴巴。夹菜的时候也只靠着一边夹，应该不会有人嫌弃跟他在同一个饭盒里吃饭。可除了家人，他没跟任何人在一个餐桌上吃过饭，他不习惯这种感觉。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薇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吃饭，曲岱一皱眉，终于放下筷子。 “柜子里有一次性餐具，想吃就拿过来。” “好了！”薇歌赶忙去拿。 看见自己吃了一多半饭菜，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吃得并不多，只是饭菜太可口了。本来说好我请曲老师吃饭，没想到反而吃了曲老师的午饭。我去洗饭盒！” 饭盒从来都是曲岱下班带回家，可她死活要洗，曲岱不好跟她拉扯。 第十二章 表里不一的死者 下午，夏薇歌把解剖报告送到刑警队，又碰见祖帅。 “小师妹，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整个警局都知道曲法医难侍候，有几个女助理上班第一天就抹眼泪，第二天就没再出现了。 薇歌想到刚刚吃进肚子里的午饭，笑着回道：“曲老师人特别好。” 额，这个回答倒是出乎祖帅的意料，他干笑了两声。 “你的回答倒是特别。晚上请你吃饭，恭喜你正式加入我们警察队伍。” “臭小子，还不快去小会议室开会。”曲止接过薇歌手里的报告，“每个警察局的女同事都被这小子骚扰过，你别搭理他。” “老大，我哪有？” “你小子要造反？快滚！”曲止用报告使劲敲着他的头，看得薇歌觉得脑袋疼。 祖帅抱着脑袋跑了，曲止上上下下瞧着薇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薇歌被看得发毛，刚刚在水池洗饭盒，曲止看她的眼神就透着一股子无法言喻的劲。要不是这位曲队长也是个女的，薇歌会认为她有什么企图。 “刘妈的手艺很好，我们从小就是吃她做的饭菜长大的。以后有空到家里去，我让刘妈给你做好吃的。”曲止分外热情的说着。 薇歌听了高兴地点点头，“原来那些饭菜都是刘妈做的，我还以为是阿姨的手艺。有空我一定当面跟刘妈道谢，她做得东西太好吃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星期六你来家里玩儿，正好我爸妈也回来，热闹。”曲止马上拍板。 薇歌的话里有几分客气的成分，她才认识人家一天不到，怎么好意思去人家家里叨扰？可是她还真想看看曲岱的家是什么样，爸妈都是什么样的人？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曲队长，你去开会吧。我送完报告得快点回去，免得曲老师那边有事找不到人。” “嗯，慢走，常过来坐啊。”曲止的客气热情让她有些局促。 她觉得这兄妹二人的性格真是完全不同，一个像火，一个像寒冰，同样让人无所适从。 曲止看着薇歌的身影不见，一脸的高深莫测，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进了小会议室，刑警队上下所有人都到齐了，正在说笑，看见她进来纷纷停住。 “验尸报告出来了，你们都看看。”她让祖帅把报告投在大屏幕上，“有什么想说的？” “林萧有三年以上的烟龄？这不可能啊？”曾凯吃惊地说着，“我们调查了他的爸爸和邻居，今天上午我还走访了他的老师和同学，没有人说他有吸烟的恶习。” “刺青、抽烟，看来这个林萧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座的所有人丝毫不怀疑曲岱解剖结果的准确性，只是觉得这个结果让人吃惊。一个在家长、老师、同学和邻居眼中优秀的好学生，竟然有很多叛逆的行为。除了这些，林萧还有那些秘密呢？ “死者是否中毒还需要进一步的化验，不过从这份报告显示，死者的内脏器官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另外有一点需要大家注意，死者的右眼是在坠落之前用利器剜出，我们也在阳台上发现了滴落的血迹。”曲止提醒大家。 陈鹏飞接着说：“阳台上只有死者一个人的脚印，剜出死者眼球的利器是一支黑色圆珠笔。笔芯用到一半的位置，上面只有死者一个人的指纹。根据死者父亲的笔录，可以证明家里当时并没有其他人，房间的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凌晨三点，林萧一个人上了阁楼的阳台，他先用圆珠笔剜出自己一只眼球，然后从上面跳了下去。 死者父亲坚持说自己儿子不会自杀，要求我们调查。据我们了解，死者家庭幸福和睦，从小就衣食无忧。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在高中尖子班里成绩突出。但是据班主任说，最近一次月考他的成绩下降。因为这事，班主任还跟林萧的爸爸谈了一次，时间就是昨天下午。” “你是说死者是自杀，他自杀的原因就是成绩下降？这用不着又剜眼珠又跳楼吧？林萧的成绩虽然下降，可还排在班级前二十名。重点高中的本科升学率是百分之五十以上，尖子班学生几乎都能上重点大学。我想，他应该没那么大的压力。况且死者父亲说了，当天晚上回去死者状态很好，还跟父母开玩笑来着，没有一点寻死的迹象。我看还是感情的因素多一些，青春期的高中生遇到感情问题容易偏激。”祖帅打小就是个学渣，仗着体育特长才勉强上了警校。他始终不理解那些整天学习的学霸，因为不能用三种以上的方法解答一道题而懊恼生气。 曲止看了一眼曾凯，他马上说：“据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反应，林萧并没有早恋。有个女生好像暗恋他，还给他写了情书，被他退了回去。这件事他也跟爸妈说起过，说自己目前主要的精力在学习上，没有心思和时间谈恋爱。所以，他不可能是因为感情自杀。另外，我查看了死者的手机，除了父母并没有异常频繁的联系号码。微信、qq、邮箱状态都正常，朋友圈很少发动态，一般都是三五天大范围点赞一次。死者房间里有电脑，据父母反应，死者一般也就上网查查学习资料，并不常动。我查看了上网记录，正如死者父母所言。总之，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推理，并没有发现他有自杀的动机。” “可他确实自杀了！”陈鹏飞点了一颗烟，抽了一大口说着，“现在的高中生学习压力过大，网上经常爆有学生精神崩溃甚至自杀。现在的学校一味的注重学习，并不关心学生的心理健康，家长也忽视孩子的心理建设。根据死者大腿根部的刺青和有吸烟史推断，死者的心理并不像表面那么健康，他有没有可能是隐性抑郁症？这种抑郁症平常没有任何表象，可在患者遇到打击挫折的时候，它一下子爆发出来，导致患者精神失常甚至自虐、自杀。” “看来我们要跟林海天再好好谈一谈。” 曲止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 “什么？”曲止听见里面的话一下子站起来，“好，我马上带人过去！” 第十三章 自杀 一个电话打断了小会议室里进行的会议，曲止带着两个人赶去了医院。 电话是抢救室的医生打过来的，说是林海天夫妻因为中毒正在医院抢救，目前两个人暂时脱离了危险。 两个人怎么会同时中毒？曲止到了医院，两个人已经被送到加护病房，林海天神智清醒，萧云还在沉睡状态中。 “林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曲止迫不及待的问着。 “你们走了不久萧云就醒过来，她终于肯接受儿子死了的现实，不再哭喊胡闹，还做了面条当午饭。你知道，不干点什么人会疯掉。我看着她除了面条还炒了几个菜，却没有一点胃口。 萧云吃了很多，还劝我多吃些。我勉强吃了点面条，夹了几口菜。我觉得食物的味道不对劲，萧云的表现也开始奇怪起来。她说儿子在地下孤单，一个人太可怜，我们要去陪着他之类的话。我感觉不对劲，赶忙抠喉咙催吐，又打了急救电话。在进抢救室之前，我拜托医生打电话给你。” “医生说你们是中了四亚甲基二砜四氨的毒，也就是俗称闻到死、毒鼠强的药。幸好，现在的无良商人太多，什么药里面都掺假，不然你们夫妻也不能抢救过来。”曲止有个疑问，“我们走了之后，你妻子出去过吗？” “没有，家里没有老鼠，也没有人买过老鼠药。我不知道萧云是从哪里弄来的药，我也感觉有些奇怪。” “我想带人去你家里搜查一下，林先生，你同意吗？”这种情况下，曲止根本就不可能申请到搜查令，“你放心，我们不会乱动你家东西，更不会不经过你的允许带走任何东西。” 林海天同意，并把自家的钥匙给了曲止。 曲止带人去他家里搜查，很快，他们在厨房的角落发现了一瓶毒鼠强，里面只剩下几滴。剩菜剩饭还摆在餐桌上，曲止让人取样送回警察局化验科。 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是萧云也醒了过来，她又返回医院。 病房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坐在萧云的病床边，看五官面相跟萧云有七分相像，不用说肯定是萧云的老母亲。 本来这些事不该让老人家知道，可萧云情绪激动寻死觅活，眼下只有老太太才能安抚住她了。 “云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活着。你现在什么心情妈能理解，当年你弟弟说没就没，我恨不得跟着他去，觉得一天都活不下去，可现在不还活着？你不寻思别的，就想想妈。你弟弟连个后都没留下，你弟媳早就另嫁，你要是再出事，妈也活不成！”老太太说这话不是自私，是想让自己闺女断了寻死的念头。 她哭得老泪纵横，想到那么大的外孙子说没就没，自己闺女跟自己一样是死儿子的命，心跟刀剜似的。她本来是劝闺女，越想越难受，竟抱着闺女痛哭起来。 林海天红着眼睛，想要劝两句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眼泪却掉了下来。 病房里的三口人哭成一片，再冷酷地人看见这场面都会动容。 曲止站在病房门口退出来，觉得此刻不适合进去。 “曲大队长，我猜你不是来看我的。”江白老远就瞧见她靠着墙站着，拄着拐杖单腿蹦了过来。 额，江白也在这家医院住着，曲止差点把这茬忘了。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曲止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就不舒坦，抱着双肩说着，“江大教授，我看你应该回家休养，别白白浪费医院的资源。” “我在医院住着都摸不着你的人影，要是回家休养，我怕曲大队长干脆就不认账。”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还不至于敢做不敢当。你放心，即便是江大教授有后遗症瘸了腿，我也负责你下半生的生活！”曲止“恶毒”的说着。 “说话算数？” “吐吐沫是钉！” “好！那我下半生就指望曲队长了。” 腿还没瘸就讹上自己了？曲止觉得这男人没有风度，没有胸襟，没有教授该有的样子！ “行！大不了我就费力再打你一回，保证让你腿瘸，我好兑现自己的承诺！”她咬着牙说着。 江白不怒反而笑起来，他似乎喜欢看曲止跟自己耍狠，更喜欢看曲止生气。 每次跟他打照面，曲止看着好像占了上风，可她心里都憋屈着。 屋子里的哭声渐停，她不跟江白斗嘴，扭身进了病房。 萧云在轻声的劝着自己妈，能看出来，她寻死的念头消去不少。 “萧老师，我想问您一件事。”曲止对老师这行业的人多少有几分敬重，“您放在饭菜的里的毒鼠强是哪里来的？” 萧云听见迟疑了一下，神色凄凉，“我在萧萧的房间发现的，我不知道这孩子买它做什么？” “我再问一件事，您知道林萧大腿上有刺青，而且他有三年以上吸烟史吗？” 额，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都愣住，“曲队长，你在说什么？” “我们发现在林萧大腿内侧有一个刺青，经过解剖，我们确定他有吸烟史。” “解剖？谁让你们这么干的？”萧云嘶吼起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崩溃，“萧萧太可怜，死得不明不白。人都死了，还让人在身上动刀子，连个全尸都没落着。” 她不是没有文化的家庭妇女，知道解剖意味着什么。法医肯定要取内脏器官的样本检查，这不是死后还没被放过吗？作为母亲，她怎么能不悲切？ “是我同意解剖的。”林海天心里也不好受，“你也说儿子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一定要找到杀他的凶手！儿子死得冤枉，我们只有积极配合警察才能尽快破案。你放心，只要找到凶手，我剜他五脏六腑给咱儿子报仇！” 一旁的曲止听见这话不由得皱眉，她不想打击这对伤心的夫妻。根据眼下的证据显示，林萧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尤其是毒鼠强的出现，更说明林萧早就有自杀的准备。 第十四章 登门拜访 前几年市里有关部门就对市场进行了规划，严令禁止小商贩随便兜售毒鼠强之类的药物。这类药物要到指定地点购买，而且还要实名登记。这样一来，警方调查就方便多了。 很快，警方就查到了线索，林萧在事发当天购买了一瓶毒鼠强。 “老大，看来这小子就是自杀。”祖帅挠挠脑袋说着，“方才法证科送报告过来，说是在林萧体内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再查查吧。”曲止想到了病房里哭泣的三口人，心底多了一丝柔软。 “老大，之前跳楼自杀的乔雅案怎么办？” “也暂时等等，两个案子一起结案吧。”为了对死者公平，曲止这样决定。别看她平日里有些粗暴，可骨子里有细腻温柔的一面。 乔雅的家乡在一个偏僻的农村，爸爸在她三岁的时候去世，妈妈丢下她改嫁，她跟着奶奶相依为命长大。幸好国家政策不错，她和奶奶都有低保能维持生活。后来，她得到好心人赞助念了完了初中、高中。大学申请了助学金，又在外面打零工，她才顺利读到大三。还剩一年就能毕业，没想到竟然跳楼自杀。 目前所有证据都显示，乔雅死于坠楼，而且事发时间楼顶没有第三者在场。尤其是那个让曲止看不顺眼的江白，他正跟几个学生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至于课上催眠，曲止特意请教了有关专家，说是非常正常的教学，并不存在能影响到学生课下跳楼的可能。 乔雅读得大学虽然不是国家重点，却也是一流本科，毕业之后择业不是问题。苦熬了那么多年，终于看见曙光，怎么就不再坚持坚持呢？ 两起自杀案分头调查，曲止给大家的最后时间节点是下周一。如果再发现不了新的线索，只能以自杀案结案了。 周六，难得曲止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起来了。曲爸爸、曲妈妈见了觉得奇怪，她笑着说今天有尊贵的客人要来。 “老公，你又给止止安排相亲了？” “没有啊…”曲寞说了半句话又停住，朝着媳妇眨了眨眼睛。 曲止早就习惯了爸妈之间总有小秘密，总有她们兄妹插不进去的空间。她跑上楼，去骚扰曲岱。 “砰砰砰。”敲门倒是礼貌，可还不等里面的人说话就推门进去。 “哥，跟我下楼，一会儿有客人要来。” “我在看书。”曲岱微微蹙眉。 “你什么时候不在看书？”只要得空，他手里肯定捧着书本，“哥，你怎么不谈恋爱？没有喜欢的女生？你要是结了婚，爸妈也不会总是催着我了。” 还不等曲岱回答，楼下响起了门铃声。 “来了，来了！”曲止扯着曲岱下楼去，瞧见门口进来个漂亮的女生正跟曲爸爸、曲妈妈打招呼。 她笑起来有可爱的酒窝，乖巧又甜美，手里还拎着塑料口袋，里面放着餐盒。 “曲老师，曲队长，你们好。”她又鞠躬说着。 “不用客气，叫名字就行。薇歌，这是新拖鞋，以后你来就穿这双。”曲止热情的拿出一双粉红色带兔耳朵的拖鞋，又接过口袋，让薇歌进来。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玉枕香薇雨清灵，君为红颜几多情。相随朝暮情难禁，欲语琼枝叶飘零。” 曲爸爸和曲妈妈相视一笑，互相看对方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叔叔和阿姨真是好文采，我爸爸说了，要是我再有妹妹就叫薇雨。”薇歌笑起来的样子可爱极了，“不过这是我爸托朋友起的，说是从诗词里来的，看来就是这两首了。” “这孩子真是乖巧可爱，咱们要是有这样一个闺女就好了。女孩子就得是这样文文静静，漂亮可爱的样子。偶尔我做梦的时候会梦到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唉，有闺女跟没闺女没有两样。”曲妈妈拉住薇歌的手，让她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眼里有藏不住的喜欢。 “老婆，虽然心里这样想也别说出来啊。”曲爸爸一向是老婆奴，虽然宠爱闺女，但是老婆的话就是圣旨，“天底下就是有这样不像闺女的闺女，可毕竟是咱们亲生的。” 曲止听见这话不由得撇撇嘴，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可一直都是曲家的宝贝，尤其是曲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更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疼爱，旁人说一句破话都不成。这夏薇歌一露面，怎么就让她的地位下降了呢？ 曲爸爸和曲妈妈的注意力都放在薇歌身上，没有人在乎她的心情。 “原来你就是岱岱的新助理啊。”曲妈妈笑得越发灿烂，扭头对曲爸爸说，“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像她这么大，一晃三十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昨天一样。” “是啊，我还记得你从门外走进来的情形，就像一道阳光照亮了我原本黑暗的世界。” “可不是。”曲妈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住得那个病房只有个小窗户，只有打开门才能进来一道阳光。”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当着孩子们别总是胡说八道。”曲妈妈又瞪了他一眼。 薇歌看着他们互动很羡慕，“叔叔和阿姨的感情真好，让年轻人都羡慕不已。” “我们曲家的男人都宠媳妇，以后你就知道了。”曲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个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胳膊还搭在上面。 薇歌听见这话偷偷觑了曲岱一眼，随后笑着说：“阿姨，我不知道你们家的口味，做了点早餐拿过来。” “是吗？你这孩子真是客气，过来玩就很好，不用拿什么东西。” “不是花钱买的，都是我自己做的，手艺不好。”薇歌为了给曲家人好印象，天不亮就起来做早点，忙活了一早上。 曲妈妈把口袋打开，只见里面放着热乎乎的花卷、包子、小咸菜，保温瓶里还有现磨的黑豆浆，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第十五章 追上门来 说是花卷，更像是一朵朵精致的玫瑰花。 “怎么会有不同的颜色？”曲妈妈看着喜欢的不得了，“这样精致都不舍得吃了，你是怎么做的？” “紫色的是把紫薯煮熟，然后剥皮碾碎和在白面里；绿色的是兑了菠菜汁，黄色的是用玉米面做的，适合三高的人吃。现在人营养过剩的多，偶尔吃吃粗粮有利于身体健康。这包子是野菜馅的，野菜是我妈妈从山上采摘来的，纯绿色食品。黑豆是乡下亲戚送的，没喷过农药，阿姨可以放心喝。” “都是你做的？”曲止连用电饭锅做饭都不会，看着面前能被称之为艺术品的早餐吃惊地不得了。 “也不全是，家里阿姨帮了不少忙。”薇歌有些害羞，“造型是我做的，豆浆是我榨的。” “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就是这个造型最吸引人眼球。你才多大点，现在的孩子有几个会下厨房的？她们连豆浆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能把豆子放进去变成豆浆出来不是简单的事情。”曲妈妈张罗让大伙坐下，趁着早点还热呼赶紧吃。 薇歌也没吃早餐，挨着曲止坐下来。曲岱从头到尾沉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原来他在家里也这样高冷。 “岱岱没什么朋友，你能跟他投缘真好。”曲妈妈看见儿子一言不发，悄悄在桌子底下踹了儿子一脚，“他打小就有些内向，其实是个内心善良又柔软的孩子。” “我知道。昨天曲老师还把午饭分给我吃了，听说是刘妈做的，我今天特意过来感谢。”薇歌已经跟刘妈打过招呼了。 刘妈在曲家三十年，现在就跟亲人一样。尤其是兄妹二人，跟刘妈的感情很深。她们小的时候爸妈忙着工作，都是刘妈早晚接送，朝夕相处在一起。 刘妈是个可怜人，因为生不了孩子被丈夫和婆婆赶出家门。她对两个孩子是真心真意的喜欢，近几年娘家父母都死了，她连年节都在曲家过了。 她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上门找曲岱，还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高兴的心情不比曲妈妈、曲爸爸差。 “我知道大少爷有助理，每次都装两人饭过去，可都是剩回来不少。昨个饭盒竟然是空的，还被洗得干干净净，我就知道里面有原因。”刘妈笑呵呵的瞧着薇歌，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曲岱。 “还有这样的事情？”曲妈妈听见这话眼睛一亮，瞥了曲岱一眼，又看看曲爸爸。 曲爸爸却是一愣，他可是最清楚自己操蛋儿子的操蛋脾气。他还张罗着给闺女介绍对象，可对儿子却不敢有这个妄想。他认为儿子一点女人缘没有，这辈子恐怕要单身了。没想到突然就有个软萌可爱的小丫头主动上门，嘴里都是儿子的优点，看她瞧儿子的眼神就透着仰慕之情。 爱情的开始有很多种，或许，她们两个人有戏。 想到这里，曲爸爸把小菜往薇歌那边推了推，“这是刘妈的拿手小菜，看样你挺喜欢，多吃一点。” “对，你多吃一点。”曲妈妈用公共筷子把曲止伸到里面的匙拨开，给薇歌加了一些放进碗里，“你看这丫头吃饭还这么斯文，真是处处都让人喜欢。” 曲爸爸点点头，“吃饭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和休养，这丫头确实好。” 夫妻两个人眼中只有薇歌，你一句我一句夸起来。旁人插不进言，薇歌觉得有些过了，脸红的像苹果。 “爸，妈，你们适可而止吧。薇歌只是哥哥的助理，她还不一定能不能坚持做下去呢。”曲止看不过眼，泼着冷水。 “不！”薇歌听见这话急忙摆手，“我会坚持下去，只是害怕不能达到曲老师的要求，会惹他生气开除我。”说完不安地觑了曲岱一眼。 “我看没有比你再合适这份工作的人了，他不会开除你！”曲妈妈肯定地说着，“你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就到家里告状，我们都会为你做主！你别看他总是冷酷模样，心里却不是这样。他对妹妹很宠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对爸妈又孝顺，从来都不会顶嘴。他是个很有家庭责任感的人，以后要是成家也会对妻子好的。” 曲妈妈说对了一半，他不生妹妹的气，不跟爸妈顶嘴那是懒怠跟他们说话。无视，比什么都要让人觉得憋屈。 “妈，你再怎么替哥哥说好话也没用。用不了三天，她肯定会知道哥哥有多龟毛和挑剔。” “曲老师不是挑剔，是对工作和生活有高要求。”薇歌急忙帮曲岱解释着。 好吧，在她眼里不管是什么都成为曲岱的优点。 曲爸爸和曲妈妈听见这话笑起来，“看看，终于有人懂咱们儿子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这是薇歌从进屋开始听见曲岱说得第一句话，可还不等她回应，人家已经站起来扭身上楼去了。 吃饭完，薇歌抢着要收拾碗筷，谁能让她干活？刘妈妈往出撵她，曲妈妈拉着她去客厅坐。 刘妈收拾完碗筷泡了咖啡端出来，曲妈妈让她给曲岱送一杯上楼。 “我跟你叔叔要出去约会，你在这里好好玩一天。” “约会？去哪里？怎么事先没听你说起过？”曲爸爸有些纳闷，他在男女情事上还是有些木讷，只是在面对自己妻子的时候才开窍。 曲妈妈扯着他回房间换衣服，他笑着说：“老婆，这是给我的惊喜吧？” “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咱们在家难免拘束。再加上儿子的性子，唉，咱们别多参与。你啊，还是死脑筋。不过这下你不用跟着着急了，我就说儿子的缘分未到。薇歌一进门，我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到你们家的情形。现在想起来，当时爸妈也是很惊喜很热情很温暖。他们的心情跟现在的咱们应该是一样吧？”说到这里，曲妈妈的情绪有些低落。 三年前，曲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先后去世，这让曲妈妈非常伤心。虽然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必须经历的过程，但是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了三十多年的公婆走了，她怎么能不悲痛？ 曲爸爸轻轻抱住她，“爸妈走得时候没有遗憾，他们感情好，前后脚走也是一种福分。老婆，如果死亡时间可以选择，我要死在你后面，哪怕是一天！” 第十六章 你要负责 曲爸爸和曲妈妈借口约会躲了出去，曲止见薇歌上楼没下来，就悄悄上去趴门口听动静。可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好奇地轻轻推门，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曲岱坐在椅子上看书，薇歌站在书架旁边似乎在挑选自己喜爱的书。两个人没有说话，没有眼神的交汇，可气氛却出奇的和谐温馨。 曲止的手机震动起来，她赶忙把门关上下楼去。 “喂，哪位？”身为刑警就是这一点不好，手机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只要有电话来就必须接，指不定是哪里发生命案了。 “我想吃汤记的小笼包，不要醋要辣油，多放辣。豆浆要放糖，三勺。” 额，曲止看看号码，不由得皱眉，“江大教授，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外卖？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叫，送到你医院的病房里。” “我出院回家了，为了节省医院的资源给更需要的人。”江白在电话里悠闲地说着，“地址是江北路二十一号。” “我留这个手机号码给外卖员，你及时接电话。” “留什么手机号码？外卖员来了也进不来院子，门口有台阶我下不去。” “我给你送过去也进不去院子，你等着饿死在屋子里吧！”曲止真是懒怠理睬他，大周末还不让自己有个好心情，一大早就来找茬。 “没关系，门锁密码是121121。” 曲止还想要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虽说不想跑腿，可还是要走一趟。曲止跟刘妈交待了几句，开车出去，先去汤氏买早点，然后去江北路。 江北路那边有很多独栋的别墅，前面带个小院子，环境很好。只是这些别墅有些年头，外面刷得涂料颜色已经不鲜艳了。 尤其是二十一号的外墙颜色已经斑驳，幸好爬了不少爬山虎遮挡住了不少。不过大门显然是新换的，输入密码门锁自动打开。小院子不大，院子里铺得方砖显示出年代感，却打扫的非常干净。 走过方砖铺就的小路，入户门上同样是密码锁，输入方才的密码“啪”一声就开了。 “弱智。”堂堂大学教授竟然用这么白痴的密码，胡乱蒙几次也能中，这密码设得有什么意义？ 进了屋子，曲止喊了两声，后面传来回应声：“拖鞋在鞋柜里，你直接到餐厅里来就行。” 曲止打开鞋柜，只见里面的鞋子摆放地整整齐齐。最下面是两双皮鞋，上面是运动鞋，最上面是一双女士拖鞋一看就是新的。看鞋子能看出他是一个人生活，家里几乎没有朋友出入。他没有朋友很正常，就他这个个性有朋友才奇怪吧。 过了玄关是客厅，透过屏风能看见江白坐在餐桌旁，碗筷都摆好了正等着呢。 “好慢。”他抬胳膊看了一眼手表，不悦地皱着眉头。 看着他这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曲止的火气就按捺不住。 她把口袋扔在桌子上，扭身就打算离开。 “再怎么也不能对着食物发火啊。”江白严肃地说着，“而且你不能走，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这一片本来就偏，我一个人在家万一有坏人怎么办？是你让我出院的，你有责任！” 这男人，每说一句话就得压制她一下，真是心理变态！曲止扭身回来，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就直勾勾瞧着他。 江白也不在意，打开口袋拿出外卖盒子，里面的包子还冒着热气。皮包馅足，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粉红色的虾仁。豆浆装在一次性杯子里塑封好，口袋里还带着一根粗吸管。 “说好的辣油呢？”口袋里只剩下一小盒酱油，江白拨弄了一下，不满地放下筷子。 “病人不能吃辛辣，我要对你负责任！” 好吧，他索性连酱油都不沾，就吃原味的包子。吸管插进杯子里，吸了一口他又皱眉，“怎么没放糖？说好要三勺。” “你现在连走路都走不了，吃太多糖会得糖尿病，我要对你负责任！” 好吧，这话没毛病！江白吃了两个包子，喝了半杯豆浆，冷不丁改口味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最近又有疑似自杀的跳楼事件了？”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这么快，同在江城很难不知道。 曲止似乎不愿意在他面前讨论这件事，不耐烦的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并不说话。 她出任江城刑警队队长这么久，经手的案子有上百件，不论大小都是攻无不克。如今两宗看似简单的自杀案，竟然让她举棋不定。不合常理的地方很多，偏偏又没有任何线索。 “苦于没有线索？”江白似笑非笑的问着，“如果我的嫌疑解除了，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说完一改以往的嬉笑，一脸坦诚地说着。 曲止看着他的眼睛心下一动，竟然真跟他说起案子来。 “要说乔雅的经历让她有自杀的念头，会造成她性格扭曲，那么林萧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你是开心理诊所的，现在十六七的男生到底都在想什么？”唯一能让林萧自杀的原因就是成绩下降，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有这么差吗？ “我知道你心里的疑问，作为心理方面的专家我愿意为你解惑。”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江白非常的认真，“现代社会不仅成年人压力大，就连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我曾经给几个孩子做过心理辅导，还为一家高中免费做过两年的心理咨询教师。我觉得现在的学生太累，尤其是高中生。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不过十二点不睡觉，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和假期，有的学生还要去补习班。 高中教室布置得就像战场，打鸡血般得警句触目可及。每个星期都有测试，每个月的月考更是张贴大榜，名次稍有下降就如临大敌般，让孩子自我反思找原因，老师谈话摸心理动态，找家长积极配合……换做是你怎么样？” “因为打架被找家长的压力跟这是一样吧？”曲止想了想问着。 第十七章 晋级中的死亡 曲止从上幼儿园开始就经常打架，隔三差五就被老师请家长。当时老老爷子还在世，对孙女是宠溺地不得了，就算是把天捅破个窟窿都会护短。曲家上下没有人能管制得了她，曲妈妈一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就打怵。 从小学到高中，她换了不下十所学校。因为国家政策的缘故学校只能让她念书，九年义务教育算是勉强坚持下来了。可到了高中就麻烦了，她先后被市里几家高中劝退，后来曲妈妈找了一家私立贵族学校，总算是熬到十八岁。 生日一过，曲止马上就被送进了部队。她的性子骄纵傲慢，在部队吃了不少苦头，却被磨练出来了。好歹没被养废，现在是刑警队队长，打击犯罪活动保护市民安全，成为了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如今再回首往事，曲止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爸妈。她们都是社会上受人尊敬的人物，可没少在老师和其他家长跟前赔礼道歉。即便是这样，她们也从来没放弃过曲止，更没有半点嫌弃和厌恶。 “一言不合就动手，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最好别用嘴，这不是你一向的风格吗？” “额，我一向的风格？说得好像你非常了解我似的，你和我不熟好吗？”曲止轻哼了一声说着，她不喜欢江白跟自己套近乎。 江白瞧着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每个人性格的形cd跟她的原始家庭有百分之九十的关系，父母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能在孩子身上找到踪影。另外，当孩子受到压力的时候，父母的处理是关键。不管你是因为学习还是打架被周边的人施加压力，你都会从容且豁达。” “虽然我不喜欢别人拍我的马屁，但是从你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听着还是挺舒坦的。”曲止觉得他稍微顺眼了些，“林萧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据我观察，他们对林萧的教育以爱为主，对他成绩的浮动并没有苛责。就在班主任找林海天谈话之后，也就是林萧跳楼死前的下午，他还对儿子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的话。萧云做了林萧爱吃的菜，一家三口说说笑笑，没有人任何人的情绪被考试成绩影响。他为什么突然又自杀了呢？” “林萧确定死于自杀？” “嗯。我们在他家发现了毒鼠强，是林萧在跳楼前一日买的。一个除了读书什么事都不管的高中生，买毒鼠强放在家里做什么？况且林家住的是卫生环境很好的小区，根本就没有什么老鼠。” 江白听见这话微微皱眉，他想了片刻，“能让我看看乔雅和林萧的尸检照片吗？” 曲止迟疑了一下，把手机相册打开，“只许看，看完不许跟第三者讲。” 江白看得很认真，反复看了几遍，皱着眉头说：“我觉得这两起跳楼案有些相似的地方。” 曲止自然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她这个刑警队队长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连这都发现不了岂不是成了窝囊废？ “乔雅和林萧都失去了左眼球，只是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两个人的左边大腿的内侧都有纹身，乔雅的显然是个未完成品，而林萧的纹身也不传神。我认为…”说到这里，曲止看了看江白。 “考我？”江白笑了，“我认为他们的纹身都是自己纹的？乔雅是女孩子，大腿内侧的皮肉嫩，疼痛感强，所以她放弃了；林萧虽然完成了纹身，但是由于是非专业，所以造型失败，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样的死法，同样有纹身，同样没有任何导致他们自杀的绝对原因，正是这些疑点才让曲止迟迟不结案。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你还有什么高见？” 江白沉思了一下，突然问道：“你玩游戏吗？” 额？神经病，怎么突然说到玩游戏上了？ “林萧的死是乔雅死亡的延续和晋级！”江白的话好似平地惊雷，“要是我估计的不错，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死亡还在继续中！” 还不等曲止说话，她的手机响了。 接通电话没听见她说话，就见她皱眉。 “你等着我，再晚我也回来！”曲止丢下一句话匆忙走了。 上了外面的车，她径直往城郊去。江城是个依山傍海的城市，在城西郊有一座海拔在七百米左右的山。山上有原始植被，有古代建筑的烽火台，近两年修了木栈道，沿着栈道登上峰顶的烽火台，能够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如果是晴天，是看日出最好的地点。 春天有人踏青，秋天有人赏枫叶。 夏天的时候会有不少人选择在半山腰露营，天不亮登峰顶看日出。 现在是夏末秋初，早晚没那么炎热，正是露营的好时节。 曲止开车到了半山腰，看见有两辆警车停在那里。黄色的警戒线拉上，有人从山上往下走。看这架势就知道，山上出了人命案，警方正在清场。 “队长，曾凯他们都在山顶。”祖帅迎过来，一边随着曲止上山一边汇报，“灵山派出所接到报警，说是有市民在灵山露营失踪。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警就赶到，他们在离顶峰二百米左右的岩石缝里发现了失踪者的尸体。” “失足？”曲止有种不好的预感，江白的预言成真了。 “咱们的人正在勘察现场，现在还没有结论。” “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民警就出警，应该是未成年人吧？”曲止接着问。 “死者男性，十六，是本市三高中七年八班的一名学生。他跟着父母过来看日出，昨天下午五点钟在半山腰露营。凌晨二点左右，死者妈妈发现死者不见，喊醒老公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死者，就赶忙打电话报警。 因为失踪人未满十八周岁，所以民警赶紧出动警力寻找。当时天黑，民警找了三个多小时都没结果只能撤回，又联系交警队查找附近的监控录像。 附近公路的监控里并未发现死者，民警怀疑他还在山上。第二天清晨，民警加派人手在山上搜寻，终于在距离顶峰二百多米的岩石缝里发现死者的尸体。出了人命，派出所的同志赶紧给咱们打电话。” 第十八章 又现死者 曲止到了案发地点，陈鹏飞正和景区的救援人员沟通。 “队长，尸体就在下面的乱石堆里。方才我下去确认了一下，肯定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只是我们没有在这种环境下救援的经验，单人下去还行，想要把尸体带上来还要请景区的工作人员配合。” 眼下曲止站在距离峰顶不远的木栈道上，栈道只有能并排同行三个人左右的宽度，有栏杆，左右两边是深渊。扶着栏杆看下去，距离栈道十多米岩石缝隙中有一条穿着运动裤的大腿，脚上还穿着黑白相间的运动鞋。 运动裤和鞋子都是名牌正品，能看出他的家境不错。 “他们能下去把尸体弄上来？”陈鹏飞所说的工作人员是临时工，他们几乎都是周边的居民，打小就山上山下的跑，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偶尔有人迷路，或是有人登山的时候受伤，都是他们负责配合救护车送下山去。 “不过这次是尸体，所以他们要求加钱。” “给他们！”这样的晦气事没有人愿意干。 两个工人腰间系着绳子，沿着岩石爬了下去。他们动作灵活，像猴子一般在无法立足的岩石间移动。到了尸体附近，两个人合力把尸体弄出来，捆在其中一个人的后背上。不一会儿，他们又沿着原路爬了回来。到了栏杆附近，警察赶忙过去帮忙。 等到大伙把尸体放在栈道上，曲止不由得眉头紧缩。死者的五官摔得面目全非，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有尚未干涸的血水。腹部左边的衣服被扯个大口子，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有肠子耷拉出来。 “明显是从高出坠落致死，两只眼球是死前用利器剜出来的。” 曲止闻声扭头，看见曲岱和薇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 曲岱蹲下来仔细查看尸体，“死亡时间在凌晨二点到四点之间，左边肋骨骨折三根，有利器刺穿内脏，怀疑是下落时撞到锋利的岩石。” 曲止也蹲下，一下就把死者的裤子扒了下来。她急切地掰开死者的大腿，一个清晰的纹身出现在大伙的视线中。 “队长，有发现！”陈鹏飞在下面喊着。 曲止站起来，从栏杆上翻了下去，看见曾凯正往证物袋中装一个血糊糊的眼球。在他脚下不远处还有一个，就插在一块岩石尖上，以诡异的方式冷冷地看着众人。 卡住尸体的岩石缝里有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他们提取了样本，曲止抬头往山顶瞧，能清楚地看见山顶的烽火台还有晃动的人影。 “咱们的人谁在上面？” “肖宏和技术科的同事，他们正在提取痕迹。不过今天来看日出的人有十多个，估计痕迹已经被破坏掉了。” 曲止点点头，“走，咱们上去看看。” 曲岱对尸体的初检已经结束，尸体被人运下山去，他和薇歌走了。 到了烽火台，技术科的同事正在仔细的勘察取样。烽火台四周的围墙是用青砖砌成，足有一米五左右。死者身高一米七一，即便是站在围墙边上也不会失足掉下去。 技术人员都集中在围墙的东边，地面和围墙上有滴落凝固的血液。 “提取到半个脚印和一只掌纹，就在围墙上，四周有散落的血迹。”肖宏跟曲止汇报着，“初步推测，死者上了围墙，先被剜眼珠然后坠落。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烽火台是国家保护古建筑，市政在这上面安装了摄像头，我们已经跟有关部门联系调取录像了。” “既然有录像就先别做坠落实验了。”曲止抬眼瞧瞧不远处杆子上硕大的摄像头，看角度照这个烽火台应该没有死角。 周末是过不成了，曲止带队回了警局。 “奇怪，怎么没看见死者父母？不是说他们一家三口来露营看日出吗？” “死者王小乐的母亲王昕看见儿子尸体，从栈道的栏杆上翻下去摔断了腿。死者父亲李季陪王昕去医院了。” 曲止停下脚步，疑惑地问：“儿子随母姓？丢下死了的儿子不管，反而去照顾摔断腿的妻子，这里面一定原因。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医院，谁闲着跟我走一趟！” 走出警局大门，她一回头看见是宋茜跟着自己。 陈鹏飞和曾凯他们在忙着调查前两宗跳楼案，眼下刑警队就剩宋茜一个闲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命案，人手吃紧。 两个人到了医院，得知王昕在七零一病房。她的右腿摔断，等待消肿之后再做手术。 她们刚到病房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一男一女。 曲止停下，就站在门外听，大致是听明白了。 李季和王昕是再婚夫妻，王小乐是王昕的儿子，嫁给李季之后带到李家。李季本身还有个女儿，两个孩子相处的似乎不怎么融洽。王小乐对这位继父的态度也不怎么好，这次露营就是为了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 屋子里这二位争吵了几句开始骂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曲止推开门进去，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躺在床上，虽然眼睛哭得红肿神态憔悴，却能看出有几分风韵。 旁边站着个男人，个头不高矮粗胖，穿着休闲装，手上戴着大金戒子，脖子上有手指粗细的金项链，浑身上下充满了暴发户的味道。 “你们是谁？”男人不悦地问着。 不用曲止说，宋茜把警官证亮了出来，“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这是我们曲队长。” “曲队长，小乐真的死了？”躺在床上的王昕挣扎着坐起来，疼得她直咧嘴。 她亲眼看见儿子就卡在岩石缝里，眼珠子还滚落在一旁，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回应，心里知道儿子恐怕是死了，可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方才她接到了确认儿子死亡的电话，却总觉得这是个噩梦。活蹦乱跳的儿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她希望来得刑警队长能带来好消息，小乐会不会只是重伤？ “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左右。”曲止平静地说着。 身为刑警队长，她见多了死者家属崩溃的样子。不是她的心越发冰冷，而是她希望自己的平静能让家属稍微冷静一点。 第十九章 狗男女一对 王昕从曲止口中再一次确认儿子死亡的事实，她整个人疯了似的往李季身上扑。李季往后一闪，她从床上滚落下来，疼得嗷嗷叫。 继子死了漠不关心，曲止本来以为这个男人好歹在意妻子，没想到他只在乎自己！ 李季看见妻子在地上哀嚎，瞥了曲止和宋茜一眼，赶忙上前把王昕抱起来。 “已经这样，你就别闹了。”王昕一条腿骨折，再怎么拳打脚踢也没李季有劲，“你想要孩子咱们生一个。” “混蛋！你这个王八蛋！”王昕咬着牙骂着，“当年你追我得时候怎么说得？你吃人饭不拉人屎，等到我被人戳弯了脊梁骨拼死拼活离婚嫁给你，你却变了嘴脸。” “当年我为了你离婚，不也是被家人朋友骂的猪狗不如吗？我还把一大半家产都给了小凤，说到底我比你牺牲大。” 嗬，闹半天是一对奸夫**！ 曲止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二位一会儿再吵，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这事关王小乐的死亡。” 听见这话王昕冷静下来，眼泪也随着流下来。 “曲队长，我儿子怎么会失足掉下去？那个烽火台我们去过几次，不爬上去根本就不会有危险。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 “为什么你怀疑有人杀你儿子？”曲止盯着她问着。 她瞪了李季一眼，咬着牙说：“半夜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乐和他都不在帐篷里。我喊了小乐几声，没有人答应，外面黑我也不敢到处去找。我就在帐篷周围转了一圈，给小乐打电话，手机在帐篷里响了。我又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竟然关机。 我害怕极了，赶忙打电话报警，刚挂电话这混蛋才回来。我没空搭理他，赶紧跟着他找儿子。找了一圈警察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们知道。现在回想一下，肯定是这混蛋把小乐推下山！” “你别胡说八道，这可是吃枪子的罪过！”李季听见这话急了，“曲队长，你别听这个娘们瞎说，她是疯了。我是小乐的继父不假，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我杀他干嘛？小乐是被他妈惯坏了，我有钱，不怕他花。上了高中小乐就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一天。过两年送去当兵，眼不见心不烦，你说我犯得着杀人吗？” “好啊，你这个王八蛋，现在说实话了。你早就看小乐不顺眼，把他当成眼中钉，恨不得他马上从你眼前消失。肯定是你杀了小乐，你这个杀人犯！”王昕又朝着他身上扑过去，再次从床上掉下来，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次，李季没理睬她，而是一个劲替自己分辨。 “曲队长，我真得没杀小乐，我是被这个臭娘们冤枉的！” 看他们对彼此的称呼能感觉出来，他们夫妻早就离心离德。这也难怪，但凡是搞婚外情的男女，过了激情阶段就会相互厌弃鄙视。老天爷是公平的，破坏人家家庭伤害了旁人，自己也会过得不幸福。 医生推门进来，看见屋子里的情形愣了一下，随即说：“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们保持安静，不要影响病人休息。家属呢，怎么让病人躺在地上？” 王昕岂能就这样放过李季，拖着一条腿爬过去，扯住他的大腿又捶又咬。 “你这娘们真是疯了！”李季挣脱着，想要发狠又碍于旁边有外人在。 王昕却是激动的不得了，她好像要跟李季拼命。 夏天本来穿得就不多，李季身上穿着松紧带的运动裤，让她这么一拽，竟然被扯到脚脖子。 一条四角白色带碎花的内裤出现在众人眼前，配上他短粗都是黑毛的大腿，瞧着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王昕一低头，咬住他的大腿就是不松口。李季疼得直吸凉气，顾不了那么多，另一只脚踹在她肩膀上。她往后倒着，嘴角有鲜血，还叼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肉。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声调不高透着怜悯和伤感。 众人全都扭头去看，就见门口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瘦高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偏内向，有文化带着点保守。 王昕一看见他，登时满脸通红，有种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王树林，你来的正好，王昕疯了！”李季弯腰把裤子提上，咧着嘴，“我得去找护士消毒，你劝劝她。”说完踮着脚出去了。 “你是…”医生看着王树林问着。 “前夫。” “额，那也算家属，赶紧把人弄床上去。本来病人就是轻微骨折，消两天肿就能动手术。照这样折腾下去，医院可不保证手术后没有后遗症！” 看来这王小乐并不是随了母姓，而是他亲爹也姓王。 看着王树林把王昕抱上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中带着点暧昧，曲止扭身出了病房。 走廊那头，李季正跟一个挺漂亮的小护士说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小护士捂着嘴巴笑。这家伙就是个人渣，不过倒是没有杀人的胆量。 “曲队长，那天晚上我跟一位女性朋友聊天来着。你也看见王昕的性子了，我不敢让她知道，不然能把天捅个窟窿。其实也没什么，现在谁不聊个微信约个朋友什么的？ 我有证明，聊天记录虽然删了，可是你们可以找她调查。她也是本市人，叫刘莉丽，开了一家微店卖保健品。喏，你们看，就是这家。” 曲止拍了下来给沈乐传过去，不到五分钟沈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老板，你跟人家聊了三个多月，光红包就发了一万多块钱，连人家真名字都不知道！卢梅，今年三十六岁，丈夫在外地务工，还有个儿子在乡下奶奶家。” “这个娘们，她说自己没结婚！”李季闻听直拍大腿，“不行，我得找她要钱，骗子，骗子！对了，曲队长，我要报警！” “李老板，发红包是你情我愿，没有人逼你吧。再说，一万块钱对于你来说是小意思，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曲队长，什么一万块钱，那娘们说老爸做手术，又说兄弟结婚，陆续从我这里拿走七八万。我寻思她铁了心要跟我一辈子，又不争什么名分，就给她了。谁曾想她连真名都没告诉我，这个女骗子！” 活该被人骗，撬了人家老婆毁了两个家庭还不老实，遭报应了！ 第二十章 空降的专家 王昕和王树林两口子离婚的时候，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爸爸。只是王昕觉得孩子跟着自己才有好的生活条件，所以执意把孩子带在身边。她嫌弃王树林就是个没出息的小学教师，还在山区支教，认为儿子跟着他也会一辈子没出息。 没想到不到三年的功夫，孩子没看出有出息，命反倒是丢了。 虽说死者的身份已经明了，但是还需要家属确认。王昕腿折了不能动，王树林出面去警察局。 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停尸房，再内向稳重理性的人都会失态。王树林无声的哭泣着，看着他隐忍抖动的双肩，能感觉到他此刻心底的悲伤。 “警察同志，我想尽快领回儿子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这个男人悲切地说着。 “你就不怀疑王小乐是被人谋杀的？” “小乐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在那样关系复杂的再婚家庭里，他受到不小的压力。再加上他正在青春期，容易做出过激的行为。昨天早上，我接到了他的电话，那孩子就有些莫名其妙。我想着找时间跟他当面谈谈，没想到…如果当时我能警觉，小乐就不会自杀！” 他满脸的后悔莫及，直接就给了自己一嘴巴。下手挺狠，眼瞅着腮帮子上五个清晰的手印，脸立即红肿起来。 “既然你知道孩子会承受压力，为什么还让王昕把孩子带走？” “你别看王昕这个人三观不正，对孩子却是在乎的很。当时李季对她非常好，我想着爱屋及乌，再有亲妈护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若是儿子不喜欢在那个家，我还可以把他接回来。我一个大男人，又在乡下支教，带着他也确实不方便，也耽误他上学。” 曲止翻看着手中资料，上面显示这个王树林是主动申请去支教，而且一去就是三年多。而且在他从教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前后几次申请去不同的地方支教，曾经被评为“中国最美教师”之一。 他现在支教的学校在江城市最偏僻的小山沟里，连汽车都不通。从市里先坐一个小时的汽车，然后坐三轮车颠簸三十分钟，再步行爬过一座大山才能到学校。 因为交通不方便，王树林住校，一般都是年节放假才回城一趟，这种情况属实不便带个孩子在身边。 资料上面还写着王树林这么多年资助贫困生的事迹，面对这样平凡而伟大的人，曲止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来。 “曲队长，听您的意思是怀疑有人谋害小乐？他不过是个普通学生，应该没有人会这样做。那个李季是心术不正，却不至于杀人那么狠毒。我是个教书的，破案不在行，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什么时候可以领小乐的尸体，麻烦曲队长通知我一声，我不想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太久。” “王老师，抱歉让你失望了。这不仅是桩谋杀案，还是一起连环谋杀案。我们需要家属的密切配合，我们要对尸体进行解剖。” 听见这话王树林脸色变得难看，眼泪生憋回去。他沉默了，半晌，他才点点头，“我同意解剖！” 曲止明白，这个决定对于哪位父亲来说都非常艰难。 有了王树林签字的同意书，曲岱那边马上准备解剖，曲止则开车去了江北路。 “你回来了？快进来帮忙！” 曲止刚一进屋子就听见江白在厨房嚷，她走进去，瞧见江白金鸡独立站着，手中端着个小砂锅。 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着，她接过砂锅。只见奶白的汤汁上面飘着几颗枸杞，还有香菜末，隐约能看见鸡肉和蘑菇。 “哪家的外卖？瞧着比正经餐厅做得还地道。” “江白出品，独此一家，绝无分店！”江白笑呵呵的回着，“你忙了一上午肯定没吃饭，坐下。” 曲止确实饿了，再闻到这么浓郁的香气，五脏六腑有些受不了了。不过她有比吃饭更要紧的事情，不解决吃饭都吃不香。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先喝两口汤垫垫底。我说，你听着就好。”江白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曲止不耐烦的喝了一口，戾气立即弱了三分。美食能让人心情愉快这话不假，可很难想象这汤出自面前男人之手。 “海山惊现男尸，一个月三起坠落事件，网上已经引起轰动。你肯定疑惑，为什么我刚预言，马上就发生类似事件。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纯属巧合。但是这起案件的发生至少验证了一件事…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死者的死亡一定比前两起更完善，包括死者大腿内侧的刺青！” “江白，你在这三起案件里到底是什么角色？仅仅作为乔雅的老师，你未免表现地过于关心。案子的详细情况你都知道，可这也会让你的嫌疑更加大。”曲止的嘴角有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她可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还没忘记江白对自己的作弄和欺压。能把她曲大小姐呼之则来的人，恐怕还真是没有几个！ “我说嘛，曲大队长不会这么轻易向一个‘外人’泄露案情，原来是做了个套让我钻。只是让你失望了，我有‘圣旨’。” 圣旨？曲止一怔，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委任书来。 “你是省厅直接任命，协助刑警队调查案件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嗯，同时负责警队同志的心理咨询和辅导。警察是高危职业，他们面对的不仅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有来自社会、家庭和自我的巨大压力。尤其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需要适当的心理辅导，帮助他们重建健康心理。不过县官不如现管，你这个大队长要是不欢迎，我还要再考虑。” 曲止看见任命书上面只有省厅的章，并没有江白的签名。 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来头，竟然能让省厅下这样一份任命书。再瞧上面的日期，赫然是在三天前，也就是林萧跳楼死亡一个星期左右。 “想要让我欢迎，你得拿出真本事才行！”曲止觑着他说着，丹凤眼中带着一分痞气。她这并不是玩笑话，别看眼下有省厅的任命，要是她不点头，江白还真进不去刑警队的办公室。 第二十二章 磨合 “好了，接下来由你缝合。” …… “我说过，尸体也是有生命的，完美的缝合是对生命的尊重。” “额，对不起，曲老师。” …… “家属同意解剖，却不想看见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你要尽量让缝合线看起来不显眼和平整，少打线结，化妆师才有发挥的余地。” “呃，曲老师，对不起！” …… “曲老师，我…”薇歌羞愧地咬着嘴唇，“对不起”三个字没说出口。 她知道曲岱要求高，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委屈。这具尸体是从山上坠落到岩石堆里，面部和身体多处有伤口。尤其是锁骨下面有个露骨的不规则口子，为了不对尸体造成多重伤害，这次曲岱采用的是y字型解剖。若是以缝合上为要求并不难，难就难在要求缝合的完美。 曲岱让她靠边，把刀口上的线拆掉，重新对尸体进行缝合。 薇歌就在旁边瞧着，从一开始的委屈到完全服气再到敬佩仰慕的不得了。 “为什么是你被选中？” “额，曲老师，什么被选中？”她正在清洗解剖用具，听见这话一怔。 “做我的助理。” “他们说曲老师在法医届是顶尖，所以这个助理专业可以不过关，但是车开得必须好，尤其是要记路。” 额，曲岱擦手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扔掉一次性毛巾出了解剖室。 有哪句话说错了吗？薇歌隐约感觉出曲岱的情绪不像之前那么平和，又拿不准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她可没时间磨蹭，刑警队那边催得厉害。她把解剖用具消毒放好，赶忙去整理解剖报告。曲岱对工作严苛，薇歌一整天神经紧绷绷，可还少不了被骂。 曲岱从来不会说脏话，说话的语气也不重，可批人的话就是会让你有种想要钻地缝的感觉。为了能跟上曲岱的脚步，薇歌竟然把大学教材都翻出来了，每天晚上养成了学习的好习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从曲岱那里得到一丁点的肯定。 整理好报告，她拿给曲岱审核，不出意外，又被挑出几个地方用词不准确。 “法医报告不仅不该用到‘疑似’，‘假设’之类的词，即便是带有倾向色彩的词语也不能使用！” “我明白了！”薇歌连忙说着，“法医又称‘尸语者’，我们就是为死者发声，把死者想要说得话告诉世人。我们必须客观正确的传达，不能加入自己的揣测和情感，不然不仅是对死者的亵渎，更会对案件的侦破造成影响。” 曲岱皱眉瞧了她一眼，“没营养又低智商的美剧看多了？纯粹是我不喜欢。” 额，薇歌觉得他似乎用看弱智的眼神看自己，脸颊不由得发烫。真是够尴尬，她借口给刑警队送报告，赶忙逃出了办公室。 曲岱看见她像小兔子似的蹿出去，嘴角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笑意，轻声念叨了一句，“尸语者？倒是个贴切的称呼。” 薇歌到了刑警队那边，只有三个人在办公室，其中还有个生面孔。 沈乐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曲止的眼睛紧盯着瞧。 她看见薇歌，迫不及待地接过解剖报告。旁边的男人也走过来瞧，两个人的脑袋碰到一起，举止自然亲昵又完全不违和。 薇歌不好意思回办公室面对曲岱，就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她上班没几天，可跟刑警队上下混得最熟，纸杯、零食放在什么地方她门清。 不一会儿，电话响起来，曲止接起来还没说几句话，陈鹏飞和祖帅打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说是有新情况。 几个人钻进小会议室，把门关上了。 薇歌知道刑警队的规矩，关于案子都是机密。 她的手机也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薇歌啊，你跟岱岱去警局加班了？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等你们吃晚饭。” 曲妈妈在电话的声音更好听，温柔中带着慈爱，薇歌甚至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喜欢。 “刚刚忙完，我们一会儿回去。我会送曲老师到家门口，打扰了半天就不进去了。” “哪有到门口不进屋的道理？况且是在用餐时间？”曲妈妈笑着说，“来吧，阿姨喜欢跟你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的缘故，最近心情低落，早上见到你好了许多呢。” 长辈诚心邀请，晚辈怎么能拒绝？况且薇歌心里头是想去，她能感觉到曲家长辈对自己的喜爱，也喜欢曲家的氛围。最主要的是能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偶像，走进他的生活，让她有些小激动。 薇歌马上回去，曲岱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有洁癖众所周知，办公室里有个衣柜，里面挂了整整一柜子换洗衣物。听说他的办公室是自己出钱装修的，里面特意装了一个卫生间，只是薇歌没敢进去用过。 今天是周末，他们属于临时加班，公共浴池那边没开。薇歌也想洗洗澡换换衣服，觉得这样去曲家太不礼貌，也会被曲岱嫌弃。 果然，她刚进办公室，就见曲岱的眉头皱起来。 “额，曲老师，公共浴池没开，我想用一下里面的浴室可以吗？”她感觉自己被嫌弃，下意识的往门口退了一步，跟曲岱保持距离。 “我会收拾的很干净！”她见曲岱不言语接着说，“一会儿我要开车送您回家，您也不想我满身都是烦人的味道吧？我收拾浴室最在行，家里的浴室都是我收拾，一根头发都不会留下！” 曲岱似乎是受不了她身上的味道，摆摆手让她快点进去。她在办公桌里翻出个尼龙防水包，那进了浴室，那里面放着的是她的换洗衣物。 她对曲岱可不是一般的了解，怎么会不知道曲岱的性子？来上班的第一天，她就准备了这个大包。 卫生间的空间不算大，但是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进门是个椭圆形的小巧的洗手池，上下水管都装在墙壁里，一点都不占用空间。洗手池上面是镜子，旁边的隔断上放着洗漱用品。清一色法国一个傲娇品牌，随意打开一瓶闻一闻，是曲岱身上散发的淡淡青草味道。 洗手池旁边是马桶，拐角处放着个三角形的小书架，将空间很好的利用起来。书架上摆着几份学术性非常强的报纸，还全都是英文，薇歌一看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玻璃浴房有效的做到了干湿分离，只有一点让薇歌不太满意，玻璃浴房竟然没有帘子。 “啊~”她眼睛尖，突然看见墙角有个东西，不由得尖叫起来。 第二十三章 蟑螂不死，我死！ 薇歌在浴室里尖叫了一声，可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不科学啊！ 电视里的女主角在浴室里尖叫，男主人公应该是第一时间闯进来。然后“不碰巧”撞见女主角没羞没臊的躶体，女主角为了遮掩身体“无意”摔倒，男主角不仅看还要软香满怀。 之后，女主角被送到医院，发现脚受伤不能走路，男主人公自然要贴身照顾。从洗脸洗脚到喂饭，不让女主角下床，比得了全身瘫痪还严重。 可到了自己这里，剧情怎么全都变样？会不会是外面没有人？ “曲老师，你在外面吗？”薇歌喊了起来。 “在。”片刻，一个冰冷的声音才回应。 “曲老师，您进来一下。”外面没有任何回应，薇歌赶忙又说，“我没开始洗，您进来没关系。” 又过了片刻，卫生间的门才被打开，曲岱站在门口脸却扭向一旁。 “曲老师，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个的蟑螂，您瞧瞧！”说着，她把用卫生纸捏住的蟑螂举到曲岱眼前。 却见曲岱脸色骤变，一下就闪身躲出老远，“关门！” 薇歌赶忙关门，举着蟑螂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她想给曲岱留下个胆子大，什么都不怕的印象，可似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 她悻悻的把蟑螂扔进马桶里冲下去，麻利的开始冲澡。浴室里面有吹风筒，她把头发吹得差不多干然后扎起来，接着开始打扫卫生间。 “曲老师，我已经把里面打扫干净了，您检查检查？” “清理了？” “嗯，一根头发都没留下。”薇歌赶忙点点头。 “咳。”曲岱把手中的书端起来，“我是说蟑螂。” “哦，放进马桶里冲掉了。不过蟑螂这东西是群居，繁殖又快，肯定不止那一只。” 额，曲岱脸色又是一变。 “我家附近的早市上有个卖蟑螂药的，明个儿我买点过来，应该管用。” “应该？” “是啊，我没试过是推测的。”薇歌笑着说，“卖药人打着招牌呢，上面写着‘蟑螂不死，我死！’光看这句霸道的广告词，就知道药管用。” 额，曲岱直接无语。 今天是临时加班，所以忙完了事情就可以回家。 开车路经一家甜品店，薇歌把车停在路边，“曲老师，稍微等我一下，几分钟就好。”说完下车小跑进去。 曲岱不由得皱眉，他不喜欢吃甜食，更不喜欢等别人。 几分钟之后，他不耐烦地往车窗外瞧，正看见薇歌抱着纸袋小跑着过来，脑袋后面的小马尾一甩一甩的。可能是太着急，跑得小脸蛋红扑扑，上了车还喘着粗气，“曲老师，让您久等了。”说完小心翼翼的把甜品放在座位上。 到了曲家门口，车子停下薇歌拎着甜品下来，跟在曲岱后面。 曲岱一皱眉，却见曲妈妈已经开了门，眼睛只盯着他身后的薇歌。 “快点进来，周末还加班，累了吧？”她亲切的拉住薇歌进屋，完全没理睬自己儿子。 “阿姨，这家做的甜品没那么甜腻，回来的时候路过就买了点。” “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芒果班戟？” “早上聊天的时候听你提了一句。” “真是个心细又孝顺的孩子，连一句顺嘴的话都记在心上。这家甜品店的甜点师跟我相熟，我倒是吃惯了这口味。” …… 从曲岱进屋，到他洗手换衣服下楼吃饭，曲妈妈一直跟薇歌说话。曲妈妈看着薇歌的眼睛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欢，不时就被她逗笑。 “你妹妹又不回来吃饭了？”曲爸爸看见曲止加班说着，“当初我反对她回江城，这丫头就是固执不听。” “那丫头打小就谁的话都不听，你早该习惯了。再说，她们兄妹一个做刑警，一个做法医，说到底还是子从父业。我早就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曲妈妈不是不担心这兄妹二人，而是薇歌的出现让她越发淡然了几分。 … “啊嚏！谁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曲止打了一个喷嚏，用纸巾擦擦扔进垃圾桶，“我请客，江教授负责点餐，毕竟是为了欢迎你。等餐期间咱们别闲着，把现有的线索汇总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目前我们能确定三个死者的自杀案件跟三年前出现的死亡事件相似，从死亡的方式，到死者身上特殊意义的纹身都一模一样。由于涉及到机密，又要保密调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还不能请x方提供相关资料配合调查。 不过当时游戏是在网上进行，有个别的被害者还对自己的自杀进行了直播。我从网上找到了被屏蔽删除的部分视频，死者王小乐自杀的时候，正好被烽火台的摄像头录了下来。经过我对比分析，发现他们死亡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死者都是面露诡异的笑，说着‘我来了’，然后毫不犹豫的用利器剜出眼球，最后纵身跳下去。他们的死亡是提前预设过的，充满了仪式感。 我又对三名死者的电脑和手机进行了搜索，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沈乐是网络方面的高手，一个下午，她就找到了当自杀游戏事件的一些视频。经过跟江城发生的三起自杀案对比，她得出了以上结论。她播放了几段录像，其中王小乐那段从画面到声音都非常清晰。尤其是那句“我来了”，配上他嘴边诡异的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乔雅的视频并不清晰，也没有捕捉到声音。通过技术手段对画面放大处理，能模糊看见她跳楼之前嘴唇在动。看唇形分析，应该也是“我来了”三个字。林萧死前的情况不明，目前还没找到目击者。 “假设他们三个人的死正是因为那个游戏，应该会在网上留下痕迹。你是网络方面的高手，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发现啊？是不是还需要些时间？”陈鹏飞疑惑地问着，这也正是大家的疑问。 “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沈乐懊丧地说着，“我竟然从他们的手机和电脑上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干净地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干净？听见这个词曲止一皱眉。 第二十四章 意义不同 案件比曲止想象的还要复杂，凶手像个隐形人，根本就没留下任何痕迹。连沈乐这样的网络高手，都没能抓住他一丁点的踪影。 “有没有可能不是通过网络联系？对三名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有没有新进展？尤其是他们三者之间有没有交集？” 这一块是陈鹏飞和肖宏在查，听见曲止问赶忙回着：“乔雅和林萧、王小乐三个人并不相识，从目前的调查结果看，并未发现他们有任何的交集。乔雅从上大学开始才来到江城，林萧一直在重点小学、中学、高中念书，而王小乐先是在县城的小学、中学，高中时进了市三高中。三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他们的亲戚朋友都说并不知道其他二人的存在。” 小会议室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江白开了口，“从这三起案件呈现的轨迹来看，很明显，乔雅是个开始。她的自杀显然是不完善的，并没有达到凶手的要求。正是这种不完善，才会留下更多的痕迹。而且，我相信乔雅之所以成为第一个受害者，应该是有某种特殊的原因。” 曲止赞同地点点头，“我认同江教授的意见，想要找到破绽，我们就要回到起点。乔雅到底有什么不同呢？从现在开始，主要侦破方向集中在乔雅身上。陈哥跟我去一趟乔雅的老家，祖帅和曾凯再去大学调查，宋茜配合沈乐继续在网上找线索，肖宏在下面抽调个机灵点的民警再跑一趟案发现场。” 她分配任务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让大家伙吃完晚饭就各自行动。他们这个职业就这样，一有案子不分日夜，更何况上头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外卖送了来，出去几个人拎回来，小会议室桌子上铺上报纸就开吃。 “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讲究的外卖，味道比街对面的饭店还好。”祖帅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咕囔着说。 餐巾纸，可降解的餐盒、筷子，上面都印着“小福私房”四个字。光看颜色就知道食材非常新鲜，闻味道更是让人食欲大增。 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四季豆，麻婆豆腐，梅菜扣肉，红烧狮子头，凉拌笋丝，油炸刀鱼段，鱼香肉丝。八个很平常的家常菜，可吃起来却让人眼前一亮。 曲止喜欢吃炸刀鱼，却最烦刀鱼后背上那排刺。即便鱼肉炸酥，那排刺还是扎得慌又不好择。可这刀鱼不知道是怎么收拾的，后背的刺完全被去除，炸的表面金黄酥脆里面软嫩。 西红柿的皮被去掉，汁水完全浸透鸡蛋，酸甜适中带着微咸。笋丝翠绿，上面点缀着红色的辣椒碎，吃一口脆生生很清爽。 红烧狮子头和梅菜扣肉经常出现在喜宴上，众人都没少吃，味道却都不如眼下的正宗。 “这菜做得地道，是我家乡的味道。”沈乐是苏州人，来江城才不过四五年，总是吃不惯改良过的红烧狮子头。 祖帅喜欢吃辣，麻婆豆腐被他造了一大半。 “老板是苏州人，来江城才两年不到。”江白笑着说，“她是家庭厨房，只接熟客。客人不能随意点菜，她愿意做什么就卖什么。我只说几个人吃饭，要荤素搭配，有人喜欢吃鱼，不忌辣。”说完觑着曲止。 “江教授也喜欢吃鱼？每次聚餐老大都要点鱼，而且最爱这刀鱼。” 餐盒里还有最后一块刀鱼，两双筷子同时伸过去夹住。 曲止挑起眉头瞧着江白，对方的筷子越发用力，一副宁死都不松开的架势。 算了，怎么说他也是队里的新人，让他这一次！想到这里，曲止松开了筷子。 江白笑着把最后一块刀鱼夹起来，却伸过去放进曲止的餐盒里。 “从今天开始我就在曲队长手下谋生了，以后还请曲队长多多指教。” “既然是给我夹的方才还跟我抢？”曲止丝毫不领情，瞪了他一眼咬了一口鱼。 江白眉眼带笑，一点都不生气，“你自己夹跟我夹，意义不同。” “迂腐！”曲止瞪了他一眼，“我们这里都是粗人，江教授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吃完饭，大伙就各忙各的。 曲止和陈鹏飞开车要去瓦窑村，不等车启动，江白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曲队长，我想跟你们走一趟。” “江教授，你是上头派下来的专家，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曲止知道他身上没功夫，整天靠耍嘴皮子吃饭，跟他们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不一样。瓦窑村跟荒村野岭差不多，这一路颠簸他就受不了，更别提调查办案。到时候还要腾出精神照顾他，曲止可不想带个累赘。 “曲队长方才不是还教育我要入乡随俗吗？”江白在这等着呢，他跟曲止一向在嘴巴上要上峰。 得，既然人家愿意吃苦就成全他！到时候他要是受不了，随时随地把他扔下，当地的民警会照应。 想到这里曲止点点头，陈鹏飞开车，三个人出发了。 出了市区上高速，开了快一个小时下来。车子一路向西，从公路斜插下去上土路，然后走盘山路。 这一路上曲止都在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她睡没睡着。刚上盘山路，她就让陈鹏飞坐到副驾驶休息。 这大晚上的在盘山路上行驶，一侧是深渊，瞟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没点车技还真不敢开。车子保持在七八十迈左右，吓得江白紧紧拽着车上的拉手，绷着脸显得有些紧张。 曲止原来在部队开过汽车、坦克，在特种部队受过残酷的训练，盘山路上开车对于她来说不叫事。 转个弯，对面车灯一晃，一辆车迎面疾驰而来。就见曲止一转方向盘，再往回勾，车子直往深渊冲，到了栏杆边缘又转过去，沿着栏杆的边缘滑走。 江白的脸吓得煞白，对面的车子开过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车子下了盘山路又上了乡间小路，好半天才到了一个村子。找到村干部，把他们安排在村部休息一晚上。他们要去的瓦窑村就归这里管，离这里还有八里地左右，汽车开不进去得步行。眼下已经快半夜，晚上走不了夜路，只能明天白天再去了。 第二十五章 只怪夜色太美 本来村长想要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可来得突然，这大半夜不好意思去打扰，曲止决定在村部糊弄一晚上。 说是村部，其实就是两间小平房。外间放着两张破旧的办公桌，靠墙是一个大立柜，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和一台扩音设备。 里屋有一张单人床，上面的行李被褥还算干净。墙角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天线还支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 村长从家里搬来了被褥，“这行李都是干净的，留着过年孩子们回来用。你们别嫌弃破，俺们这条件就这样。本来庆元县就是贫困县，我们村是县里重点扶贫村，你们要去的瓦窑村更是穷得鸟不生蛋。” “村长，你给我们说说乔家的情况。” 乔雅是他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一提到她的名字村长就滔滔不绝。 “乔雅这孩子聪明、命苦。”村长四个字就概括了乔雅短暂的一生，“唉，当年她上大学，我们村家家户户有钱出钱，没钱出物，没有一家落下。大伙都指望着她能有出息，村里人多少能跟着沾光。没想到，她年纪轻轻想不开竟然跳楼。” “她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吗？” “她爷爷是一个人逃荒过来的，娶了个孤女，只生了一个儿子。她爸爸在村里的瓦窑上班，瓦窑塌了，小老板跑了，一分钱赔偿都没得到。当时她才几个月，她妈丢下年幼的她跑了。后来有人在青山镇看过她妈，之后就没听过她妈的消息。乔雅跟着奶奶长大，脑子好使学习用功，小姑娘还特别的孝顺。她考上大学那年冬天，她奶奶生了一场大病死了，她就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这些情况他们已经掌握，可再次听村长提及，还是为这个姑娘感到悲哀。从小没有父母疼爱跟奶奶相依为命，可算是考上大学看见了希望，偏偏奶奶又去世。 “这孩子真是够可怜，操办奶奶丧礼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都脱相了。她哭了几天几夜，最后嗓子一点声出不来，眼泪流干了，看着让人揪心。乡亲们都朴实，帮着孩子把老人发丧，之后她回了学校。后来三年都不见她回来，直到接到了你们的电话，竟是那丫头跳楼死了。 她这一辈子是苦，可那些苦眼瞅着就过去，怎么就不再坚持坚持？那丫头读得是名牌大学，毕业就能在大城市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往后的日子差不了。她有什么事想不开？曲队长，这次你们来调查，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事？ 哎呦，我多嘴了！你们办案都是保密，我不该问。曲队长，就当我没问过。” “我们怀疑乔雅的死不是自杀，而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曲止简单的回答，“村长，村子里有没有什么人跟乔雅或是乔家走得近一些？她从小学到高中，有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 “曲队长，不瞒你说，我们这里是又穷又封建，重男轻女的厉害。能念书的女孩子不多，乔雅奶奶心疼那丫头从小没有爹娘疼，她愿意念书就咬牙供。 她小学在这个村里念，每天起早贪黑步行，初中她就住校在镇上。镇上的孩子都是十里八村的，还有几个跟她有些来往。可上了高中，几乎没有村里的女孩，她就知道埋头学习，没听说跟谁有交集。我听家里的二丫头说过，乔雅在高中被同学排挤的厉害，一直是独来独往。 哦，对了。我的二闺女跟乔雅是同学，小学、初中一共九年。我那丫头不爱学，高中也没考上，前年嫁人生了孩子。” 这还真问到正主上了，曲止眼前一亮。 “曲队长，我闺女就嫁在邻村，你要想找她等天亮我就给你找来。” “那就麻烦村长了。” 眼瞅着都快一点，村长让他们好好休息告辞了。 三个人，只有一张床，陈鹏飞睡在外间的办公桌上，曲止睡车里，单人床给江白了。 方才在车上打了一会盹儿，曲止觉得一点都不困。眼下正值初秋，天气凉爽又不冷，乡下的空气更是清新。曲止把天窗打开，把前面的座椅放下，靠在上面看星空。先是在部队锤炼，之后在刑警队东奔西走忙着破案，她很少有这样静下来的时候。 “砰砰砰。”有人在轻敲车窗，是江白。 他拉开车门坐进来，“女孩子大晚上在荒郊野岭睡觉，怎么连车门都不锁？” “你这样的坏人来两三个都近不了身，我怕什么？” “不习惯吧？不如你进屋睡床。”江白又说着。 “我没那么挑剔，觉得外面空气更好。在哪里都能睡觉，当年在特种部队，睡在野外是常事。”曲止轻描淡写的回着。 听见这话，江白眼中多了一些心疼。虽然曲止只说了这一句，但是他知道特种部队不是谁都能熬下来的。那里面都是各个部队输送的精英，平时训练艰苦，还要随时接受上级的秘密任务。他们常常要面对各种突发事件，时常面临着伤亡，绝对不是曲止说得这般轻松。 似乎是夜色太美，曲止没了白日里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你怎么不睡？明天咱们要走路去瓦窑村。” “陈哥鼾声如雷，我想睡都睡不着。”他苦笑了一下说着。 “打呼噜、放屁、磨牙，臭脚丫子这些都不算事。”有些事情，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有感触，“出任务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能洗澡，泥坑里打滚，脑袋别在裤腰上，谁还寻思味不味的？能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活着回去是兄弟们共同的愿望。” 回想那些岁月，虽然辛苦危险，却是心潮澎湃，还有对牺牲战友的怀念。 曲止陷入了深思，表情凝重又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睡着了，等到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男士的外套。江白站在车旁边，手里拿着一支香烟，看见她醒了扔到地上踩灭。 他的眼睛里有红血丝，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觉。刑警队办案是辛苦活，他非要跟着来，跟抢香饽饽似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曲止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 第二十六章 日记 村长媳妇一大早就送了早餐过来，都是自家出的，瞧着挺干净。 玉米面饼子，大碴子粥，配了自家腌得咸茄子、黄瓜，还煮了几个鸡蛋。 “趁热吃，都是家里出的，不值几个钱。”村长媳妇是个挺实惠的人，没有多少花俏话，就是让大伙吃。 到底是农家纯天然绿色食物，吃着就是跟城里买的味道不一样。 这边吃过早饭，村长也把自己二闺女带了过来。 “曲队长，这就是我家二丫，你随便问。” 二丫的年纪跟乔雅差不多，可常年在农村劳作又生养了孩子，让她看起来老了许多。她身上没有当下年轻人的时髦和轻狂，更多的是农村人的朴实和粗糙。 听见曲止问及乔雅的事情，她先是有些拘谨，后来渐渐放开滔滔不绝的说起来。看起来她对乔雅挺了解，但是只限于乔雅读大学之前。高中以后，两个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没有半点交集，也就没了联系。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两年前，她回来给乔奶奶上周年坟。她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我们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我们在镇上的汽车站遇见，待了一会儿她的车来了，我们就分开了。”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自卑和落寞。 昔日无话不谈的伙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再见竟然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她自觉与乔雅是天地之别，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她跟以前怎么不一样？”曲止追问着，“她奶奶去世的时候你们不是还见面了吗？当时你没有这种感觉？” 不得不承认，曲止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任何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放过。 “那时候我们虽然也没有共同的话题，但我能感觉出她跟我挺亲近。我们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同学，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上了高中，她一个月回来一趟，肯定要在我家住一个晚上，什么都跟我说。上了大学虽然联系不多，可每次放假回来都来看我。我喜欢听她说外面大城市的事情，大学的事情，她也愿意给我讲。 可自从乔奶奶去世，她放假也没回来。上次在镇上纯属偶然碰见，我能感觉出来，她压根就没想见我。她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让我觉得很陌生，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披着她的外皮。”说到这里，二丫皱了皱眉头。 她稍微停了一下，“阴冷，对，就是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对我，她对陌生人也透着一股子狠劲。我们在车站等车，一个男人撞了她一下没说话就走了。她恶狠狠的瞪着那男人，说着什么这种人渣就得死的话。当时我哆嗦了一下，觉得她的表情吓人。她很快就恢复冷漠，上车连头都没回，只给我个背影。” 乔雅的变化是从奶奶死后开始的，她唯一亲人的去世给她一记重击。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这个期间有人有意诱导，她的三观非常有可能扭曲。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会不会就是藏在背后的“死神”？ “乔雅有心事除了给你说，还会说给别人听吗？” “原来没有，她上了大学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乔雅有写日记的习惯，我看过几回。高中之后她把功夫都用在学习上，跟我说没时间写。” 乔雅读大四，寝室里的同学考研，申请出国，还有找单位实习，四人寝室只剩她一个人住。她跳楼死后，曲止亲自带人搜查了寝室，并没有发现日记。 跟二丫的谈话还是有些收获的，谈话结束他们火速赶往瓦窑村。村长给他们找了三台自行车，路况在他们想象之外，有几处连自行车都骑不了。一路之上看见两三个废弃的瓦窑，规模都不大，破旧不堪。 如今用瓦的地方少，这里交通又不便，瓦窑的没落在情理之中。 瓦窑村在大山怀抱之中，能看见依着山根稀稀落落有十几户人家。全都是泥瓦房，没有院墙和大门，有的人家窗户上还糊着窗户纸，让江白有种穿越到几十年前偏远农村的错觉。 乔雅的家还不在这其中，三个人往山后转，在一个半山腰平坦地看见一座破烂不堪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已经不能住人。屋顶有一大半塌下来，墙扭曲着似乎随时会倒，四周的荒草肆意的生长。 曲止推开并没有上锁的木门，只听见吱拗一声，紧接着是啪一下，门竟然倒了，扬起一溜烟尘。 灰尘散尽，屋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一张靠着墙支撑着的三腿桌子，土炕上面铺着一张破烂的席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稍微能用到的生活用品都被旁人拿走了，看来找不到什么线索。 果然，他们把屋子前前后后找了个遍，别说是线索，连能入眼的东西都没有。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有个拿着镰刀的黑脸男人经过，站住了扬声问着。 “我们是从江城来的刑警，想要找找乔雅的遗物。” “就这破房子，只剩张瘸腿不能用的桌子。要不是这木头烧火不着，早就被劈了。乔奶奶去世，大伙一起帮忙发丧，乔雅那丫头挺有良心，把家里稍微看得过眼的东西都给大伙分了。我们都知道，她以后不能常回来，没想到…唉！” 原来屋子里的物件并不是乡亲们拿走，而是乔雅送出去的。看样子这一趟是白跑了，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得到。 “上次她回来给乔奶奶上周年坟，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当时只是以为她伤心过度，等到知道她死了回忆起来越发觉得事先有预兆。那时候要是多劝她几句，或许她就不会想不开跳楼自杀了。”那男人有些自责的说着。 曲止眼前一亮，让他详细说说，一个细节都不要落下。 他想了一下，说着：“那天我去地里干活，路过乔奶奶的坟头，看见乔雅就跪在坟前。坟前摆了几样贡品，有橘子、香蕉，还有一大碗白米饭和几个煮鸡蛋。村里人条件都不好，谁家也不能每顿都吃大米饭。乔家更是穷，一年到头吃大尾巴红高粱，煮出的饭汤都是红的，嚼起来像吃蜡。鸡蛋更是舍不得吃，都留着换钱给乔雅当学费。橘子、香蕉更是见都少见，更别说吃了。 我在大树后面看了一阵，原想着等她走了把贡品拿回去吃。没想到她在坟前念念叨叨半天不走，还在坟前刨了个土坑，把两本破旧的笔记本放进去埋上了。” 第二十七章 暧昧 听见他提及两本破旧的笔记本，曲止脑子里立即就想到了日记本。难怪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没找到它的踪迹，原来是被乔雅埋在自己奶奶坟前了。要不是遇见这个村民，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你听见乔雅都说什么了？”曲止追问着。 “她说要是时间能够重来，她肯定不再念书，不让奶奶那么累。她还说让自己的日记先下去陪奶奶，自己早晚也要下去。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掉一滴眼泪，表情有些吓人，我没敢再听就走了。等我下地干完活回来，坟前的东西全都没了，也不知道被哪个杂碎拿家去了。” 曲止让他带路去了乔奶奶坟前，果然在他说的地方挖出两本笔记本。深绿色的塑料皮，里面的纸张发黄残缺，能闻到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随手翻几页，曲止发现上面不过是记录些日常学习、生活的事情。从上面的日期看出来，这日记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写，陆陆续续写到初中三年。高中只有一两篇，最后一篇日记只有一句话，而且是用红色笔写的：我要出人头地，让轻视我的人高攀不起！ 鲜红鲜红的颜色，时隔好几年又在地下埋了两年，还是能从上面看出写字人当时满腔的压抑、愤恨、不平和… “扭曲。”江白轻声说着，“力透纸背，但凡是勾、捺的笔划都透着压抑不住的疯狂。她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长久的封闭在被排挤之后变得扭曲。但是根据乔雅的人生轨迹来看，她不仅没有崩溃，还顺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乔雅以吊尾的成绩考上市一高中，她能考上江城大学确实是个奇迹。我猜想，在那个阶段肯定出现了一个能影响她的关键性人物。正是这个人物的出现，让她把所有负面情绪都转化成动力用在学习上。” “照你这么分析，这个人浑身充满了正能量，他跟我们要找的‘死神’背道而驰。”曲止同意他的猜测，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找到这个人，他对于乔雅非常重要！或许从他身上，我们能找到重要的线索。” 他们三个离开瓦窑村，到了村部跟村长告别，然后开车离开。 曲止和陈鹏飞换着开车，江白一路之上都在翻弄那两本日记。 “有什么发现吗？”曲止问着。 “有。”江白点头回着，“这日记里除了乔雅、奶奶和老师同学，还有一个隐形人！” 曲止听见这话一怔，歪头看过去。车里面的光线不太好，日记上面的字迹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模糊，两个脑袋紧紧的凑在一块儿。 同样是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一夜没洗澡，曲止身上没有一点异味，靠近了反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任何化学香剂的味道，而是一种体香。 江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往后靠在座椅上，跟曲止保持距离。 曲止盯着翻开的笔记本，仔仔细细把上面的文字看了三遍。她似乎没什么发现，又把前后挨着的几篇日记认真看了。 “我怎么没发现什么隐形人？”她没听见有人回应，抬头看见江白抱着双肩正看着自己，“江教授，你方便讲解一下吗？” “暂时不方便，我需要整理一下。” 这就是没什么理论支持的意思，曲止翻白了他一眼，接着翻看日记。江白则拿起另一本，偶尔还用手机照一张，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回到江城市已经天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一夜，铁打的人也得休息休息。陈鹏飞的家在外环附近，没进市区就下了车。 “曲队长，麻烦你送我回去了。”江白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说着“麻烦”两个字，语气却透着理所应当。 曲止开车去了江北路，车子停下，江白从车子上下来。他的右脚一沾地，立即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身子一趔趄扶住车门才站稳。 看着他脸色突然变得发白，眉头紧皱，曲止也不由得微微蹙眉。一个大男人不过是轻微骨裂，在医院赖了好几天，这功夫又做出病西施的模样，给谁瞧？ 江白朝着曲止摆摆手，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家门口走过去。快到大门口，他突然摔倒，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 熄火，下车，曲止走过去，一只手把他拎起来站稳。 “麻烦你扶我进去，不是有句话叫帮人帮到底吗？” “你活够了吧？”曲止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麻利的输入了密码，“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个体质还非要逞能，离去西天不远了！” 曲止扯着他进去，一路都在教训他，江白倒是好脾气也不顶嘴也不争辩。 “饿了。”他摸着瘪瘪的肚子说着。 “江大教授，这我可无能为力，我不会做饭。”曲止的肚子也咕咕叫，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家里的饭时。她没提前打电话回去，估计不会给她留饭。 江白拿出手机点了外卖，“曲队长，麻烦你把跌打酒递给我。” “江教授，你就别嘴上客气了。”曲止拿了跌打酒过来，看见他脱了鞋袜，右腿的脚脖子肿得像馒头。 她的眼神一闪，打开跌打酒倒在伤处，用手掌按摩起来。 “哎呦，哎呦…”江白疼得直咧嘴，“曲队长，你轻点，别把我弄残废了。” “放心，我下手有轻重。你这里面有淤血，不揉开了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当年在部队，受这样小伤都是我们战友互相治疗，久伤成医。” 话音刚落，曲止的手机响了，是祖帅打过来的。 “轻点，轻点，真疼！” “你要再喊疼我就不动了，大老爷们比娘们还娇气！” 电话那头的祖帅听见这对话瞪圆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曲止听见电话里没声音，瞧瞧号码骂着：“你小子打电话还不说话，瞎耽误我功夫！” “对不起，老大。你继续忙，明天上班我再汇报。”说完麻利地挂了电话。 这小子搞什么鬼？曲止觉得莫名其妙，拨电话回去竟然还占线中。 第二十八章 挣扎在黑暗中 第二天，曲止和江白一起进了办公室，聚在一起的众人“呼”一下就散开了。 气氛有些怪！曲止扫了大伙一眼，“小会议室开会，有什么高见会上说，别像一群老娘们唧唧歪歪上不去台面！”说完直奔会议室。 祖帅朝着众人使鬼脸，让大伙瞧曲止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前两天那套没换过。他正挤眉弄眼，曲止扭头刚好瞧见，吓得他一缩脖。 “祖帅先说！” 进了小会议室坐好，他正想往后缩，却被曲止第一个点名。瞥了一下曲止的脸色，他把“没查到重要线索”的话咽了回去。 他翻出自己做记录的小本子，憋了一会儿才说：“我这两天去死者林萧的学校进行了调查，有个同学的口供值得注意。她曾经暗恋过林萧，拐弯抹角从同学那里要到了林萧的电话号码，可惜是错的。她又弄来林萧的qq号码，不过林萧似乎不怎么上，连她加好友的消息都没通过。 我登陆了那个qq号码，上面只有三个好友，都是林萧同班同学，最近一次的聊天记录在半年前。沈乐查了聊天记录，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个号码查了没有？”曲止追问着。 “我打了一下，是空号；去电信局查，机主是百信通讯，是一百个号码当中的一个。我又去百信通讯查，那里是个二手手机交易店，人口流动性大，那批手机卡是在没实施实名登记的时候售出的。什么样的人买去，谁都不知道。我又查了那个号码的通讯记录，根本就没有任何打出或打入的电话，欠费二十，两个月之后就被停机了。”说完之后把小笔记本合上了。 “也就是说这个号码不一定是林萧使用过的。” “我觉得肯定不是林萧。”祖帅摇摇头，“他上初中就有手机，号码一直使用到今年。他没有必要买个新号码，然后既不打电话也不告诉其他人打进来。” “那你觉得谁能买个号码不为了通话？”曲止反问着。 这话什么意思？祖帅楞了。 “这就是疑点！笨蛋！”曲止毫不客气的骂着，“马上去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查到线索。” 祖帅赶紧站起来出去，一边跑心里一边嘀咕，“就是个没人用的电话号码，这算什么疑点？都怪自己嘴欠，没话硬找话说了这么多。多说多错，一点都不假。” 可曲止让查，他不敢糊弄，只好老老实实出去查。先得确认林萧是否真用过这个号码，他再次去了学校。 这边小会议室的会议还在继续，曾凯追王小乐这条线索。王小乐跟林萧正好是两个极端，他打小就不爱学习，连上三高中都是掏了赞助费才进去。上高中这一年多，他除了逃课打架还早恋，跟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联系密切，社会关系比林萧复杂得多。 “这两天我一直在调查王小乐的社会关系，找到了他的前女友，是个比他大三岁的酒吧歌手。据他前女友说，他们认识三天就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在一起半年多，就在王小乐死前半年左右分手。 他们开始的痛快，结束的更利索。王小乐开始不去找她，偶尔被她打电话喊到酒吧也不爱搭理人。她觉得两个人没了激情，就不再打电话，王小乐也不再找她，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分了。” “就这些？” “嗯。”曾凯点点头，“她说王小乐除了自己跟好几个女生不清不楚，她知道自己年纪大，王小乐不定性，他们不过是玩玩，谁都没认真过。” “给她打电话，让她下午到队里来一趟，配合咱们调查。” 曾凯立即打电话，这边江白打开了大屏幕，乔雅的日记摘录出现在上面。能看出来，这些语句并不是一篇日记上的，而是被他整理过的。 “这是江教授一晚上没睡觉整理出来的，大伙都看看，有什么发现、疑惑直接说。眼下咱们没什么重要的线索，乔雅的这本日记里面或许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其实曲止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一直在旁边帮忙整理。后来耐不住江白啰嗦，这才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江白煮了粥和鸡蛋，他们糊弄了一口就急急火火上班来了。江白接连两晚上没合眼，又跑了一趟瓦窑村，他双眼通红泡了一杯浓茶提神。 “乔雅是第一个跳楼自杀的受害者，现在可以确定，她是凶手第一个作案的对象。根据犯罪心理学研究表明，连环凶杀案的开端，往往围绕在凶手身边的人。我大胆的猜测，凶手跟乔雅认识，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深深的影响她，在精神层面上控制她。 之前你们调查了乔雅的社会关系，并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我想，你们肯定有疏漏。大屏幕上显示的是乔雅写得两本日记，她死前把日记本埋在奶奶坟前。显而易见，这是她认为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两本日记，是乔雅成长的轨迹，其中能窥到她精神呈面的东西。大伙看看，试着站在乔雅的角度去融入，你们有什么感受？” 众人都盯着大屏幕研究起来，片刻，宋茜眼圈有些发红，似乎内心深处的情感被触动。 “宋茜，你有什么看法？” 宋茜听见曲止的问话楞了一下，她在队里做文职的工作居多，大伙开会她多半是负责倒茶打杂，没想到今天被队长点名。 “没关系，你随便说，错了也不要紧。”可能是往常被曲止骂多了，眼下她有些犹豫不敢说。 听见曲止这话，她这才迟疑着说：“我就是觉得乔雅有些可怜，她的内心一定非常的孤独和痛苦。从小没有父母，生在重男轻女的农村，虽然奶奶疼爱却家徒四壁。努力学习，想要得到旁人的认可，但是农村人都认为女孩子念书没有用。尤其是她上了高中，发现一直引以为傲的成绩却变成了自己的硬伤。 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带给她温暖的亲人，可是她却不能跟奶奶诉说心中的痛苦。她曾经试图想要跟陌生人倾诉，但老天似乎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被轻视、排挤，面临着来自同学、家庭、未来的三重压力。一个从小缺爱，生活贫困的女孩子，她的内心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煎熬，她随时都有可能崩溃。透过她的日记，我能感觉到她世界的黑暗。 没有边际的黑，看不见一丁点的光亮，让人绝望窒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竟然还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一个想要用读书来改变命运的女孩，最终明白她什么都改变不了，谁能懂得她的心情？” 戏精啊！看着她眼泪围着眼圈打转，沈乐眨巴眨巴大眼睛。全中国贫困山区的孩子那么多，可怜是可怜，却不至于这么悲情吧？ “可乔雅随后还是考上了大学，在大学里还相当活跃。” “你不明白！”宋茜听见沈乐的话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你知道一个小女孩想要拥有一个布娃娃却是个奢望，想要一件新裙子却想都不敢想，甚至想要喊一声爸爸妈妈都不可能是什么滋味吗？每一个女孩都希望自己是公主，可她连灰姑娘都不是，像你这样家庭富足的城市姑娘永远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犯得着这样激动吗？沈乐被她的反应吓到了，瞪着大眼睛瞧着她。 她似乎也感觉出自己的失控，扭身出了小会议室。 第二十九章 难得发怒 宋茜的反应有些失常，众人面面相觑，曲止也有些纳闷。她看过宋茜的档案，爸爸妈妈都是中产阶级，从小在私立学校念书，她的成长轨迹跟乔雅是天地之别。按道理说，她没理由说出方才的那番话。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涉及到案件，曲止并不想深究。 “一个快要崩溃的人，突然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转化成正能量；一个吊尾的高中生，竟然靠着自己的刻苦学习考上了重点大学，让她转变的关键点是什么？日记里并没有写出原因，这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重点。陈哥，你说说自己的看法。” “关于乔雅的社会关系我们调查的挺深入，有同学、老师、舍友，神秘男友。没有人见过她男朋友，她也没跟任何人提及过男朋友的事情。据我们调查，有个高年级的男生追求她，被她以有男朋友的理由拒绝了。而且，乔雅课余时间行踪诡秘，同学们都说她在校外有男朋友，还怀疑她被大款包了。 但是她的思想转变是从高中开始，很显然，受她神秘男友影响的可能性不大。在她的日记中，我发现有零星地方提及到被慈善人士和机构捐助，她感激的不得了。 比如这句‘等我长大赚钱，我会报答曾经帮助过我的校长、老师，还有教育局的领导以及陌生的好心人。’还有这个地方，‘今天我代表优秀学生给教育局领导献花，我看见了恩人，他跟我想象的一样慈祥。他还拉着我的手，叮嘱我好好学习，有困难可以直接去找他。我永远会记得这份恩情，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还！’ 我想，这个教育局领导对乔雅的影响很大，值得我们调查！” 江白一直皱着眉头，曲止瞧了他一眼，“江教授，说说你的高见吧。” “不知道大伙注意没有，乔雅的日记中间有过中断。”江白开门见山的说着，“从给教育局领导献花开始，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任何日记。三月五号到四月十二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请大家注意，从四月十二号开始，乔雅在日记中再也没说过感恩的话，反而透着一股子愤世嫉俗的味道。两个多月后，她参加了中考，以吊尾的成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假期她在城里打工赚取学费，开学之后向学校申请了勤工俭学岗位。她在学校的食堂干活，可以免费吃饭，学费、书费减免。但是这必然要占用她的课余时间，使本来学习成绩就较差的她越发得吃力。 两个月之后，她不再去食堂干活，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那么问题来了，她的钱是哪里来的？据调查结果来看，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阶段，一般的公立慈善机构和国家有关机关对高中生的自助较少，反而个人一对一捐款的比重增加。 所以我认为，一定有一个人出现！” 众人听了这番话纷纷点头，曲止在纸上写着，“神秘男友，教育局领导，神秘的捐助人。目前我们从各种迹象中找出这三个可疑人物，我们分头去调查。曾凯、肖宏，你们去查乔雅的神秘男友，顺便把乔雅在江城的社会关系再排查一遍。记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陈哥，下午我们再跑一趟庆元县。沈乐，你帮祖帅查查那张电话卡，既然买了就不可能不用，更不可能欠费。” 散会之后他们各自行动，江白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陈鹏飞去给车子加油。曲止拿了换洗衣服去淋浴间洗漱，她们常年在刑警队，作息时间没有任何规律，队里都要放一些衣服以备换洗。 不巧，锅炉坏了没热水。曲止想起曲岱的小卫生间里装了一个电热水器，便过去借用。两天没洗澡换衣服，她自己都觉得有味道受不了了。 她刚上三楼，就听见有人暴怒的吼了一句。听着像曲岱的动静，可他是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主，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失态？ 曲止紧走两步，看见办公室的门开着，曲岱脸色铁青的站在凳子上，薇歌则咬着嘴唇红着眼圈委屈又慌张的模样。 “这是唱哪出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被气得如此模样，还真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曲岱见她进来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言不发出门下楼。 薇歌把眼泪憋回去，垂着头说：“都是我的错，我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 “说重点！”曲止边说边往浴室去。 “额，你别进去！”薇歌急忙拦住她，“里面有好多蟑螂。” 蟑螂？曲止一怔，她知道自己哥哥有洁癖，最痛恨的昆虫就是蟑螂。而且他对蟑螂从来都是退避三舍，靠近一点都会让他抓狂。曲止就觉得他太怪，连死尸都敢解剖，偏生对这种爬虫束手无策还带着点恐惧。 他们家里每年都要找一次专业的治虫师，每周都要找专业的家政彻底大扫除，刘妈每天都要打扫。家里别说是见不到任何爬虫，连浮尘都少见。 好在蟑螂这种东西昼伏夜出，而且动作异常敏捷，如果听见动静立马就会藏起来。曲岱在这里办公几年，倒是没发现过蟑螂。 曲止打开浴室的门，就见地上和墙上有十多只蟑螂，个顶个得大，一个个跟喝多了似的原地打磨磨。 “嗬，什么情况？”曲止乐了。 薇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前两天我在浴室里捉住一只大蟑螂，我看见旁边小区门口有卖蟑螂药的，广告打得很硬我就相信了，买了一些回来放在各个角落。效果倒是有，不过稍微有些差。” “广告？” “嗯。大牌子在旁边立着，‘蟑螂不死，我死！’霸气侧漏，谁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 “噗嗤~”曲止忍不住笑喷了，“薇歌，你连街边的小广告也信？我打包票，你今天再去瞧，那个小贩保准换地方了。还站着做什么？帮忙拿笤帚，趁着药劲没过好处理。” 第三十章 出现女孩 曲止面前坐着个年轻女孩子，头发焗得花花绿绿，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妆有些浓。她正不耐烦的摆弄着指甲上面镶得假钻，还连连打着哈欠。 “曲队长，我晚上还是去酒吧唱歌，你有话快点问。早点回去睡觉，晚上我才有精神。像我们这种混酒吧的小歌手不容易，就等着哪个伯乐能发现自己这匹千里马，签约唱片公司就算是熬出头了。在这之前，我们要靠唱歌赚钱养活自己，晚去、不去，老板不乐意，也不能让熟客等着。”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说话却透着一股子沧桑味。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曲止爽利地问着，“把你跟王小乐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越详细越好。” “你们刑警队的人不是问过一次了吗？”她皱着眉头回着，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感谢你的配合，还请你再回忆一下，上次跟我的同事说得话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曲止比较客气，毕竟人家从被窝里出来特意来刑警队一趟足够配合了。 “我又没老年痴呆，能想起来的都说了。你们怎么这么啰嗦？找不到线索就出去找，干嘛盯住我不放？我是跟王小乐处过，可满打满算才在一起三个多月。我们是喜欢就在一起，对彼此没激情了就分开，没有谁死缠着离不开谁。在一起的三个月，我们睡觉的次数比说话多得多，我连他的家庭情况都不清楚，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她越发的不耐烦，语气也差。 曲止微微皱眉，“梁三丫，进了刑警队还敢这么嚣张，你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多少干净人进来都唯恐不能全身而退，何况你这个在灰色地带打滚的人？” “曲队长，我可不是三岁小孩，被你一吓唬就害怕！我是守法公民，是主动来配合你们调查的，你们不能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另外，请称呼我的艺名芷晴。”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当年她妈连生三个女孩，她爸连名字都懒得取。上户口的时候随口说了个三丫，梁三丫的名字就跟了她二十年。后来她到大城市打拼，就用芷晴这个名字，最反感谁喊自己户口本上的名字。 曲止被她逗笑了，“我还从来没吓唬过谁，只是在提醒你！梁三丫，如果我们现在带你去做尿检结果会怎么样？你知道，有些东西在血液里能残留四十八小时以上。” 梁三丫的脸色一变，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缩进椅子里。 “我没隐瞒什么，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会故意隐瞒什么，但是我需要一些细节。在你跟王小乐分手之前，有没有发现他有异常的地方？”曲止提醒着。 “要非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还真有一件。”她想了好半天才说着，“王小乐年纪小酒量却好，我跟他就是拼酒才认识的。可我们分手前一个多星期，他到酒吧来找我，喝得满身都是酒气。他又喝了很多，最后醉得一塌糊涂。我租的房子离酒吧不远，我就把他带了回去，他耍酒疯闹了半宿。” “哦？你说得再详细些。” “他又哭又笑，骂自己爸爸不是男人，是个窝囊废，他还骂自己妈妈是个婊子。我知道他跟着妈妈改嫁，而且他妈妈是婚内出轨傍上了大款，他这样骂也很正常。其实他就是不满足，有这样一个能弄钱给他花的妈妈已经很幸福了。女人漂亮就是资本，趁着年轻还有人要自然要好好把握。 像我，爸爸重男轻女，我妈没生出儿子，成天被他打骂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妈年轻时候长得挺好看，他们都说我像我妈。可惜啊，接连生孩子又什么粗活重活都干，整个人比同龄人老了十多岁的样子。我要是她早就跑了，在外面找个有钱的男人……” “再说说王小乐那天的表现，他还说了什么？”曲止打断了她的抱怨。 “他喝醉了胡言乱语，我也不爱听。我去洗澡，回来看见他躺在地上睡着了。他挺沉，我拽不动只好让他躺在地上睡一晚上。天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去厕所，又听见他说梦话，什么爸爸伟大，这辈子太苦之类的话。 我唱了半宿的歌挺累，回到床上又睡着，等到我下午睡醒发现他已经走了。从那开始，他就没再给我打电话。我找了他一次，他来是来了，不过不爱说话，对我更是冷冷的。后来，有个小丫头过来找他，他们两个就一起走了。 我这人拿得起放得下，反正我们不过是玩玩罢了，分手是早晚的事。不过被他这个小家伙甩了，还是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我偷偷追出去瞧了一下，看见那女孩拽着他的胳膊说着什么，他不耐烦的甩开手往前走，女孩子追了上去。 看样子两个人不像是男女朋友，好像是有什么矛盾。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王小乐，再往后就是听见他死的消息。到底是好了一场，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也太傻了，有钱花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我爸妈要是有钱，我也不用出来混酒吧赚钱养活自己……” “你记得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子吗？”曲止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酒吧里乌漆墨黑，外面的路灯也不太亮。那女孩戴了一顶帽子，是名牌，瘦瘦的梳着短头发，看打扮年纪不大。她的个子不太高，也就到王小乐肩膀。至于长什么样子，我还真没看清楚也记不得了。” “行，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们。”曲止见问不出什么，就把她打发走了。 她和陈鹏飞还要跑一趟庆元县，一会儿就出发。在车上，她又认真的看了一遍芷晴的笔录。 “你们觉得这个女孩是谁？” 江白非要跟着去，这一趟又是三人行。他听见曲止的话，轻飘飘的回着。 “王小乐的熟人。” “废话……”曲止突然停住，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个女孩不难找？王小乐的社会、家庭关系我们都调查过了，她肯定就在其中！” 第三十一章 惊人的秘密 江白一句话宛如醍醐灌顶，曲止连忙给曾凯打电话。 “在王小乐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瘦瘦的，喜欢穿名牌。” 不知道曾凯说了什么，曲止让陈鹏飞调头开回去。 “我猜，那个小姑娘应该是王小乐异父异母的妹妹。” 给芷晴录口供的时候江白并不在场，他是上了车才看见供词，听曲止说了这么一嘴。仅靠这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便能推断出那个小姑娘的身份，让曲止越发的刮目相看。她反思自己，不够冷静缜密，竟然这样后知后觉。 车子开到江城有名的富人区，李季的别墅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这个时间李季并不在家，开门的是家里的保姆。 保姆听说他们是刑警，一边让进屋里一边去请王昕。 王昕已经出院，走路不太方便，坐在轮椅上被保姆推出来。 “是不是小乐的事情有眉目了？害他的人抓住了？”王昕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眼角多了些细纹。说出小乐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嘴唇明显哆嗦了一下，眼睛里转着泪水。能看出来，她还没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虽然王小乐是她和王树林的独子，但是王树林从孩子几岁就申请去偏远山区支教，从此之后开始了坚持不懈的支教生涯。很多时候，都是王昕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王树林是王小乐的榜样和精神领袖，可平常的吃喝拉撒照顾都是王昕在忙活。离了婚，她也坚持把王小乐带在身边，可见她对儿子的感情深厚。 身高一米七几，壮壮实实的大宝贝儿子，之前还在自己眼前晃，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人就躺在那里死了，换做哪位母亲都会承受不起。 “李太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破案需要时间更需要线索，这次我们就是来调查的。” “我会全力配合！”王昕立刻回着。 曲止摇摇头，“我们想要找李木子，你的继女。” “她？”王昕一怔，随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曲队长，那丫头是不是跟小乐的死有关系？我就觉得有两次奇怪，她背着我跟小乐拉拉扯扯，见到我还神秘兮兮的模样。背地里我问过小乐，他还跟我不耐烦让我别管！” “李木子，你下来！李木子！”王昕朝着楼上嚷着。 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从楼上下来。她齐耳的短发，模样五官跟李季有五六分像，偏瘦，身上穿着t恤、短裤。 只看一眼，曲止就能断定这姑娘是他们要找的人。 “李木子，小乐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虽然你不喜欢我们母子，可我到底嫁给了你爸爸，是你的继母。他这个便宜哥哥可从来没亏待过你，做人要有良心！” “王姨，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却也不能血口喷人。”小姑娘满脸通红，情绪有些激动。 “我怎么血口喷人了？警察都找上门来，你还死鸭子嘴硬！有一天你从小乐房间里出来，你们说什么了？第二天他的情绪就不正常，我问还不说。 你爸在跟我登记结婚之前已经给你存了五百万在信托公司，财产方面更是进行了公证，这些你都清楚！你爸是有钱，可我也不光是图他的钱，我对他是有感情的。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们结婚，一直对我们母子有排斥。可小乐什么都没做过，你不能报复在他身上！你还不如杀了我，杀了我！” 王昕往李木子身上扑过去，旁边的保姆赶忙拉住。 李木子气得嘴唇都哆嗦，指着她喊起来：“小乐哥哥是被你害死的！我不想让他在地下还伤心，一直忍着不说。要不是你做出让人不耻的事情，小乐哥哥也不会自杀！他觉得自己生活在谎言中，所谓的爱都是泡沫。一直是榜样的爸爸突然不再是爸爸，一直把爱情挂在嘴上的妈妈是个荡妇！” “你说什么？”王昕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气势弱了不少。 “你是李木子吧？王小乐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秘密？为了查明他真正的死因，你要如实说出来。” “真正的死因？小乐哥哥是自杀！”李木子肯定的说着，“他曾经跟我说过，活着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我劝过他两次，可最后他还是没想开。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换做是我也会崩溃。” “刚刚听你说爸爸不再是爸爸，你能说明白些吗？”曲止引导性的问着。 李木子点点头，坐下来说着：“你们知道，我妈去世的早，我爸又是那副德行。我从小就看着他身边围绕着不同的女人，她们都有共同的特点——漂亮。我爸本来文化水平就不高，觉得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平常见面问我最多的话就是‘钱够花吗？’，‘想买什么跟爸说’，他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小乐哥哥是跟着王姨住进来的，我对他并没有排斥和恶意。不管他是谁眼中的坏孩子，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个好哥哥。我被社会上的小流氓欺负，他为了我跟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打那以后，他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学。他话不多，却给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我知道他瞧不起我爸，觉得我爸没素质没格调更没有王叔叔精神境界高。这些我都赞同，王叔叔常年坚持支教，还给贫困学生捐助过不少钱物，他赚的不多可奉献了很多的爱心。 他也想成为王叔叔那样的人，可是他实在是不愿意念书，而王阿姨非逼着他读高中。老师讲得东西对于他来说不亚于天书，他就逃学，这才认识了几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他认为那些混江湖的也分好人和坏人，他要做个讲义气有骨气有正义感的大哥！他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根正苗红，虽然亲生父亲没钱没势力，却是社会上倍受尊敬的人，作为父亲的儿子，他骨子里具有一种骄傲。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像高山一样的爸爸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怎么知道？”王昕脸色苍白如纸，声音中带着颤抖。 第三十二章 真相是什么 李木子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惊讶，王小乐竟然不是王树林的亲生儿子。看一旁王昕的表情，曲止知道李木子的话是真的。 “小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王昕激动地问着。 李木子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轻视和鄙夷，扭头看着曲止接着说：“就在小乐哥哥死前半年左右的时间，那天下雨，可他没去接我放学。回到家里，我见只有小乐哥哥一个人在，他喝了一整瓶红酒明显有些醉了。 他拉着我的手哭得非常伤心，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也是唯一的一次。他说王树林不是自己亲爸爸，还说他妈是个荡妇，年轻的时候乱搞生下自己，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爸爸实在太可怜，被一个女人骗了十多年，为了让妻儿过上所谓的好日子选择安静的退出。都说善恶有报，为什么做了那么多善事的爸爸就没有得到好报？ 我觉得这件事过于戏剧化，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就劝他冷静下来，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这种事情最好有确实的证据，实在不行问问王阿姨和叔叔，不能听风就是雨。” 别看这个小丫头才十五岁，心智却比较成熟也很理智。 她又瞥了王昕一眼接着说：“小乐哥哥告诉我，他的一个哥们打架受伤，送到医院急救需要输血。当时他在场，想要把自己的血输给哥们。没想到他验出是非常稀有的rh阴性血型，就是俗称的大熊猫血。而他知道自己爸妈的血型都是普通的a和o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 那段时间，他疯了似的偷偷查这件事。他曾经怀疑自己是捡来或要来的孩子，可是他找到了王姨怀孕时拍的照片，自己出生那天的照片和满月照。他还去了自己出生的那家医院，辗转查到了当时的出生记录，当时医生在出生证明上写得是早产。事实证明，他是从王姨肚子里生出来的，可他的爸爸却不是叔叔！” 王昕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任何话。 “他为什么没有跟自己爸妈求证这件事？”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用求证什么？非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再受一次伤害吗？我能理解小乐哥哥的做法，尤其是面对王叔叔，他根本就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王叔叔一直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王叔叔已经四十五岁，活了半辈子把儿子弄没了，脑袋上还戴了一顶绿帽子，换做谁都会崩溃。 王叔叔在小乐哥哥心里不仅仅是个慈祥的父亲，更是他引以为傲的英雄。他不想王叔叔受伤害，想要把这件事埋在心里。可他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他的生活越安逸就越觉得对不起王叔叔。那一阵，他总是找茬跟王姨生气，只有我明白他在气什么。” “小乐，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王昕突然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她捶着自己的胸口，“你这孩子心思太重，有什么话不能跟妈说？你想知道什么，妈都告诉你，都告诉你！” 曲止看见她情绪非常激动，压根就没理睬她，由着她发泄。 “李木子，在王小乐出事三个月前，你到酒吧去找过他，对吗？” 李木子点点头，“小乐哥哥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早出晚归，干脆就摸不着他的影子。偶尔回来一次，我发现他性子大变，虽然以前也不爱说话，可突然整个人阴沉了许多。我亲眼看见他拿烟头烫自己的胳膊，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就想要跟他好好谈一谈。我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在酒吧唱歌，就去那里守了三个晚上，终于把他堵住了。可是他不听我说话，还警告我不要管他的事，也不要把他的隐私说出去。那段时间我爸正给我办出国的事情，我忙着上网查资料选学校，在校外参加了补习班，他又好像故意躲着我，所以我们一直没能再见面好好谈一次。 原本我想要找机会跟王叔委婉的说说，就是没想好这语言该怎么组织。不能让王叔知道小乐哥哥的身世，还得能开解小乐哥哥，这有些难度。没想到，没等我想出办法，小乐哥哥竟然想不开寻死了。” “小乐不会自杀，肯定是有人害他！”王昕哭喊着，“他要是动了想要死的念头，我这个做妈的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十六七正是叛逆的时候，他始终没能融入这个家，所以才找各种理由出去…” “那段时间你一直忙着追在我爸屁股后面，哪里有空闲真正关心小乐哥哥？其实你跟我爸是一类人，所以才能走到一块儿。你们都认为，对子女好就是给他们提供优厚的物质条件，从来不在意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李木子打断了她的话，“小乐哥哥的心里有多么痛苦，多么煎熬，你永远都不明白！现在他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希望他下辈子能做一个快乐幸福的人。” “你知道什么？我爱小乐，他是我亲生的儿子啊！要是他肯跟我说出心里话，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局面。我不是个荡妇，我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不堪。 我说过，我跟你爸上学的时候就谈过一段，后来因为搬家分开。我是想改变经济状况，给小乐更好的生活条件，但是我不是光看中你爸的钱。 那时候王树林常年在偏远山区支教，把我跟小乐扔在家里，我一个女人要上班，要带孩子，还要做家务，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他每个月回来一次也不像其他人丈夫那般知疼道热。本来我们就是相亲认识，时间一长连一句话都没有了。 这时候我又遇见你爸，他对我们母子非常的关心照顾，让我觉得能依靠，我这才宁可背上骂名离婚跟了你爸。 至于小乐，他确实不是王树林的孩子！” 第三十三章 不堪回首 听见王昕亲口承认王小乐的亲生父亲不是王树林，众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看来，王树林对王小乐的感情很深厚，而且他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这个王昕还真是有几分手段，能把这样一个大秘密掩盖了十七年。 “虽然小乐不是王树林亲生的儿子，但是我并不是个荡妇！”王昕替自己辩解着，“小乐已经走了，我不想他在地下还为我觉得耻辱，我要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很显然，当年那段往事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个愉快的回忆。她似乎挣扎了一番，随后才开口说话。 “十七八年前，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那时候的我年轻漂亮，身后总是围着一群小伙子。我眼眶高，一般人都瞧不上。后来，我遇见了在市里小学教书的王树林。他家庭条件不好，人又有些木讷，虽然喜欢我却不敢说出来。我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那时候的我想，别说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可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 有一天，我跟朋友去歌厅玩儿，我喝得有些多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他们…强暴了。他们都是斯文败类，都是有权有势家的公子哥，我斗不过他们，也不敢说出来生怕被人们指指点点。 那些嫉妒我的同性会说我咎由自取，会解恨似的骂我是狐狸精，天天勾搭男人就这下场；那些追求我的异性知道我不纯洁，他们都会鄙视我，唾弃我，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我远离了原来的朋友圈，换了新的工作，我想要重新开始。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两个月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个孩子打掉，我一个大姑娘怎么能生孩子？我以后还怎么嫁人，怎么做人？ 那时候不像现在，去医院打胎的小姑娘有不少，也不需要家属签字和单位证明。我不敢去医院，只能偷偷去小诊所买了付打胎药，可喝下去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在街边的小广告上看见一个黑诊所能打胎，就趁着天黑找了过去。 诊所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里面只有个老太太，一张脏兮兮的床，里面正躺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那个老太太让我等一下，她正用白酒给钳子消毒，然后伸进女人身体里。女人惨叫了一声，我看见鲜红鲜红的血蹿出来，紧接着咕嘟咕嘟止不住的往外冒。我吓得浑身发软，跌跌撞撞跑出来，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想不出办法，就从高墙上往下跳，想要把孩子流掉。可这个孩子生命力很强，我把脚拐了他却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切或许都是老天爷注定，我摔瘸了腿再次遇见王树林。他送我回家，然后每天都过来照顾我。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更没被他的举动感动，但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嫁给了他。我需要婚姻，需要一个丈夫，我要光明正大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 王树林不仅木讷，他还是个老实人。结婚一个月之后，我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他高兴地不得了。打那开始，他越发把我捧在手心里照顾，什么活都不让我伸手。 可是我打心眼里觉得他没本事，人也长得不精神，家里条件更是差。要不是我被人强暴怀孕，我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要是那天我没喝酒就好了，可后悔药没有地方买。 小乐一天天长大，看着他聪明可爱，我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命可能就这样，人争不过老天爷。可小乐七八岁的时候，王树林就申请去偏远山区支教，这一走就是整年整年的见不到人影。那时候手机还没现在这样普及，偏远山区的学校连个固定电话都没有。家里有急事，要打电话到村部，村长在大喇叭里广播，王树林听见了再去村部给我回电话。 我一个女人，带着七八岁的孩子，生活的难处可想而知。我原本以为他去支教是因为要进职称，要提干，没想到他却像上了瘾似的，不仅支教还把自己的工资拿出去捐助。我带着儿子是人摸不着，钱不够花，那些年我苦啊！好不容易我又遇见李季，他对我跟儿子好，愿意娶我。我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没想到……”王昕嚎啕大哭起来。 曲止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暗自摇头，一个把幸福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女人，她的结局一定不会是想象中那么幸福圆满。王昕是个可怜人，却有她可恨之处。 “王树林这么多年就一点都没怀疑过儿子的身世？” 王昕抽噎着点点头，“我生产的时候偷偷塞给大夫二百块钱，那时候我打工一个月才赚二百多块钱。她在病例上写早产，王树林自然相信。而且小乐长得像我一些，他也没怀疑。他对小乐挺好，在情感上，小乐也比较依赖他。离婚的时候小乐不想跟着我，还是他做小乐的工作。” 终于从她嘴里听见王树林的好处了，还真是不容易！ “王小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没有跟你求证，你就没看出他情绪上反常？”曲止又追问着。 “自从我跟王树林离婚，这孩子就闹脾气。他总觉得我对不起王树林，整天跟我板着脸，连话都不好好说。他又正处在叛逆期，我跟他完全无法沟通，很多事情都是冷处理。 那阵子他是脾气特别大，经常早出晚归逃学，老师打电话到家里好几次，可我根本就管不了他。我只要多说一句，他就好几天不回来。再加上李季身边有个女人，经常打电话发微信撩骚，我就先盯着李季了。谁曾想……早知道他有心结打不开，我会二十四小时跟在他旁边，他就不会寻短见了。” 王昕一直觉得自己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可眼下却改变了看法。 第三十四章 不一样的版本 “你们有什么看法？”从李家出来，曲止问着。 “现在能断定死者王小乐不是王树林的亲生儿子，而且他在死前知道了这件事，情绪波动非常大。”陈鹏飞回着，“如果是自杀，那么动机有了。但是我更关注的是他情绪波动的时间节点，有人趁虚而入，在精神上误导了他。从乔雅死亡到林萧，再到王小乐，他们三个人前后不超过一个月。 王小乐在半年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紧接着用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了秘密调查。据李木子回忆，差不多三个多月前他的性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开始有用烟头烫自己这样的自虐行为，整个人变得阴沉。我觉得，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了‘死神’，并受到了明显的影响。我们应该从三个多月前查起，重点排查在这期间出现在王小乐身边的陌生人！” 不亏是有经验的老刑警，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并且梳理的清楚明白。 曲止听了点点头，扭脸看着江白。 “我倒是觉得有个细节挺有趣。”江白笑着说，“据那个芷晴回忆，王小乐喝多了骂他母亲是个荡妇。而李木子也说，王小乐觉得他妈妈私生活糜烂，婚前品行不端才怀上他。但是王昕自己却说，她是被强暴才有了孩子，是受害者。你们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同一件事情出现两个不同的版本，到底谁得说法更可信呢？” 曲止闻听眉头一皱，想了一下说着：“王小乐不止一次说这样的话，有一次还是在醉酒之后，他应该不是撒谎。而且他也没有必要往自己妈妈身上泼脏水，让自己心里过不去。王昕也没必要说谎，儿子都死了，她没有说谎的理由。 有两个可能！王小乐不知道从哪里查到错误的信息，他没好好求证就信以为真，或者是他心病重，根据一些线索自己想象。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误导了他，而这个人是他相信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王小乐还不至于靠想象就下定论。那么，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王小乐信任的人，会是谁？ “王树林！” “王树林！” 江白和曲止异口同声的说着，两个人相互瞧了一眼。 “看来这次庆元县之行多了一个目的！”陈鹏飞翻着手里的资料说着，“王树林曾经在庆元县支教过一年，刚好是乔雅读初三那年。现在王树林再次去庆元县下属最偏僻的榆树小学支教，瓦窑村就在那附近，我们这趟去除了调查乔雅的事情，还能顺便见他一面。” 庆元之行是板上钉钉，估计一个来回得三四天。曲止先给曾凯他们打电话叮嘱了一番，让他们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另外，她又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刘妈接的，她只说自己要公出几天，让家里人别担心。 曲妈妈听见她来电话想要接听，她这边却着急忙慌的挂断了。 “这孩子，一天到晚忙，周末也不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曲爸爸朝着曲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咱们金盆洗手退到二线，就是想一家人在一起过平淡安稳的日子。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曲止这丫头比我当年还要生猛。我就说让她坐办公室当文职，女孩子整天在刀尖枪口上，别说是没时间谈恋爱，就是有时间人家男孩子估计都被她吓跑了。况且你比谁都清楚刑警队工作的危险，我怕……” “怕有什么用？她原来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更让人心揪揪着。好歹现在一个星期能见上一面，她的工作风险没那么高。想当初她在部队，我就害怕部队领导打来电话，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慢慢来吧，遇见合适的人，她自己会主动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曲妈妈指了指楼上说着，“我倒是担心你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女孩子上门来，他倒是板个脸不搭理人。要是把薇歌吓跑，他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薇歌买蟑螂药惹了祸，她拎着礼物登门道歉。曲岱压根就没给她好脸色瞧，看见她进门一句话不说上了楼。 “一点动静没有，你说他们在楼上做什么呢？”曲妈妈好奇的说着。 “你儿子的性子你还不清楚？要是看着不顺眼，同在一个空间呼吸相同的空气都会受不了。薇歌上去这么久还没下来，估计是搞定了！” 曲爸爸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宝贝闺女的事情，至于楼上那个怪脾气有一堆臭毛病的儿子，他倒是没那么担心。他是看出来了，薇歌这姑娘稀罕自个儿子。曲岱对薇歌也并不反感，他们之间有戏。 都说这父母的心眼长得偏，没有一碗水端得溜溜平的。曲爸爸是打小就稀罕闺女，曲妈妈则更心疼儿子一些。 刘妈洗了水果，曲妈妈亲自端到楼上去。她轻手轻脚，想要趁机瞧瞧楼上的动静。她先是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任何动静就轻轻敲了两下门。 屋子里面的曲岱听见敲门声皱了一下眉头，瞧见是曲妈妈进来眉头舒展开。 他坐在书桌旁，手里端着一本书。薇歌就窝在旁边的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睡着了。她的小脸红扑扑，长长的睫毛卷曲着，像童话故事书里的睡美人。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美梦，咕囔了一句又咂咂嘴，晶莹的口水挂在嘴角。 没有让人觉得脏兮兮，反而觉得她很可爱纯真。她是上来认错请求原谅的，竟然心大的在沙发上睡着了。看她的睡相就能看出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估计她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连梦都是香甜的。 曲岱的生活枯燥又单调，他把自己关在有限的空间里，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任何朋友和交际圈。一个活泼天真单纯可爱的姑娘，或许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一抹色彩。 第三十五章 不公平待遇 曲止三人开车去了庆元县，这个县是江城下属最贫困的县，距离江城市一百公里左右。正常走高速最多两个小时左右，可庆元县地处偏僻，高速根本就不从边上过。越往那边开车，路况越糟糕。他们足足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县城，直接赶往教育局。 下午三点，教育局大院里静悄悄，看不见一个人影。门卫的老大爷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大门口有栏杆挡着。 陈鹏飞过去叫醒老大爷，出示证件做了登记这才被放进去。 教育局一共就三层楼，外面看起来有些破旧，走进去才感觉到一股现代的气息。走廊墙壁铺着干净的瓷砖，地面的大理石能照出人影，办公室铺着地板，里面装修的干净整洁。办公桌上放着电脑，墙上挂着空调，窗台上放着盆花，旁边是个大书柜，门口的衣架上挂着笔挺的西服上衣。 “曲队长，你别看我们这个县贫困，上级领导对县里的教育还是非常重视的，而且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纷纷捐款捐物。立仕集团一下子就捐赠了一百台空调，本来局里开会研究要全部安装到基层学校去，可基层学校考虑到后续的电费问题纷纷拒绝。 我们只好把这些空调退回去，可立仕集团派了安装工人，二话不说就给局里各个办公室装了一些。我们是盛情难却，挂着做个摆设，基本上不开。 电脑也是爱心企业家捐赠的，现在是信息时代，办公也进入了电子化时代，有这东西大大提高了我们的工作效率。” 接待他们的副局长看见曲止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连忙笑着解释。 他请三个人坐在皮沙发上，又给三个人倒茶水。 上等的铁观音，这总不会也是爱心人士捐赠的吧？曲止喝了一口，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王副局长，我们这趟来是想要你们协助调查。” “必须协助！曲队长尽管提要求，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江城最近出了三起疑似自杀案，其中一个叫乔雅的大学生是咱们庆元县人。她在读初中的时候，受到了不少爱心人士包括局里有些领导的捐助，我们想要知道详细情况。” 额，他的眼神一滞，拿着茶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在新闻上看见了，原来那个女大学生是我们县的啊？她读初中的时候…嗯，大约有七八年了。” “局里曾经在她就读的初中开过会，她还是优秀学生代表，上台给领导献过花。我想，局里肯定有这方面的档案或是相关报道之类的。我问一下，局里有大型活动都是谁起草稿件？” “现在是周秘书，原来是我。”他笑了，“当时局里能写的人就我一个，大会小会的记录，各种活动的报道，我是忙得脑袋都要抽筋。曲队长说得会可能是开了，报道也写了，可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对王树林这个人有印象吗？”曲止盯着他追问着。 “王树林可是我们县的典型，他的事迹还向市里、省里汇报过，得到了上级有关部门领导的表扬。他多年下乡支教，现在就在我们县一个小学任教。王树林同志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是值得我们教育工作者学习的榜样。他用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热血，自己的…” 不亏是文秘出身，这一说话跟写演讲稿似的。曲止摆摆手打断了他，“我们想要查查关于王树林的所有档案，这应该有吧！” “有，肯定有！”他马上说着，“我这就给你们看。”说完，他打开电脑登陆进了内部的资料库。 不一会儿，带有王树林照片的简历表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工作经历还真是够丰富，曾经去过十多个贫困学校支教，获得过多种荣誉。 “王树林的工作事迹这么突出，怎么才是初级职称？” “哦，这很正常。近几年职称评定进行了改革，要看学历、考试成绩和各种证书加分。王树林同志获得过很多荣誉，但是学历比较低，参加过两次考试成绩都不理想。 想想也可以理解，他毕竟已经四十多岁，又是接班当的教师，跟现在那些正规师范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比不了。我们也向上级部门积极反应，不能让像王树林这样的老同志太吃亏，可惜暂时还没有得到回复。” 曲止大概看了一下，初级工资大约在三千五左右，而高级工资是五千七八上下。一个月就差了两千多块钱，再加上按百分比扣发的住房公积金、医疗保险，估计一个月得少三千块钱。 一个获得很多荣誉，全身心为教育事业奉献的老师，竟然比不过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章制度。虽说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对于王树林来说，江城的教育系统欠他一个说法。 乔雅当年就读于庆元县华山镇初级中学，而王树林就在她家附近的榆树村小学任教。 曲止把资料复印了一份，又赶往华山镇初级中学。华山镇下面一共有五个村，十二个自然屯，总人口六千三百二十七，一共就这么一个初中。在校生七百六十八人，其中一大多半住校。教师七十六人，公办老师三十个，其余全都是合同工和临时工。 前面的三层楼是教学楼，后面一排平房是师生宿舍还有个小食堂。操场坑坑洼洼，靠西边有个倾斜的足球门，估计是很久没用过了。在操场的东边立着个没有篮筐的篮球架，也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教师办公室里的桌椅很旧，除了个老式的饮水机什么电器都没有，校长室里的墙上挂着个吊扇，沙发上面的皮革满是细小的裂纹。 听说他们是来调查乔雅，老校长不由得惋惜。 “我们华山镇靠念书出息的女孩子不多，乔雅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那孩子能吃苦，上进心又强，就是家里条件太差。要是能换个环境，估计也不会走上绝路。” “乔雅在这里念了三年，年年都被评为优秀学生，多次负责给前来检查、捐赠的领导、爱心人士献花、献词。就在她读初三的时候，又有局里领导到学校，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献花。您还记得当时前来的领导是谁吗？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的？” “快七年的事情记不清了，尤其是中考前一两月，我们都忙得很。” “哦？看来校长记性不错，的确是中考前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曲止犀利的眼神让老校长羞愧难当，他的脸讪讪的，很显然，他在说谎！ 第三十六章 好人没好报 老校长显然是个不会撒谎的人，面对曲止带有嘲讽意味的质问，他面红耳赤。 “校长，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总是教育我们的学生不要说谎。如果您的学生看见现在的情形，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为人师表，言传身教……” “曲队长，你别说了，我有些无地自容。”老校长惭愧极了，“我这辈子头一次撒谎，心里不是滋味。只是你们来之前我接到了局里的电话，上级领导特意强调不能乱说话，尤其是跟乔雅和领导的事情！” “王副局长打得电话？” 老校长点点头，曲止早就感觉那个局长态度暧昧，言辞间多有回避。如今看来，他确实知道些情况隐瞒没说。 “乔雅和哪个领导？”曲止追问着。 老校长面带难色，“曲队长，我说了是要被上级领导批评的。我虽然快要退休不怕谁给小鞋穿，但是也不想被个小辈像孙子一样数落。不过我更不愿意撒谎，这关乎我的人格。其实我并不清楚细情，要不是王副局长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早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忘记了。 那次是刘局长亲自带队进行拉链大检查，乔雅跟老师申请要给刘局献花。她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本来就做了这样的安排。我们都知道刘局长曾经去乔雅家里慰问过，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捐助给她。刘局长还几次打电话到学校，关心乔雅的学习和生活问题，指示我们学校方面想办法解决她的一日三餐问题。 乔雅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她听说刘局长要来学校，高兴地不得了，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能理解她的心情，除了献花还安排她端茶摆水果做一些服务工作。刘局长语重心长的叮嘱她，想要改变命运就要好好学习，将来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有困难的人，把爱心传承下去。 刘局长是个品行高尚的人，他为人又十分低调。市里报社的记者想要采访他，被他拒绝了。可惜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坚持到退休，还不到五十五岁就退居二线了。” “听你这么说，这位刘局长名声很好。既然如此，那位王副局长为何会特意打电话叮嘱一番？” “我也有些糊涂，压根就没什么事啊？”老校长满脸的莫名其妙，“哦，对了。那天之后，乔雅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回来之后状态不好，班主任老师找过她一次效果不明显，模拟考试的成绩下滑。很快就中考，她虽然考上了高中，名次却靠后。以后我就没见过她，只是听说她学习刻苦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后来跳楼自杀了。唉，可惜了！” 果然，乔雅的反常从那次接待领导之后，江白通过日记推断的完全正确。 曲止和江白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老校长，我们要见乔雅当年的班主任。” “她早就调走了，现在在局里的档案室工作。” 曲止闻听不由得皱眉，看来她们还得回教育局一趟。不过既然来了，她们还要见一见王树林。 “老校长，你认识王树林吗？” “他算是江城教育界的名人，打过几次照面。”老校长说着，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曲队长，我看见王树林来找过乔雅。就在乔雅休完病假从家里回来，我还跟他说话来着。他说是乔奶奶让他捎东西过来，那阵子他在榆树村支教，我也没多想。没过几天，我去局里开会，看见他从刘局长办公室出来。他似乎很激动，脸色难看，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我进去之后看见局长正往嘴里扔药，脸色有些发青，估计是头疼的老毛病犯了。我们是同一年参加工作的，在一起工作过一年，相对其他人稍微亲近些，说话不那么刻板。 刘局长跟我说，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他的老毛病犯了几天晚上都没睡好。王树林是来找职称的，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可上面有红头文件，让他这个局长为难。” 曲止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问出这么多事情来。 从镇上离开，三个人驱车去了榆树村，王树林就在村小学教书。她们曾来过一次，可学校的现状还是让他们惊讶。 三间民房，房檐下面支着两根木头，估计是害怕房檐掉下来。里面隔成三个小间，中间留了走人的门垛。前面两间是教室，后面是厨房还放着一张单人床。 “学生来全了才四十多人，没有教室没有老师，按照年纪分成大小两个班。我们的老师很辛苦，一个班上三个年级的课。”王树林正在给孩子们上课，校长带着她们前后转了一圈，“我们这里条件艰苦，没有人愿意来。本来新分来个新教师，可干了几天就坚持不了，翻天动地找人调到镇上去了。除了我还有个代课教师，就在本村住，是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家庭妇女，勉强能看看小班。我跟上级申请了好久也没有调来老师，好在树林主动申请来了。 他对孩子很耐心，孩子们都喜欢他。越穷的地方家乡越不重视教育，有孩子不念书，树林都亲自到家里做家长的工作。十里八屯就这么一个学校，路远的孩子都要带饭，好一点的带个干馒头，差些的就饿肚子。树林就自己掏腰包买米买菜给孩子们做饭，放学也让路远的孩子们吃饱了再走。 我让他自己攒些钱，他说自己一个人留着钱也没用。看病有医保，老了有养老保险，没有后顾之忧。我知道他媳妇带着儿子跟了大款，压根就看不上他那点工资。如今连儿子都没了，你们说，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 曲止望着屋子里的王树林，他的脸越发消瘦，衣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感觉。跟上一次见面相比，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连表情都有些木然呆滞。很显然，儿子的死对于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似乎是感觉到窗口有人，抬头看过来，木然的脸上多了一丝挤出来的笑意。曲止突然有种错觉，面前的人似乎只剩下躯壳了。 第三十七章 前尘往事 王树林给学生留好作业从教室里出来，校长进去看管纪律。平房前面是个简易的操场，用废旧电视天线杆做得旗杆，一面红旗挂在上面。在操场的东边有一块长条石，应该是经常有人坐，上面被磨得光滑锃亮。 眼下正是夏季，坐在操场上挺风凉。 王树林有些迫不及待地问着：“曲队长，是不是小乐的案子有什么线索了？” “算是吧。”曲止回答着，“准确的说是乔雅的案子有了进展，我们发现她跟王小乐有关系。再准确点说，她跟你认识，你是王小乐的父亲，所以他们算是有关系。你跟乔雅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隐瞒不说？” “曲队长，你从来没问过我跟乔雅的关系！我不觉得这对你们破案有帮助，所以没有主动提起。况且，我跟乔雅只有过短暂的交集，已经好几年不联系了。”王树林平静地说着，“当年我在这里支教过一阵子，了解到乔雅家庭困难学习优异。我就拿出自己的一部分工资资助她上学，后来她考上了高中，我也去其他地方教书，我们就没有了联系。” “能再详细说说吗？”曲止又问着。虽说王树林说得在情在理，可曲止总觉得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乔雅死了，王小乐死了，而王树林作为王小乐的父亲又跟乔雅是旧识，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吗？ “可以，如果这对破案有帮助。”王树林半点都没有犹豫，“我是到榆树小学支教的第一个冬天第一次见到乔雅的，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很冷还下着大雪，只有几个孩子过来上学，大都是近路的。其中有个孩子家住在瓦窑村，离学校最远还要翻过一座山梁。我一个人在学校住，决定留他吃完饭送他回去，在山梁上遇见了周末回家的乔雅。 她穿着镇中学的校服，露出来的棉袄领子已经被磨破，头上围着洗得看不出本色的三角围巾。她一边赶路一边捡枯树枝，正用绳子捆了往后背上背。我过去帮忙，与她交谈起来。从谈话中我了解到她家庭困难，也感觉出她是个出色的孩子，谈吐朴实又文雅，跟那些早早就弃学在家的农村丫头完全不一样。她是念书的材料，要是因为家庭关系放弃就太可惜了。 自从到榆树小学支教，我的心里就萌生了要资助贫困生的念头。看见乔雅，我决定把我的想法付诸于行动。送完那个学生我去了乔雅的家，家徒四壁用来形容她的家再合适不过。乔雅的奶奶虽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但是她全力支持乔雅念书，这在榆树屯非常少见。我承诺资助乔雅念书，虽然我的工资有限，但是每个月拿出二百不成问题。 二百块钱并不多，却足够乔雅每个月的生活费。一年之后，国家出台了低保政策，我就积极的帮她们祖孙办理。在村里干部和上级领导的关注下，她们的低保很快就批下来了。有了低保证，乔雅的学费、书费可以减免，每个月还有三百块钱的生活补贴。 那孩子非常要强，有了低保就不要我的资助，还说有机会要回报我。她态度坚决，我只好尊重她的意见。只是每次回城经过镇上，我都要买些生活用品和书籍给她送过去。后来，她考上了高中，我也调到了其他地方，我们就再也没联系了。” “王老师，你说乔雅有了低保补贴就不再接受你的资助。可是据我们了解，她在读初三的时候还接受过教育局前局长刘常驻同志的资助。这与你的说法不符，你能解释一下吗？” 听见曲止的话，王树林愣了一下，随即回着：“我记起来了，当时是乔雅的奶奶生病住院，需要一笔钱。这事说来挺巧，乔雅奶奶是突然晕倒被村民送到医院，当时她从学校赶去医院，陪同的还有她的班主任。碰巧刘局长去医院看亲属，看见穿着校服的乔雅坐在地上大哭，刘局长听她的班主任说了事情的原委主动出了医药费。” “看来乔雅跟你比较亲近，什么事情都跟你说。”曲止觑着他的眼睛说着。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每个周末回家都要经过学校。她知道我一个人住校，就从家里带些小咸菜和黄豆酱之类的东西过来。” “就在乔奶奶晕倒后不久，刘局长到镇上初中检查工作，乔雅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献花，还做了服务工作。不过第二天她就请了病假，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回学校。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曲止的态度咄咄逼人，“你不是说乔雅每个周末都要回家，都要到学校来看你吗？到了周末她没出现，你就没感觉不对劲？而且有人看见你在乔雅返校之后去找她，你们两个人还在学校附近说话。” “我去局里办事，乔奶奶让我捎点东西给她。” “你去局里办什么事？有人看见你从刘局长办公室出来，脸色难看，应该是发生过不愉快。你、乔雅、刘常驻，你们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的事情？王老师，乔雅死得不明不白，我们需要你说出真相！” “没有什么真相，至于你说我去局长办公室，我去过很多次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具体那次因为什么，我早就记不清了。”王树林低着头说着。 “去刘常驻办公室和给乔雅捎东西没隔多长时间，一个记得清清楚楚，另一个却一点都不记得，这似乎不合乎情理！”曲止冷笑着，“王老师，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知道事情的真相。乔雅的初中班主任黄丽英就在局里档案室，刘常驻的秘书在他退二线之前被提拔成副局长。他们肯定会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不用怎么逼问就会说出事情的原委。但是，我最想听你说，事情经过你的还原才会最接近事实。乔雅死了，但是她曾经受过的屈辱和伤害不能随着她被泥土掩盖，有些人必须受到惩罚！” “你们知道了？”王树林震惊地问着。 第三十八章 出人意料 曲止和江白相互看了一眼，显然，王树林的反应在他们的预测之中。乔雅的情绪波动出现在那次献花之后，而王树林也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并且疑似与刘常驻发生了不愉快。乔雅不光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而且成绩一落千丈，勉强以拽尾的成绩考上高中。 细心的曲止还发现，就在乔雅考上高中后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刘常驻以身体原因为由退了二线。在他内退之前，把自己的秘书王俊扶到了副局局长的位置上。一个月之后，乔雅的前班主任黄丽英被调到局里档案室工作。 上了高中的乔雅在校内勤工俭学半学期，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就不干了，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发现有人在高中期间资助乔雅，那么她的钱从哪里来的？她有低保，学费和书费可以减免，但是伙食费和住宿费、杂费、各种资料题单等需要自理。一个高中生，每个月正常的支出在一千块钱左右，除去低保费还有七百块钱的空缺，她是怎么解决的？ 突然退居二线，超出正常程序的提拔，无缘无故的调职，来历不明的钱…所有的疑点串联在一起，不能不让曲止他们有一些联想。 王树林陷入了沉默之中，能感觉的到他内心的矛盾挣扎。 半晌，他才抬起头说：“乔雅已经死了，翻扯那些旧账没什么意思。而且她不愿意让人知道那件事，原本就应该尊重她本人的意愿，让那件事永远被遗忘。曲队长，我可以说出来，但是请你们不要宣扬，这是对死者最好的告慰。” “好，我答应你，在不影响调查案情的情况下我们会对此保密。” 王树林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他们三个人，见三人摇头就自己拿出一根点着。 他夹着香烟的手指上还沾着白色的粉笔末，抽了一大口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曲止见过他两次，完全没从他身上闻到香烟的味道，也没见过他抽，看来他是最近才染上这个恶习。 “刘常驻是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他恶狠狠的骂起来，“他满嘴的为人师表，可背地里却干下地狱的勾当！还有那个王俊，助纣为虐也是个人渣！黄丽英更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好好的老师不做偏要做老鸨，推波助澜把自己的学生推进火坑，她趁机捞好处！他们都该死，可现在死得人却是乔雅，他们一个个倒心安理得的安逸的活着！” 王树林咬牙切齿的骂着，面部表情有些狰狞。曲止见状心沉下去，隐约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接近事情的真相。她并不愿意听见这样的事实，会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太残酷，人性太丑陋。 “刘常驻那个王八蛋在医院看见乔雅，对她动了邪念。他出钱给乔奶奶看病，还三番两次资助乔雅。大伙都觉得他是个善良有爱心的人，乔雅也是心存感激。她曾经对我说，奶奶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在乎的人。刘常驻出钱救了奶奶的命，她愿意当牛做马报答这份恩情。她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考上好大学，赚很多钱还给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我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刘常驻是教育局局长，他比我觉悟高很正常。我还听说刘局长几次拒绝记者采访，众人都说他是个看轻名利之人。只有黄丽英那个贱女人看出异常，或许女人在这方面比较敏感，尤其是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女人。 刘常驻曾经往学校打电话了解过乔雅的情况，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刘常驻的别有用心。就在不久之后，刘常驻去学校检查工作，她撺掇校长让乔雅端茶倒水。那个王俊故意说刘局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命令他听取学校领导的汇报，趁机制作机会让乔雅单独跟刘常驻共处一室。 刘常驻竟然在茶水里下药，哄着乔雅喝下去，然后……然后强一暴了她。乔雅受了侮辱，从休息室跑出来，正好被有意窥探的黄丽英瞧见。她虽然没抓住现场，但是从乔雅的反应里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乔雅一个星期没来上学，她跟校长说乔雅请了病假。 她去局里找刘常驻，说自己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刘常驻让王俊解决，王俊许诺将她调到局里工作。他们一拍即合，一来二去还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在局里迥然是夫妻一般出双入对，就差家里对象不知道了。” “乔雅跟你说了被强一暴的事情，你去找刘常驻理论？” “不，是乔雅求我帮忙，让我去找刘常驻。不过不是理论，而是去要钱！”王树林叹口气说着，“我很佩服乔雅的冷静和理智，也惊讶她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出那种决定！同时，我又觉得她可怜，残酷的生活把一个本应该单纯的花季少女逼成市侩冷酷模样。” 难不成所有的主意都是乔雅出的？王树林只是个执行者？初三，她才十五岁啊！ 王树林又拿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抽了两三口接着说：“乔雅突然来找我，并不是周末，我还有些奇怪。她拿出个男人穿得裤头，还有一个用花布做的裤衩，一看就是女孩子穿的。她很平静的说了自己被强一暴的事情，只是眼睛一直没敢看我，里面还闪烁着泪光。 她说自己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要是传扬出去她和奶奶在村子里就待不下去了。我知道这里落后又封建，清白对于一个姑娘来说非常重要，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人！她还说自己现在需要的不是公正，而是一笔钱，足够她读完高中！ 她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裤头能不能作为要挟刘常驻的证据，她需要我的帮助，她说我是真正的好人！唯一能在这个时候帮助她的人！ 我听完她的话第一个反应是报警，不能让这样的败类逍遥法外，会有更多的花季少女被祸害！但是乔雅不同意，她当时说得话我还言犹在耳。她说自己的清白换不来一分钱，现在能卖个大价钱了，挺好！” 第三十九章 二次重击 曲止他们听了王树林的讲述，脸色都异常的沉重。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在被人侮辱之后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当时的她内心该是如何的崩溃绝望？ 乔雅已经死了，谁都不知道她经过了怎样的矛盾挣扎痛苦抉择。但是曲止能感受到她的无助、绝望，窒息前的最后一次挣扎。她想要通过念书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前途是那么灰暗，过程又是那么艰辛难熬。 刘常驻的施暴让她彻底坚持不住了，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随波逐流，哪怕是试图把她按入深渊的罪恶之手，她也想要紧紧抓住！ “我被乔雅说服了，带着她去了临市，托人带她做了专业的检查，又对刘常驻内裤上的痕迹做了检验。她还说自己看见刘常驻右边屁股上有块胎记，像个月牙形状。有了这些证据，我就可以跟刘常驻谈条件。”王树林继续回忆着，“我去局里找到刘常驻，直接跟他摊牌，并提出了三个条件。一，让他一次性支付乔雅十万块钱的赔偿；二，从教育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三，签下不打击报复乔雅的承诺书。我让他考虑三天，不然就对外公布这桩丑闻，还吓唬他说自己跟记者很熟。 三天之后他给了我答复，只是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他不想让家人知道，只能慢慢想办法。他还说退居二线也需要些时间，让我宽限一阵子。他先支付了一万块钱，余下九万块写了欠条。半年之后，他从局长的位置上彻底退下来，剩下的九万块钱也兑现了。帮乔雅完成这件事之后，我就申请调到了其他学校，因为我知道乔雅肯定不希望再见到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她需要一个新的环境，新的人际关系，展开新的生活。 刘常驻这个王八蛋说话还算算数，打那以后彻底消失不见。不过他把王俊那个败类提拔上来，搅得江城市教育系统乌烟瘴气。刘常驻临退下来肯定留了话，那个王俊专门针对我打击报复。前几年我上报进职称的材料无缘无故就丢了，我到局里去找也没找到，管档案的黄丽英一问三不知都推给上一个管理人员。 我申请补办相关证书，一共就给我补了两三个，其他的说是没底根不知道真伪不能办。本来我的原始学历就不高，没有那些证书根本就进不了上一级职称。就这样，我的职称一直停留在二级，比同龄人差了两个级别。我不怕他们给我穿小鞋，就是害怕乔雅的事情被翻扯出来，也就没向上级部门反应。便宜了那几个人渣，老天爷早晚会收拾他们！” 一切都能解释了，没想到在乔雅身上还隐藏着这么个秘密。 “从调到其他学校开始，你就再也没见过乔雅，也没跟她联系过？”曲止再一次确认着。 王树林点点头，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他回头看看教室那头，“曲队长，如果没事我要去上课了，孩子们都等着呢。” “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求证。”乔雅事件只是曲止这趟来的意外收获，她还有其他事情要询问，“你知道王小乐的真正身世吗？” “曲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树林听见这话愣住，本来略显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些茫然和错愕，“什么叫小乐的真正身世？他是我跟王昕的儿子，当年我亲眼看着他出生，这不会有错啊！” “孩子是王昕生出来的没错，但是，他的亲生父亲并不是你！”曲止盯着他回着。 王树林脸上的表情凝固住，片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他再次从兜里掏出烟盒，曲止看见他的手在颤抖。他抽出一根放进嘴里，打了几次打火机却没有打着火，就拿在手里。 “曲队长，我知道你想要安慰我。但是，这谎言会让我更加难受。”他可怜兮兮的说着，语气中带着祈求的味道。他是希望能从曲止口中听见“谎言”这个词，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小乐不是自己亲生儿子。 “王老师，我没撒谎，谁都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尤其是王小乐已经走了，说这样的谎话是对他最大的侮辱！王昕已经承认，小乐不是你的儿子，而且王小乐在死前也知道这件事情。你，真得一点都不知情？”虽然这些话有些残忍，却是事实。 王树林手里的烟掉在地上，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丁点血丝，眼睛通红像要出血。他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真得。不可能，不可能……” 曲止没有打扰他，这么出人意料的事情需要时间消化。显然，他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儿子的死是一次致命打击，这是第二次！ 王树林有些神经兮兮起来，他自言自语，哆哆嗦嗦拿烟，点着后猛抽。烟很快就烧到烟嘴，烫到他的手指片刻才后知后觉。一根抽完马上又接着点下一根，不一会儿，他的脚下就多了十多个烟屁一股。 “有烟吗？”他把空烟盒扔掉，跟三个人说着。 “王老师，你要接受现实。”曲止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一个受人尊敬的教师，一个充满了爱心与奉献精神的楷模，他遭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待遇。如果这是老天爷给一个好人的回报，那么曲止真希望面前有些佝偻的男人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这样就不会让人感觉悲凉和痛心疾首了。 “你曾经说过，王小乐在死前给你打过电话，你发觉他有些不对劲。你能再回忆一下，他到底怎么不对劲吗？”虽然残忍，但是必须得问。 王树林痛苦不堪地回着：“我早该猜到小乐有心事，他在电话里的语气明显不对劲。他说在世上最崇拜的人是我，但是绝对不会成为我这样的人。他觉得我可怜，他还说我是个失败的男人，挂电话之前一再嘱咐我要好好保重身体。 他说得很对，我连自己老婆都留不住，还让其他男人养活自己儿子。在他这个儿子看来，我是世界上最窝囊的父亲！小乐真是个傻孩子，他怎么不跟我说？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都是我的小乐。 我看着他出生，第一个抱他的人是我，他朝着我叫爸爸，一叫就是十七年。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不是血脉能切断的，他永远是我心爱的儿子啊！”他声声如泣，让人揪心难受。 第四十章 惩罚 孩子们下课了，他们有的好奇的围着汽车，有的朝着这边张望，还有几个懂事的孩子凑了过来。 “王老师，你生病了？”他们看见王树林脸色难看，整个人失魂落魄感觉到不对劲。不等谁嘱咐，他们就忙活起来，有去屋子里倒热水，有去拿药，还有的去屋子里搬凳子。 冒着热气的水装在掉了釉子的蓝边碗里，王树林接过去喝了几口。 “王老师，是不是你的胃又疼了？”孩子们很贴心，脏兮兮的手心里放着两颗药丸。 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王树林的眼中多了一丝神采，“老师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孩子们会感觉到身边人释放出来的善意和爱心，他们能准确的判断谁是对自己好的人，并且全身心的回报。看他们的表现，能推测出王树林平日里对他们的关心和照顾。在这群孩子眼中，王树林不仅仅是老师，更是他们的亲人。 “王老师，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怎么评价前妻王昕？” “王昕？”王树林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跟她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些年她一个人在家里要上班，要带孩子，确实非常辛苦。我没什么能耐，赚钱少，又不会说些贴心的话。她选择跟我离婚没有错，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她是个好女人，我不怨恨她。” “你就不想知道王小乐的生父是谁？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句话被曲止咽了下去，她不想一次又一次揭王树林的伤口。若是他想要知道，自然会给王昕打电话。不过曲止认为他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小，随着王小乐的死，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不再重要。当年的事情知道了又能如何？婚姻早就破裂，王小乐在他心里一直是亲生儿子。 她不想再多留，王树林让人情绪压抑不舒服。简单告辞扭身离开，走了十几步扭头看过去，曲止却看见江白停住了，他正朝着不远处瞧。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夕阳正照在王树林身上。一群孩子围绕在王树林身旁，他弯着腰侧着脸正说着什么。 “让人心酸的画面。”她轻声说着。 江白没有回应，扭头追上她。三个人开车回到县里已经是晚上，他们去县里公安局住，局长亲自接待了他们。 别看曲止是刑警队队长，可级别和能量却远比他这个局长高。况且整个江城市公安系统全都知道这位女队长的厉害，要是犯到她手里，不死也会脱层皮！先别说人家有个牛哄哄的老爸，那是有实权的正厅级干部，光看人家的工作业绩就能吓死人。她不是混吃等死的官二代，是比亡命徒还不要命的家伙！ “卖银票猖你们管不管？”曲止问周所长。 “管！当然管啊！只要有人举报我们就抓，绝不手软！” “没有人举报你们就不管了？”曲止阴沉着脸质问着，“现在很多领导干部在单位培养后宫，好好的办公室成了乌烟瘴气搞破鞋的地方！别看你们是基层的民警，可你们肩上扛着星星，那是国家和人民给你们至高无上的权利。普通百姓也好，领导干部也罢，谁敢违反法律就抓谁！老百姓现在之所以对教育意见很大，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的领导上梁不正作风有问题。领导的问题不光是上级部门和纪检的问题，你们公安系统要动起来。局长跟你同级，有些事情要经过县里领导研究，可副局长还是能动一动的嘛。不要怕，大胆去干，我挺你！” 你还别说，这曲止还真有几分官僚的架势。周局长是个明白人，听了她的话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教育局里那点破事他听说过，尤其是王俊那小子，这几年猖狂的可以。出入总是带着个小娘们，听说县里有两个年轻漂亮的老师跟他关系也不一般。 前几天朋友请吃饭，那个王俊也在场，言语间对周局长并不是那么尊重。当时他们都喝了酒，事后想起来周局长心里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正局长，他什么时候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早晚要给他点教训，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有这位姑奶奶做靠山，他没什么不敢干的！ “曲队长，你们休息，我这就去安排！”周局长倒是个行动派，马上就下去布置。 “曲大队长，你这算不算是利用职权完成个人目的？”江白笑呵呵的问着。 “是，怎么？不服气？” 曲止斜着眼睛觑着他，神情傲慢，一副不服气你来咬我的样子。 “佩服！”江白朝着她竖起大拇哥，“这个王俊确实应该受到惩罚，家里的母老虎到局里领人，不闹个天翻地覆不会罢休。看来，这个王俊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怎么知道王俊的媳妇是只母老虎？” “王俊办公室的柜子里挂着一套衣服，而他身上的衣服明显有女人的香水味道。这说明他回家和上班不穿同一套衣服，这是为什么？另外，他的办公桌上放着跟妻子的合照。他的妻子窄额，肉唇，脸上的肌肉横向发展，一看就善妒。眉间距近，眼睛三角形，为人小气报复心强。 王俊年纪轻轻就是副局长，可谓是前途无量。他好色，升官，却不敢休妻，可见妻子本身或是背后有他不敢招惹的势力。光给那位周局长打强心剂不管用，那得造造声势。我有个朋友在市电视台当记者，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 旁边的陈鹏飞瞧着二人心里嘀咕，可千万别招惹这两个人，分分钟把人整得一辈子翻不过身来！ “古人云：娶妻娶贤。看来这王俊要毁在女人身上了！”曲止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她既然答应了王树林，自然不会把乔雅的事情大肆宣扬。但是这样的人渣绝对不能逍遥，她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回到江城，她还要去找刘常驻！ 江白听见她的话也笑了，“王俊是毁在女人身上了，不过不是他媳妇，是曲队长你！” 曲止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陈鹏飞溜出房间，大神打架小鬼遭殃，他可不想留下成为两个人的炮灰。 第四十一章 凭空冒出个李主任 可能是王俊坏事做多了老天爷要惩罚他，就在周局长布置的当天晚上，竟然就抓着个正着。王俊跟黄丽英还有个女老师在宾馆鬼混，正酣战在一起，被破门而入的警察堵在床上。三个人光溜溜，好一副春光图。记者对着他们猛拍照，王俊第一反应竟然是恼羞成怒。等到他看清楚是周局长带队，他竟然一副释然的样子。 年底郑局长退休，他这个副局已经是内定的提干了。他媳妇的亲姨父在市常委，上头有人好办事，他感觉自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以后在庆元县可以横着走！县里公安局抓没事，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没想到周局长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板着脸直接让拷人。他说要打电话，不过没有人理睬，带回公安局关了一晚上都没有人露面。他这才感觉出不对劲，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市里电视台的记者动作很快，连夜赶回江城。第二天早上就出了新闻，庆元县教育局副局长王俊涉嫌跟两名女子有不正当关系，现已被调查。新闻还播放出当时的视频，虽然关键部位和面部做了马赛克处理，但是熟悉她们的人都能看出来。 曲止她们离开的时候，王俊老婆去了。她还真像江白所言，是个善妒小心眼报复心又强的女人，她追着王俊满屋子跑，挠的他脸上、脖子上没有好地方。肉体上和面子上的折磨还是轻的，接下来要迎接他的将是身败名裂，而且永远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了！ 新闻一播出，市委书一记震怒，下令要严查重处，又命各大机关办事处自查。随后，纪委工作组进驻庆元县，王俊的事件成了一次倡廉反腐运动的导火索。既然是以他为开端掀起来，抓住了他这个典型，那么，他就没了翻身的机会。还有那个黄丽英，这次也要倒大霉了。 曲止她们开车回了江城，连队里都没回，直接去找刘常驻。沈乐查到了他现如今的地址发了过来，是一家私立的疗养院。 车子开到了城郊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要不是挂着牌子，他们一准觉得这里是个度假村。占地面积足有上万平方，里面是仿江南园林式建筑，随处可见红花绿草亭台楼榭。 里面有体育馆、游泳馆、健身房……甚至还有个高尔夫球场。 刘常驻的病房是普间，里面却什么家用电器都有，还是个小套间。病房里还有个陪护，他就坐在轮椅上，看他的模样跟资料上面的照片相去甚远。 头发掉得差不多光了，脸色蜡黄双眼无光，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与其说他是坐在轮椅上，还不如说是瘫在上面更准确。他已经听陪护说了，是市里刑警队队长来找自己。 “我是快要死的人了，没有什么罪不能认。”他喘了一口粗气接着说，“可能是我作孽太多，所以老天爷惩罚我。一年之前，我还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种下场。” 曲止没有插话，给他时间让他慢慢说。 刘常驻每说两三句话都要歇上一会儿，他看起来很虚弱。他说了很多，从自己青年时期开始回忆，在他的描述中让人看见了一个干部的堕落过程。 一个人往往陷入回忆之中无可自拔的时候，他不是老了就是要死了！刘常驻属于后者，他在三个月之前被发现患上了淋巴癌，已经扩散到内脏器官。不能做手术，接连做了几个疗程的化疗人早就受不了，眼下只靠止疼药熬着，医生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我只相信党，让我一个穷小子平步青云，从普通的老师一路爬到了局长的位置。什么报应之流，我从来就不相信！可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我做的孽，要拿命来偿还！我毁了乔雅的一生，还对王树林打击报复，我还害死了王小乐，我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里曲止一皱眉，“你怎么害死王小乐的？” “王树林逼着我退居二线，还拿出了十万块钱。钱是小事，从局长的位置退下来我心有不甘。虽说我嘱咐王俊不能让王树林舒服过日子，但是还是觉得这口气没出去。就在半年多之前，王俊托人给我捎了口信，说是王树林的儿子正在调查自己的身世，他很可能不是王树林的亲生儿子。 我觉得这是打击报复王树林的好机会，就利用一些人脉查出些事情，还故意透露给王小乐。我只是想让王树林不消停，没想到却要了王小乐的命，年纪轻轻的小孩竟然想不开跳楼死了。” 曲止觉得其中的细节有些问题，于是追问起来。 “王俊为什么要托人过来，他怎么不亲自跟你联系？” “当初我退居二线之前把他提拨上去，有些人有些意见。我告诉王俊，以后少联系，有事找个中间人过话。那阵子中央查得严，退休的老领导还被双规，我不能不注意些。” “中间人是谁？” “他说自己是职高的一个后勤主任，姓李。” “你都查出什么来了？” “王小乐确实不是王树林的亲生儿子，给接生大夫塞了钱，把足月的婴儿写成早产。而且我还查出来，王昕是被几个富家子弟玩弄糟蹋，发现自己怀孕才下嫁给王树林。” 听到这里，曲止眉头微蹙，觉得不对劲。 “你确定透露给王小乐的信息跟你调查到的一模一样？王昕不是跟男人乱搞才怀孕的？” “我这辈子没撒过谎。” 哼！曲止不由得冷笑，没想到他这样的人渣还有自己所谓的原则。 不过现在的刘常驻还真是没有必要撒谎，他的话可信度为百分之百。那么，王小乐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妈妈是个荡妇？王昕贪慕虚荣不假，在当年的事件中却是个受害者。王小乐有自己的判断，他听见或感受到的绝对不像刘常驻说得这样。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混淆了王小乐的视听？ 曲止赶紧给职高打电话，得到的却是他们学校后勤主任姓齐，而且没有姓李的男教师的消息。 第四十二章 疑点重重 曲止在职业高中得到了查无此人的消息，她立刻让刘常驻描述一下那位李主任的模样。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浓眉大眼，穿着一身运动装。 曲止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这个可疑人物并不在她们的调查范围之内。又有陌生的可疑人出现，案子越发的复杂起来。她给沈乐打电话，打算让刘常驻配合做个嫌疑人的画像。可还不等沈乐赶到，刘常驻就陷入了昏迷。医生阻止人抢救，她们被请到外面等候。 不一会儿，来了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打扮的贵气妆容精致。她进了病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陪护交待着：“什么时候咽气什么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刘太太？”曲止拦住她，“我们是刑警队的，有些事情要问你。” 她一皱眉，看看手表，“我马上要见一位客户，没多少时间。我可是合法经商，从来不偷税漏税。” “你知道你丈夫打击报复王树林的事情吗？” “他的事我从来都不过问，我们的婚姻早在十年前就名存实亡。他当个小破领导，整天装正人君子，我瞧不上他半点。这年头，男人都是一路货，为了孩子我没跟他办手续。这两年我的公司发展很快，我除了在公司忙就去外地出差，连家都不怎么回。他做什么事我不清楚，你们等他清醒了问他自己吧。我再次声明一下，刘常驻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他杀人放火做坏事你们随便抓，不过他要是死在刑警队我可要过问，不然跟我儿子没办法交待。我劝你们也别找麻烦，他活不了几天了！” “半年之前有个自称是职高后勤主任的男人来找刘常驻，你见到过没有？”其他事情基本明了，曲止挑重点问。 “半年前？我送儿子去国外读书不在国内，即使在我也没怎么在家，对你说的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曲队长是吧？你要是没其它事情的话就再见，我真得很忙。” 曲止留下她的联系方式让她离开，又跟里面的医生谈了一下。医生说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眼下用氧气罩维持，随时都有可能死亡。至于清醒过来的可能性估计很小，不过也不是没有奇迹。 看来刘常驻是张不了口，刚刚抓住点线索又断了。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浓眉大眼，穿着一套普通的黑蓝色运动装，照着这个外貌特征找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曲止留下刑警队的联系电话，让疗养院方面在刘常驻清醒的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他们，随后离开了。 回了警队，曲止并没有着急回家休息，而是跟陈鹏飞和江白坐下来，就此次庆元县一行搜集到的资料做一下汇总和分析。 “这一趟我们能肯定的是乔雅和王树林认识，而据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死者王小乐和乔雅并没有任何交集。刘常驻故意泄露王小乐的身世，想让王树林父子关系恶化。 没想到王小乐得到了错误的消息，憎恨自己的妈妈，对自己父亲的懦弱宽容表现出同情可怜和怨恨。造成这种局面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个‘李主任’，目前我们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觉得是他让王小乐陷入绝望，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他对王昕的往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建议从王昕之前的朋友、同事查，或许会有突破！”陈鹏飞在回队里的路上已经给庆元县公安局打过电话，联系了还在接受调查的王俊。据他说，他并不认识什么李主任，也没有派他去见刘常驻，更不清楚王树林父子之间的事情。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撒谎，而且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这样一来，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那个“李主任”身上。只要找到他，就能解开很多谜团。曲止有种感觉，他距离自己要找的犯罪嫌疑人很近很近！ “王树林、王昕、王小乐、乔雅、刘常驻，可疑的陌生人。”江白在本上画着几者之间的关系图，在王树林和可疑陌生人的下面重重的画了几道。 曲止在旁边看得清楚，问着：“江教授，你觉得王树林没跟咱们说实话，他在说谎？你有什么发现吗？” “按照心理学来分析，他说谎的可能性为百分之零点几，几乎是微不可算。他的悲伤，他的绝望，他行尸走肉般的状态都不可能是假装。我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发现。” “那你有什么疑点？” “我没有任何疑点。” “那你在王树林名字下面画线做什么？” “额，纯属手欠。” 曲止听见江白的话嘴角忍不住抽动，想要骂人又憋了回去。 “这趟庆元之行倒是让我对乔雅刮目相看，她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早熟扭曲。早年被刘常驻侵犯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心理创伤，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就已经不正确。这为她的悲剧收场铺下了伏笔，我大胆假设一下，有没有可能乔雅就是那个‘死神’！” 乔雅是第一个死亡人，她精通电脑，很有可能从网上接触过“死神”游戏。她从小生长在贫困家庭，要强、倔强不服输，偏偏屡屡被生活打击的体无完肤。被侮辱之后，她的世界观更是发生了扭曲。唯一的亲人奶奶去世，这让她骨血里的最后那点温情消失不见。她开始研究“死神”游戏，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在实验过程中，她又把林萧和王小乐拉下水。 因为她跟王树林相识，所以很有可能认识王小乐。至于她跟林萧是如何认识，曲止还没有查到。 “你的假设并不能成立。”江白的嘴角上扬，若有若无的笑在曲止看来就是嘲讽，“王树林是唯一不惜被打击报复而帮助乔雅的人，乔雅对他只有感激。她明知道王树林跟王小乐的感情，怎么会忍心对着王小乐下毒手？而且你还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怎么操纵王小乐和林萧的？你们调查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查到三者之间有联系。” 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讽刺他们愚蠢办事不利？曲止接手刑警队一年多，得到的全都是赞誉，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小觑他们。 第四十三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曲止和江白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渐浓，看着江白似笑非笑的模样，曲止不由得心生怒火。 “江教授，我看你不光手欠，还嘴贱！”什么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让人难以接受。曲止很难想象他站在讲台上的样子，那些追捧他的女学生恐怕是脑残。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曲队长连实话都听不得？”他挑着眉头带着一丝痞样。 曲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变得难看。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刀光剑影，陈鹏飞压力山大。那一趟庆元县之行，两个人就互怼，他就想办法躲开。可眼下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只好硬着头皮劝解。 “曲队……” 曲止朝着他摆手，沉着脸说：“给祖帅打电话让他回来！” 陈鹏飞心下一紧，看来那小子要倒霉了。 果然，祖帅风风火火赶回来，一句话没说就先挨了一顿骂。 “你小子查个手机号码怎么这么磨蹭？是不是跑到哪里躲清闲去了？难怪外人说咱们工作没效率，都是让你这样不思进取的人连累的！” “老大……” “老什么大？这里是黑社会？叫曲队！” “曲队，有线索了。” “有线索不早说！”曲止骂着。 人家早就想要说，只是一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祖帅心里委屈却没敢说，他瞧出气氛有些不对劲。 “老……曲队，我想到林萧用那张手机卡做什么了？”提起这个他有几分得意，“我又跟林萧的老师和同学谈了谈，发现之前我们忽略的一个细节。林萧头脑聪明，打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他得到过无数张奖状。所以，他不能忍受失败，不管什么事都想要胜利的快感。他习惯了被夸赞，习惯了自己能把控一切。” “说重点，少卖弄！”曲止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林萧表面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乖孩子，可是他骨子里有一股叛逆。两者矛盾抵触，他相信自己能控制住自己。有时候，他故意让自己染上不良习惯。甚至是陷入危险之中，他享受从里面超然脱身的感觉。但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吸烟的恶习估计就是这样染上的。 另外，他的成长环境跟那两名死者截然不同，有着积极健康向上的心理。促使他痴迷死亡游戏的原因是什么？极有可能是他内心极强的征服欲！他觉得自己可以与之对抗，甚至把它战胜，没想到却深陷其中送了性命。 祖帅一缩头，赶紧说：“那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通话记录，但是却欠费了，证明它被使用过。那么，它到底被怎么用了呢？” 曲止想要听关键，他在这里故弄玄虚。曲止忍住想要骂他的冲动，耐下心听着。 他不敢多得瑟，加快语速，“据我调查，手机费目前有以下几种用处：打电话，充会员，购买电影票，上网购物，玩手游充值。还可以充q币，在腾讯看书、养宠物、种农场、开餐厅等等。我听林萧的同学说起过，他这个人做什么都要争第一，就连种个农场也要争个名次。他每天学习之余才能上网半个小时，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作息时间，所以很多时候偷不到菜，反而被偷走很多。他只能充q币买，这样才能挤进排行榜。所以我猜测，那张没有通话记录的手机卡是被他充q币了。” “好样的！”曲止难得夸赞了他一句，又喊沈乐过来，“查林萧的qq，尤其是qq农场之类的小游戏，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曲队，我看不会有什么线索。”沈乐一边登陆林萧的qq号一边说着，“我早就把他的qq、微信以及用过的所有软件都细细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而且qq农场是好友之间相互玩，王小乐和乔雅并不在他的好友列表中。那个游戏也早就没什么人玩，林萧在半年之前也不再进入。” 虽然这样说，但是沈乐还是又查了一遍。曲止就在旁边瞧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可惜，正如沈乐所言，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本来很兴奋的祖帅满脸失落，他在自己电脑上面登陆了林萧的qq，眼睛瞪圆了瞧，试图想要发现点什么。 曾凯和肖宏那边也有了新得进展，当初他们并没有在乔雅身上、现场和宿舍发现她的手机。这次再去学校调查，他们偶然看见校内的男清洁工竟然拿着个粉红色的手机，壳上面还贴着闪亮闪亮的假钻。一看就是少女用的手机，拿在半截老头子手里确实违和。 他们过去询问，得知清洁工是在综合楼前面的垃圾桶里捡到手机的，时间正是乔雅跳楼自杀的三天后。他还说现在的大学生一个比一个败家，什么东西都往垃圾桶里扔，捡到衣服和鞋子是常事，不过捡到手机还是头一遭。 手机里面没有卡，他把自己破手机里面的卡取出来放进去，之后就一直用着。他说重新买个手机壳也要十几块钱，心疼钱就没换。 “只捡到了手机？”曲止有些疑惑不解。 “只捡到了手机，卡槽是空的。他在垃圾桶里仔细找过了，没有发现手机卡。”曾凯拿出个粉红色壳的手机，“双卡双网，其中一个是我们知道的乔雅所使用的移动网号码，另外一个是电信网，没用乔雅本人的身份证登记，需要技术支持才能查到号码。” 曲止听见这番话眼前一亮，马上跟当地的电信营业厅联系。她亲自带着手机去了电信总部，找那里的技术人员尽量恢复数据。 因为手机卡丢失，又不清楚登记人的姓名和号码，所以难度非常大。技术人员让曲止把手机留下，说是恢复完就打电话给她。不过结果不容乐观，能恢复的希望不大。 这两天线索接踵而来，可追查下去又都中断。大伙的心情跟做过山车似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曲止让大伙早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队里再碰头，研究下一步的侦查方向。 “曲队长，下班来家里一趟，有要事。”江白比他们都早回家，毕竟人家是帮忙的专家。 曲止接到电话还不等说话，那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再拨过去直接是无法接通，气得曲止想要骂娘。什么要紧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把人喊过去。其实曲止不是腿懒不愿意跑道，而是不满意他少爷吩咐丫头似的语气和态度。 第四十四章 相处 曲止开车去了江北路，一路之上怨念不断，她在心里默念着：对待专家要礼遇，对待专家要礼遇！可眼前一浮现江白那张欠扁的脸，默念就变成了：靠，专家就会用嘴扯犊子。 车子停在院门口，她输入密码门开了。进了屋子，一股食物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她换了拖鞋进去，透过镂空的隔断看见江白穿着围裙正在灶台前面忙活。 “这几天来回奔波辛苦了，我熬了点汤水，又做了几道菜。”他听见动静歪头看过来，“你先上楼去洗个澡，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洗澡？吃饭？这对话和场景怎么有些怪怪的？曲止习惯了江白的毒舌和“虐待”，这会子特别得不适应。 “江教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可受不了您的盛情款待！”她抱着双肩站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江白放下手里的铲子，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怎么，曲大队长害怕了？洗澡害怕我见色起意；吃饭害怕我在里面下毒？我喜欢性感的女人。”说完，眼神一路向下停留在她胸口的位置。 曲止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冷哼了一声扭身上楼去了。谁怕谁！她就不信被自己撂倒过的男人能把自己怎么样。况且她在部队里待了几年，跟大老爷们同吃同住是常事。 曲止来过别墅几次，上楼还是第一回。楼上有两间卧室一个书房，另外还有个单独的浴室。超级大的浴缸，能按摩能冲浪，一看主人就是个会享受的人。打开浴室柜，里面放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全都是同一个国际大品牌。雪白的浴巾，全新的浴袍和家居服，女款。全棉的面料，样式简单利落，是她在家里常穿的款式。 她可不认为这是江白特意给自己预备的，不过她不介意借用一次。 浴缸里放满热水，开启按摩模式，人躺进去感觉非常舒服。这几天在外面奔波，舟车劳顿，一瞬间就被扫光。 她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脑子里正在梳理案情。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传过来，越来越近。因为在特种部队受过特训，她的耳力比普通人更强。 曲止瞥了一眼门，她并没有上门锁。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门锁并没有被转动，门口有人轻声咳了一声，随后是三声敲门声。 “别长时间洗，省得着凉。”江白的声音隔着门，竟比往常多了一分温柔，“饭菜都做好了，等你下楼。”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往楼下走了。 曲止确实有些饿了，等到她从楼上下来，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家居服，圆领的短袖棉t，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造型。下面是一条短裤露出修长匀称的大腿，白花花晃得江白眼神一闪。 他不敢多瞧，后悔挑选了这个款式，看起来挺普通带着点中性的味道，穿在曲止身上却多了几分随意的性感。 曲止用手拨弄了几下凌乱的短发，走到餐桌前伏下身子闻了闻，“挺香，都是江教授做的？” “在国外吃不到正宗的中国菜，后来馋得没办法就从网上买了一本菜谱自己琢磨。时间长了，也学会做几道家常菜。”江白一边给她盛饭一边回答着，“不过国外的调配料没那么全，回了国才做出自己心里一直想要的味道。看来什么样的厨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材料和调味。” 两个人很少有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曲止反而接不上话了。 她坐下来，江白给她夹菜，“新鲜的春笋切片，上面放上咸肉一起蒸，两种味道融合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小时候我外婆常给我做这道菜，我一吃就是两碗饭。” 看起来清清瘦瘦，没想到小时候那么能吃，吃得东西都哪去了连肉都不怎么长，真是浪费粮食！ “清炒土豆丝，做起来简单，吃起来好吃。”他又给曲止加了点土豆丝，“你再尝尝这道红烧鲳鱼，我的拿手菜。咸香适口，里面放了一点点糖提味。还有这道汤，就着炒菜的锅添些水，烧开了放些酱油、鸡精就行。你别听着简单，味道却一点都不差。” 曲止正在喝汤，听见这话差点喷出来。这不就是刷锅水吗？说得这样高端洋气上档次，还真是他这个专家的长项。 “你还是闭嘴，我吃得还能多一些。”曲止觉得菜味不错，虽说跟刘妈做菜的口味完全不同，却是好吃的那类。她去庆元县这几天，没吃着一顿好饭，这顿能吃饱了。 江白听见这话眼中带了笑意，也端起饭碗吃起来，不时给她夹菜。 两个热炒，一条鱼，一个汤，两个人竟然吃得溜光。吃得太撑，曲止撑得揉着肚子想要哼哼。她挪到沙发上躺着，胳膊腿平摊呈大字型，毫无形象而言。 江白在厨房收拾碗筷，扭头瞥见她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流水声，碗筷碰撞的声音，散发着淡淡柠檬味道的洗涤剂，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江白突然觉得，自己在灶台上得到的快乐不比讲台少。 电视里演着乱七八糟的脑残剧，曲止看得晕晕乎乎眼睛都闭上了。等到江白收拾完出来，看见她小猪似的睡着了。她睡得很香，小嘴微张，有口水淌下来。 “真是个脏东西。”江白轻声说着，自然的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口水，“睡得像个孩子，比张牙舞爪的时候可爱多了。” 他上楼拿了薄毯子下来，轻轻的盖在曲止身上。手机突然响了，他赶忙接通拿到阳台那边去听。 电话里面传来助理的声音，“江教授，诊所有不少病人想要找您看病，这个月的预约已经满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能来诊所坐诊，我好安排时间表跟病人联系。” “我想，短期内我都不会有时间了。帮我推掉病人，另外，我打算出兑诊所。你帮我问问合作的陈医生和程医生谁有兴趣接盘，如果没有就挂到中介去。总之，一切都委托给你处理，完事给我电话。”看起来他对这个助理非常信任。 “江教授，诊所的效益非常好，您怎么突然不做了？”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这次再错过，恐怕我会终生遗憾。”江白扭头瞧着沙发上翻身的曲止，看见她身上的被子掉了一皱眉。 第四十五章 被打包送出来 曲止的手机震动起来，可能是睡得太沉，她只翻了个身并没有醒。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江白眼神一暗，挂断电话走过去。 他轻轻把被子盖在曲止身上，拿起手机瞧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是皇后娘娘四个字。他的嘴角多了一丝笑意，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他压低声音说着。 对方显然没想到接电话的不是曲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没错啊。”对方似乎在确认号码，“你是哪位。我找曲止！” 他快步走到阳台上，“阿姨吧，您的声音真年轻，人也肯定年轻漂亮。我叫江白，现在是曲止的同事。这两天我们一起跑乡下，她有些累了。方才吃了饭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这就帮您叫醒她。” “不用！让她接着睡吧。”曲妈妈马上说着。 “那好，等她醒来我会送她回去。” “也不用，就让她住在那里吧！”曲妈妈立刻回着，随即又解释了一句，“你们是同事，研究案情更方便些。你发个定位过来，一会儿我让家里人把曲止的换洗衣服送过去。” “好，就听阿姨的。”江白听见这话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惊喜。 他还想要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略微一皱眉，觉得不合常理。一个妈妈知道自己未出嫁的姑娘夜宿男人家里，竟然连询问都不询问，还把行李打包送过来，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两个小时之后，曲止睡醒了，看见客厅的地上放着两个大行李箱。江白正抱着双肩着瞧，眉头紧锁好像一脸的不悦。 “我睡了这么久？”屋子里点着灯，外面黑了，墙上的钟指着十点半，“你要搬家？” “不，是你要搬家！”江白挑了挑眉头回着。 曲止一脸的莫名其妙，瞧着地上的行李箱倒是有几分熟悉。其中一个银灰色，把手上有小熊吊牌，密码是六个零。 看着她输入密码打开行李箱，江白忍不住笑了，“这么白痴的密码，形如虚设！” 曲止瞪了他一眼，一撇嘴，“你那个走步喊口令似的密码也高级不到哪里去！”一二一，一二一，怎么不加个立正稍息呢？ “我的东西怎么都在这里？谁送过来的？”行李箱里放着她平常穿得衣服、鞋子，还有生活用品。她没有化妆的习惯，洗漱用品简单极了，牙筒牙刷，毛巾洗面奶，另外还有一瓶大宝。另一个行李箱里装着书和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 “刘妈送过来的，阿姨说了，不找个男朋友就别回家！”江白轻描淡写的说着。 曲止眉头紧锁，自己母上大人突然又刮什么风？她的工作这么忙，到哪里去给她找女婿？再说了，现在的男人质量太差，诸如面前这位江教授，听名气好像是万人迷，真正接触下来却是个讨厌鬼！ 不过她知道自己妈妈的脾气，平常不生气的时候温温柔柔，可一旦发火谁便是雷霆之怒，不躲开点只能等着挨雷劈。别看平常爸爸对自己偏爱，可真到他媳妇发飙的时候，他是一句话都不敢替自己多说。这种时候只能躲着点，等暴风雨过去再说。 “曲队长，我这里地方够大，可以暂时收留你。”江白语气里带了一丝怜悯的味道。 谁用他收留，曲止把行李箱合上，站起来说：“多谢江教授的仁慈，外面的酒店多得是，不愁找不到住处。” “这大半夜的放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去酒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负不起责任。” “谁让你负责任？我是成年人！况且我是谁？能出什么意外？” “哦~骗财骗色的骗子也要看人下手，我是有些多虑了。”江白的视线若有若无在她胸口扫过，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江白怒瞪着他，挺着胸，“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曲队长一身的功夫，江城的混混听见您的大名都会望风而逃，谁敢打您的主意？”江白带着笑意回着。 曲止一撇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那笑容更是带着嘲讽的意味。这家伙总是跟自己对着干，莫非自己得罪过他？ “考虑一下，住在这里可以省下很多房费。听刘妈话里的意思，估计你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家。” 意是好意，怎么给她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曲止翻白了他一眼，把箱子拖起来，额，挺沉。 “我一个人住挺寂寞，在国内又没有朋友。其实，这段时间很高兴能认识你，借着腿伤赖上你。” 曲止的手停滞了一下，“真得不再考虑一下？我做饭挺好吃的，可以每天做给你吃！” 提到饭的问题曲止心动了一下，她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外面那些确实不合口味。 “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房钱、饭钱比照四星级酒店的标准，先预付十天。”曲止把行李箱放下，“把你的支付宝号码发给我，另外，帮我把东西搬到楼上卧室。”说完先上楼去了。 等她选好了卧室，江白才吃力的把两个大行李箱搬上来。 “这间是客房，平常根本就没有人住。里面有个独立的卫生间，挺方便。一会儿我帮你把床上用品换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江白一边说一边找到床上用品，把旧的拆下来，新的换上去。蓝白条的花色，简单素气，是曲止能看的过眼的样式。 “怎么样，曲队长？我这个四星级服务生加厨师长合格吧？”江白喘着气说着。 曲止面无表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递过去，“麻烦你把门从外面关上。” 把门从外面关上，这不就是撵人的意思吗？江白抱起一大堆床单、被罩和枕套，扭身出去，把门关得砰砰响。 曲止往床上一躺，整个人呈大字型，真是挺舒服。 门突然又打开，江白的脑袋钻进来，“我的小费忘记拿了。” “过期不付！谢谢关门。” “砰！”门被充满怨念的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第四十六章 不靠脸吃饭 曲爸爸第三次推开曲止的卧室瞧，里面没有人，正如他空落落的心一样。说来也奇怪，他和曲妈妈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曲止又经常忙着工作，他们时常几天见不到一次面。可唯独这回，他心里不踏实的厉害。 “你一直发愁的闺女马上有人接手，你怎么反而忧心忡忡了？”曲妈妈心情不错，一边喝茶一边听轻音乐。 “那小子电话号码多少？” “小心把对方吓跑了。”曲妈妈不同意他打电话，“年轻人怎么相处是他们的事情，咱们少掺和。” “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人品和性情，你让我怎么放心让止止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虽说咱们闺女是刑警队队长，可毕竟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她在感情方面是一张白纸，很容易上当受骗……” “肯骗她的男人也是因为爱她！”曲妈妈打断了他的啰啰嗦嗦，“想当初你变着法赖在我家里不走，才认识几天就住在一起？要是我有个像你一样的爸爸，咱们指不定能不能结婚呢。你也知道咱们闺女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有些白痴，等着你托人介绍猴年马月才能有男朋友！难得有男孩子瞧上她这款的，你可别乱掺和。至于那个江白，他是止止的同事，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要相信自己闺女的智商，看人，她还是有一定眼力的！” 曲爸爸听见这话只好打消了打电话的念头，不过他到底是不放心，打电话找人查了查江白的底细。 做父亲的就是这样，觉得天底下除了自己，其他男人都是骗子。他们虎视眈眈，都像色狼一样想要占自己女儿的便宜。不管对方多么优秀，做父亲的总是有种女儿被骗了的感觉。如今，曲爸爸就是这种感觉，他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疙瘩要变成其他男人的，想想就心塞。 可这做丈母娘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闺女多了一个人疼，有了爱她胜过自己生命的男人，她就能放心了。这个叫江白的小伙子或许不能成为她的姑爷，但是有人欣赏曲止，对曲止有追求的意思，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曲爸爸那边很快就调查出来了，江白的资料被传真了过来。他一边看一边点头，还拿给曲妈妈瞧。 “这个小伙子我有些印象，当年参加过死神游戏的调查。他在犯罪心理学方面有些建树，发表过几篇不错的论文。模样长得也算将就，就是不知道性格脾气怎么样。”曲爸爸仔细端详江白的照片，也不知道能研究出什么花样来。 曲妈妈也瞧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就说差不了，这个小伙子瞧着斯文。学历高，人长得挺帅气。咦？他高中才转到徐州，之前一直在江城，跟咱们算是半个老乡呢。有机会见面聊聊天，江城本来就不大，说不定有共同认识的熟人。” 斯文？帅气？曲爸爸一点都没看出来！ 江白打了两个喷嚏，屋子里冷气开地不大，怎么后背一凉？ 他看见曲止房间有灯光从门缝泻出来，热了一杯牛奶端过去。 曲止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她看见江白进来不由得一皱眉。 “江教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忘记说了。我住在这里并不是免费，用不着迁就你的生活习惯和怪癖，我要有自己独立的空间。麻烦你下次进来之前敲敲门，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打扰。” “我敲过了，你可能工作的太入神没留意。”江白一点都不在乎她恶劣的态度，把牛奶放在床头，“趁热喝下去然后睡觉，女孩子不要熬夜，老得很快，本来就不怎么漂亮。” 怎么什么话到了他嘴里都变得这么难听。曲止知道自己跟现在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不能比，更是跟漂亮两个字沾不上边。可是从一个男人嘴里听见这句话，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舒坦。 “我又不靠脸吃饭，要漂亮有什么用？”曲止瞪了他一眼。 他并不在意被怼，凑近了看曲止怀里的电脑。 “你在登陆林萧的qq？”他的眼睛盯着屏幕，“林萧还真是挺喜欢qq里面带着的小游戏，养了萌宠，开了空间农场、停车场，还样样都玩得不错。” “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呢？死者肯定是通过某种途径跟嫌疑人联系，不是电话、微信、qq、邮箱和通信，更不是他身边的熟人。我到底落下了什么呢？”曲止自言自语的说着。 “你看这是什么？”江白突然有了发现，用手指着屏幕的右上方说着。 就在他手指的地方有一行小字滚动着，您收到了一个漂流瓶。 qq空间里面自带的小程序，一般没什么人玩。捡到漂流瓶打开，里面或许是垃圾，或许是谁写得纸条，更多是类似于恶作剧一般的连锁信。把信上的内容复制发出去一百遍什么的，就能得到祝福，不然就会被诅咒！ 漂流瓶！曲止眼前一亮，把瓶子点开，里面是海洋垃圾。她想要查看林萧以往的捡瓶记录，可惜只能查看一个月之内的。 她马上给沈乐打电话，那丫头的手机竟然关机。沈乐很少出现场，也很少出去查线索，她主要负责在网上查找一些资料提供技术层面的支持。 “已经半夜了，明天早上再说。”曲止把热牛奶递过来，“乖乖喝了，睡上一觉。一个晚上，不，半个晚上而已，不会天翻地覆的。” 乖乖？听着怎么像哄小孩子？她只有在小时候听爸妈和刘妈说过这样的话，太遥远的记忆了，而且很奇怪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接了过去，一口气喝光。 “晚安，好梦。”江白笑着说，他把空杯子拿走，还体贴地轻轻把门关上。 这个男人，画风一会儿一变，让人捉摸不透。曲止突然觉得捉摸不透的人还有自己，遇见江白，连她都奇怪起来。 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怼，可还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连曲止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内心深处对江白并不排斥。 第四十七章 关键线索 曲止一大早就起来，又给沈乐打电话，这次接通了。 她让沈乐赶紧查林萧的qq，重点查漂流瓶，尤其是三个月之前的记录。 “以后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曲队，我没关机。手机掉到地上，把卡震松了。今天早上我在手机上面设置的闹钟没响，我这才发现。” “对于人工智能操作熟练，没想到还有被手机摆一道的时候。” 额，这男声怎么像是江教授？电话那头的沈乐听见声音一怔，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十分，这个时间他的队长不是应该在自家的床上吗？她突然想起了祖帅那小子说的话，队长在江教授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没换衣服就上班了。难道…… 曲止在他们眼中早就没有了男女的性别概念，在他们看来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存在。不管是什么样的暴徒，不管是多么棘手的案子，只要到了她的手里就会迎刃而解。虽然目前的案子有些例外，但是他们都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沈乐觉得只有驾着祥云的盖世英雄才能降服队长，可江教授文质彬彬的样子实在是相去甚远。他瞧起来弱不禁风，怕是连队长一拳头都扛不住，他们有些不相配。 不过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因为自己手机失联，刚刚队长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她匆忙洗了洗脸，赶紧登陆林萧的qq。查找上网记录对于她来说不是难事，只要有过上网痕迹，哪怕是被清理删除过也能找回来。 只是三个月之前有些久，她需要点时间。 十点半，曲止接到了沈乐的电话，同时收到了她发过来的邮件。打开邮件看清内容，曲止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终于找到了！”她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疑犯的影子，“接着查，一定要把漂流瓶的主人找到！” 其他人全都围在电脑前看邮件，陈鹏飞一边摇头一边说：“实在是没想到，凶手竟然用这种方法寻找目标。‘你害怕死亡吗？你想要知道死亡的奥秘吗？你想要玩死亡游戏吗？到敦化街十八号地下停车场来，有惊喜等着你！’。这样的话对于一个处在青春期好胜心又强的林萧是个不小的诱惑，他肯定是去赴约了。可是，嫌疑人怎么知道林萧什么时候去？难道他一直在那里等着吗？或者有一种可能，他就在敦化街十八号地下停车场上班！” “跟我走！”曲止却并不觉得事情会这样简单，犯罪嫌疑人像个隐形人，他们查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他得踪迹，可见他警惕性很高有反侦察能力。他应该不会这么直接跟猎物接触，那么他引林萧去敦化街十八号地下停车场到底是为什么呢？不管如何猜测，必须走一趟才行。 他们开车去了敦化街，找到十八号地下停车场，却发现这里早就被废弃了。敦化街原本是城乡结合部，后来扩大市区被规划进来。曾经有开发商在那里盖商场，可不等完工就着了一场大火。楼房只剩下框架，工人烧死了四个，开发商跑路工程烂尾，那里成了流浪汉的避难所。 敦化街十八号的地下停车场在火灾之前就只修缮一半，大火过后更是被毁得不成样子，连流浪汉都不光顾。 黑漆漆的入口好像怪物的大嘴巴，阴森森让人望而却步。曲止让大伙把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开，几束光柱射进去，像把黑暗撕裂出一个大口子。 强光下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地上坑坑洼洼，入口处堆着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们进去惊扰了里面的土著，嗡嗡嗡迎面飞出一大群苍蝇，还有硕大的老鼠吱吱叫着跑。 跟在曲止身后的江白忍不住皱眉，掏出一张纸巾捂住口鼻，这味道太冲他有些受不了。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他的脚打滑身子一趔趄。正好曲止回头想要提醒大伙注意脚下，她伸手一拎，江白摇晃了两下站稳脚跟。 低头看过去，他踩到一坨粪便上。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灌进地下停车场不少水，原本快要风化的粪便被泡发，踩在鞋底甩都甩不掉。他破天荒想要骂人，又忍住了。 曲止却蹲下来瞧了瞧，“人类的粪便，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活动过。这里环境复杂，大家都要小心。”随后又叮嘱江白跟在自己后面，不要擅自行动。 这一行人里面就他不会功夫，更没有应对突发袭击的能力。曲止本来没打算让他跟着，是他非要来不可。他出事怨不得旁人，可到底是在曲止眼皮子底下，她不想让别人说自己连手下人都护不住。 有一处稍微高的地方，地面上放着破烂不堪的黑乎乎的破被子。还能看见破碎的一次性餐盒，有老鼠在里面窸窸窣窣，看见有人来还不躲开。 曲止过去查看了一番，餐盒里有几块啃完的骨头，被老鼠咬的七七八八。看样子近期有人在这里生活，时间不会相隔太久。 越往里走越阴森，四下里回荡着几个人杂乱的脚步声。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大柱子，垃圾越来越少，可见停车场的深处很少有人来。她们一直走到停车场入口的对面，那里被封死，只能沿着原路才能回来。纵向已经到头，她们就像横向拓展。整个停车场大约有上千平方米，她们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曲止眉头微蹙，扭头瞧见江白正对着四方的立柱发呆。 柱子表面是粗糙的水泥，上面有些杂乱的涂鸦和扭曲的字。有的是用粉笔写得，有的是用石头类的硬物刻上去的。很多事骂人的脏话，还有看不出模样的线条和图案。 江白从兜里掏出湿巾，在上面使劲蹭起来，曲止见状走过去。 粉笔画出的痕迹被擦掉，剩下的是几个线条还有逐渐成型的图案——一个骷髅！ 第四十八章 见鬼 江白在入口的第一根柱子上面找到了一幅图案，是用尖锐的物件刻的。一个骷髅，栩栩如生。 曲止愣了一下，赶忙在下一根柱子上面找起来。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江白还在第一根柱子前面瞧着，他突然说着：“朝着窟窿眼睛看得方向寻找。”说完走到十点钟方向。 果然，在柱子的背面又一个骷髅的图案出现在众人眼前。接着顺着它的眼睛找下去，最后一个骷髅的眼睛盯着西北的墙角。 曲止在那里发现一个小洞，应该是大火之后留下的，形状不规则，能容纳一只手进出。她用手电筒往里面照，发现那个洞并不大，只有两个拳头左右大小。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一览无余。 她并没有妄动，而是把曾凯和肖宏叫到跟前。 “你们能从这里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吗？” 两个人仔细瞧了瞧，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能隐约看出有见方的物体曾经放置在这里，不过边界不清晰，需要借助专业的灯光和手段，看来需要法证科的同事帮忙了。” 曲止给法证科打电话，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等着，她带着其他人到上面几层去瞧瞧。 商场着火的时候门窗还没有安装，大楼也只盖起了主体，除了水泥楼梯和承重的柱子，四下里空落落。随处可见生活垃圾，空旷的地方能看见有破烂不堪辨不出本色的被子。 一个人形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乱糟糟的头发，看不清模样和性别。 陈鹏飞喊了两声，那人慢吞吞的翻身过来。脏兮兮的脸，胡子拉碴很久没刮过的样子。他揉揉眼睛，看见有几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立马坐起来。 他看起来邋遢，可眼神瞧起来却是正常人的样子。他一点都不害怕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想想也是，他是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挑起眼皮打量了一下众人，随后就在身上四处挠起来。曲止清楚的看见，他在后背捉到一只虱子，然后用手指盖捻了一下。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随后，他把手在破被子上蹭了蹭，又接着在身上挠起来。 “你一直住在这里？”曲止皱着眉头问着。 那人连头都没抬，陈鹏飞过去又说道：“我们是刑警队的，需要你协助调查。你一直在这里住吗？” 他还跟没听着一样，祖帅有些寸不住劲，过去就是一脚。他挨了一下倒在地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索性蜷在里面不出来了。 祖帅还要上脚被曲止阻拦住，就见曲止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两份盒饭，你们店里最贵的，全都要肉菜。敦化街十八号，火速送过来！” 这边电话还没挂断，那个男人就坐起来。 “不用怀疑，给你点的。”曲止看着他说着，“不过吃饭之前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别说几个，几十个也行！”听见有肉他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噜噜叫。他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肉了，甚至忘记了肉的味道，“我从去年开始就住在这里，原本还有几个人也住在这里，不过他们都离开了。” “地下停车场有人住吗？”曲止接着问。 “下面？谁敢住那里？”他马上回着，“我是不怕死还在这里住着，他们胆小全都吓跑了。那下面闹鬼，有人亲眼见到过！” 闹鬼？曲止一皱眉，她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 “看见的人说，那鬼青面獠牙满脸是血，从下面飘上来。他们都害怕，陆续搬到前面的桥洞下面去住了。后来，闹鬼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城里去，还有不怕死的小年轻人来探险呢。” “你也看见过？” “我腿脚不行，不然能到街上要饭？”他把被子掀开，几个人这才发现他一只腿从膝盖以下截肢，“刚开始是一个住在下面的傻子和瞎三乱嚷嚷有鬼之类的话，后来有人真看见有鬼，大伙这才相信了。我是不怕鬼的，反正活着也是遭罪。六年前我出了车祸，开车的王八蛋跑了，我一分钱赔偿都没得到。我媳妇看见我成了残废，偷偷把房子卖了带着钱跑了。到头来我连个家都没有，只能在街上流浪。活着真苦，死还没胆量。要是有勾魂鬼也好，早死早托生！” “说说具体时间，还有发现‘鬼’的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曲止追问着。 “他们除了公共电话亭就是大桥洞，还能去旅店？发现鬼是在半年前左右的时间，傻子没名字，我们都傻子傻子的叫。另外一个人叫瞎三，他有一只眼看不清东西。” 合着是两个目击者一个智商不正常，另外一个眼神不太好。本来就不相信鬼神的曲止觉得越发可疑起来，那个“鬼”很可能是人！鬼鬼祟祟出入地下停车场的人，会不会就是留下骷髅跟林萧联系的嫌疑人呢？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这功夫有摩托车的动静，陈鹏飞站在上面往下瞧，是外卖员。 曲止见状又是一皱眉，“法证科那帮人是干什么吃的？速度还不如外卖员。” 陈鹏飞已经把盒饭拎了上来，流浪汉闻到香气用手拄着地急切地往前蹭着。他打开餐盒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抓起来。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旁边的人都会觉得噎得慌。 “来探险的年轻人你见过吗？”江白突然问着。 “见了。”他含糊的回着，忙着吃饭头都没抬，“年纪不大，一个人来的，长得还挺帅气。” 曲止听见这话眼前一亮，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关键给忽略了？她赶紧找到手机存得林萧的照片拿给流浪汉瞧，他只看了一眼就肯定的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小子！他还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没搭理他。我看见那小子站在地下停车场入口张望了一阵，然后进去了。得有一个多小时，他才从里面出来，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那下面除了垃圾就是粑粑，能有什么好玩意？” “什么奇怪话？” “他问我是不是死神！” 第四十九章 吃鱼 听见死神这个词，众人想到了那个骷髅的图案，不正是死神的象征吗？据这个流浪汉回忆，林萧临走的时候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 曲止再询问，流浪汉也说不出新东西来，她们只好作罢。法证科的同事到了，他们正在对地下停车场进行取证工作。根据曲止的要求，他们带走了一些生活垃圾，包括骨头残渣和破被，最主要的是那个小洞。法证科同事用专业的蓝光照射，里面的泥土有被压过的轻微痕迹，能明显看出来有类似长方体的小盒子放置在里面过。盒子不大，跟装戒指的盒子差不多。 可惜，没有留下清晰完整的指纹，取走盒子的人也不会有意去碰触墙壁。即便有指纹，也是留在盒子上被带走了。法证科的同事倒是采集了不少指纹和脚印，估计全都是曲止她们留下的。不管怎么说，有一丝的希望就要付出一百分的努力。曲止让大伙回去之后赶紧去法证科留样，方便她们进行比对。 法证科的同事赶回局里，曲止带人去附近的立交桥，找那个外号叫瞎三的人。他们把周围都找了一遍，没有人见过瞎三，更没有找到那个神经病，他们只好先回队里。 她们一大早就出来，在外面忙活了半天，一个个都饥肠辘辘。赶上食堂饭点，她们洗了手就赶过去了。 “曲队她们来了，换大勺！”打饭的阿姨大嗓门嚷嚷着，后厨的人赶忙把大铁勺送过来。 额，意是好意，话里也没有其他意思，可就是听着让人感觉奇怪。好像他们刑警队全都是吃货，来了一群饿狼。 阿姨在菜盆里抄底，捞起满满一大勺子菜，还专门往肉多的地方去。 “整个局里就你们最辛苦，一个月在食堂吃不上几次消停饭。今天有好菜，还热乎的。”阿姨很亲切，给他们每个人都打了好多，尤其是宋茜，“女孩子太瘦没福气，你多吃点！茜茜啊，上次阿姨跟你说得那个小伙子怎么样？有时间见一见，人家条件不错。” 还不等宋茜说话，后面的沈乐先说着：“阿姨，你也给我寻摸个男朋友呗。要宜家宜室的，会做饭，没事喜欢宅在家里，最好是喜欢玩网游。我的要求不高，很容易找！” “你啊，就跟电脑过吧。”阿姨给沈乐介绍过一个男孩，可她整天不是上网就是鼓捣手机，两个人并排坐着也在微信上说话，人家小伙当然不愿意了。 “我倒是想跟电脑手机过一辈子，关键是我爸妈不同意……” “这位是新来的江教授吧？”江白就站在沈乐后面，阿姨不耐烦的把沈乐拔弄到旁边，笑呵呵的打量着他，“真是帅气又斯文，有对象了吗？” “有了。” “真是可惜，我认识好几个好姑娘。江教授，你要是恢复单身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江白笑了，“我们感情很好，要结婚了。” 曲止听见这话一撇嘴，这家伙嘴里根本就没有实话。他家里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更没听见他跟哪个女孩子有密切的联系。哪有什么结婚对象？ 在食堂吃饭有好几个做文职的姑娘，听见这话却都带着一丝失望。好不容易调来个有颜值有内涵有风度有财力的黄金单身汉，原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江白打了饭菜，在餐厅里瞧了一圈，最后端着餐盘坐到曲止对面。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开始择鱼。曲止瞥见鄙视的瞪了他一眼，没见过吃东西还这么矫情的家伙。别人都在狼吞虎咽的吃，只有他不紧不慢的仔细择着每一根细小的鱼刺。 刀鱼中间有一根主刺，边缘还有一排小刺，他小心的去掉，剩下全都是白嫩白嫩的鱼肉。糖醋的，表面红通通，咬一口酸甜中带着微咸，鱼肉细腻鲜香，融合在一起简直是最佳的口感。 不一会儿，鱼刺变成了一小堆，鱼肉也在碟子里堆满了。 曲止正加了口菜放进嘴里，就见一只手把装满鱼肉的碟子推了过来，她登时一愣。 “放心吃吧。”他的声音不高，“你给的钱足够多，做这点是应该的。” 曲止闻听咳嗽了一声，四下里飞快地瞧了一眼，见似乎没有谁注意到两个人互动这才放下心来。她是不在意旁人的想法，可要是大伙知道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她不是怕，而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复杂。面对案子她费尽心思，用尽心力，想让生活尽量简单些。 “我自己也有，还是你自己吃吧。”她又轻轻地推回去。 江白没言语，把碟子再次推到对面。曲止推回去，他再推过来。两个人的手都放在碟子上，瞪圆了眼睛谁都不松开，碟子就停在桌子中间进退不得。 “这是什么游戏？哦，我明白了。电视里的高手过招都是借助某种媒介，曲队，江教授，你们这是在比试内家功夫吧。把内力灌注到碟子上，一招分高下！”祖帅就坐在邻桌，看见这架势笑嘻嘻的说着。 他是个大嗓门，这么一嚷嚷旁边的人都瞧过来。 曲止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快点躲开，小心碟子爆炸误伤了尔等！” 江白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了，手上的劲一松，碟子被推回他这边来。 他松开手，满脸写着遗憾两个字，“我输了，还是曲队武功高强！这碟鱼，归曲队享用了。”说完一副认赌服输的样子，自然地把碟子推到曲止面前。 这话没毛病，曲止使劲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用力的嚼。既然是她的战利品，那么她就不客气好好享用了。 吃完午饭没功夫休息，曲止就召开了会议。上头给了她一个月的期限，现在已经过去十天了，时间紧迫情况不乐观。 第五十章 扑朔迷离 这几天曲止他们没少奔波，终于找到些线索。就目前她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之前一直隐藏的神秘人逐渐浮出水面。就是不知道那个假冒的职高主任和漂流瓶的主人是不是同一个，敦化街十八号地下停车场里的东西又是谁放置的。 “假设神秘人只有一个，那么，他先是利用漂流瓶引诱林萧上钩。林萧好奇心强，而且好胜心强，他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眼中优秀的孩子，可骨子里却藏着叛逆。他的好奇心，好胜心，叛逆心轻易就被**起来，所以一个人去了废弃的停车场。当他找到藏在墙窟窿里的盒子的时候，他已经陷了进去。 我怀疑乔雅和王小乐也是这样上钩的，他们心理有创伤，情绪在极其不稳定的状态下，更容易被控制。” “不，我不同意你的观点。”陈鹏飞反驳祖帅，“就照你说得，假设神秘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假冒职高主任的李主任。他曾经跟刘常驻打过照面，他知道王小乐的身世，他想要借助刘常驻的手从精神上击垮王小乐。这么看来，王小乐并不是他随意猎取的对象，而是他处心积虑想要谋害的人！至于乔雅，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能找到她接触神秘人的途径。不过之前我们做过分析，乔雅是第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凶手是认识的人。而乔雅和王小乐的父亲又认识，我大胆做个推测，王小乐很有可能认识凶手，而且那个李主任的嫌疑非常大！ 我建议，全力查找所谓的李主任。沈乐已经用专业的软件画出了他的照片，应该发布通缉令！” “冒牌李主任是解开王小乐死亡真相的关键，而那个自称死神的人却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我建议侧重追查第二条线索，第一条线索也不要放松。那个见过鬼的瞎三和傻子很重要，申请民政和城管部门配合调查，估计能有结果。” 曲止听见江白的话眼前一亮，赶忙给城管和收容所打电话，打发祖帅亲自过去一趟。她又把冒牌李主任的照片传真到各个分局，让下面的民警协助查找。 “江教授，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似乎觉得王小乐的死亡跟其他两个人不同？” 曲止皱着眉头问着。她们经过这些天的查证，已经确定三起自杀案的幕后凶手是同一个人，而且得出这样结论也是因为江白提供的资料。可查到现在，他怎么又提出不同的说法了？ “不，我从头至尾都认为三个人的死亡存在着升级的关系，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是在线索面前，我感觉出王小乐的死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套用模式。他跟第一名死者乔雅又存在联系，如果证实两个人认识，那么他在众多案例中的特殊性就越发的突显。” 江白所说的众多案例包括三年前的自杀案，受害者高达数十人。虽然这些受害人之间有相互认识的，但是相识的人都是同一批受害。乔雅和王小乐却是上下级关系，中间还隔了一个林萧。 电话突然响了，是陌生的号码，曲止接了通，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她只盯着江白瞧。 挂上电话，她接收了一张传真递给江白，“江教授，你又说对了。王小乐和乔雅认识！” 传真上面清楚的打印着通信清单，里面赫然有跟王小乐的通话记录。就在乔雅死前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人通话频繁。就在乔雅跳楼前十分钟，王小乐给她打了电话，时长五分三十秒。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乔雅为什么要在接听电话之后选择跳楼？两个当事人都已经死亡，曲止只能依靠各种线索进行推测。 这是个重大的发现，也让案情越发的扑朔迷离。 除去跟王小乐的联系，还有几个零星的推销广告号码，有的接通不到十秒，有的干脆没有接通。其中有个固定号码引起了曲止的注意，用手机回拨过去没有人接。 因为这个号码只出现一次，所以通信公司并没有特特殊查。曲止打电话过去，请她们再帮忙查一下。 很快就有结果，那是个公用电话，位置在临市。通话时间只有一分钟，估计是熟人的可能性很小。谁打电话只说这么短的时间？ 江白却盯着这个号码陷入了沉思中，“这张手机卡并不是乔雅唯一的一张，根据同学的反应，没有人知道她还有另外的号码。半年前，乔雅用伪造的身份证买了这张卡，而这个号码是第一个打进电话的号码，仅仅是碰巧有人打错吗？惠山市，离这不远。” 曲止没功夫听他在这里推测，她需要实实在在的证据。她马上带人去李季家，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王昕并不在家，李季倒是难得在，他正帮着闺女整理行李。 “小乐出事之后王昕一直怪我，她的情绪也相当不稳定。腿伤没好的时候整天在家里摔打骂人发脾气，现在能四处走动就看不见人影。今天早上，她还留了离婚协议书给我，衣服都收拾走了。 我没空理睬她，闹几天自己就乖乖回来了。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带着儿子的二婚头，我能跟她结婚是她的福气！她到外面去打听打听，就我这条件，大姑娘都上赶着往身上扑。” 曲止不是来调解她们家庭纠纷的，可听见这话还是替王昕不值。她是为了爱情才那么毅然决然的跟王树林分手，即便外人都说她拜金贪图李季的钱，最起码她以为李季不这样看待她。可当儿子王小乐死了，她突然看明白了一切，就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曲止可以断定，王昕是不会再跟这个男人过了！ “你知道王小乐还有个手机号码吗？”王小乐使用的是双卡手机，都是他自己的身份证登记的，之前他们显然忽略了这一点，只查了王小乐常用的那个号码。 现在的手机稍微好一点都能支持双卡全网，而且手机卡管理没有想象中那么规范，无形中给他们的侦破工作带来了难度。 第五十一章 自杀 李季听见曲止提及王小乐有些皱眉，他实在是不愿意跟死人搅在一块儿，觉得晦气。 “曲队长，这话你应该去问王昕，她应该最知道自己儿子的事情。我生意很忙，自己闺女都照顾不过来呢。” “王昕的电话打不通，我们正在查找她的位置。你女儿在家？我想要跟她谈谈。”曲止让沈乐追踪了王昕的电话号码，只要她开机就会被定位到。 李季听见她要见李木子，更是有些抵触，“曲队长，我女儿明天就去国外留学，我不想她受到影响。” “不过是说几句话，了解些情况，不会影响到她的。” 不等曲止喊，李木子已经从楼上下来。 “曲队长，有什么话尽管问。明天我就要出国，估计两三年内是不会回来了。你们一直追查，肯定是小乐哥哥的死有疑点，我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能看出来他们兄妹二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是两个人有感情，“我听见了，你说小乐哥哥有另外一个号码，这事我真不知道。他走前三个月左右脾气变得怪异，行为举止也神秘兮兮，平常连卧室都不让我进。” “你知道乔雅吗？她跟王小乐认识，而且经常通电话。王小乐玩qq漂流瓶吗？”曲止追问着。当发现林萧是通过漂流瓶跟“死神”联系上的，他们第一时间调查了王小乐和乔雅的qq，可惜并没有任何发现。尤其是王小乐，他连qq空间都没开通，更别说玩漂流瓶了。 李木子想了好一阵，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小乐哥哥认识这个人，可有一阵子他倒是经常把电话挂在耳朵上。记得有一次我担心他，站在他卧室门口偷听，似乎听见他说什么死神之类的话。还不等我细听他就出来了，看见我站在门口脸色像要吃人一般，我吓得赶忙找个借口溜了。电话那头是谁我不知道，当时我以为他在玩什么网游游戏呢。现在想想，或许是和谁在争吵，他的脸色和语气都不怎么平和。” “之前你为什么没说？” “你提到漂流瓶，我想到了游戏，突然就想起那天的事情了。”看样子李木子并不是有意隐瞒，“死神不是游戏或者游戏里面角色的名字吗？小乐哥哥的死真得不是自杀？” “你再好好想一想，还听见过或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李木子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曲队长，你留下电话号码，我想起什么会联系你的。” 这一趟算是没有白跑，从侧面印证了王小乐确实跟“死神”有联系。电话那头的人是“死神”，还是他在跟某人谈论“死神”呢？ 用王小乐身份证登记的第二个号码正在查，电信公司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沈乐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是定位到了王昕的位置，就在榆树小学附近。 榆树小学？曲止想到了王树林，他就在那里支教。原来王昕是去找前夫了，她终于知道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谁了。 再打王昕的手机，通了，却是王树林接的。 “王昕正在镇医院抢救，目前情况不好。” 曲止听了一皱眉，赶紧带着开车赶往榆树镇。还不等赶到她又接到王树林的电话，说是镇上医疗条件有限，王昕被送到县里第一人民医院了。 她们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在抢救室外面看见了王树林。 “到底怎么回事？” “她突然跑来，说对不起我，让我找个好女人多生几个孩子过完下半生。她还拜托我处理小乐的丧事，到时候把她们母子葬在一起。”王树林的表情有些呆滞，明显是被一个接一个的噩耗打击到麻木，“我听这话不对劲，她又摇摇欲坠的样子，逼问之下才知道她喝了不少安眠药。我赶紧送她到镇上的医院，虽然洗了胃却没能清醒过来。镇上的大夫联系这里的救护车，就把人送来了。” 王小乐的尸体一直存放在停尸房，还没有入土为安。 他的话刚说完，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摇着头从里面出来，“病人的生命体征还在，不过却很难苏醒。谁是家属？考虑一下是否继续住院维持，每天的费用大约在二三百块左右。这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病人或许就这么一直躺着，确实对经济上是不小的压力。” 王树林没办法做这个决定，只好再次给李季打电话。在王昕出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给李季打了过去，李季嘴上说马上赶过来，却一直都没看见人影。 不管怎么说，王昕还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这边人在生死存亡之间，他的表现也未免太冷漠了。 电话接通，不知道李季说了什么，一向好脾气的王树林突然破口大骂起来，“王八蛋，你真让我瞧不起。想当初你到我面前带走王昕，最起码还有个爷们样，现在你却像只缩头乌龟。你妻子躺在医院失去知觉，死活就看你签不签字！赶紧滚过来，要不签字，要不你亲手拔掉她的氧气管！” 挂上电话，王树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曲止看见他的双肩在微微颤抖，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落泪了。从王小乐出事开始，他一直在苦苦支撑，谁都没见过他崩溃。可眼下，他是在是撑不下去了。 让他发泄发泄也好，不然人要憋疯掉。曲止他们没有上前安慰，而是轻轻走到一旁等候。 王树林蹲了一阵站起来，他的眼睛发红。走廊响起脚步声，是李季来了。 “我都说自己有急事，刚刚你打电话我就在半路了。”他夹着皮包，抹着额头上的汗说着，“医生呢？我签字，多少钱也要救人！” 王树林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人家正牌家属来了他该撤了。 曲止去医生那里了解情况，因为王昕服用过量的安眠药，又耽搁了最佳的抢救时间，所以成了植物人。她的血压、心跳和脑电波都在正常范围之内，究竟为什么醒不过来谁都说不出原因。以后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就更没有人能说准了。 第五十二章 意外险 中国式家庭，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放在孩子身上。尤其是独生子女家庭，孩子更是爸妈、爷奶、外公外婆所有人的全部。一旦孩子有了意外，整个家庭甚至家族都会陷入苦难之中。 王昕自杀了，王树林形如枯槁，人虽然活着灵魂却死了。 目前曲止手中只有零碎的线索，像一个个散落的点，缺少相互连接的线。她们把重点放在对冒牌李主任的查找上，还有漂流瓶的主人。暂时能查到，漂流瓶发出的最后ip地址在一个网吧。网吧要求实名登记，可很多老板为了挣钱违规操作，没带身份证也给想办法。而且她们的监控录像只保存一个月，电脑自动删除。 沈乐正在对删除的视频进行恢复，这个工作繁琐又艰难，她还找了帮手。都是混迹在网上的民间高手，很有性格。相比之下，沈乐的性格就显得随和多了。为了她们的工作有效率，曲止特意借了一间办公室给他们，饭菜送到眼前。 每恢复一些视频，曲止就得抽出人手细细的查看。这可是个大工程，她们刑警队人手有限，每个人都有一大摊工作，曲止只能从下面的派出所抽调人手。 祖帅带着两个民警负责查看视频，曲止告诉他，一定要认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头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工作，还给他配了两个下手，他顿时干劲十足。他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眼睛就不离开电脑，瞪得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曲止知道他们都很拼，不忍心催促，可上面给了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快要过半。完不成任务被责怪、降职不要紧，要紧的是凶手逍遥法外，会有更多的青少年遇害。 祖帅揉揉眼睛，一脸沮丧，“曲队，目前还没有发现乔雅或是可疑的人。” “视频恢复到什么时候了？” “四个月左右。” “嗯，你们的高强度工作还在后面。半年之前的视频很重要，一定要更加仔细，我再调两个人手给你，你们可以轮流休息。”死神游戏的周期在三个月左右，被害人性格变化都在半年时间上下。而那个漂流瓶出现的时间也在去年的十二月十二号。 不排除嫌疑人设置定时发送，所以不能忽略这之前的网吧录像。又要查找漂流瓶还被发送去了哪里，所以直到乔雅跳楼之前的录像都要查看，这就给他们的侦查工作带来了很多困难。 沈乐那边的进度很快，再有一天的时间，她们就能恢复近一年左右的所有视频。接下来，需要投入很多的人手查看视频，一定要把那个发漂流瓶的人找出来！ 曲止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出去接听。 电话竟然是那个梁三丫打来的，就是王小乐的歌手前女友。 “曲队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应该有些价值。”听她的声音带着醉意，应该是喝了酒，“我说过，王小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跟其他女孩子不清不楚。除了上次去酒吧找他的女孩子，他还跟另外一个女人有关系。我是什么眼力？是不是大姑娘一眼就能看出来，别看那女人瞧着一副学生清纯模样，一看走路就知道不是雏。别看我在酒吧混，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跟。当初跟王小乐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处一女！王小乐那个小混蛋，他还甩了老娘，有眼无珠！” 还真是醉了，说话舌头开始绕不过弯来。 “梁小姐，我看你不是突然想起来，而是之前觉得跌份没说出来吧。”曲止能听出来，她对王小乐的感情不像之前说得那样淡薄。而且曲止也知道，要不是她今天喝多了，或许不会打这个电话。 曲止按下了录音键，她预感到今天的通话会有大收获。 “跌份？跌什么份？我不过就是个歌女，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那些个大老板拿着钱说对我好，只不过是想要睡我；还有所谓的唱片公司的经纪人，更他妈的不是人，一分钱不想搭光靠嘴就要占我便宜。王小乐没钱，没能力，可是他够真诚，够爷们。 你们知道吗？你们肯定不知道，因为我也是刚刚也知道。王小乐真是个混蛋，王八蛋，他死了也不消停！@￥##￥%￥r&^%&*……”她在电话里拼命咒骂起来，还夹杂着哽噎的声音。 曲止按下扩音，放在桌子上静静听起来。江白端着茶水靠过来，坐在她旁边。 那边骂累了哭起来，好一阵才停住，梁三丫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王小乐在死前买了保险，不管他死于什么原因都会获得三十万的保险金，唯一的受益人是我。我清楚记得他曾经问过我，出一张唱片需要多少钱，我也不清楚，随口就说了三十万。我没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死后帮我完成了愿望！他怎么那么傻，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又为什么要去死？” 听见这话曲止和江白俱是一怔，相互瞧了一眼。 “不说那些没用的话了，说说那个女人。其实在我们分手之后，我曾经去找过王小乐一次。我去他常去的地方，本打算假装偶遇，没想到却看见他跟另外一个女人纠缠不清。那个女人长得挺漂亮，梳着学生头，一看就是表面清纯骨子里闷骚的那种。 她似乎不想理睬王小乐，甩开王小乐的手扭头就走，王小乐在后面追。我最清楚她这种女人的把戏，欲擒故纵。我就看她们能有什么好结果？果然是没有好结果，王小乐死了。而那个女人，竟然比他还早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曲止追问着。 “这几天网上有些帖子很热，说得是江城连环自杀案。我看见了，其中有个死者叫乔雅，她就是王小乐那天追着的女孩子。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全都死了，不会这样凑巧吧？网上说得吓人，我不想让王小乐死得不清不楚！” 曲止赶忙打开电脑，在贴吧的首页找到了飘红的帖子，内容就是关于江城接二连三发生跳楼自杀案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意想不到的线索 曲止上网看最近的热帖，发现竟然是关于江城连环自杀案的内容。发帖的人显然是害怕被屏蔽，隐去了真实的城市名称和人物，但是被害者的照片只在眼睛上打了马赛克，还若隐若现，熟人一下就能看出是谁来。 为了防止引起不良影响，曲止他们一直试图尽快破案，尽量不让媒体介入。但是天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曲止有这个心理准备。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局长打过来的，请曲止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局长，你找我。” “止止，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孟叔叔。打小看着你长大，一看见你就觉得自己变老是必然的，你都能独当一面了。” “孟叔叔，有话直说，我没时间听你在这里打感情牌。”曲止大咧咧坐下，皱着眉头说着。 孟哲不由得苦笑，“有些话明知道也不要说出来，你这脾气怎么找婆家？你孟叔叔我眼瞅着还有三个月退休，能不能领着退休金回家带孙子就全看你的了。市里领导刚打电话来，应该是被上级领导施压了。这个案子牵扯太广，破不了案倒霉的人不只是我一个。 年轻的时候觉得在一线冲锋陷阵最威风，最看不惯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尤其是整天只会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黄局，没少被我们那几个愣头青顶撞。可等我坐上局长的位置，这才体会到其中的不易。现在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等你坐上我的位置就知道了。” 想当初曲爸爸任刑警队队长的时候，孟哲还只是他手下的小刑警。这么多年过去，曲爸爸成了厅级干部，而他，也成了江城市公安局的一把手。 可在他心里，曲爸爸永远是他无法跨越的丰碑。曲止被调到江城刑警队的第一天，他就看出曲止有乃父之风，而且更有股子狠劲和闯劲。果然被他看中，曲止上任以来屡破大案，让江城刑警队的形象大大扭转，终于有像样的业绩了。 “孟叔叔，你整天在办公室里接上司的电话，被人家数落的像孙子不敢还嘴，是不容易！”曲止淡淡的说着，语气里有抹不去的嘲讽。 她打小被捧在手心上，生在富足的家庭里，从来没看过任何人的脸色，没在意过任何人的心情。后来去部队历练，又赚了军功在身上，血汗拼出来现在的位置，她当然不惧怕任何人。要不是看在孟哲是长辈，曾经跟着他爸爸出生入死，她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孟哲被曲止怼了两句并不生气，无奈地笑着说：“廉颇已老，当年的凌云壮志早就烟消云散。越老越怕死，你婶婶连家里的电卡、水卡、工资卡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弟弟大学还没毕业，我要是一撒手她们该怎么过日子？我们当初一群人怕过什么？现如今都有了太多的牵挂，我如此，你爸妈也是如此。” 曲止听见这话眼神一闪，想起了最近流行的一句话，“因为你，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她模糊记得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却记不得细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爸妈开始逐渐退到幕后。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哥哥的性子越发阴沉。即便是面对家人，他也从不褪去身上的保护壳。他的表情凝固了一般，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但是作为双胞胎兄妹，她们之间有常人理解不了的心灵感应。她能感受到哥哥的孤独、寂寞甚至是恐惧，可哥哥拒绝沟通，用冷酷筑起高高的围墙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那次被绑架之后她们都接受了专业的心理治疗，随着渐渐长大，那件事被她忽略、遗忘。不过她感觉到哥哥跟自己不同，他似乎还记得清清楚楚。曲止曾经追问过哥哥几次细情，曲岱都没有回答。 爸爸妈妈也对那次绑架三缄其口，没有人提及，曲止觉得爸妈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没做过父母的人，怎么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呢？ 曲止还要说什么，孟哲的电话响了。他电话的声音很大，里面说话外面能听得一清二楚。电话是孟哲读大学的儿子打来的，听起来是要钱。 “月初不是才给你打了生活费吗？这才十号，两千块钱花完了？你整天都做什么，是去学习，还是专门去花钱了？一个大学生，平均一个月生活费就要五千多，你自己都不觉得过分吗？上学期成绩单有两科挂了，这次回去补考过没过……” 孟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听得曲止直皱眉。话是没毛病，可谁愿意耳朵边有个唐僧似的爸爸唠唠叨叨？ 果然，那边的孟晓天不耐烦起来，他打断了孟哲的啰嗦，“我要钱就是为了补考！老师缺德，为了不让我们过，专出些旮旯犄角的偏题。我们同学补考的全都没过去，商量着给老师送点礼。买礼品需要钱，我这才打电话，你不给就拉倒，以后也别骂我挂科！” “你这个混蛋小子，自己心术不正还敢说老师。你要是上课好好听，考试之前好好复习，还能挂科吗？” “爸，这都什么社会了？你怎么像个出土文物似的？你看我们同学，人家爸当个村官都耀武扬威的。你好歹也是市局级干部，我却什么光都没沾着。但凡你给学校领导打了电话，你儿子也不至于挂科！” “孟晓天，你个小混蛋@#￥%……&*”孟哲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曲止摇摇头，她知道孟晓天的尿性，从小就不爱读书，长大好不容易才考上个自费的三本。没事从来不给自己爸打电话，一有电话保证是要钱。 “爸，你就知足吧，好歹我心理健康。我同寝室的同学现在神经兮兮，总念叨死神降临之类的鬼话。你是想要个活着的败家儿子，还是要个省钱的死儿子？” 曲止听见这话一皱眉，一把抢过手机，孟哲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发愣。 第五十四章 被催眠 曲止听见孟晓天提到死神顿时眼睛一亮，一把就抢过电话。 “你同学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她的语气很严肃。 “你谁啊？” “你曲姑奶奶！”曲止骂着，“痛快说，少一个字扒你皮！” 曲孟两家住得不远，孟晓天比曲止小了八岁，从小就在她的淫一威下长大。后来曲止被送去当兵，最高兴的人竟然是他！时隔八年，再次听见曲止的声音让他有种噩梦重现的感觉。童年留下的阴影，估计他这辈子都摆脱不掉了。他磕磕巴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曲止挂上电话之前让他等着。 “等着”是什么意思？就这两个字让他坐立不安，一直等到见到曲止本人。 “二姐，你越来越——英姿飒爽了。”他谄媚的笑着，原本想用漂亮这个词，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曲止从来就跟漂亮沾不上边。 曲止看着面前一身潮牌帅气的孟晓天，竟生出老了的念头。想当初在自己身后流着鼻涕的小东西，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她伸出手，孟晓天下意识用手挡在头上，脖子缩了回去。 “跟小时候一个德行，一点都不抗揍！”曲止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去找你同学，前面带路。” 她们直接去了学校的寝室，那个同学不怎么去上课，晚上神出鬼没不睡觉，白天就在寝室挺尸似的。 到了寝室，一开门，一股子臭气扑面而来。细闻，臭脚味，方便面味，垃圾味……融合在一起简直比臭狗屎还难闻。自费的三本，本来就没有读书好的孩子，学校管理的也不算严格。那个叫孙浩宇的男生就躺在下铺，睡觉的样子颇有些诡异。 只见他身上盖着白床单，整个人仰面朝天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体侧，脸色发青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孙浩宇，孙浩宇！”孟晓天一个箭步冲过去，拼命摇晃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吼起来。 就见他皱着眉头睁开眼，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副几天都没休息好的样子。他不耐烦的坐起来，无奈地说着：“你怎么没去上课？我打呼噜影响你了？” “你没打呼噜。” “那你叫醒我干什么？”他有些怒了。他已经一天一夜没闭眼，好不容易躺下来睡一会儿，却被粗暴的弄醒了。 “我以为你死了！”孟晓天挠着脑袋说着，“原来你是鼾声如雷，方才睡得跟死了一样，吓着我了。” “死？游戏还没通关我怎么能死？”他立马来了精神，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 曲止注意到，他打开了u盘，里面有个带着骷髅图案的图标。他把图标点开，立即出现一个更大的骷髅。骷髅的嘴巴渐渐变大，屏幕上出先两个选项：继续闯关，重新玩一次。 他点继续闯关，立即出现第六十九关几个字。 画面一片漆黑，中央渐渐出先一个亮点，很小很小，似乎还在慢慢旋转。众人的眼睛全都盯着那个亮点，那个亮点逐渐变大，里面出现纵横交错的条纹。 曲止觉得头有些发晕，却又不想闭上眼睛，怕错过重要的画面。随着亮点占满整个屏幕，她的精神有些萎靡。曲止突然意识到这里面有猫腻，她轻咬舌尖，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再瞧陈鹏飞的眼神，透着些许的呆滞。她感觉到有目光注视自己，扭头正对上江白深邃清醒的目光。 画面在不停得变化，好像是个废弃的学校，光线很暗，似乎是有人举着手机在拍摄。画面有些微微抖动，能看出设备不专业，拍摄的人也不专业。 清楚听见里面有人喘息的声音，有种恐怖片的即视感。曲止听出像男声，而且年龄不会太大。镜头停在一间教室门口，门牌上面的字模模糊糊看不真亮，镜头一闪而过，曲止只看见一个数字三。一只苍白的手推开门，“咯吱”一声透着破败的味道。镜头突然向下，照到一双脚，它向前迈步，一、二、三…… 脚步停住，画面黑了三秒，忽然，一个大骷髅占满了屏幕。骷髅的嘴巴一开一合，“你，能找到我吗？”随后，画面定格，上面出现重新播放的字样。 孙浩宇重新看了一遍又一遍，揉揉红红的眼睛，随后上了百度。他搜索了本市废弃的学校，竟然让他找到两家。这二年搞合校并点实验，把市内几所师资力量薄弱，教学环境较差的学校合并在一起。市里新盖了教学楼，抽调优秀的教师加入，那几所学校的校址就空了下来。 有两家被人承包下来，剩余两所一直空闲。其中有个吉家小学，地处城乡结合部，合并之前全校只有四十几个学生，早就名存实亡。有些教室空置了多年，再加上上级有关部门不修建，教学楼破旧不堪。这二年彻底没有人进出，门窗丢了不少，越发没个样子。 孙浩宇看见关于吉家小学的图片眼前一亮，站起来背上背包就往外面走。 曲止和江白立马跟在他后面，陈鹏飞也怔过神来跟上，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对自己方才的恍惚感到奇怪，突然间好像大脑不会思考，下意识的跟着短片走。尤其是看见最后的画面，听见那句话，他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去找它，去找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个影片里面有神秘的力量？陈鹏飞是个无神论者，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他见过太多装神弄鬼的骗子。可眼下，他无法用科学解释自己方才的感受。 孙浩宇直奔公交站点，挤上了一辆公车。曲止他们上车在后面跟着，江白递了一瓶水给陈鹏飞。 “喝点水会清醒些。”他笑着说，“简单的催眠，只接触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催眠？陈鹏飞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催眠应该是人与人面对面才能完成的事情。盯着屏幕瞧，不知不觉就被催眠了？ “关键就在那个旋转的图案上，等一下我再跟你详细解释，我们先盯住孙浩宇。他还没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没清醒？被催眠的人不是都闭着眼睛躺着吗？他怎么睁大了眼睛满世界的乱跑？还知道背背包，坐公交车，谁能相信他在被催眠状态中？ 第五十五章 顺藤摸到了瓜 孙浩宇坐上了公交车，一直到吉家小学附近的站点才下来。往前走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是吉家小学，这里有些偏僻，眼瞅着天色渐暗，看不见一个人影。 曲止他们三人一直跟在孙浩宇的后面，他却一副丝毫没有觉察的样子。他似乎只有一个心眼，脑袋变成了一根筋，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他就像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外表有血有肉，灵魂却变得机械呆板。 学校的大门上着带锈的锁，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大门侧面的栏杆缺了两根，成人能轻易从里面钻进去。孙浩宇找到缺口，从那里进了学校。 学校操场四周种着许多大树，因为常年没有人修剪枝杈茂密，盛夏又是树木郁郁葱葱的季节，遮天蔽日阴风阵阵。树上停着几只乌鸦，被人惊扰呼啦啦飞起来，还发出难听的叫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学校不大，进大门就是操场，正对着大门有一栋三层的教学楼。楼里的门窗几乎全都没了，楼前的地面上有破碎的玻璃片。 孙浩宇从正门进去，在一楼转了一圈。他在每个教室门口都认真地瞧，可能是觉得都不像是视频里的那间教室，并没有进去。紧接着，他上了二楼，停在右手边最后一间教室门口。 看着他推开门进去，曲止并没有跟着。门口的班牌上虽然有个三，但是位置在后面，跟视频里面不一样。 果然，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孙浩宇从教室里出来。他噔噔噔上了三楼，在六年三班的教室门口停住。班牌上面的字色褪色，六有些模糊不清，后面的三也需要仔细辨认。心细的曲止发现门上有个明显的印记，很像是一个人的手印。 孙浩宇走进去，曲止他们透着打开的门瞧着。 只见孙浩宇在教室里转悠起来，他四下里仔细的瞧着，应该是想要确定视频就是在这间教室里拍摄。当他看见窗户玻璃有个五角星状的破损时眼睛一亮，嘴里嘟囔着找到了之类的话。 他挨个书桌里看，是在寻找什么。查找完了书桌，他又在旮旯犄角找起来，可还是一无所获。他开始烦躁不安，在屋子里打转转，就像无头得苍蝇。 曲止她们也在屋子里仔细的查看，除了垃圾和灰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奇怪，视频明明是在提醒玩家到这里找东西，不可能什么都找不到啊！ 江白站在门口沉思，他低着头盯着地上的瓷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开始往前迈步，还轻声的数起来，“一、二、三……” 曲止忽然想起视频里那双脚，如果没记错，它一共走了九步。江白也走了九步，每一步都正好是一块瓷砖的长度。他蹲下来，用手敲击着面前的瓷砖，下面明显有空间，声音跟敲在实地完全不一样。 曲止听见赶忙凑过来，仔细瞧能看出这块瓷砖四周的水泥像是新抹的。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瓷砖四周找了个有小孔的地方砸下去。这匕首看着不起眼，没想到锋利地不得了，很快就让瓷砖有了松动。再把匕首探进去撬，听见清脆的响声，瓷砖被撬起断裂。 下面果然是空心，瓷砖四周抹了水泥，中间却一点都没有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一封信就放在里面，曲止掏出手套戴上把它拿了出来。 孙浩宇突然冲过来，疯了似的想要抢曲止手中的信封。曲止的动作非常敏捷，一闪身躲开，孙浩宇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然后一动不动的趴着死了一般。 曲止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晕过去了，打急救电话。” 人没有生命危险，她没功夫理睬。现在要紧的是知道信封里装得是什么，能不能找到一些指纹等重要的痕迹。江城离这里不近，临时只能请本市的刑警协助。 曲止的人脉很广，又有个厅长爸爸，一个电话就搞定。 不到二十分钟，警车呼啸而来。法证科的同事对现场进行了取证，采集了一些痕迹，然后送回江城公安局检验。 曲止已经把那封信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几行字。 “恭喜你，离死神越来越近了！只要在手臂内侧用香烟烫一个印记，把照片传上来，你就可以进行下一关了。” 在纸的背面，用透明胶带粘着一个小小的u盘。 来不及等回到刑警队，曲止把u盘插进车载usb插口，竟顺利的读取出来。 不过视频上一直提醒要上传照片，应该指得就是纸条上写得印记。曲止随意拍了一张传上去，没想到显示识别不出来，根本就进不了下一步。 对于程序这样的东西只有沈乐在行，曲止马上给她打电话。 “没见到u盘无法做出结论，估计不是什么高难的东西。只是……有一种简单的程序，也很粗暴，如果不照着指令去执行强行更改程序，那么整个程序都会像爆炸一般自杀。通常我们不会做这样的程序，但是这种程序用到特殊的地方还是有它的优势。” 沈乐估计的很正确，曲止不由得大失所望。 “我只说这个程序特殊，没说没有办法搞定。给我点时间，这个还难不倒我。”没真正见到程序，沈乐不敢把话说得太满。现在她有八成把握，能破解u盘里的程序。 曲止听了又大喜，只好耐着性子等待。那个孙浩宇被送进医院已经醒了过来，曲止又开车去医院。这一天的功夫，她在两个城市往返了两趟。 她忙得连一顿饭都没功夫吃，江白买了面包和牛奶，她们就在车上填了填肚子。 “等回去再做好吃的给你补补。”江白说得再自然不过，可听得人却觉得奇怪。 这话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听着却暧昧极了。开车的陈鹏飞从后视镜里瞥了曲止一眼，看见她似乎没听见一般大口咬着面包，也没敢乱说话。 为了破案，三个人这阵子经常一起出差，陈鹏飞看惯了两个人互怼，眼下这般气氛倒是第一次见。 第五十六章 清醒 曲止三人开车去了邻市的医院，先跟孙浩宇的主治医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他主要是因为体力透支晕倒，现在正在挂葡萄糖。 因为是曲止她们打电话叫的120，所以院方在他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曲止，并没有联系学校或是他的家人。 曲止她们去了病房，看见孙浩宇正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整个身体陷进雪白的床单里，就像是丢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他听见动静眼睛缓缓的转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朝着门口扭头。 当他看见曲止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抹神采，嚯的一下坐起来，略显激动地问着：“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不等曲止回答江白抢着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证明是你的东西？” “那是死神给我布置的任务，找到并完成，我就能最终找到它！快了，快了，我会找到它并取代它，成为能主宰死亡的神！”他的眼中透着亢奋的喜悦，整张脸扭曲变形，呈现出可怖的样子。 “可是，你并没有找到也没有完成，你的游戏失败了，你被淘汰了！” “淘汰？不会的，不会的！我闯了那么多关，每次都能圆满的完成任务，我是最优秀的人选！”他的表现一直都异常，这一点屋子里的人全都看出来了。 而江白是精神方面的专家，由他来对话再合适不过。 “你哪里优秀？你学习成绩差，连个正经的大学都考不上；你异性缘差，从青春期开始到现在，连个对你有好感的女孩子都没有；你家庭关系差，父母感情不和长期争吵，打小你就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最差劲的是你的性格，你自卑、懦弱，爱面子，经受不了失败，想得到认可又不想付出艰辛。你妄想要主宰整个世界，堂堂大学生竟愚昧到相信死神的存在，真是个笑话！ 你爸妈虽然不恩爱，但是对你的爱却并不掺假。你考上个不入流的大学，他们还是舍得出钱供你读书，只要你打电话要钱就二话不说的打过来。可你呢，用那些钱玩游戏，最终把整个人都搭进去。你这种儿子，活着浪费钱，死了浪费亲人的眼泪，不死不活浪费社会资源！” 曲止听见这番话不由得皱眉，这样刺激一个看起来神经不正常的人合适吗？江白的嘴巴还真是毒辣，说得人连一丁点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曲止真怕孙浩宇被刺激到，一激动冲到窗口跳下去，她死盯着孙浩宇眼睛一眨都不眨。 没想到孙浩宇的表情像是挨了晴天霹雳一般，怔了怔，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仅哭，还扯住江白的衣袖不松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抹得江白满衣袖都是。江白嫌弃地皱着眉，想要甩开却摆脱不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死活不肯放手。 曲止见状觉得好笑，无视江白求助的目光并不上前帮忙。谁让他显能耐，这下好了，拿他当成唤醒迷途羔羊的人生导师了。 孙浩宇哭了好一阵停住，他到底是几天没吃好没睡好，连哭都没什么力气。 “我头疼，想要裂开了一样。我这是怎么了？”他按着太阳穴说着。 江白没喊医生，让他躺下好好睡上一觉。孙浩宇很听话，乖乖的躺下，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又过了一分钟，如雷似的鼾声响了起来。还真像孟晓天说得那样，这呼噜打得不是一般的响。 他睡觉曲止这边也没闲着，对他的个人物品进行了搜查，又询问了他的同学、老师。这学校的学生喜欢学习的少，孙浩宇更是常常缺课，竟然连班主任对他都说不出什么来。对他了解比较多的人还是孟晓天，基本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除了他插在电脑主机上的u盘，并没有其他发现。根据推测，应该是游戏者每一次闯过一关，就要根据提示去找下一关使用的u盘。这样既使游戏者感觉刺激有挑战性，更具隐蔽性。 孙浩宇的游戏已经玩到六十九关，之前的游戏设置到底是什么？曲止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也无从而知，具体情况只能等孙浩宇醒过来才能知道。 那小子好几天没好好睡觉，这会儿睡得踏实，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只有孙浩宇一个病人，屋子里还有沙发和一张护理床，曲止三个人都有地方休息。 他们随便从食堂叫了吃的，简单吃一口晚饭，就住在病房里了。 第二天快九点，孙浩宇才翻了个身。曲止把窗帘拉开，阳光晃得他眼睛闭不上睁不开，用手遮挡着坐起来。 他适应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看着四周有些怔怔的。忽然，他似乎想起来了，开始揉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感觉脑袋不清醒？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不是生病，而是你被催眠了。”江白坐在沙发上说着，这次他长记性了，离这个小子远点，免得他又失控痛哭，把眼泪鼻涕抹自己身上。 催眠？孙浩宇越发的想不起来，只是断断续续知道些片段。 “我是无意之中捡到漂流瓶，觉得好奇才开始那个叫‘死神’的游戏。刚开始我不过是想着玩一玩，没想到竟然深陷其中。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按着u盘里面提供的线索去找，并完成上面的任务，就能顺利进行下一关。” “每一关都会有一个u盘吗？里面都有哪些任务？”曲止追问着。 “嗯，每次都有u盘，有的时候是一段录音，有时候是一段视频。每次我完成任务，他都要求我要毁掉u盘，不留下任何痕迹。”他的头似乎疼起来，“我恍惚记得自己曾经半夜果奔，扎过汽车的轮胎，在身上刺过骷髅的图案，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坚持一个星期每天起早去跑步……我做过的事情太多，我记不清了。” “你介意我对你实施催眠吗？”江白突然说着。 还催眠？他下意识的抗拒，不想自己再浑浑噩噩过生活。 第五十七章 异常狡猾 孙浩宇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被u盘中的视频进行了断断续续的催眠，这让他的精神恍惚。再加上他为了完成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休息不好，身体健康出现状况。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完整详细的说出两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 据他回忆，最初是在漂流瓶里接触到了“死神”游戏的，原本是感到好奇玩的，后来竟着了魔一般。现在想一想，有些后怕有些不可思议，那个游戏怎么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听说自己是被催眠，孙浩宇才恍然大悟。 江白想要再次给他催眠，帮助他回忆，以找到他们想要的线索。 孙浩宇内心有些抗拒，犹豫了一番也答应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准备，江白拿出手机找到一段舒缓的音乐，把窗帘拉上，叮嘱医生护士不要进来打扰。 他把病床一头升高，让孙浩宇用自己舒服的方式躺下来。 “你放松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大脑也放空。你的眼前有一个亮点，你跟着它往前走，慢慢走，慢慢走……” 孙浩宇闭上眼睛，他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像是睡着，可又跟他平常睡觉不太一样。 “不远处有一扇门，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你走过去，试着推开那扇门，门后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江白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威严，又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孙浩宇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微微皱眉，眼球在眼皮底下缓缓转动了两圈。 “对，你做得很好，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黑，一片漆黑。”他呢喃着，“有骷髅的记号，我顺着记号找，找到个小箱子。里面放着一个u盘，是我的第一个任务。还有…” 他停下来，眼球转动地速度快起来，表情也变得有些恐惧，似乎是看见了让他害怕的东西。 “还有什么？” “鬼！一个鬼！”他突然惊叫起来，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抓住床单。 江白紧盯着他，语气放轻缓，“别怕，这是在梦里，谁都不能伤害你！走近一点，看仔细，到底是鬼还是人！” 他的手越发收紧，眉头紧缩，片刻，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是人！我看见他有脚，还穿着黑色的雨靴！” “什么样的雨靴？你仔细看看。” “很普通的那种，什么花都没有，脏兮兮的。” “顺着雨靴往上看，能看清楚他的脸吗？” “鬼！不，他带着鬼面具，一个骷髅形状的鬼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脸，被面具遮住了。” “你还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纠结面具人的长相看来不会有收获，江白马上换了一个问题。 催眠虽然对人的身体无害，却不宜太长时间。况且孙浩宇的身体虚弱，这种时候更不适合长时间进行催眠。 “没有，我就见过一次‘死神’，他说是对我进行考验，看我能不能成为他的接班人。” “现在你找到那扇门，从里面走出来。外面是春光明媚的世界，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白云在天上飘着，有小鸟在快乐的唱歌，一切都是那样美好。黑暗肮脏属于另一个被封闭的空间，光明和快乐才属于你！走出来，关上那扇大门，永远不再打开它！” 江白看了看手表，“好了，现在听我数数。等到我数到三的时候睁开眼睛，一，二，三！” 话音刚落，孙浩宇的眼睛睁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显然，对于方才催眠的详细情况并不清楚。 “你不需要提问，也没有人会回答你。记住，以后远离那些不健康不积极的东西，努力生活。你还年轻，生活还有很多未知。你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如果再想起什么就打电话过来。”曲止没时间在这里耽搁，她根据孙浩宇提供的情况部署下一步的工作。 孙浩宇的游戏已经玩到六十九关，每通过一关就把前面的u盘和线索全部毁掉，所以他们手中掌握的资料并不多。不过就是这些东西也弥足珍贵，他们终于掌握了重要的情况，离那个死神越来越近，曲止感觉已经触摸到了他的影子。 孙浩宇提供了之前玩游戏的过程，包括一些细节，涉及六十多个地点，都在本市。曲止粗略地看了一遍，全都是些废弃的工厂、学校，还有偏僻地方的垃圾桶，公园的旮旯犄角这样的地方。 显然，倚靠他们三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曲止打电话寻求帮助，本市的公安系统调了全市一半以上的警力支援他们搜查。 曲止、陈鹏飞、江白、曾凯和肖宏、祖帅六个人，分别带着六队人马，分头去几个地点进行现场勘察。一天之内完成，还要认真仔细。他们整整奔波了十三个小时，最终完成了任务。但是结果不尽人意，竟然一点线索有没找到。 孙浩宇玩游戏的时间已经超过两个月，即便是留下些蛛丝马迹也早就被抹去。而且凶手很狡猾，明显具有一定的刑侦方面的知识。他们在吉家小学发现的u盘和信，上面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指纹。打印机打出的信，连笔迹都无从对比。 曲止他们往返两个城市，奔波了两三天，所有人都累得瘫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其实累是其次，关键是没有任何发现，让人觉得气馁。 “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江白倒是挺乐观，“三个月多前，在林萧找到木盒子的废弃停车场里，有目击者声称看见了鬼。现在可以断定，那鬼是带着骷髅面具的人假扮的。而这个人正是孙浩宇在公园小树林里碰见的‘鬼’，也就是我们要找的死神！” “发出漂流瓶的ip地址在江城，跟林萧收到的漂流瓶属于同一个地址发出，不排除是同一个人在同一个ip上操作完成。只是时间一前一后，孙浩宇收到漂流瓶的时间比林萧晚了一个多月。” 解开谜团的关键又回到查找网吧的录像上，沈乐那边已经把所有的视频恢复，眼下正在紧张的查找中。 第五十八章 可以结案了 全部警力全都集中在检查监控录像上，曲止亲自参与。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感觉双眼酸痛，眼泪直往下流。 一只手伸过来，手心里放着一瓶眼药水，“滴三到五滴，能缓解一下眼疲劳。” “不用。”她想都不想就拒绝。 江白见状露出一丝笑来，“怎么？我是知道有些人最怕滴眼药水。” 怕？曲止打小就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只是她的眼睛部位最敏感，也最不喜欢被外人碰。 小时候有一次她的眼睛被沙子迷了，老师试图给她翻眼皮，她难受得嗷嗷喊，就是不让老师上手。后来还是送去了医院，医生用清水给冲了出来。 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曲止伸手接过眼药水，仰头往眼角滴。可还不等眼药水出来她就急着闭眼睛，有异物要进入眼睛，她一想到就浑身不舒坦。 看着眼药水顺着她的眼角淌下来，江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来。”不容曲止拒绝，他已经把眼药水瓶拿过去，把她按在旁边的椅子上。 “别动！”江白命令着，声音里有不容反驳的威严，“看着我！” 曲止下意识的仰着头，江白的脸就在她的眼前。一股子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弥漫开来，曲止竟有种莫名的眩晕感。这么近距离看江白的脸，曲止才发现他的睫毛很浓密。 额，一大滴眼药水毫无预警的滴进眼里，她不自觉得伸手。 江白攥住她的手，低声说：“别抹，眨几下眼睛就好了。” 曲止赶紧眨巴眨巴眼睛，眼药水渐渐被吸收，眼睛登时清亮起来。 “这边再滴几滴，别乱动！”江白攥着她手腕的手自然往下滑，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曲止的注意力全都在眼前那个小小的瓶子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陈鹏飞就站在他们旁边，瞥见这场景心下一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其他人都盯着电脑屏幕，没仔细留意这边的情况。 眼药水上好，江白把小瓶子收起来，“晚上再上一次，别老对着电脑屏幕，每隔半个小时休息十分钟……” “曲队，有发现！”祖帅喊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曲止赶忙过去，其他人也围拢在祖帅旁边。屏幕的画面被定格，镜头里一个戴着墨镜和帽子，裹着长棉袄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屏幕右上角的日期显示是四月六号，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虽说清明前后一场冻，但是在室内穿成这样也有些夸张了。况且镜头里面的其他人穿着夹克、毛衫，还有人只穿了一件t恤。相比之下，她的打扮是那么突兀、奇怪，难怪祖帅说有发现，果然值得怀疑。 “放大，拉近！”曲止命令着。 镜头被拉近，人脸逐渐被放大，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乔雅！”大伙一起喊了起来。 画面被解冻，曲止盯着镜头里面的乔雅，看见她坐在门口右边第二排的最后一台电脑前。视频的清晰度不高，屏幕又是侧对着摄像头，根本就看不清屏幕上面的内容。 “把这台电脑搬回来，马上查出乔雅在电脑上做过什么？” 祖帅动作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那台电脑搬回了刑警队。沈乐他们又开始忙碌起来，这次的任务挺简单，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了曲止想要的答案。 乔雅果然登陆了qq空间，还发布了漂流瓶，正是林萧在网上“捡”到的那个。而且他们还查到，乔雅另外还设置了一个漂流瓶，发布日期定在一个月后，正是孙浩宇收到的那个。 这下能判定，乔雅就是他们嘴里的死神！ “辛苦了快一个月，终于能结案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没有人能好好睡上一个觉。尤其是最近一个星期，因为上级领导给得时间快到了，大伙都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用。 “乔雅打小就生活贫困，偏偏又遇到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们把乔雅推进更黑暗的世界，让她的性格扭曲，最终走上犯罪的道路。”祖帅下着结论，“我猜测，三年前乔雅就接触到了死神游戏。那时候的她还有奶奶在世，还有活着的一点希望，还有想要改变现状追求幸福生活的想法。可随着奶奶的去世，她心里那唯一的光亮也熄灭。她憎恨这个世界，想要报复这个世界，所以又想起死神游戏。 她着手开始准备报复行动，制定了自认为严密的计划，等到时机成熟就实施。我认为乔雅的死是自杀，而且是她早就设计好的。林萧是她的第一个对象，王小乐是第二个，孙浩宇是第三个，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四个，第五个…… 我觉得还要对这台电脑再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发布出去的漂流瓶。为了防止再有人被蛊惑，我们应该提前做好防范措施。” “很抱歉，这台电脑只发出两个漂流瓶，没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找到了两个，沈乐紧接着手动搜索了一下，没有发现相匹配的漂流瓶。 “那更简单，结案之后我们不需要再跟踪调查，这个案子可以盖棺定论了。” “你们也这样认为？”曲止征询大伙的意见。 众人纷纷点头，陈鹏飞说：“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可以判定乔雅并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她扮演死神的角色给受害人发漂流瓶，她肯定是参与者，至于还有没有同伙还需要再查！” “同伙？乔雅跟王树林的关系最亲密，可王树林是王小乐的爸爸，他不可能杀害自己的儿子。虽然王小乐跟王树林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王树林显然是刚知道。那么个宝贝似的独子，怎么可能亲手杀死呢？我比较倾向祖帅的观点，乔雅是案子的凶手，并没有其他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曲止边听边点头，大伙说得各有道理。 她一扭头，瞧见江白一直没说话，眉头微蹙似乎在沉思中。 “江教授，你有何高见？” 第六十章 不能结案 此西门不是彼西门，这小子压根就是个泼皮无赖。曲止不愿意扯他那点肮脏事，等遣送回户籍让当地的公安机关介入处理。 “你在江城市待过？”曲止问着。 瞎三点点头，“大城市更不好混，看着人多，却没多少善良的人。我整天在闹市区也讨不到几个钱，晚上就睡桥洞、废弃的楼房，连闹鬼的地方都睡过。我寻思到这里瞧瞧，转悠了一天钱倒是没少要，却被几个小混混给讹去了。我两天没吃饭，看见这块有个收容所就进来混顿饭吃。没想到你们跟天兵天将似的来了，我又没犯多大的事，犯得着通缉吗？不会是李三死了吧？这可跟我没关系，我可以确定他挨了一刀什么事都没有！” “跟李三的事情无关，我们找你是想要了解些情况，不用紧张。”曲止听见他提及睡过闹鬼的地方一皱眉，“你说的闹鬼的地方在哪里？详细地说说。” “就在江城市郊附近的一个废弃大楼，下面是个地下停车场。上面好地方早就有人占了，地下只住了一个傻了吧唧的人，我就在入口的地方找了个比较好的地方。那天我回去的挺晚，傻子也不在，我刚想要躺下睡觉就听见里面有动静。 平常也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响动，可那次的动静不一样。我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往里面走。没走几步，一个鬼就从深处飘到我眼前。它的速度很快，离我又近，骷髅头看得一清二楚。 我当时吓得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连滚带爬出来，打那以后就不敢去那里住了。没多久，我就离开江城到处碰运气。” “你确定自己看见的是鬼？” “肯定是鬼，还是个女鬼！”他一口咬定说着，“那鬼身上有股子茉莉花的香味，体型也瘦弱，肯定是女的！” 鬼还喷香水？听见他这话更加确定是人假扮的。 “你还看见了什么？仔细回忆一下！” “我哪有时间看，只看了一眼就晕过去。”提起那晚上的经历，他还感觉浑身发毛，“同志，我真得全都说了，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去！” 曲止没理睬他，剩余的事情有人负责。 “曲队，现在能肯定戴面具的鬼就是乔雅！”不用陈鹏飞说，大伙全都意识到了。乔雅最喜欢茉莉花香味，用的香皂、沐浴露还有香水，全都是茉莉花的味道。 而且只有她最清楚跟林萧、孙浩宇约定过的地址，她要提前去放置u盘。 事情越来越清晰，乔雅就是凶手的可能性也越来越高。尽管还有些小细节解释不通，但是暂时还没有证据表明有第二个嫌疑人。 距离上级领导给得结案日期只有一个星期，目前网上热议纷纷，所有人都顶着压力。 曲止把调查的结果向局长进行了汇报，之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孟局，我的意见是再调查调查，有些细节还解释不通。把罪行全都按在一个开不了口为自己辩解的死人身上，应该更慎重一些！” “如果再让你查一个星期，你有把握给我一个你满意，大伙都满意的结案报告吗？” “不确定。”曲止坦率的回着。 “那就没有必要再拖下去，网上已经有了太多流言蜚语。我们警察不仅要负责抓坏人，还要维持社会的安定团结。省厅领导打了电话，让各县市派优秀的一线同志去高中、大学做网络安全讲座。他们会隐晦的提醒孩子们注意网络违法犯罪活动，尤其是要杜绝玩一些危害身心的游戏。 根据你们掌握的证据来看，死神游戏并没有扩散，目前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我会跟上级领导汇报，你打结案报告吧。” “我拒绝！”曲止斩钉截铁的说着，“我宁愿承认自己能力不足，让案子变成悬案，也不愿意就这样签字。” “这个案子牵涉太深，太广，尽早结案也是上面的意思……” “局长，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原则！只要你不撤了我这个刑警队队长的头衔，我就有权利决定是否结案。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进展我自动辞职！”说完出了办公室。 孟哲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狐狸一般的笑来，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老大，我只能做到这样了。或者一个星期之内案子有进展，或者是曲止辞职回家。只是她很有你当年的风范，不做这行可惜了。” 曲止回到办公室，大伙都在里面等着。祖帅看见她，笑着说：“曲队，结案了我们可以出去大吃一顿了。海上居火锅城，我这就定位置！” 刑警队每结束一个案子就会去会餐一次，渐渐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细说起来竟没有人能说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祖帅说着就要打电话，却见曲止板下脸来，“案子还有不少疑点不能结案！你们先下班，我要好好捋捋。”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麻利地纷纷走了。曲止整理了一大堆资料，准备带回家去看。 江白在地下停车场等着呢，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每天下班两个人都是前后脚离开，然后一起开车回家。 他看见曲止抱着一大堆资料从电梯里出来，赶忙下车过去接。 “你这是把整个刑警队的档案全都搬来了？” “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现在也没心情跟你闹着玩。”曲止现在满脑子都是案子，上了车就开始翻那些资料。 江白没再说话，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些。到了家，他换了衣服洗了手就进厨房。 两个人“同居”的这段日子不长，却逐渐相互习惯起来。江白负责做饭，曲止会帮忙洗碗。两个人没事就一起看看电视，偶尔聊聊关于案子的事情。曲止开始养成了睡前喝热牛奶的习惯，江白的厨艺也渐长。 饭菜做好，他朝着楼上大声喊，然后动手摆桌子。 听见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江白忍不住露出笑意。屋子里有人气的感觉真好，就连空气都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第六十一章 何许人也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海带黄豆排骨汤，一碗白米饭，还有两碟小咸菜。 江白一大早起床就先把排骨用水焯了一遍，然后放在水龙头下面用冷水冲，一热一冷，肉质q弹有嚼劲。然后把排骨放进锅里，添清水，各种调料，大火煮开小火慢炖。加入清洗干净的海带和黄豆，炖一会儿就关火。 晚上到家继续用小火炖，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好了。经过两次加热，中间又焖了一次，排骨软糯喷香。黄豆充分吸收了排骨和海带的味道，植物蛋白质和动物蛋白质融合在一起，加上海带当中丰富的钙、磷还有维生素b族，不仅口感好营养更是佳。 喝上一口热乎乎的汤，暖胃舒心；吃一块海带，滑嫩柔软；舀一匙黄豆，醇香留齿；最后用筷子轻轻一碰，排骨肉立即脱落下来，软烂中不失肉本身的口感，又多了其他食材的味道，简直是绝配。 小菜是刘妈送过来的，她亲手腌制，曲止从小就吃习惯了。绿绿脆脆的小黄瓜，切碎拌上酱油、糖醋，加一丁点的香油，最是可口开胃下饭。另外一碟是腌制的白菜、芹菜、香菜，把它们全都切碎拌在一起，只用大粒盐腌制一下就可以吃。 最原始的做法，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种吃法。吃得时候取一些出来，只要加些味精就行了。除了稍微有点咸，就只是食材的原汁原味，别有一番滋味。 “先趁热喝一碗汤。”江白盛了一碗热汤放在曲止面前，催促她快点喝。 曲止一脸的心不在焉，她用勺子轻轻搅动，脑子里还在想着案子。 “眼下基本能断定林萧的死是因为那个游戏，可王小乐和乔雅的死还有很多疑点。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促使乔雅跳楼有个关键的十分钟。没人知道在十分钟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只查到她在跳楼之前跟王小乐通过话。时间只有五分钟不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乔雅在接听电话之后情绪发生了变化，到底是什么话让她选择死亡呢？如今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我们只能依靠旁支的证据推测。 王小乐和乔雅之间有什么恩怨？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她喝了一口汤，却没品出什么味道来。 看见她食不知味的样子，江白不由得皱眉。 “你现在这样子不仅是对做饭人的不尊重，更是对饭菜的不尊重。它们牺牲自己成全了你的肠胃，你却连味道都没吃出来。它们要是有灵魂，恐怕要在你的肚子里叫起来！”江白给了夹了块排骨，“专心吃饭，肚子被满足，脑子才能愿意运转。”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歪道理，曲止瞪了他一眼，开始吃饭。不得不承认，江白做饭的手艺越来越高，没看见他在厨房怎么忙，就能变出可口的饭菜来。曲止突然想起民间故事里的海螺姑娘，抬头看着江白的脸，突然想要笑。 “又犯什么花痴？没看见过帅哥？” “明天吃海螺吧。” “海螺？好吧。”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让江白有些摸不着头脑。 都说女人的心思最善变，跟曲止同住这段日子他是深有体会。曲止行为举止都偏中性，可这心思却是海底针，有时候让研究心理学的江白摸不透。 吃完饭曲止就抱着一大堆资料坐在沙发上继续研究，江白去厨房收拾碗筷。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曲止顺手就接通，“喂，您好，请问找谁？” “额，这是江白家的电话啊！江白人呢？你是哪位？”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听动静爽利响亮，感觉是个行事磊落性子外向的人。 “江白在厨房洗碗，我叫他。”曲止有些后悔自己接了固定电话，对方显然跟江白很熟悉，会不会是他说过的有结婚意向的女朋友？ 曲止不是害怕自己给江白惹了麻烦，自己住在这里是付了钱的，而且既然他敢留，就应该考虑到这些。曲止是害怕自己平静简单的生活被打扰，她一向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 江白听见动静出来，手上还有水珠，在围裙上擦了擦。 他接过电话，曲止听见里面女人问：“方才接电话的姑娘是谁？”那声音里带着迫不及待。 曲止不等江白说话就抱着资料起身上楼了，她无意窥探旁人的私事。 江白的眼睛盯着她，直到她拐弯。 “儿子，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暂时是同事，以后会是您的儿媳妇。”江白笑呵呵的回着。 “儿媳妇？”对方显然是有些吃惊，“儿子，我很好奇能让你动心的姑娘什么样。可惜我最近没有假期，不然会马上飞回去一趟。” “妈，等时机成熟我会带着她去看您和爸爸。”江白对曲止完全没有把握，他能看出曲止在感情上很单纯，甚至是有些无知。他害怕自己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曲止就会立即躲开自己。 “听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能让你这般谨小慎微的女孩子是何方神圣？” “她是驾着七彩祥云来的盖世英雄！” 江白的嘴角流露出笑来，神情恍惚，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什么乱七八糟！我从来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反正你已经是成年人，凡事自己做主就行。额，不对！算一下时差，你那边现在是晚上，你们同居了？恭喜你，儿子，万年处一男被攻破了！看来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爸爸喝上一杯，恭喜你真正成人！” “妈，您的言谈举止太open，会把单纯可爱的她吓坏。我看要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让你们见面，不然会坏了我的好事。”江白无奈极了。 他的爸妈去国外二十多年，除了还保留中国人的外貌特征，骨子里早就被洋文化浸透。 曲止的性子虽然像男人，但是骨子里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女性。 本来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难处，她们碰到一起更是中西文化的碰撞，结果不敢预测。 第六十二章 王昕死了 江白刚刚挂断电话，就见曲止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看样子似乎是要外出。 “这么晚了去哪里？”他皱着眉头问着。 “医院打来电话，王昕死了。” 额，这个消息还真是突然。江白拎了外套拿了车钥匙，准备跟着一起过去。 “方便吗？”曲止别有深意的问着。 “嗯？” “我只是住在你家的房客，往亲近了说，咱们是同事关系。我一向不喜欢复杂的关系，更不愿意搅进别人的生活里。如果刚刚接电话给你带来了麻烦，我可以搬出去，剩下的房钱就不要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白听得发愣，转瞬有些明白。 他皱着眉头说：“你给再多的钱也无法弥补我内心的伤痛！我前半生最挚爱的女人弃我而去，我的后半生会变得凄凉无比。你想用几个钱就打发我？我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女人，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好心的留下你！” 额，这是唱得哪出戏？曲止扭头，看见他正憋着坏笑。 “你放心，你住房，我收钱，咱们是金钱关系！”他又一本正经地说着，“你的生活，我的生活，我们的同居生活，什么都不会改变。” 同居？这词听起来有些刺耳，可就目前来看确实如此。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说是同居并不过分。 曲止没再搭理他，眼下还有正事要办。他只要保证自己的生活不受影响就行，其他的对于曲止来说不重要。 两个人开车去了医院，王昕的尸体已经被移到了停尸房，而李季却没有来。据医生说，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属，然后才给他们打得电话。 “她一直是植物人状态，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死者的状态一直很不理想，只依靠吸氧才能维持最基本的生理体征。就在前几天，她的脑电波有了波动，似乎是要醒过来。植物人苏醒的例子不是没有，不过很少见。我们医院领导非常重视，组织各科医生会诊，又通知家属。 可死者的家属过来看了一眼就走了，看样子没见多高兴。他媳妇躺在这里一天得好几百块钱，有了反应，用药检查比之前要多，费用更高。至于到底能不能彻底醒过来，醒过来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谁都不敢说！ 这不，死者刚有了点好转，几天功夫就死了。按照中医的说法，那是回光返照。我们又通知了家属，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影。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人跟人还是有差别。死者的前夫还时常过来探望，看样子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这人啊，最怕是走错了一步。我多少听说了死者的事情，要是当初她不离婚，儿子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走上绝路。俗话说，人作有祸……” 这个中年女大夫还真是能说，曲止只问了一句话，她是叭叭叭说起来没完没了。 曲止正听得不耐烦，听见前夫两个字眼神一闪。 “你是说王树林经常过来？”她打断了医生的话，“他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王昕死了他知道吗？” “他最后一次过来应该是三天前，两个人做过夫妻又生了孩子，到最后想一想到底是有感情。死者看着他眼泪汪汪，似乎是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他也紧紧攥着死者的手，看着真让人揪心。我们还没给他打电话，他应该不知道前妻死了，要是知道，指不定多伤心呢！” 说话间，李季过来了，他看见曲止两个人微微点了一下头。 “家属怎么才来？死者在地下停尸房，你自己去签字领取吧。”女医生显然对他有些不满，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听说让他自己去领王昕的尸体，他脸色变得苍白，应该是害怕了。 “曲队，你们陪我去一趟吧。王昕死得突然，我怀疑是医疗事故。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是眼球转动，脑电图有反应。医院让我再交一万块钱的押金，这才几天，人怎么就死了？纯粹是骗子！” 曲止最看不上这种男人，胆子比老鼠还小，还非要虚张声势，真是可笑！不过她确实想要看看王昕的死状，不然就白来一趟了。 三个人坐电梯下到地下，一出电梯门就觉得阴冷。李季更是哆嗦了一下，抱着肩膀一脸心虚的样子。 手续很好办，李季拿出身份证和结婚证，工作人员就让他们进去。 停尸房很冷清，只有一具尸体孤零零的躺在正中央，身上脸上蒙着白布。工作人员把白布揭开，让他们过去看。 “确认一下是不是你的家属，然后再给我签个字。” 李季蹭过去瞥了一眼就赶紧扭头，“是我妻子，没错。” 曲止过去，仔细地瞧了起来。王昕的脸色惨白中透着死灰，目之所及看不见任何外伤。她的肢体开始僵硬，十根手指弯曲着攥成拳头状。 曲止总是随身携带一次性手套，拿出来戴上，她试图把李昕的手指舒展开，却没有成功。死人的关节僵硬，除非掰断，不然很难改变状态。不过透过撬开的缝隙还是能看清掌心，空空如也。 “你看这里！”江白突然说着。 曲止顺着他指得地方看过去，只见在王昕右手的食指指甲盖里有一抹颜色。面积很小很小，颜色发深褐，像是干涸的血液。 她弯腰仔细瞧，又凑近了闻闻，“可能是时间太长，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比小指甲盖还小的印记，要不是江白发现，就连曲止都没注意。可能是王昕还没喝药自杀之前从哪碰的，有价值的可能性太小。不过曲止还是没有放过，用棉签使劲抹抹，保存在一次性密封袋里。 李季那边已经办好了一切手续，交了费用，医院方面负责出车出人拉到指定的殡仪馆。李季在那里租了个告别厅，准备给王昕风光大葬。 曲止和江白从停尸房里出来的时候，他正在电梯外面打电话，听音是给亲戚朋友打电话报丧。只是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悲伤的感觉，哪里有死了妻子的样子？ 第六十三章 不一样的王树林 王昕的葬礼办得挺风光，名牌车在殡仪馆外面排了一大排，来得人全都是西装革履光鲜亮丽。可有钱不等于有素质，有两个看着就像暴发户的男人更是过分，他们站在告别厅外面跟李季抽雪茄。他们一边抽一边大声说笑，说是要给李季介绍漂亮姑娘。 这人在里面躺着还没入土，他们就肆无忌惮开这种玩笑，尤其是李季笑嘻嘻的态度，真是让人觉得王昕可怜。为了这么个男人搭上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她下辈子托生为人一定要擦亮眼睛。 曲止也来了，一直在观察前来吊唁的宾客。王昕没什么亲戚，来得多是李季这边的客人。快到中午的时候，王树林来了。他在一群人当中显得有些醒目，穿着过于朴素，拿着个老式破旧的黑色皮包，有的地方皮子磨破，露出里面的瓤子。他的表情木然中带着一丝哀伤，曲止觉得在一群吊唁的人中只有他最像那么回事。 李季很热情的招呼他，“一会儿在旁边的饭店有酒席，一起去喝一杯。” “我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王树林开口，声音带着嘶哑，“我想要把王昕的骨灰带走，到时候跟小乐葬在一起。这是她临终前的遗愿，你应该尊重她。” “行，反正我们没有孩子，我死了要跟木子的妈妈合葬。我是不在乎多买个墓地，可你们一家三口想要团聚，我就成全你们。不过你得等我把葬礼办完，来了这么多宾客，我可要脸！”告别厅里设了收礼金的账桌，厚厚的信封用订书器钉上，上面写上送礼金人的名字。这场事办下来，估计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王树林没再搭理他，给死者行了礼又烧了些纸钱。 曲止走过去，“王老师，又见面了。” “曲队长，是你啊。”他抬头瞥了一眼回着，再无其他的话。 “你知道王昕在死前有要清醒的迹象吗？” “当时我就在旁边。”他平静的说着，“我去医院探望，跟她说了很多关于小乐小时候的事情。我看书上说过，多跟植物人说话，她或许有苏醒的可能。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回忆的，除了小乐。可能是我说得话起了作用，她的脑电图出现浮动，眼皮子也动起来。我赶紧去找医生，医生说这是好转的表现。 我很高兴，毕竟我不希望她死。人活着就是要承受某些痛苦，可生命却不能轻易被放弃。用余下来的时间赎罪也好，行善也罢，生活就是一种修行。但是我实在是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她就走了。一个人要是不想活着，有一万种以上的死法。我挽留不住她，只能完成她的遗愿。” “案子就快要结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把她和王小乐葬在一起。” “嗯。”王树林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沉默，说话间多了一份被生活折磨之后的宿命感。 “你知道王小乐和乔雅认识吗？就在乔雅跳楼的前十分钟，她还在跟王小乐通话。而且经过我们调查，他们两个人在一段时间内通话频繁，还曾经见过面。今天不碰见你，我也会特意过去找你一趟，毕竟只有你是两个人生活中亲密的人。” 曲止盯着王树林，看见他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会有接触？我怎么从来没听她们提起来过？” “你一点都没察觉？”王小乐是他的儿子，乔雅在情感上对他特别的依赖，尤其是在乔奶奶去世之后，唯一还有联系的老熟人就只有他了。如果那两个人有频繁的联系，怎么会一点痕迹留不下来？ “没有。”他眉头皱得更紧，似乎也在绞尽脑汁琢磨。 曲止没等葬礼结束就离开，走到门口扭头瞧，看见王树林拱肩缩背的背对着她，正瞧着王昕的遗像。她心底的那一丝怀疑渐渐散去，对于这样一个满心疮痍的男人只剩下可怜了。 “你觉得王树林在说谎吗？” 自从进了刑警队，江白简直成了她的影子，不分白天黑夜的跟在旁边。曲止似乎早就已经适应，遇事还习惯性地跟他商量。 “据我观察他没有撒谎。”江白肯定地说着。 曲止虽然没研究过犯罪心理学，但是抓过很多罪犯，审过无数的嫌疑人。对于判断一个人是否撒谎，她还是有些把握的。 “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曲止在脑子里反复的想着关于王树林的事情，包括其他人对他的描述。 善良、正直、有爱心，有责任心，老实……等等，在总结自己和旁人对王树林的评价的时候，两个相反的词跳进她的脑海。 曲止和江白非常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看来我们还要去医院一趟。” 两个人从殡仪馆出来直奔医院，找到了王昕的主治医生，那个话挺多喜欢嚼舌的李大夫。 “你是怎么看出王树林精明能干的？”这是昨天她对王树林的评价，当时曲止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想想，这样的评价倒是有些奇怪。认识王树林的人那么多，可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精明。虽然这个李大夫看起来能说会道，却还不至于胡说八道。 “这还用怎么看？我看过的人多了，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品性。”李大夫世故地回着，“头两次他瞧着挺老实，可这一说话就看出端倪了。他打听了王昕的情况，话不多，却句句都问在关键点上。还有他看人的眼神，精明中藏着一丝狡诈，虽然隐藏的深却还是被我发现了。” “你说得王树林是这个人吗？”曲止翻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让她仔细地辨认。 “对，就是这个人。”李大夫一口咬定，“过去相亲都看照片，现在相亲看视频，我看都不如看本人来得真实。这些东西都会骗人，面对面看眼睛才能知道怎么样。” 曲止见她说得斩钉截铁心中的疑惑越发重，难不成她看见的王树林是另外一个？还是有两个王树林，另外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 第六十四章 李主任现身 曲止刚参加完王昕的葬礼，转天又去了殡仪馆，这次是刘常驻死了。他早就是强弩之末，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次，去世在众人意料之中。只是随着他死去，找那个冒牌李主任的事情就越发难了。 刘常驻虽然退居二线，但是还没有正式退休。庆元县教育局和市政府纷纷送来花圈，前来吊唁的人不少。曲止和江白去了，没瞧见身为县教育局的副局王俊。听说他被停职调查，别说是副局，就连饭碗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曲止还听说刘常驻本来也在调查之内，可他身患癌症命悬一线，纪检领导决定暂缓些时日。现在他死了，没想到竟保留了好名声！曲止觉得还真是便宜了他，没让大伙看到他真实的面目！ 台上的司仪念着悼词，不知道是谁写得，让人听了虽然不至于眼泪汪汪，却也能被感染。 追悼会的气氛跟昨天那场迥然不同，家属待客周到面带悲切，来往客人个个敛声屏气一脸沉重。 亲朋好友送亡者最后一程，他们站成圈瞻仰遗容，曲止突然瞥见门口有个人在探头探脑。他戴着低檐的帽子，神色有些慌张，正伸着脖子往中间瞧。他似乎是感受到有目光注视，飞快地往曲止这边瞥了一眼，然后扭身快步走。 曲止怎么能让他跑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拎着他的后脖颈子把他拽住。 看清楚他的正脸，曲止忍不住笑了，“李主任，你要我找的好辛苦！” “我不是李主任，你认错人了？”他仓皇的回着，又要扭身逃走。 曲止不跟他分辩，举起拳头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下子。血哗啦一下就从他的鼻孔里窜出来，他疼得嗷嗷叫唤。 “你干嘛打人？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他害怕曲止再动手，虚张声势地嚷着。 “好啊，我们去公安局。”曲止笑着掏出手铐，麻利地给他戴上。 他怔了一下，随即来了气势，“你们是警察？大伙都看看，警察无缘无故打人了！还有没有能说理的地方，我要告你，告到你丢了饭碗！” 旁边的人都围过来瞧，还有人把手机拿出来录像。 曲止见状并不慌张，照着他屁股又是一脚，把他按倒在地上，“围观的市民都远一些，这人是通缉犯，身上有杀伤性武器！他涉及的案子属于机密，谁要是在网上传播会被网络警察追查。不想要惹麻烦的赶紧把视频删掉，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她边说边扫视了众人一圈，大伙被她犀利的目光震慑住。几个正在录视频打算传上网的人赶紧停下，这年头谁都不想惹事。前一段有人在网上造谣生事，被网络警察抓了判了刑，新闻里都播出了。 李主任见逃跑无望，煽动群众又失败，乖乖地任由曲止扯到车上。 到了刑警队，他越发不敢大声出气。眼前这人跟黑面煞神似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揍他，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还不任由人家搓圆捏扁？他是个聪明的家伙，不想吃眼前亏。 “你别动手，我都说！”他缩在椅子上说着。 曲止把纸巾拿过来，“先把你脸上的血擦擦。” 他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把，迫不及待的说着：“我没做什么坏事，就是给人传了口信。具体怎么回事我也闹不清楚，我就是看这一千块钱好赚才答应下来！我可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曲止在他对面坐下来，让他慢慢把事情的经过说详细。 他见曲止虽然板着脸，却没有再动手打他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本来是从乡下来城里务工的，就在城西的劳务市场蹲活。可蹲了三天也没什么合适的活，总共挣了二十块钱，吃了几个馒头睡在天桥下面。原来我想着城里机会多能多赚点，可我没什么手艺，看小孩照顾老人又要女的，我觉得心灰意冷就打算回去老老实实种地了。 没想到第四天头上，劳务市场快要散的时候来了一个姑娘。她捂得挺严实，只能看出是个长相不赖的年轻姑娘。她问我有轻巧挣钱多的活干不干，我当然说干！她带我先去吃饭，又去给我买了身衣服，我心里就有些奇怪。不过我是个大老爷们，又没什么本事，想来想去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城里人有钱，花样也多，只要我不吃亏就行！ 她让我假装是职业高中的李主任，去找个叫刘常驻的人，就说是王俊派去的。到时候见了人，只要把信交给他，再按照刘常驻的要求做，我就能挣五百块钱。我一听这事简单，就满口答应了。 我照着她说得话去做，挺容易，刘常驻并没有怀疑，她按照约定给了我五百块钱。刘常驻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说是让我等消息。她告诉我，等刘常驻联系我就跟她联系，到时候少不了我的好处。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赚钱的好机会，就在城里找了个便宜地方住了下来。过了大约五六天，那个刘常驻果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趟。我跟她联系了，她让我去。 刘常驻给了我一个档案袋，让我交给王俊，说他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拿回去给了她，她问我打开过没有。其实我是偷看了几眼，我对她撒谎说不认识几个字。她又给了我五百块钱，我嫌少。 我瞄了几眼档案袋里的东西，应该是关于一个男孩子的身世。这可是个人隐私，远远不止五百块钱。我虽然没念多少书，却不是个傻瓜。那小丫头是觉得我从乡下来，是个狗屁不懂的大老粗，想要用一点钱就打发我！ 看见我嫌钱少，那丫头恼了。她警告我，说我再不走就会摊上大事，到时候被警察抓了怨不得别人，都是我自己贪心的结果。她还让我先暂时躲一阵子，再也别回江城来，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不然吃亏的是我自己。 我见她一脸阴沉，又提到警察，心里确实有些忐忑不安。那丫头行事怪异，我怀疑她背后还有别人。我一个乡下来的，人生地不熟，我不想吃眼前亏。拿着五百块钱我就回了家，那事就一直埋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说。” 第六十五章 签字结案 曲止和江白去参加刘常驻的葬礼，没想到竟然逮住了冒牌的李主任。那家伙本名叫李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怕挨打，不等曲止逼问就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那你怎么突然又去庆元县？还跑到刘常驻的葬礼上去了？” 李柱听见这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一千块钱来得容易花的也容易，没用多长时间就没了。我又嫌种地累，想着再找找轻松赚钱的办法，可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待了两个月，见没有警察找上门，就壮着胆子回了江城。 这一回去我才知道，那丫头竟然跳楼死了，那个身世不明的小子也死了。我有些害怕，急忙跑回家里躲着。过了几天没什么动静，我又觉得这事太奇怪，说不定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我照着上次的地址找去刘家，可都没看见刘常驻的影子。我不甘心，就在刘家附近住了下来，没想到等来了他死的消息。 我跑去殡仪馆，想要确认刘常驻是不是真的死了。没想到竟然被你撞到，还把我抓了回来。我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那一千块钱我也愿意退回来，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坐牢！” “你辨认一下那个给你钱的女孩子，是不是她？”曲止拿出乔雅的照片让他认，他一下就认出来，还非常肯定。 曲止让他再仔细回忆一下档案袋里的内容，他却说不全。 “那个叫王小乐的男孩子是她妈跟别人生的，他妈当年被人强-暴，后来带着肚子嫁给他爸。有个跟她妈挺要好的女人，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像以前都在泳装厂上班，叫刘洁。剩下的我没记住，就这几句印象挺深。” 从他身上再问不出其他，曲止让他看看自己的供词，然后在上面签字。至于他假冒的事情，一无诈骗，二无伤人，教育几句也就算了。 乔雅马上去查找刘洁，很快就找到了。对于警察的到来，刘洁显然很惊慌。曲止一眼就能判定，这个刘洁心里有鬼。不用怎么逼问，她很快就说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 “乔雅来找我，给我三千块钱让我帮忙做一件事。”她咬了一下嘴唇，眼神闪烁着，“你们也瞧见了，我的家境不算好。我丈夫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就靠那点低保，我在厂子拼死拼活一个月能挣三千多。家里有孩子念书，有老人赡养，日子过得紧巴巴。我听说她给我三千块，又不让我杀人放火做违法的事，想了想就答应了。 她给了我王昕家的地址，让我去门口晃悠，假装无意撞见。然后，她让我找上门去叙旧，最好是在她儿子在家的时候去。我去了两次，碰到了她的儿子王小乐。 王小乐找到了我，询问关于他妈妈当年怀孕的事情。我说王昕年轻的时候是厂花，追求的男人一大堆，她还曾经跟有妇之夫传出过不好的传闻。王昕为那个男人流产，从厂子辞职走了，跟她们这些老朋友也不再联系。我还说那孩子如果留下，今年也有十七了，王小乐似乎挺相信。 我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假话会送掉一条人命，这些日子我都良心不安。只要我一躺下，眼前就浮现王小乐那孩子的样子。我去庙里烧香拜佛，祈求佛祖让他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我还给他做超拔，另外用他的名字捐了不少香火钱。三千块钱去了一大半，我这心里才算是舒服些。都说昧良心的钱不能赚，这话一点都不假！” 有了刘洁和李柱的供词，案子越发明朗起来。 “现在可以结案了？”孟哲听曲止汇报完问着。 曲止板着脸点点头，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一切推断都是没有意义的。虽然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到，但是案情非常明朗，曲止身为刑警队队长，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不能仅仅代表个人意愿。这是她在部队几年学到的，也是她用教训换来的。一个团队，绝对不能存在个人主义！ 看着她在结案报告上面签字，孟哲笑着拿过去。 “我去向上级领导汇报，晚上聚餐我请客！”他笑呵呵拿着报告走了，曲止却并没有半点喜色。 回到办公室，她传达了局长请客吃饭的指示，大伙都很高兴，商量着去个好地方狠狠宰局长一顿。 “去海鲜楼，那得东西最贵！” “花钱不少却吃不饱，还是去吃火锅。大片涮肉，大口喝酒，这才叫爽快！” “城东新开了一家自助餐，海鲜种类齐全，还能涮锅，酒水免费。你们这几个吃货可以敞开了肚皮吃，也不怕咱们局长回家挨训。”大伙都知道孟局在家里说了不算，每个月的工资都会如数上交，每个月的零花钱有限，多少全凭老婆心情。 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难堪事，面对下属的打趣总是笑着说，怕老婆的男人才能升官发财。 孟局快下班的时候回来了，他打电话到办公室，让大伙五点钟准时去东来顺集合。那里可是江城数一数二的海鲜火锅城，人均消费也在四五百左右。他们一共九个人，想要吃好吃饱最起码得四五千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孟局怎会如此大方？ “孟叔，咱们还是换个便宜地方，我可不想吃完这顿饭就换个新婶婶。”不是工作期间曲止的称呼变得随意起来，她拿着菜单瞟了孟哲几眼。 大伙听见这话都坏笑起来，孟哲也笑了，“你这丫头舌尖嘴利，将来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降得住你！今天你们就放心点，什么贵点什么。上级领导对于你们侦破这次的案子非常满意，特批了一笔奖金。局里这么多同志，我正愁不好给你们队单独发，正好用来请你们搓一顿！” “额，闹了半天我们是自己吃自己的啊。”曲止听了告诉服务员再拿几份菜单，“你们都瞧瞧，只点贵得不点对的！” “我就喜欢吃带壳的。”祖帅嚷着。 “服务员，给他上二斤瓜子！”不知道是谁回了一句，大伙哄笑起来。 队里这些人相处非常融洽，他们常年在一起办案，可以说是出生入死，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密无间。孟哲被他们感染了，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自己。 第六十六章 拼酒 孟哲带着刑警队众人在海鲜大酒店吃饭，本来也叫了曲岱，但是他并没有来。这在众人意料之中，大伙都知道曲法医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往。 别看曲止和曲岱是双胞胎兄妹，但是性格却是天地之别。 曲止性格开朗外向，不拘小节，举手投足没有女孩子斯文模样。 她见用小酒杯喝酒不过瘾，索性把酒倒进碗中。 “我最喜欢古书里描写大侠豪饮的片段，那才叫快意人生。要是真能穿越，我愿意回古代。” “哼！”旁边传来一声不和谐的轻哼。 曲止扭头瞥见江白板着脸，好像谁惹着他似的。 再看一眼他面前的饮料，曲止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挺大的老爷们，竟然一口酒都不能喝，真是没有男子气概。 “据我所知，古代的女人都遵守三从四德，在外男面前大声嬉笑大口喝酒，这是要浸猪笼的！我看曲队长还是老老实实留在现代，免得活不过三天！” 听见他说这话曲止忍不住笑了，仰头干了一杯酒，“江教授，我看你倒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书生。” 书生？为什么是书生？以自己的学历最起码能做个进士，为官做宰不成问题。江白满眼的疑惑。 “百无一用！”曲止大笑起来，拿过碗倒满了一杯，“江教授，是爷们就干了这杯！” 江白坐着没动，一脸地无动于衷。众人都瞧着他们，气氛登时变得有些紧张。陈鹏飞挨着他们坐着，想要说点什么，突然瞥见孟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忍住。 这段日子他跟曲止江白二人相处的时间多一些，没少见二人互怼。细想起来曲止占上风的时候少，不知道今个儿谁胜谁负。 这老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别看曲止平日里在队里威风八面，多少个大老爷们在她跟前都不敢喘大气，偏生在文质彬彬的江白身上吃了几次亏。 她从未见过江白喝酒，想要在饭桌上灭灭他的气焰，让他整日端着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教授架子。 曲止见江白不动，料定他是不敢喝，似笑非笑地说：“江教授，若是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勉强。你到底是搞学术出身，跟我们这些打打杀杀的粗人不一样。什么爷们不爷们的，你只当成是一句玩笑话，谁还敢当你的面笑话你不成？” 这话说得厉害，竟比之前那句激将话还要咄咄逼人。 江白迟疑了一下，把碗端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放下。他抬起头，笑着觑着曲止问道：“你想让我喝酒，只需要一句话，何必这么啰嗦？何况，我到底是不是爷们，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额，这话是几个意思？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二人之间有故事。 曲止闻听想起昨个儿的事，她进家着急方便，没上二楼卧室直接去了一楼的卫生间。没想到江白在里面，他尿了一半硬生生停住。曲止看了个清清楚楚，盯着发愣。最后还是江白捂住裤裆落荒而逃，她倒像没事人似的。 “不过如此！”曲止冷哼了一声回着。 额，众人再次面面相觑，看来两个人对彼此了解的相当“深入”。他们谁都不敢插言，想要瞧两个人的神色又怕过于尴尬，纷纷假装喝酒或夹菜，眼睛却都往这边觑着。 却见江白听见明显带着贬义的话并没什么反应，而是把面前的酒碗端了起来。他一扬脖喝进去，浓烈的酒顺着他的喉咙进了食道再进到胃里，这一路都是热辣辣的。他眉头微皱，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随后再次仰脖喝光。 两碗酒下肚，他的眼神开始发直，手拄着桌子站起来。 “曲止，你的拳头再厉害我也不怕！”他指着曲止大声说着，随即一屁股坐回椅子，身子侧歪在曲止身上，闭着眼睛嘟囔了几个字就没了知觉。 旁人没留意，只有曲止听得清楚明白，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来。 “江教授这是喝醉了，没事吧？”在刑警队这段日子，众人都知道江白是滴酒不沾。这功夫一口气喝了两碗酒，不会喝出什么毛病吧？ 曲止歪头瞧着搁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张脸，皱了一下眉头，“这么点酒能有什么事？” “既然江教授醉了，咱们又吃得差不多，今天这场就到这里吧。”孟局又扭头对曲止说，“看样你跟江教授很熟，江教授就交给你了。” 这话听着并没有毛病，可为什么曲止觉得他的眼神不怀好意？还不等她说话，孟局已经起身去结账，大伙也一窝蜂似的离开。 江白还靠在曲止肩头昏睡，没有谁询问一句半句，曲止不由得皱眉。这帮家伙，平日里瞧着挺有义气，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连个人影都摸不着？ 曲止使劲推了推他，“江教授，你醒醒！” 江白似乎醉得太厉害，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帮没义气的家伙全都走光，曲止只好请店里的服务员帮忙。两个服务员架着江白，把他送上车。曲止喝了不少酒不能开车，打电话叫了个代驾。 代驾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挺健谈，一路之上嘴巴都没停过。好在江白家离酒楼不远，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他还是个热心肠，看见江白醉得不省人事，主动帮着曲止把他弄回屋子里。 “下次可别让你对象喝这么多酒，伤肝伤身伤感情。你们要是打算要小孩就更应该忌酒，得提前三个月就滴酒不沾。”他见家里只有曲止两个人，笑呵呵的提醒着。 曲止犯不着跟陌生人解释两个人的关系，付了钱送到门口。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江白，她又开始皱眉。曲止不是个有洁癖的人，却讨厌嘴里有酒臭味。每次喝酒完事，她都要反复刷牙，还会喝柠檬蜂蜜水去味道。 她刷完牙冲了两杯蜂蜜水，招呼江白起来喝，那家伙还是没有半点回应。他微张着嘴巴，一股子酒臭散发出来，曲止不由得捂鼻子。 她迟疑了一下，把袖子撸起来，照着江白的脸左右开弓。四个嘴巴打下去，就见江白眼睛睁开，显然有些发蒙，“我这是在哪？怎么了？” 第六十七章 有事相求 曲止扇了江白两个嘴巴，竟比任何醒酒的东西都管用，就见他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哪？我怎么了？” 这家伙，不是被自己扇秀逗了吧！这台词听着真是耳熟，好像穿越小说里经常用。 “我的脸怎么热乎乎发胀？”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摸着自己的脸问着。 曲止倒了一杯水过来，“有人喝酒过敏就这样，没事，大老爷们别那么矫情！” 他接过水杯站起来，晃晃荡荡去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他从里面出来，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人瞧着清爽多了。 “你看看我的脸，怎么有五个手指印？不是过敏吧？”他把脖子伸过来，让曲止仔细瞧。 “没有啊。”曲止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喝醉了，赶紧上楼睡觉，省得明天头疼。” “嗯。”他确实难受，滴酒不沾的人一口气喝了两大碗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能好受得了吗？ 第二天早上，江白睡醒了还是觉得不舒服。下了楼，他看见桌子上摆着白米粥。 “不好意思，买的。”平常都是江白下厨，这回他喝多了，曲止总不能再等着吃现成的。可是她连粥都熬不好，只能去外面买了。 “哪家的？”江白挑剔地瞧了瞧，又闻了闻，“外面早餐店的粥都放粘稠剂，看起来粘稠可口，其实根本就不是小火慢熬出来的。吃起来不仅口感差，对人身体也有害。”说完把白粥倒进垃圾桶里。 “吃一次死不了人！”曲止觉得他过于矫情，一个大男人对吃这么挑。早餐店不送外卖，这是她亲自出去买回来的。附近没看见早餐店，她走了两条街才拎回来。 江白把剩饭拿出来，添了水放在锅里，“很快就吃饭，你别着急。对了，我昨天是不是挨打了？”他脸上还能看见模模糊糊的手指印。 “你不是不怕打吗？”曲止理直气壮的回着。 “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你是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曲止一本正经的说着，“昨天你连喝了两碗酒，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耍酒疯。你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不怕我的拳头，让我用力打你耳光。我怎么能打你？可你一蹦三尺高，说我平日里只是嘴巴厉害，正经时候却没有了能耐，这个队长是纸糊的。 我被你将得火气上涌，又借了几分酒劲，没忍住就打了你两巴掌。你不怒反笑，问我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我的拳头，我回答说不知道。你趴在我耳边偷偷的告诉我，因为你抗揍，所以不怕！” 江白眉头紧皱，自然是怀疑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他生平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也是第一次喝醉，他还真是不知道自己醉后是什么模样。难不成真像曲止说得，自己喝多了就耍酒疯？ “你要是不信就问祖帅他们，昨个儿大伙都瞧见了。”曲止言之凿凿的说着 连证人都有了，看来不会是假的，自己酒品就这么差吗？而且他见过人耍酒疯，可没见谁喝醉了讨打的！他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幽幽地说：“你还真是卖力气，对待罪犯也就如此了。” “昨天你可不是这态度，一口一口谢谢，感恩戴德的。” 额，这哪里是喝多了，是喝傻了！江白一脸的怀疑。 曲止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她快步走到阳台上去接听，江白歪头瞧了瞧继续动手做饭。 冰箱里有现成的小菜，拿出来切切拌拌就可以。他打算蒸个滑嫩的鸡蛋羹，这可是他拿手的绝活。只要把两个鸡蛋打碎在碗中，打散，加入温水、盐、食用油，再次搅拌均匀，再滴入两滴香油。放进蒸锅里，水开之后五分钟，开锅上面撒上韭菜末，再焖五分钟就成了。 曲止回来的时候鸡蛋羹刚刚出锅，表面金黄细嫩，点缀着翠绿的韭菜末，看了就觉得有食欲。 江白盛了粥出来，又把小菜摆好。早餐简单，有营养，应该是很多中国家庭早餐的标配。 家庭？她、江白？曲止晃了晃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可能是昨天自己也喝多了吧。 江白招呼她坐下，热乎乎的白米粥送到她面前。 “鸡蛋羹很烫，吃得稍微吹吹。” 这段日子与江白相处下来，曲止觉得他是个挺细心的男人，虽然有时候嘴巴毒辣些，举止傲气些，脾气烦人些，想法有时候偏执些……额，这么一想，他缺点还真是不少！ 江白舀了一勺鸡蛋羹，里面竟比表面还要滑嫩，在匙里颤颤巍巍又不散，让人联想到新出生婴儿的肌肤。 吃一口，滑嫩醇香，鸡蛋的香气中掺杂着韭菜特有的香味，两者融合得非常契合。刘妈也做鸡蛋羹，口感却发挺实，不及江白的手艺。 “江教授，您吃这个。”曲止殷勤地夹了点小菜递过去，满脸都是谄媚的笑。 江白见状放下筷子，盯着她的脸，“看见你无事献殷勤，我怎么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不说，我可不敢吃。” “虽说我住在这里给了钱，但是你每天不辞辛劳照顾，我心里非常感激。我是把你当成朋友，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自然是朋友。” “是朋友就好！俗话说得好，为朋友两肋插刀……” “不会吧？我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你却要在我肋上插刀？”江白隐隐觉得自己肋骨疼，他最清楚曲止的尿性，这是有事要求自己，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是打个比方，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让江教授配合我演一出好戏。” “我可不做骗人的勾当！”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死活不肯同意。 曲止还没这么求过谁？瞧他这样子就生气，“江教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既然你让我配合演一出戏，那么完事之后你就请我看一场电影吧。” 看电影？曲止只在小时候学校组织去过电影院，这么多年还没跟谁两个人看过电影。不就是去看电影吗？早知道这么简单，她才不求祖宗似的呢！ 第六十八章 火化 官方公布了近期发生的连续自杀案的调查结果，只说是青少年沉迷游戏所致，而设计者乔雅自受其害已经死亡，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网络世界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飘渺无常，前几日热得大火的映射江城自杀案的帖子沉了底，一切都似乎回归到了平静的状态。 曲止让人给王、林两家打电话，让他们分别领回自家儿子的尸体，人死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入土为安了。 吃完早饭，曲止接到了曲爸爸的电话，说是要趁着早上还没上班见她一面。父女二人相约的地点就在江白家附近的小公园内，只要走三两分钟就到。 本来曲爸爸想要借看女儿的缘由上门，虽然他把江白调查了一遍，却还是不如看见本人交谈一下来得放心。但是曲妈妈不允许他这样做，还说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被他们审核。他一想，这话说得有道理。自家闺女有模样，有气质，有能力，又不是没人又要着急嫁出去？他犯不着做出降低闺女身价的事情。 曲止在小公园见到了曲爸爸，曲爸爸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仔细瞧。他看了好一阵，最后才微微点头，“嗯，没瘦！看样那小子对你还算可以，没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 “爸，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我是租了他的房子。我们在队里是同事，在家里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人家没有照顾我的义务。我是成年人，我能自己照顾自己。”自从被曲妈妈“撵”出来，她跟曲爸爸没少通电话。曲爸爸每次都是老生常谈，关心最多的就是闺女吃饭和身体，“妈妈的心情好些了没有？这找男朋友又不是买菜，随便就能拿回家去。要不然我找个先带回去，能不能成为男朋友以后再看情况？免得妈妈操心，爸你也不放心我住在外面。” “胡说！找男朋友怎么能那么草率呢？这个周日我帮你安排了相亲，到时候再打电话告诉你具体时间和地点。找队里的小宋陪你买件漂亮衣服，好好打扮打扮，一定不能爽约！”原来这才是曲爸爸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曲止听了不由得皱眉头，她最烦的就是相亲了，像个傻瓜一样那里，让陌生人审视。两个人本来就没有话题，硬要找些共同的话题，还要旁敲侧击打探对方的经历、家庭等等。 “我不是吓唬你，你妈说了，要是你敢不去她就去队里做你的工作。” “我工作忙……” “你妈也说了，今年之内找不到男朋友，她就找上级领导给你调走，让你做个清闲的文职！你可是知道你妈的脾气，她说话从来都算数，想做什么连我都拦不住。” 唉，曲止瞬间觉得鸭梨山大，她知道自己做这个刑警队长最排斥的人是爸妈。要是曲妈妈狠下心，她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做下去还真是成问题。看来周日的相亲自己必须去了，而且她要想一个长久之计，不带个“男朋友”过去，安抚不了焦虑的妈妈。 曲爸爸还想要说什么，曲止的手机响了，是祖帅打过来的让她去队里。他说王家和林家有人来领尸体，需要曲止过去办手续。 王小乐的尸体是王树林来认领的，曲止把钢笔递给他，看着他签好字办好了手续。 “王老师，请节哀。”曲止对他总是带着几分尊敬，“我已经安排好了车辆，一会儿把王小乐的尸体送到火葬场。手续和费用都不用您操心，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还请您不要推辞。这么多年，你为陌生人付出了很多爱心，就让这个社会回馈您一次吧！” 王树林应该是感受到了曲止的真诚，他点头答应了。 很快，殡仪馆的车来了，有专人把王小乐的尸体抬上了车。曲止开车带着王树林在后面跟着，一直去了市郊的殡仪馆。 这个殡仪馆有些偏，相对来得客人少一些，院子里摆着稀稀落落两三个花圈，能听见有人在哭。门口正对面的告别厅正在办一场告别式，来参加的人统共就十几个，瞧着越发多了几分凄凉的悲伤。 曲止的车开得不快，几个红灯之后殡仪馆的灵车就不见踪影。等到他们到了殡仪馆，看见灵车就停在火化室前面。 有个高个的工作人员过来，“曲队长吧？我们领导打电话指示了，肯定都给你安排妥当。人现在就在一号炉内，家属进去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我们就开始点火了。我们一号炉是新进的设备，采用了高温烘烤技术，能保持尸骨完整。到时候你们只要把骨头带回去，摆在大棺材里能拼成整个人形。 别看现在有政策必须火葬，其实采用高温烘烤技术跟土葬没多大区别。这个尸体埋下去，时间长了也是只剩下白骨。咱们中国人都讲究死有全尸，烧成一捧灰下辈子也托生不了人。” 他一边引着两个人往一号厅走，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 “谁见过地狱是什么样子？都是人们以讹传讹罢了。”曲止显然是不相信什么阴司报应之类的封建迷信。 “曲队，我随意说，你随便听，不过我在这里工作二十多年，可见过不少古怪事。”他略带神秘的说着，“在我们这里做火化工的都是纯阳之体，身上常年带着高僧给的开过光的符咒。那些自然死亡的倒消停，有些冤死鬼舍不得走，折腾地厉害！你们昨天送过来个女尸，点了三次火都不着。技术工过来瞧，机器什么毛病都没有。最后还是我想了个办法，把一本经书扔进去一起烧，这才算把人炼了。” 昨天送过来的女尸？曲止一皱眉，想到了乔雅。她没有直系亲属，队里面全权处理，尸体火化之后送回了瓦窑村。村长帮忙办理丧事，应该会埋在乔奶奶旁边。 说话间，三个人进了一号厅。一进去就感觉一股阴冷扑面而来，曲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厅不大，门口左右有几张椅子，正对面是火化炉。透明的玻璃门，王小乐的尸体就放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第六十九章 有鬼 曲止和工作人员回避，火化厅里只剩下王树林一个人。四下里静悄悄，他就站在透明玻璃罩外面，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里面。尸体长时间冷冻存放，没有腐烂的迹象，现在开始解冻，脸上、身上开始出现白霜和水珠。 人活着的时候似乎是万物的主宰，可一旦躺在那里，就跟其他动物没什么区别。现在的王小乐就像是一大块冻肉，马上随着传送带进入火化炉，很快，他就会变成一副白骨。 生命如此神圣，又如此渺小！ 王树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小乐。他的双手就放在玻璃罩上，脸几乎贴了上去，似乎是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厅里的温度似乎突然低了一下，王树林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他感觉好像有一股阴冷擦着自己的后脖颈子过去，下意识的扭头看，身后有个人影，吓得他脸色一变。再仔细瞧，竟是身后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映出他自己的身影。在那个位置挂镜子，正对着火化炉，难不成是照鬼？ 王树林被自己这个想法又吓了一跳，马上回过头来。 “啊~”他失声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不听指挥地哆嗦着。 本来躺在里面的王小乐坐着，眼睛虽然紧闭，嘴角却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诡异笑容！ “你……是谁？”他颤抖着问，“鬼？” 身为人民教师，每天向学生传授的是科学知识，他从来就不相信鬼魅一说。可眼前的这一幕他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恐惧猛地袭上心头，一时之间让他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你又是谁？”它竟然发出声音来。 王树林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再害怕也能听出自己儿子的声音。这么久，他连做梦都没再听见儿子说一句话，此时此刻，眼泪一下子就倾泻而出。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趴在玻璃罩上，用手使劲抚摸它面部的位置，试图要感受它的温度和触感。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深深思念，在此刻战胜了恐惧。哪怕真是鬼，他也想要再摸摸自己的儿子，再听听儿子的声音，再跟儿子说说心里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乐，我是爸爸啊！”他低声喊着，每个字都饱含着血泪。 “不，你不是我爸爸。”它冰冷的回着，“我爸爸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好人，他不会害人，更不会看着自己儿子死！你，是个恶魔！” “小乐，小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人，又怎么会害死你？我知道你死得冤枉，害你的人已经被抓住，你可以安心走了。我这个爸爸窝囊废物，没有好好保护你。下辈子，如果我还能做你爸爸，一定会加倍对你好！小乐，我的儿子，爸无能，无能！”王树林激动起来，用头撞着玻璃罩，心中的悔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段日子，他对儿子除了思念，还有深深的自责。他反思自己前半生的林林种种，对自己的懦弱、粗心、逃避感到憎恨！眼下听见儿子这样说，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得剜。 “不，你不是无能，是心中藏着一个魔鬼！”它的语气越发冷酷无情起来，“你放纵魔鬼四处游走，最后却沦为魔鬼的傀儡。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只剩下人形的外壳，你会下十八层地狱！你会被地狱之火日日夜夜的焚烧，你会永坠地狱不得超生。你会每时每刻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你会每时每刻闻到皮肉被烧糊的味道，你会每时每刻感受到烈火灼烧的痛楚……” “别说了！”王树林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他大声喊着。 就见他的脸开始变形，就像是小朋友玩得橡皮泥，被人用手随意的捏。原本有些耷拉的眼皮挑起来，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弧度，眼神变得阴鸷，弓着的肩膀挺直。 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此刻有熟人在一旁，他们肯定不会说这人就是王树林。他就像是个陌生人，披着属于王树林的人皮！ “桀桀桀…”他怪笑起来，像是有人用大手卡住他的脖子。 “自不量力的小东西，你以为用死就能阻拦我吗？”他后退了两步，蔑视的瞧着王小乐，“我有上天赐予的力量，我是掌控生死的神！至于你那个可怜的父亲，他的皮囊承装了我伟大的灵魂，这是他无上的荣誉！” “跳梁小丑，精神病！”王小乐竟然嗤之以鼻。 “放肆！卑微的人类，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他狰狞着，“妄言用地狱之火炼化我，今天我就先让你尝尝被烈火焚身的滋味！我会让你魂飞魄散，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说完他仰头大笑起来，走到玻璃罩旁边的控制台前，设置了最高温度。按下开始键，没有预料中的运转，一切还是原状。 “傻x，连个火化炉都控制不了还妄言控制人的生死！”王小乐的尸体扑通一声躺下。 片刻，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江白。 他冷笑着盯着王树林，“死神？虽然我感觉这个称呼有些可笑，不过这样称呼你应该最恰当吧。” “小子，我早就该猜到是你捣鬼！竟敢耍弄我，你会受到惩罚！”感受到他话里浓浓的嘲讽味道，王树林更加恼怒。 “惩罚你妈个头，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还不等江白说话，曲止打外面冲了进来。 她撸胳膊挽袖子，二话不说对着王树林就是一顿胖揍。先打一顿再说，为死去的无辜孩子出气，为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出气！ 王树林不躲，桀桀的笑着，嘴角、鼻子都有鲜红的血窜出来。 江白看着曲止抡圆的拳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看样子那晚上她还真是手下留情，不然就不是只留下几个手指印了。 “别打了，留着还得审呢。”江白见差不多，这才开口阻拦。 曲止掏出手铐把王树林铐住，两个人把他带回了警队。 第七十章 死活不开口 曲止行事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她先把王树林一顿暴打，然后才带回刑警队。众人看见她押着鼻青脸肿的王树林回来，都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不是一同去了火葬场吗？怎么这副架势回来了？ “先把人带去审问室看管，什么都不必跟他说，也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曲止给法证科打电话，听音是在要什么化验结果。 江白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喝口水先缓缓，打人也不是轻巧活。”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顺耳？”曲止接过水一口气喝光，“我知道盐从哪咸，醋打哪酸，你就是看不惯我打了王树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他，你也疼！”江白拽过她的手，让她摊开掌心，一个个硬茧出现在眼前。再翻过手背，每个手指的关节都粗大，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养尊处优的手。 曲止反手攥住他的手，哼了一声挖苦着说：“江教授倒是有双细嫩的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没良心，心疼你反倒数落我一顿。我要是不沾阳春水，每天的饭菜是谁做的？” “田螺姑娘。” “田螺为了报救命之恩，化作一位姑娘每天为男子洗衣做饭。男子把她的螺壳藏起来，田螺姑娘再也回不去，只好留下做了他的妻子。我喜欢这个民间故事！” 额，听着怎么有股子调情的味道？祖帅拿着报告进来，听见后面几句，有些进退两难。 “傻站着干什么？痛快给我拿过来！”曲止正等着法证科的报告。 她接了报告急忙打开，等看清楚上面的结论眼睛一亮，随即交给了江白。 “我们去会会这个王树林，我倒是很想听听他的说法。” 王树林自打进了审讯室就直挺挺坐在椅子上，他以怪异的姿势仰着脖子，整张脸正对着墙角的摄像头，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曲止和江白推开门进去，他听见动静缓缓地扭着脖子，动作僵硬。 “你是谁？”曲止坐在他对面，眼睛盯着他厉声问着。 “咯咯咯咯…”他笑起来，“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什么都不会说，不会让你们得逞！” “王树林？死神？”曲止反问着。 他闭嘴不言，眼中满是戏谑，一副我不开口谁都没辙的架势。 曲止一皱眉，攥起拳头，想了一下又松开。 这小子明显就是精神方面有病，身边放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犯不上动力气。她朝着江白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问。 “王树林在哪里？我想要跟他说话，你让他出来。”江白从容地说着，“我擅长催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有办法释放你的第一种人格，也就是王树林。只要王树林能长时间支配身体，你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你就会后悔现在的决定，你做过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到底敢不敢！”江白笑了，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轻视和鄙夷。 王树林闻听有些急了，转瞬又恢复淡定，他冷笑了一声，“江教授，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我不会上你的当。你自以为知道一切，却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无知。人类一向如此，自高自大又虚弱无能。” “总比活在自己虚幻的世界里要好。”不怕他唱反调，就怕他拒绝对话，江白觉得这是个好的开端。 “无知！”他又冷笑起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什么才是虚幻？你们都被这虚幻的世界迷惑，殊不知这只是神造出的空间，用来惩罚有罪的人们。真正的乐园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有通过死神的考验才有资格进入。而固执愚蠢的你们，都将堕入地狱，永受轮回之苦！桀桀桀桀桀桀！” 他怪笑起来，声音刺耳难听，表情狰狞着好像是地狱里的恶鬼附身。 “乔雅、林萧，你儿子王小乐，都是死神选定的人选？他们都通过了死神的考验？” “无知！” “你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世人认清虚幻与真实吗？你不说，世人如何而知？” “你们不配知道。”王树林轻蔑的回着，随即闭上眼睛，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不再说话，江白见状也不白费力气，就此结束了本次对话。 曲止命人好好看守，暂时不要提供食物和水给他。 “江教授，你为什么不对他催眠，把他的第一种人格召唤出来？或者在催眠状态询问，应该能问出我们要得东西。”通过方才的审讯和王树林之前的种种表现，曲止大概能猜中王树林是个人格分裂症患者。迄今为止，他表现出两种迥异的性格特点，至于还有没有第三种，现在还不得而知。 江白听见她这话竟然笑了，“你以为这是玄幻小说，说召唤就召唤得出来？强行催眠的成功率很小，而且对催眠者有很大的伤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尝试。” 额，难不成他刚刚是在哄骗王树林？这家伙说谎话不眨眼睛，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好吧。”看样子依靠他的那个什么催眠术不靠谱，还是拿出自己对待狡诈疑犯的经验来。 曲止马上带人赶往榆树小学，王树林住在那里，她们要对他的个人物品进行搜查。等到她们赶到榆树小学天色已晚，曲止联系了校长，他从家里赶来。 听说王树林是嫌疑犯，曲止要搜查个人物品，还要他配合调查，校长明显有些震惊。 “曲队长，不会是我上次说错了话，你们才对王老师产生怀疑的吧？他可是个好人，大家有目共睹。” 曲止闻听微微皱眉，她怎么不记得校长说过关于王树林的任何坏话？ “上次我去江城走亲戚，看见江教授就聊了起来。当时我喝了两杯酒，说话不经大脑，可能让他误会了。” “你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说上次王老师的前妻来，我远远的瞧见他们争执。那女人好像疯了似的往王老师身上打，王老师也不还手。后来，王老师把她拉进屋子里。人家毕竟是夫妻，我远远听着没什么动静就走了。” 不知怎么，曲止觉得心里稍微有些不舒坦。办案的这段日子，她跟江白可是日夜都在一起，他明知道王树林是案子的关键人物，为什么要隐瞒这些话不告诉自己呢？ 第七十一章 晚归的灯光 江白竟然在三天前跟榆树小学的刘校长碰过面，还听他说起过王树林和王昕的事情。曲止心中略微不舒坦，转念又觉得释然。江白毕竟不是搞刑侦出身，或许他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他们只是同事和合住的关系，谁都没必要对谁事无巨细的一一汇报。 曲止觉得刘校长提供的信息很重要，照王树林之前的说法，王昕去见他，是临死之前的忏悔。可刘校长亲眼所见，王昕恨不得打死他。两种说法明显大相径庭，那么，撒谎的那个人一定是王树林！显然，王树林不想让旁人知道王昕对自己的态度。 王昕为什么要这样憎恨王树林？原因只有一个，王树林就是杀害王小乐的真凶！王昕是如何发现这个秘密的呢？一定是王小乐留下了重要的线索，却被他们给忽略掉了。 曲止迫切地想要回江城，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可眼下的工作也非常重要，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敢有半点的疏忽。 王树林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一个黑色的旧皮包，曲止见他拿过几次。打开皮包，里面是一支钢笔，一个黑皮的笔记本，上面记着一些零碎的琐事和日常开销。皮包里还有个钱包，里面只有十几块钱，在最里层放着一张旧照片。曲止把照片拿出来，那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王小乐稚嫩可爱坐在两个人中间，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上面的王树林才三十几岁的样子，他的眼神带着柔和慈祥的光芒，隔着照片都透出幸福的感觉。旁边的王昕年轻漂亮，气质佳穿着时髦。 如此美好的家庭，竟然变成现在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唏嘘不已。 王树林把他放在钱包的最里面，能看出他对照片的重视。照片只是个念想，他真正重视的是那个曾经充满幸福的家庭。 他的衣服放在一个炕柜里，一年四季的衣服加在一起还不到十件。里面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曲止不由得有些失望。 曲止把王树林的东西全都带回去，想着回去之后再仔细查看。 开车回到江城已经过了午夜，她先回了队里一趟。王树林还被关在审讯室里，里面没有床，他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一直坐着没动？”曲止走之前吩咐他们二十四小时轮流监视王树林，现在轮到曾凯值班。 他正坐在监视器前面，听了曲止的问话点点头，“王树林一直没有动，也没睁开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江教授才回去，他一直在观察王树林的反应。” 曲止瞧了一会儿，也决定回去吃饭睡觉。她要跟王树林耗下去，必须要保持一定的体力。 曲止开车回了江北路，下车就看见房子里亮着灯。漆黑的夜晚独自回来，能看见一盏灯亮着，谁的心中都会涌起温暖。不过她可不是喜欢自作多情和风花雪月的女孩子，灯不是江白留着她的，而是江白也才回来不久。 果然，她进了屋子就瞧见江白在厨房。 “回来太晚有些饿了，我煮了方便面，要一起吃吗？”他听见动静歪头朝着门口看过来。 曲止点点头，换了鞋子去洗手。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好久没吃过方便面了，现在闻到它独有的香气还真有些食欲。 江白端上来一个小锅，又递给曲止一双筷子和锅盖。 “我不介意多刷几个碗。”曲止微微皱眉说着。 江白闻听却撇了她一下，“外行，一听就不是正宗的吃货。这方便面就是要在锅里吃，不管多少人都在一个锅里夹。里面加了很多料，谁手疾眼快筷头准谁就能吃得多，这才叫过瘾！而且必须用锅盖接着吃才地道，这是方便面正确打开方式。” 曲止没少跟战友们吃一个锅的饭，她是不计较这些。方便面冒着热气，里面的汤汁浓稠红亮，隐约能看见有金针菇、油麦菜、豆芽、鹌鹑蛋和海带、竹笋。看不见的汤汁里面，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让人期待的食材。 她接过筷子，先夹了一块竹笋，春天的新鲜嫩笋，吸饱了调料的味道，吃起来脆爽甘甜中带着咸香。 江白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个餐盒的盖子，筷子下锅沉底，用力一旋转，粗粗一绺方便面立即紧紧缠绕在筷子上。他放进嘴里，不知道是热还是辣，吸溜吸溜的发出很大动静来。 “看我干什么？吃面不发出声音是对厨子的不尊重，也是对面条的不尊重！” 额，他总是有许多歪道理，曲止低下头吃面不再理睬他。 他没有用方便面里带的调料包，而是自己调味，吃起来更健康，味道的层次更明显。尤其是他放入了很多食材，简单的方便面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这趟去榆树小学有什么新发现吗？”江白也开口问着。 两个人在家里谈论案子已经成了常态，可是这次曲止有些抵触。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着：“你跟刘校长见过面？为什么没说？” “三天前的事情。”江白毫不犹豫的回着，“我看你对王树林已经起了疑心，而且你也跟我说了精心布置演戏的事情。我不想转述，会让事情失去本来的味道。反正你去榆树小学会看见刘校长，他肯定会说此事。事实证明，我说对了！” 老百姓有句土话叫二里地没真话，意思就是说，人们传来传去，事情就失去了本来的真实模样。 “你就不会失算？”曲止觉得他有些过于自大。 “很少。”他笑了，“我断定，王树林抗不过五天。如果能有对于王树林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刺激，他的第一种人格会苏醒。当两种人格争夺对身体的主导权的时候，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时候。” 曲止听见这话眼前一亮，把全家福照片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好！三天，我会让王树林开口说话。”他自信满满的说着。 曲止没理会他，瞧准最后一个鹌鹑蛋，一筷子伸过去夹起来。可还不等送到嘴边，鹌鹑蛋竟然滑落回锅里。江白手疾眼快夹起来，立即放在嘴里吃掉。 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女性，曲止索性把锅子端起来，一扬脖把汤汁喝了个干干净净。 第七十二章 搜查遗物 江白夸下海口让王树林三天之内开口，却不见他去审讯室见王树林，也不见他有其它举措。王树林像入定了一般，不开口说话，很多时候都是闭目休息。曲止饿了他一天才让人送饭菜进去，并不提供水、饮料之类的饮品。王树林本是肉眼凡胎，不吃饭也饿得慌。饿得浑身无力，看见做得香喷喷的红烧肉，炸得两面金黄的鱼，香辣的麻婆豆腐，还有直冒油的咸鸭蛋，馋得直流口水，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最后，他连剩下的一丁点的红烧肉汤汁都没放过，混着白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从监视器里看见他吃饱了打饱嗝的样子，曲止还真没发现他哪里有半点死神的影子！倘若他此时此刻自己撒泡尿照照，估计也会对自己产生深深的质疑。 饭吃饱了不到半个小时，王树林似乎感觉不舒坦了。可想而知，他一天没喝水，方才吃得菜口味又重，肯定有些渴了。人不吃饭能撑一个星期，不喝水却很快就玩完。而且渴得感觉难忍！ 王树林憋着不说话，渴得他像嗓眼钻进一个小虫子，难受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见他用手使劲拽着衣服领子，神色间多了一丝按耐不住。 “盯着他，不能给他水喝！”曲止叮嘱属下，随后带着人去了李家。 王昕曾经想要杀了王树林，能让她如此疯狂只能是跟王小乐的死有关系。曲止推测，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证据，足以证明王树林有罪的证据！ 王树林有他善良淳朴有爱心的一面，但是他真得大方到能原谅自己妻子出轨？原谅她生下不属于自己血脉的儿子，欺骗自己十七年吗？在他跟王昕离婚的这几年中，他跟王昕除了孩子没有其他交集。在从曲止口中知道儿子的身世之后，他就没有一点怨恨？ 王昕住院，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接二连三的探望？还对王昕是否能清醒特别的关注。在医生看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在曲止看来，他是害怕王昕醒过来！ 王昕到底发现了什么？曲止迫切的想要知道。要不是昨天从乡下赶回来太晚，她肯定连夜杀到李家了。 曲止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个年轻漂亮很时髦的女人，不像保姆，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李季不在家，她给李季打了电话，两个人老公老婆的称呼。 “我老公就在路上一会儿就到家，曲队长就多等一会儿吧。” 她倒是比王昕会来事，又是茶水又是水果，招待周到热情。 李季回来的倒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曲队长，我听说案子已经结了，你们怎么又来了？”他对曲止的到来并不欢迎，“王昕死了，我也开始了新得生活，最怕跟你们刑警沾上边，不是死人就是杀人，晦气！” “你这新生活展开的未免有些太快。”曲止嘲讽地说着，“王昕尸骨未寒，你就不怕她思念你过甚晚上给你托梦？” 李季听见这话浑身一激灵，想起了去认尸的场面。 他脸色难看地说着：“她生前花钱随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死后我把她风光大葬，烧了金山银山别墅豪车，还请道士做了法事，算是对得起她了。她死跟我没关系，是当着她前夫的面吃得药，要找也找王树林去！” 说来说去，他总是围绕着钱这个字。在他眼里，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包括感情。正因为这样，才会有许多拜金女围着他打转。眼前这个新上位的女人，一身的珠光宝气加名牌，从头到脚都写着拜金两个大字，他却稀罕的不得了。 “我这趟来是想要找王昕和王小乐的遗物。”曲止懒得跟他讲道理，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王姐的东西我都整理装箱，搬到地下室去了。我老公说晦气，我也觉得有些不吉利，已经把所有的鞋子扔了，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扔。小乐的东西是她妈妈收拾的，可能也在地下室，我看里面有几个装满的箱子。”那女人抢着说。 这还姐妹相称上了，要是王昕地下有知，恐怕要气得跳脚。 曲止带人去了地下室，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个大纸壳箱。 “曲队，你要是想要就搬走，省得我们扔。”李季看着这些东西就闹心，很不得它们马上消失。 曲止让人动手搬上车，带回队里仔细的查。 其中有两箱是王小乐的遗物，一箱是篮球、限量款的篮球服，球鞋，还有飞机模型、香烟、名牌火机等物。另外一箱是几本书，几张光盘和一本相册。 曲止把相册打开，里面是王小乐的生活照，小时候和上学期间的照片，还有他们三口人的合照。在相册里，曲止看见了那张被王树林珍藏的全家福。曲止还发现，相册里没有近几年来的新照片。能看出来，这几年对于王小乐来说是不幸福的。 两个箱子都没有装满，曲止细细查看了几遍都没有任何发现。那几张光盘也很普通，是前几年比较流行的歌曲，看歌名能知道，受众的人群应该偏女性。 想到这里曲止心下一动，这几张光盘不想是王小乐的东西。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玩手机和平板，谁还听光盘上的歌曲？曲止想到了王昕，赶忙找来一台带光驱的电脑，把一张光盘放了进去。 音质非常好，应该是正版碟。曲止一边听，一边查看其他纸壳箱里的物件。 剩下的全部是王昕的个人用品，不过全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看不见一个名牌包，金银首饰等物。估计是被人拿走，最有嫌疑的就是李季的新欢，那个有着狐狸一样妖媚眼睛的女人。 即便是没有太值钱的物件，也能看出王昕生活的奢侈。箱子里没拆商标的内衣就好几套，五颜六色的胸罩码了两大排，穿一个月都不会重复。 五箱子东西，以衣服居多，剩下的是化妆品和一些小物件。没有任何发现，没有任何可疑。 曲止正在沮丧，突然，歌声停了，有细小的杂音响了起来。 “妈，我是小乐。” 紧接着，王小乐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曲止一怔。 第七十三章 再次调查 光盘里的老歌放了不到一半，音响里竟然传出王小乐的声音。 曲止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把声音放大。 “妈，我是小乐。”王小乐的声音很平静，“这张光盘是我买给你的生日礼物，原来你经常拿出来听。我把它放在自己的书桌里，你整理物品的时候会发现，我想，你肯定会放着听。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但是你不要悲伤，人总要一死，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活了十七年，小时候不懂事，等我明白事理你已经跟爸爸离了婚。我没感受过家庭的幸福和快乐，羡慕那些家庭和睦的孩子。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让我缺过任何东西，可我一点都不快乐。 我觉得生活没什么奔头，我就像在汪洋大海中飘摇的小船，随波逐流。我不爱念书，我不喜欢继父，我不愿意跟同学老师相处，我想要彻底摆脱这一切。 这个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我开始抓狂，恨你，恨爸爸，恨这世上的一切一切！我满腔的怨恨不知道如何发泄，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了爸爸的秘密！爸是个可怜窝囊的男人，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我。 爸爸被魔鬼附体，他完全失去了本来的自我，正在走向地狱。我要用自己的命唤醒他的灵魂，用自己的鲜血洗清他的罪过。反正我早就不想活着，用我的命换回那个善良、慈爱，有爱心的爸爸，值了！ 爸是个好男人，因为他爱你，才会无条件相信你。他不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愿他一辈子也不知道。妈，我这辈子从来没央求过你什么，如今我有一个遗愿你必须要帮我实现。 离开李季，跟爸复婚，没有人比爸更包容你，爱你！忘记我这个不能尽孝的儿子，你们好好过日子。如果有缘，我会托生为你们的孩子，好好孝敬你们！” 录音到此结束，曲止把整张光盘放完，又把剩下的两张都放出来听，却没有其他发现。 从刚刚的录音里能听出，王小乐确实发现了王树林的异常，甚至知道他杀人的事情。他试图用自己的死唤醒王树林的第一人格，让王树林迷途知返。王昕发现儿子的遗言，跑到榆树小学找王树林“报仇”，想要杀了王树林。 既然如此，那么王昕就不会有自杀的念头。那么，那天王昕到底是如何服用过量安眠药，会不会是王树林强行逼迫而为？ 曲止又赶往榆树镇医院，见到了当时抢救的医生。据那位医生回忆，王昕被送过来的时候非常危险，生命体征不明显，能救过来在他意料之外。镇上医院条件有限，他连留都没敢留就直接送到市里医院。 看来还得去市里找李大夫，曲止开车去了市医院。李大夫见了曲止像是见到了老熟人，亲热地不得了。 曲止请她回忆一下抢救王昕的情形，主要是想一下当时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外伤。 “我和另外一个同事一同抢救的，发现她的身上有多处淤青。因为死者是喝了过量的安眠药自杀，我们觉得可能是家属强行催吐，或是发生争执留下的。谁没事都不会喝药寻死，当时我以为是两口子打架吵嘴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儿子死了，做妈妈的心里能不难受？” “她的伤都分布在什么部位？”曲止追问着。 “手腕、脖子居多，胸口附近也有。” “李大夫，你还能回忆起关于王树林来医院的事情吗？就在王昕死亡当天，他究竟来过没有？”曲止记得当时做笔录，她说最后一次见到王树林来医院是在王昕死前三天。可眼下曲止怀疑王昕并不是自然死亡，她的死很有可能跟王树林有关！ 李大夫努力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们医院的大夫都是上一天一宿再休息一天一宿，那天我刚到医院还没办交接班王昕就不行了。我是没见过王树林，至于他到底来没来过，还真是不敢确定。” 曲止找了当时上班的医生和护士，他们都说没有在王昕死亡当日看见王树林。 医院装了不少摄像头，曲止调取了王昕病房门口摄像头的录像。她主要查看王昕死亡之前这个时间段出入病房的人，没想到还真查到些蛛丝马迹。 就在王昕死前十分钟左右，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进了病房。大概一分钟左右，他从病房里面出来，匆忙走到电梯口。从录像里能看见他按了一下电梯，似乎是嫌电梯太慢，往安全门那边去了。 曲止来过医院几次，见过负责王昕的几个医生，却觉得眼前的身影陌生又熟悉。她把录像复制，又调取了几个出入口的视频。 回到队里，她让沈乐对病房门口的视频进行一下处理。只需简单的处理，就能确定那个人是乔装打扮的王树林！发型、鞋子，还有他的眼睛，这些露出来的部位掩盖不住。 “曲队，这个王树林打扮成这副模样去医院做什么？他不是接到王昕死亡的消息之后才赶去医院吗？这里面显然有问题，王昕不会是被他害死的吧？”宋茜见状说着。 连一向不敏感的宋茜都觉察出异常，其他人更是疑窦重生。 “分头查看门口的监控录像，一定要把王树林揪出来！”曲止把他们每两个人分成一个小组，“眼睛睁大，绝对不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曲队，王树林会不会藏在医院什么地方，等接到电话再假装匆匆赶来？” “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一般罪犯在犯罪之后会选择第一时间离开现场，但这个王树林不是一般罪犯。如果他真像陈鹏飞所言藏了起来，那么他们想要从视频里把他揪出来的难度就大了。 市医院是二甲医院，一共有四栋大楼，光是门诊楼就十一层，住院部就两栋，分布几百个摄像头，他们查上几个月都不一定查得完。 第七十四章 望梅止渴 刑警队全员都被动员起来，市医院一共有大大小小四个门，她们正好两人一组。 正门出入的人数量多，曲止亲自查。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发现。难道王树林果真藏在医院的角落里？ “曲队，你看！”曾凯那一组喊了起来，曲止赶忙过去瞧。 镜头被定格，王树林出现在镜头里。虽然他戴着帽子低垂着头，熟悉他的曲止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他是在王昕死亡前半个小时从北面小门进去医院，手里拎着个破布包。 现在能确定王树林在王昕死亡当天去过医院，曲止精神一振。她让人继续查，不要只盯着王树林入院的穿着打扮，他有可能假扮成医生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再一次被曲止料中，二十分钟之后，她们在正门发现了王树林的踪迹。果然，王树林还穿着医生的衣服，就在警卫的眼皮子底下走了出去。 从王树林进医院，到他换上医生的衣服混入病房，再到从医院出来，前后一共半个小时左右。现在可以肯定，王昕的死绝对不是正常的病逝！ “这个王树林，看他还嘴硬！”曲止马上让人整理这些截图，她打报告申请正式拘捕王树林，另外有把王昕的主治医生、护士等人传了过来。 “我们怀疑王昕的死不是正常的死亡，所以请你们过来协助调查。”这录口供虽然跟审犯人不同，但是被叫到刑警队，曲止还满脸凝重，医生和护士都感觉到了压迫感。而且他们还被分开询问，越发让他们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 曲止亲自询问了当天的医生，据他回忆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那天半夜有个重症患者转院过来，我们夜班的医生和护士半宿没睡觉，一直在抢救观察。到了早上，那位患者才脱离危险，也快到了交接班的时间。还不等我跟李大夫交班，就有护士跑过来找我，说是王昕情况不好。我急忙赶过去，李大夫跟着我一起去的，王昕已经没了心跳和脑电波。我们赶忙抢救，电击了十五分钟以上也没有效果，在她长时间失去所有生命体征的情况下只能宣布死亡。” “之前王昕的情况有了好转，为什么会突然恶化呢？你们西医可没有回光返照之说啊。”曲止追问着。 “说实话，现在的医学还不够发达，很多疾病没有被攻克。”他皱着眉头回着，“关于植物人的研究资料更是少之又少，我们很多医务工作者也是摸着石头过河。醒过来也好，死了也罢，我都用无法用有限的医学知识来充分解释。” “王昕吸得氧气跟空气当中的氧气不一样吧？” “对，她吸得是高压氧……曲队长，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件小事。”他突然说着，“王昕死后，我们把病房里的仪器都撤了。我去关高压氧气罐的阀门，发现是关着的。当时我以为是护士们关得，就没有多想。现在回想一下，我似乎是第一个去碰氧气罐的人。” 曲止听了忽的一下站起身，赶忙去询问其他护士。她们都说自己当天并没有关过高压氧的阀门，曲止闻听立即联系法证科的同事去提取指纹。 距离王昕去世已经一个星期，高压氧罐早就被抬到其他病房使用，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 拘捕令倒是下来的挺快，孟局到底是老刑警出身，看见曲止提供的新证据也觉得案子有隐情，而这个王树林最起码跟王昕的死有直接关系。 有了拘捕令，王树林在审问室待满四十八小时也不能离开。曲止倒要看看，他的嘴巴能闭多久，看看最后谁耗不过去！ 王树林正在椅子上烦躁的微微扭动，能感受到他的难受。曲止故意让人把菜做得重口味，除了盐和酱油，还加入了糖醋调味。吃起来香，可马上就会感觉到口渴难耐。 沈乐把截图打印出来，曲止拿着进了审讯室。王树林看见她进来坐稳当，继续闭目养神。 曲止也不说话，坐在他对面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就见她打开杯盖，一股浓郁的茶香立即飘散开来。 她端起茶杯，先是轻轻吹了两口，然后吱溜吱溜地喝了起来，每喝一口都要发出无限满足的动静。 王树林轻轻咽了咽唾沫，喉结上下滑动着。他睁开眼睛，却紧抿着嘴巴不说话。 曲止把截图甩在桌子上，“现在我们有充足地证据证明王昕的死跟你有关系，你看看这些照片，不想说点什么吗？” 王树林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图片，瞳孔收缩，脸上的表情微变，瞬间又恢复原状。 见他还是不说话，曲止也不再问，悠闲地喝起茶水来。 一杯茶被她一滴不剩的喝光，她看了看手表，“得，到饭点了。我们这里是刑警队，虽然管抓坏人，但是坏人也有人权。一会儿就有人给你送饭，食堂的伙食不好，我都让他们给你订得外卖。 这个季节爬虾最是肥美，剪成小段，加入土豆酱一下最下饭。红蚶子用开水焯一下，取出里面的肉，放入韭菜头和黄豆酱爆炒，一下能吃两三碗饭。那小人蛏什么都不用放就清蒸，蘸着辣酱直接吃，那才叫过瘾！” 这女人不是一般狠毒，除了咸就是辣，这明显是要渴死他！王树林狠狠瞪着曲止，咬紧牙关就是不言语。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相信曲止真敢渴死自己！ 饭菜送进来他就开吃，正如曲止所言，这些海鲜非常肥美。厨师的手艺不错，除了稍微咸一些没其他毛病。他整整吃了三碗米饭，菜盘子里只剩下酱汁。 他这边刚刚撂下饭碗，曲止端着茶水又进来了。这次她还换了一个大杯，往王树林对面一坐，又是一顿吧嗒嘴咂舌。 王树林渴得难受极了，望梅止渴简直就是狗屁，看得见喝不着更他妈的难受！ 他舔着嘴唇，索性闭着眼睛不看，可声音却屏蔽不掉。 第七十五章 难缠 曲止一副不着急的样子，给王树林吃最咸的菜，当着他的面喝茶水。祖帅看了心里不由得嘀咕，都说这女人不能轻易惹不然会死得很难看。尤其是有头脑有身手的女人，整治起大老爷们是文武轮流上。 江教授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日会餐挨了曲队四个嘴巴，他在旁边瞧着都替江教授疼得慌。第二天，江教授带着五个手印来上班，还一脸的精神焕发，就跟捡了五百万一样。这打人不算本事，打完了人还能让人乐呵呵的受着才是真本事！也正应了那句话，打是亲骂是爱。 一转眼就过去两天，王树林每顿饭都不少吃，可一口水都没喝过。他不仅仅是渴得难受，还出现便秘消化不良的状况。肚子憋得鼓鼓的，想要大便却便不出来，不便又憋得难受。 第三天，王树林有些按耐不住了。当曲止又端着水杯进来的时候，他恨不得立马抢过去喝光。 他的嘴唇爆皮，中间有了裂口，嗓子像被烈火灼烧一般。 “我要喝水。”他的声音沙哑。 曲止听见这话笑了，“怎么？想好要说了？”看来这招挺管用，不用江白出手。 “我要喝水！”他的眼睛紧盯着曲止手中的水杯，那眼神就像看见猎物的饿狼。 曲止把水杯慢慢递过去，“给你，额！”她的手一松，杯子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里面的水淌了一地。 “哎呀！”王树林看见清凉凉的水淌得到处都是，可惜地直拍大腿。他第一反应是趴在地上，用手捧不起来，干脆用嘴巴直接喝。水流得快，还往地砖的缝隙里渗。他没喝着两口，水竟然没了。 一口水喝不着渴着固然难受，可这刚舔了几口就没了，好像被吊在半空中下不来上不去，王树林连死得心都有了！ 王树林爬起来，看着曲止眼睛喷火，拳头攥得紧紧的。 曲止冷哼了一声，“怎么？还想要挨揍？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可恶该死的女人，给我水，给我水！”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不是曲止的对手没敢妄动。 “水倒是有，你确定要喝？”曲止盯着他的脸问着，“你坚持了三天不跟我对话，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硬骨头，哼，不过如此！” 王树林自然明白，喝水就意味着妥协，他在曲止面前再也硬气不起来。 他转过脸去，再次说着：“我要喝水！” “好！”曲止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手里端着茶壶和茶杯。 她把茶杯放在王树林面前，拎着茶壶往里面倒了一口水。 王树林也不嫌弃少，端起来一扬脖倒进嘴里，杯口剩下一滴用舌头舔了进去。 “王昕是不是你杀的？”曲止问着。 他的眼睛紧盯着水壶，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唾沫，“我要一杯水！” “一口，不说一滴也没有！”喝饱了他还能说吗？曲止不是傻子。 “曲队长，杀人是要偿命的，我的命就值一口水？一杯水，不然我宁愿渴死也不说！”说完他竟然又闭上眼睛。 这个家伙的意志比她想象的还要坚定，是个难缠的货色！ 只要他承认杀了王昕，就能定他的罪，剩下的再慢慢审。 曲止迟疑了一下把水杯斟满，他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眼里露出如饥似渴的神色。 “你们从监控里都看见了，我去医院假扮成医生模样，溜进王昕的病房关了氧气阀门。之后，我又从大门出去。等接到医院的电话，假装匆匆赶回来。我承认，是我杀了王昕！”他一口气说完，然后迫不及待地端起水杯，又一口气把水喝光。 这下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渴，他长出了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来。 “曲队长，这次我能坚持四天！有什么‘好吃’的尽管送进来。只是我的秘密很多，照曲队长这办法恐怕要问上一年半载了！哈哈哈哈！”他猖狂地仰头大笑起来。 “杀死王昕这一条就能定你的罪！” “死是什么？对于你们这些凡人来说是痛苦的轮回或是烟消云散，对我而言却是重生！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却是曲队长你，那一肚子的疑问怕是没人能解了。”说罢，王树林继续闭目养神，嘴角那抹嘲讽越发浓了。 奶奶的，他还真是不好对付！ 王昕的死是王树林所为，曲止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他开口承认并没有带给曲止多大的惊喜。相反，他在这次交锋中逆转了被动局面，让曲止觉得心里堵得慌。 从审讯市里出来，江白正坐在监视器前面。方才，审问室里面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 “江教授，我们的三日之期到了。” “还有十一个小时。”他倒是不急，似乎胸有成竹。 王树林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曲止就等着看他有什么办法让王树林老老实实的开口。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大伙吃饱了午饭闲着没事开始打瞌睡。王树林在里面坐着，除了吃饭时候，其余时间都闭着眼睛，也弄不清他是睡了还是醒着。 就在大伙昏昏欲睡的时候，江白端着茶杯进了审讯室。曲止也跟着他进去，一来想要看个究竟，二来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别看王树林不敢跟她动手，要是情绪激动，对江白可是不会客气。再怎么看江白不顺眼，也不能让他在队里被犯人打了。这要是传扬出气，曲止这个大队长脸上无光！ 看着他拿着茶杯曲止忍不住撇嘴，还不是学自己的办法。可这办法对付王树林效果不大，尤其是在自己试过的情况下。 江白进了审讯室，把茶杯放到王树林跟前，“我知道你没睡，渴了就喝吧。” “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王树林睁开眼睛回着。 江白笑了，“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不会用这杯茶水去交换。你尽管放心喝，不够还有。” 听见他这话王树林一怔，神色间有些不相信。 第七十六章 唤醒 王树林让曲止弄出毛病来了，看见人端着茶水进来就以为是要馋自己。他见江白把茶水放在自己跟前，还说喝光还有，登时有些惊讶。 他瞥了一眼跟进来却没有言语的曲止，端起茶杯仰头喝光。 “你去给我们泡两杯新茶水来，就用我桌子上的茶叶。那是今年清明前的龙井，朋友一共才送了我半斤，这是第一次喝。”江白竟然使唤曲止，让她去给两个人泡茶。 曲止心里的怒气腾地一下就上来，转瞬又按捺住，她倒要瞧瞧这江白有什么真本事！要是他能让王树林乖乖开口，斟茶倒水她也愿意！ 想到这里，曲止扭身出去，不一会儿，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了进来。 揭盖轻轻拂拭，但见嫩嫩的茶叶片在茶杯里浮浮沉沉，汤水清亮碧绿，气味清香扑鼻。 王树林平常就爱喝个茶水，可他买得都是些袋装的便宜茶叶。用开水冲泡完，上面浮着一层茶叶沫子，刚开始喝得时候要吐沫子，下面剩下的茶水才能痛快喝进去。 之前喝得那些茶水都是为了解渴，眼下王树林才有心思饮茶。他先是闻了闻，觉得沁人心脾，又喝了一小口，但觉满齿留香，甘中带着微苦后又回甘，果然是好茶！他虽然没喝过这么香醇的茶水，却喝得出好坏来。 江白一直在暗暗的观察着他的反应，看似消失的第一人格偶尔也会反应出来。譬如爱喝茶水，江白在王树林简陋的寝室里看见过茶叶罐，这显然不是他第二人格的爱好。可此刻悠闲喝茶的王树林显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紧张、焦虑、口渴难耐的状态下，他越发抑制住自己的第一人格。这是人本能的反应，当感觉有危险靠近，自然会神经紧绷处在高度警戒状态。一旦放松下来，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 “我在你的钱包里发现了这个，藏在最里层，显然对你非常重要。”江白把他和王昕、王小乐拍得全家福拿了出来。 王树林瞥了一眼，并不多瞧，似乎是满不在意还带着几分鄙视。 “你觉得王树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江白好像在跟第三者谈论他，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审问的架势，言语间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的态度。 王树林微微蹙眉没有言语，江白也不介意。 “旁人都说他善良，我却说他懦弱；旁人说他有爱心，我却说他没有责任感；旁人都说他坚强，我却说他卑微。” 王树林的眼神微微一动，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被江白捕捉到了。 他继续说着：“他懦弱，面对强势的妻子不敢反抗，所以选择下乡逃避；他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奉献爱心，却忘记了妻子在家带着儿子艰难度日；他爱得卑微，哪怕是知道自己妻子欺骗自己，儿子不是自己亲生，他也不愿意相信。等到他妻子出轨提出离婚，他竟然答应了。他这个人活得非常失败，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 更可笑的是，他在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后，还宝贝似的把这张照片藏在钱包里。你看，这照片上的三口人，看着是一家人，其实早就貌合神离。王树林满眼藏不住的幸福，笑得合不拢嘴巴，王昕却笑得勉强。王小乐年幼无知，他才是最可怜的人。” 王树林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即继续喝了一口茶水。 “你对王小乐有印象吗？”江白一直在自问自答。 “王小乐或许不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不是妈妈希望见到的好儿子，不是旁人眼中的乖孩子，但他却比任何人都重感情，都勇敢！”江白对王小乐的评价很高，“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在痛苦之余关注得更多的却是自己名义上父亲的感受。他更多的痛苦不是来源于自己的身世，而是父亲这么多年被委屈，被伤害。 他爱王树林，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王树林在他看来不仅仅是父亲那么简单，更是他精神上的领袖，是他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英雄！为人父母都自诩爱自己的子女，殊不知，子女生下来，他们唯一能爱的，能依靠的就只有父母。一旦失去父母的爱，他们的整个世界就彻底坍塌了。 王小乐不仅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被有心之人误导，还以为自己亲妈是个淫一荡的女人。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发现养父恶魔的一面。他承受着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痛苦煎熬，竟然做出了惊人的决定。 在他心里，养父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真正的人，他永远不会伤害旁人。不管王树林的双手沾染过多少鲜血，他都相信那并不是养父真心所为。他觉得养父是一时糊涂，是这么多年被生活折磨压抑过度的一时释放。他要救赎养父，要替养父赎罪！你见过王小乐死亡现场吗？” 江白拿出几张照片，并排摆在桌子上。照片里的王小乐脸部变形，眼珠子突兀的立在尸首不远的岩石上，血红中带着阴鸷，透过照片直盯着王树林。 死亡现场的照片都很血腥，一般人瞧见了都会觉得心惊胆战。家属若是瞧见，情绪会失控。王树林从来没见过这照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他盯着照片瞧了一眼，嘴角不可察觉的抖动了一下。 “不要逃避，盯着照片看！你看那只眼睛，它在看你！”江白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王树林下意识的照着他的话去做，盯着那只眼珠好似掉进了看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中。 “王小乐就在里面，他在朝着你招手，你靠近些，再靠近些……” 江白的语气变得轻缓起来，一旁的曲止连大气都不敢出。她能看出来，江白逐渐引导着王树林的行为。 只见王树林直勾勾盯着照片，身子慢慢朝前靠。 “自杀的人是进不了天堂，更不能轮回的。王小乐要在地狱里备受煎熬，每日遭剜眼之痛，每日重复自杀的动作。他再向你求救，只有你才能拯救他！你听，他在喊你，‘爸，爸，爸…’，一声声凄惨痛苦，一声声好似哀嚎。” 王树林突然哎呦一声，抱住脑袋满脸痛苦状。 第七十七章 操控 江白一直在自言自语，虽然王树林没有说话，但是他却一直都有肢体和表情上的细微反应。当江白提及王小乐的时候，他的反应最为明显。 江白把王小乐死亡现场的照片给他看，引导他盯着照片上的一点——被剜出的眼珠子看。在江白另类催眠下，王树林的情绪产生了波动。 看着他抱着头痛苦地挣扎，江白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声说：“你看，小乐在看着你，他在等你开口。” 王树林慢慢抬起头，眼睛盯着照片，他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呈现出怪异地形状。渐渐地，他的五官回到原位，脸上只剩下痛苦不堪的表情。 “小乐，爸错了，爸对不起你！”他伸手摸着照片上的王小乐，带着哭腔说着，“你是个好孩子，傻孩子，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你这样死了，我怎么有脸再活在世上？” “王树林，面对你死去的儿子，你还不说出事情的真相吗？”江白厉声逼问着。 “是我害死了小乐，该死的人应该是我！”他伸手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应该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腮帮子立即红肿，“我生病了，我请求判死刑，让那个恶魔随着我一同去死！” 曲止听得心下一动，看来，王树林知道自己得了多重人格障碍症。他毕竟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对于自己性格上的异常不会愚昧的理解为恶魔附体。 “你生了什么病？”江白追问着。 “起初我只是觉得自己偶尔举止奇怪，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甚至有的时候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是因为工作累，长时间情感上压抑造成的。可后来，我发现自己身体里似乎有另外一个灵魂，他总想要控制我的大脑和身体，把我杀死取代我！ 我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我去查了资料，怀疑自己得了多重人格分裂症，这是一种精神疾病。我不想被人看成是精神病，偷偷去市里医院看病。医生给我开了药，可吃了药效果并不明显，反倒是总昏昏沉沉想睡觉。 在睡梦中，他总是对我挑拨教唆，试图诱导我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我放弃吃药，打算用自己的意志抵抗到底。可后来，他逐渐占据了上风，我的意识渐渐消失。最后，他竟然可以自由操控我的出现、消失，我的行为举止，他是个恶魔！” 王树林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在害怕，这是种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你看不见，抓不着，它却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让我去做一些可怕的事情，利用青少年好奇、叛逆，喜欢冒险的精神蛊惑他们。他杀了乔雅，杀了林萧，他想要杀死更多的人！他是个恶魔！”王树林低吼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江白不想让他太激动，让曲止再倒水进来。 他喝了一口，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你能详细说说他是怎么杀死乔雅和林萧的吗？”这是最关键的细节，江白必须要确认。 “我不知道，等到我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王树林自责地说着，“他控制了乔雅，让她充当自己的爪牙，他则躲在我背后搞鬼。那天小乐来找我，他说我很不对劲，需要看医生。我不想让他担心，极力掩饰自己的不正常，还让他不要担心。 小乐走之后，我进成去看了医生。可治疗效果并不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我只要停药了。小乐很担心我，经常过来，他看我的眼神渐渐陌生还透着恐惧。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成了被控制的傀儡！ 小乐对我是失望的，我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觉得我这个父亲没能力，没魄力，没财力，没势力，现在连唯一的善良和正直也失去了。我看见他哭着恳求那个恶魔，恳求他不要再杀人，不要再做坏事。我想要告诉小乐，不管这个世界给了我多少不公平的待遇，给了我多少伤痛，我也不会把这些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身体，我只能无能为力的瞧着。 我听见那个恶魔在笑，他说要杀死所有被自己选中的人，那是他们的幸运和宿命。小乐哭得很伤心，他抱住我的腿不停地祈求着。 恶魔不屑地瞧着小乐，还把他踹到在地。恶魔告诉小乐，不是他想要杀人，而是那些人喜欢死亡。死亡会让人重生，会让人永生，真正了解死亡的人不会惧怕！他让小乐给乔雅打电话，说是会让他明白死亡的真正意义。 小乐听他的话给乔雅打电话，他抢过电话跟乔雅对话。他告诉乔雅，时间到了，可以迎接真正的死亡！她将在死亡中得到永生，将通过死亡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乔雅竟然在接到电话之后选择跳楼身亡，她死了！死了！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到大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她又是个坚强的孩子，一直在努力地生活。她就像一颗蒲草，长在岩石缝隙中，挤压让她变形，柔弱地好似一阵风就能让她夭折。但是她咬紧牙关坚持着，终于看见了曙光！ 可这个恶魔竟然害死了她，我恨不得杀了恶魔！但是我被他控制住，灵魂被他囚禁，我挣脱不出来！我看着他行凶，看着他害人，我束手无策。 乔雅死后，小乐消失了几天。就在他死前两天，我再一次看见了他。小乐告诉恶魔，一定会阻止他再次害人，会让那个可亲可敬的父亲再次回来。他愿意替恶魔去死，去赎罪，去唤醒我的复苏！ 小乐死了，他的死让恶魔闻到了血腥，越发的疯狂。我渐渐变得虚弱不堪，很多时候陷入无意识当中。我恨自己的脆弱，很自己无能，是我害死了所有人！我知道那个恶魔是我精神上的一部分，只有我才能彻底消灭他！ 乔雅和小乐不会白白死，我会替他们报仇！我会带着恶魔死去，让他下地狱！”王树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猛地朝着墙壁撞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催眠的本意 王树林在不防备的状态下被江白催眠，他的第一人格显露出来。但是此刻的王树林还在病态的状态下，他的情绪非常激动，趁着江白不注意一头就撞到墙壁上。 江白实在是没预料到他会自杀，急忙站起身过去查看。曲止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冷静地走过去，俯下身子探了探王树林的鼻息。 “只是晕了过去。这墙壁是用特殊材料做的，就是防止有些人自杀。” 曲止招呼人进来，把王树林扶到椅子上坐好，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没有明显的外伤，撞到的额头有些红肿，问题不大。他的晕倒跟撞击有一定关系，但主要还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 眼下江白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却担心他的精神。王树林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明显，第二种人格占据了主导地位。方才他好不容易才把第一人格释放出来，这么一晕倒，不知道醒过来的会是谁？ 正如江白担心的那样，王树林很快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眼神阴鸷又透着一股子邪气。 “桀桀桀愚蠢至极！”他仰头大笑起来，“那个窝囊废竟然想要拖着我去死，他真是太幼稚了。我会把他的灵魂永远镇压，直到天荒地老！” “你以为自己真是死神吗？”江白冷哼了一声。 “无知！”王树林翻白了一下他，神色间透着鄙夷。 “无知好过妄想。”江白让人拿进来一面大镜子，“你好好瞧瞧，你到底是谁？” “愚蠢。你说得，看得，不过是一副皮囊，而我却是能掌控人意识的存在。”他一口一个无知，一口一个愚蠢，似乎是懒怠跟江白这样肤浅的人交流。 “呵呵。”江白轻笑了两声，“存在你个大头鬼，你以为自己穿越进玄幻小说里了？你要是有那个能耐，何苦被困在王树林这副臭皮囊里。你倒是控制个领袖给我瞧瞧，一举手一投足就搅得世界风云莫测。你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个神经病！” “无知愚蠢又狂妄，从来没被死神召唤过的你，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真义！”他又闭上眼睛，拒绝跟江白交流。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是他们得到了不少关键信息。 法证科那边又送过来了最后一部分检验报告，根据报告显示，他们在王昕曾经使用过的高压氧气管开关上发现了王树林残缺的指纹。另外，王昕指甲盖的提取物被检验为血迹残留，与王树林的血型相符。这些进一步证实了王树林是杀害王昕的凶手，再加上他的口供，基本能确定乔雅、林萧和王小乐的死都跟他有关系，调查了几个月的案子终于有了让曲止满意的结果。 曲止命人押送王树林去看守所，准备以谋杀罪对他进行起诉。 “便宜这个王树林了。”祖帅遗憾地说着，“杀了好几个人，却不能让他偿命。” “有时候死反倒是一种解脱。他余生都要在精神病院渡过，治好了就要换地方去监狱，还要活在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中。对了，申请给王树林做心理测试。”曲止安排人去做下一步工作。 她一扭头，瞧见江白正坐在窗口往外看，好像在沉思。 案子进展这么顺利，离不开江白的功劳。要不是有他在，王树林不会这么快开口认罪。曲止冲了一杯咖啡端过去，“喝了一肚子茶水，换换口味。” 他听见动静回过神来，“王小乐是自杀，乔雅和林萧是如何被蛊惑的呢？王树林到底是没有把细情说出来，我觉得还需要再审。” “王树林现在的状况需要心理治疗，他对第二人格所做的事情不完全知情。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假如王树林恢复正常，他能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吗？” “催眠产生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探究真相，而是让一些精神病患者摆脱痛苦，让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假若从治疗的角度出发，心理医生会尊重患者的感受，尽量让他们忘记痛苦的事情。” 曲止听见这话忍不住皱眉，“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起诉王树林谋杀乔雅、林萧、王昕成功的几率很高。但是想要知道其中的细节，就必须让王树林的第二人格开口。按照一般的法律程序，我们从提交诉讼到开庭审理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你有把握让王树林的第二人格开口吗？” “我尽量尝试，不过需要些时间。”王树林的第二人格表现为常态，而且这种性格意志坚定，不易被催眠。 江白这次对王树林成功唤醒，是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结果并不是完全尽如人意。 每一位多重人格障碍症患者都有其独特性，先要全面彻底的了解，然后才能制定合适的催眠方案。江白隐约觉察出王树林的情况很特殊，而且很严重，不过还没到难倒他的程度。 两个人正在说话，曲止的手机响了，她想都没想就接通。当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时，不由得有些后悔。 “止止，别忘了周末的约会。”电话是曲爸爸打过来的，“今天是周四，周六让宋茜帮你买件新衣服，约会就定在周日晚上六点。地点就在国贸大厦的西餐厅，吃完饭直接去那里的电影院看场电影。乖女儿，这次你可要好好表现，对方是个优秀的小伙子。你妈说了，要是你一个月之内没有男朋友，肯定要找孟哲好好谈谈。” “爸，我正在工作。”曲止瞥了江白一眼，匆忙把电话挂断。 她的手机话筒声音不小，江白方才就在她旁边，肯定会听见只言片语。曲止本身对男女相亲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就是本人不太喜欢。可曲爸爸盯得紧，曲妈妈又一直在生她的气，这次她不敢太过敷衍了事。只是买新衣服什么的还是算了，她可没那么无聊。 “曲队，晚上有时间吗？”宋茜晃着手机走了过来，“曲阿姨给我打电话，给我下了命令。她让我务必帮你选一件淑女点的衣服，要是相亲成功，我会得到一个大红包！” “曲队，你要去相亲？”祖帅听见这话喊了起来。 众人听得清楚顿觉惊讶，纷纷瞧着江白的反应，他们不是一对吗？ 第七十九章 抢劫 祖帅一嗓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曲止要相亲的事情，曲止脸色难看，恨不得咬祖帅一口。这个宋茜倒是跟自己混熟了，原来见了她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现在也学会调笑了。 祖帅见她脸色不对，鞋底抹油扭身溜了。宋茜也有些胆怯，想起曲妈妈在电话里跟自己说得话，又壮起胆子来。 “曲队，曲阿姨是个那么慈祥温柔美丽的长辈。她用请求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即便不是为了相亲，你也该常逛街，常买些衣服穿。”宋茜是个漂亮又爱美的小姑娘，她那点工资全都用在买衣服和化妆品上了。刑警又不要求非得穿制服，她每天都穿得跟花蝴蝶似的。 因为这事曲止还当众狠狠说过她，要求她上班期间不能穿裙子和高跟鞋。虽说她做内勤的时候居多，可队里人手本来就不够，着急的时候外勤也得出。 “我的衣服不少。” 曲止经常就是t恤、运动裤，一双舒适的运动鞋，衣服、鞋子的数量倒是不少，就是风格单一。 “香奈儿大师曾经说过，女人总穿同一个款式的衣服，就等于只有一件衣服。”宋茜笑呵呵的说着，“其实休闲服也分很多种款式，穿着舒服又漂亮的不少，就让我帮你挑一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帮你买，至于穿不穿那就你自己说了算。”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曲止今天心情不错。再看宋茜一脸央求的可怜小模样，就连身为女人一向冷酷的曲止也不忍心拒绝。 “去嘛，去嘛。”宋茜胆子还真是大了，竟然伸手扯着曲止的衣袖撒娇似的摇晃起来，“沈乐也去，我们三个女人一起逛街！” 额，曲止觉得浑身不舒坦，急忙把她的手甩掉，“好，去，去！” 三个女人一同去逛街，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她们三个气质不同，宋茜是美艳不可方物；曲止偏中性些，第一眼觉得英气逼人，多瞧几眼才能发现她五官中那一分柔美，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生出一股别样的独特的魅力；沈乐的脸蛋圆溜溜带着婴儿肥，总是笑呵呵，透着亲和力，有邻家小妹妹的感觉。 这样三个女人走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曲止是满心不愿意，沈乐对电子产品比对衣服的兴趣要浓很多。商场的地下是个电子市场，她钻进去就不出来，坐电梯上三楼女装部就只剩下宋茜和曲止两个人了。 宋茜知道曲止不爱逛街，并不带着她四处乱转，估计她适合哪种风格直接带到专卖店去。 一看宋茜就是经常光顾，店里的导购跟她热情的打招呼。 “帮我姐选几套适合她的衣服。”她让曲止坐下等，有导购端了饮料和零食过来，让曲止边吃边等。 宋茜跟着导购去挑选衣服，两个人商量着选了三套，拿给曲止自己选。她嫌麻烦，随便用手一指挑了一套。 “不然就都试穿一下，我觉得小姐的气质特别适合这三款衣服。之前也有客人相中这些款式，不过穿起来效果不算太好。”这个品牌有自己的设计师，听说还得过设计方面的大奖。来店里买衣服的客人不少，导购从来不游说，今天倒是例外。 宋茜也在旁边撺掇，曲止只好把三套衣服全都拿进更衣室。她随便换了一套，对着镜子觉得里面的人似乎不是自己，怎么瞧怎么有种陌生感。 “小姐，用不用帮忙？”外面的导购小姐在催，曲止赶忙从里面出来。 宋茜听见动静抬眼看过来，登时眼前一亮。 简单的白衬衫，左边胸口位置手工绣了一只小狗，憨态可掬栩栩如生，让这件干练的衣服多了几分可爱的味道。衬衫的下摆掖进锥版的九分裤里，干净利落，外面罩一件同色系的中长款马甲，眉眼流转中带着干练的英姿还带着一点点的可爱。 曲止常年练武，她的身材比例很完美。一米六八的身高，一百一十斤，凹凸有致。 “小姐的身材真是好！而且气质跟这套衣服很搭，您穿上比书上的模特还要好看。” 平常曲止总爱穿宽大的衣服，连天天见面的宋茜都没看出她这般有料。腰细，小腹平坦，该丰满的地方恰恰好，两条大长腿即便是穿平跟鞋也能把这套时装撑起来。 导购拿过来一双矮跟的休闲鞋，有些英伦风，跟她身上的衣服很配。 “小姐，您再试试另外两套，我们都很期待您穿上之后的效果。”导购小姐的话音未落，就见外面突然跑进来个男人。 他的头上套着个肉色的丝袜，手里端着一把手枪。 “妈呀！抢劫！”导购小姐吓得失声惊叫起来，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他几个导购也都吓得手足无措，尖叫着抱在一起。宋茜虽然没她们这般惊慌，瞧着他手中的枪却不敢上前。 “都给我闭嘴，小心我毙了你们！手都放在头上，谁要是敢报警就先给谁吃枪子！”他把手中的枪举起来，对着几个人挨个比划。 那几个导购吓得花容失色，却又不敢大叫，照着他的吩咐把双手放在头上。 “你们两个怎么不照我的话去做？你们不怕死！”他见宋茜和曲止两个人站着没动，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们。 曲止见状竟然笑了，朝着枪口慢慢迈步。 “曲队”宋茜吓地脸色一变，这再好的功夫也架不住枪子。 曲止朝着她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不用惊慌。 “你别过来，别过来！我真开枪了！”他看见曲止逼近，竟然一点一点往后退，拿着枪的手微微发抖。 “开啊，是爷们就别废话！”曲止冷笑着，脚下没停，一步步把他逼到墙角。 “你想要找死就别怪我！”他的语气恶狠狠起来，双手握枪，朝着曲止胸口扣动扳机。 “啊！”宋茜忍不住尖叫一声，吓得紧闭双眼。她在刑警队一年多，说是带枪女警，除了训练却连一枪都没放过，更别说是朝着人射击了。 第八十章 精神病 宋茜和曲止去买衣服，没想到竟然遇见劫匪。那个劫匪头上套着肉色丝袜，手里还拿着一把枪，瞧着挺凶残。 宋茜被吓住，曲止却不要命似的往前靠，还用言语刺激那个劫匪开枪。劫匪情绪激动，朝着曲止开枪，吓得宋茜魂都要飞出去。 她失声尖叫，就在劫匪扣动扳机那一刻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奇怪，怎么没有听见枪响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就见曲止一个大飞踢，那劫匪应声倒地，手中的枪掉在地上滑出她脚下。 她跳脚躲闪，曲止却笑起来，“别怕，你仔细瞧瞧那到底是什么枪？” 额？她低头仔细瞧，咦，枪口怎么往外滴吧水？再看曲止，正用手抹脸上的水。靠，原来是一把玩具水枪！现在的玩具做得也太仿真了。 曲止已经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挂上电话，她走过去瞧瞧那个劫匪，又把他头上的丝袜扯了下来。 “真是不禁打，一脚就晕死过去。”曲止拍拍手，又掸掸裤子上的灰，“用这个丝袜把他手脚捆上，挺结实！” 宋茜赶忙捆人，那几个导购小姐见状围了过来。 “小姐好功夫，胆识也过人。好在那把手枪是假的，不然就出人命了。小姐，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她们心有余悸，回想起来还会后怕。手枪可不是闹着玩，方才是一场虚惊，下次要是匪徒拿着真手枪可怎么办？ 曲止却笑了，“这小子是个精神病，手枪一看就是高仿，我一看他拿枪的姿势和力道就判断出来了。” 精神病？没瞧出来啊！ “脑袋上戴丝袜的劫匪都是港台警匪片看多了的脑残，他用得还是人家穿过没洗的袜子，连眼睛部位都没剪开，百分百是精神病！” 宋茜正在用丝袜綁劫匪的手脚，听见这话赶忙闻闻手，感觉是有股子味道，嫌弃地皱着眉头去洗手间了。 旁边店里的人听见动静都在探头探脑，看见坏人被抓住才敢围过来。商场里的保安也赶了过来，这功夫那劫匪悠悠的醒了。他想要站起来，可手脚被绑在一起根本就动不了。 “谁把我捆上了？我是卧底，我要找警督！”他看见保安喊起来，“兄弟，自己人，千万别开枪！” 他这一嗓子倒把保安弄蒙了，相互瞧了瞧，没有人带枪啊！他们身上顶多带了一根警棍，这话从何而来？况且他们都是保安，也不是什么警察。警督又是个什么玩意？ “你带玩具枪抢劫？”保安队长问着。 “大哥策划要抢金库，我是负责打前战。他们就在外面的车里，你们赶紧去抓，迟了就会让他们逃走！快去，把他们一网打尽！”他急切地嚷着。 金库？这里哪有金库？这小子不会是有病吧？ “你猜对了。”曲止看见他们的表情笑着说，“他就是个精神病。” “原来是精神病，我还以为是有剧组在这里拍戏呢。” 保安队长话音未落，商场外面警车响起。几个警察赶上楼来，粗略问了两句把劫匪带走。 “谁报的警？谁抓得这个精神病？跟我们去走一趟录下口供。”出警的人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不认识曲止。即便是面熟，恐怕也不敢认。眼下的曲止跟她工作的时候形象迥然，整个一个公司白领模样。 曲止在钱包里拿出证件，民警见了赶忙行礼。她不想动静太大，低声交代了两句让他们走了。 店里的导购见了才知道曲止身份不一般，笑得越发殷勤，“小姐，我刚刚给经理打了电话，给您最大的折扣。另外再免费为您办理一张vip卡，购物有折扣，积分有礼品。您再试试另外两套？” “不用试了，这套挺好。”曲止觉得这套衣服虽然没有运动装那么舒服，却也能行动自如。方才她大动作飞腿，裤子倒也没开线。 出了这样的插曲，街也不能再逛了。曲止想要请她和沈乐吃饭，一个泡在电子市场乐不思蜀，另外一个接到了约会的电话。曲止知道宋茜有很多追求者，自己就不做电灯泡了。 拎着新买的衣服，曲止回了家。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厨房里静悄悄，江白不在家？ 曲止把衣服口袋扔在沙发上，她四脚拉叉的坐着，觉得这逛街可是个辛苦活。真不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对此道那么热衷，穿着高跟鞋逛一天都不嫌累得慌。 “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外面吃饭？”江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冒出来，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曲止正闭着眼睛琢磨自己一个人糊弄吃点什么，被他吓了一跳，“你在家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做饭了吗？” “没心情做。” “你不是常说做饭能减压吗？做一顿好吃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那你去减压吧。”江白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用手扒弄口袋里面的衣服。 “我又没有什么压力，再说了，我心情挺美丽。”她用脚踹了江白一下，“快去做饭，我饿了。” 江白无奈地撇撇嘴，起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他便喊曲止去吃饭。曲止进了厨房一看，一小锅方便面，里面有两个鸡蛋和一些青菜。 “你今个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曲止觉得他的情绪一直不高，感觉跟平日里不太一样。说是生气却不像，更像是——耍气。 “没有。”他闷声哼了一声，默默的把蛋夹到曲止的锅盖里。 他不愿意说就拉倒，曲止没兴趣窥探旁人的隐私。两个人再无他话，一顿饭就在沉默中吃完。曲止主动刷碗，江白在客厅里看电视。遥控器拿在手里，他一直在不停地换台。 每天吃过饭，即便是曲止洗碗，他也要在旁边陪着。两个人说说唠唠，虽然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却是热热闹闹的感觉。可今天，屋子里有些过于安静，只听见碗筷碰撞声和水声。 洗完碗曲止上了楼，她觉得江白需要自己的空间。 第八十一章 人情冷暖 连续自杀案告一段落，队里没什么案子，难得有个清闲的早晨。曲止睡到自然醒，觉得四下里非常安静。她起来洗漱，穿戴好下楼，不见江白人影。厨房里有煮好的白粥，煎的黄白相间的荷包蛋，旁边是两碟小菜。 曲止喊了两声，不见他回应，蹬蹬上楼去找了一圈也不见人。这一大早干什么去了？曲止下楼一个人吃饭。 每天早上的饭菜都差不多，可今天的吃起来却索然无味。曲止吃了两口觉得没胃口，匆匆结束去上班了。 陈鹏飞端着大茶缸子在喝茶，一边悠闲地翻着报纸。祖帅站在沈乐身后，正看她在网上斗地主。宋茜对着镜子描眉画鬓，曾凯和肖宏正在下棋。 “江教授没来？” “没看见。” 这人不在家，也不在队里，哪里去了呢？ 曲止纳闷地坐在椅子上，整理自杀案的案宗。王树林被关在拘留所里，他没有亲人，没有人为他取保候审，而且他的情况也不允许取保。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曲止接通，竟然是榆树小学的刘校长打来的。他对于王树林是杀人犯感觉到震惊，提出想要过来看看他。 “曲队长，请你一定帮忙想想办法，我是代表我们全校师生去的。不管王老师做过什么，他都是孩子们心中最美的教师。他无私的帮助过很多人，而且从来没把这些当成炫耀的资本。我们相信警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是也不愿意相信他是杀人犯。曲队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想要见见王老师，我和孩子们都求求你了？” 曲止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她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下午，刘校长风尘仆仆的来了，还背着行李卷。 “现在天变冷了，拘留所里的被褥也不知道薄厚，我特意从学校带来。这里面都是货真价实的棉花，当初是乡亲们亲手做的。”他还背着个斜挎包，打开拿出一大罐茶叶，“王老师最爱这一口，也不知道里面让不让喝。” 曲止见状心中感慨颇多，这世上人的好坏本没有严格之分，善恶就在一念之间。从法律角度来说，王树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虽然这可能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确实杀害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使几个家庭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对于一些孩子来说，却是天使一般的存在。他就是个矛盾综合体，不能像普通杀人犯一样给他下结论。 她开车带着刘校长去了看守所，提出要见王树林，却被告知王树林正在会客中。两个人俱是一怔，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来看王树林呢？曲止看了看登记册，上面赫然写着江白的名字，原来他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是跑到这里来了。 很快，江白就从里面出来，曲止来不及跟他碰头，陪着刘校长去见王树林。 王树林坐在椅子上，腰板溜直，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刘校长瞧了他一眼立即怔住，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才开口，“王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你来了。”王树林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惊讶，“给我带茶叶来了吗？自从在刑警队喝了好茶水，竟然觉得白开水没什么味道了。” “带来了，放在他们手里，到时候会给你。”外面带进来的东西都要接受检查，经过一些程序才能到犯人手里。 刘校长听见他的话越发疑惑，王树林可是个爱喝茶的人。他经常看见王树林端着个大茶缸，还说自己一天不喝茶就觉得嘴里没味道。 “王老师，大伙都非常惦念你，委托我过来看看。我还把你的被褥带来了，纯棉花的抗寒。”刘校长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王树林不是王树林，他好像是个陌生人。 “我很好，谢谢。”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临来时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交谈不过两句，刘校长竟觉得无话可说了。 他盯着王树林仔细的瞧着，“王老师，你真得杀人了？” 王树林闻听抬起头来，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刘校长，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我不会杀人，他们也没有死去，他们的灵魂将得到永生！” 额，这话听着有些瘆人，刘校长瞥了曲止一眼，“王老师，曲队长是个好人，她不会冤枉谁。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我们都会帮助你。” “帮我？愚蠢的人类，你们需要拯救的是自己！当死神发怒，当灾难降临，信者永生；不信者堕入地狱！哈哈哈，你们都会死，都会死！哈哈哈……”他疯狂地笑了起来。 刘校长看得浑身发冷，他急忙起来站到曲止旁边。 “曲队长，王老师是不是…病了。”他轻声说着。 曲止带他出来，这才说：“王树林精神有些异常，我们正打算给他做精神方面的测评和诊断。”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人突然就成了杀人犯，突然就变成了神经病，这到底是怎么了？” 曲止没有再多言，开车又把他送到车站去。他为了见王树林打电话求人，大老远背着行李和茶叶，曲止被他这份浓重的人情味感动。如果世人都能这样温暖，少一些冷漠无情，乔雅就不会那么绝望，王树林就不会人格分裂，也就不会有人死去了。 “你找到治疗王树林的方案了？”送走刘校长，曲止有空跟江白交流了。 江白摇摇头，“我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我觉得他的情况非常复杂，似乎有第三种人格隐藏。” 额，这是什么意思？曲止不由得一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乔雅和王树林对计算机程序都不是很精通，那些程序到底是谁写出来的？原本的版本根本就没有那么高级，这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来的。他住的牢房是单间，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电视，还有一台不能上网的电脑。 我在电脑里装了一些简单的小游戏，他打开瞧了瞧，显然是没有什么兴趣。通他拖动鼠标、打字等动作，能看出他是个经常摆弄电脑的人。我让狱管告诉他可以看书，他竟然要了一本物理方面的书籍。我估计白送给你，你都不会有兴趣看一眼，而且也很难看懂。他有时表现得像一个搞学术研究的高级知识分子！” 第八十二章 做菜 曲止听了江白的话有些惊讶，又觉得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关于案子的细节，王树林拒不讲诉，他们只能通过各种证据试图把案子完整的串联起来。即便是如此，还有一些细枝末节不得而知。 “多重人格障碍的案例越来越多，外国有一个女性，最多分裂出二十四个人格。这些人格虽然没有独立的个体，但是它们拥有完全独立的思维、行为、个性、兴趣、文化程度、特长等等。一般情况下，主人格占据主导地位，当生活中出现主体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次人格开始显现。通常来说，各个人格之间并不清楚各自所做的事情，更不存在相互分工合作。 目前治疗多种人格障碍的办法是整合，就是尝试让主人格了解各种人格，最终融合它们。但是治疗效果不显著，成功的案例很少，有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整合那些人格；有人的次人格最终竟然取代了主人格。 王树林的案例更加特殊，他的第二次人格明显占据了主导地位，并且控制住主人格，称霸于第三或者更多次人格。简单点形容，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王树林的主人格还没有完全消失，却形如虚设。这种局面的形成，很可能是因为王树林试图整合自己的多重人格，结果，失败了！ 他的个例非常有研究价值，我要联系一下我在国外的朋友，把王树林的案例传过去，请他们帮忙分析。在这之前，我要对他进行密切地观察。我跟拘留所里的领导说好了，他们会在王树林的牢房里安装个微型摄像头，实时向我传送图像以便于我研究。” 自从知道王树林患有多重人格障碍，曲止也查找了一些资料，但是比不得江白说得这般专业详细，通俗易懂。 “看来事情有些棘手，要等王树林张口说出事情的真相得些时日。”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回了队里。大伙看见他们两个人一起回来也不惊讶，这段日子他们经常出双入对。只是他们瞧着挺亲密，曲队怎么就要去相亲呢？这江教授可是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要貌有貌，要才有才，江城多少姑娘都巴不得嫁给他呢。莫非是江教授看不上曲队，觉得她没有女人味？这也情有可原，毕竟曲队出手必伤人，像江教授这样的斯文书生肯定受不了。 下班之前，拘留所那边来了电话，说是摄像头已经装完。他们给了江白一个程序，让他装在电脑上，便可随时观看王树林的一举一动。 队里有沈乐，这是再小不过的事情。很快，沈乐就把程序装在江白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只要上网，开机就能连到拘留所安装的摄像头上。 江白的眼睛不离开电脑屏幕，刚开始大伙也跟着瞧，不出两个小时，其他人全都没了兴致。江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连去卫生间也带着笔记本电脑。下班，他把笔记本带了回去。 他忙着观察王树林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做饭的任务就被曲止主动承担下来。 她在厨房里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招呼江白来吃饭。江白捧着笔记本进了餐厅，看见桌子上摆得食物怔了一下。 “怎么？不满意？”曲止不满地问着。 “没有，就是有些好奇这菜的名字和创意来源。”他用筷子在菜盆里轻轻拨弄了一下。 这菜炒不炒，炖不炖，里面有豆角、茄子、蒜薹、小白菜，还有鸡蛋在其中。估计她是一股脑把所有食材全都放了进去，豆角熟了，其他食材烂的不成样子，茄子只剩下皮，小白菜蔫了吧唧的呈黑绿色，鸡蛋的蛋清和蛋黄分离开，被煮的硬邦邦。 “东北不是有一道菜叫乱炖吗？我吃过，味道挺好，食材丰富营养好。我稍微改良了一下，应该也不差吧。你尝尝！”曲止自己不动筷子，让江白开吃。 江白瞧着这一锅菜，迟疑了一下才夹了一根豆角。曲止看见他把豆角放进嘴里细细嚼，看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细细品尝之后他还在微微点头。看样子是挺好吃，她又让江白吃茄子和鸡蛋。 她看见江白大口大口吃饭，估计自己的手艺还成，也坐下吃起来。可一口豆角放进嘴里，她立即感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再嚼几下，她不由得皱眉。 “呸！”味道怪怪的，她实在是吃不进去，咽了几下没咽进去吐了出来。 “这菜味道有些特殊。”她喝了一口水说着。 “还行。”江白继续吃着，“吃菜的时候别呼吸，然后大口吃白饭。” 额，这话比说她做菜难吃还要厉害！曲止赌气拿起筷子，反正是菜，他能吃自己也能吃。 两个人倒是把满满一大碗饭都吃了，菜却不见下。幸好刘妈拿过来的咸菜还剩下一小碟，不然真是够曲止呛。 吃过晚饭没多久，曲止就觉得胃疼起来。她没有声张，喝了点热水，窝在沙发上躺着。 “你怎么了？”江白见她躺着不爱电视，也没动静，觉得有些奇怪。 他过来询问，瞧见曲止脸色难看立马急了。 “哪里不舒服？”他看曲止弓着身子捂着肚子，蹲下查看，“这里好像是胃，疼？” 曲止点点头，“没事，躺一会儿就会好了。” “不行，必须马上去医院。”江白起身去拿外套和车钥匙。 曲止想拦住他，可一动弹就疼得厉害。江白上楼下来，见她的脸色越发白了，额头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知道曲止的性子，轻易不会喊疼，能让她冒冷汗想来是疼得十分厉害。 他弯下腰，把曲止抱起来。她挣脱着，“你做什么？放我下来自己走路。” “别逞强!”江白黑着脸，大步往外走，“女人可以比男人能干，但是不要把自己变成男人！” 车子就在外面，上了车，江白猛踩油门往最近的医院赶。到了医院直接去急诊，说明症状，医生怀疑是急性肠胃炎。做了相应的检查，果然是因为吃坏了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护士给挂了吊水，没有病床，就在临时输液室凑活。 第八十三章 生病 医生给曲止做了检查，开了输液吊水。病房没有空床，她们被安置在临时输液室里。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输液室里只用她们两个人，四下里静悄悄。 “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可以。”曲止不爱躺着，稍微有点精神就坐起来。 江白眉头紧锁，“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连个喊医生的人都没有。” “护士站就在门口，按铃就能有人来。我还没虚弱到动弹不了的程度，挂完这瓶就回去。况且你还有工作要做，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你不知道有一种功能叫录像？放心，耽误不了正事。你多休息，少说话。”江白的表情非常严肃，甚至带着气愤。 方才医生跟他交流了曲止的病情，说她这胃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他想起曲止跟他提过的部队生活，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能感受到常人无法忍受的锤炼。 在刑警队的这段日子，她为了破案更是吃饭没个准点，而且经常吃些快餐。晚上熬夜是常事，咖啡饮用过多，这些对肠胃都有伤害。 医生还说了，胃病纯属饮食和生活没有规律造成的，光用药治疗只能解决暂时的症状，要学会调理身体。 好吧，既然他愿意留下就留下，曲止一个人也无聊。输液用右手，连拨弄手机都不方便，有个人说说话也挺好。 “你还真是个笨女人，以后禁止你进厨房烧饭菜。”江白恶狠狠的说着。 “你吃了还不是好好的？不一定是我做的饭菜有问题，呃，虽然味道是有些差，但是肯定没毒！” 额，这女人对厨艺的要求只停留在没毒上！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这样的女生，从小到大都没男孩子对你表白过吧？” “怎么没有？我身边的男孩子从来都不少，我们一起翘课，一起打架，相处非常融洽。” 额，这女人不会连哥们和男朋友都分不出来吧？她在感情上还真是不开窍，她不是装傻，是真傻！ “纯和蠢不一样！” “你这样说话，我们还能不能友好的聊天了？”曲止瞪了他一眼。 其实曲止在高中的时候也被男生追求过，当时的她懵懵懂懂。那个男生是个好学生，两个人约好在图书馆见面。曲止看见一排一排的书就头疼，他在看书，她在睡觉。回家的路上遇见两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他吓得往曲止身后躲，曲止对着小混混拳打脚踢。 从那开始，两个人就再也没私下联系过。曲止嫌弃他没有男子气概，估计他也被曲止挥拳头揍人的样子吓到了。 一场恋爱还没等正式开始就结束了，没多久，曲止就去了部队当兵，后来又调去特种部队。她在部队跟一大群老爷们在一起，虽说是耳鬓厮磨，却都是过命交情的兄弟，哪有半点男女私情？ “出不了厅堂，入不了厨房，以后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心甘情愿的娶你？”江白一本正经地问着。 “不用你操心！”曲止恼了，这人没完没了的寒碜自己，“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虽说留洋回来等于渡了一层金，可现在的王八，额，不，是海龟，多得数不胜数。你别觉得自己条件有多好，有想要安稳过日子的女孩子愿意跟着你，差不多就结婚。” 江白曾经说过他有结婚对象，可曲止一次都没见过。不是他说谎，就是他根本就没把人家当一回事。要是后者他还真是可恨，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早晚遭报应！ “我愿意娶，人家也得愿意嫁才行啊。”江白一脸沮丧的说着。 原来不想结婚的姑娘家！看见一向牛x哄哄的江大教授也有吃瘪的这一天，曲止心里有些畅快了。 江白去开水房打了热水回来，他车里有水杯，拿了来给曲止用。 他把开水放了一会儿，细心的先尝了一口，“我每年都体检，没有任何传染病，最近也没有感冒。” “我可没那么矫情。”水温刚刚好，喝到肚子里感觉挺舒服。 江白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视频，“这是最近大火的刑侦剧，根据网络小说改编。昨天我看祖帅他们在看，瞄了两眼觉得还有点意思。这药估计还得打一个小时，你消磨时间凑活看看吧。” 没有合适的地方放手机，他就拿在手里。 “这序幕做得跟鬼片似的，倒是有几分吓人的味道。”曲止舒服地靠坐着，原本想着跟江白聊聊天解闷，可他们实在是话不投机，看看电视剧也好打发时间。 曲止平常看电视的时间很少，即便是看了，也只是看看法制、新闻和纪录片之类的，对那些脑残的偶像剧根本就没有兴趣。至于那些网络剧，她更是从来都不关注。 第一集演了不到十分钟，曲止就开始吐槽，“这血一看就是用番茄汁勾兑的，假的不得了。看看死者的样子，哪里像死了十天半个月的腐尸？” “网络剧成本低，难免会粗制滥造，你就别挑刺了。主要看情节，案子还是有些看头的。” 又看了十分钟左右，曲止又不满意的摇头，“从哪里找得演员？演技差得我想要骂娘无论是喜怒哀乐都是一个表情。这样演戏我也行，只要瞪大眼睛一切都ok。” 江白听了忍不住想要笑，还真像她说得那般，里面的女主角是个法医，沉思、怀疑、惊讶…只要表情上要加戏就瞪大眼睛，脑袋往一侧歪。 又看了二十分钟，曲止再次皱眉头，“这样勘察现场会把痕迹都破坏掉，这编剧和导演到底有没有基本的刑侦常识啊。你确定这剧火？” “电视剧就是要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你以为是拍纪录片呢？”江白笑着说，“茶余饭后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用的勾当，何必当真？” 小护士打外面进来，看见两个人互动笑了。 “我见过不少夫妻和男女朋友一起过来看病，像你们这样般配、恩爱的很少见。曲小姐是吧？你可真有福气，有人把你捧在手心上疼着。” 第八十四章 吃味 曲止就靠坐在椅子上，江白手里举着手机，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偶尔把水杯送到她嘴边。进来查看的小护士见了，笑着说两个人恩爱。 曲止听了不由得一皱眉，想要解释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关于自己的太多事情。同事也好，朋友也罢，只不过是对两个人关系的一种描述，那么认真有什么意思？ 江白见她没言语，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我们不是夫妻，没结婚。” 这话说得是事实，可听着却容易让人误解。小护士果然误会，羡慕地说：“男朋友这样贴心，升级是早晚的事情。” 曲止抬头看看滴管里的药，还剩下一丁点。小护士在旁边等着拔针，跟江白聊了起来。 “原来您是心理咨询师？难怪瞧着这么有气质。”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人家小姑娘？难怪他的女朋友不答应求婚，他太能招蜂引蝶。 “如果你的亲戚朋友需要帮助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帮忙。当然，我不希望接到你这样的电话。”江白的心情似乎很好。 小护士笑呵呵把名片收了起来，跟他说话的语气越发亲昵了。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瞧着像邻家妹妹般可爱。 曲止又抬眼瞧了瞧药瓶里的药，看着它慢悠悠的一滴一滴往下落，心里莫名多了一些烦躁。 小护士瞧见，笑着说：“你别着急，剩下的药底子纯度高，白扔了最可惜。” 又过了几分钟，小护士才给曲止拔针。她的手很轻柔又麻利，飞快得拔出针用消毒贴按住，曲止没有感觉到疼痛。 “稍微多按一下。” 江白压住针眼的位置，另一只手从她的后腰环过去搂住她的胳膊。 “我怎么有种被控制住的感觉？胃不疼了，我可以自己走。”曲止嘴上这样说，但却没有拒绝他的举动。 “你武艺高强，我可不敢控制你。惹怒了你，扇我几个嘴巴，我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听着这话味道不对，曲止撇着嘴回着，“江大教授，你还真是小心眼，爱记仇！” “我不是爱记仇，而是太疼，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腮帮子酸呢。”他委屈地回着，“关键是顶着几个手指印还得去上班，那帮小子背地里都笑话我！” “你还怕别人说三道四？随心所欲不是你一向的风格的吗？再说了，谁在背后议论笑话你了？都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小护士听见两个人的对话露出羡慕的表情。难得男朋友长得斯文帅气，是当下最吃香的心理咨询师，还对女朋友这样体贴温存。听他们说话，更是让人觉得有爱极了。 曲止和江白回了家已经快下半夜，江白热了一杯牛奶看着她喝下，“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喊我，不要自己忍着。” “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快去睡吧。”曲止嫌弃他啰嗦，把他撵了出去。折腾了半夜，她倒是乏困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一睁眼竟然快十点。好在是周六，队里又没什么事情。 曲止简单洗漱下了楼，看见江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你脸色不错，吃完饭把药吃了。”昨天晚上从医院开了些胃药，医生叮嘱要吃一个疗程再复查。 曲止凑过去，看见他正在看王树林的监控。画面中的王树林就坐在桌子前，手里端着一本书，他背对着镜头能看见书名——。 他一边看一边做着笔记，从他的姿势和侧脸能感觉出他的专心。 “你仔细看！”江白指着王树林正在写字的笔记本说着。 曲止再凑近些，瞪大了眼睛瞧，看不全上面的内容，却也能看出一两句话。应该是对于那本书上内容的摘录，没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她的眼神闪了一下，“你不是让我看上面的内容，是让我辨认他的笔迹？” 曲止赶忙找出关于王树林案件的卷宗复印件，为了方便江白研究，她带了一份复印件回来。里面有王树林的签字，而且不止一处。 找到王树林的签字，和他正在写得字进行比对。虽然隔着屏幕不如摆在一起看得清楚，但是能清楚看出二者的区别。不管是横竖还是撇捺，运笔的力道和方法都不同，迥然是出自两个人的笔体！ “有没有可能是第二人格？”不排除这个可能。 江白却摇摇头，“当初我曾经怀疑过王树林有多种人格，暗中查过他的笔迹，却没有任何发现。可经过我们对他的审问，能肯定他的第二人格曾经在较长的时间里存在，并且和主人格交替出现。如此可见，这种不同笔迹的出现，绝对不是第二人格所为。” “你曾经怀疑过王树林患者多重人格障碍？什么时候的事？”曲止一皱眉。 “就是那次咱们和陈哥一同去榆树小学调查乔雅的时候，离开的时候王树林和孩子们在一起，我瞥见他后背挺拔，没了之前拱肩缩背的模样。可等我凝神细看，他又是那般窝囊可怜模样。我心生怀疑，查了他的备课和一切带着字迹的材料，结果没发现任何异常。我又专门跟刘校长聊过，他对王树林的评价非常高，没有任何负面评价。我在心里划了个问号，却没有一点证据。” “所以当我跟你说王树林有嫌疑，要先结案安抚住他，然后利用王小乐的尸体演一出好戏的时候，你才痛快答应下来？” “也不是那么痛快答应，你说陪我看电影的！明天，我网上订票。” “没空！”曲止心里生气，这家伙把自己当成傻子耍呢，“明天我要去相亲！” 本来她还犹豫要不要去，现在决定必须去！她给曲爸爸打电话，再次确认了时间和地点。 接到她主动询问相亲电话的曲爸爸不是很高兴，他以为曲止对江白总该有些男女之情，怎么会这么痛快答应相亲了？江白那小子也是个不中用的，看着聪明其实蠢得很，近水楼台都得不着月，笨蛋！ 第八十五章 没朋友 曲爸爸见自己宝贝女儿住到一个未婚的男人家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把江白调查个清清楚楚，还偷偷看过江白一次。他觉得江白是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男孩子，听队里的人说，他对曲止似乎有那么些意思。可曲止在感情是一张白纸，不知道她对江白是什么想法。再说了，未婚男女没名没分的住在一起，传扬出去对女方的伤害更大一些。 他思来想去才想出这么个办法，给曲止介绍个好对象。江白和曲止要是相互有好感，这次相亲会是个促动；要是他们没有缘分，曲止能认识新对象也不错。 看曲止的反应，估计是对江白没什么意思，可惜了！ 不过这次介绍的小伙子人很好，曲爸爸可是事先把了关的。他是名牌大学毕业，又读了研究生，先是在大医院工作了两年，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口腔医院。小伙子人长得挺精神，戴着眼睛斯斯文文，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跟曲妈妈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几所大学联合办了一场学术交流会，他们都是列会的嘉宾。无论从个人条件到家庭，他和曲止都非常合适。如果真能看对眼，成就了一段姻缘，也是一段佳话。想到这里，曲爸爸又美滋滋的笑了。 曲妈妈看见曲爸爸一会儿忧愁一会儿欢喜，不由得说：“你上了年纪怎么连脾气性子都变了？原来整天一副‘关我屁事，关你屁事’的态度，现在，只要两个孩子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得整个世界就没有其他事了。” 她总结地还真是精辟，曲寞年轻的时候总是冷着脸，一般人都不敢轻易跟他说话。他的世界一般人不懂，也走不进来；别人的世界他没兴趣，也不想走近。他从来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随心所欲肆意而为是他的标签。可自从遇见以柔，再生下两个孩子，他有了牵挂有了软肋，生活中多了很多担忧和顾忌，也多了烟火气。 “你这是埋怨我忽略你了？”曲爸爸立马说着，“今天是周六，闺女不在家，儿子在书房里不出来，咱们出去看电影。” “薇歌一会儿过来，等她来了咱们再出去。”昨天曲妈妈就给薇歌打电话，让她周末来家里玩儿。她喜欢薇歌这姑娘，总是笑呵呵，嘴巴甜人可爱。要是能有这么个儿媳妇，她是满足了。 可曲岱似乎不怎么爱搭理人家，跟他说上十句也不哼一声。家里人习惯了，可哪有女孩子能受得了他？ 薇歌很快就来了，周末放假，她穿得越发随意。简单的棒球服，下面是瘦身的牛仔裤，一双小白鞋，瞧着就青春逼人。 “薇歌啊，科里最近好像没什么事，趁着周末好好放松一下。”曲妈妈拉着她的手说着，“你叔叔在网上买了两张电影票，你跟曲岱去看看？” 曲爸爸闻听一皱眉，不是心疼两张电影票的钱，而是觉得让曲岱去看电影有些难度。他从来都不喜欢去公共场合，也从来没跟任何人一同去看过电影。即便是他们全家四口人同去，他也绝对不参与进来。 薇歌哪里知道这些？她正想把曲岱带出去走走，发愁找不到理由。现在有了曲妈妈的命令，她倒像是拿到了圣旨。她高兴地上了二楼，曲岱还是老样子，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曲老师，阿姨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们一起去吧，免得在家里做叔叔和阿姨的电灯泡。”她一边说一边觑着曲岱的表情。 他往下翻了一下书页，冷冷地说着：“你还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的电灯泡？” “曲老师，今天天挺好，不用穿厚外套。”她就跟没听出曲岱话里的嘲讽似的，把衣柜打开帮着挑衣服。 曲岱微微皱眉，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我好久没看电影了，还有些小兴奋。这两天影院有新片上映，是喜剧片，看宣传片非常有意思。”她一个人叽叽喳喳说起来，“本来我想要约同学一同去看，可是她们都说没时间。我知道，没时间是假，不愿意跟我去是真的。 小时候我就没有真正的好朋友，爸妈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到了与外界隔离的程度。每天上下幼儿园都是专车接送，有保姆，有保镖，没有小朋友到我家里去过，我也没去过任何小朋友的家。 后来上了小学、中学、高中，爸妈给我选得都是国际贵族学校。老师很有能力，学校漂亮，可里面的人全都是冷冰冰。即便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可散发出来的信息却是‘离我远一点’。不过我还是交了 在我高二那年，我爸的生意跌入低谷，我从贵族学校转到普通高中。那些所谓的朋友立马就消失不见，不接我的电话，甚至在路上碰见都视而不见。后来我才明白，她们是害怕我爸朝她们家借钱，害怕被我爸拖累。 因为这件事，我消沉了一年多。事情都有好坏两个方面，我爸生意不好，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认清了许多人的嘴脸。最重要的是，让我有了自己选择的自由。那阵子爸妈没空多管我，整天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我自己报了医学院，还学了法医专业。 在大学的前三年，我过得非常高兴。像普通大学生一样，住校，吃食堂，周末跟同学一起逛街。买便宜的衣服，为了省几块钱跟售货员讲价。我觉得钱够花就行，有钱不一定就幸福！ 可这样幸福的时光太短暂，就在我大学四年的时候，我爸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他觉得没能让我在贵族学校读完高中，没能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出国留学，心里非常愧疚。他这辈子就习惯用钱就衡量一切，包括情感。 他说宿舍环境不好，又不安全，市郊买了别墅。雇佣了司机、保姆和保镖，让我搬过去住。我不同意，他就跟学校领导说了，给我弄个套间，让保姆过去照顾。同学们知道这件事，对我有看法。原本挺好的几个同寝室的朋友都疏远了我，她们说我故意装穷，可能是害怕她们占便宜。 我是被我的亲爹坑苦了！好在很快我就毕业，远离了那个让我不舒服的环境。只是身边没有什么好姐妹，连个一起逛街的人都没有。唉！” 薇歌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曲岱仍旧在看书，也不知道到底听还是没听。 第八十六章 随意 薇歌有空就往曲家跑，曲岱视她为空气，基本上不怎么跟她说话。很多时候，都是薇歌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但是天生乐观派的她并没有感觉不舒坦，还跟曲岱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 听见她念叨了半天，曲岱把书放下，皱着眉头看看手表，“你这样絮叨下去时间来得及吗？” 什么意思？薇歌听见这话一怔，随即大喜，“你要跟我去看电影？真得吗？” 她没想到曲岱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她还在心里琢磨，怎么样才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曲岱的表情似乎多了些不耐烦，她赶忙说：“你换衣服，我去楼下等你。”说完美滋滋的扭身出去了。 曲岱换了衣服，对着镜子整理，觉得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陌生。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答应薇歌去看电影。或许，是她话里的孤独感触动了曲岱的内心深处。他第一次知道，开朗热情的人也有孤独的一面。 曲爸爸和曲妈妈也觉得有些惊讶，薇歌才上去十几分钟，竟然就说动曲岱出去看电影。平常瞧着曲岱对这丫头不闻不问，其实还是挺在乎的！ 薇歌给曲岱选了一件鸡心领的铁灰色薄毛衣，里面配上衬衫，冷酷中多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去外面吃饭，然后再去电影院。”薇歌非常兴奋，这是她第一次跟曲岱“约会”。不知道曲岱怎么想，反正她觉得这就是约会。 曲岱没有吭声，曲妈妈笑着说：“去吧，去吧，玩得痛快些。” 薇歌开车，曲岱坐在后座上。 “曲老师，咱们去哪里吃饭？” “随意。” “那咱们去吃西餐。” “中午吃西餐？” “嗯，是有些太正式了，那就看完电影晚上吃西餐。”薇歌脑子里浮现出烛光晚餐的情形，忍不住呵呵笑，“那就去吃火锅。” “两个人吃火锅？” 两个人吃不多，要得食材种类少，吃起来没那么过瘾。 “不然就去吃羊肉炉？” “太燥！” “吃海鲜？” “费事！” … “曲老师，你想吃什么？”薇歌知道曲岱不好侍候，耐着性子问着。 “随意。” 额，薇歌真是服了。她按下车载导航，里面传来老郭独特的声音，“大少，请说出目的地。” “随意。” “已为您搜索到一个目的地，请确认。” 额，薇歌赶忙瞧，只见导航上面显示的是随意饭庄，竟然真有这样的地方，还就在她们附近。 薇歌觉得有些好奇，按着导航的指引开了过去。随意饭庄就在一个小胡同里，车子开不进去，停在胡同对面的马路边上。胡同口挂着个酒幌子，旁边立着个牌子，上面写着“随意饭庄”四个大字。 下车走进胡同，头顶上是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有成排的红灯笼挂在其中。细细打量才发现，细细的铁丝架在胡同两边，爬山虎就依附在上面，给人一种曲径通幽处的感觉。 胡同的尽头是个古香古色的院子，两扇古朴的红漆木门敞开着，看过去满眼都是花花绿绿。 墙上挂着背篓，里面是一丛丛的野花，不知名，开得生机勃勃。大水缸里盛满了清水，里面的莲叶层层叠叠，下面还有几尾金黄的锦鲤在游。廊下是一长条花圃，里面种的全都是菊花，颜色各异姿态不一。廊上挂着一排鸟笼，有鹦鹉，八哥、画眉，还有叫不上名的鸟。 整个院子都是仿古建筑，雕梁画栋，有正房五间，两边是东西厢房，还有耳房和后厦。闹中取静，古韵绵长，让人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客人好，客人好。”八哥不停地叫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长衫，手里还拿一把小巧的茶壶。 “两位应该是第一次来小店，瞧着面生。刚好有客人取消了中午的预约，两位里面请。” 听这意思他们只接受预约，一般这样的店都不愁生意，有自己的绝活，不知道他这家随意饭庄如何。 两个人随着男人穿过游廊，进了西厢房。 屋子的空间不太大，靠着南窗是个小小的地炕，上面放着黄梨木的炕桌。桌子上有个铜质的香炉，里面不知道焚得是什么香，淡淡的，闻了让人精神一振。旁边是个琴架，上面放置着一架古筝，靠墙有个大书架，摆着琳琅满目的书籍。打眼看过去，竟都是线订本，似乎全都是古籍。 地炕对面是个镂空的博古架，玉瓶、翡翠白菜、造型古朴的根雕…透过博古架能看见后面是张罗汉床。床上放着托盘，上面是茶壶、茶杯。后窗户打开着，窗根地下种着了几丛芭蕉，叶子硕大茂盛。 “这里好！”薇歌喜得直拍巴掌，“要是天公作美就更好了！雨打芭蕉落闲庭。”她歪着头念着，娇俏的笑脸在芭蕉叶的映衬下越发的娇艳。 男人的眼中多了一抹赞赏之意，“现在的女孩子对古典诗词感兴趣的不多了。熏香、弄琴、听雨、喝茶，再美餐一顿，畅快人生不过如此！” “弹琴？好久没弹，估计都生疏了。”薇歌拨弄了几下琴弦，感觉音准还成，就坐下来。 她在贵族学校念了十一年，钱可不是白花的。 往古筝前面一坐，她凭空多了几分古典的气质。只见她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拨动，一连串跳跃的音符飞出来。 “曲调平缓，意境深邃，旋律清秀，气韵典雅，宛若一幅清新韵染的水墨画，脱俗超凡。”男人点头称赞着。 薇歌被夸奖地有些脸红，“先生真是有才，出口成章。我弹得不好，让先生笑话。” “来我这里的客人都附庸风雅，可真正风雅的却没有几个。难得你年纪轻轻懂得弹琴吟诗，即便是些皮毛也让我喜悦。今天咱们有缘，我亲自下厨请你们吃几道小菜。”说完出去了。 曲岱一直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本书看得入迷。 薇歌好奇地四下里瞧，“这架子上可都是真品，还真是够豪！” 第八十七章 吃货 薇歌和曲岱出去吃饭，找到了个叫随意饭庄的地方。那饭庄古香古色，里面装饰的更是古典有意境。 薇歌看见房间里有古筝便弹了一曲，没想到老板是个喜欢古典文化的人，一高兴，竟亲自下厨为她们做菜。 这个饭店都没有菜单吗？做什么菜都随老板和厨师高兴？ 薇歌正在疑惑，房门打开，进来个穿着汉服的女孩子。 “宋先生特意吩咐给二位泡得茶，请您耐心等待，一会儿才能上菜。” 既来之则安之，薇歌让她把茶水端到后面去。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窗外的芭蕉，别有一番情趣。 “啪啪啪。”几个粗大的雨点落在芭蕉上，发出响动。薇歌不由得惊喜，趴在窗户边上朝着外面看。不远处是一丛秘密的竹林，竹下一渠清水，绕林而出。雨点透过竹叶落到水中，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好雨！”她伸出手，笑呵呵的说着。 “曲老师，你看这个想不想是红楼梦书中的潇湘馆？”薇歌歪头瞧着曲岱，大声问着。 曲岱没言语，她接着说：“这位宋先生倒是跟当下的人不一样，风雅、儒雅、高雅，不知道他妻子该是何等得气质？跟他在一起生活，肯定会把日子过成诗。” “他没戴戒指。”曲岱把书放回书架说着，“不是单身，就是夫妻感情不和。固执、个性张扬，不和潮流，自我保护意识强，恃才狂妄，他应该是第二种。” 不和潮流倒是能看出来，整个屋子里看不见一样带有现代气息的物件。他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充满了古代的味道。可曲岱说得其他几点却没看出来，薇歌对此表示怀疑。 “没戴戒指为什么不是单身？”她质疑地问着。 “虽然他手上没有戒指，但是左手中指明显有戴过戒指的痕迹，而且很新。估计他的戒指刚摘下去不长时间，分居协议离婚的可能性很大。” 话音刚落，汉服美女进来。她熄了香炉，把窗户打开，待屋子里的气味散的差不多又关上。雨早已经停了，似乎只是为了应“雨打芭蕉”的诗词。空气分外清新，夹杂着泥土特有的芬芳，芭蕉叶上有滚动的水滴，偶尔“啪嗒”一声掉下一滴。 薇歌一直趴在后窗户上，觉得触目之处全都是伊人的景色，只要静静的坐着欣赏就好。 屋子里又恢复安静，宋先生推开门进来，就见两个人一立一坐，一个看书一个赏景，跟前来吃饭的男女情侣完全不同。 “好香！”薇歌闻到饭菜的香气，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服务员手里端着银制的托盘，上面是盖了盖子的瓷盘，白釉兰花，清新淡雅。后面又进来四个穿着汉服的美女，一个个高挑靓丽，都是美人模样。 瓷盘被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宋先生亲自揭去盖子。四菜一汤，瞧着简单、干净，却又都叫不上名字。 “鸡丝蒿子秆。”宋先生笑呵呵的介绍着，“挑上好的鸡胸脯肉，用开水焯一下，手撕成丝。用淀粉稍微抓一下，滑入热油中翻炒，出香气再放进调料和茼蒿段。清香还能安心气，养脾胃。” “鸡丝蒿子秆？听着耳熟。哦，我想起来了，这是里的吃食！当初看书，我就想着要尝尝里面的美食，没想到今天如愿了。剩下的让我来猜猜！”薇歌瞧着其他三道菜。 “这应该是油盐炒枸杞芽。”薇歌看见绿油油的嫩芽上面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想到了这道菜，“这个更好猜，是油炸鹌鹑。剩下最后一道…” 她用筷子夹了些，放进嘴里尝起来。 “咸香软韧，有茄子、松子、榛子、腰果、豆腐、干香菇、平菇、鸡肉、杏仁和果脯，应该是里面最有名的那道菜——茄鲞。” “鲞，指剖开晾干的鱼，泛指成片的腌腊食品。所以这茄鲞应该是风干之后的茄干，我这道菜是庚辰版的做法，更容易操作些。只是我个人觉得，蒙府本的应该更符合作者原著。 古代蔬菜时令性强，一年之中能吃到新鲜茄子的时候不多。古代人就想到了把蔬菜晾晒储存，想吃的时候随时拿出来处理。 把四、五月里的新茄包儿摘下来，把皮和稿子去尽，只要净肉，切成头发细的丝儿，晒干了，拿一只肥母鸡靠出老汤来，把这茄子丝上蒸笼蒸的鸡汤入了味，再拿来晒干。如此九蒸九晒，必定晒脆了，盛在磁罐子里封严了，要吃时，拿出一碟子来，用炒的鸡瓜子一拌就是了。 今年入秋的时候我试着晾晒了一些，才入到第八味，晒干了七次。再等上一两个月拿出来，到时候请你过来吃。”他似乎跟薇歌很投机。 薇歌用崇拜的目光瞧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光芒。她是个小吃货，平常最喜欢研究吃。之前读时，她曾经被上面各种美食馋得直流口水。眼见如今有人把书里的美食做了出来，味道还这样好，不由得有些兴奋。 “早在公元前551~前479年间，中就有‘不时不食’的记载，此为‘不时’栽培的语源。 西汉年间，据循吏传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菇，覆以屋庞，昼夜燃温火，待温气乃生，信臣以为此皆不时之物’。说明我国在2000多年前已能利用保护设施栽培多种蔬菜。 在公元618～907年的唐朝，诗人王建在宫前早春诗中写道：‘酒幔高楼一百家，宫前杨柳寺前花，内苑分得温汤水，二月中旬已进瓜’，说明1200多年前已利用天然温泉的热水进行瓜类栽培。 又据元朝王祯记载：‘冬至移根藏以地屋荫中，培以马粪，暖而即长’，又说：‘就归畦内，冬月以马粪覆之，于向阳处，随畦用蜀篱障之，遮北风，至春，疏芽早出’，‘十月将稻草灰盖三寸，又以薄土覆之，灰不被风吹，立春后，芽生灰内，即可取食’。说明600多年前，已有阳畦、风障韭菜栽培。 敢问先生，红楼写得是哪个朝代之事？成书何时？” 第八十八章 遇见熟人 那位宋先生和薇歌聊得正兴起，一旁正在看书的曲岱不冷不热地插了段话。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倒让宋先生面带尴尬。 片刻，宋先生方说道：“对于红楼写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有很多不同的说法，可总归是明清二朝。很多红学专家研究了几十年，对于这些食谱都是给过肯定的。我们现在做菜的食谱也不非得是当代研究出来的，在这个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吃的时代，干菜还是没有退出我们的餐桌。所以，茄鲞的做法跟当时的年代没有绝对的关系。” “用鸡汤蒸九次，晒九次，食材本身的味道和营养估计一丁点都没剩下。宋先生不要对这道菜抱多大希望，应该会让你失望透顶。”曲岱冷哼了一声说着。 薇歌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打圆场，“曲老师，过来尝尝。” “还有一道汤，一会儿有人送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宋先生扭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了一小盆汤进来。里面是小梅花，小菱角，小树叶，仔细瞧，却是用冬瓜做的。这就是贾宝玉挨打后嚷着要吃的小荷叶、小莲蓬汤！ 喝一口，满嘴清香，登时解了油炸鹌鹑的油腻。 四菜一汤，好在量不大，薇歌又吃得极多。一顿饭下来，竟没剩下多少。薇歌吃得撑得慌，摸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弹。 “不行了，不行了。”她撅着嘴巴说着，“再这样吃下去，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马甲线又该消失了。” 她站起来看看手表，“从这里到电影院不远，步行大约半个多小时，咱们走着去吧。” 曲岱没言语，她却拉着曲岱的胳膊，“要是步行得抓紧走，别耽搁进场。” 两个人出了西厢房，薇歌四下里瞧，不知道结账的前台在哪里。 出来个服务员，看见薇歌笑着说：“我们宋先生说了，难得遇见姑娘这样的知音，这顿饭免单。另外，宋先生还送给姑娘一张会员卡，提前两个小时打电话预约就可以。宋先生来了个朋友，不方便送您，请慢走！” 薇歌把会员卡收下，两个人还没走出胡同，就看见迎面过来个熟人。 “曲法医，夏助理，你们来这里吃饭？” “宋姐，你也来这里吃饭？”薇歌吃惊地问着，这饭庄不好找，知道的人还不少。 宋茜听见这话笑了，“这饭庄是我爸爸开的，才经营一个星期，周末放假我过来帮帮忙。” 她父亲？宋先生？薇歌恍然大悟，这会子细细瞧宋茜的五官，倒是有些神情跟宋先生想像。人家都说一家子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神态、语气、动作就会越来越像，所以才有了夫妻相一说，父母子女更是如此。 “我爸爸给你们打折了吗？”宋茜看见熟人照顾自家生意很热情。 “不只是打折，还给免单了。”薇歌笑了，“你爸爸儒雅、大方、博学，你真幸福！” “我爸爸就是这样，只要谈得来就愿意亲自下厨。我要是猜的不错，他肯定是又做红楼里的菜了。打小他就爱给我做那些稀奇古怪玩意儿，我和妈妈都不喜欢吃。”宋茜嘟着嘴，虽然这样说，但是神情中流露出来的却是幸福。 “不能跟你多聊，我们要去看电影。替我谢谢你爸爸，我们先走了。” 看电影？他们两个人这是在约会吗？宋茜在刑警队快两年，可是深知曲岱的脾气，更知道他换了多少个助理。一向对人不理睬的曲法医，从来不参加团体活动的他，竟然跟自己的助理去看电影，这倒是一件奇事。 出了胡同，薇歌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说：“曲老师，看来你的推理错了。宋先生不仅有妻子，两个人还应该非常恩爱。” 曲岱没言语，他不是个善于跟人辩论的人。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慢慢走着瞧吧。 两个人步行到了电影院，先在机器上取了电影票。薇歌看见有卖爆米花和饮料的自动贩卖机，就让曲岱稍等一下。 曲岱站在大厅中央，四下里瞧了瞧。身边过去一男一女，亲昵地挎着胳膊搂着腰，从放映厅里出来。女孩子撒娇似的靠在男孩子身上，娇嗔地说着：“刚刚里面乌漆墨黑，诡异地音乐响起来，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你好坏，非要带人家来看什么恐怖片，吓得我直往你怀里钻。” “嘿嘿，这样才刺激嘛。”男孩子坏坏地笑着。 薇歌就站在不远处，也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她瞧瞧手里的电影票，心里有些遗憾，怎么不是恐怖片呢？自动贩卖机前还有一对情侣，选个爆米花的口味就选了半天。电影就要开场，薇歌有些不耐烦。 好不容易小情侣终于选完，薇歌才轮到。等到她抱着爆米花，手里端着两杯饮料扭身的时候，却发现曲岱不见了。 人呢？是不是提前进场了？薇歌在大厅里踅摸了一圈不见曲岱的影子，就进了放映厅去找。两张电影票都在她手里，他进场的可能性很小。果然，里面也不见曲岱。她又抱着大桶爆米花出来找，想要打曲岱的电话，突然想起他没有带手机。 他去卫生间了？薇歌能想到的合理出去只有这一个。电影已经开演，她就抱着爆米花傻傻的等着。一个男人从洗手间方向出来，她过去问：“这位先生，我朋友是不是在洗手间里面？他穿着铁灰色的毛衫，白衬衫，下面是深灰色休闲裤。身高大约一米八二左右，长得非常…” “里面没有人啊。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所有隔断的门都敞开着，没有人。”男人似乎是着急离开，打断她的话说着，随即匆匆走了。 没人？那曲岱一个人去了哪里？他不会开车，又不喜欢坐谁都坐得出租车，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薇歌脑子里涌现出各种各样的情形，一个比一个可怕。她想要报警，可这人才失踪不到一个小时，她们又都隶属与公安系统，这要是传扬出去肯定是个笑话！ 第八十九章 英雄救美 薇歌正在着急，手机突然响了。她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拿出手机看见上面是个陌生的号码。下意识，她觉得一定是曲岱打过来的。 果然，电话接通里面就传来曲岱的声音，“不要等我了，你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吧。”说完不等薇歌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这什么意思？他人到底在哪里？为什么突然又不进去看电影了？ 薇歌怔了一下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陌生女人，听声音不是年轻人，说是方才曲岱借了她的手机，人已经走了。 “走了？他一个人？没说其他话吗？”薇歌的语气透着急切，“他是不是临时有什么急事？” 对方显然是个挺热心肠的人，还爱打抱不平，“姑娘，那个男人是你非常喜欢的对象吧？这次来看电影，也是你主动邀约？我看那个男人对你没什么感觉，你还是早点放弃，好男人多得是。这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孩子，巴不得整天黏在一起，会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亲近。我看他不像有事的样子，纯粹是不想跟你看电影。另外，他跟你说话冷冰冰，多说一句都亏大发了的感觉，太能拽了！这样的男人，即便被你追到手，也会让你吃苦头。” 薇歌听见这番话，心里不是滋味。她进法医科三四个月了，整天追在曲岱屁股后面，有空还往人家家里面钻。可曲岱却连正眼都没瞧过她，更是没正经跟她说过几句话。眼下连个陌生的过路人都感觉出自己对他的心意，他再木讷也该知道。可他却在电影开场之前突然离开，或许，这就是他对自己拒绝的一种方式。 她是个漂亮大方的姑娘，同性缘不咋地，可异性缘一向很好。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孩子少说也有十来个，其中不乏非常优秀之辈。但是她都不喜欢，唯独对曲岱情有独钟。从曲岱去她们学校做讲座那次初见，她就把曲岱当成自己的偶像，也是她能从医学院顺利毕业的动力。 之前看见网上有招聘启示，江城公安局法医科助理，虽然是合同制不是公务员编，但是薇歌还是毫不犹豫投了简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曲岱！能跟自己的偶像在一起工作，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甚至有机会把关系从同事升级为朋友再到男女朋友，薇歌内心非常激动。 这股子兴奋快四个月还没消失，眼下却被泼了一头冷水。 可能是听见她一直没说话，也没挂电话，那边的阿姨语重心长地说：“姑娘，你别伤心，阿姨开了个婚姻介绍所。我那里有不少优秀的小伙子，你来填个表格，我给你打折。你放心，价钱打折品质不变，我保证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 “谢谢。”薇歌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她把大桶爆米花抱在怀里，端着两杯饮料往放映厅去。门口有工作人员验票，她请工作人员帮忙把放在口袋里的票拿出来。进了里面，电影早就放映，四下里黑漆漆。好在座椅上面的数码是夜光的，薇歌很容易就找到自己的座位。两个座位都空着，把边，薇歌一个人坐倒是宽敞。爆米花和饮料放在另外一个座位上，不管屏幕上放得是什么，直接开吃开喝。 午饭吃得很饱，可薇歌还是想要吃东西。不一会儿，爆米花下去一大半，吃渴了就喝饮料。旁边是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正在相互喂食，偶尔贴在一起咬耳朵。 这是来看电影还是秀恩爱？薇歌扭头看大屏幕，观众哈哈大笑，她却觉得情节没那么可笑。她一直吃到电影结束，肚子胀胀的，连胃都难受得不得了。除了放映厅，她直接跑到洗手间去吐。连中午吃得东西都吐出来，她才觉得舒服些了。 等到她走出电影院，不由得想要骂娘。老天爷也专门跟她作对，竟然又下起雨来。 车子停在对面停车场，她正想要冲进雨里，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挡在她前面。 “小姐，没带雨具？去哪里？哥哥有车，送你！” 薇歌皱了一下眉头，想要拐弯走开。这种人，跟他说话都觉得脏了嘴巴！ “小姐，别走啊！雨下得这么大，淋湿了可是要感冒的。你长得这样漂亮，怎么一个人来看电影？失恋了？哪个男人这么不长眼睛，竟然不喜欢你这种大美女！只要你跟着哥哥，我保证你开豪车，住别墅，坐飞机去购物” “这位大少，你坐飞机就是为了去买假货？”曲岱打着黑色雨伞立在台阶下，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冷冷的盯着流里流气的男人说着，“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高仿，你真该马上打飞的去退货！” “你哪位？”男人脸通红，有些恼羞成怒。 曲岱踱步走上来，雨伞罩在薇歌头上，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怎么？还没弄清楚情况就敢搭讪女孩子！” 那男人见状撇撇嘴，可能是看见曲岱身材高大，他没敢妄动哼了一声走了。 曲岱看见他走开松开手，往下迈了一个台阶，薇歌没动，他皱眉扭头瞧了一眼。 “额，来了。”薇歌急忙跑下来钻进伞里面。 她歪头觑了曲岱一眼，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伞不大，她往曲岱那边靠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你一直在外面等我？”她忍不住问着。 曲岱没言语，用手指了指路边，那里有一家书店。薇歌看过去，里面有几个人坐着看书，门口还放着自动售卖机。 “那你怎么没回家？”她又问着。 “没钱。” 额，要不要这么直接？薇歌心头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熄灭，失望不由得涌上心头。转瞬她又释然，不管怎么说，曲岱刚刚还是英雄救美了！ 雨越下越大，路边的店铺很多都已经关门。薇歌开车把曲岱送回家，刘妈正在做晚饭。曲妈妈留她吃饭，还留她住下，就让她住在曲止的房间。 第九十章 回忆 周日一大早曲止就起床，她很少有睡懒觉的习惯。上一个案子虽然没完全结束，但是进入司法程序跟她们刑警的关系不大。她去附近的小公园跑步，运动了一个小时出了一身的汗。回到家，江白已经把早饭做好。 “在哪里？” “什么？” “你不是要去相亲吗？我送你过去。”江白喝了一口粥说着，“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星语咖啡厅，十点，顺路吗？” “嗯。” 吃完饭，曲止自觉洗碗，江白靠着厨房的拉门站着。 “王树林那边怎么样？” “昨天有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对他进行了测评，报告得周一才能出。我跟他通了电话，诊断为精神异常的可能性太大。”江白朝着她走过去，“别动！” 怎么了？曲止站着没动，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江白走到她身旁，一股淡淡的剃须水的味道弥漫开来。不是常见的香熏味道，而是清新的森林青草味。 他伸出手，细长的手指在曲止的下唇轻轻扫过，“好了。”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曲止心下一动，“用纸巾擦，弄得我痒痒的！” 这举动说不上多亲昵，却有那么一丁点的暧昧。曲止不喜欢把关系复杂化，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出钱付费用，不白吃饭还刷碗，两不相欠！ 手机响了，曲止把碗扔给江白洗，到阳台接电话。电话是曲爸爸打来的，他最后叮嘱约会的事情。 “闺女，你去了要好好跟对方交流了解，有诚意是最基本的礼貌。”他始终对曲止不放心，“对方是高级知识份子家庭，父母和你妈妈认识，别再惹你妈生气！” 前几次曲止去相亲，不是让对方下不来台，就是让对方受伤，黑历史太多，所以曲爸爸才不放心。 曲止答应着，父女俩又说了一阵子话才挂电话。 “你跟爸爸的感情似乎很好。”江白端了一杯咖啡过来，曲止习惯饭后半个小时之后喝一杯咖啡。 两个人住在一起，彼此潜移默化中被影响。江白多了喝咖啡的习惯，曲止睡前习惯了喝牛奶。她们一人端着一杯咖啡，边喝边聊起来。 “爸爸从小没骂过我，更没打过我。他很少板着脸，是位慈祥温柔的父亲。”曲止小时候很难管，学校老师对她都头疼，曲妈妈没少教训她。 “你们女孩子就是有人疼，我们男孩子就是在棍棒和语言攻击下长大的。我爸妈思想开放，教育理念偏西方些。小时候，我要是跟人发生争执、动手，她们总是让我自己解决。我长得又瘦又小，对着高高壮壮的高年级哥哥，能怎么解决。他们不讲任何道理，就是单纯的欺负人！后来，我就不跟爸妈说了，因为说了也是白说。” “你小时候经常被欺负？”江白虽然不是健硕，却也是身材高大，丝毫看不出他曾经是个瘦小枯干被人欺负的小孩。 曲止看着他点头，调侃着说：“你该不会是小时候有心理阴影，长大之后才学了心理学吧？男孩子就是要会打架，被人打了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认熊！挨打是不应该求助于家长，找机会一定要打回来！打架是有窍门的，我打小就精通此道。” “打不过就搞偷袭，挑敏感地方揍——下巴、腋窝、肚子。实在打不着就上嘴咬，死活不松开，坚持到最后就能胜利。打架最怕遇见不要命的，豁出去一次，下回谁见了都会绕着走！” “呵，没看出来，你倒是个会打架的主。”曲止听见他的话笑了，“照这样打架还被欺负？” “打架倒是胜了，可我把人家耳朵咬掉一块肉，回家被我爸揍得三天没下床。我爸还说了，要是以后再敢惹祸，就把我的腿打折。” “你没报警说他们虐待儿童？”曲止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看他斯斯文文的模样，还有把人家耳朵咬掉肉的胆子。 “倒是有人给我出主意，我偷偷给警察打了电话，他们来了，把我爸爸教育了一大顿。”江白哭丧着脸说着，“我爸倒是没再打我，却停了我的零用钱。学校收费，我要从他手里借，每天在家里干零活还债！日子更加凄惨！” “你就不会离家出走？闹上一次，他们就会都乖乖举手投降！”曲止小时候是十足的熊孩子，没有人拿她有办法。跟她在一起玩得孩子都被她教“坏”了，她是当时远近闻名的小霸王。 江白撇撇嘴，“我是离家出走了，在外面流浪了一天却被坏人盯上，差一点就把我拐跑。多亏我机智跑到闹市区大喊大叫，坏人吓跑了，围观的人报了警，我这才脱离了危险。警察把我送回家，我爸妈正吃饭呢，还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从那开始，我再也不敢闹离家出走的戏码了。” “你这是亲爹亲妈吗？在外面一天都没找你，还有心情吃大餐！” “当时我也这样认为，所以就不敢再作了。爸妈随时都可以不要我，我一定要表现的乖一点，讨他们喜欢才行。”江白懊恼地说着，“可后来我成年之后才知道，那天我爸妈一直跟在我身后，坏人也是他们找人来演戏的。他们看见警察来，开车先回了家。我被骗了十来年，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额，还可以这样？曲止突然对他的爸妈有了兴趣，真想要见上一面。 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九点多。曲止时间观念很强，约会从来不会迟到。她上楼换衣服，江白开车送她过去。 为了搭配衣服和鞋子，曲止还拿了个包包。等到她从楼上下来，江白眼神不由得一闪。 “看来你还真是重视这次相亲，穿得很得体有气质。” “走吧。”曲止对身上这套衣服还能接受，最起码能活动自由，飞踢的时候裤子不会开线。 江白开车载着她直奔星语咖啡厅，这是一家高档咖啡厅，一般都是情侣来得偏多。里面装修的非常浪漫，响着轻柔的音乐，咖啡的味道也特别纯正。 第九十一章 老同学 曲止到了约会地点，还差十分钟到十点。她下车进去，立即有侍者迎上前来。 “小姐，有预约吗？”侍者问着。 “有，我姓曲。”她一边说一边四下里瞧着。 屋子里装修地很雅致，有鲜花做成的屏障，镂空的隔断，使本来一体的空间分成很多块，还考虑到了客人的感受。影影绰绰看见散座有几位客人，不走近却又看不真切。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咖啡香气，让人身心舒畅。 听说她姓曲，侍者赶忙笑着说：“墨先生已经来了，就在五十号桌，我带您过去。” 人来了？想不到他也提前到了。 沿着过道往前走，经过两个屏障，眼前是个秋千座。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着，穿着粉蓝色的衬衫，外套搭在旁边的座位上。 “曲小姐，到了。”侍者微笑着说，那男人听见动静扭过头来。 他看见曲止眼神一滞，多了一抹惊喜，随即站起身来，“你来了，快坐下。” 额，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曲止有着常人没有的敏锐和眼力，对人和事物的观察力很强，见过一次的人几乎都会记住。面前这个帅气的男人带着几分熟悉，却又叫不上名字，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侍者已经走开，曲止在他的对面坐下来，一直在端详着他。 “你是”曲止突然指着他说着，“墨阳！” “十年了，没想到一见面你就把我认了出来。我还在想，要不要提醒你一下。看来我是没什么变化，倒是你，走在街上我肯定不敢认。”墨阳很高兴，他没想到曲止这么快就把自己认出来。 “不，你变了很多。”曲止摇摇头，“光看模样不敢认，只是这黑框眼镜和颌下的伤疤让我想起来了。这么多年伤疤还在，当时肯定疼坏了吧？” “我是疤痕体质不好愈合，其实没多大的伤口。想起当年的事情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个大男人遇见危险竟然躲在你身后。其实我当时就有些挂不住劲，没脸再见你。后来可算是鼓足勇气去见你，没想到你却参军走了。这一别竟是十年，现在说声‘对不起’会不会太迟？”他面带惭愧地说着。 曲止笑了，侍者端了两杯苏打水过来，请他们点餐。 “来一杯摩卡，谢谢。” “蓝山。”墨阳又点了一份西点，应该是他们店里的主打甜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该不会心里一直在埋怨我吧？” 曲止笑了，“我有那么小气？当年你可还不是大男人，我却是有名的假小子。老同学能这样见面还真是奇妙，对了，你之前就知道相亲对象是我？” “嗯，看了照片认出来的。不过，你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 “知道是我还来相亲，你一定也是被逼迫的吧？”曲止见相亲对象是高中同学墨阳，立即觉得轻松多了。最起码不用面对一个陌生人，然后聊一些无聊又让人心烦的话题。 “怎么？你被逼婚了？”墨阳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曲大少，也有心不甘情不愿做一件事的时候，还真是第一次见。” “少来笑话我，你不也是如此？堂堂口腔医院的院长，学历、模样、家世都不差，三十岁还没有女朋友来相亲，我不觉得你会有多么心甘情愿！我说，你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看来我们可以结成同盟。”墨阳并不在意她的嘲讽，用手指轻敲着桌子说着，“我需要一个女朋友，才能获得完全的自由；你需要一个男朋友，摆脱目前的困扰。怎么样？我们合作！” “好！” “答应得这样痛快，你就不怕这是个圈套？”墨阳对于她的爽快有些惊讶。 她冷哼了一声，瞧着墨阳说：“我有什么值得你设圈套骗的？你这条件想要找个女朋友并不难，我这个挡箭牌不用害怕假戏真做。再说了，我是做什么的？专门抓骗子，你骗我不是自投罗网吗？最后提醒你一下，我这人简单粗暴，惹恼了直接揍一顿，然后再坐下来慢慢谈。你长高了不少，想必比十年前抗揍了！” 呃，墨阳急忙护住胸口，“老同学，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会一点情面不讲吧。” “呵呵呵。”曲止见状笑起来，“看你那个熊样，跟以前一模一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也还是当年的性子。” 侍者把咖啡端了上来，另外还端上来一份甜点——香炸奶酪卷。 “这是他们店里的招牌，香甜不腻，你尝尝。” 曲止并不喜欢吃甜点，看见他极力推荐只好拿起一块。外面是炸得酥脆的外皮，摸在手上并不觉得油腻腻，中间是雪白的鲜奶油，两边点缀着果脯和坚果。 咬一口下去，先是外皮的酥脆，随后是奶油的滑嫩柔软，最后品到的是果脯的香甜和坚果的厚实感。甜得刚刚好，里面的猕猴桃干略带酸味，解了奶油的粘稠感，坚果的加入又让甜品多了层次和厚度。吃上一个就很满足，配上咖啡更惬意。 曲止本来是个不喜欢甜食的人，吃了一口并不觉得厌烦，可见味道很好。 “虽然我们是老同学，但是我还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是合作关系，相互只有义务，并不存在权利。当其中一方想要退出，另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另外，我们表面是男女朋友关系，要配合对方扮演好角色，但是并不包括接吻、同床等过于亲密的接触。如果一方不遵守协议，当时就解除合作关系！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补充吗？”把丑话说在前面，总比当时候撕破脸要好得多。曲止并不想自己的生活变成狗血的言情剧，跟墨阳假扮男女朋友是实在被妈妈逼急了。 她不想交什么男朋友，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自在，不缺钱，不缺爱，她要男朋友做什么？可如今曲妈妈逼得紧，为了让生活恢复平静，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第九十二章 死了 曲止正在跟墨阳聊天，一个人突然走进来，就坐在她身边。 “手机在你包包里。”来人正是江白，他自然的拿过曲止的包包，在里面找了起来。一个黑色手机被他拿出来，还真是他的。 他手机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包包里了？曲止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是去办事吗？半路折回来了？” “办完了。” 曲止闻听看看手表，才半个小时而已，这就办完事了？ “你呢？一起回家。” “你好，我是墨阳，曲止的男朋友。”坐在对面的墨阳被忽略了，他主动朝着江白伸出手。 江白扭头瞧了瞧他，握住他的指尖，笑着说：“你好，我是江白，曲止的同居密友。” 额，走过来的侍者听见二人的对话不觉得好奇，偷偷打量着三个人。 曲止瞪了江白一眼，刚要说话，却见墨阳竟然笑起来。 “江教授，我都听曲止说了，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这么一会就说了这么多话？两个人还真是“投机”。 “应该的。” “江教授要是没事就一起坐一坐？我们还要聊一会儿。” “也行。” 江白招呼侍者过来，点了一杯咖啡，悠闲地喝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没用一点眼力见，客气客气就当了真。虽说曲止没把这次相亲看得重要，但是也不想有人电灯泡似的坐在一旁。好在墨阳不在意，他还跟江白聊了起来。 “我在国外一家学术杂志上看过您撰写的医学方面的论文，是关于心理疾病的，学术性很强。当时我就对您非常仰慕，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您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墨阳微笑着说。 江白听了他的恭维并不高兴，反而皱眉说：“什么叫看起来年轻？我本来就是年轻人，八八年生人。” “九一年，我跟曲止同岁，算是抓住了九零后的尾巴。”他瞧了曲止一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别看我们只差了三岁，却生生差出一个年代来。我们九零后是吃激素长大的，脑子和身体发育都快，开放，很擅长交际，有时很风骚；而你们是吃绿色食品长大的，脑子和身体发育都慢，保守，不太会交际，有时很闷。 江教授听了这话别生气，这些都是网上无聊人总结的，也不足为信。” “嗯，有一点很正确，九零后是很骚包。”江白瞥了一眼他搭在座椅上的外套说着，亮黄的颜色，一般人不敢挑战。尤其是里面配着粉蓝色的衬衫，走在人群里回头率会很高。 可这两种颜色穿在墨阳身上出奇的和谐，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浮躁，反而让他成熟稳重的气质里多了几分阳光青春的味道。 “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曲止没觉得自己哪里骚包，而且她印象中的墨阳也不是轻狂爱显摆的性格。 高中时候，墨阳是优等生，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学习。而她，跟墨阳是两个极端，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整个学校没有不认识她的老师。墨阳跟曲止在同一个年组不同班级，他们本来没有任何交集，却因为一个篮球而结缘。 曲止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跟几个兄弟在操场上打篮球。争抢的时候，篮球飞了出去，正好打在墨阳的头上。曲止是老大，自然是全权承担下来。她提出要带墨阳去医院检查，还提出会赔偿。墨阳觉得没什么大碍，两个人交换了电话号码，这样就认识了。 “你还打篮球吗？”墨阳突然问着。 “偶尔打，毕竟不是专业，还不如上学时胡乱打一气来得痛快。” “有空出来打一场，各自拉一支队伍出来，谁输了就请客。”墨阳喝了一口咖啡说着，“自从被篮球砸中，我是敬而远之。可大学时候机缘巧合进了篮球社，四年下来竟喜欢上了。” 江白听见二人对话微微蹙眉，他怎么觉得二人不像是第一次见面？难怪方才墨阳以男朋友自居，原来是旧相识！ 曲止事先肯定是不知情，就是不知道这个墨阳是不是有备而来？看来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突然，江白和曲止的手机一起响起来。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赶忙接通。 “好，我马上到。” “好，我马上到。”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着，随即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我们必须先走了，有公事。”涉及到案件，曲止不方便跟墨阳细说。 墨阳并未追问，看着二人一起离开。 两个人开车直接去了看守所，曲岱和薇歌后脚就到，还有两位法证科的同事在场。 “人在哪里？怎么回事？”曲岱皱着眉头问着。 拘留所的所长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回着：“人还在牢房，我们没敢动。今天早上人还好好的，可到了午饭时候，送饭的人发现他已经死了。他用自己的鞋带活活把自己勒死，真是够狠心！” “人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牢房里不是有监控吗？” 他又抹了一把汗，觑了一眼江白回着：“有是有，可那是专门给江教授装得，我们平常不怎么看。” 说他们看管不利，可这整天看监控的人不也是才知道王树林自杀了吗？ 这所长可不是个任由人捏圆搓扁的老实人，说话带钩。 说话间，众人到了王树林牢房门口，隔着栏杆看见王树林背对着众人坐在椅子上。细看才发现，他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也无力地垂下去，一副了无生气的状态。 牢门被打开，众人走进去，才得以看见王树林的正脸。他面色铁青中带着死灰，眼球突出，嘴巴微张能看见伸出来的舌尖。脖子上，一圈鞋带紧紧勒在上面，陷入皮肉之中。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曲岱低头瞧着，竟然是王树林留下的遗书。只是整篇遗书都用英文书写，语法丝毫不错，没个十几年英文功底根本就写不出来。 曲岱没敢动牢房里面的任何东西，法证科的同事进行取证。曲岱对尸体进行初步的检查，基本能判定死于机械窒息。 第九十三章 江白是真凶？ 王树林突然在看守所里自杀身亡，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惊讶。曲岱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看守所，看见王树林的死状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得有多坚定的求死之心，才会亲手用鞋带把自己活活勒死！ 法证科的同事提取了痕迹，曲岱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并无外伤和中毒迹象，初步判定为自杀。 曲岱正在牢房里查看，电话又响了，竟然是孟局打过来的。她还没打电话汇报情况，他倒是有耳报神。 “手机能上网吧？赶紧上热搜看看！”孟局没头没尾说出这么一句话。 江白就在曲止身边站着，她把手机从他口袋里掏出来，手指输入几个数字密码就开了。 “怎么了？”她一边上百度一边在电话里问着。 “王树林的死亡上了热搜，短短一个小时不到，转发、下载量大的惊人。虽然网监发现已经进行了删除，一部分人的微博被封，可视频还是大量流出。而且很多帖子都在讨论王树林死亡的具体过程，舆论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孟局应该是既着急又觉得窝火，他满以为案件终于能了结，没想到最后却闹得无法收场。 曲岱闻听不由得眉头紧锁，在度娘里输入王树林三个字，额嗬，出来上万条的词条，而且高居热搜第一位。 带有视频的几个帖子已经打不开，曲岱挑纯文字帖子看了看。大致意思她看明白了，应该是王树林自杀的过程被人传到上面，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把他的死跟之前的案子联系在一起，下面跟帖的内容是五花八门，看得曲岱又气又乐。在曲止看来，互联网诞生的最大意义就是让各种奇葩都有了施展的舞台。 有人质疑这视频是假的，那鞋带不过是用面条做成的，根本就没有人死，一切都是为了博得高点击率的恶作剧。 还有人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了视频的真伪，什么看拍摄角度，看王树林当时的表情等等，确定视频是真得。 最让人无语的是，还有人玩笑着说，没想到有人用鞋带自杀。这个方法不是所有人都适用，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穿的鞋鞋带够长，二是脖子够细。 “马上查，一定要尽快找到幕后黑手！需要支援就提出来，我一定大力支持。”孟局下了命令，随后挂了电话。 能出入牢房的人不多，而且查到是谁传上网的也很容易。曲止马上给给沈乐打电话，让他追查视频的上传者。 另外，曲止对看守所里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调查，没收了他们的手机。王树林死亡时间在上午十点半左右，当时值班的有两个人，他们在办公室聊天上网。直到十一点半左右，食堂人员挨个牢房送饭，这才发现王树林已死。两个人互相作证，暂时没发现异常。 江白抬眼看着牢房里得摄像头问道：“这个摄像头连网了，对吧？” 额，这话倒是提醒了曲止。她也抬头瞧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大眼睛似的正瞪着书桌前的椅子。 “沈乐，视频能看了吗？”曲止赶忙打电话，很快，沈乐就发了个视频过来，是她从一家英文网站上下载来的。 难怪孟局坐不住椅子，现在的事情只要捅到网上，即便是只手遮天也不好收场了。 曲止把视频打开，画面出现王树林的脸。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摄像头，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看。”她让江白一起看，“这个角度是怎么拍的？” 江白没言语，走到椅子前面坐了下来。王树林的尸体已经被抬回法医科，准备马上解剖。刚死了人的椅子他就敢坐上去，一点都不忌讳。天花板的摄像头开着，监视器里出现江白的身影。他学着王树林的样子仰起头，盯着摄像头诡异的一笑，竟吓得那位所长脸色一变。 他揉了揉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王树林呢？吓死我了！” 现在证实视频就是牢房里的摄像头拍得，可问题来了，是谁把视频传上去的呢？王树林似乎是特意对着镜头自杀，他肯定知道视频会在网上面传播！能接触到这个摄像头录像的人并不多，其中就有江白一个！ 他说有事情要办，正好在十点钟到十点半这段时间里消失。他到底去做了什么？是否与王树林的死有关系？ “江教授，看来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了。”涉及到公事，曲止可是六亲不认。 江白没说话，从椅子上站起来，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被曲止带回刑警队的还有负责维修摄像头的小丁，江白电脑里的系统也是他安装的。 陈鹏飞等人看见江白被带进审问室觉得奇怪，算起来，这可是他第二次进去了。 “江教授，你的嫌疑非常大。”曲止盯着他问着，“从一开始乔雅的死，你成了我们警方的嫌疑人。你擅长催眠，乔雅是你的学生，除了课上你还有很多机会对她进行催眠。不仅仅是乔雅，你催眠的对象还包括王树林！ 后来，你竟然以专家的身份参与进来，消除了所有人对你的怀疑。你熟悉案件的每一个进展，甚至很有预见性。王树林有心理疾病是你说得，你曾经对他进行过催眠，究竟是他精神分裂还是被你操控？ 你假借观察王树林行为之名安装摄像头，其实是为了监视他。因为你害怕他把你说出来，只要他稍有异常，你就会想办法杀了他！果然，你发现王树林有些失控，所以进行了最后一步——除掉他！ 你知道我十点钟有约会，便主动提出要送我去。等确定我在星语跟别人约会，你就有时间做预谋中的事情。你消失了半个小时，正是王树林死亡的时间，也正是这个时间段，视频被同步传了上去。完事之后，你从容地去找我，接到王树林死亡的电话再跟我一起赶到看守所。 江白，你才是那个背后真凶！你还不承认吗？” 第九十四章 出现证据 曲止把江白当成嫌疑犯带回审讯室，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听得众人一个个面色凝重。 祖帅在外面没进审讯室，看见宋茜在旁边赶忙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教授和曲队不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关系？小心让曲队听见给你好看。”宋茜压低声音回着，“咱们曲队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只要涉及到案子就是六亲不认，江教授也不例外。况且，我可没看出曲队对江教授有什么好感。曲队不是才相亲了吗？你可别再乱说话，嘴巴比家庭妇女还要碎！” 宋茜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没有祖帅那么八卦。可她也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教授是有些高冷毒舌，但瞧着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要说江教授是杀人凶手，估计整个刑警队不会有人相信。 曾凯被曲止喊进去做记录，听见曲止的逼问脸色一变。不得不承认，曲止的怀疑非常有道理。王树林自杀身亡，江白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半个小时。另外，他以刑警队专家身份要求拘留所给王树林的牢房安装摄像头，还二十四小时监视，仅仅是为了观察研究？这一点是有些可疑！但江教授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只要他能说清楚一些事情，嫌疑应该能被解除。 江白却一直笑眯眯的瞧着曲止，似乎并没有着急。 “江教授，你没什么话想要说吗？”曲止看见他并不在意的笑容非常不舒服，觉得他的态度是对自己的蔑视。 “曲队，方才你说了这么多都只是你的推理。我要请问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呢？” 曲止一皱眉，她见江白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越发的膈应反感。 “江教授，你在队里这段日子看多了审问嫌疑人，狡辩并不能帮助你逃脱制裁，我劝你还是如实说出来。今天上午十点到十点半，你究竟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在车里坐着。” “你这是不想说实话？”曲止有些恼了，“半个小时什么都不干，傻子似的在车上坐着？这不是有病吗？”他的手机还在曲止包包里，半个小时跟全世界失去联系，却干巴巴老老实实在车里坐着，换做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解释。 “我是傻，还有病！”江白并不生气，“可谁叫我愿意呢？” “江白，你这是变相的挑衅！”虽说曲止办事雷厉风行，但是并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可自从遇见江白，她的火气一天比一天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江白总是能轻易就勾起她的火气。 旁边审讯室对小丁的审讯已经结束，基本上能排除他的嫌疑。案发时候他正在接私活，给一家服装店装摄像头。另外，他装得摄像头没查出任何异常。装摄像头当天，除了他还有两名狱警在场，他们也可以证明小丁的清白。 “曲队，已经查到视频上传的ip地址了。”沈乐推开门急匆匆进来。 “哦？哪里？”曲止赶忙问着。 沈乐瞥了江白一眼，脸色有些不对劲，迟疑了一下才回着：“ip地址很熟悉是江教授的电脑。” 他们队里每个人都有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接发文件都用邮箱，沈乐自然是熟悉。 听见这话，曲止心下一沉，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江教授，你要得证据有了，这下你该说了吧？” “该说得我都说了。”江白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盯着曲止一字一句的问着，“曲止，你真得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吗？你就不相信我？” 看着他的眼睛，曲止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错开江白的眼神，冷着脸说：“我只相信证据！”说完扭身出去。 额，这还往下审不审？做记录的曾凯瞧着沈乐，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继续留在审讯室还是出去。 好在祖帅随后进来，曲止让他接着审。 沈乐从审讯室出来，曲止把她喊到小会议室去。平常曲止并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都是跟大伙坐在一个大办公室里，方便讨论案情。 “曲队，你有什么事？”沈乐看见她避开旁人，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 曲止咳嗽了一声，“沈乐，我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想让你再查查，那个ip地址果然是江白的？” “好，我马上去办！”沈乐对于这个结果也有些惊讶，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白是凶手。可结果出错的几率很低，沈乐对自己的能力有把握。 很快，她的结果又出来了。 “曲队。”看她的脸色，听她的语气就能知道结果。 曲止拿着结果瞧了一遍又一遍，职业道德告诉她，一切都要以证据为主，私人感情必须排除在外。但是，她不能相信江白会是幕后真凶。她把江白带回来审问，是照章办事。今日江白的表现是有异常，只要他解释清楚满天的乌云就散了。可江白偏偏不说，现在又有ip地址作为证据，江白在嫌疑人这条路上竟越走越远。 “江白的笔记本电脑就在客厅的茶几上，这是钥匙，你带人取回来。”曲止让沈乐火速去办。 看见她拿出江白家里的钥匙，沈乐一怔。现在不是该八卦的时候，她赶忙招呼祖帅一同去了。果然，她在一楼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电脑，赶紧带回了队里。 她对电脑进行了检查，发现有视频文件被删除。想要恢复并不难，需要几个小时的功夫。 曲止让她动手恢复文件，自己则拿了视频录像，众人的口供，跑到小会议室研究起来。 祖帅那边的审问丝毫没有进展，江白的说辞始终如一。很快就到了晚饭时候，曲止让众人去吃饭，她还在埋头研究案情。 陈鹏飞打了一份饭菜送到小会议室，她却一口都没动。 很快，沈乐把电脑里被删除的视频文件全都找了回来。全都是关于王树林在看守所里的生活片段，其中就有他自杀身亡这一段。 星语咖啡厅距离江白家并不远，不是早晚高峰，开车一个来回半个小时足够了。江白有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回家去，传完视频再删除，然后开车折回咖啡厅。 第九十五章 旁观者清 江白一口咬定，离开曲止视线的半个小时一直在车里坐着。追问原因，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随着ip地址被发现，江白笔记本电脑里的视频被恢复，他的嫌疑越发大了。 虽然江白进刑警队时间不长，可整个队里没有人相信他是杀人凶手！ 陈鹏飞第一个提出异议，“曲队，我们跟江教授调查案子整日同进同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是在背后捣鬼的凶手！” “证据面前其他都是苍白无力。”曲止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曲队，我觉得有一点挺奇怪。”肖宏是个非常稳重之人，一般不轻易发表意见，“江教授是跟你一起出门，咳咳。”说到这里他咳嗽了两声。根据江白的口供，大伙都听明白了，敢情江白和曲止住在一起。早上，江白开车送曲止去相亲。这都是什么关系，乱七八糟！ “既然江教授想要避开曲队的视线，还不想让你怀疑到他身上。他为什么不事先把笔记本藏在车上，这样比来回开车回去时间要充裕，也会更加稳妥。刚才我跟曾凯开车出去考察了一圈，从江教授家到星语咖啡厅，开快车来回需要二十六分钟，半个小时足够他对视频进行上传和删除。但是，这中间有四个交通岗，如果来回都赶上红灯，时间显然就不够用了。 虽说这样的几率很低，却并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假若江教授是所有案件的幕后主谋，那么，他就是个心思非常缜密之人，他不会冒一丁点的风险。我觉得这一点不合逻辑，曲队，是不是应该再好好查查。” 曲止听了大伙的话一直在沉思，宋茜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停下。 “曾凯、肖宏，你们去查查从星语咖啡厅到江北路这一段的监控。”这是一段江城市内比较繁华的路段，交通局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而且各个交通岗都有摄像头，过往车辆的牌子照得清清楚楚。 如果江白真得在十点到十点半这个时间段往返于咖啡厅和家之间，总会有一个摄像头把他的车子照下来。曾凯和肖宏听了命令赶忙去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乐，你对江教授的电脑再好好搜一搜。另外，王树林在看守所使用过的电脑也带回队里作为证物，你好好查一遍，看是否有什么发现。”曲止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让大伙分头行动，她打算再跟江白谈一谈。 众人先后离开小会议室，宋茜走在最后面。 “曲队。”她喊住曲止，“我觉得江教授并不是什么凶手，他肯定是在车里干坐了半个小时。” 宋茜一般负责处理内勤，破案开会，她都是负责端茶倒水。她不怎么发表意见，这样私下跟曲止交流沟通更是破天荒头一次。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整个刑警队的人全都为江白说话，看来他的人缘挺好。 “现在不是在会议上，所以我才敢说这些话。江教授对你有超越同事的感情，这里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你自己还没有察觉。那天我接到阿姨的电话，让我帮你去买衣服，当时江教授的脸色就难看，他肯定是吃醋了。 曲队，你在这些事情上面从来不留心。现在回过头想想，你就没感觉出江教授不对劲？他能有什么事情那么巧，非要从星语咖啡厅门口过？他是故意找借口送你过去，不，是想要看看你相亲的对象，还存了找机会破坏的心思。 他故意把手机偷偷放进你的包包里，到时候就有借口堂而皇之的进去。如果我猜的不错，他肯定看你的相亲对象各种不顺眼，各种怼。曲队，江教授不是杀人凶手，他是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又不好意思当成口供说出来。人家表白都要选个浪漫的方式，写情书，送鲜花，从来没有人在审讯室里记在口供中！” 女孩子的心思细，宋茜又常常被男孩子追，她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得明白。 曲止闻听眉头微蹙，细想这几日江白的表现，是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可要说他喜欢自己，这倒是言过其实了。众人只听两个人住在一起，却并不知道细情，所以才有了误会。他们先入为主，看事情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她再次进了审讯室，江白正在悠闲地喝茶。 “你还有心思喝茶？目前的证据对你非常不利，你要是再这样拒不合作，谁都救不了你！”曲止面色凝重。 江白听见这话挑起眉头，眼中竟带了一丝笑意，“怎么？你想要救我？你到底是相信我的！” “我相信你没什么鸟用，你要说清楚那半个小时的去处。另外，你电脑里关于王树林的视频为什么被删除？你为何把王树林死亡的视频传了上去？”曲止在他对面坐下来，再一次问着这几个问题，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江白喝了一口茶水，“我都说了，我就在车里坐着。没有手机也挺好，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偶尔跟全世界失去联系，坐着看街上的车水马龙，放空自己的大脑和思想，感觉非常好。有空你也试试，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电脑里的那些视频，本来就是边播边录，有是正常现象。至于删除和上传，我并没有做过。到底是谁干的，还得你去调查，我一点都不知道。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肯定是没有找到真凶。” “这里并没有旁人，我也不是正式对你审问。你所说的话都没有记录，有什么话尽管说。”曲止盯着他说着。 江白闻听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了，迎着她的眼神追问着：“你确定要听？” 他的眼睛里带着咄咄逼人的目光，曲止想起方才宋茜那番话，竟然让她心生退意。 “曲队，有发现！”曾凯的电话打了进来，“额，不，应该是没有发现！我查了星语到江北这一路的监控，能清楚看见江教授的车子在九点五十左右到达星语咖啡厅附近。从九点五十到十点半，星语附近的几个摄像头都没拍到车子的影子。十点三十五分，车子从星语方向开过来，一路往中山路，就是看守所方位。” 第九十六章 道歉 据曾凯调查结果能得出结论，江白的车子停在星语咖啡厅附近的停车场一直没动。或许事实真如他所言，那半个小时，他一直坐在车里哪里都没去。 可笔记本电脑里的视频是谁上传删除的？能接触到江白电脑的人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人就是曲止。而且曲止知道他的开机密码，这下连曲止都成了嫌疑人。 “队长，有重大发现！”沈乐那边也有了好消息，“江教授的电脑里被人植入了病毒，被人远程遥控，设置了定时上传和删除功能。另外，王树林的电脑连接了看守所里的无线网。他破解了无线网的密码，给江教授的电脑发送了病毒邮件。邮件的名称是会议，只要打开查看就中招。 病毒并不厉害，但是对于丝毫没有这方面技术的人来说却是百试不爽。” “你的意思是王树林自己上传了视频，并且设置了定时删除江教授电脑里的视频？对吧？”曲止在这方面也不是太明白。 她看见沈乐点头又接着询问：“电脑被远程控制，除了能对电脑进行操作，是不是还能开启摄像头之类的功能？” “在连网的状态下完全可以。”沈乐肯定地回着。 曲止闻听一皱眉，这个江白，一天到晚开着电脑，还以为自己聪明在监视王树林，没想到竟然被人家窥视。只是这个王树林什么时候成了黑客高手？他的简历并不复杂，曲止倒背如流，知道他的文化底蕴并不深。 王树林的父亲做了一辈子的民师，到退休都没能转正。后来国家有政策，这种情况子女可以接班。王树林这才进学校成了教师，后期去进修班学了几个月，得了一张中师的结业证书。他在小学还能将就，到了初中就不灵光了。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他没特意学过计算机和英语。眼下他竟然能用英语写遗书，而且具备了黑客级别的水平，不得不让人惊讶。 “江教授，你可以出来了。”有了沈乐的发现，江白的嫌疑被洗清了。 江白看看手表，“从我进到审讯室到现在，正好五个小时。看来曲队是发现新证据了，不关足我四十八小时？别让我趁机溜了，到时候曲队又想到我有什么可疑之处，再想要抓人就难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曲队抓到真凶再出去也不迟！” “江教授，让你受委屈了。”曲止听这话知道他是在生气，少不得说上几句好话，“不过都是为了公事，你不会这样小气吧？我调查清楚了，队里上上下下就不会有人说你的闲话。其实换个角度看，这也是一件好事。” “我不怕被抓，也不怕旁人说闲话。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我只是心寒，我从来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竟然是个如此卑劣的人。”江白深深叹口气，神情寞落极了。 宋茜走到审讯室门口刚想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两个人的对话连忙停住。她的嘴角不由得带着一抹笑意，有一种预感，能降服曲队长的人出现了！ “我是信你的，只是身为队长不能有半点私情……” “你我之间有私情？”江白盯着她问着。 “准确说是私交。他们都知道我们住在一起，我要是袒护你必定不能服众。现在多好，你是清者自清，我是刚正不阿。” “呵呵。”江白舒心地笑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能再计较了。” “江教授，你观察王树林好几天，有什么新发现没有？他的遗书你再仔细瞧瞧，从犯罪心理学方面分析一下。”曲止谄媚的笑着。 没办法，人家是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她先是得罪了人家，现在又要让人家出力，自然要客气些。 “先吃饭。”江白丢下三个字，出了审讯室。 曲止瞧着他拽拽的背影恨得想要骂娘，自己为了帮他清洗罪名忙得没心思吃饭，可他却撅鼻子瞪眼睛耍脾气。最气人的是，她还得陪着笑脸。曲止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走啊。”江白扭头招呼她。 曲止紧走两步跟上他的步伐，忙活了半天，她也有些饿了。 两个人出了刑警队，走不远的胡同里有个新开的面馆，窗明几净瞧着挺干净。听老板口音不是本地人，老板娘做服务员兼前台。店小老板实惠，一大碗牛肉面才十五块钱，见方的牛肉足足有十来块。汤汁浓香扑鼻，瞧着清亮，点缀香菜让人食欲大增。 老板娘介绍，自家店的酱鸭头、烤羊腿都是特色，祖上一辈辈传下来，味道独此一家。 江白点了一盘鸭头和一盘烤羊腿肉，两个人每人一碗牛肉面。 曲止是吃鸭头的，可很多家酱的鸭头处理不干净，鸭头上面的毛还清晰可见。曲止一看见，立即就没了吃得欲望。 这家的鸭头却收拾得非常干净，而且麻和辣的比例刚刚好。烤羊腿肉外面一层金黄酥脆，里面的肉汁水丰富，肉质软嫩q弹，沾上店里秘制的酱汁味道更好。 牛肉面是纯手工擀出来的，面香味十足，滑嫩有嚼劲。汤汁是用老母鸡加各种中药熬制地老汤，喝一口唇齿留香。 “这碟子里的小菜也好吃。”曲止吃惯了刘妈做的小菜，冷丁一换口味觉得挺好。 两个人吃完饭，江白坐着不动，朝着曲止挤眉弄眼。 曲止憋着气掏出钱包，饭钱倒是不多，只是便宜地让她觉得惊讶。 “阿姨，你为什么不考虑请个人扩大经营？味道这么好，有竞争力。” “为什么要扩大经营？” “会挣很多钱。” “挣很多钱？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老两口的店里只放了三张桌子，就是都坐满了也不过十多个人。 “有了钱才能过想要的生活，才能随心所欲啊。” 老大娘笑了，“我就想开个两个人经营的小店，守着老头子，守着我的猫，我的狗，还有我的那些花。现在我正在过梦想中的生活，随心所欲，我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挨累？” “噗嗤~”江白很不厚道的笑了，曲止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九十七章 旧情人 曲止把江白当成嫌疑人审问，还要花费时间找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忙活了半天多连晚饭都没吃。江白嚷着俄，两个人去附近新开的一家小店吃了面，最后还是曲止付钱。 “江教授，我这礼赔过了，客也请了，您这气该消了吧？”曲止陪着笑脸说着。 江白板着脸，“一碗面条值几个钱？曲队长还欠我一场电影没看呢！” “等王树林的案子结束，我请您吃大餐，地方您来定，怎么样？”曲止看见他跟自己端架子就生气，可眼下却不是置气的时候。念在他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对破案有帮助，曲止在心里默念“尊重人才，尊重人才”。 江白可是知道曲止的火爆脾气，不敢得寸进尺，“我看看王树林的遗书。” 曲止把王树林的遗书拿出来，他细细的瞧了起来。看了好几遍，他才问道：“之前我猜测王树林还有隐藏的第三种人格，如今看来确定无疑。要是我推测的没错，他的第三种人格不仅擅长外语，还对计算机程序熟知。安装摄像头的小丁对他没有防备，一定在他面前无意泄露了某些关键的密码，才让他有可趁之机。他把摄像头跟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链接起来，还破译了看守所里的无线路由密码，在众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联网。 我就是有一点还不明白，我的笔记本电脑只有你我二人能动，王树林是如何控制的呢？”他丝毫不怀疑曲止，这倒是让曲止心里有些许的惭愧。 “你还是低估了王树林的能力，他的第三种人格有堪比黑客的本事。他向你电脑里发送了一个邮件，当你打开的时候电脑就中了毒，就被远程控制和监视了。” “原来如此。”江白听了点点头，“这就能解释通了。” “江教授，既然你都猜中八九不离十了，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你把我当成嫌疑人，恐怕当时我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狡辩。”一提这事，江白又委屈起来，“况且我始终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会查出事情的真相。你看，我总是这么相信你，好在你没让我彻底失望。” 曲止闹不明白，本来她是公事公办，现如今却像理亏似的。这个男人不仅是嘴巴毒，还非常厉害，是个难缠的人物。 江白又把遗书看了一遍，“不管是语法还是用词都是专业水平，有两处还用了美国西部方言，没在国外混过的人绝对写不出这种遗书。另外，你看他结尾这句‘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觉得他似乎是有所指。” 曲止在看见遗书的时候也对这句话存在疑虑，她始终捉摸不透王树林说这话的真实意思。他是在故弄玄虚，或是他陷害江白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在沾沾自喜，亦或者他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事情？暂时还不得知，曲止隐约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很小。 两个人正在讨论案情，曲止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接通电话，里面是个陌生声音。 “曲止，你是不是正在忙？” 她怔了一下，随即听出是墨阳的动静，“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她清楚记得自己并没有给他号码。 “介绍人给的。”墨阳的声音里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我看网上有些传闻，知道你肯定很忙。再忙也要顾得上吃饭，不然要胃疼。” 曲止略微皱眉，竟不知道他如何知晓自己有胃病。 江白在一旁听得清楚，觉得这墨阳是阴魂不散。不过是多年没有联系的老同学，相亲偶然碰见，他还真当自己是曲止的真命天子了？他还真是够烦人！ “你忙吧，我不多打扰。这是我的号码，你存一下，方便联系。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墨阳并没有啰嗦个没完没了，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约定？额，对了，他们说好要扮演对方的恋人，他要是不提曲止还真是忘了这茬。 等忙完了这个案子，曲止还真得把他带回家一趟。在江白家里住得时间不短，也不能长久住下去啊！ “你们决定继续相处了？”江白冷哼了一声问着。 “本来就是老同学，肯定不会断了联系。”曲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有些心虚，转瞬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奇怪，“我跟墨阳兜兜转转有些缘分。” 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白眉头紧皱，“即便是老同学也是十多年没见，相互之间缺少最基本的了解。我劝你还是要慎重，他是个喜欢开屏的花孔雀，身边的女人少不了。” 花孔雀？曲止想到墨阳穿得颜色靓丽的衣服，忍不住笑了，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当，难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墨阳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曲止想起高中时的事情，嘴角带着笑意，“说起来，我们在高中时候就约会过。后来发生点小事情，阴差阳错才没能走下去。” 原来是老情人相见，难怪那家伙像发了春的孔雀似的使劲开屏！ “关于王树林自杀一案，还得请江教授写一份报告。”涉及到很多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业名词，曲止还真是写不来。 “嗯。”江白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倒是没拒绝。 案子算是水落石出，可惜了好好的周末被毁。他们做刑警的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正经的假期，一有案子就白天黑夜的忙。 当天晚上，曲止又接到了曲爸爸的电话，询问关于相亲的事情。 他得知对方竟然是曲止的高中同学觉得很有缘，“那个墨阳我有印象了，当年去给你开家长会，老师把他的名字挂在嘴上表扬。他妈妈还在大会上做家长代表发言，让很多家长都羡慕不已。” 其实曲爸爸说得太含蓄了，那次全年级召开家长会，先是集中在一起听各种发言。看着人家孩子的家长站在讲台上发言，坐在下面的曲爸爸是百感交集。好孩子都在别人家里，熊孩子都是自己的！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闺女有些差，不，说实话，跟人家一比差得不是一点点。 第九十八章 奔丧 曲爸爸事先并不知道自己宝贝闺女的相亲对象是高中同学，听了之后觉得这还真是缘分不浅。墨阳生长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自己又是一家口腔医院的院长，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他的各方面条件都是优，再加上他又是曲止的同学，这让曲爸爸越发的满意。 “闺女，你怎么想的？”虽说曲爸爸希望闺女早点嫁人，但是在对闺女男朋友的人选上还是非常慎重的。条件好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跟曲止投脾气，曲止喜欢才行。 曲止正在客厅喝咖啡，瞥了一眼在旁边写报告的江白，含含糊糊地回着：“嗯，还行，过两天有空带回家给你和妈看看。” “闺女啊，你可不能这种态度。”曲爸爸听见曲止这话竟然有些急了，“虽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可算起来有八年没见过面。你上学时玩得好的那几个我都认识，可没有这个墨阳。上学时交集不多，性格脾气都不了解。进了社会，人性越发复杂，你要好好了解了解再说！不忙带回家见父母，过一阵子相互有了感情也不迟。” “着急的是你跟妈妈，不着急的又是你们。我们高中的时候就有好感，这次见面觉得缘分不浅。反正要谈恋爱，找个熟人总比陌生人硬往一起捏要好。下周末我带人回家，你跟妈说一声。”曲止跟墨阳有口头约定，相互是对方的挡箭牌。有了固定的交往对象，这下该能让她喘口气了。 挂上电话，曲止抬头迎上江白深邃的目光。 “我觉得叔叔说得很对，终身大事不能太轻率。” “偷听别人的电话是不好的行为。”曲止一皱眉。 江白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算不上偷听，你电话声音大得影响我工作。” 曲止知道自己手机的声音大，可她从来没有过什么秘密，也就不怎么在意。从今往后，她需要换个手机了。 “我跟墨阳是高中同学，在最单纯的环境中认识。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优秀学生，虽然几年不见，但是本性不会改变。既然必须要有个男朋友，我才能获得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他是合适的人选。” “这是什么理由？”江白撇撇嘴，“要是有个初中的同学要跟你结婚，你会因为他上学时品学兼优就嫁了？真是笑话！” “为什么不能嫁？要是必须得嫁人，又正有那么个同学愿意娶，大不了就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你记住这话，别到时候不认账！哼！”江白冷冷丢下这句话，扭身上楼去了。 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聊天，他阴阳怪气。自己不过是玩笑一句，他还跟自己抬上杠了。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够奇怪，让她难以捉摸。 曲止随后也上了楼，洗个澡上床睡觉。忙活了大半天，她有点乏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不等她去队里就接到了宋茜请假的电话。她请的是丧假，说是妈妈突然过世。听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哭腔，肯定是非常伤心。 曲止到了队里，带着刑警队众人一起去宋家吊唁。队里出资买了个大花圈，还有一千块钱的慰问金，另外，队里的同事都随了礼。孟局也去了一趟，不过到那里一会儿就有事离开。 宋家的葬礼在全市最大的殡仪馆举行，规格很高，来了不少名流。能看出，宋家在江城还算有些实力。让曲止奇怪的是，薇歌竟然也来了。 “我跟宋叔叔是新结识的忘年交。”自从上次她机缘巧合去了宋轶开得随意饭庄，两个人就熟悉起来。 后来，薇歌带自己爸妈又去了两次，两个人渐渐成了朋友。只是他们谈论的最多的话题就是美食，两个人都对吃情有独钟。 “没想到他妻子这么年轻就走了，真是让人心情沉重。”她看着大厅里摆放的遗像唏嘘地说着，“阿姨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宋茜的气质很像妈妈。宋叔叔是宋氏集团的董事长，开饭馆研究红楼美食只是兴趣。他对妻子又宠爱，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疼爱自己的丈夫，乖巧美丽的女儿，可惜…红颜薄命，说得就是阿姨这样的女人吧。” 宋家没有儿子，宋茜穿着孝衣在灵前跪着，宋轶忍着悲痛忙前忙后。 没有化妆，双眼红肿的宋茜比往日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美女就是美女，即便是头不梳脸不洗，看着也是养眼。 “节哀。”曲止不会安慰人，而且这种时候安慰的话应该都不管用。 宋茜哽噎着点了一下头，“谢谢。”她的声音嘶哑的厉害，透着一股子哀伤味道。 “之前没听你说起妈妈有病，怎么突然人就走了？” “我妈一直有抑郁症，这段时间严重了。我每天上班，爸爸又沉醉在对美食的研究上，对她有些疏忽。我不知道她把药全都换成了维生素，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太粗心。妈，你不会怪罪我吧？妈，对不起！”提及妈妈的死因，她又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宋轶过来，他的眼圈是红的，里面有泪水在打转。 他拍着宋茜的后背，“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要说有错，都是我这个做丈夫的错。我见她每天都吃药，情绪又非常稳定，就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忽略了她。如果我能多陪陪她，或许，今天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茜茜，从今往后就剩咱们爷俩相依为命，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爸也活不下去！女儿，别哭了，你妈也不喜欢看见你掉眼泪。” 看见他们爷俩的样子，再狠心的人都为之动容。 曲止并没有参加完宋家的葬礼，她接到了一个特殊人物的电话，随后开车去了榆树小学。 “电话是你打的？”曲止低着头问着。 一个小女孩仰着头使劲点着，“电话是我打的，你是曲队长，我认识你！” 曲止也认出这个小姑娘，她来榆树小学几次，这的学生本来就不多，有很多学生都面熟。 第九十九章 自白书 曲止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赶到榆树小学见到了打电话的人——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她是榆树小学的学生，因为家离学校比较远，一般都是一周才回家一次。家里条件困难，只有个傻爸和一个年迈的奶奶。她在学校的一切费用都由王树林承担，放假的时候还要送一些米面到她家里。 她的眼睛红肿着，看见曲止就问着：“曲队长，王老师真得死了吗？” 刘校长摸摸她的头，唏嘘地说着：“这帮孩子跟王老师感情深，听说他人死了，一个个哭得像泪人一般。尤其是小静，她把王树林当成父亲一样，她受了不小的打击。” “王老师不是坏人，一定是你们抓错人了！王老师绝对不会杀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最好的人！”小静带着哭腔说着。 曲止忍不住叹口气，蹲下来，拉住小静的手。 “好孩子，没有人说王老师是坏人。他只是病了，得了一种怪病，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 “小静，你不是说有什么信要交给曲队长吗？快点拿出来！”刘校长催促着说。 小静紧抿着小嘴，神色间带着犹豫。 “你这孩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央求我帮你打电话，说只能把东西亲手交给曲队长。现在曲队长风风火火开车来了，你怎么还不拿出来？”刘校长见她不动窝，有些生气了，“这孩子就是有倔脾气，整个学校就听王老师一个人的话！” “她们都说王老师是坏蛋，我不信！这封信能证明王老师是好人，你能帮我吗？”小女孩再一次确认着。 曲止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答应你，如果王老师没做坏事，我会帮他洗清冤屈！” 女孩这才把手伸进怀中，贴身掏出个皱巴巴的被折叠的信封。 曲止接过去，手感挺厚实。信封还是封住的，应该没有人拆开过。她打开信封，里面是写满了字的信纸，足足有五六页。 曲止认识上面的字迹，是属于王树林的，而且是第一主人格！ “当有人打开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死了。请不要替我感到悲哀，活着，更让我绝望。 我活了四十五年，回忆短暂的一生，只能用卑微无能四个字来形容。我身为男人，一辈子没能立业，家庭破碎不堪，唯一的儿子也不是王家的血脉。我孑然来到世上，又一个人孤独的走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痕迹。随着我的死亡，会有很多秘密被尘封。我留下这封信，当它被开启的那一天，真相将大白于天下。孰是孰非，自有后人评论！ 年轻的时候遇见王昕，我幻想着她成为我的妻。可梦想走进现实，一切如泡沫般短暂易碎。我不是她心中理想的丈夫，甚至是不合格。虽然她很少在言语间流露，但是那轻视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被自己心爱的人鄙视，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一方面我想要摆脱痛苦，一方面我又舍不得放弃她，我只能是逃避。 小乐不是我儿子，我早就有了察觉，可我假装欺骗自己不想要承认。我连质问王昕的勇气都能没有，我怕从她嘴里听见真相，我怕我们再也不能走下去。一次学校组织体检，小乐追问我关于熊猫血的事情，他说自己的血很珍贵。我再也骗不了自己，唯一一点侥幸心理都被打碎。我开始常年支教，就在这个时候，王昕跟李季重逢了。而我，在支教的过程中找到了出口。亲眼看见那么多孩子在痛苦无望中煎熬，需要人拉一把，我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太微不足道了。帮助她们，让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我真正喜欢上了支教。 每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而我所见过的不幸却都来源于贫穷和无知，还有愚昧。孩子们是无辜的，家长的行为让人痛恨。难得遇见家长支持孩子学习，尤其是父母不在的女孩子，更让人欣慰的是小姑娘是块学习的好料子。我在她身上看见了未来，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我想要帮助她！” 曲止能看出来，王树林口中的“她”是指乔雅。王树林对乔雅提供了无私的帮助，不仅仅是在经济上，还有精神上。信纸写满了一页，曲止轻轻翻过去，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小小一页信纸，概括了王树林大半生的经历。能读出来，他字里行间透着说不出的压抑和悲凉。过度的自我压抑，找不到突破口，对他人的帮助和关爱让他不至于崩溃。 “乔雅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从她降生在那样一个贫穷的家庭开始，就注定了她是个悲剧。但我万万没想到，推她堕入地狱的人竟然跟我一样，是教育工作者！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位，灵魂的工程师，却有着最肮脏的嘴脸，最龌蹉下流的行为。我忘不了乔雅苍白的小脸，忘不了她嘴角绝望无助的惨笑，更忘不了她说过的话。她说自己的清白一分钱都卖不出去，现在值钱了，很好！从那天开始，乔雅变了。她变得阴郁，更加沉闷，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让人害怕。她仍旧是每周过来，可我们已经无话可谈，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我真心替她高兴。等她大学毕业，她就能彻底摆脱现状，她会慢慢忘记那些事。就在这个时候，王昕提出跟我离婚，说自己找到了真爱。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希望她能遇见真心待她的男人。我不想绑住她一辈子，痛快答应了离婚。小乐不是我亲生儿子，可在感情上却胜过亲生。我答应王昕让小乐跟着她，是想要小乐有更好的教育、生活环境，并不是不爱他。 日子平静又枯燥地过了三年多，在这期间乔雅唯一的亲人——奶奶去世了。这对于她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我甚至怕她不能承受。就在乔奶奶下葬之后，她到学校来了。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打着黑色的雨伞站在雨夜里。惨白惨白的脸，瘦得只打晃，眼睛陷进去，像从地下爬上来的恶鬼。她问我了解自己吗？知不知道自己有时候很奇怪。不等我问清楚，她就扭身走了，消失在暗夜中。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恶魔！” 最后两个字力透纸背，显然，写得人情绪突然激动。或者，恶魔这个词对他有刺激，让他记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第一百章 谁之罪 提到恶魔，王树林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深深的恐惧和厌恶，看见那两个力透纸背的字，仿佛看见王树林狰狞变形的脸。 “乔雅又来了，我说好久不见好吗？她却告诉我，我们才见过面不久，而且相谈甚欢。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回事，想的紧了头隐约有些疼。她说现在的我并不是真实的自己，是被生活折磨蹂躏过度压抑的自己，让我释放本性。我越发听不懂她话的意思，她说要帮我寻找自我。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学得催眠，像模像样，却让我感觉不舒服。我不知道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反正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好像有另外一个人要钻出来。我想要让她停止，可她像疯了一般，而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了！很多时候，它控制了我的身体，我必须想办法对付它。指望医生开得那些药根本就没有用，我要自己想办法！我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这个时候她出现了。她是个高智商的人才，无所不会，但是我忽略了她是个女人。她被那个恶魔用花言巧语欺骗，她无条件的相信它！我无力反抗，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和乔雅在通往地狱的路上越走越远！” 看到这里曲止不由得皱眉，感情这王树林的思维混乱成这个样子，都赶上狗血言情片了。另外，曲止实在是没想到，王树林的多重人格分裂竟是乔雅在推波助澜。 那个原本文文弱弱，经历让人倍感同情唏嘘的小姑娘，一点一点蜕变成了杀人的恶魔！ 谁之罪！ “它们彻底疯了，它们要在无辜的人心中种下死亡的种子，最终把人们引向死亡。乔雅不再是可怜无助的小姑娘，她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她竟然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开始了这场死亡之旅。她的死给了小乐极大的刺激，小乐也选择用死亡来反抗，小乐想要帮我摆脱它们的控制！ 小乐死了，可它们更加的疯狂，而我，彻底成了它们的傀儡和玩物。属于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真怕有一天自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怕死，而是害怕真相被掩埋，小乐的牺牲变得没有丝毫价值，还会有更多像小乐这样的青年被蛊惑…我要快点写完，它们要回来了！它们要回来了…” 这封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字迹变得凌乱不堪，他惊恐不安。 曲止深深叹口气，心底的感觉只能用复杂两个字来概括。林萧、小乐是受害者，可乔雅和王树林又让人恨不起来。到底谁才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是人面兽心的刘常驻？是无力挣脱的贫穷？还是这个日渐冷漠的社会？ 从榆树小学回城，曲止的心情一直低落。她身为刑警，打击犯罪是自己的本职，每一次把罪犯逮捕归案都让她有一种成就感。可是眼下，她真得希望自己无所事事。 车子刚开进城，她就接到了江白的电话。 “你一个人跑去哪里了？不会是想到要请我看电影、吃饭，心疼钱包里的钱跑路吧？”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白听见他欠揍的声音就来了精神，“去哪里吃饭？地点你定，就今天晚上。”反正早晚都要请客，现在队里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定在今天。 “好的，订好了时间和地方我微信给你。”江白那边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微信响了，江白发了地点和时间过来。下午五点，吃完饭正好看八点钟的电影。江白选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私家厨房，就在一栋高级住宅小区里，老板是个文艺范很浓的优雅女人。 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的格局，餐厅是单独一间房，蓝白格子的布艺沙发，美式的餐边柜，上面的花瓶里插着随意开放的小野花。餐桌上是小碎花的餐布，碗盘的边缘也有同色系的小碎花。厨房响起咖啡机工作的声音，现磨的咖啡豆，冲泡起来味道更佳。 “老板不是缺钱的人，怎么会想起在家里开餐厅？你都是从哪里找到这些私人厨房的？”曲止打量完餐厅问着。 “真正爱美食的人更喜欢分享。”江白微笑着说，绅士的拉开椅子请她坐下，“我喜欢逛美食方面的微博，里面有些博主家里有对外开放的私厨。 但是他们不是全天全年营业，甚至一个星期或一个月只对外开放一天，而且只接受网上的预约。她们对客人的要求非常严格，要经过她们审核合格才能被接受成为客人。我想，她们并不是为了赚钱，更多时候是为了把自己创造的美食跟志同道合的人分享。” 曲止从来不在这些地方用心，听见这话不由得皱眉，“为了吃一顿饭这么麻烦，累不累？不用说，肯定不能像传统餐厅那样照着菜单点，人家做什么我就得吃什么吧？” “反正你只管吃就是，保证不虚此行。” “昨天薇歌还跟我说呢，宋茜家里开得餐厅吃得不是美食而是文化，一般人不明白。”曲止理解不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吃客，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如果能在饱肚的同时兼顾味道就更佳了，还偏要扯着文化两个字。什么文化不文化的，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不一会儿，美女老板把咖啡端了进来。不得不承认，这咖啡的味道非常纯正。对于常喝咖啡的曲止来说，只要闻闻味道就知道咖啡好不好喝。 “今天的食材里面有牛肉，两位没有忌口的吧？”美女的声音也美，柔柔的带着一丝娇媚。 曲止没什么东西是不吃的，江白在国外待了很多年，早就习惯以牛肉作为主要副食。 美女老板让两个人耐心等待，把唱片机打开，然后去厨房料理食材。 老式的唱片机，里面播放着怀旧的老歌，很容易就让人沉浸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江白，说说你的恋爱经历。”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又是从开放的国度回来，要是说一点感情经历都没有谁能相信！ 第一百零一章 私厨 江白很少听见曲止直呼自己的名字，神色一动。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个女孩子追我，她皮肤很白，眼睛蓝汪汪好像会说话，能说几句中国话。我对她有些好感，但是要说成为恋人，似乎还没到那个程度。我们出去约会了一次，彼此都觉得不适合，就决定还是保持朋友关系比较好。” “后来呢？”曲止听他说完追问着。 他喝了一口咖啡，回着：“后来我就回了国。中国的女孩子比国外的女孩子保守，暗恋我的倒是有几个，不过还没有人大胆的表白。再后来我就进了刑警队，每天面对的不是你们就是罪犯和尸体，还谈什么恋爱？” “你们指得是谁？我就不提了，宋茜和沈乐也是警队两枝花，多少男孩子想要约他们呢？”曲止听见这话有些不满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刑警队。 “你也说男孩子喜欢她们那种类型，我老了。” “难不成你有恋母情结，喜欢年纪大的女生？”曲止最喜欢损他。 他一笑，没有反驳，“这回轮到你了，说说你的恋爱经历。你跟那个墨阳有什么感人的故事？” “故事倒是有，不过不是感人，是血腥。”曲止把当年的事情讲了出来，“学生时候真是令人怀念，虽然有些幼稚却纯真。时间是把整容刀，把人塑造得面目全非。你要是见过高中时候的墨阳，看见现在的他保准会不敢认。不仅仅是身高和模样，连他的性格都发生了变化。谁能想到当年的书呆子会穿得跟花孔雀似的，而且跟陌生人交际得心应手。” 两个人正说着，曲止电话响了，是墨阳打来的，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案子彻底结束了？没打扰你工作吧？”墨阳的声音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干什么呢？” “没事，跟同事一起吃饭呢。” “嗯，多吃点。女孩子不要太瘦，有些肉才好看。男人都喜欢……”他浅笑了两声，最后一句声音似乎放低了，江白没听真亮。 “墨阳，你真是变了。很难想象，这么无耻的话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曲止笑骂着。 两个人说话丝毫没有距离感，不知道因为是老同学的缘故，还是因为两个人投脾气。看着曲止眉眼带笑的模样，江白的脸不知不觉就沉下来。 “周末有高中同学聚会，每年都联系不上你。今年你一定要参加，不仅仅是以同学的身份，省得那帮小子总是说我是万年单身狗！” 曲止对同学聚会没什么兴趣，高二没念完她就去当兵，走上了跟大家完全不同的道路，不用刻意自然就疏远了。可她和墨阳之间有协议，必要的场面还是要相互撑一撑的。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不过也没把话说死，要看到时候有没得临时的工作要忙。她们做刑警这个岗位就是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一有案子就会忙得昏天黑地。 餐厅的门打开，老板推着小餐车进来，车上摆了两盘牛排，两杯白葡萄酒。另外还有一份蔬菜沙拉，两块牛角面包和一碗浓汤。 曲止已经挂断电话，餐巾铺好等待用餐。老板把食物摆放在桌子上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请他们品尝一下。 曲止并没有着急吃牛排，而是先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两下闻了闻味道，然后才喝了一口。 “嗯，酒里面加了柚子皮压榨出来的汁，有淡淡的柚香，还有一丝微苦在其中。”她又喝了一口。 美女老板听见这话笑了，请曲止再尝尝牛排，说是经过自己改良过的。 曲止不客气，她确实有些饿了。柚子皮的微苦打开了她的味蕾，牛排上面的黑胡椒刺激着她的嗅觉。她拿起刀叉，轻轻切下一块放进嘴里。 不仅是老板，江白也盯着她瞧着，就等着她吃下去给个评价。江白做主订的地方，更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可。 可曲止吃了一块竟然接着切第二块，江白就看着她迅速又优雅的吃下一大块牛排。都说从人的动作细节能看出家教和素养，别看曲止平常跟一群老爷们混在一起，什么都不在意，但浸透了多年的东西早已溶入骨血，不经意间都会流露出来。 “额，你不吃？”曲止觉得意犹未尽，抬头看见江白的那盘子根本就没动，直爽地询问着，“挺好吃的，你不想吃给我。” 江白拿起刀叉把牛排切好，然后端过去。 “面包和浓汤都给你，还有蔬菜沙拉。”曲止把其他食物都推到他面前，然后埋头吃牛排。 老板见状无奈的笑了，“二位，味道怎么样？你们别忙着秀恩爱，我希望能有一些建议。” 曲止这才注意老板还在旁边站着，她一边吃一边说：“分量足，够实惠，味道比较中庸。抱歉，我没有贬低的意思，可能是有些词不达意。我只想说，这个味道是中国人比较能接受的味道，没有太浓重的黑胡椒和咖喱味。 牛肉用白酒腌制过，淡淡的酒香化解了牛肉本身的腥膻，这种做法比较中国化。但是过于照顾大众的口味，反而没有自己的个性！额，我连着吃了两块却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刻薄了些？” “何止是刻薄，你的吃相还非常难看！”江白扯了一张餐巾纸，在她嘴角轻轻擦拭了一下。 美女老板却没心思看两个人的互动，扭身出去研究改良自己的配方。她觉得曲止说得很对，自己这里又不是大众食堂，犯不着迎合大众的口味。做人要有个性，食物也不能没有棱角。 “你真得觉得不好吃？”江白咬了一口面包问着。 “不好吃我还吃两块？有病啊！”曲止瞪了他一眼，“在家里开餐厅又不想要赚钱，这种人本来就是吃饱了撑的。她们都自诩很有个性，很有品味，很会生活，我不过是变相在迎合她们。万一老板一高兴免了咱们的单，我这不是省钱了嘛。” 江白听见她的话有些无奈的笑了，她不工作的时候怎么有些不靠谱？这位美女老板是个标榜个性、自由的人，曲止的话打动了她的心。这丫头，淘气起来跟一般女孩子都不一样！ 江白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把手中的面包递了过去。 “尝尝？再给点儿建议？” 第一百零二章 互相猜度 江白和曲止吃了饭就去看电影，似乎有单位包场，他们是插在里面的观众。电影一开始，曲止就挺直了腰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屏幕。整整两个半小时，曲止一动没动，看到激动处还鼓掌起立敬军礼。耳边也全是观众的掌声和喝彩声，放映厅里的气氛很高涨。 江白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可谁都没吃一口。看完电影，曲止还意犹未尽，不由得感慨连连。 一旁的江白有些郁闷，人家青年男女一起去看电影，都是卿卿我我。两个人用同一根吸管，手在爆米花桶里抓来抓去难免碰触，这些才是看电影的乐趣。可这场电影跟他预想的差太多，还不如躺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来得随意。 两个人回到家里，趁着曲止去洗澡，江白上了微信。 “你的办法一点都不管用，看电影什么的不适合我女朋友。我早就说过了，她不是普通女孩子，不会那么幼稚。” “不会吧，女孩子都差不多，我最有经验。你们去看什么电影了？” “厉害了，我的国！” “遇见你这样的男朋友简直是生无可恋！” “什么意思？”江白看见对方配了个鄙视的表情，不明白是为什么。自己按照对方说得去做，先找个浪漫的地方吃饭，然后一起去看场电影，两个人之间就会变得亲近起来。 关于影片类型的选择，他更是煞费苦心。他知道曲止是当兵出身，骨子里有抹不去的军人情结。她跟当下把那些肤浅幼稚庸俗的女孩子不一样，磨磨唧唧的狗血言情剧并不适合她的口味。至于恐怖悬疑，还能比得上她经历过的杀人现场和稀奇古怪的案子？ 挑选了好久，当看到宣传片的时候，江白不由得眼前一亮。说实话，有两种人爱国情结最重：一是当过兵的人，二就是在国外生活过或还在生活的华侨。他们看见祖国的强大，往往会激动的热泪盈眶。 江白觉得自己找到了跟曲止的共同情结，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个片子。事实也正是如此，影片振奋人心让人心潮澎湃。可确实不适合恋人去看，都是单位组织包场去看的。 “人家约会一般都会选择恐怖片，其次也要是爱情片。你老人家倒好，弄了个纪录片！看的肃然起敬吧？看得激情澎湃吧？” “最起码她很喜欢看。” 对方看见江白这样说，很快就回了一句话，“好吧，祝你们在革命战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江白又跟他说话，竟然显示对方已经不是你的好友的提示。妈蛋！这是把自己拉黑删除了！什么鸟恋爱专家，还说保证一个月让他告白成功。江白全都按照专家说得话去做，还买了一本专家写得的书，花了一百多块，全都没屁用！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专家更不靠谱的人了！这一刻，江白似乎忘记了自己是犯罪心理学专家。 曲止洗了澡从楼上下来，闻到牛奶的香气。江白温好了热牛奶，就放在茶几上。电视开着，看见她过来，江白自然的把遥控器递了过去。 她也毫不客气，挑了自己喜欢的节目，靠在沙发上边喝牛奶边看起来。 “怎么有本书在垃圾桶里？”客厅有个小小的装果核的垃圾桶，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所以平常都是空的。现在有一本几乎全新的书放在里面，曲止伸手拿了出来，“？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可能是上次朋友留在这里的，这种没有营养的书只有傻瓜才会看。你要是喜欢就拿去，我打算扔掉。” “你不说只有傻瓜才看吗？我又不是傻瓜。”曲止看看封面，又看看里面的扉页，“连个正经的出版社都没有，一看就是盗版书！盗版个名著还能有人买，这垃圾书傻瓜都不会买，定价还挺高。上个月，邻市侦破了一起网络诈骗案。现在的人都喜欢玩微信，专门有人在微信里推一些没经过验证的公众号。里面有些骗子假冒各类专家，打着免费讲座的名义卖盗版书，还有人说自己有家传的秘方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还真有傻缺就给转账付款。跟你朋友说一声，买书花个百十来块上个小当就算了，别傻里吧唧的吃大亏！” “嗯。”江白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心虚的不敢看曲止的眼睛。要是让她知道那些不靠谱的经历，恐怕要笑掉她的大牙！ 看着江白的反应，曲止不由得暗笑。什么狗屁朋友？跟江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他有没有能上门的朋友曲止还是清楚的。不知道他买这本书做什么，难不成真像宋茜说得那样，他对自己有意思？ 想到这里，曲止有些不自在。她瞥了一眼正在看电视的江白，拿起手机，默默的在百度输入一行字。 “男孩请你看电影，却是纪录片，这说明什么？” 搜索出好多答案，看得曲止欢脱。 “这哥们有病吧？” “估计是把你当成朋友了。” “姑娘，即便是喜欢也不能在一起，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跟正常人脑回路不一样！将来过日子，你会被他气吐血。” “根据我失恋几十次的经验来看，你们没戏。” 失恋几十次能有什么成熟的经验！切，把自当成恋爱专家了。 “即便是朋友也不会一起看纪录片，估计是有两张免费票没有人一起看，又舍不得浪费。抠x一个，千万别在一起！！！” “噗嗤~”看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 “看什么呢？”看见她眉眼带笑，江白歪头看过来。 曲止赶忙把手机锁屏，“没什么，冷笑话。不看了，睡觉去，晚安。” 神秘兮兮，江白看着曲止端着牛奶拿着手机上楼，好奇心越发重了。 接下来的一周，江城陷入了难得的平静。没什么重要的案子，众人的日子舒坦极了。可曲止总是有种预感，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第一百零三章 高跟鞋为谁穿 周末很快就到了，墨阳开车来接曲止去参加同学会，地点定在酒店。 “先带你去买衣服和鞋子，这次是个酒会。”墨阳解释着，“你还记得胖子吗？现在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谁见了都喊孙总。今年同学会是他张罗的，费用他全包。这小子，有钱就嘚瑟。” 胖子？说实在话，曲止还真不怎么记得。 既然是给墨阳去撑场子，自然要好好拾掇一下。而且曲止穿着一身休闲服，还真是不适合去酒会，显得太没有礼貌。 墨阳带她去了一家本土设计师开得专柜，品牌很小众，但是很有品质。酒会这样的场合就怕撞衫，身材样貌低的人觉得无地自容，颜值高的那一位会觉得自己品味被拉低，其实是两败俱伤。 这家的礼服每款只有一件，而且不是那种曝光率特别高的品牌，仿冒品几乎没有。另外，听店里的导购介绍，所有的布料都是专供，所以更加没有山寨版。 墨阳跟导购挺熟，听话里的意思，他穿得衣服都是这家手工制作，是店里的白金vip客户。 他帮曲止选了一条长及脚面的小礼服，嫩绿的颜色衬着曲止偏小麦色的皮肤特别好看。曲止从来没尝试过这种亮色，觉得还可以。可那双足有八九厘米高的鞋子，她却感觉有些驾驭不了。 “没事，你挽着我的胳膊。她家的鞋子都是纯手工，角度好，不会累脚。”墨阳让曲止试一试，“高跟鞋是女人的武器，想要拥有强大的气场没有它可不行。” 曲止脱下休闲鞋换上肉色的高跟鞋，不由得挺了挺腰板。她的身高本来就不低，穿上高跟鞋足有一米七五的个头。好在墨阳身高一米八六，两个人站在一块够养眼。 站着不动倒是感觉不到脚不舒服，正如墨阳所言，皮子柔软角度够好，穿在脚上并没有不适。她往前迈了一步，身子却有些失控，墨阳手疾眼快一把攥住她的手。 “挽住我的胳膊。”他把曲止的手放进自己胳膊里，带着她慢慢在屋子里踱步，“很好，这回适应了吧？” “每天穿着这玩意儿还要坚持工作，我发现那些白领金领的职业女性还真是不容易。简直是一边工作一边受刑，双重折磨啊！”为了美穿个把小时还凑合，要是让曲止穿一天，说什么她都不会干。 墨阳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曲止，又让人帮忙吹一下头型。店里的导购还真是个多面手，用清爽的啫喱水把曲止的头发往后打，又给曲止化了个淡妆。瞬间，曲止的气场爆棚！ 她本来是偏英气的美，眼线稍微拉长，打上些鼻影，五官越发的立体。小礼服是斜肩式，露出她性感的锁骨。类似于锦缎一般的面料，让身上的一丝赘肉都无处可藏。好在曲止常年运动，腰肢纤细，不仅没有赘肉还有马甲线。礼服从大腿开始开叉，行动间露出曲止又白又直又长的大腿，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抗拒的性感。 短发让她更加利落，周身散发着不容亵渎的高贵范。 “哇塞，我都不敢认你了！”墨阳满意地点着头，“这次一定能镇住孙胖子，让他总跟我嘚瑟。走，亲爱的！” 两个人开车直奔酒店，他们聚会的地点在顶层的大厅。坐着观光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就瞧见足有一人高的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七年之痒——江城一中零八届八班同学会”。 这是谁策划的？七年之痒是个什么鬼？曲止忍不住吐槽。 到了大厅门口，竟然是用粉红色气球搭得拱门，要多俗气就有多俗气。 两个人走进去，里面已经有了二十多人。一个个不是西装革履就是袒胸露背，乍看一眼像是上流社会的聚会，可气氛偏偏不对劲，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哎呦，这是谁啊？”一个穿着深蓝色西服的胖子指着墨阳喊起来，“墨总，不对，应该喊墨院长。”他端着酒杯过来，伸出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抓住墨阳的手不放。 墨阳似乎是有些嫌弃，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孙总，一年不见你的实力越来越雄厚了。看看这大厅的布置，再看看这地方，这次同学会让你破费了。” “小意思而已。平常工作忙，同学之间不常走动都生疏了。我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想着把大伙聚在一起热闹热闹，钱不是问题！这位是？”他胖得把脸上的鼻子眼睛都挤到中间，小眼睛只露出一条缝闪着精光。他跟墨阳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闲着，而是一眼一眼扫着旁边的曲止。 曲止对他的名字并没有印象，看见人才有些模糊的记忆。她恍惚记得，班级里是有个小胖子，家里条件挺好，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曲止跟他刚好相反，打球、跑步、踢球、打架，没有一刻是闲着的。高中两年，两个人并没有任何交集。 墨阳没有言语，曲止笑了，“零八届八班，我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老同学？”孙觉睁大眼睛瞧着曲止，又喊过来个女同学，让她帮忙辨认。 曲止上学的时候没什么女生好朋友，又是提前一年就当兵走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见过，能认出她喊出她名字才会让人奇怪。 “你们也不用猜了，我来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大美女是曲止，我的女朋友，现在就在咱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做队长。”墨阳见又过来几个同学，谁都说不出曲止的身份，笑着给大伙介绍。 “曲止，你是曲止？”大伙都惊讶起来。 江城刑警队队长曲止这个名号，在江城是大名鼎鼎，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他们觉得曲止适合做这个工作，高中时候就三天两头的打架，连他们学校附近的小混混都害怕她。可谁都无法把高中时候的假小子，那个总是爱打架的混世魔王，跟眼前这个大美女联系在一起。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这变化也忒大了吧！ 第一百零四章 同学会 墨阳向大伙介绍曲止，众人都非常惊讶。当年那个爱打架，爱逃学的假小子怎么就变成超级大美女了？ “原来是曲大美女！我知道你现在是刑警队长，想要联系却没成型。一是怕打扰你工作，二来是没有电话号码，三来是怕我这个平头百姓高攀不起啊，哈哈哈。” 孙胜一张口就是满身的社会气，说话圆滑有商人的狡诈。他爷爷是做熟食起家，到了爸爸辈扩大经营搞真空包装，把熟食卖到全国各地。他觉得这行当不高档，用家里钱开了贸易公司，专门做进出口贸易。一个单子就上千万，现在是身价过亿的大老板。不过他知道做生意有了官场的靠山是如虎添翼， 他看中的不是曲止刑警队长的身份，而是曲爸爸厅长的地位。他正苦于没有门路，没想到墨阳竟把她带来了。 “我才是战战兢兢，听闻孙总是江城最成功的青年俊杰，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看看今天这场面，咱们这么多同学，只有你孙总才有这个实力，佩服！”不就是说场面话嘛，只要曲止愿意说得比谁都溜，“你别看我吃皇粮，可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买这里的一瓶酒。今天要不是墨阳给我带来，说是老同学请客，我还真是不敢来呢。” “呵呵呵，我就是这两年顺风顺水发了点小财，可不敢跟你们公务员比。别看你们工资不高，待遇却好，而且旱涝保收不担心这个、那个，省心啊。况且你这个刑警队队长可是让整个江城的罪犯都闻风丧胆，有了你这样的人民卫士，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能平平安安的生活。曲大美女，说不定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来，我先敬你一杯！”孙胜从旁边拿了两杯酒，递过去一杯。 曲止并不接酒杯，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孙总，跟我沾上边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事，你还要烧香拜佛别让我多‘关照’你的好！” “怎么？想要欺负我女朋友？”墨阳把酒杯接了过去，“咱们两个喝。”说完一饮而尽。 孙胜被曲止瞧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自己那点卑鄙的想法想要藏都藏不住，无所遁形。他是生意场上的人，已经习惯了尔虞我诈，面对上亿的合同项目都能镇定自若，偏偏在曲止面前打怵，真是一物降一物。 有几个男人过来，他们跟墨阳和孙胜应该很熟，拉着两个人过去喝酒聊天。虽说这里都是曲止高中时候的同学，可她连一个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其中有两三个瞧着略微脸熟些。 男人们好像都对她有好感，可碍于墨阳不敢表现的太露骨。一来大家都是同学不好挖墙脚，二来是自觉没有墨阳条件好。方才连孙胜都碰了钉子，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过男生天生喜欢漂亮女生，知道没戏也愿意围在曲止身边说话。 女生们却都在暗中瞧着曲止，情绪里藏着一丝敌对。女人天生是个喜欢嫉妒的物种，面对比自己漂亮有气质的女生，自然而然就会像扎煞着羽毛的母鸡。 “曲小姐，我是朱莉，孙总的秘书。”一个女人从曲止进来就一直关注，终于忍不住过来打招呼。 这个朱莉走性感路线，上围很丰满，走路的时候下围摇晃的厉害。她的声音软绵绵带着一点鼻音，要是撒起娇来估计很少有男人能招架得住。 曲止微微点头，想要找个清净地方坐一下。她不喜欢这样交际的场合，而且脚上的高跟鞋实在是不如休闲运动鞋穿着舒服。 “曲小姐，孙总让我好好照顾您。”秘书丝毫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热情似火的过来，亲昵的挽住曲止的胳膊，“是不是穿高跟鞋有点累？我带您去旁边休息。” 在大厅的一侧有宽大的沙发，曲止过去坐下，这才感觉脚舒服多了。要不是大伙有意无意的在观察她，她肯定会脱掉脚上的鞋子。 “曲小姐，您想要喝什么饮品？我去给您端过来。” 看见曲止摇头，她又接着说：“要不我去拿些水果过来？还有很多美食，都是酒店的主厨亲自料理的，味道挺好。” 曲止再次拒绝，她见状嘟着嘴说：“曲小姐这样客气，要是孙总知道会骂我没招待好您。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吱声，我会尽力让您满意。” “如果你非要帮忙，我倒是真有一件事。” “哦，曲小姐请说！”她听了认真地问着。 “我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她听见这话脸色讪讪的，站起身走开了。 曲止散发出来的气场很强大，而且并不友好。她只是来给墨阳撑场子，至于同学聚会，根本互相连姓名、模样都记不得，平常更是连条微信都不发，还有寒暄的必要吗？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没有人想要用热脸贴冷屁股。 大厅里响起悠扬的音乐，有人在场子中央跳舞。 墨阳走过来请曲止跳舞，“这么多人别拒绝我，你不会也没关系，只要跟着我的脚步慢慢挪动就行。” “好！”曲止爽快的答应着。 俊男美女的组合，往一起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墨阳轻轻搂着她的腰肢，随着音乐慢慢扭动起来。动作挺简单，可曲止天生五音不全，根本就没有半点节奏感。 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她踩了墨阳十多次脚。 “亲，你成功的避开了所有的节奏，你是怎么做到的？”墨阳龇牙咧嘴的问着，“我后悔撺掇你穿高跟鞋了。” 听见这话曲止忍不住笑了，“谁方才说我不会跳没关系的？谁说高跟鞋是女人的灵魂，非让我穿的？” “是我，是我，全是我！我是自作孽不可活，这次吸取教训了。”墨阳耷拉着一张苦瓜脸说着，可眼里却带着笑意。 孙胜搂着秘书跳得火热，两个人贴在一起，孙胜的表情那叫一个银荡！ 第一百零五章 谁为你脱下高跟鞋 曲止跟墨阳去参加同学会，喝酒、跳舞，曲止觉得无聊极了。她说自己不会跳舞，墨阳非说没问题。可真正跳上，五分钟不到他就后悔了。皮鞋上面都是曲止高跟鞋留下的印子，那尖细的跟踩在脚上，真疼！ “怎么？这么快就不喜欢有灵魂的女人了？”曲止笑着调侃他。 墨阳龇牙咧嘴的回着：“你这个灵魂太重，我有点吃不消啊。” “原来男人都喜欢贱骨头，你跟孙胖子没有什么区别。”曲止说着瞥了旁边的孙胜一眼，他的手一点都不老实，在性感秘书身上摸来摸去。秘书笑得满脸娇俏，丰满的上围在他身上有意无意的蹭着。两个人丝毫不在乎旁边人的感受，看样子是还没上手，正走在苟且的路上。 这个孙胜，家里往上数三辈都没出过文化人，他自己也是高中毕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真正有钱人家的后代，都是按照贵族的标准养育后代，不会做出这样没有教养的举动。就孙胜这德行，真不知道是怎么把钱賺来的。 一曲结束，孙胜又过来跟墨阳说话。他说自己的大牙偶尔疼，有时间要去墨阳的医院瞧瞧。 墨阳答应给他打最大的折扣，他又给墨阳敬酒。看来他在生意场上常喝，酒量不小。墨阳酒量好的在曲止意料之外，他喝酒跟喝白开水似的，接连喝下去这么多杯，脸色一点都没变。 酒喝得差不多，孙胜提议唱歌，喊来服务员打开投影、音响。好好的高大上的酒会，最后竟然变成ktv了。 孙胜爱唱歌，扯着脖子吼得撕心裂肺，还拿着麦克风不撒手。墨阳知道曲止完全是看在自己面子挺着，她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不喜欢有些低俗的孙胜。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江教授一会儿来接你。你先走，这帮小子不喝趴下不会罢休，到时候我叫个代驾。”墨阳悄悄地跟她说。 曲止闻听一皱眉，他什么时候有了江白的电话，两个人竟然越过她联系。她怎么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被两个人忽略了自己的独立性和能力。不过是回家，她还能走丢了不成？ 手机响了，是江白打过来的，他说在酒店外面。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来得还真是快！ 有几个做了妈妈的女生不能回去太晚，她们跟曲止一起出来。江白的车子就停在门口，看见曲止出来下了车。 “别动！”他皱着眉头，蹲在曲止裙子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鞋放在台阶上，轻轻攥住曲止的脚脖子，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又把运动鞋帮她穿上。 “好了，可以了。”他又把高跟鞋装在口袋里，然后站起来笑眯眯的说着。 曲止站在台阶上，默默的看着他蹲在自己脚下，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心中涌动。穿着高跟鞋酸胀的脚瞬间得到了舒缓，一晚上的烦躁一扫而光。高跟鞋漂亮，却不是每个女人都适合穿。 她突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亲手为你脱下高跟鞋的男人不能辜负！ “哇塞，好帅气的男人，好体贴！”有女同学忍不住轻声喊着，让曲止怔过神来，“我老公就是个榆木疙瘩，他要是有人家一半体贴，我也不至于每天抱怨了。” “你们都是曲止的同学吧？我送你们回去。”江白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比平常多了几分暖男的气质。 “不太好吧，我们都不怎么顺路。我们还是打出租车，前面不远就有。”她们嘴上拒绝，却站着不动坑。 “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做出租车不安全，我会规划一条合适的路线，把你们都安全送回家去。” 江白绅士的打开车门，请三个女同学上去，最后留了副驾驶的位置给曲止。 “曲止，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其中有个女同学问着，“墨阳是咱们班最优秀的男生，却一直没有女朋友。大伙都开他玩笑，说他不喜欢女人，没想到竟然和你是一对。有了那么帅气多金的男朋友，还有这样的优质男来接，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说话间，她的眼睛只盯着江白一个人瞧，里面直冒蓝光。 她刚离婚没多久，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这次同学会，她就打算找个条件好的老同学发展感情，可好男人身边都有女人了。有两个男同学撩拨她，却是穷屌丝，她压根就没瞧上。这心里正懊恼，凭空出来个比墨阳还有味道的男人，看他的穿着、言行、车子，肯定是个多金的绅士。 “我叫江白，在刑警队工作。”不等曲止说话，江白先回答着。 “哦，原来你跟曲止是同事啊。”她瞧着曲止用玩笑地语气说着，“你都有墨阳那么好的男朋友了，把这个同事介绍给咱们同学认识认识。班上有几个女同学还没有男朋友，像江先生这样成熟儒雅又绅士的男人肯定受欢迎。” “他有要结婚的对象了。”曲止脱口而出。 江白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她回瞪回去。这话又不是她胡说，自己有结婚对象，还像个花孔雀一样四处招惹女人。 “哦，好可惜。”女同学遗憾地说着，“不知道江先生的女朋友什么样？” “不会做饭菜，脾气有些爆，不爱打扮自己，还有些傻乎乎。”江白笑得嘴角上扬，带着一股子宠溺的味道，“可我就是喜欢的不得了，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 “感情这玩意儿不可靠，过着过着就淡了。居家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要找个会做家务能照顾人的老婆。” “做家务能照顾人的是保姆，不是老婆。”江白不客气的反驳着，“我要找的是共度一生的爱人，我会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照顾她，体贴她，关心她，她只需要做我的女王就好！” “啊！哪个女人这么有福气，竟然被江先生喜欢？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我很喜欢江先生对待女人的态度，值得所有男人学习！”说着，她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想要找我联系曲止就行了。” 额，这话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六章 出事了 江白把曲止那三个女同学全都送回了家，一路上相谈甚欢，直到下车，女同学还恋恋不舍。 可还不等曲止到家，她就接到了女同学的电话，说是对江白表示感谢让她帮忙转达。 到了家刚刚洗完澡，曲止又收到了微信，打听关于江白的事情。 曲止哪有功夫搭理她，把她拉进黑名单，在删除的一瞬间停住。手机号码，固定电话号码、微信号、qq号，一个都不差的输进去，按下发送键，曲止感觉整个世界都恢复了清净。 不一会儿，江白的手机响了。江白接通，眉头立即紧锁起来。 “对不起，我刚到家还没换衣服。”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挂断电话。 不一会儿，他的微信响了，而且还不是一声，应该是有很多条消息进来。江白瞥了一眼，就把手机丢在沙发上不理睬了。 好不容易微信不响了，固定电话又叫起来。江白瞧了一眼来电显示，让曲止接，“你同学。” “找你的！”曲止也不接，笑呵呵的回着。 江白眉头紧皱，“为什么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她？” “我没空替你们做传情的鸿雁。”曲止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我那个女同学有几分姿色，她知道你有结婚对象还这么穷追猛打，肯定不会纠缠着让你对她负责任。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扭扭捏捏，交个朋友谁都不吃亏。” “你连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都没弄清楚吧？一副了解人家的样子。” “这是女人的直觉，你们男人不懂。” “直觉？光替别人操心，轮到自己身上就一点都不开窍。”江白轻声嘀咕着，没心情看电视，扭身上楼去了。 什么人？嘀嘀咕咕肯定是在骂自己。他自己招惹的烂桃花，让谁给他挡？ 电话还在不停地响，曲止想要拔了电话线，又怕有重要的电话打不进来。耳不听不烦，她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拿起手机浏览网页。 突然，一个即时新闻吸引了曲止的注意力。 “江城一家私人口腔医院紧急转入市医院一名患者，抢救一个小时无效死亡。死者家属大闹口腔医院，把死者的尸体停在医院门口。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涉案医生宁原被警察带走。医院的法人暂时没联系上，我们记者会跟踪报道。” 曲止坐直了身子认真听，镜头里正播放死者家属跪地大哭的场景，医院的牌子在镜头里一扫而过。不过曲止还是看清楚了医院的名字，心下不由得一沉。 她赶紧给墨阳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半天都没有人接听。这家伙，肯定是喝多了！ 联系不上人，曲止只好做罢。她没有孙胜的电话，也联系不上任何一个高中同学。固定电话再次想起，曲止看了号码眼睛一亮。 “江白已经上楼睡觉去了。如果想要见面，明天早上七点半陈记灌汤包。我现在想要知道孙胜的电话，其他参加同学会的男同学号码也要两个。”曲止用江白换来了三个电话号码，值了！ 她先是打给孙胜，没人接又换另外一个号码，换到第三个才打通。 找到墨阳，听他说话舌头都大了。 “你的医院出事了，一个叫宁原的医生被警察带走调查。应该是有患者死了，家属正在医院门口闹。你最好先别去医院，等弄清楚事情的详细情况再说……” 还不等曲止说完，那边墨阳已经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曲止刚想要上楼睡觉，门铃响个不停。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江白从楼上下来去开门，“是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跟掉进酒缸里似的？” “我找曲止。”墨阳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进了屋，“曲止，你帮帮我！” “先去洗洗脸清醒一下。”曲止见到他的样子不由得皱眉。 墨阳说了声抱歉，去洗手间洗了头脸，出来的时候比方才冷静多了。 “这么晚还来打扰，不好意思。”他抱歉的说着，“宁原不仅是医院的医生，还是我大学时候同舍的哥们。医院还没成型的时候他就跟我一起吃苦，现在出了事，我不能看着他不管。我知道这案子算不上谋杀，顶多是医疗事故，我想要暂时先把人弄出来。该赔偿多少钱，我都可以掏！” “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曲止觉得墨阳有情有义，愿意帮他这个忙。 曲止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详细情况。原来，死者名叫丁苍明，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他得了急性化脓性腮腺炎，因为属于流行性传染疾病，所以需要住院隔离治疗。宁原是他的主治医生，晚上挂了药之后，他感觉心脏不舒服。家属喊来护士，还不等做系统的检查他就昏迷，随后立即被送到市医院抢救。市医院给出的死亡证明上面写着，死因是心肌梗死。而造成心肌梗死的原因有很多，是否跟当天挂的药物有关系还要调查才能有结论。 “不存在谋杀，为什么要关着人不放？”曲止的语气带着一股子威严。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曲止的神色越发严肃起来，“我知道死者是江城名人，是优秀企业家，但是没有人在法律面前特殊。我现在不是要你徇私枉法，是让你公事公办。主治医生肯定要接受调查，医院方面也要全力配合调查举证。但是扣人就没有必要了，也不符合法律程序。” 曲止又跟对方交涉了一会儿才挂上电话，“你去城东分局接人吧。” 墨阳顾不上感谢，匆匆忙忙就走了。 第二天，他特意给曲止打电话表示谢意，说是宁原昨天晚上被放出来。只是死者家属不依不饶，看见人放出来闹腾得特别厉害。 丁苍明的老丈是政协委员，妻子是公司的副总。这次丁苍明突然死亡，公司的股票产生了震动，估计损失不小。他们是黑白两道一起来，死者的尸体就停在医院门口，病人全都吓跑了，医院冷冷清清。另外，他们还请公司的律师起草了文件，打算起诉墨阳和宁原两个人。 第一百零七章 挨打 墨阳的医院出了医疗事故，涉案的医生被抓调查，曲止身为老同学和“现女友”肯定要帮忙。但是违反刑警守则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做，墨阳也没再为难她。医生宁原接受调查之后被放出来，他对曲止非常感谢。 接连几天，口腔医院的事情在江城闹得轰轰扬扬。丁苍明还不到四十岁，公司刚刚上市，正是人生走上坡路的时候。他的突然去世，让所有人都觉得非常惋惜。丁苍明的妻子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追究主治医生宁原的责任，并要求其赔偿经济损失一千多万，还要追究院长墨阳监管不力的责任。 这事是彻底闹大了，不知道最后会怎样收场。墨阳的口腔医院市值也就一千万左右，宁原作为一个普通医生肯定拿不出这么多赔偿金，医院方面不能一毛不拔。按照惯例，宁原拿不出赔偿金会被判坐牢，墨阳要承担一部分赔偿金。可看丁家现在的架势，他们是不会轻易罢休。不让他们顺气，医院想要营业很难。所以，墨阳接下来要做的是安抚死者家属的情绪，尽量争取和解。 丁家却咬住一千二百万不松口，他们觉得这些钱还不足以弥补损失。股票下跌，公司高层震荡，即将上马的新项目受到冲击。内行人只要算算就能知道，丁家在钱上面还真是没狮子大开口。丁家还放出风声，他们就是要让墨阳的医院关门大吉，让墨阳在江城混不下去，以解心头之恨！ 江白看见曲止挺关注这件事，让她给墨阳打电话。 “算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打电话过去只能是耽误他的时间。如果他需要，应该不会跟我客气。”案子属于民事诉讼，不在刑警队管辖范畴之内。况且现在已经证实，医院方面只是单纯询问了患者的病史，并没有在治疗前做各项检查，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的失误。而患者隐瞒自己的心脏病史，自身也有责任。只要医患双方能冷静下来好好协商，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看事情有些难办。”江白有做律师的朋友，“丁氏集团有自己的律师团队，其中不乏业内的精英。她们要是不肯善罢甘休，咬紧不放松，墨阳不死也要掉块肉！我看，他这个医院是开不下去了。” 丁苍明死得突然，丁家人全都接受不了。她们把哀痛全都化作怒火，一股脑朝着主治医生宁原和墨阳去了。丁家不仅仅是有钱，丁苍明的老丈人在政协还没有退居二线，他的话在江城市还是有些分量的。 而据曲止对墨阳的那点了解，他似乎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中。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自己奋斗的结果。没有任何靠山的他，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真是非常危险。正如江白所言，这个坎对于他来说不好过啊！ 曲止正在替墨阳担心，就接到了他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非常的嘈杂，他的语气非常急迫，“曲止，我在医院门口。你赶紧带手下人来一趟，要出人命了！”随后，电话里传来喊叫的声音，电话断线，不知道是被挂断还是被意外打断。 曲止心下一紧，马上召集手下人去口腔医院。警局离墨阳的口腔医院不远，几分钟不到，曲止他们就看见医院大牌子了。医院门口围着一大群人，能看见有几个人在撕扯围殴两个男人，地上还停着一副血红血红的大棺材。 “这是干什么呢？赶紧给我停下！”曲止眼尖，瞧见被打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墨阳。不过他脸上有些淤青，脖子上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比另外一个人轻多了。 有个女人正骑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扯着他的头发，嘴巴咬住他的耳朵，一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这个男人满脸都是血，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打架的人听见曲止喊停住手，咬人的女人也松开嘴，却没从男人身上下来。 旁边有个衣着靓丽的女人，瞄了曲止他们几眼，霸气地喊着：“你们停下做什么？继续动手！咱们是受害人家属，谁都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继续，给我打！人死了算丁家的，打，狠狠地打！” 她这么一嚷嚷，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又撕打起来。墨阳试图过去，却被两个人拉扯住。他们仗着人多欺负人，而且主要是针对躺着挨打的男人，要是曲止估计的不错，他肯定就是那个叫宁原的医生。 “看见没有。刚才墨院长打电话报警，压根就没有人来。这功夫来了几个帮手，可人家干脆就不鸟她们。丁家在江城有权有势，这家医院是开不成了，他们今天挨打也是白挨。”旁边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着。 曲止听得皱眉，难怪墨阳给她打电话，原来是110不出警。这帮败类，不为人民服务，竟成了某个人的走狗！ 她火气上涌，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朝着空中放了一枪。 所有人都被镇住，胆小的连热闹都不敢看脚底抹油跑了。 “你们到底是谁？我是丁苍明的亲妹妹，我哥死得不明不白，我来讨个说法！杀人者偿命！”衣着靓丽的女人气势逼人，一点都没被吓到，看样是见过大场面的。 “讨说法？你当现在是古时候？”曲止嗤之以鼻，她把手枪对着丁苍月。 丁苍月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脸色苍白，“你想要干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完全没有方才的嚣张跋扈。 “呵呵。”曲止见状轻笑两声，手枪在她手指上旋转了两圈，把手朝着丁苍月，“给你，杀了宁原。” 墨阳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刚想要上前，却见丁苍月后退了两步。 “聚众斗殴，简直是黑社会行为，全都带回去接受调查！”曲止一句话，讨说法就变成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违法行为。跟黑社会沾上边，就属于她们刑警队管辖范围之内了。 所有参与的人都被带上车，一起带回了刑警队。 第一百零八章 谁的面子都不给 曲止把参与打架斗殴的人全部带回刑警队，包括墨阳和那个叫宁原的医生。 很显然，宁原受伤比较严重。曲止先让宋茜给他简单处理一下，酒精棉球用了半瓶子，耳朵上的皮肉绽开，好半天才止住血。脸上有多处抓痕，眉骨处有一条五厘米左右的伤口，好在不太深。 血迹清理干净，大伙才看出宁原的长相。他长得白白净净，单眼皮，嘴唇偏薄，斯文中多了一股弱不禁风的味道。 “你感觉怎么样？”墨阳关心地问着。 “没事。”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嘶哑，关切地瞧着墨阳，“我让你快走，你干嘛非要跟她们撕扯。好在曲队长及时赶到，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曲队长，谢谢你。” 看来，他是知道曲止跟墨阳是老同学。 “我不过是公事公办。”曲止板着脸说着，然后让祖帅分别给两个人录口供。 丁苍月是个难缠的女人，曲止亲自去会她。 “曲队长，我是受害者家属，我去医院是替我哥讨回公道，这不算是犯罪吧？”丁苍月显然已经缓过劲来，又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样子，“另外，我要打电话！” “等录完口供电话随便打。”曲止见多了比她还嚣张的人，可谁在这里都没讨到便宜。 “我又没打人，又没犯法，我没话可说！” “打人的不是你，却都听命与你，你这是教唆犯罪。说吧，打人的跟你是什么关系？”曲止在她对面坐下来，“你不说，她们也要说，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曲队长是吧？我是丁苍明的妹妹，我嫂子的父亲是王启文，咱们江城市政协委员。我嫂子的哥哥王陆在纪检委，他老丈人在省里的卫生局。曲队长，你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了吧？要是结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就等着回家卖红薯吧！”她仰着下巴用鼻孔对着曲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曲止被她目中无人的架势逗笑了，“丁苍月是吧？我是刑警队队长曲止，我没有政协的和纪检委的亲戚，公安局的局长都可以随时摘下我的乌纱帽。我保证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您可以放心。” “这还差不多！你们刑警队就没个有礼貌有素质的人？来了这么半天连杯茶都没人给倒。” 曲止让宋茜倒茶进来，她嫌茶叶不好要咖啡。等咖啡冲好了端进来，她又嫌弃咖啡是速溶的，果汁必须要鲜榨的，最后只能给她一杯热水。 一向好脾气的宋茜都不耐烦，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不过是仗着有几个做官的亲戚，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碰见旁人或许有些顾虑，可遇见曲队只能自认倒霉！ 果然，宋茜预料的一点都不差。 口供录完，曲止让她在上面签字画押，笑呵呵的说：“事实明确，本人也供认不讳。丁苍月，现在你涉嫌买凶杀人，我会将你暂时收押，然后以买凶杀人的罪行向法院提起诉讼。” “曲队长，我哥哥的老丈人是……” “政协委员是吧？你哥哥的大舅哥在纪检，我都背下来了。”曲止打断了她的话，“可这里是刑警队，我一手遮天的地方！进了我的地盘，是龙也得盘着！今天我倒是要瞧瞧，我不放人，谁能把你弄出去！” 曲止让人把她的手机还给她，随便她给谁打电话。丁苍月见形势不好，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她先是给自己嫂子打电话，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好像在刑警队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她这边刚挂电话，曲止的手机就响了，她露出得意的表情。 “对不起，公事公办。”不知道对方是谁，曲止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曲止接通还是那句话。一连接了五个电话，曲止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曲队，孟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祖帅进来传话。 其实孟局已经打过电话，可曲止不给面子，他只好把人请到办公室来。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我是害怕被你当众怼回来，连亲自去请你都不敢。我这电话都要被打爆了，都是给丁苍月说情的。没什么大事，双方协商和解就行了，扣人做什么？” 孟哲拿曲止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清楚这姑奶奶的脾气，别说是自己，脾气上来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这几天刑警队够清闲，我们不能白拿工资。”曲止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看见水果盘里有大李子，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姑奶奶，没事你就喝喝茶看看报，这一年到头没少忙，不差这一桩。丁苍月的案子由头还是医疗事故，全都归在一起让下面分局的同事一起调解算了。”孟哲劝着，“你不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接谁的电话都让我没办法回绝啊。能打电话来说情的，不是上级领导就是有些交情。你扣着丁苍月不放，为难的人是我这个局长！ 我还有几年就退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也没有再上一步的可能。得罪他们，大不了见面被挖苦两句，退休之后拿着工资，谁都管不着我。 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这条路还长着呢。曲哥现在是厅长，但是总有跟我一样退休的一天。你把人都得罪光了，无疑是堵住了自己的路。我不是让你犯原则性的错误，只不过是稍微放放手，自己不挨累，又得了不少人情，何乐而不为？” “他们那些跳梁小丑还没资格让我忌惮。孟叔，不妨透露给你一个小道消息，上面要整顿公检法和一些服务窗口的工作作风。下个月就会有省工作组进驻江城，时间会很久，应该有人会被约谈。你是不指望再升一步，可退休之前这几年也别因为站错队伍被牵连，干了半辈子临了丢了脸面。暂时保密，别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 曲止的话让孟哲心下一惊，他知道曲止不可能胡说，看来江城又要迎来一场变革！ 第一百零九章 事业失败 曲止给孟哲提供了一个小道消息，这让孟哲感觉到江城的天要变了的感觉。 上次一个县城的教育局副局长被扫黄抓住，引发了整个教育系统的自查自律运动。孟哲记得清楚，事情也是曲止挑起来的。这丫头，就是哪吒三太子托生，非得把江城的天捅个窟窿才肯罢休！ 可这丁苍月不放，孟哲实在是没法跟某些人交待。刚好有个去外地考察学习的机会，本来他打算让副局去一趟，现在他决定亲自去参加。孟哲打电话订票，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立即上了火车拍屁股走人了。 他这一走，整个公安局更没有人敢询问刑警队的事情。曲止一句公事公办不许保释，这个丁苍月被彻底留住了。 丁家只关心人在里面遭罪，接下来要面对诉讼，万一真要是被定性为黑社会性质，那么罪过可就大了。而王家是在官场混的人，最在乎的是面子。曲止这么做，无疑是在当众狠狠扇他们王家的嘴巴。相对于丁苍月的处境，他们更关心的是旁人对王家的看法。 王启文是个老狐狸，他知道曲止的背景，不敢硬碰硬。为了让事情快点结束，他派人好好调查了一番，亲自找到了墨阳。他跟墨阳协商，只要墨阳能改口，让丁苍月从里面放出来，他就能阻止丁家不再去医院门口闹事。 墨阳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答应了，他找到曲止，想要放弃对丁苍月等人的诉讼。当事人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曲止当然要尊重他的意见。况且曲止也是为了帮墨阳出气，看不惯丁家仗势欺人的态度。既然王启文亲自出面想要和解，曲止也就不在中间掺和了。 丁苍月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口腔医院门口的大红棺材被拉走，医院总算是能正常营业了。经过这么一场风波，医院的患者没了一大半，每天都在亏损状态。丁家不再耍蛮，但是他们的诉讼已经递交给了法院，墨阳面临着巨额赔偿。 而且丁家怂恿口腔医院的几个股东撤股，墨阳面临着破产清算。他辛辛苦苦奋斗出来的事业，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为乌有，心中自然是懊恼窝火。曲止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不知道在哪里喝酒，说话都不利索了。 后半夜，曲止接到了酒吧侍者的电话。他说墨阳醉得一塌糊涂，因为这是墨阳手机接得最后一个电话，所以才打过来。 后半夜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江白怎么能放心曲止一个人出门？况且墨阳喝得不省人事，她一个人也扯不动。两个人开车去了酒吧，墨阳就趴在吧台上，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我知道他家的住址，咱们送他回去。”曲止和江白两个人把墨阳架上车，直奔他家里。 曲止没有去过墨阳的家，不过听他说起过家庭住址。到了楼下，曲止看见墨阳家里亮着灯，不禁有些奇怪。墨阳并不是江城人，他的父母亲人都在老家，他也说过自己一个人住。 两个人搀着墨阳上了楼，刚到门口，房门就打开了。 “是你？”曲止看清楚开门的人，原来是宁原。 “曲队长。”宁原赶忙把拖鞋拿出来，弯腰给墨阳换上，解释着，“这几天他心情非常不好，我就过来看看。他不在家，打电话也不接。往常他总是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地垫下面，我怕他出什么意外，就进来了。” 曲止知道宁原和墨阳大学时候就是死党，他们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哥们。 “他喝了不少。”曲止这一路被墨阳身上的酒气熏得够呛。 宁原帮忙把墨阳扶到沙发上，费劲的脱了他的外套，又找了毯子给他盖上。 “麻烦你们了。”宁原倒了两杯水过来，“墨阳是个不善于打理生活的人，平时他也没时间打理。冰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请你们喝水。” “医院的事情怎么样了？”曲止打听了一句。 “我一直没去医院上班，墨阳说我去了只能让事情变得混乱。我真是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净给墨阳添乱。要不是我轻信丁苍明的话，只给他做了简单的心电图，他可能就不会死！我知道墨阳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太不容易。是我搞砸了一切，是我毁了他的一切，我真是追悔莫及！” 宁原深深地自责着，他用手狠狠捶着自己的脑袋。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要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曲止劝阻着，“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更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认识个擅长打经济赔偿官司的律师，可以介绍给你们。” “谢谢你，我会告诉墨阳的。”宁原接过曲止递过去的名片。 “你在这里我们能放心回去，好好照顾墨阳。等他醒了好好劝劝，喝酒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只能是喝伤了身体。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大不了从头再来。”曲止是最不善于灌心灵鸡汤的人，可这种情形好歹得说两句。 还不等宁原回话，墨阳突然一股身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的眼神发懵，整个人似醒非醒，“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没了更好，没了更好！”说完又倒在沙发上。 这是在说梦话，曲止见状不由得皱眉。虽然他们重逢的时间不长，但是曲止却能感觉到墨阳是个开朗乐观的人。眼下他这样颓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我们先回去了，一会儿他要是清醒些，你就给他冲点蜂蜜水喝下去。” 宁原点点头，送他们两个到门口。 关门的一瞬间，曲止瞥见墨阳的嘴唇动弹了几下，他似乎是在咕囔着什么。她没听清楚，估计墨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彻底醉了。 曲止和江白回去洗洗睡觉，可天还没大亮，曲止就被电话吵醒了。 “出人命了？”她赶忙坐起来，“地点？我直接去案发现场！你通知法医科、法证科，我们现场再见。” 第一百一十章 毁尸 江城出了人命案，刑警队众人又要忙起来。曲止赶到案发现场，警车停了好几辆，别墅门口拉起警戒线，大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有人在走动。 “曲队，死者是王亚菲，丁氏集团副总。” 额，曲止听见这名字一愣，随即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嫂子死得太惨了！”丁苍月哭得鼻涕眼泪俱下，“这是犯什么太岁？先是我哥突然走了，紧接着我差点蹲了大牢，现在我嫂子又被人杀死在家里。我哥就是得了个腮腺炎，怎么就把命送了？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心脏方面的毛病，年年体检健康的很，每天早上都要出去跑步，他死得不明不白啊！可怜我那才十七岁的外甥，几天的功夫就成了孤儿！” 她一边哭一边嚷，看样子悲从中来不是假的，可哭相难看暴露了其低下的素质。 这个丁家祖宗八辈都是农民出身，到了丁苍明这一代才出一个读书人。想当年，丁苍明是江城市的高考状元，毕业后分配到市一高中数学。后来，他下海经商，一路顺风顺水把生意做得很大。丁家只出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人，远亲近友都借了不少光。尤其是作为亲妹妹的丁苍月，更是靠着哥哥才能过现在的好日子。眼下哥哥死了，连嫂子也被人杀了，她怎么能不痛哭流涕？ “尸体呢？”曲止暂时没功夫搭理她，朝身边的人询问。 “会客厅。”这栋别墅一共两层，楼上楼下的面积总共在四百平左右。一楼包括客厅、餐厅、厨房、保姆间，还有个独立的会客厅。二楼是书房、卧室、卫生间和两间客房。死者王亚菲的尸体就在一楼的会客厅，紧挨着客厅。 会客厅和客厅之间并没有门，而是由一个拱形的隔断分隔开。会客厅的装饰偏美式田园风，碎花的布艺沙发，茶几上铺着同色系的碎花布。一个女人就躺在沙发旁边的地上，白色的地毯上面有刺目的红色。 曲岱已经到了，他正在检查尸体。法证科的同事也在忙碌，看见曲止进来说：“地毯上的红色不全都是血，还有很多是红酒。” 果然，曲止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发现一个空红酒瓶子，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酒味。 “死者身上有刀伤，初步判断胸口那道是致命伤。伤口右边宽又深，持刀者应该是用左手拿刀。根据出血的情况来看，死者脸上的刀伤是死后造成的。”曲岱摘下手套冷冷地说着。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尸体却远比他形容地要血腥地多。 死者王亚菲穿着真丝的睡衣，脚上是同花色的真丝面的拖鞋。她的头发披散着，头歪向客厅的方向，眼睛瞪得溜圆透露着不甘和仇恨。 她的脸上有纵横交错的伤口，整张脸都被刮花了，看不出本来的长相。胸口一大片血红，身下还有一大滩，都是从胸口的伤口流出来的。 “把人杀死了还毁容，这得多大的仇恨？”曲止自言自语着。 她早上没顾得上吃饭，临来的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她一边吃着，一边四处瞧着。 门窗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会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其中一个里面还盛着半杯红酒。门口鞋柜里有一处空位，少了一双拖鞋。 曲止正想要询问一下丁苍月，门口传来喧哗的声音。 “我要看看我闺女，你们为什么阻拦？” 曲止歪头看过去，一个挺威严的胖老头正在质问祖帅。他个头不高，圆脸双下巴，八字眉耷拉着。曲止认识，他就是丁苍明的老丈人，死者王亚菲的父亲王启文。 祖帅是个愣头青，不管对方是谁一视同仁，况且他也不认识对方。他拦着王启文不让进，“对不起，我们同事正在里面查看现场搜集物证，等一下才能让你过去看。” “让你们领导过来说话！”他歪头朝着里面瞧着，这角度看不见王亚菲的尸体，却隐约能看见有血迹。血红血红映入眼睛，他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人在哪里？怎么不叫救护车？” 曲止过来，他眉头紧皱，知道曲止不好打交道。之前因为丁苍月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他心里记着这个疙瘩。遇见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姑奶奶，不知道又要怎么为难自己？偏生他还真拿人家没办法，他这个小小的政协委员到了正厅级跟前干脆没有说话的地方。 没想到曲止竟然朝着祖帅招招手，示意他把人放进来。 “丁老，请把鞋套穿上，进去之后别用手碰任何物件。” 曲止带着他进了客厅，还不等进会客厅，王启文一眼就瞧见自己闺女躺在地毯上，浑身都是血。再往脸上瞧，整张脸被划了十多刀，血肉模糊，从眼角到下巴有一大道伤口，皮肉狰狞地翻翻着。 “亚菲！”他惊叫了一声，随即整个人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曲止无辜地摊摊手，“年纪大的人受不了这样刺激场面，偏偏他非要看现场。打120，再过来个人帮忙。” “王叔叔！王叔叔！”还不等人过去帮忙，丁苍月扑了过去，哭得比方才还要伤心几倍。 眼下她哥哥嫂子全都死了，往后她们姓丁的能仰仗的只有王启文。她看见王启文晕倒在地，怎么能不着急伤心？ 薇歌过去简单检查了一下，“有呼吸，应该是受刺激晕了过去。他有什么病史吗？” “不知道。” 薇歌在他身上摸了摸，没有发现任何急救药物。她的右手大拇指按在王启文人中的位置，使劲用力。 “哎呦~”一声低嚎，他悠悠的醒了过来。 看他的表情，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十岁，跟进屋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管他平日为官如何，眼下他只是个失去女儿的可怜父亲。 “亚菲！”他哭着喊着，站起来往死者身上扑。 就知道是这样的状况，早就有人在旁边拦住他。 “让我过去看看，亚菲还有呼吸，她的胸口还在微微的动。”王启文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她还有救！” “救护车已经叫了。”曲止淡淡的说着，可她没说后半句，救护车是给他叫的。 王亚菲死于凌晨四点左右，尸斑都已经长了出来，哪里有半点生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询问 救护车来的很快，他们把伤心欲绝不停挣扎的王启文带走了。丁苍月也要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却被曲止留了下来。 “是你发现尸体报的警？”她是报案人，自然要被询问。 丁苍月脸色非常难看，她点点头，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我给嫂子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我哥不明不白的死了，一直没有下葬，总放在殡仪馆寄存也不是那么回事。我想要跟嫂子商量一下，想找个黄道吉日把我哥的丧事办了。我爸妈因为这事都病倒了，这样拖下去会把所有人都拖垮。 我哥和嫂子感情挺好，我哥突然去世对她打击挺大。这些日子她不好好吃不好好睡，把家里的保姆司机都撵走，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我每天都要过来一趟，有事就打电话过来。 我担心嫂子想不开，撩了电话就急忙赶过来。一路上，我打了很多个电话，可一直没有人接听。等到了别墅门口，我按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我知道门锁的密码，进了客厅就看见嫂子的尸体……我吓得双腿发软，半天才缓过神来，就赶紧打了报警电话。我一个人不敢跟尸体待在一块，就跑到别墅外面，你们来了我才敢进来。” “你几点钟打得电话？几点钟到的别墅？把具体时间说清楚。” 丁苍月想了一下，“九点钟左右打得电话，从我家开车到这里最多半个小时。我手机的通讯记录里有，可以证明我打电话的时间。” 曲止把她的手机拿过去查看，果然，她在九点钟给王亚菲打了电话。之后的半小时内，她接连打了十三个电话。在九点四十分，她又拨了报警电话。 “今天凌晨三点到四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睡觉啊。”她连反应都没反应直接回着，“这个点能去哪里？曲队长，我嫂子就是这个时间段被人杀死的？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可笑，我能杀我嫂子吗？”她有些嗤之以鼻，觉得曲止是徒有虚名。 她们丁家人全靠大哥丁苍明才能过上好日子，而她大哥依仗的是王家。别看丁苍明是名牌大学毕业，分配到市一高中教书，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小子。他每个月赚的钱有一大半接济家里，剩下的勉强够每个月的生活费，存钱比登天还难。想要在江城扎下根，光靠他个人奋斗恐怕半辈子都买不了一个房子。 王启文相中了他的才华和帅气的外表，找人撮合他和自己闺女。靠着王家，他在江城有了房子、车子。他下海经商的本钱也是王家出的，这些年顺风顺水跟王家在江城的势力分不开。 王亚菲长得称不上漂亮，反而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她有背景，王启文有才有貌，两个人算是谁都不吃亏。而且王亚菲没有有钱人家孩子的毛病，贤惠孝顺，对丁家二老挺好。丁家人有事，她先在前面张罗着，从来都是非常大方。她嫁进丁家这么多年，丁家人对她是交口称赞。 别看丁苍月粗俗，她跟嫂子的关系却非常好。不管有什么事情，她都是先跟嫂子商量。而且王亚菲死了，对于她来说是最大的损失。她和丈夫全都在丁氏集团上班，靠着亲戚关系才能有个清闲活。大哥死了，这会嫂子也死了，不知道丁氏要换成谁接手，反正她们这种吃闲饭的要担心了。 “谁能证明你在家里睡觉？” “我老公和孩子都在家，我们小区门口有监控录像，你们可以去查！”丁苍明底气十足的说着。 “你从进别墅到发现尸体，最多只需要两分钟。你九点三十左右到达别墅，四十分才报警，这其中有八分钟左右的空挡，你做什么了？” “当时我吓坏了，坐在地上双腿无力，想要站起来都费劲。而且我大脑一片空白，手哆哆嗦嗦想要把手机从包包拿出来，却怎么都拉不开拉链。过了好半天我才缓过神来，这才打电话报警。” 曲止没跟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你知道王亚菲有什么仇人？或者她跟谁有什么纠纷争执吗？” “做生意怎么能没有生意场上的对手？她们高层的事我不清楚，隐约听说上次有个项目竞标跟嘉林建筑闹得不愉快。还有，自从我哥走了，公司那些老头闹腾得厉害。前几天公司开董事会，他们跟我嫂子打了起来。一个个快死的老爷子，看见我哥走了就想要吞公司的财产，都是白眼狼。他们也不想想，就他们投资那点钱，要是没有我哥打理公司早就赔光了。现在公司经营好了，他们整天坐等分红还不甘心！” “都谁知道别墅的进门密码？”曲止听得仔细，亲自做记录。 丁苍月想了一下，“我、王叔叔、保姆六婶、司机小张，对了，还有我嫂子的秘书。” “知道密码的人还真是不少。” “这年头小偷都不进屋偷东西了，骗子更多一些。东西死沉死沉，搬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存款都在卡里和折里有密码，拿走也取不出钱来。至于金银首饰，我哥家里有好几个保险柜，都连着自动报警系统，一般的小偷不敢碰。 哦，对了！我哥家里有防盗系统，别墅里装了很多摄像头，登录电脑或者手机就能查看。我嫂子的手机呢？里面肯定有凶手行凶的画面！” 曲止抬头瞧了瞧客厅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并没有表现出乐观。据她观察，凶手对死者有极深的怨恨，致命的一刀又准又狠。在死者倒地失去反抗的时候疯狂地连刺五六刀，之后，又对死者面部进行了毁容。现场没有发现凶器，目前没有提取到明显的痕迹，可以推断出凶手行凶后很冷静的对现场进行了清理。凶手还带走了凶器，至于死者的手机，目前还没有发现。 果然，他们对整个别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并没发现死者王亚菲的手机。另外，他们在书房的电脑里没有找到跟摄像头有关的程序，应该是有人删掉了。电脑里面也没有任何影像的资料，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凶手 死者王亚菲住得别墅属于兰亭别苑小区，小区里有几栋高层，几栋六层不带电梯的居民楼，几座别墅建在小区正中央最好的位置上。这里地处江城最繁华地段，寸土寸金，不比十多环郊区地方。 想当初王亚菲在这里买别墅就是图个安全，小区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值班，东边进北边出，入住率很高，人气足安全感强。 曲止派人去保安室调监控，另外询问一下凌晨三四点钟人员出入情况。 据东门保安说，在凌晨两点半左右有个人开车进小区，他是十二栋二单元四零二的张先生，加班晚了回来没有带进门的钥匙扣。当时是保安给开得大门，除此之外，从凌晨十二点到早上六点并没有人进出过。 曲止听见这话查看了同一时间的监控录像，果然，凌晨两点半左右，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开到小区东门。车窗被摇下一半，能看出里面坐着的是个男人，戴着棒球帽。光线太暗，角度又不佳，看不清男子的五官。他跟保安说了什么，门口的栏杆缓缓升起。玻璃窗被摇上，车子进了小区直走，不一会儿消失在镜头里。 “这个方向是去十二栋吗？”曲止开车进来，进了大门也是直行，绕过转盘再一直向前就是别墅区了。 保安听见这话一怔，随即才说：“对啊！十二栋在小区的南边，进门应该往右拐。” 曲止马上让人去询问北门出口的保安，果然不出她的预料，在凌晨两点三十五分左右，那辆黑色帕萨特又开了出去。 “我们这个小区是封闭管理，不是小区的住户没有进出门的钥匙扣，需要登记。不过一般都是在进门的时候登记，出去就没那么严格了。凌晨的时候这辆车在门口按喇叭，我以为是哪个业主临时要出门，就打开门放行了。” “你看清楚开车的人吗？是不是小区的业主？”曲止追问着。 保安摇摇头，“我从小区开始入住就在这里做保安，每一户业主都认识，车牌子也都熟悉。凌晨开出去的车和男人都是第一次见，应该不是小区的住户。”他说得十分肯定。 东门的保安听了面露惭愧之色，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刚上班一个月，不认识几个业主。那男人说得清清楚楚，我以为他就是张先生呢。” “十二栋二单元四零二的住户是位没结婚的女士，她好像是公司的白领。昨天我看见她拉着行李箱出去，还跟我打招呼，应该是去出差了。”北门的保安肯定的说着。 曲止查了住户的资料，证实十二栋二单元四零二的住户叫白眉。她是公司的业务经理，目前在外地出差家里没有人。曲止跟她通了电话，她说自己在江城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交男朋友，家里的钥匙只有她自己有。 看来，是有人冒充小区的住户混进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小区里只有进出口安装了摄像头吗？” 赶来的物业经理一边擦汗一边回着：“这个小区里面住得业主大都是各界的精英，要不然就是大老板。他们大都在自己家里安装了摄像头，而且注重自己的隐私。为了满足业主的需求，我们只在进出门口安装了摄像头，四周的围栏装了红外线感应报警系统。 我们小区的治安一向非常好，从来没出现过偷盗事件，更别说是杀人了。本来这地段是黄金地段，现在出了人命案，房价恐怕要降。现在小区里人心惶惶，已经有三四个业主找到物业，我是焦头烂额啊。”后面才是他担心的地方，这里的业主都不是普通百姓，他招惹不起。 曲止让人复制了视频，带回去技术处理。法证科那边也提取到了一些痕迹，得带回去化验才能有结果，还不知道有没有价值。死者王亚菲的尸体被带回去解剖，曲岱亲自主刀。 薇歌帮曲岱戴上手套，说着：“我已经测量了死者的体表特征，身长一百六十五公分，体重五十三公斤。胸口一刀正中心脏，长一点二厘米，以胸口为中心，还有横纵交错的五刀。死者面部一共有八刀，跟身上的伤口不同，长则浅。不过两处的伤口有一个共同点，右边宽且深，符合左手拿刀的特点。死者下腹部正中央有五厘米的陈旧性疤痕，怀疑是剖腹产留下的，需要解剖才能下定论。” 曲岱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说话。薇歌瞥了他一眼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没说话就证明没说错。她在曲岱身边久了，越来越了解他的脾气性格。要是听得不顺耳，一句话他都不会听下去。而且一到工作的时候，他会比平常还要严苛，不容一丁点的错误发生。 “手术刀。”曲岱冷冷地说着，接过去开始解剖。他的手法熟练，即便是看过很多遍，薇歌还是觉得赞叹。他的手指修长，解剖刀在他手中被注入了生命力。看着他切开死者的胸口，皮肉外翻的像一朵奇怪的花。没有血腥，没有丑陋，他仿佛在雕刻艺术品。 “死者没有中毒症状，胸口的伤口是致命的。另外，死者做过剖腹产手术并且摘除了子宫。” 薇歌做记录的手一顿，随即写了下去。 解剖进行的很快，基本上跟曲岱之前的推断差不多。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就是死者摘除了子宫，而且连同宫颈都被摘除。 很快，两份报告出现在刑警队的办公桌上。一份是死者的解剖报告，另一份是法证科送过来的。 曲止打开瞧了一眼，立即让人去逮捕丁苍月。 “逮捕？”祖帅再一次确认，证明自己没有听错。 “对！”曲止点点头，“根据法医科的化验报告，证实在死者身上留下了丁苍月的指纹。她对我们撒了谎！” 很快，丁苍月就被带回了刑警队。 “丁苍月，你杀了王亚菲！” “我没有，我没有！”面对曲止的指控，她惊慌失措的叫嚷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剖 祖帅把丁苍月抓了回来，面对杀人指控她拒不承认，情绪还特别激动。 “我没杀人！你们不能冤枉人！”她指着曲止叫嚷着，“我知道你跟那个墨阳是男女朋友，因为我哥的事情结下仇。当初你为难我也是这个缘故，现在又想要诬陷我杀人！曲队长，当晚我一直在家里睡觉，我都说了家人可以给我作证，而且我们小区门口有监控录像……” “我们已经调查过，你们小区门口的监控坏了一个星期了。你老公跟你分房睡，你儿子在学校住校，谁能证明你在凌晨三点到四点左右没出过门？况且我们在死者王亚菲身上发现了你的指纹，而你在口供里说自己看见死者就吓得坐在地上，根本就没走进会客厅里。你撒谎了！” 曲止让祖帅审问，她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面对祖帅的咄咄逼人，丁苍月的眼神慌张的四处躲闪，谁都能看出她在心虚。 “你哥哥死了，你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于是，你就想找嫂子王亚菲要些好处。没想到她拒绝了你，还把话说得很绝，所以你才痛下杀手！你知道自己动手动机太明显，就雇了杀手，在凌晨三点左右开车进了小区。只有王亚菲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门锁密码，知道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杀手进去，很容易就杀了王亚菲然后逃走。 为了不让我们对你产生怀疑，你特意在天亮之后达到现场。你在王亚菲身上找到了保险柜的钥匙，拿走了里面的贵重物品，然后假装发现尸体报警。这就能完美解释那八分钟了！” “钥匙根本就不在我嫂子身上……”丁苍月尖叫着，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止住。她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如菜。 “我没杀人，就是想趁机捞点好处。”她沮丧地说着，眼泪冒出来，“这一天，嫂子惨死的样子总在我眼前晃，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责怪我。说实话，嫂子对我们家人挺好，她除了外貌差一些没什么毛病。她死了，我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偷东西，我对不起她！ 我在嫂子身上翻找了一下，怕碰到血就没多翻。后来，我又去卧室的梳妆台、衣柜那些地方找了找，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没有钥匙，保险柜乱碰会报警，我不敢乱动。我只拿了嫂子放在梳妆台里的一套钻石首饰，然后就给110打电话了。这些都是实话，我没撒一个字的慌！”她诅咒发誓起来。 祖帅瞥了曲止一眼，看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失望的让丁苍月在口供上面签字。 “丁苍月，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哥哥身体一直很好并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但是他却死于心肌梗死，而在你哥死后几天的功夫里，你嫂子又被人杀害。我怀疑，你哥并不是正常死亡。我们决定对你哥的尸体进行专业的解剖，这属于你们家属签字同意。”其实曲止并不认为她是杀害王亚菲的凶手，坐在旁边等是想要跟她谈这件事。 丁苍月听了这话再次激动，“我哥就是被人害死的！当初我就这样说，你们非说我诬陷那个宁原。我哥身体素质比年轻人都要好，他从来不熬夜，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每天坚持晨跑。今年的体检报告还在他办公室里放着，你们可以查！” “我说得是有人故意杀了你哥，跟医疗事故是两码子事。”曲止打断了她的话。 “故意杀人？谁这么狠毒？曲队长，你一定要找到凶手，替我哥哥嫂子报仇！” 曲止让人把解剖同意书拿过来，“希望你们做家属的积极配合警方工作，本来应该给你爸妈打电话……” “我签就可以了，我爸妈都在医院，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嫂子死了的事情，我还要瞒着他们。老年人都讲究死后有个全尸，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同意解剖我哥的尸体！” 丁苍月有些粗俗，骨子里有市井小民好在便宜的品性，但是她还算孝顺。她有些强势，夫妻关系一般。因为丈夫睡觉喜欢打鼾，两口子早就分房睡了。 有了她签得同意书，可以对丁苍明的尸体进行解剖。曲止对结果高度重视，穿了消过毒的白大褂进了解剖室，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解剖的结果。 “死者的心脏非常健康，其他内脏器官也呈健康状态。根据解剖来看，死者不可能死于心脏病！”摘下手套，曲岱肯定地说着。 曲止不由得皱眉，这样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没有中毒的症状吗？” “暂时看不出来，要对胃肠内残留的食物残渣进行化验。” 曲止听了眉头紧锁，她了解自己哥哥的实力，只要是他目测看不出来的一般都没有异常。解剖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站着瞧，死者的内脏器官颜色正常，打开后提取组织没有发现异味。心脏大小正常，形态正常，切开后各心室心市分布正常，主要血管未发现堵塞或是爆裂的现象。在曲止这个外行人看来，死者状态良好，肯定不会是死于心脏方面的毛病。 死者的胃肠颜色正常，因为死者死亡后一直采取冷冻保存，基本上保持着死亡时候的状态。里面有食物残留，却都没有腐败变质，胃部组织平滑，目测没有发现器质性改变。 “如果是因为药物刺激造成心脏骤停呢？”曲止不甘心的追问着。 “死者的各个器官都停止在死亡前一刻，保持着最真实的状态。如果是受药物影响造成心脏骤停，我们看到的心脏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目前只有一种可能……”曲岱稍微停了一下，“死者生前在医院进行抢救，根据仪器显示，死者心跳加速且没有规律，供血供氧严重不足，符合心脏病发病特征。但是根据解剖显示，那一切都不应该发生。我怀疑，死者的身体内部出现了错误的信号，让他以为自己心脏受药物刺激出现问题。” 额，什么意思？曲止显然听不懂他的话。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类的无知 曲止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回了刑警队，坐在椅子上看起来。 “曲队，保姆、司机还有王亚菲的秘书都来了，你是亲自审还是…？” “你们先审着，发现异常再来找我。”曲止埋头苦读起来。 江白见状有些不解，平日里看见正经书就头疼的主，怎么研究起人体神经学了？这书专业性非常强，一般人还真看不进去。 他给曲止倒了一杯茶过去，安静地坐在旁边不再打扰。 一分钟不到，这位姑奶奶已经开始叹气，五分钟，那本书被重重扔在桌子上。 “写得都是什么鬼？一句人话没有！”她忍住想要骂娘的冲动。 瞬间，江白觉得以后结婚还是要生个女儿稳妥。还是要相信科学，儿子的智商完全遗传于妈妈，女儿的智商遗传于父母五五开，有一半的机会像爸爸。 “什么眼神？笑话我没文化，是个粗人？”曲止挑着眉头质问着。 “隔行如隔山，即便是专业对口的人看这样的书也要苦读才行。” 这话说得倒是听着还顺耳些，曲止喝了口茶水顺顺气。她追着曲岱让他解释什么叫错误的信号，他就丢给自己一本书，让她自己去找答案。先不说这书的薄厚，这里面没有一句通俗易懂的话，让曲止大受打击。 江白把书拿过去翻弄起来，边看边问着：“你在查找资料？” 曲止把解剖丁苍明遇到的疑惑说了出来，她觉得丁苍明夫妇接连死亡，其中肯定有某种关联，丁苍明的死亡并不是普通的心脏病或者是医疗事故。 “我对神经学并不算太了解，但是曲法医说得跟我们心理学中的心理暗示有些异曲同工。 有一名叫做莫里法瑞德的私人医师。他每天的工作都很忙碌，以致到了关键时刻，常常发现自己缺这缺那。有一次，法瑞德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名叫做卡西杜德利的病人走了进来。从身材上看，杜德利显然是一个惹不起的狠角色——他又高又壮，而且他还经常被职业拳击手请去做陪练。 刚一进门，杜德利就敲着医生的桌子大声喊道：‘该死的，快点给我拿一瓶安眠药！’不巧的是，法瑞德发现，安眠药已经全部卖光了。他稍稍动了一下脑筋，最后拿了一瓶没有标签的维生素片递给了杜德利：‘做个好梦，先生。’这原本是一个非常糟糕的行为，但没有想到的是，凭借这瓶维生素，杜德利睡了一个好觉，效果就跟吃了真的安眠药一样！ 这件事情反映出来的道理就是，良好的心理暗示，能够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产生这种心理暗示的生理原因就是人体产生了错误的信号。愉悦或者是放松等正面情绪使人免疫功能增强，从而通过神经向大脑传递了良好的信号，再由大脑传递出来。而让人愉悦和放松的原因有多种，药物、自我调节、他人帮助等等。” “你的意思是心理暗示是能让人体产生错误信号的一种方式？”曲止对他的阐述能够听明白，“现在有一些新型读品，吸食者会产生幻觉，从而做出离奇的举动，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身体产生了错误的信号？” “聪明！” “可丁苍明没有吸读史，除了心理暗示还有什么原因能造成身体发出错误的信号呢？”曲止打开电脑，在百度里搜索起来。 搜索出来的词条五花八门，很多都不在正常脑洞范围之内，听起来跟天方夜谭似的。 “丁苍明本来就在生病状态，急性腮腺炎是一种流行性病毒，成年人一般不会得。这种病毒是否产生了变异，我们现在不得而知。身体里本身就有病毒，再经过药物或者是某种东西的刺激，说不定就会让身体产生异常反应。生命体是复杂的，而我们现有掌握的知识太有限。尤其是从中医理论来看，我们的医术不是在进步，反而是在退步！ 从神农氏尝百草，到华佗刮骨疗伤，累集了上千年经验才形成的中医诊疗方法，到现在却被许多人称为伪科学。不过普通百姓还是非常认可偏方治大病这句话的，很多时候，现代医学束手无策的大病，患者家属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去尝试，没想到竟然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药材，甚至是食材，配合在一起就有出其的效果。就连现代设备都化验不出来奇妙之处，令人无法解释。” 曲止听了江白的话点点头，“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追其原因就是我们太无知。” 审讯室那边已经询问结束，保姆、司机和秘书全都有不在场证据。曲止翻看了询问记录，对丁苍明夫妻二人的生活大致有了些轮廓。 大家都说夫妻二人关系融洽，王亚菲不仅是女强人，更是个在生活中贤惠温柔的妻子。只要有时间，她都会亲自下厨做饭。尤其是在前几个月，她还经常研究些新菜式。提到她的好处，保姆六婶还忍不住掉眼泪，说她是个挺好的雇主。逢年过节都有红包，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惜好人命不长。 司机是丁苍明和王亚菲共用的，只是丁苍明的工作更忙，很多时候是王亚菲在用。他说王亚菲对丁苍明很信任，从来不向自己打听丁总的行踪。而且两个人打电话的口吻非常亲密，公事上从来都是有商有量。丁总对妻子也很尊重，能看出他们感情挺好。 曲止特意把王亚菲的秘书留了下来，这位秘书是个四十左右岁的孩子妈妈。她叫柳南，在王亚菲身边干了有十年之久，看眉眼是个干练的职场女性。 “柳女士，你在王亚菲身边十年，她对你又十分的信任，你跟她不应该仅仅是上下级关系吧？”曲止瞧着她问着，“现在你的上司死于非命，凶手逍遥法外，你知道些什么尽管说出来，或许会成为重要的线索。” 柳南闻听笑了，“曲队长，看来你不了解职场的潜规则。”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色帕萨特 柳南是个看起来挺精明的女人，她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的眼镜，不漂亮但却让人感觉舒服。曲止单独把她留下，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曲队长，我能在王副总身边做了十年的秘书，就是因为我的职业操守。我明白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什么是自己应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的事情。虽然王副总对我信任有加，但是我不敢有半点逾越。我负责王副总在公司的日常，却不包括她的私人生活。”柳南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失望了，“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跟你的同事说过了，没有什么隐瞒和需要补充的地方。如果曲队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女儿放学时间到了，我要去学校接她。” “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秘书，不然王亚菲也不会信任到把自己家门的密码告诉你。现在她死了，我想，你跟我们一样都希望尽快抓到凶手。正像你说得那样，有些事不是秘书应该看、听、说的，但是并不代表你不知道。我不想打听公司的内部机密，对个人隐私更没有兴趣，如果你想起什么可疑的地方，欢迎随时给我打电话。”曲止看见她的脚步停滞了一下，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个秘书果然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 丁苍明和王亚菲夫妇相继死亡，根据他们生前立下的遗嘱，他们名下的股权全部由唯一的儿子丁辉继承。由于丁辉还未满十八周岁，所以丁氏百分之五十四的股份暂由信托公司管理。也就是说，丁辉什么都不用做，每年就可以分到丁氏集团一半以上的利润。十八岁之后，他就是丁氏最大的股东，有参加董事会的资格，有成为董事长的可能。 只是丁氏集团不能没有决策者，他们董事会开会推举了一个新的总经理，蒲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听说光是个人简历就能吓死人，一路学霸走过来。在全世界排名前五十的名校读了硕士，在丁氏集团的海外分公司做总监，同时也是集团的合伙人，拥有丁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这个蒲严工作起来像疯子，曾经有过连续工作四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记录。只要是他定下的目标，没有达不到的，业内送他一个外号叫“蒲疯子”。他进丁氏先是在总公司做销售，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做到了副总的位置。后来，因为工作上跟王亚菲观点不一致产生争执，最终败走海外分公司。 眼下丁苍明夫妇先后死亡，他成了最后的胜利者。难怪有句话这么说，有钱也好，当官也罢，最后都输给了命长的。 曲止和江白去了丁氏集团，打算见蒲严一面。到了总公司，却被秘书告知蒲总正在开会需要等一会儿。他们一等就是小半天，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才见到了蒲严。 个头不算太高，一米七二左右，单眼皮稍微有些肿眼泡，瞧着挺普通的一个人。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刚接手公司，好多事情等着处理。而且因为丁总夫妻的事情造成公司股票下跌，我们正在采取补救的措施。”他是个讲究效率的人，一边跟两个人说话一边还在整理手中的文件，“我猜你们此行的目的应该是跟丁总夫妇的死有关，你们怀疑我是凶手！再次表示不好意思，我刚刚才从国外飞回来。如果你们怀疑我买凶杀人，你们需要查到证据。今天，恐怕要让两位败兴而归了。” “我听说你曾经跟王亚菲产生过争执？”曲止追问着。 “我不认为那是争执，只是我们对事情的看法不一致而已。工作就是工作，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对不起，我还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如果你们还有什么要问，只能请你们再等一等。”说完就给秘书打电话，他的手机又响，接听也是工作上的事情。 转眼，他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又进了会议室。曲止和江白相互瞧了一眼，只好起身离开。 “你看蒲严这个人有嫌疑吗？”江白问着。 “一切都要看证据，杀人动机倒是存在。”两个人已经到了地下车库，曲止在总经理专用车位上扫了扫，一辆红色的宾利停在那里。 如今他们唯一掌握的线索就是那辆黑色帕萨特，能确定开车的是个男人。他在凌晨两点半左右进去小区，三点左右离开，而王亚菲死亡的大概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到四点左右。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小区业主混进小区？他是不是杀害王亚菲的凶手呢？ 突然，曲止的手机响了。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响起音乐，吓了曲止一跳。 “曲队，找到黑色帕萨特的车主了！”电话里传来陈鹏飞兴奋地声音，“墨阳，那个造成丁苍明死亡的口腔医院的院长！” 额，曲止听见这话一怔，随即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白。 江白也是一脸的吃惊，他在旁边听得清楚，王亚菲死亡当天，出入小区的人竟然是墨阳! 那天晚上墨阳不是喝醉了酒，被他们送回去吗？他人事不省，怎么开车去的兰亭别苑？莫非他在自己和曲止面前演戏，以取得不在场的证据？ “曲队，我们现在实施抓捕吗？”陈鹏飞在电话那头问着。 曲止怔过神来，“我这就出发，我们在医院汇合。” 丁氏集团总部离口腔医院不远，这也是当初丁苍明选择在这里接受治疗的原因。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得了最小的腮腺炎，就近就医还不耽误工作，没想到竟然死在那里。 曲止和陈鹏飞汇合，一起进了医院。上次的医疗事故闹得医院不景气，墨阳整天坐镇医院不敢离开。他瞧见曲止来挺高兴的迎上前，可等他看清楚曲止的表情和身后的阵仗，立即觉得不对劲。 “墨阳，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希望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曲止公事公办的说着。 谋杀案？墨阳登时愣住。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目击者 墨阳听见自己成了谋杀案的嫌疑人，不觉有些惊讶。 “墨阳，车牌为江q0429的黑色帕萨特是不是你的车？”曲止盯着他问着。 “车是我的……” “你们找错人了。”墨阳的话被打断，宁原穿着白大褂出现在众人面前，“车子是墨阳的，来得人却一直是我！” 曲止一皱眉，墨阳面色凝重，“车主是我，出什么事我来负责任！” “开车的人是我，自然要我来承担！” 看见两个人争执，曲止说道：“你们不用争，都跟我回刑警队。” 她把两个人带回刑警队，不等审问宁原就主动说了。 “凌晨开车去兰亭别苑的人是我，跟墨阳没有半点关系！王亚菲想要整垮医院，她要让墨阳在江城待不下去。事情是由我而起，所以应该由我来解决。墨阳不同意我出面，可是我知道以他的力量没办法跟丁氏集团抗衡。他喝得不省人事，我就趁着这机会开车去找王亚菲。 到了小区门口，需要钥匙扣才能进门，我随便跟保安胡扯了个人，他没多盘问就让我进去了。我知道丁家的位置，事先都打听明白了。到了别墅门口按下门铃，王亚菲连门都没给我开。 隔着门，我苦苦哀求，还给她下跪认错，可是她仍旧不为所动。我哀求了很久，她不理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在听。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连面都见不到说什么都是白扯。我只好失望地离开，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王亚菲死了，我知道你们肯定要怀疑我，没想到你们找来的这么快！” 从王亚菲死到现在，刚好过去十个小时。不是曲止他们的动作快，而是现在的信息共享厉害。小区保安隐约记得车牌号是江打头，后面有个q。登陆本市车管所的内部网站，输入q，出来上千辆车子的牌子。再从中筛选黑色帕萨特车型，总共剩下五十六辆。 在这五十六辆车子的登记人中，墨阳的名字很是显眼，他成了第一嫌疑人！ “你是几点到的王亚菲家门口？又是几点离开的？”曲止追问着。 “大约两点来钟，当时东门的保安看了看手表，他说‘张先生回来的真晚，都下半夜两点了，要注意身体啊！’。我到家的时候是三点十分，从我家到兰亭别苑大约四十分钟，所以能推算出我是两点半左右离开别墅的。” “谁能证明你并没有进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王亚菲看见你开了门，还让你进去。她把你当成害死老公的凶手，两句话不合就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你们撕扯的过程中，你刺中了她的心脏。”曲止的推断完全有可能，一个人会在凌晨两点钟去请求原谅，而在他走后对方被发现死亡，本身就充满了让人无法解释的怪异。 “曲止，你要相信宁原的话，他从来不撒谎！”墨阳有些急了，“风风雨雨都走了过来，他不会因此断送自己的前程。医院关了可以再开，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宁原，你赶紧想一想，当时有没有人看见你在别墅门口？” 宁原绞尽脑汁想了起来，半天他才说：“那个时间哪里有人？不过我看见对面高层有一家亮着灯，应该在六层左右，具体是哪层不能确定。如果有人站在窗口，应该能看见我在别墅门口。” “曲止，你赶快去查一查，肯定有人看见宁原了。我相信他没有杀人，他可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啊。”墨阳乞求地说着。 “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在公事上面，曲止一向是坚持原则，不讲个人感情。 她亲自带人去查，在丁家别墅对面的高层挨家走访，重点放在五层往上。 很快，曲止就找到了目击者。一个网络作家，整天日夜颠倒沉溺于写作之中。他住在五零二室，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丁家别墅的大门口。居高临下，看得非常清楚。如果是夜深人静的夜晚开着窗户，连大声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到。 “你知道今天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那栋别墅死人了吗？”曲止站在他家卧室的窗口，指着别墅问着。 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正在睡觉被曲止吵醒，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眨巴眨巴眼睛，听见这话摇摇头。 “你认识王亚菲吗？” 他再次摇摇头。 “今天凌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你看见有人在别墅门口吗？” 这次他点了点头，“我正在写一个新章节，正好在关键时候，楼下有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起来瞧了一眼，看见对面别墅门口站着个男人。可能是他惹女朋友或是妻子生气，才被关在外面，都下半夜了还在苦苦哀求，真是够可怜。” “你不知道对面别墅里住的是谁？”王亚菲夫妇应该是小区里面的名人，前后楼住着他竟然不知道，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宅男！ 他摇摇头，“我一般都是过了半夜十点才开始写作，写到第二天早上再睡觉。生活用品几乎网购，一个月也出不上一次门，小区的人都不认识。我也没有看新闻的习惯，休息时候刷刷微博，要不是你们今天来访，我压根就不知道对面别墅死人了。” 看着他戴着的厚厚的眼镜，曲止怀疑他是否能看清楚东西。眼镜片上面左一圈右一圈，厚的像酒瓶子底。曲止拿出宁原的照片，让他辨认。 他瞧了好一阵子，才说：“离得远，天又黑，看不清楚。而且我就瞄了一眼，就把窗户关上了。” “别墅门口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曲止接着问。 “离开？”他显然有些吃惊，“这个人不是杀人凶手吗？我看见他进了别墅！当时我一心以为是夫妻两个闹矛盾，妻子终于消气，开门让男人进去。” “你看见他进了别墅？”曲止一愣，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析案情 别墅对面有个整天日夜颠倒的网络作家，他在半夜两点半左右看见宁原站在别墅门口。可据他回忆，后来，宁原竟然进了别墅。 “你没有看错？”曲止看着他厚厚的眼镜片怀疑的问着。 他似乎也不敢确定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想了一下回着：“我看见他站在别墅门口，央求着什么。我不想打探人家夫妻的隐私，就把窗户关上又回到床上写字。等我写完一章，站起来活动腿脚，我发现他已经进了别墅的门，随即门关上了。透过别墅窗口的窗帘缝隙，还有一丝灯光泻出来。” “几点钟的事情？” “我第一次看见他站在别墅门口是两点半左右，当时我看了看时间，后来我就没在意了。不过我用的是大神码字，上面有计时功能，写完一章我留意了一下，用时三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三点左右，他看见宁原进了别墅。这显然跟宁原和保安的口供有出入，如果宁原真得进了别墅，那么开车离开的人又是谁呢？ “他的车子停在哪个位置？什么牌子，车牌号看清了吗？” 作家摇摇头，“我没注意到有车子。” 黑色的车子在夜幕掩映下是不显眼，非常容易被人忽略。 曲止带来了宁原的照片，让作家和保安分别辨认，他们都说天太黑也没在意所以不敢确定。曲止又安排三个人听宁原的声音，三个人一致确定就是宁原！ 北门的保安非常确定宁原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离开了，而且是开车离开。而作家又说看见他在凌晨三点零五分左右进了别墅，他们都不像是撒谎，可这两种情况不可能同时发生。 宁原是重要嫌疑人，他被暂时留了下来。墨阳垂头丧气地离开，他始终坚信宁原不会做出杀人的举动来。 曲止不想被个人因素干扰，她相信地不是某个人，而是证据！ 她拿着几份口供细细地看起来，片刻，又打开江城市区交通图。从兰亭别苑到墨阳住的丽景家园，一共要经过十一个交通岗，不堵车的情况下，单程用时大约半小时左右。她就不信，这十一个交通岗的摄像头就没有一个能清晰地照到宁原！ 曲止让祖帅去交通局调取监控录像，时间段明确，车型明确，很快就查找出了结果。他们在摄像头里找到了挂着江q0429牌照的黑色帕萨特，而且有两个镜头能清楚的看出宁原的脸。 结果显示，宁原在凌晨三点到三点半之间，陆续通过十一个交通岗，能证实他确实在凌晨三点从兰亭别苑开车出来。 那么，作家看见的那个人又是谁？是他看错了？ 曲止更倾向于另外一种可能，在宁原离开后，凶手敲开了别墅的门进去，然后杀了王亚菲！ “曲队，或许根本就没有第三人。”祖帅发表自己的观点，“宁原在外面苦苦哀求半个小时，王亚菲心软让他进去。没想到他突然拿刀刺向王亚菲，随后又刺几刀泄愤，整个过程只需要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北门保安提供的时间并没有那么精确，两分钟完全可能被忽略掉！” “我想你忽略了两个重要的点。”陈鹏飞显然不同意他的意见，“凶手惯于使用左手，而我们在对宁原的调查和审问中并没有发现他是左撇子。另外，王亚菲是在会客厅遇害，茶几上还有打翻的红酒。也就是说，她应该把凶手当成来访的客人，还是个能跟她在下半夜喝红酒的客人。而且两个人撕扯过，无意中打翻了红酒，并不是像你分析的那样凶手完全占据绝对性的优势，在两分钟之内解决掉死者。” 曲止听了赞同地点点头，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宁原无疑是最大的嫌疑犯，但是她并不认为宁原是杀人凶手。正如陈鹏飞所言，有些细节解释不通。 “我觉得，凶手是王亚菲的熟人，而且是可以倾诉心事的对象。凶手是左撇子，行凶之后带走了凶器。我们在别墅会客厅茶几上发现了水果刀，上面只有王亚菲的指纹和红酒渍。这说明凶手行凶的刀子是自带的，凶手杀人是预谋已久，并不是随机作案！” 众人都心服口服的点点头，觉得陈鹏飞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宁原的嫌疑最大，限制他出入境。”人暂时放了回去，可他作为第一嫌疑人还是要约束一下。 墨阳打电话来表示感谢，曲止却说：“放人回去是因为证据不足，还有一些疑点。我要是接受了你的感谢，宁原还真就没了清白了。” “那也要感谢你。”墨阳的声音里多了一分疲惫味道，“宁原没有被严刑逼供。” “老兄，你是垃圾警匪剧看多了吧？我们一向是人性化审案，从来不对嫌疑人动手。”曲止自我表白着，坐在旁边的江白不由得皱眉。 他可是亲身感受过曲止所谓的“人性化”，也亲眼见证过。那个假冒职业高中后勤主任的男人，被曲止揍得连自己亲妈都认不出来。 放下电话，曲止带着江白去法医科，她跟自己哥哥是沟通不了。带上江白，最起码有个能听懂的人。 “曲法医，我怎么看不懂你的验尸报告？”曲止一本正经地问着，“方便解释一下吗？” “写得很清楚。”曲岱正在整理资料，薇歌在旁边帮忙。 “清楚是清楚，可这没法解释啊？各个器官没有占位性病变，没有发现体内有残留的毒素，找不到致死的原因。可死者断气的时候有多个医生和护士在场，他心率过速不齐，缺氧缺血，骤停死亡。”曲止拿着验尸报告质问着，“死亡总不能作假，可你这验尸报告跟实际情况相互矛盾，根本就解释不通嘛！” 第一百一十八章 葬礼 听见曲止的质疑，曲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对她有些不满。 “事实如此。”他吐出四个字来。 这是什么意思？曲止是急性子，听见他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不清不楚的解释，简直要急冒烟。 “曲法医，是否可以理解为，解剖报告只能反应死者死前一段时间内的生理状况？而这种生理状况仅仅限于器官方面的病变，并不限于神经、情绪、心理等方面的变化。”江白看见曲止要急，赶忙询问着。 曲岱闻听瞧了瞧他，“可以这样理解。我们所掌握的生理和医学知识相对于人体来说根本就是以管窥天，即便是生理状况也不能完全了解。” “有没有一种情况，可以造成人出现类似心脏病的症状，其实心脏并没有器质性的改变？或者是这种器质性改变在人死后一段时间就消失，内脏器官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江白追问着。 曲岱沉默了一小会儿，“不排除这两种可能。” “能造成这两种情况的原因有迹可循吗？” “我正在查。”曲岱手里的活一刻都没停下来，“有结果会通知你们。”说完垂下头，埋进桌子上一尺多高的资料里。 这是下了逐客令，曲止和江白相互瞧了一眼，两个人出了法医科办公室。 “他什么意思？用通俗易懂的话翻译一下。”曲止皱着眉头问着。 看见她的样子，江白笑了，“曲法医怀疑是某种特殊的原因造成丁苍明死亡，疑似心脏病发，可器官却完好无损。他正在积极的查找资料，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哦，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我那个哥哥脾气特殊，也就你能跟他愉快的沟通。”曲止庆幸自己把江白带上了，果然只有同类人才会懂得彼此。 在她看来，江白骨子里有跟曲岱相似的地方——孤傲、自负，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不过曲岱丝毫不掩饰对外界的排斥，而江白披着一层亲切的外衣。如果跟他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他的亲切是礼貌的拒绝。他不会轻易跟谁走得特别近，除了曲止！ 他们两个人都是学霸出身，都是某个领域里的翘楚，他们有自负的本钱。 还不等回到刑警队，曲止的电话就响了。 “闺女，周末把墨阳带回家吧。我和你妈想要看看他。”电话是曲爸爸打来的。 曲止撇了一下嘴，“老爸，短时间内不可能了。墨阳和他的朋友牵扯进最近发生的一桩凶杀案中，为了避嫌，暂时我不方便跟他走得太近。” 江白在旁边听得清楚，眼中多了一抹喜色。 曲爸爸听了也不便强求，“你妈态度软化了不少，周末回家吃饭。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还等你妈亲自给你打电话低头不成？” “好的，周日我抽空回去一趟。”曲止好长时间没见妈妈，确实有些想了。 回到刑警队，曲止组织队里成员开会，研究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现在还不能证实丁苍明死于谋杀，但是通过解剖结果来看，与他死前的症状完全不符，这就是可疑之处。杀害王亚菲的凶手极有可能是熟人，能自由出入丁家或许跟丁苍明也认识。所以，我觉得应该先从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下手。” 陈鹏飞的话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曲止给大伙分配了任务，两个人一组分头去调查。 丁苍明和王亚菲的葬礼定在了周六，曲止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但凡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亲戚和朋友都会出席，到时候可以一次看个够。 葬礼庄严沉痛，没有想象中的隆重，毕竟是少亡还是被谋杀，不适合那么高调。曲止见到了丁苍明的儿子，一个才十七岁的小伙子——丁辉。 丁苍明突然去世，他从国外回来，中途因为办理毕业手续回去了一趟。没想到王亚菲又去世，他连夜又飞了回来。本来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此刻显得憔悴萎靡。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两个最亲的亲人，对于任何人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前带着一朵白色的菊花，站在家属的位置上，旁边是头发一夜全白的王启文和一对瞧起来年迈朴实的老夫妻。 他们相互搀扶着，丁苍月在旁边照顾。他们是丁苍明的爹妈，本来在医院里躺着，可知道儿子和媳妇今天下葬，死活非要参加葬礼。 丁苍月旁边还有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西装，虽然是簇新却瞧着不合体。有句话说得好，穿龙袍都不像太子，可能指得就是他这种人。男人后面站着个小姑娘，跟他的五官有八分相似，应该是他的闺女。 再往后是丁家和王家的亲戚，别看王家有钱有势，可人气却不旺。王亚菲有个哥哥，离异没有孩子，丁辉也是独生子。王启文有个妹妹，四十几了没结婚，剩下的就是远方表亲。 丁家却是人丁兴旺，丁苍明一共兄弟姐妹五个，他排行老四，下面只有丁苍月一个妹妹。上面三个哥哥，大哥今年都快六十了，家里两个儿子，大孙子都满地跑了。二哥是村上干部，穿着一身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三哥是养猪专业户，钱没少赚，可不讲究吃穿，一看就是朴实的农村人。丁苍明还有不少堂兄妹，表兄妹，加在一起足有五六十人。 前来参加葬礼的还有公司同事和一些朋友，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都是看在王启文的面子上。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王启文一下子死过去，有些人都不会出席葬礼！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葬礼结束，丧家在海上海酒店预备了酒席，曲止终于逮住机会跟丁辉聊两句。 “你怀疑是谁杀了你妈妈？”虽然失去亲生父母很悲痛，但是该问的问题也得问。 丁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爸妈早在十多年前就留下了遗嘱，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以后他们的股份、不动产、存款等财物全部归你继承。另外我还注意到，遗嘱中有这么一条，夫妻双方不管谁提出离婚，只要婚姻关系解除，他们的财产立即自动转到你名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恩爱夫妻？ 丁苍明和王亚菲的遗嘱立得挺早，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两个人都年轻力壮，孩子还小，怎么突然就想到立这样一个遗嘱？况且里面还对婚姻状态提出了要求，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两个人才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当事人已经双双去世，希望能从他们儿子口中找寻到蛛丝马迹。 丁辉扶了扶眼镜，近距离看，他的双眼红肿，里面满是红血丝。这个还未成年的大孩子经受了不小的打击，可他在葬礼上的表现却可圈可点。几度哽咽啜泣，他又强忍悲痛，在葬礼中尽到了一个儿子的责任。 “生为夫妻同卧，死为夫妻同墓，这是我妈妈一直以来的心愿。” 曲止听见这话一挑眉头，“你妈的心愿？那你爸爸呢？” “在我印象中，爸爸似乎总是以妈妈的意志为转移，他很少表达自己情感上的需求。” “这大概就是爱一个女人的表现吧。”曲止觉得自己爸爸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要妈妈高兴他就高兴，在情感上他似乎只是妈妈的附属品，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 “爱？抱歉，我没感受到。”丁辉却冷哼了一声，“我从十岁开始就被他们送到国外读书，一年回不了几次国，他们偶尔去国外看我。谁都说爸妈是模范夫妻，尤其是我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她从来都没有大小姐的架子，从来都没瞧不起我姥姥那边的穷亲戚，对我爸也非常好。我爸呢，事事都跟她商量，总是嘘寒问暖，两个人相敬如宾。 可是我看到的他们却不是这样，独处的时候没有一句话，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人家都说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我妈看爸爸的眼睛里藏着的占有比爱要多；而我爸爸看她的眼神却隐匿着抗拒，后来变成了妥协。我曾经以为是因为生活在一起久了，有了小孩才磨合成这样，却没想过他们之间有协议。 你爱我的才貌双全，我贪图你的金钱权势。从古至今比比皆是，爱情没有条件，婚姻却总是被人放在天平上称量，各有所需才是最合适的！” 丁辉是个挺成熟的大男孩，这可能跟他从小就离开父母去国外读书有关系。他的敏锐度，他的理解力、表达能力，都超过了同龄的孩子。 “你认为父母的婚姻并不幸福？” “或许他们自己觉得幸福吧，毕竟婚姻是个人的感受，只有他们自己才有资格评价。”丁辉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跟他们血脉相连，感受自然要比旁人来得真切。 “最近一阵你感觉到父母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他们在我面前永远是最好的样子，电话里也是如此。曲队长，我妈是个善良的人，她不会主动给任何人结怨，她死得太惨了！”说到这里，丁辉的眼睛又湿润，“曲队长，我求求你找出凶手，替我妈妈报仇！”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如果你想起什么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这些对破案有帮助。”曲止还想要跟其他人聊聊，跟丁辉的谈话就此打住。 丁苍月陪着老爹老妈回去，走之前还把跟在身边的男人教育了一顿。 曲止一直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特意走到柱子后面听。大庭广众之下，算不得偷听吧。 “你多去王叔身边转悠转悠，别榆木疙瘩似的就知道吃。你看王家那些表亲，一个个跟狼似的，眼睛放绿光，都想要趁机在王家捞些好处。咱哥嫂人走了，但是小辉还在，你是他的亲姑父！除了他大伯和爷爷，咱们是小辉最亲最亲的人。他还是个孩子，不明白这些，你多露露脸要培养感情。”她边说边狠狠拽着男人的胳膊，看见男人木讷的表情手上不由得用劲。 “疼！”男人吸了一口气，“你赶紧去照顾爹妈。” “你还知道疼？死木疙瘩一个！要不是你扶不起来，咱哥活着的时候怎么都让你当个小主管。整天在下面的厂子里看仓库，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这身西服好几千块，你挺起腰板精神点。好衣服穿在你身上怎么跟偷来似的？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男人听见她数落一脸的木然，似乎是早就习惯了。 丁苍月见有人走过来，连忙停住嘴，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才走了。 曲止从柱子后面转出来，“你是刘国柱，丁苍月的丈夫吧？我是刑警大队队长，姓曲。” “曲队长，你好。杀害我嫂子的凶手抓住了吗？”他急切地问着。 看见曲止摇头，他失望极了，“嫂子可是个好人啊！她时常关心我们的生活，要不是她这么多年的帮衬，我们怎么能住上大楼还开汽车？她知道小月对我管得紧，手上没什么钱，还特意让秘书送钱过来，说是留着给爹妈买零食用。哦，爹妈住不惯大别墅，所以一直跟着我们过。”说到这里他解释着。 “逢年过节来家里，嫂子都要下厨房干活，一点架子都没有。她还跟爹妈唠家常嗑，给爹妈夹菜、按摩。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即使工作再忙赶上节日也不会忘记，嫂子记得比大哥清楚。大哥是上辈子积了福，才娶到这么好的媳妇。都说丑妻近地家中宝，额，我不是说嫂子长得丑，看时间长了外貌就被忽略，过日子还得看性格。唉！” 最后一声叹气曲止理解为有感而发，丁家条件不好，可个个颜值不低。丁苍明高大帅气，丁苍月高挑漂亮，往那里一站，让人移不开目光。可美女大都脾气不好，没有气场可吼不住。很明显，刘国柱就是在对方的淫一威下度日，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但他并不是糊涂人，谁好谁坏心中有数。 “逢年过节丁苍明不回去吗？”曲止抓住细节问着。 “越来越忙，这几年很多时候都是嫂子一个人回来。爹妈跟嫂子的感情非常好，这次出了这样的事，爹妈哭嫂子比哭儿子还厉害。” 第一百二十章 假面夫妻 曲止和江白等人参加了丁家的葬礼，跟丁家的主要亲属分别进行了交谈。根据他们的说法，丁苍明和王亚菲是一对模范夫妻，王亚菲更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媳妇，深得王家人喜爱。在所有亲戚眼里，他们都是一对恩爱夫妻。 只有他们的儿子丁辉并不这样认为，或许是因为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把婚姻和爱情当成是一码事，才会觉得爸妈的婚姻不幸福。可生活毕竟不是童话故事，即便是王子和公主结婚以后面对的也是庸俗到家的琐事。能做到相敬如宾，能让双方父母满意，能让亲戚朋友交口称赞，这已经是世俗婚姻里最好的样子了。 葬礼之后的酒宴很快就结束，这种气氛不适合高谈阔论，甚至有很多人没有吃饭就离开了。 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曲止他们混了一顿饭，吃饱喝足才从酒店出来。还不等到停车场，就看见柳南站在车附近张望。 “柳女士，我猜你是在等我们吧？”曲止笑着问，她早就有种预感，这个柳秘书知道王亚菲夫妇的秘密，而且她早晚都会说出来。 柳南听了点点头，“曲队长，虽然我的这些话涉及到个人隐私，但是王总遇害，我想这些事或许能成为破案的线索。 我在王总身边十年，从一开始的磨合到认可最后到信任，我们除了上下级还有朋友、亲人的关系。 王总对谁都有保留，她呈现给所有人的永远是温柔的笑，恬静的性格，还有对工作的认真。但是，偶尔的细枝末节却让我发现问题。 王总并不快乐，也并不像表面那样平和。我在她的办公室纸篓里发现过狠狠用笔划破的纸，亲眼看见到她把一条金鱼从鱼缸里捞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金鱼在地上挣扎、死亡。虽说很多时候我跟她有默契，但是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不，应该说所有人都不曾真正了解她，包括丁总。 我陪着王总去过医院，我知道她因为生孩子大出血切除了子宫和宫颈。从那以后，她和丁总的夫妻关系就只停留在字面上的意思了。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肯定是个折磨，但是她却让众人看到的是和睦、和谐甚至是夫妻恩爱的婚姻。我不知道她经过了多少苦痛矛盾隐忍挣扎退让包容，但是作为女人，我想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 “你是说，丁苍明和王亚菲结婚一年就怀孕生子，在接下来的十六年里没有了姓生活？”曲止直白地问着，在她看来健康、正常关系下的姓生活没有什么可回避谈论的。维系夫妻感情，它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成年男女结了婚，整天盖着同一床被子纯聊天，这才叫不正常！ 柳南点点头，“有一次王总去参加一个酒会喝多了，她很痛苦的样子。我送她回家，王总不在，我留下照顾她就住在隔壁房间。 天快亮的时候我起来去卫生间，听见他们夫妻在争吵，内容却让我大跌眼镜。我害怕被他们知道我听见，早上故意晚起，说自己昨天照顾王总到凌晨才回去睡觉。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更不敢在王总面前流露出蛛丝马迹，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曲止忍不住追问着。 “八九年前的事情，具体的话我记不准确，大概意思却记得清楚。应该是丁总出去跟其他女人约会，王总跟他生气发火。丁总却说是逢场作戏和生理需要，她不能过夫妻生活，也不能让他做鳏夫！反正他们之间有协议，这个婚肯定是不能离，只要王总不作不闹，他们还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王总的语气里透着阴狠，虽然我没看见她的表情，听声音却能想象到。她说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丁总，死了也要追到地狱里去！现在想一想，当时的话一语成谶！ 打那以后，他们夫妻出双入对，旁人都非常的羡慕。王总对婆家的事情非常上心，每周都要送东西过去。她要是没时间就打发我过去，丁家的老老少少对王总都很满意喜欢。我本来以为他们夫妻达成了共识，日子就这么煎熬下去了。可就在两年前，王总跟丁总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起因是因为工作，但是我觉得只是沟通上面有点问题，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气。 王总气得血压升高晕倒住院，惊动了双方的父母，丁家的父母责怪批评自己儿子，让他给王总赔礼道歉。王总住院半个多月，工作也积压了不少，影响了公司新开发的项目。家里、公司都一团乱麻，那段时间丁总两头忙活，挺辛苦。 后来，王总照常回来上班，两个人似乎比之前还要恩恩爱爱。丁总的工作开始规律，应酬比以前少了很多，两个人一起上下班的时候多起来。王总的工作量在逐渐减少，她的重心开始往家庭倾斜。她研究插花、美食、服装搭配，还喜欢在阳光洒满客厅的时候弹钢琴、喝咖啡。 她越来越有女人味道，我能发现，丁总看她的眼神开始有了温度。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一定是始于颜值，但相处下来能让男人倾心的肯定是才华和性格。抛开长相，王总觉对是个好女人。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孩子也生了，渐渐就会忽略掉长相。而且王总这几年一直在微调，算不上好看，却是越看越舒服的那种。 我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可谁能想到两个人竟然相继死亡？丁总的事情算是意外，王总的死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惊讶，她是个挺好的人。” “你知道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感觉出他们不是为了公事争吵？”曲止觉得两年前是个重要的时间点，发生了一件能影响夫妻关系的事情。自从这件事情发生，夫妻关系得到了改善。 “我不知道，他们在办公室争论的是公事。”柳南摇摇头，“当时王总很气愤，要求丁总交出自己手中的股份，变更股权占有比例。” 她想要取得公司的决策权，把丁苍明踢出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人 柳南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曲止特别重视。从丁苍明夫妻的葬礼上归来，曲止和江白、陈鹏飞碰了一下头，他们三个人去了葬礼最有发言权。 “每个人都说了真话，只是他们看到的，感受到的不同而已。你们在跟他们谈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睛不闪烁，没有习惯性的小动作出现，回答问题毫不犹豫。”对于众人的不同反馈，江白给出了比较科学的解释。通过他对这些人的观察，他们并没有撒谎，“我想，你们在这方面有经验，不用我多言。” “我查了，丁苍明是他岳父相中的姑爷，托人介绍给了自己闺女王亚菲。没想到王亚菲对他一见钟情，非常满意自己爸爸的安排。丁苍明在大学时候有女朋友，可惜毕业后女方回了家乡，要求他买房并且去女方的家乡工作。丁苍明家里孩子多，他去哪里工作都无所谓，可是他实在是买不起房子。就这样拉扯了一年左右，两个人最终分手。 丁苍明大受打击，觉得爱情不过是唬人的东西。在失恋受打击的状态下，他和王亚菲开始见面。那个时候他对谁都没兴趣，不过王亚菲的条件却是他最缺乏的。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即使奋斗半辈子也过不上有房有车的日子。 他跟王亚菲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了，房子、车子都是王家出的。结婚不到半年，王亚菲又怀孕了，生下男孩就是丁辉。这时候丁苍明辞职开始创业，本钱是王家出的，人脉也是王家的。王亚菲把孩子交给保姆带，跟着他一起打江山。可以这样说，没有王亚菲，就没有现在的丁氏集团。 至于他们夫妻的关系，正如众人描述的那样，旁人看到的都是夫妻恩爱家庭和睦，除了柳南。” 陈鹏飞的效率挺高，几个小时的功夫就把十七八年前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两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很重要，丁苍明和王亚菲两个人起了很大的争执。王亚菲打算掌握公司的决策权，把丁苍明撵出局。当然，后来公司一直还是丁苍明在管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曲止若有所思。 江白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恐怕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夫妻早就有关于财产的协议，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王亚菲暴怒，想要让丁苍明交出公司的管理权呢？根据协议，他们其中一方死亡或是双方离婚，最终的受益人是丁辉。既然如此，肯定出现了能影响这个结果的变故。或者，对财产的约定，其实只是用一种方式绑住丁苍明。当这个约定失去作用的时候，王亚菲开始疯狂了。”曲止的推断得到了其他两个人的赞同，“我想，一定是出现了一个让丁苍明动摇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隐藏很深，换个更准确的说法，她被丁苍明藏得很隐秘。不过当时这件事惊动了双方父母，我们应该能查出来！” 可陈鹏飞估计错了，他们先是找到王启文，他说自己并不知道细情。 “当时亚菲气得不得了，跟我说要离婚，要让苍明净身出户。我最了解自己女儿，她要是真得死心就不会这么生气了。我安慰女儿，找苍明谈了谈。我见多了那些生意场上的商人，都是逢场作戏，谁要认真谁就会一败涂地！我知道苍明是聪明人，他应该懂得怎样选择。这样的事情闹大了，对丁氏的形象没有好处。 苍明跟我说了，不小心着了女人的道，那女人怀孕之后就开始逼宫。亚菲沉不住气，上了女人的当。他说自己肯定会尽快处理好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还说自己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对女人越来越没兴趣。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和孩子，以后一定改！ 男人不怕犯错误，最可贵就是浪子回头。亚菲对他感情很深，付出也很多，他们之间还有儿子，他能改掉毛病不离婚是最好的结果。事实也是这样发展，不到三天，苍明就解决了那个女人。他对亚菲比之前上心，两个人的关系有了改善。可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唉……” 提到自己女儿，王启文的眼泪纵横。 “你知道那个女人的信息吗？” “我不清楚。”王启文擦了擦眼泪，“原本我想着他们处理不了再出面，没想到苍明解决的干净利落。我只听说那个女人就是个茶馆的服务员，没什么文化。后来也不见有女人来闹，那件事就过去了。” 曲止从王启文这里只了解到只言片语，她又去找丁苍明的父母。两个老人家年岁比较大，经过这场事故身体虚弱，丁苍月一直陪在身边。 他们对两年前儿子的婚变知之甚少，就是听说儿子在外面有女人，儿媳妇受不了要离婚。他们都是淳朴的农民出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觉得儿媳妇没有缺点，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自然要埋怨儿子。 老爷子拿着拐杖打了儿子一顿，老太太把儿子骂的狗血喷头，还威胁儿子，只要儿媳妇跟他离婚，他们就不再认儿子！可还不等他们再给儿子施压，事情就被解决掉了。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和好如初，老夫妻非常高兴。 “这事是苍明做得不地道，他们和好了，我们丁家人谁都不想再提。没想到现在他们夫妻走了，这件事又被翻扯出来。曲队长，我儿媳妇的死跟那个女人有关系？”老爷子还不糊涂。 “目前还没有任何重要的线索和证据，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正在调查。”前期的调查刚刚展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大爷，大妈，你们要保重身体。”有些话说了也是白说，可曲止还是忍不住劝慰了一句。 看着两位老人满头的白发，红肿的眼睛，曲止心里并不好受。 离开丁家，曲止让陈鹏飞去查两年前的茶馆服务员。虽说线索不多，可不到两天的功夫就查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包一一养 唐雨柔，今年二十五岁，原籍沧州莘庄，家里还有哥哥和父母。两年前在江城一家有名的茶馆做服务员，后来辞职不干，现在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资料很简单，曲止见了一皱眉。 “江城有名气的茶馆没有几家，我们根据丁苍明信誉卡的刷卡记录找到明月楼。丁苍明是那里的vip客户，经理对他的印象很深，就是这两年不去了。据经理回忆，丁苍明每次去都要点这个唐雨柔服务，而且出手大方。唐雨柔是个在读的大学生，皮肤白白净净，模样好，身段好，有气质，很多客人都喜欢她。 丁苍明虽说是个商人，骨子里有读书人的清高。他找唐雨柔只是单纯的喝茶，偶尔聊两句，并不像其他客人那样存着想要占便宜的心态。一来二去两个人熟了，丁苍明去得也更频繁。唐雨柔的哥哥是个赌鬼，爹妈谁都管不了，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打工赚的。 有一次，他哥哥躲赌债跑到江城找唐雨柔，还是丁苍明给了钱帮忙摆平。唐雨柔自然是百般感激，恨不得以身相许。两个人的关系，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其中。后来，唐雨柔从明月楼辞职，有同事看见她从高档小区出入，穿着打扮很贵气。大家都说她被丁苍明保养了，再后来就没有人再见过她，大伙渐渐就把她忘记了。 经理找到了当年唐雨柔应聘时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我根据上面的信息调出了她的户籍信息。” 曲止看着打印出来的唐雨柔的照片，连证件照都这样漂亮，本人可想而知。 “曾经看见唐雨柔出入高档小区的服务员能找到吗？” 陈鹏飞点点头，“她还在明月楼上班，是那里的领班。” 两个人又去了一趟明月楼，找到了领班小姐。 听说他们来询问关于唐雨柔的事情，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唐雨柔是典型的白莲花，看着柔柔弱弱，其实心眼子少说也有一万个。 男客人都喜欢让她服务，上我们这里来的客人都是谈生意的比较多，还有个别人就是奔着服务员来的。茶楼到底是跟文化沾边，听着就多了几分不识人间烟火的味道，来得都是附庸风雅的大老板。一个月一两千块钱，不少漂亮小姑娘都想要进来，为的就是钓到一个大老板。 大伙心照不宣，只是没有人捅破。上了几天班就突然辞职的大有人在，再遇见，人家就住别墅开跑车，成为人上人了。有几个客人对唐雨柔感兴趣，她装作清高不可侵犯的样子，其实是嫌弃他们的实力不雄厚。 她瞧上了丁苍明，就以退为进，把对方的胃口钓的高高的，等时机差不多再收网。丁苍明果然被她蒙骗住，给她在上城贵府买了房子，还买了车子配了司机。我呸！狐狸精不会有好下场，她也不能例外！”领班是个中年女人，薄嘴唇三角眼，一看就是刻薄相。 曲止微微皱眉，她相信面有心生这句话。那个唐雨柔五官端正，眼神清澈，瞧着不是个狐媚女人。反倒是面前这位领班，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心太强。 “你能详细说说在上城贵府看见唐雨柔的情形吗？” “两年前左右的秋天，我去一个朋友家，她家就住在上城贵府，远远的瞧见唐雨柔从一辆名车上下来。她穿得非常漂亮，后面跟着拎着一大堆购物袋的司机。我还听见司机喊她夫人，还提及丁总之类的话。江城还有几个丁总？肯定是丁苍明！可人家丁苍明有家有媳妇，谁封她做夫人？恬不知耻！” 上城贵府在江城的最东边，离兰亭别苑很远，如果唐雨柔深居简出，她和王亚菲碰面的几率很小很小。那么，王亚菲到底是怎么知道唐雨柔存在呢？ “唐雨柔最后怎么了？你为什么说她没有好下场？”曲止追问着。 她撇了撇嘴巴回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人家丁苍明是靠着王家发起来的，怎么能跟王亚菲离婚？人家还有大儿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我就经常在报纸电视上看见他们夫妻，手牵着手挺恩爱的。男人嘛，尤其是有钱人，谁不找个小三小四的，可有几个为了外面的女人跟原配离婚？ 冬天的时候，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唐雨柔住的房子贴了出售。一天晚上的功夫，人去楼空，里面的东西也都搬得精光，唐雨柔也是跟蒸发了似的。打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也没听过她的消息。肯定是王亚菲知道了，用钱打发了她。这种贱女人，其实就是为了钱!” 曲止要了她朋友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又开车去上城贵府。这个小区虽说不在市中心，却是个环境清幽的中高档小区。唐雨柔住过的房子现在是一对老夫妻在住，他们从中介买的房子，房主委托律师来办手续，他们也不知道房主是谁。 曲止给沈乐打电话让她查上一任房主，然后去了领班朋友家。一个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老女人，一个公司的小主管，古板、刻薄，是曲止的第一印象。真是啥人找啥人，她们这对朋友性格上有相似的地方。 她接到了女领班的电话，知道曲止她们的来意。 “你们要查的那个女人很低调，平常不怎么出入。我看见几次司机和保姆出去，却很少见她。不过她身体好像不怎么好，总是没精神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吸引住丁苍明的。 我朋友已经跟你们说了，她是一个晚上就消失不见的，当时我感觉奇怪就给我朋友打了电话。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满屋子的家具。后来听门卫保安说，夜里的时候来了几个人，一辆车，把人和东西全都装走了。” 曲止让她仔细辨认唐雨柔的照片，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一会儿，沈乐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说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常青——丁苍明身边的秘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踪人口 常青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丁氏换了总经理以后就跳槽到另一家公司上班。曲止找到他，询问关于房子的事情。 他听见是跟丁苍明有关，不由得皱眉，“我在丁氏三年，职位是总经理秘书。公司的同事都以为我算不上丁总的心腹，最起码能说的上话。可事实上，我对丁总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连司机都不用，去哪里都自己开车，一般的公事带上我。稍微涉及公司的机密，我都摸不着边。当时我才进公司不久，丁总防备我很正常。不久，丁总给我钱让我买房，名字就写我的，这让我非常惊讶。房子虽然是我的名字，但是房产证和发票都在他手里。丁总还叮嘱我，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我哪里敢说出去？更没有想要占为己有的想法。一来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二来是房子虽然是我的名字，可出资人不是我，我可不认为房子就是我的，三来是以丁总的势力，碾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房子买完不到半年的功夫，丁总突然又让我出手续，委托律师卖了。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我可不敢问，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丁总和王副总出事，公司换成了蒲总。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个丁总的秘书自然就尴尬了。我心里憋屈啊，一点便宜没得着反而被新领导冷冻。我在丁氏没有发展的空间，所以才辞职跳槽了。” “你知道丁苍月买房子干什么？为什么要用你的名字？后来怎么又卖了？”曲止一连串的问着。 他摇摇头，“我只管照着老板吩咐做事，不敢问原因。” “你当时怎么想？” “丁总夫人的外形……反正公司里的同事背后都有议论，说丁总是完美男人，只是家里穷可惜了。男人走到丁总这个高度，已经是非常成功了。别说外面的小姑娘，就是公司里未婚的姑娘都想要嫁个丁总这样的老公。丁总用我的名义买房子，肯定是金屋藏娇，又不想要夫人知道。”丁苍明死了，这话他才敢说出来，“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没有什么根据。丁总出去应酬从来不去ktv那样的地方，也没见身边有红颜知己，他跟夫人感情也挺好。” 现在能确定丁苍明和唐雨柔确实是情人关系，而且丁苍明还给她买了房子金屋藏娇。后来，唐雨柔怀孕想要逼宫，她没料到丁苍明最终还是选择了妻子，而且为了平复妻子的怒火火速处理了两个人的关系。 可唐雨柔究竟去了哪里？她肚子里的孩子生没生？ 曲止给沧州莘庄当地的派出所打电话，请她们协助调查。很快就有信息反馈回来，说是唐雨柔从大学开始就没回过家。大学四年，她从来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有一段时间，她每个月还往家里邮钱。可好景不长，邮了半年左右她就不再寄钱回家。家里人联系不上她，她哥哥到江城来找过一次，可那些大学同学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哥哥找了一个多星期，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只能回去。他们找不到人，报了警，唐雨柔成了失踪人口。 照理说，现在干什么都要用到身份证，想要查找一个人不至于两年的功夫都一无所获。只是唐雨柔是个大活人，流动性强，而且很多小城市小地方并不严格遵守国家的规定。没有身份证也能住宿，随便找个办假证的就可以租房、找工作，所以才造成查案的困难。全国这么大，她要是存心想要躲开所有熟人，还真是找不着！ 曲止让祖帅追查唐雨柔这条线，其他人则分组对丁苍明夫妇身边人进行调查。 一有案子，刑警队上下就开始忙碌。正点上下班是不可能的，周末肯定要加班。 曲止正在和几个同事在小会议碰头研究案情，她的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江白看见上面显示爸爸两个字，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着接通电话。 曲爸爸打电话让曲止回家吃饭，他们爷俩早就说好了。曲止自从被曲妈妈打包撵出来，还没回过家，曲爸爸想要趁机让她跟妈妈缓和关系。 等到曲止从小会议室出来，看见江白正拿着自己的手机。 “额，叔叔打过来的。”江白看见她把手机放下，“他让你六点钟回家吃饭。” 六点？曲止看看手表眉头紧皱，江白赶忙说：“回去吃个饭而已，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我替你答应了，叔叔挺高兴！” 什么人？随便接自己的电话，还替自己做决定？曲止估计了一下时间，队里的同事分头下去调查，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有结果。今天晚上她倒是没那么忙，有时间回家吃饭。 五点多，曲止收拾了一下东西出了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江白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拎着礼品盒，就站在那里张望着。 “干什么？”曲止不解地问着。 “回家吃饭啊！”他回答的非常自然。 回家？谁得家？曲止越发糊涂了。 “我忘了告诉你，叔叔也请我过去吃饭。我听叔叔非常诚恳的邀请，如果拒绝是不礼貌的，所以就答应了。我是晚辈，登门拜访不能空着手，方才我去附近的商场买了点礼品。挑的匆忙，不知道叔叔阿姨能不能喜欢。” 额，诚恳的邀请？估计是爸爸礼节性地客气了一句，他竟然当真了。 “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吃完饭，我们正好一块儿回去。”江白已经上了车子，摇下玻璃朝着曲止喊着。 这对话，这情景，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曲止快走几步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其实早就应该请你吃顿饭，感谢这一阵子江教授对我的照顾。虽然我掏了钱，但是你大可不必每天换着花样做精致的饭菜。即便你是个吃货，不是特意为我而做，我还是要为你的大方表示感谢，感谢你慷慨地跟我分享。” “哼！”江白的脸色由晴转阴，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就变脸，难不成自己感谢他还错了？江教授的毛不好捋，随时尥蹶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家吃饭 曲止和江白一起回家吃饭，开门的人是刘妈。 “哎呦，江教授来了，今个儿可真是热闹！快往里面请！”她时常过去给曲止送小菜，对江白比较熟悉。曲止兄妹二人打小是她看着长大，感情非常深厚。明知道曲妈妈是为了让女儿快点谈恋爱快点结婚，才把她“撵”出去，可还是心疼。 好在她瞧着这位江教授仪表堂堂，又是从国外学成归来，名片上的头衔一大串，应该是挺了不起的人物。再加上她冷眼旁观，曲止跟他相处并不排斥，两个人往一起一站，瞧着登对养眼。 她伸手就去接江白拎着的东西，亲热的让他赶紧进来。 “刘妈，我拎就行，挺沉得。”他笑呵呵的说着，进屋不敢四下里乱瞧，见门厅放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赶忙换鞋。 曲爸爸在客厅看报纸，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他忙过去打招呼。 “曲叔叔，您好。”他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像小学生遇见老师，“我是江白，第一次上门给您和阿姨买了点礼品，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来家里吃饭，不用买什么东西。不用拘谨，过来坐。”曲爸爸神情严肃，嘴上告诉江白不用拘谨，可看见他的样子江白反倒有些紧张了。 江白把礼品放下，在曲爸爸对面正襟坐下，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 “我知道这段日子止止住在你那里，多谢你照顾。”曲爸爸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想要钻进他的心里看个明明白白。 “说不上照顾，我在江城本来就没有亲戚朋友，家里多了一个人才有些家的味道。” “你家里有味道了，可我这里却冷清了半边天。我那个儿子有跟空气一样的特性，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与否。止止这丫头倒是爱说爱笑，她一走，家里安静极了。” 曲爸爸话里竟然满是抱怨，丝毫没跟江白客气。 “以后我们会常回来吃饭。”江白脱口而出，自觉有些唐突又说着，“我就怕叔叔嫌我打扰，其实我早就想拜访。早年在国外读书时候就仰慕叔叔，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叔叔在dhnsjkhfis上面发表的几篇论文我都拜读过，真是受益匪浅。” “我现在只是止止和岱岱的爸爸，一般我在家里都不谈工作。”很显然，他的马屁没拍对，曲爸爸明显是不受用。 “爸，今个儿你怎么这么严肃？”曲止往楼上伸脖子，“妈妈呢？” 话音刚落，厨房的门打开，曲妈妈一边摘围裙一边走出来。 她的视线集中在江白身上，仅仅是一个照面，眼中就多了些神采。 江白也站了起来，“阿姨好，我是江白。” “你好，欢迎你来家里做客，随意些。”曲妈妈笑吟吟的瞧着他，目光柔和，语气温柔，让他松了一口气。 “妈。”曲止乖巧地喊了一声。 曲妈妈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巴不得住在外面，早把爸妈丢在脑后了。” “妈，我这不是害怕您气没消，回来反倒让您瞧着碍眼吗？您不生气了？”曲止挤眉弄眼的说着，“再说了，您和爸爸好不容易有清净的二人世界，我叽叽喳喳多烦人。江白给您买了您爱吃的点心，我拿出来给您尝尝。”说完拎着点心盒去了厨房。 “江教授太客气，能来家里吃饭就很好，不用买什么东西。”曲妈妈眼中的满意越发多了几分，她可是非常清楚自己闺女的性子，肯定不是她让江白买的。这小子心眼多，平常套曲止的话都放在心上，看来是对她下了不少心思。 意思差不多的话，可从曲妈妈嘴里说出来，江白就觉得心里舒坦多了。曲爸爸总是给他一种压迫感，眼睛里的审视探究让他莫名的紧张。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曲止端着点心从厨房出来，盘子里放着曲妈妈爱吃的芒果椰汁千层糕。 “放到冰箱吧，马上就吃饭。”曲妈妈面对女儿也多了一丝笑容，不再是故意板脸的样子。 “哥哥呢？不在家？”开饭点还没下楼，曲止奇怪的问着。 “嗯，好像是去医学院做一个讲座。” “额？这倒是稀奇，往常有这样的活动他都会推掉。” “应该是薇歌的母校，之前是请过他，可惜他没答应。”曲妈妈简单的回着。 曲止闻听眼睛一亮，很难想象哥哥也有对女孩子怜香惜玉的一天。 “曲教授、商教授，看来你们要办喜事了。”曲止笑嘻嘻的说着。 “哼！”曲爸爸把报纸合上，“你们兄妹是素质教育的失败产物，都是榆木疙瘩。” “爸，据科学研究，孩子在家里的时间远远超过学校，家庭教育远比学校教育影响深远。”曲止跟爸妈从小就没有距离感，他们时常就一个问题展开讨论。 “不要把责任归到我跟你妈身上，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你们兄妹要是受我们影响，情商就不会这么低？就不会一个个还赖在家里？”曲爸爸今天的情绪有一点点不对劲，他似乎有一点失落。旁人没觉察，却瞒不过曲妈妈的眼睛。 在这里家里，曲爸爸偏疼女儿更多一些。眼下瞧见江白登门，一副未来姑爷见岳父岳母的架势，他心里有些失落，还有对江白的审视和考察。他的内心是复杂的，这种滋味只有家里有待嫁女的爸爸才能理解。 曲妈妈亲手倒了果汁过来，递给江白，“刚刚榨好的橙汁，你喝。”随后又递给曲爸爸一杯温水。 这两天曲爸爸胃反酸，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温水，他心里舒服多了。子女和父母的缘分注定是一场分离，孩子们长大会脱离原生家庭，做父母的只能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虽然心里落寞，但是还是要微笑挥手，在心底深深地祝福他们。 这些心灵鸡汤似的文字，一直是曲爸爸不屑去读的。可如今听来非常有道理，女儿大了，终究要嫁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最后只有爱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丑姑爷见岳父 桌子上放满了菜，仔细瞧都是曲止平常喜欢吃的。曲爸爸把咖喱鸡挪到她旁边，“这是我老婆亲自下厨给你做得，多吃些。” 这话说得满是醋意，还有对自己老婆的心疼。曲妈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还有外人在场，老夫老妻多丢人！ “小江，你喜欢吃什么随意。不知道你的口味，下次多做些你爱吃的。”这才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江教授变成了小江，可见曲妈妈对他满意，“阿姨，这道咖喱鸡是怎么做得？味道正宗，跟我在印度吃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拿手菜，当年为了学这道菜，我在印度住了一个星期。做菜用的咖喱一定要用印度当地产的，味道才会正宗。”曲妈妈见他喜欢吃很高兴，“多吃一些，好久没这么有气氛了。还是人多吃饭热闹，可惜岱岱和薇歌不在。” 江白夹了一块炸的两面金黄的刀鱼，细心地去掉两边的鱼刺，上下的大块鱼肉卸下来，最后去掉中间的主刺。他自然地把鱼肉放进小碟子里，送到曲止面前。曲止也自然地夹起来，送进嘴里吃了。 曲爸爸瞥了曲妈妈一眼，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即达成了默契。她们低下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曲妈妈在心里暗暗说，真是女大不中留。 那两个人还没发觉，曲止把葱爆海螺放在江白跟前，说是刘妈的拿手菜让他尝尝。 “螺肉鲜香，葱白咸甜，两者的相遇是一段佳话。” “不亏是读书人，我是只会做不会说。”刘妈笑得合不拢嘴。 “刘妈，能不能把配方教给我，回去做给曲止吃。” “行啊！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愿意学我巴不得教。以后跟人家聊天，我还有的牛吹，教过大教授呢！” 听见刘妈这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白可不是说说就完事，吃了饭他真留在厨房，听刘妈一边干活一边说方法，他还在手机备忘录里记。 曲止上楼去自己房间找东西，曲爸爸不时就歪头往厨房瞧一眼，那眼神就跟看见偷东西的贼一般。 “挺不错的孩子，你别吓着人家。”曲妈妈轻声说着。 “还需要考察。” 曲妈妈笑了，“我看你是心里失落，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马上要成为其他男人的宝贝，有种强烈地排斥感。你自己就是研究心理学的，怎么还能平衡不了呢？” “哼！止止对他可没那么上心，变成谁得宝贝还不一定呢。” 看着曲爸爸难得孩子气的样子，曲妈妈笑得越发厉害。 江白从厨房里面出来，瞧见她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也美滋滋的。 “跟我去书房坐坐。”曲爸爸站起身走了。 江白怔了一下，曲妈妈轻声安慰道：“没关系，随便说说话。” “嗯。”他答应着跟去书房，进去把门关上，他的心就莫名的开始紧张。 书房很大，除了三面的大书架就是一套桌椅。黑胡桃颜色的家具，本来就显得挺庄重，曲爸爸坐在椅子上，深邃的目光盯着江白，更让他感觉呼吸不顺畅。 他早就知道曲爸爸，认识曲止之后更是留心打听了一下。他知道曲爸爸的性子，只有在妻儿面前才有接地气的一面，其余时候都是高冷范。 曲爸爸盯着他足有三分钟没说话，他站在那里不敢乱动。屋子里的气氛压抑极了，他感觉自己被两道刀子般的眼神锁定，那目光想要穿过皮肉看到自己心里。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听见曲爸爸说话，“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留止止在家里住下？我不认为江教授缺一份房租！” 听着曲爸爸疏离的称呼，江白的心忽闪一下，觉得是个不好的开始。 “叔叔，我喜欢曲止，希望您能允许支持！”他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曲爸爸的眼睛回答着。 他的眼神真诚热烈，里面有藏不住的渴望。 曲爸爸也盯着他的眼睛，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用眼神打架。 片刻，曲爸爸的眼神内敛，他接着说：“喜欢谁是你的自由，用不着谁允许支持。” “叔叔，我不仅仅是喜欢曲止，我想要娶她做自己的妻子，想要跟她生几个孩子，跟她走完余下的人生！”江白第一次袒露心声，竟然是面对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他知道，自己今天不拿出诚意，就过不去曲爸爸这一关。曲止在感情上是个白痴，没有神助力，恐怕他娶妻之路会遥遥无期。他需要得到曲家人的认可，需要他们的支持和帮忙。 曲爸爸听见他的话不由得皱眉，生几个孩子，哼，当自己宝贝闺女是生育机器？ 看见他皱眉，江白连忙解释：“叔叔，我觉得您应该会了解我的心情。从第一眼见到曲止，我就觉得她对于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她好像自带光芒，让其他女生黯然失色，让我感觉心潮澎湃。我觉得曲止就是我的命中注定，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我在国外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感情，两个人都感觉到不合适就分手了。我们是同学，经常在一起做学术研究，朝夕相对却连牵手的欲望都没有。交往三个月，我们的关系还停留在同学的关系上。所以我觉得，爱情并不是日久生情。 曲止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她像小天使一样善良。她需要被保护，被呵护，值得有人去好好爱她，我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个人！” 听到这里曲爸爸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他再怎么溺爱自己的闺女，也从来不敢说止止是小天使，还善良、单纯、可爱。这些词，跟曲止能沾上边吗？可这江白说得如此真诚，曲爸爸觉得他不是缺心眼就是眼睛有毛病！ “叔叔，我知道您很爱阿姨，应该能体谅一个男人爱上女人之后的心情。想要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关注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小心翼翼甚至是战战兢兢。近了，怕把她吓跑；远了，怕她被其他男人抢走。只有娶到家里，惯着、宠着、溺着，心里才踏实!”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闺女是仙人掌 曲爸爸把江白带进书房，两个男人进行了一场谈话。 江白毫不保留的剖白让曲爸爸的敌意少了很多，他让江白坐下来。 江白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曲爸爸问：“家里都几口人啊？” 他的屁股刚挨上凳子，立马又站起来。曲爸爸朝着他摆摆手，让他坐下说话。 他像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了。 “我家里就三口人，爸爸、妈妈和我。爸妈都在国外，爸爸是研究人类基因学的，妈妈做金融。 我是一年前回到江城，之前自己开了一个心理咨询诊所，还在大学兼几节课。后来被市里公安局聘到刑警队做顾问，诊所那边实在是没时间顾，就转让给合伙人了。大学的兼职我还继续做着，一来是时间上能挤出来，二来是我喜欢站在讲台上的感觉，教书的同时自己也在不断的学习中。 关于以后在哪里定居的问题，我爸妈完全尊重我个人的意见。他们思想挺开放，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我自己的想法是，看曲止的。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他听见曲爸爸询问关于家庭的问题，觉得这是个好预兆，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曲爸爸闻听心里舒坦，面上却并不表露，“现在谈这些都为时过早。男人要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是光用嘴说。” “叔叔，你和阿姨看我以后的行动！谢谢您同意我和曲止交往，我会好好照顾她，呵护她，让她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 “这事我说了不算。”曲爸爸颇有些无奈，“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父母的话只能是建议。而且我觉得恋爱和婚姻连父母都建议不了，个中感受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只希望你们相处的时候可以真诚些，分开时洒脱些豁达些。我劝你还是要考虑一下，现在是个信息量大爆炸的时代，面对的机遇、诱惑非常多，也有机会结识更多的人。别轻易把爱说出口，更别轻易给女孩子承诺。 我相信你现在对止止的喜欢是浓烈的，真诚的，但是以后呢？我不知道你有多少耐心，更不知道你对止止了解多少。你的爱到底有多厚重，才能支撑地住我这个不那么有女人味，还有很多缺点的傻闺女？” 虽然曲爸爸对自己女儿是无条件的爱，在他眼中自己女儿是最完美的，但是他并没有失去客观和理智。他知道自己女儿有缺点，而且缺乏让男人意乱情迷的女人味。 曲止跟妈妈完全是两种类型，无论从外表还是言谈举止，都没有可比性。作为男人，曲爸爸觉得妻子像空谷幽兰，而女儿更像是一棵挺拔的大树。寻常男人，无法发现她的美。 面对江白的表白，曲爸爸并没有失去冷静，他在质疑江白的真心。更准确的说，他觉得江白只是被曲止的特别吸引。如果这种新鲜感过了，江白对曲止的喜欢也就淡了。曲止在感情上没有任何经验，曲爸爸害怕她一旦陷入爱情就会无法自拔，最终会成为受伤的那个人。 “叔叔，我……” “砰砰”两下，外面响起敲门声，打断了江白的话。 曲妈妈推门进来，端着两杯茶。她是不想老公对江白太刻薄，人家是第一次上门，跟曲止还没确定关系。站在朋友的角度来吃一顿饭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 曲止跟在后面进来，“爸妈，我们得回队里一趟，有重要的事情！” 江白听了马上站起来，曲妈妈微微蹙眉没说话，曲爸爸有些情绪，“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吃一顿饭，你哥哥和薇歌还不在，连面都没见着。” “在局里常见面。”曲止忙说着。 “那能一样吗？” “一样，哥哥在哪里都是一副表情，跟谁都没什么话可聊。”曲止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随后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今天的菜口味都偏重。” 并不是家里的饭菜口味变了，而是曲止已经习惯了江白的手艺。江白做菜比较清淡，讲究食材本身的味道，加入太多的调料会掩盖住原味，所以他很少放鸡精、料酒之类的调味品，就连食盐的用量都是有严格克数的。 “小江，以后常来吃饭。”走到门口，曲妈妈还拉着江白的手嘱咐着。 江白连忙点头，“肯定要常来，阿姨别嫌我走动频。” “不会，家里人多才有气氛。”曲妈妈还真是挺喜欢江白。 首先，曲妈妈是个气质控，江白从里到外都透着特别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能够脱颖而出。另外，曲妈妈喜欢有才气的男人，江白在心理学领域的成就虽然比不上曲爸爸，却也是小有名气。 看着曲止和江白两个人上了汽车，车子开远，曲妈妈才进屋子。 “你挺相中那小子？”曲爸爸往喷壶里注水，打算把院子里的花浇一浇。 “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你当年的影子。”曲妈妈温柔的笑了，“非常优秀的小伙子，不知道你为什么吹毛求疵？” “咱们闺女值得更优秀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他爱闺女。”曲妈妈笃定地说着，“我透过他的眼神就能发现，他看闺女的时候眼睛在发光。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嘛，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闺女那个对的人！” “反正我是要再好好观察观察。”曲爸爸一边浇花一边说着。 曲妈妈看见他固执的样子笑了，“我看你就是嫉妒，宝贝闺女有男朋友，你这个爸爸要退到二线，你失落了。” “我承认！我养了二十多年的花，开得正娇艳，被一个小子连盆都端走了，你说我能乐呵吗？” “噗嗤~”听见他这个比喻，曲妈妈笑得花枝乱颤，“你闺女可不是什么娇艳的花，她是仙人掌，捧在手里扎得慌！我看小江有的罪遭，希望他能坚持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都有关联 曲止和江白回了刑警队，电话是陈鹏飞打过来的，他说查到了关于唐雨柔的事情。 原来，唐雨柔大学竟然跟墨阳、宁原都是同学。她家庭困难，大学时期申请了困难补助、助学贷款，还在学校做勤工俭学。宁原跟她都被分配到食堂工作，两个人曾经走得挺近乎。 唐雨柔是丁苍明的情人，她曾经怀过丁苍明的孩子。宁原大学时候跟她同病相怜，又跟墨阳同寝室是好兄弟。大学毕业后，宁原进了墨阳开得医院，偏巧丁苍明去治病，不巧还就送了性命。这一连串的巧合碰在一起，不得不让曲止怀疑。 “马上请宁原和墨阳来一趟，协助调查。”宁原的行动还在限制中，一个电话，他很快就出现在刑警队，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墨阳。 “你认识唐雨柔吗？”曲止把两个人分开询问，宁原由她亲自负责。 他听见这个名字眼神一闪，随即点点头，“我们都是贫困生，曾经一起在学校的食堂勤工俭学，有一段时间走得挺近。” “有一段时间是什么时候？”曲止追问着。 “大学的时候我们算是朋友吧，工作的空隙偶尔聊天。我们家境都不好，她家是重男轻女的厉害，当年她考上高中家里不愿意让她读，她跳河自杀没死了才能继续读书。考上大学之后，家人明确表态一分钱都没有，她要是想念就自己想办法。而我是单亲家庭，爸爸早就去世，妈妈身体非常不好有严重的心脏病。 我们有很多相似的经历，看见她我就好像看见了自己。我们想要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那时候的我们也坚信这一点。 大四开始，她就不再勤工俭学，去外面的茶楼工作。因为这件事，我跟她争吵了几句，我们不欢而散。打那开始，我们见面就少了起来。 有时候远远的在校园里瞧见，我们也会默契地相互躲开。大学毕业之后，我们都留在了江城讨生活。我先是在一家私立综合医院工作，基本工资不高，要靠病人提成。我一想到常年求医的妈妈，就不忍心收患者家属的红包，再者，我学得是口腔科，给红包的现象不严重。生活勉强能过去，除了自己生活还能给家里寄一点。 这时候，我又见到了雨柔，她打扮地挺时髦，上了一辆豪车。我知道，我们渐行渐远，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了。 曲队，我不明白你问雨柔的事情做什么？她跟你们调查的命案有关系？” “唐雨柔去茶楼上班，你们为什么要吵架？”曲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迟疑了一下说：“那时候我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虽然两个人谁都没有名说。可自从我们大吵一架，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我们是同一类人，却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因为我们都想要脱离原有的生活状态，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想要跟过去的一切说再见。但是我们相互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多么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新生活，而她所谓的新生活就是靠着不俗的外表找个有钱的男人。 她说，我们的想法太过天真。这个社会，早就不是靠读书就能改变一切的年代了。指望毕业挣得工资，我们在江城连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一辈子背着房贷，孩子得不到最好的教育，一天忙得晕头转向，还要向老天祈祷自己和家人健健康康别生病。一场大病，整个家庭立即就会跌进贫困线以下。 她厌倦了这一切，她要成为人上人，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 我说服不了她，更阻止不了她，只有默默的祝福她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看来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希望那个男人能对她好。” “看来你的希望落空了。”曲止别有所指的说着。 宁原闻言满脸疑惑，显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唐雨柔‘喜欢’的男人是丁苍明！” 宁原吃惊地张大嘴巴，片刻，他才缓过神来。 “丁苍明不是我杀死的，整个治疗过程并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可他毕竟是死在医院。我从来没想过，毁掉雨柔美好梦想的人会是我。这个世界真得太小了，小到我们兜兜转转都躲不开，总有某种东西无形中牵引着我们。雨柔她现在怎么样了？”能看出来，他对唐雨柔还是有关心的。 曲止摇摇头，“不，她的生活并不是你毁掉的。在她决定介入别人家庭的时候，她就注定不会获得幸福。根据我们调查，她在两年前离开了丁苍明，并且当时怀着身孕。她的家人没找到人，报了失踪，到现在没有任何线索。” “怎么会这样？”接连爆出的事实让宁原感觉到吃惊，“她怀着孕去了哪里？她在江城没有任何亲人，跟同学们的关系都不太好。家里的爸妈不管她的死活，只知道要钱供哥哥挥霍。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应该会来找我啊。” 看来宁原对唐雨柔非常了解，对她的家庭了解的一清二楚。也正因为这样，当唐雨柔落魄的时候，她才不会去找宁原。想当初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豪情壮志要过让人羡慕的生活，而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她没有脸再出现在故人面前，那会让她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丢掉！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毕业后不久？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你们一次都没联系过？”曲止再一次确认着。 宁原点点头，还陷在雨柔的遭遇中不能自拔。 墨阳的说法跟他差不多，他们从大一开始就在同一个寝室，关系非常好。宁原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当初唐雨柔去茶楼工作，跟宁原吵了一架，他还劝过伤心难过的宁原。那次见到唐雨柔他也在场，清楚地看见唐雨柔上了豪车绝尘而去。 两个人都在笔录上签字，随后一起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唐家 王亚菲被人用水果刀杀死在自己家里，丈夫丁苍明的死疑窦重生。虽然没有有力的证据能证明他死于他杀，但是死亡症状和解剖结果相互矛盾，这本身就是个疑点。 曲止询问了当时参加抢救的医护人员，他们都说丁苍明的症状完全符合心脏病特点。一个内脏器官没有任何器质性改变的正常人，怎么会突然猝死？如果只是丁苍明单纯的死亡，曲止还不至于考虑到谋杀。他和妻子接连死亡，这其中必定有某种联系。 就目前掌握的相关证据，曲止带着队里同事分析案情。 “我们现在的嫌疑人只有宁原一个，他跟丁苍明夫妻的死都有关系！”祖帅觉得宁原的嫌疑最大，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偏偏他是丁苍明的主治医生，在王亚菲死亡前几分钟，他还出现在死者家门口。 “我建议对宁原进行监控。” “我同意小祖的意见，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的确如此。”陈鹏飞说着，“但是我还有一点自己的想法，觉得这案子没表面这样简单。 王亚菲在下半夜三点给凶手开门，证明她跟凶手很熟。王亚菲因为丈夫的死心情郁闷，拿出红酒想要跟对方喝一杯。没想到对方竟然趁她不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凶手在一刀杀死王亚菲之后并没有停手，她又泄愤似的在死者身上扎了几刀。在死者倒地失去生命特征的时候，她还在死者面部进行毁容。 我觉得，凶手对死者有深深的恨意！王亚菲在生活中是个非常检点的人，是亲戚朋友口中的贤妻良母。能在凌晨敲开她家门，并且能让她拿出红酒招待的客人，一定是个女性！应该着手调查这一条线，把调查重点从亲戚朋友熟人，侧重到女性这部分。” 曲止听了点点头，让曾凯说一说。 “在王亚菲的亲戚网中，接触较多的女性有小姑子丁苍月，两个堂妹一个表妹，还有他哥哥的前妻。因为王亚菲的社交圈子广，朋友这边的名单就长了，罗列了一大篇子。关系最密切的是秘书柳南，还有大学时期的同学，另外她还参加了什么慈善会。发起人是林氏建筑的夫人，会员全都是江城有头有脑的太太。她们每个月有一次活动，去孤儿院、老人院送温暖之类的。”这两天他一直在调查这些，长长的名单被他投放到大屏幕上。 总共有二十多个人名在上面，同时还有她们的年龄和职业等信息。 “祖帅跟宁原这条线，其他人分成两组调查名单上的人。我追查唐雨柔的下落，咱们分头行动。哪个小组有线索要第一时间电话汇报，三天后，这个时间我们再碰头。”曲止宣布散会，大伙赶忙各自去调查。 她决定亲自跑一趟沧州莘庄，江白跟她同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刻意强调江白的安排，似乎两个人是固定的组合。她走到哪里，江白就会如影随形到哪里。 沧州离江城并不远，是个县级市，因为是农业县所以经济上有些落后。莘庄位于沧州西北边，是沧州下面的一个区，人多地少没有大型企业，人均收入不高。 这里离孔孟之乡不远，没有学到孔孟之道的精髓，却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牢牢记住彻底践行。在沧州，十个闺女不如一个瘸腿的儿子！谁家要是没生出儿子，就会抬不起头走路。闺女再有出息也是别人家的人，父母不指望借光，也不想借光。老人要是到闺女家养老，这家的儿子和姑爷都会被指指点点。 重男轻女的思想渗透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且成了普遍现象。这是当代教育的失败，更是滋生各种违法犯罪活动的根源之一。 曲止和江白在当地派出所的协助下找到唐家，他们在莘庄有两间房，几亩地，养了一头猪，老两口还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打工，勤勤恳恳干活，非常的淳朴。屋子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家电，触目所及的物件都是旧得用了好几年的样子。 听见曲止问到关于闺女的事情，唐老汉皱着眉头不说话，唐老太太叹着气说：“头几年丫头要念书，我们没钱供，都是她自己在外面干活挣钱想办法。熬到毕业，她在外面找了工作，还给我们往家里寄钱，算是那些年我们没白白养她一场。可这两年连个人影都摸不着，估计是不想被我们连累。都说养闺女没用我还不信，现在看看，还真是只能指望儿子。” “高中就不应该让她念，白白花了家里那么多钱，现在连本钱都没弄回来！”老头不高兴的咕囔着，“她肯定是躲在哪里吃香的喝辣的，不想着家里剩下的三口人。她哥哥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家里还有几万块钱的饥荒，日子过得艰难啊！” 老头子话音刚落，打外面进来个人。看模样跟老太太有六分像，獐头鼠目，一瞧就不是个稳当主。 他进来就用眼睛瞟着曲止他们，迫不及待地问着：“你们是警察吧？是我妹子有消息了？那臭丫头躲到哪里去了？” “唐斌，又从哪赌钱回来？眼睛红的跟耗子似的，几天没睡觉的样子！”地方派出所的民警同志认识他，这小子一年得进局子一两回，不是赌钱就是偷东西。偷东西卖了也是为了赌钱，说到底，他就是一个赌字。本来爹妈都肯干，他又会瓦工，靠劳动致富不成问题，偏偏就走上了不归路。 偏生唐家二老爱子如命，嘴上管教两句他不听，索性就随他去了。家里的存款，值钱的物件，都给他拿去还了赌债。前两年这个夏斌还在外面吹牛，说是家里妹子念得名牌大学，出来就能找到好工作，往后家里就有摇钱树了！没想到他妹子两年音信全无，他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嘻嘻，李警官也在。”他嬉皮笑脸的说着，“没赌钱，我改了，改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冷漠的亲人 唐斌在门口就瞧见一辆警车停在自家门口，他马上想到是妹子有消息了。前几天刚刚输了钱，正愁没地方堵窟窿，这死丫头出现的正是时候。 可张警官的话却让他彻底失望，“这两位警官是从江城来的，她们想要了解关于你妹子的事情。你把唐雨柔失踪前后的详细情况跟两位警官说说，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这张警官曾经逮过他，估计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他点头哈腰，赶忙跟曲止二人说起来。 “我这妹子学习好，人长得又漂亮又机灵。大学还没毕业，她就在外面赚钱往家里寄。我那两年有些小毛病，在外面欠了点债，原本指望她能帮我一把。只要把债务还清，我肯定找个本本分分的工作好好做人。可那丫头看见我管她借钱，竟然狠心的玩失踪。两年了，她连老爸老妈都不看一眼，这丫头心里谁都没有，只有她自己！她穿金戴银只管自己享受，现在指不定在哪里住洋楼开轿车呢！”一提到唐雨柔的失踪他是满腹的怨气，要是人现在立在他面前，他能上去给自己妹子几个耳光。 他不反思自己赌钱的行为不对，却让别人为他的错误买单。他打着亲情的名义要挟，自以为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这副嘴脸极其丑恶，让人觉得不耻。 看见曲止皱眉，张警官连忙呵斥着：“让你说具体时间，你整这些没用的！最后一次见到唐雨柔是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她穿金戴银享受了？” 别看她和宁原几个都是读名牌医科出来的，可当年勉强够分数线，选得专业非常冷门。况且学医不读研，本科就业没有什么优势。江城有几个在全国都能排上号的大医院，可人家招聘都是研究生起线，实习期一年，跟主任做助手三年，想要独立出诊最早也要四年。 现在人看病都愿意挂专家号，要不然就挂主任医师。他们这些新人并不受欢迎，想要熬到主任医生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夫不成，专家更是要等，越老才越值钱！ 宁原先是在一家小私立医院上班，合同签了一年，到期就辞职不做了。工资本来就不高，还要自己缴各种保险，连住房公积金都没有，越干越没意思。 唐雨柔学得是五官科，即便侥幸进了大医院，恐怕也要熬上三四年才能穿金戴银。 “我最后一次见到妹子是在她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唐斌想了一下说着，“应该是三月份左右，我记得学校刚开学，有学生返校拉着大行李箱。我只穿着一件毛衣，那天阴天，冷得我直抱团。额，我又跑题了。 我到学校去找妹子，她们寝室的同学说她在外面打工。我要了地址找过去，人家门口的保安没让我进去。她们给我妹子打电话，妹子出来见的我。 当时我瞧着她就不一样，描眉打鬓的跟城里小姑娘一样。她说自己没功夫正上班呢，随手就掏出五百块钱给了我。当时我就想，这丫头是发了大财啊！ 这功夫从里面出来个女人，说什么丁老板正等着呢，让我妹快点进去。我瞧着茶楼气派地跟什么似的，出来进去都是大老板模样的人，那汽车我都叫不上名字，我心里激动啊。就凭我妹的模样、身段，还是个大学生，肯定有大老板能相中。妹子飞黄腾达的日子来了，我们全家人都能跟着借光！ 果然，我妹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有时候是一千，有时候是两千，还往回邮东西。可好景不长，九十月份的时候妹子突然没消息了，钱物都看不着。 债主找上门讨债，我只好去江城找她。我知道她已经毕业，直接去茶楼那边找，可人家说她辞职不做了。我一下子就蒙圈了，江城那么大，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似的，让我上哪里找？ 我在江城找了几天，不仅没看见人影就连妹子的消息都没打听着。我身上没带多少钱，想了想决定报警。有警察帮忙找，我回家等消息，还省得我花钱在外面转悠。没想到这一找就是两年，妹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这次你们从江城来，是不是有我妹子的消息了？她到底在哪里？”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唐雨柔的下落。他外面有六万块钱的高利贷，再还不上就得砍他手指头了！ “我们正在调查一桩命案，跟你妹子有关系，我们也正在找她。”曲止简单的说着。 “命案？那丫头杀人了？”唐斌吃惊地问着，随后立马又说，“警官，我们可是两年没看见她了，也跟她没有一点联系，你们可以去调查。不管她在外面做了什么违法的勾当，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马上撇清跟唐雨柔的关系，生怕被连累到。 唐家老头老太太的脑袋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可没见过二丫头，这死丫头在外面做坏事了？警察同志，你们尽管抓人，好好教育教育她。白瞎她念了这么多书，不老老实实找工作，去什么茶楼伤风败俗！我们就当没生养过这个丫头，就是白瞎那些年念书的钱了。” “咱们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从小学到初中不用花书费、学费，中午还有免费的午餐。高中三年，唐雨柔没补过课，除了必须交的费用，她一个月只用十几块钱的饭钱。大学几年，她更是没用你们花一毛钱。可她断断续续往家里寄了一万多块钱，还不算给你们买的东西，她怎么白瞎你们钱了？”曲止听不下去，质问唐家三口人。 三个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却没看出有半点羞愧的样子。 曲止见状不由得暗暗叹气，本来应该是最亲的血脉之情，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无情。唐雨柔在茶楼上班，给有钱有家室的人做小三，可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自责谩骂。 第一百三十章 城郊别墅 曲止一直在查找唐雨柔的下落，可惜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如今只剩下一条可以追查下去的线索，就是两年前去丽景家园搬家的公司和带走唐雨柔的保镖。据调查，丁苍明身边有两个助理，实际上就是他的私人保镖，都是军人出身身体素质过硬。他们只听命丁苍明一个人，在丁苍明死后就辞职走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根据他们的照片和姓名，曲止查到了两个人的相关信息，很快，曲止就在一家保全公司找到了他们。 一打照面，曲止就看出两个人是练家子。往那一站，浑身上下透着军人挺拔精神劲。曲止对军人有亲切感，这跟她的经历有关。 据两个保镖回忆，他们是在两年前九月十二号那天跟着丁苍明去了丽景家园。他们把唐雨柔带到郊区的小别墅，之后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到底是受过训练的军人，时间过去两年多，他们还记得一清二楚。 “唐小姐应该是怀了身孕，她的肚子有些明显，在车上还有些恶心。” “她的脸色怎么样？她跟丁苍明说了什么话？”曲止追问着。 其中一个保镖回忆着：“唐小姐的气色挺好，她不停地用手抚摸肚子。她和丁总没有交谈，两个人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奇怪地地方。！丁总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在我们面前更是不轻易开口。我能感觉出这位唐小姐的关系跟丁总不一般，但是谁敢问？ 我们兄弟在丁总身边几年了，深知丁总的脾气，他最不喜欢谁窥探他的私事，露出好奇地样子也不行。我们跟着去了城郊的旧别墅，丁总让我们离开，还说不能泄露唐小姐的行踪。 我们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自然是不敢跟任何人提及，幸好也没有人问起。说心里话，我们是最害怕丁总夫人追问，不管说不说，那份工作指定是丢了。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唐小姐，也没再去过郊区别墅。” 曲止询问了丁苍明别墅的位置，又开车赶往那里。城西有个风景优美的国家级森林公园，在公园附近稀稀落落有几栋三层的别墅。前十年这里可是富人居住区，这几年因为城市扩建和规划，逐渐朝着城市东部迁移。这里的几栋别墅大多没有人居住，从外表就能看出一股子破败的味道。 丁苍明的别墅在一片绿树掩映之中，有单独的院子，四周用铁栏杆圈住，大门口的摄像头耷拉着，应该是早就坏了不能正常使用。通往屋门的甬路上长满了野草，三楼的玻璃有一块破了个大洞，大蜘蛛在上面织了一张网。其余的玻璃窗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房子外皮斑驳不堪，屋顶的瓦片残缺不齐。 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没人住很久了，而且没有人来打理。 曲止站在外面，看看将近两米高的围栏，又瞧瞧江白，“你还是在外面等吧，我一个人进去。” 说完，就见她往后退了十多步，一个助跑飞身跳到围栏上面，双手抓住围栏再爬几步到了顶端。她翻过去，从两米高的墙上跳下去，动作麻利干脆。 到了屋门，她先瞧了瞧门柱上的密码锁，早就没有电不能用了。门紧闭着，大门的材质是加厚防弹的，想要用蛮力打开是不可能的。曲止绕着别墅转了一圈，最后打碎了一块玻璃，跳进去把门从里面打开。 “额。”她一开门，江白就站在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我车上有这个，是上次去分局的时候王警官给的。”江白手中拿着个小小的钢制器械，不大，圆柱形，“把它撑在两根栏杆之间，用力摇把手，它就能让栏杆的间距变宽。” 曲止想起来了，上次他们去下面分局办事，正好分局的同事破获了一起入室偷盗案。犯人就是用这个东西撬防盗窗，然后钻进屋子里偷金银首饰等物。 “你怎么不早说？”曲止瞪了他一眼。 “还不等我说，你就已经蹿了上去。反正跳到门里门外都是跳，随你高兴吧。” 他还有理了，曲止扭身往别墅里面走，他四下里张望起来。 别墅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一楼是大厅，楼梯在中间，两边是厨房和小小的会客厅。楼梯上铺着还能看出红色的地毯，一股灰尘和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会客厅东边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架三角钢琴，琴盖打开着，一本琴谱还放在上面，好像刚刚有人还坐在那里弹奏一般。 曲止过去瞧了瞧，琴谱翻在这一页，长时间被阳光照射，纸页明显褪色，上面的音符也暗淡了。钢琴对面的墙里装着小小的壁橱，宽大的真皮沙发，旁边是酒柜。柜子里放着几瓶酒，倒放着几个酒杯，有一瓶酒喝了一半。 会客厅的一切都显示出这个别墅曾经的热闹、温馨。有人在弹琴，有人坐在壁炉旁烤火，有人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聊天，还有人就着节奏在中间曼舞。 曲止踱到厨房，看见炉灶上放着锅子，里面空空的。冰箱里有早就蔫吧脱水枯黄的青菜，一个烂的看不住形状的番茄，还有几个鸡蛋。拉开下面的冷冻室，曲止看见里面有鱼、虾、肉，还有几个冷冻的馄饨。如果不是东西全都变质，曲止肯定会以为主人只是暂时不在，马上就会回来。 橱柜里装着消毒碗柜，拉开篮筐，里面有两副碗筷和碟子盘子。明显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而且还开火做饭了。 曲止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发现二楼有一间主卧，一间客房，还有一间书房。主卧自带一个卫生间，浴缸里有干涸的污渍，马桶里面有深褐色的残留。 咦？曲止见到马桶里深褐色的渍子皱了皱眉，用手指盖扣了扣，深褐色的粉末掉下来。她放在鼻子前面细细的闻，神情突然一变。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让陈鹏飞带人过来，另外通知法证科的同事过来帮忙。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生是死 陈鹏飞带着曾凯几个人用最快的时间赶到，法证科的同事也赶了过来。 “曲队，什么情况？” “马桶里的东西似乎是血迹，需要化验才能确定。” 沈乐过去瞧，“不会是谁的大姨妈吧？” “你来大姨妈跟雪崩似的？”曲止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当着这么多老爷们的面，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整个马桶的四周围全都有这种深褐色的污渍，看高度，至少有超过马桶三分之一的液体存在过。如果是血液，那么就说明有人出了大量的血，最起码要超过一千毫升。 一个正常健康的成年人，身体里面血液含量大概在四千到五千毫升左右。失血超过四分之一，这会威胁人的生命安全！ 法证科的同事对马桶里的东西进行了采集，打算带回去化验，稍后还要进行一个血液反应实验。 曲止带人细细的查看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主卧的衣柜里面只有几个塑料衣挂，化妆台上放着一瓶护手霜。曲止把护手霜拿起来瞧了瞧，是个国内平民品牌，已经用了一半左右。 她把护手霜放回去，突然瞥见化妆台的后面有什么东西。 “把这个搬开。”墙壁四周装了墙围子，化妆台不能完全靠在墙壁上，留下两指宽的缝隙。 在曲止的指挥下，两个人合力把化妆台挪开。“咣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本夹在墙缝里的金镯子掉在地上。 曲止把镯子捡起来，在手腕处比划了一下，还没有她手腕半圈大，看来是给小婴儿戴得。镯子面上刻着一条龙，内侧刻了个“安”字。 “其他人有什么发现没有？”曲止问着。 “曲队，三楼没什么发现，是个阁楼，没什么东西。”别墅是尖顶结构，上面的举架不够高，不适合住人。里面只铺了地板，在落地窗那里做了个榻榻米，最适合冬天的时候躺在上面晒太阳。 “曲队，血迹反应实验做完了，证实马桶里面留下的就是血迹！”曾恺这个消息倒是让人精神一震，“不过这房子太长时间没有人活动，没有采集到有价值的指纹和脚印。” 曲止给沈乐打电话，让她联系莘庄那边的派出所，查出唐家老二的血型还有dna排列。最近一年，国家宣传组建dna库，原意是为了找寻失踪儿童，可用在破案上却省去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曲队，你怀疑马桶里的血是唐雨柔的？她死了？被丁苍明害死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任何事情，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曲止不想草率地下定论。 法证科的检验结果出来的很快，经过化验证实，马桶里的血液中提取到的dna跟唐老头是父女关系！ “曲队，我看那个唐雨柔肯定是死了！她怀了丁苍明的孩子逼宫想要成为丁太太，王亚菲知道后大发脾气，要把丁苍明踢出公司。丁苍明左右衡量，他选择了家庭和事业。 他把唐雨柔从丽景家园骗走，带到地方偏僻的城西别墅，就是想要把她杀了以绝后患。要不然唐雨柔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两年一点踪影都没有？可惜丁苍明死了，我们不知道他是如何处理尸体的。 曲队，我建议在别墅四周查看，丁苍明很有可能把尸体埋在附近。可以借调警犬，它们的鼻子就是灵敏。” 肖宏的话有一定道理，民警找了两年，所有人都没再见过唐雨柔，她有可能已经死了。况且他们在别墅二楼卧室的马桶里发现大量属于唐雨柔的血迹，更加进一步增加了可能性。 “别墅的冰箱里有很多食物，炉灶上放着锅子，明显是有人在里面生活过。如果是丁苍明想要杀人，他完全可以到了别墅就找机会动手，还会给对方买那么多食物？我询问过丁苍明的亲戚，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城西有一栋别墅。这栋别墅的户主名字是他外甥女，也就是丁苍月的闺女。而迄今为止，当事人并不知情。看来，这是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有意想要把唐雨柔藏起来。 虎毒不食子，唐雨柔怀着他的孩子。唐雨柔要是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所以我认为，唐雨柔只是躲了起来，并没有死！丁苍明前途光明，犯不着杀人毁了自己一辈子。 我猜是唐雨柔突然流产，马桶里才会有那么多属于她的血迹。孩子没了，她和丁苍明之间的牵挂就更少了。丁苍明给了她一笔钱，还有可能找关系把她送到了国外。改头换面伪造身份，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在国外生活，所以我们才都找不到人。”曾凯难得表明自己的意见，还把案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往常他跟肖宏更关注痕迹这方面，只是这个案子找不到任何痕迹。 曲止暂时不想发表意见，她让人把唐雨柔的照片打印出来，送到海关那边去辨认。可机场的工作人员一听是两年前的事情，一个个都摇着头说不记得了。曲止又在全国下了协查令，请求多个县市协助调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江白给她冲了一杯咖啡过来，看着她一直在看各种资料，包括每个人的口供。 曲止没有回答，反而反问着：“你呢？你觉得唐雨柔是生是死？”说完抬头觑着江白。 “我能确定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死了！” “哦？为什么？”曲止看见他斩钉截铁的说，于是问着。 江白一副这很简单的样子，“丁苍明留下遗嘱，所有财产在他死后全都归儿子继承。可遗嘱并没有标明他儿子的姓名，也没特指是婚生子或是长子。他们夫妻死了，如果唐雨柔的孩子还活着，她肯定要替自己的孩子争一争！可是她没有出现，我断定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死了！” 有道理！曲止忍不住点点头，她也这样认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要信息 郊区的别墅里发现一个小婴儿戴的金镯子，看成色应该是全新的。在手镯的内侧还刻了一个“安”字。曲止推测，这金镯子应该是唐雨柔给没出生的孩子买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惜时间太长，马桶里面除了血渍化验不出其他成分。 曲止再次询问丁家和王家人，没有人知晓城郊别墅的事。 “当初我嫂子突然气得住院，我们才知道一向本分顾家的哥哥竟然在外面有女人。那个女人还怀了身孕，想要逼哥嫂离婚。哥哥不过是逢场作戏，怎么能离婚？哥哥快刀斩乱麻，几天的功夫就把那个女人打发了。那种女人就是为了要钱，看见钱自然见好就收。” 这些话丁苍月早就说过一次，曲止耐心听完追问着，“几天是几天？唐雨柔肚子里的孩子呢？” “我嫂子住了五天院，等她出院的时候情绪就平复了。肯定是我哥把嫂子安抚好了，那个女人的孩子被打掉了！嫂子最介意的就是那个女人怀孕，我哥是聪明人，他明白！”丁苍月用不屑的语气说着，说到孩子被打掉满脸的不在乎。面对生命，人性的冷漠无情展露无遗。 “你怎么知道唐雨柔的孩子流掉了？”光凭猜测不能成为证据。 丁苍月听了一怔，有些哑口无言。现在细细想，好像谁都没说过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也没有人说那个女人的下场。她只是按照一般常理推断，能让嫂子消气不提离婚，不提公司经营权的事情，只能是把孩子打掉，那个女人消失。 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曲止微微皱眉，接着问：“之后谁都没提起过唐雨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那个女人差点破坏我哥的家庭，我们全家人都恨之入骨。我嫂子的情绪好不容易被安抚，我们谁都不敢再提那件事。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希望哥嫂尽快修复感情。我哥是真的悔改了，他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对嫂子嘘寒问暖。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司。有事情都会跟嫂子商量，我哥真是痛改前非，跟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曲止听见她的评价心下一动，有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想要抓住却转瞬即逝。 丁苍月的丈夫陪着她一起来的，这个朴实老实到有些木讷的男人给曲止留下了印象。他听见曲止询问妻子，几次张张嘴却都没说话。他细微的表情早就被曲止看在眼中，曲止喊曾凯进来带丁苍月出去办手续，又朝着曾凯使了个眼色。 曾凯心领神会，把丁苍月带出去找借口牵绊住，屋子里剩下曲止和刘国柱。 “刘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曲止盯着他问着。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只是方才曲队长一直问嫂子住院的事情，我想起个细节来。”刘国柱是个老实人，平常在家里都是老婆说了算。没有什么事是他能说了算的，只要一张嘴，丁苍月说得最多的就是让他闭嘴。 一来是他的个性懦弱，遇事没有半点主见；二来是丁苍月个性强势，脾气上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谁跟她都得告饶；三来是刘国柱家里一穷二白，什么都要靠着丁家，所以他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尽管说，就当是咱们闲聊天。”曲止笑了。 他似乎不像方才那般拘谨，稍微想了一下组织组织自己的语言。 “嫂子生病住院，我只听他们叨叨咕咕，我一问，小月就不让我打听。她说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知道了也是白搭。她还说这事不能传出去，尤其是不能让那些记者摸着边，不然就会出大事！ 我恍惚听说什么女人，怀孕之类的话，还说嫂子根本就不是工作累得晕倒，而是被气得发昏。这可是丑闻，我在电视上经常看，有钱人家总出这种事。我知道大哥的事业做得大，公司还要筹划上市的事情，这事要是处理不好，真会影响公司。 我不敢多嘴，小月让做什么就照做，省得挨骂。那天，她让我熬了汤送到医院，我就去了。等到我拎着汤走到病房门口，瞧见大哥正在里面。他应该是在哭，我没敢进去，又怕被旁人撞见，就站在门口守着。 大哥在我们家所有人眼里都是山一样的存在，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认识他这么多年，不管多艰难，我从来没见过他掉眼泪。 我以为是大哥在向大嫂忏悔认错，可隐约听见他们在里面的对话，我有些奇怪。大哥似乎很害怕，一直念叨着‘亲手杀了他们’这样的话。大嫂的表情透着诡异，她抱着大哥的头，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大哥坐在床上哭着。 护士推着车从走廊那边过来，轮子在地面摩擦发出很大的响动。病房里的他们听见动静，赶忙整理起来。我见状更不敢进去，往前走了一段，等护士进去一会儿，这才拎着汤进去。 这件事埋在我心里两年多，我谁都没对谁提起过。不知道对破案有没有帮助，要是没有用白白浪费曲队长的时间了。”他憨厚的说着。 曲止却肯定地说：“刘先生，你提供的信息太有用了，非常有价值。谢谢你，要是你还想起什么就跟我联系。” “有价值就好，有价值就好！”他连连点头。 曲止把他带出来，丁苍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这是协助你们调查，并不是你们的嫌疑犯。又是提取我的唾液，又是对我反复询问，那些问题我都回答过了，你们真是能浪费公家的时间。照你们这方式办案，我哥嫂的案子也难破！” 曾凯看见曲止出来，两三句话把她打发了，夫妻二人这才出了刑警队。 “曲队，那个刘国柱知道些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曲止觉得这次的收获挺大，“丁苍明曾经跟王亚菲哭诉，说自己杀了他们。这个‘他们’指得是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尸骨 对丁家人和王家人的再次询问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而提供信息的人竟然是最不起眼的刘国柱。 针对他提供的信息，曲止和众人展开了讨论。大多数人都认为，丁苍明口中的那个“他们”，指得就是唐雨柔和肚子里的孩子。 “丁苍明为了安抚住王亚菲，他只能让唐雨柔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唐雨柔不同意去医院，所以他就偷偷让唐雨柔吃下打胎药。唐雨柔大出血，一尸两命。 他虽然薄情，但是却从来没杀过人。一个深爱他的女人，还有他的亲骨肉都死在他的手中，他感觉愧疚、害怕。他第一时间去医院跟王亚菲倾诉，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王亚菲很冷静，她安抚了丈夫，又帮助丈夫处理了唐雨柔母子的尸体。所以，丁苍明对王亚菲既感激又畏惧，他不敢再惹恼妻子，变着法笼络她。”祖帅的推理倒是符合正常逻辑。 曲止闻听眉头微蹙，“根据现场的出血量来看，还不足以判定有人死亡。只有找到唐雨柔的尸骨，我们才能下定论。如果事情真像祖帅推测的那样，那么唐雨柔的尸体被埋在别墅附近的可能性非常大。可时间是两年前，别墅四周多山坡、树林，查找起来就是大海捞针。我的意见是，唐雨柔的家人报了失踪，把这条线交给下面派出所的同事去查。” 众人都表示同意，曲止又让祖帅说说监视宁原的情况。 “宁原不怎么跟人接触，他除了医院就是家，偶尔跟墨阳见面。我询问了他的大学同学，在市医院做医生的刘畅。据刘医生说，大学时候她们都以为宁原和唐雨柔是一对，没想到唐雨柔嫌贫爱富走了歧途。大伙都知道宁原被唐雨柔踹了，宁原有一阵子情绪很低落，有一次喝醉了崩溃大哭。 曲队，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会不会是宁原想要给唐雨柔报仇，这才先后杀害了丁苍明夫妇？” “你这个推测是够大胆，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曲止点点头，“你就继续监视宁原，发现可疑立即汇报。” “我们这组对王亚菲周边的女性朋友、亲戚做了走访，通过走访我们知道，王亚菲整过容。就在她遇见丁苍明之前，曾经去过韩国。没想到整容竟然失败，她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修复地差不多。 她对于自己的长相一直自卑，尤其是在遇见丁苍明之后。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没有美貌，只好在其他方面取悦对方。而丁苍明正值人生的低潮期，稀里糊涂就跟她结了婚。说到爱情，两个人似乎没有。他们的婚姻是最现实的婚姻，冷暖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知。” 人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没有爱情的婚姻呢？ 丁苍明在一穷二白感情受伤的时候遇见了王亚菲，很快就走进了婚姻。等到他拥有了足够的财富和地位，面对不爱的妻子，难看的妻子，他很难做到身体和心都忠诚。而王亚菲，对丈夫付出了所有，她不能容忍丈夫的背叛。她知道靠容貌和爱挽不回丈夫，只能依靠金钱才能捆住他。 “我不需要你谈自己的感想，客观真实的描述调查结果就行了。”曲止打断了曾恺的话。 曾恺平常就爱看家庭伦理剧，没案子的时候就捧着平板电脑在办公室里追剧。 听见曲止的话，他抱歉地笑了一下，继续说着：“王亚菲和慈善会的成员关系不太融洽，最近六七个月的活动都没参加，而是直接把活动经费打到慈善会的账户上。” “因为什么关系不融洽？” “女人嘛，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十来个有钱女人？她们每一个人都要面子，都要强，表面一团和气，实际上相互都看不顺眼。慈善会里面大多是江城市有名气的夫人，她们都结婚了，大多数是门当户对，只有王亚菲例外。她们背地里笑话王亚菲，说她养了个小白脸，将来要被榨干然后踢出家门。 女人们聚在一起，生是非，乱传舌，这些话很快就到了王亚菲耳朵里。她跟几个夫人大吵一架，以后就不怎么去慈善会的活动了。我调查过了，跟她吵得最凶的是林氏建筑的林夫人。 丁氏和林氏在生意上有一部分重叠的部分，存在竞争关系。就在丁苍明死前，她们两家公司还同时竞争一个项目的投标，最后是丁氏胜出。丁苍明死后，林氏接手了这个项目，最终签订了合同。 可我查过，王亚菲死亡当晚，林夫人和丈夫正在国外度假，并不在江城。除此之外，还没发现王亚菲跟谁发生过争执。” “你觉得王亚菲会让一个跟自己发生过争执的人凌晨进去家中，还倒红酒给她喝吗？”曲止觉得他们查得范围不准确，“凶手是王亚菲信任的人，能交心的人。” “我们明白了。我们这就重新调查！”曾恺和肖宏听见这话茅塞顿开。 曲止他们正在开会，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办公室的电话响，肯定是公事，而且百分之八十跟人命案有关系。 果然，电话是报警中心转接过来的。报案人是个工地的头目，他说挖掘机在工地铲除一具尸骨。曲止让他不要再动，保护好现场，她带人立马就到。 会开到一半就被迫终止，曲止带着人匆忙赶往工地。 江城搞城市开发，从城东一直往东推移，全都是高楼大厦，跟邻市马上就要接上了。除去居民楼，还有很多配套设施：医院、学校，各种生活附属设施应有尽有。 停工的工地在规划中是要建个体育馆，他们正在挖地基，没想到铲车往前铲，掉下来几块骨头。有大胆的人捡起来瞧，发觉这骨头不像是某种动物，反而更像是人类的，所以才报了警。 曲止她们赶到的时候，现场的工友围了一大圈，有个挺胸叠肚的人正比比划划，还扯着脖子嚷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者是谁 报警人是工地的小工头，他带着几个同乡挖地基，翻出几块骨头来。有人说是野狗之类的，可他敏感度很高，马上打电话报警。 “警察同志，我一看那几根骨头就感觉不对劲，野狗的骨头哪有这么粗大？而且谁能把野狗的尸体埋那么深？这肯定是人骨头！这几根像是大腿骨，下面肯定还有。警官，赶紧让人挖，就是这个地方！”他的情绪有些兴奋，指着中间的大坑说着，“哪位是领导？我报的警，我报的警！” “祖帅，带一边问去！”曲止嫌弃他聒噪，不耐烦地摆摆手。 地面是铲车抠出的大坑，土坑旁边散落着几根白森森的骨头。根据曲止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人骨！ 她跳进坑里，让人扔下一把铁锹，其他人也陆续跳下去。不一会儿，她们就从里面清理出一些骨头。 曲岱和薇歌到了，薇歌戴着手套捡骨头，曲岱站在旁边瞧着。 “还差几块？”曲止仰头问着。 “现在一共有二百块！”薇歌赶忙回着。 “还差哪些部位？”曲止接着又问。 额，薇歌光顾着数数，说不准差哪块骨头。人体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口袋里装了二百块，都是随手放进去，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缺少两块头骨，四块躯干骨。”一旁的曲岱冷冷地说着，“头骨可能找不齐全，你们尽力就好。” 果然，真像曲岱预料的一样，一共找到二百零五块骨头，还有零星碎片。 曲岱把人骨带回去拼，曲止他们在现场询问调查。 王亚菲夫妻的案子没线索，唐雨柔生死未卜，眼下又冒出一副白骨，这么多案子挤在一块儿让刑警队上下倍感压力。 经过调查，这块地原本是市里的垃圾处理厂，早就废弃不用。没开发之前，这里有废弃的厂房和满地的垃圾，一般没什么人去那里。看那副白骨，再考虑江城地区的气候特点，估计埋进地下的时间最低也在两年以上。 曲止让沈乐把江城市失踪人口名单调出来，重点放在失踪两年以上的人员上。 江城常驻人口是二千一百多万，暂住人口八百五十多万，流动人口暂时无可靠数据可查。人口如此众多，流动性强的城市，失踪人口的数量也多得惊人。查找两年之前的档案，沈乐总共调出上千宗还在册的失踪案。 曲止让她和宋茜一起，照着档案上面亲属的电话打过去，排除掉已经找到人却没有到派出所销案的人员。因为有些案子长达十几年，早就被尘封，上面的电话拨过去不是没有人接听就是换了机主，还有些停机打不通。 沈乐和宋茜就照着档案上面的地址找过去，排查的难度有点大，速度缓慢。 曲岱那边的进展倒还顺利，二百零五块骨头，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被拼在一起。 曲止去得时候薇歌正在测量数据，“一般来说男性骨骼比女性粗大、长、粗糙，凹凸多，骨质重。但也不是绝对，现在医学上主要通过盆骨来区分性别。男性骨盆狭小而高，较粗糙，呈漏斗形，就是上小下大；而女性骨盆宽大且矮，光滑较薄，呈圆形或椭圆形，前后宽阔。” “这副骨骼是男性？”曲止这回看明白了。 薇歌点点头，说着：“男性，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肉眼观察骨质有些疏松。头部曾遭过重物敲击，额骨粉碎残缺。不出意外，头部的伤是他致命死亡的原因。根据牙齿磨损的程度，齿质全部暴露，可以看到齿腔，年龄约为56岁以上。关于其他方面，还得法证科的同事进行检验才能确定。” “这白骨不知道埋在地下多少年，浑身上下连个肉丝都没有，还能检验什么？”曲止破案在行，对于法医法证这一块却不太明白。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 薇歌笑了，一边摘手套一边回着：“我来给你科普一下。牙髓腔内含有血型物质。检验时，切去牙冠，把牙齿放入蒸馏水内，然后把阳极白金线插入牙齿根管内，阴极放于外液。通电2分钟以后，蒸馏水变成黄褐色，可用来测定血型了。利用牙髓腔内的血型物质，也能检测出死者的性别和dna。曲老师，我说得对不对？” “书背得不错。”曲岱冷冷的说着。 她看见曲岱转身出去，吐了下舌头，笑呵呵的跟曲止说：“曲老师很少夸我，看来我这个助理越来越合格了。” 额，曲止并不觉得自哥哥那句话是夸奖。两个人的思维都不正常，难怪能相处得融洽。 法证科的同事过来提取牙齿，他们的动作很快，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送到了曲止手上。 “死者年龄在五十六岁左右，身高一米七零左右，男性，血型为ab。死亡原因，怀疑是头部被重物打击所致。死亡时间不详，埋进地下时间在两年以上。”曲止把大伙召集在一起开个小会儿，“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你们有什么想法？” “仅靠这些信息想要破案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我看还是等等沈乐和宋茜排查的结果，然后再照着名单调查，这能少走很多弯路。”肖宏第一个说着。 曲止想了一下说：“宁原那条线暂时不用跟了，祖帅，你加入到沈乐她们中去，尽快锁定可疑的失踪人员。” 杀害王亚菲的凶手是个惯于用左手的女性，很明显，宁原并不符合这些特点。另外，丁苍明死得时候他并不在医院，所有病例都被拿到有关部门进行检查，并未发现违规处置，他有嫌疑，但是曲止并不认为他是杀害丁苍明夫妇的凶手。 眼下队里人手紧张，她把祖帅调回来。 会议开得很短，大伙各自去忙。曲止看着自己整理的人物关系表沉思，丁苍明夫妇，情人唐雨柔，曾经的恋人宁原，同窗好友墨阳，现在又多了个白骨。 当听见有人报案发现白骨的时候，她心里第一反应是唐雨柔的尸骨出现了。可检验出来的结果却让她大为失望，从性别到年龄，简直是大相径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故人之子 江城市建筑工地挖出一副白骨，因为当时在场的工人众多，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传播。版本却千奇百怪，有些说法让人啼笑皆非。说什么有专门杀人剔骨的变态杀手，把肉做成包子，一时之间，江城市的包子竟然没有人买了，不知道哭死多少家包子铺的老板。 有关领导特别关注这个案子，要求刑警队投入人力物力，争取尽管破案，以消除市民不必要的恐慌。 法证科那边的dna结果还没有出来，面对一副白骨，零线索，曲止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做人脸复原。可局里没有这方面的专门人才，她向上级申请借调头面骨复原专家。 上级领导动作很快，两天之后，一位头面骨复原专家到局里报道了。 孟局给曲止打电话，让她去办公室见人。曲止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知道这位专家是什么来头，才见面就能让孟局这般开心。 她推开门进去，屋子里的两个人齐刷刷朝着门口看过来。曲止的视线对上两道清澈的目光，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曲止？”他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我是杨烁。”还不等曲止反应，他两三步过来，给她来了个大熊抱。 这家伙不是有病吧？曲止再豪爽，也没用这种热情似火的方式跟陌生的异性打过招呼。 “这位就是上级借调过来的头面骨复原专家。”孟局笑盈盈的介绍着。 专家？他这样子恐怕也就二十六七岁吧？曲止并不是对年纪小的人有偏见，而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再上高中、大学，最后在实际工作中积累经验，想要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没三四十年很难有建树。这个所谓的专家太年轻，他能有这个能力吗？ “曲止，我可是早就知道你。”杨烁给曲止大大咧咧的感觉。 江白骨子里带着冷酷，墨阳是个阳光暖男，而面前的杨烁开朗豁达，还有些…缺心眼！ 她不自觉的将三个男人放在一起比较，得出了上面的结论。 “我们见过？”曲止不漏痕迹的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孟局前面的椅子上，保持跟他的距离。 “见过是见过，不过我们都记不得了。”杨烁就像个傻乎乎的大男孩，哪里有半点专家的样子，“我爸爸是杨森！我们从小就订过婚，呵呵呵呵。” 走到门口的江白脚步一顿，眉头不由得一皱。这丫头，到底要招多少烂桃花？一个墨阳不够，这又来了个订过婚的男人！ “江教授，快进来。”孟局对江白一直特别礼遇，他瞥见江白的身影赶忙招呼他进去。 “我得给你们好好介绍一下，你们都是我们刑警队请来的专家。有了你们的加入，我们刑警队如虎添翼，破案率才能节节攀升。江白教授，国内最顶尖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江城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杨烁，国内为数不多的头面骨复原专家，最年轻的食品科学博士。” 杨烁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笑呵呵地说：“头面骨复原算是祖传，食品科学才是我的兴趣。不过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专业，说穿了就是研究吃。” 祖传？曲止闻听一怔，方才她还觉得杨森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一刻她总算是想了起来，曲妈妈的大学学长，曾经也是曲妈妈的追求者之一。后来，他发现曲妈妈喜欢曲爸爸，就自动退出。他在滨城大学教书，跟一个财阀家的女儿结了婚。结婚后生了一个儿子，两个人过得很幸福。刚开始两家走动挺频繁，后来杨家举家定居新西兰，他们才渐渐没了联络。 曲止恍惚记得妈妈说过，当年他们三个小孩子在一起玩耍。大人们见了，玩笑着要定娃娃亲。可那不过是玩笑话，没有人当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第一见面的杨烁竟然提起来。 “对了，我要去拜访曲叔叔和阿姨。回国的时候爸妈就叮嘱过，一定要见曲叔叔和阿姨一面。这么多年虽然少联系，但是他们心里牵挂着你们。”杨烁提出要先去拜访叔叔阿姨，周一再正式去刑警队报道，“曲止，你陪我回去一趟吧。” 他倒是自来熟，跟曲止一点都不见外。 今天是周日，曲止带着刑警队同事加班，她这个队长怎么好意思离开？况且三十分钟之后有个会要开，部署接下来的行动。 “曲队有些忙，我陪你走一趟。”江白瞥了一眼曲止说着。 额，也行！杨烁倒是不挑，主要是他对江城的环境不熟悉，有人带路省得耽误时间。 孟局年轻的时候跟杨森也有交情，看见故人之子难免有些感慨。一来是感觉自己老了，二来看见他们一个个都有出息，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有些叹气。 “你们先去，晚上我过去凑个热闹。”孟局知道曲家肯定要留饭，他过去蹭一顿。 江白和杨烁离开公安局，杨烁提出要先去商场一趟，给曲叔叔、阿姨买点礼品。 “什么东西都不拿也没关系，叔叔、阿姨本来就是俗人。可爸妈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失了礼数。”杨烁是个健谈的人，而且他没多少心眼，想什么就说什么，“江大哥，我对这些不在行，你帮我拿拿主意。” 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跟江白称兄道弟，真是自来熟。 “在意自然就在行。”江白淡淡的回着，一脸的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烁对他的不冷不热丝毫不在意，从小他身边就全都是学霸，脾气古怪性格孤僻的比比皆是。他们的脑回路不正常，不是他这个吃货能猜透的。 “茶叶和燕窝吧，修身养性加美容养颜。”杨烁选得这两样虽然不出彩，但是却不至于出错，中规中矩挺讨喜。 杨烁拎着礼品，江白双手插兜，一个满脸带笑，一个面带寒气，站在一块却出其的和谐。旁边有两个小姑娘从他们身边过，还频频回头偷看，说什么像是一对的话。 江白听见，脸不由得更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假饺子 两个女生一起去逛街，看见江白和杨烁在商场溜达，忍不住偷看还窃窃私语。 “你看，他们两个肯定是一对，好有爱！”戴眼镜的微胖女生带着遗憾的口吻说着，“好男生都在一起了，我们两个女生只能做万年单身狗！” “你看他们刚刚在买礼品，准是去见家长。真是让人感动，他们勇敢去爱，值得所有人祝福！” 杨烁听见两个女生的议论，淘气地挽住江白的胳膊，还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额，江白恶心的满身起鸡皮疙瘩，用手拨弄他的头。他满脸委屈表情，嘟嘟嘴像个被抛弃地小媳妇。江白眉头紧缩，嘴唇紧抿，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意。 “哇，他们的日常好有画面感，好有爱啊！”两个女人见状尖叫起来，“你猜猜谁是攻？霸道总裁型，是我的最爱，可惜…唔唔唔。” 呃，江白挣脱开杨森，紧走几步，拐了弯离开两个女生视线，他的世界终于清净了。 “江大哥，开个玩笑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杨烁追上来，笑呵呵的说着，“别那么板着脸，认真就输了。” 江白又是一皱眉，他很不习惯杨烁的自来熟，更不喜欢杨烁的玩笑。 两个人出了商场直奔曲家，路上路过花店停了一站。到了曲家，开门的是曲妈妈，她早就翘首企盼了。 第一眼见到杨烁，曲妈妈就觉得他长得像杨森。只是比他爸爸更多了几分洒脱和随性，神态间有一分涉世未深的童真。 曲爸爸也在家，看见杨烁颇有感慨。当年的情敌，之后的朋友，现在小辈们都长大成人，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阿姨的气质真好，难怪当年我爸爸会喜欢上您！”这孩子有些缺心眼，进门就提这事，“不过我爸爸输的不冤枉，叔叔是万里挑一的男人。现在都帅的一塌糊涂，可见年轻时候的颜值有多高。叔叔和阿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曲爸爸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好久不见，你爸妈还好吗？” “她们都很好，只是想念故人故土。我先回国安排一下，近期她们也要回国定居。我爸爸常说，不出去不明白祖国对于自己的意义，落叶归根，他的根在这里！”杨烁难得一脸严肃的表情。 曲爸爸听了点点头，“你父亲的想法很对，人是需要一定情怀的。” “孩子，你在江城有住的地方吗？要是没安顿好可以住在家里，我们也能照顾。”曲妈妈更关心他的生活，考虑得更细一些。 杨烁连忙摆手拒绝，“我执意提前回国，就是为了能够彻底独立。我需要自由呼吸的空间，不然我会窒息！谢谢阿姨的好意，我会自己解决的。” “好吧，你可以随时过来蹭饭。刘妈的手艺很好，你应该会喜欢。” 刘妈正在厨房里指导江白收拾海螺，“这里深色的一条是苦胆，不弄出去会影响口感。在螺肉和黄籽连接处有肝，也要清除掉。对，就是这里，在苦胆的下面。用力挤，好，出来了。” 江白倒是常吃海螺，可亲自动手收拾却是第一次。 看着他认真地样子，刘妈舒心的笑了。没什么比用心更可贵，他心甘情愿为了曲止下厨，足以看出他是真心的。 他买来了花，小雏菊、满天星，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刘妈把它们处理了一下插在花瓶里，摆在铺着碎花餐布的餐桌上，有一种恬淡舒适的田园感觉。看不出来，江白还是个有生活情调又细心的人，刘妈笑得越发满意。 曲岱去图书馆看书，曲爸爸打电话关机，只好给薇歌打，让她在晚饭前把曲岱带回来。 曲妈妈笑着说：“你多余给那小子打电话，直接跟薇歌说就行。我家的闺女你应该见过了，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我家儿子也有些特殊，一会儿见了你就会知道。”后面这句是跟杨烁说得。 杨烁倒不认为曲止有什么特殊，国外好多女孩子打扮得中性，喜欢重金属音乐，喜欢重机车，要不仔细瞧看不出男女来。 可等曲岱回来，他才明白曲妈妈说得特殊是什么意思。江白待人接物透着冷漠，可好歹能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可眼下这位爷，光是冰冷的眼神就能杀人！他敢跟江白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不敢跟曲岱这样做。他拿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最后放弃跟曲岱沟通了。 孟局来曲家蹭饭，他妻子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自从儿子上大学走了，他经常是一个人吃晚饭。曲止是最后一个回家的，所有人都在等她开饭。因为家里有贵客，曲妈妈和曲爸爸全都下厨做了拿手菜。 满满登登一大桌子菜，有热炒、冷拼、炖菜、油炸，九个人十二个菜，主食有米饭和饺子。 “你在国外长大，没吃过正宗的蒸饺吧？你尝尝，这是皮皮虾馅的，最是鲜香。还有三鲜馅的，这是刘妈的绝活，皮薄馅大，味道更是独一份。” 杨烁还真是没怎么吃过饺子，他吃得更多的是披萨。偶尔在国外的中餐馆吃一次，觉得并不像国人说得那样味美。 “叔叔，我学得就是食品科学，没事喜欢研究美食，可就是咱这中国菜鼓捣不明白。一看菜谱，都是食盐适量，醋少许，我怎么都弄不准克数。”他咬了一口饺子，嘟囔着说，“啊，这才是正宗的饺子！我吃了那么多年假饺子，真是白白浪费了时光。我就说，早就该回国。若论美食，谁能比得上咱们中国五千年的历史？” 众人闻言都乐了，第一次听见假饺子一说。 这顿饭下来，杨烁就没说过其他话，都是“太好吃了，真好吃，怎么这么好吃”之类的。肚子撑得圆鼓鼓，明明胃已经涨得难受，可嘴巴还想吃。 “想吃随时来，别把胃撑坏了。”曲妈妈看见他吃得实在是吓人，赶忙阻止着。 他也是实在吃不下，遗憾地放下筷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假儿子 吃过饭，曲妈妈把曲止带到楼上，曲爸爸和杨烁、江白进了书房，薇歌和曲岱回房间。 “止止，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随时搬回来住。”曲妈妈的话让曲止一怔，她以为妈妈会问关于墨阳或是江白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你到底是女孩子，住在外面爸妈始终不放心。哪里都不如家里好，你还是搬回来吧。不过，这也要看你自己的意思。我想明白了，有些事不能强求，尤其是感情和婚姻，毕竟你们都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最终目的是希望你们能幸福。” “妈，我一直都非常幸福。我不缺钱，不缺爱，工作忙得恨不得分身，过得很充实。况且我是打小看你跟爸爸互动长大，我觉得爱情和婚姻都很美好，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曲止从小是在蜜罐子里长大，当兵那些年虽然身体苦累，但是却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家人时时刻刻都给予她最真最多的爱，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幸运的，一直被老天爷眷顾着。 曲爸爸和曲妈妈结婚这么多年，更是一直相亲相爱。曲止在刑警队处理各种案件，也是见过了同床异梦的夫妻，不幸福的婚姻。在她心中，世界上像爸爸这样的男人找不到了。她对爱情并不奢望，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 曲妈妈听见这话在心里暗自叹气，都说养姑娘要富养，不仅是经济上，更是指精神上。他们富养了，到头来这丫头不想谈恋爱了。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他们给孩子们呈现了最美好婚姻样子的同时，也让孩子们心中有了一把标尺。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们对你的爱没这么多，是不是有个不错的男人给你一把糖，你就会乐颠颠跟人家走了？”曲妈妈觉得养儿育女还真是不容易，小的时候费力，长大了操心。人家儿女大了都要恋爱结婚，她家这一对一个个都不开窍，“闺女，你明白什么是恋爱的感觉吗？” “妈，你当自己女儿是傻的？男女整天黏在一起，这不就是恋爱吗？”曲止一边吃着草莓一边回着。 “你说得好像自己和江白？” 额，曲止拿草莓的手一顿，随即笑着说：“我们是同事兼房东租客的关系，并不是男女朋友。” “什么关系不重要，那些都是自己和旁人给贴得标签。”曲妈妈不想要多说，过来人都能看明白，江白对这丫头感情挺深。以她对闺女的了解，曲止不可能跟讨厌的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还一住就是几个月。 这两次曲止回来吃饭，曲妈妈细心的发现，曲止的口味有些改变。无辣不欢的她口味开始清淡，喜欢吃的菜品也发生了变化。一个人受另外一个人影响，不可能仅仅因为他们朝夕相处。多少相爱的人最终走进婚姻，真正生活在一起，他们的摩擦很多时候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因为这些琐事离婚的不在少数。 “妈，你没听见杨烁说得话？我们年轻人需要完全独立自由的空间，不然就会窒息！呵呵。”曲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妈，杨烁说我跟他定过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显在转移话题，曲妈妈见状也就不再提之前的话题。自个闺女是个感情白痴，偏生江白也是个傻小子。光知道在厨房干活，做曲止喜欢的饭菜。感情这事本来就是男生主动的多，偏生又碰上曲止这样的感情白痴，不更主动露骨恐怕这层纸一辈子都捅不破。 曲爸爸和杨烁、江白在书房里相谈甚欢，杨烁健谈，年纪不大阅历很深。杨烁和江白两个人都在国外长大，有很多相似的经历和阅历，曲爸爸见识广学识渊博，年轻时去国外大学任教，结婚之后每年都带妻子去国外游玩。他们三个男人凑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原来曲爸爸也听同事提及在家里跟儿子相处的情形，可他那个儿子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指望他跟自己畅谈人生是不可能的。好在曲爸爸本来的性子也寡淡，只有周末才回家，还有老婆需要陪，也没觉得有多失落。 可如今，看着两个晚辈在自己跟前交谈，曲爸爸突然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快乐。 杨烁爱说，性子跳脱，江白内敛说话往往一针见血。两个人性子迥异，总能碰撞出火化来。曲爸爸想到在餐桌上杨烁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个假儿子。从不跟自己交流，从未跟自己撒娇过，从来不对自己有任何要求。怎么好儿子都是别人家的？ 晚上，曲止跟江白走了，薇歌顺路载杨烁一程，刘妈乏了早早睡下，别墅里立即变得冷冷清清。 曲妈妈知道曲岱一般都是看书到十一点，然后洗澡，十一点半准时上床睡觉，雷打不动。她冲了一杯茶端上去，曲岱果然在看书。 真不知道他看那么多书做什么？家里的书少说也有几千册，还要去图书馆借阅。人家都说心灵和身体总要有一个在路上，他的身体倒是一动不动，可这心灵都快赶上十万八千里取经路了。 “茶泡得清淡，免得你喝了睡不着。”曲妈妈把茶杯放在书桌上，并没有着急离开，“今天就去了图书馆？薇歌没觉得闷吗？” 曲岱放下书，扭身看着曲妈妈，“妈，您想跟我谈薇歌，我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他心明眼亮，善于洞察人心，只是很多时候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你看你，心里比谁都明白，看来我不用多说了。只是，你既然明白薇歌的心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重要。” “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儿子，薇歌是个好姑娘，要是你不喜欢人家，就明白的告诉她，不要耽误人家的青春！” “薇歌说，不重要。” 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就这问题沟通过了？ “一分钟到了。”曲岱扭身拿起书，接着看起来。 曲妈妈觉得有个高智商的儿子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沟通起来有种被碾压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巧合 曲妈妈跟闺女的谈话没有成功，跟儿子的谈话更是要用失败来形容。好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想怎么样都随他们去吧。 周一，所有人都开启了工作模式。曲爸爸和曲妈妈去了省城，杨烁到刑警队正式报道。 大家伙见杨烁第一面，都在心里质疑他这个专家的身份。这么年轻，这么傻乎乎的样子，能胜任这次的工作吗？可等一真正投入到工作中，大家又被他的专业和专注折服。 头面骨复原这项技术诞生的时间不短，但是这是个冷门，应用范围太小，很少有人研究。刑侦大学开设了此项专业，没想到每年招生都只有区区几个，还都是其他系调剂过来的。他们很少有人志在于此，自然也学不到精髓。时间一长，这个专业就消失了，面部骨复原成了一门课程，还是选修的。 杨烁是个高智商天才，从小看父亲摆弄这些，耳濡目染，再加上有父亲一旁指导，竟然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曲止这边也没有停滞休息，而是加大了排查的力度。 “曲队，有个新发现。”曾凯说得犹犹豫豫，“其实算不得什么进展。” “说吧。”接连出的几个案子都没有重要线索，曲止的思路僵化，需要新的信息刺激一下。 或许是个点，或许是句话，或许是凭空出现的不重要的证人等等。曲止期待能刺激她的新信息出现，打破现在的僵局。 “我们在整理王亚菲的社会关系时发现个巧合，觉得挺奇妙。”曾恺觉得这并不能称之为线索，只能算是新发现，“当初宁原假冒兰亭别苑十二栋二单元四零二的住户，还自称是刘先生。其实那户的主人是位女白领，姓林，叫林琳。我们发现这位林琳小姐跟王亚菲认识，有人在小区附近的超市偶遇她们在一起买菜。 我估计就是同住一个小区，在超市相遇聊了几句。她们平常都很忙，没其他交集。丁家的保姆和司机对林琳没什么太多印象，她们相互来往不多。我觉得这种巧合太难得，这才汇报。” “同住一个小区。”曲止眼神一变，轻声念叨了一句。 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宁原在王亚菲死前去兰亭别苑，东北门的保安能提供他准确地出入时间，监控里也追踪到了他从兰亭别苑离开回家的轨迹。可住在高层的网络作家，却说看见一个人在三点左右进了王亚菲的家门。 假设有人在宁原离开之后，敲开了王亚菲的家门，并且把她杀害。那么，问题来了？没有人看见凶手进出小区，凶手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他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细节，或许，凶手就是兰苑别院的住户！ “马上排查兰亭别苑所有住户，重点询问他们在案发当天的行踪！”曲止亲自带人去查。 她让人去物业查所有住户的信息，本人则亲自去见那个林琳。 事先跟林琳通电话，难得她在家休息。按下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 门打开，露出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估计走在大街上曲止都不会多看几眼。她戴着黑框眼睛，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穿着小碎花的家居服。 “您是方才打电话联系的曲队长吧？”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确认了曲止等人的身份，看了曲止的警官证件，她这才把门栓拉开，把门全部打开请几个人进去。 “林小姐，你的警惕性很高啊。”曲止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 林琳叹口气说：“没办法，现在治安太差。小区里刚刚有人被杀，邻居们见面谈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天一擦黑，就是你带警官证来我也不敢开门。曲队长，你又来调查丁夫人的案子？” “你跟王亚菲什么关系？”曲止见她主动提及，便直接问了。 她倒了饮料过来，请曲止等人坐下，“我跟丁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我在林氏企业上班，是销售经理，在酒会上见过丁夫人两次。可我跟丁夫人相差不是一点两点，本来是没有机会有交集的。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小区，我住普通高层，丁夫人住高档别墅，她家有地下车库，我的车停在小区的停车位。可偶然一次，竟让我们之间有了来往。 那是个月末，我难得不用加班，想要去超市买点菜，回家犒劳犒劳自己。没想到丁夫人也在超市买菜，排队付款的时候她站在我前面。我想要跟她打招呼，却没好意思张口，生怕被误会我想要高攀。 轮到丁夫人付款，她竟然把钱包和手机都忘在车上。我主动帮她付款，说自己跟她住同一个小区。到了停车场，她加了我的微信，把钱转了过来。打这开始，我们就成了微信好友，偶尔点个赞，谁发圈评论一下。 可惜，我工作忙，丁夫人更是大忙人，她的朋友圈很少更新。我不想讨人厌，不在微信上打扰她。还有一次，我看见她拎着菜从超市出来，走过去聊了两句。她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高冷，相反，她平易近人，还经常下厨做饭，是个贤妻良母。 丁夫人在业界的风评也很好，她在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工作起来认真专业。大家都说她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只是她喜欢站在自己丈夫身后。 我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杀了她，凶手简直是没有人性！” “九月二十五号凌晨三点左右，你在哪里？” “上个月二十五号？”她稍微想了一下，“二十四号我去滨城出差，就住在滨城第一酒店。一周之后我才回来，这才知道丁夫人遇害了。” “谁知道你去出差了？有证人吗？”曲止例行公事询问着。 “我去出差是公司的安排，所有人都知道啊。对了，我走得那天门口的保安还跟我打招呼，说我一天到晚很忙，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还有，我的飞机票还留着，等着这月底公司财会部报销呢。”林琳在茶几下面翻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两张飞机票。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食物相克 曲止从林琳家里出来，曾凯已经把整个小区住户的资料拿到。兰亭别苑一共有一千六百八十户，其中有十八户没有售出，剩余一千六百六十二户全都办理了入住。其中二百七十户出租出去，三十户一直空着没有人住。 挨家挨户的排查，这个工作量可不小。刑警队人手明显不够，只能从下面调些民警上来协助。 曲止又开始了没日没夜加班的模式，忙起来连饭都来不及吃。江白知道她有胃病，每天都要追着叮嘱她按时吃饭，还特意买了个焖烧锅，不离身的带着。只要曲止想要吃，随时都有热乎乎的粥喝。 “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杨烁长了个狗鼻子，对食物的味道最是敏感，“红枣桂圆银耳粥，女生的最爱。” “一起吃？”曲止已经喝了一碗，里面还剩了一半。 杨烁就等这句话，乐颠颠过去，“我从食堂那边过来，大师傅用虾皮炖南瓜呢。这红枣和虾皮不能同时吃，最好隔开四到六个小时，不然要中毒的。” “有这么厉害？我从来不考虑什么相生相克，饿了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填。胡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肠胃方面的毛病。人们都说螃蟹不能跟水果一起吃，会产生类似砒霜样的物质，轻则腹泻，重则死亡。我经常吃完大螃蟹就啃梨，嘛事没有！”祖帅不信邪地说着。 他身强力壮，一顿吃一盆，经常运动浑身全都是肉硬邦邦的硬疙瘩，一年到头连咳嗽都听不见一声。 杨烁听见他的话笑了，“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所以反应也不同。身体强壮，免疫力强，什么病毒都不能入侵。就是有反应也不重，靠自己的免疫力就能撑过去。最怕是人到中年，常年坐办公室，运动量不够常年加班，什么病都找上门。在身体虚弱，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再不注重这些养生知识，就会造成大病或是生命受到威胁。 我学得是食品科学，但是国外对食品科学的研究远没有咱们老祖宗透彻。他们经过无数次实验研究的结果，往往都是咱们祖先早就总结出来的经验。尤其是咱们的中医草药，外国医生见了都蒙圈，不得不称奇。” 曲止正在喝粥，听见他的这番话手一顿，问着：“你是说要是吃得不对劲，就能让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死亡？” “栗子忌鸭肉，牛奶忌白糖，羊肝忌竹笋，黑鱼忌茄子…相生相克的食物有上百种之多，吃错了真能死人！” 曲止放下碗，急匆匆就往外走，江白在后面嚷着：“又干什么去？粥还没喝完！” 曲岱和薇歌也正在吃饭，看见她大步流星进来有些奇怪。 “我想要看丁苍明详细的解剖记录！” 除去交给她们刑警队的报告，法医科还会留下非常详细的解剖记录。上面记载着她们解剖时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比报告更琐碎。 薇歌把解剖记录找出来，曲止赶忙看起来。 “找到了！”她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忍不住兴奋的嚷了起来。 这解剖记录是薇歌亲手写的，精华部分已经总结成解剖报告，她并不认为上面还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地方。 她看过去，就见解剖报告上写着，“胃肠里面有食物残留，成分为栗子、狗肉还有少许青菜。”这有什么值得兴奋的？板栗鸡不是家常菜吗？额，虽然狗肉和鸡肉不一样，但都是肉，味道应该没差。 “栗子和狗肉倒是可以同食，只是忌蒜头！”曲止拿出手机，翻出百度食物相克的截图，密密麻麻的一大篇，上面果然有这么一行小字，“可咱们做菜，尤其是炖菜，一般都会放进蒜瓣。” “你是说，丁苍明是吃死的？”薇歌觉得这结论有点扯。虽然中医上有这么一说，可西医却并不承认，也没经过实验论证。 “狗肉性热，蒜头里面有丰富的大蒜精，有杀菌抗癌的功效。但是两者碰到一起，就会起奇妙的化学反应。身体强壮之人无碍，倘若身体的免疫系统正处在薄弱时期，恐怕真会有中毒反应，不过还不至于送掉性命！”曲岱正在翻弄书籍，头也不抬的说着。 曲止听见这话冷静下来，又看了看解剖记录，半晌才问道：“这里面的青菜是什么？” “青菜类食物经过两个小时左右就会被消融，检验不出是什么类别。”曲岱冷冷地回着，“不过…” 他抬起头，放下手中那本古版的，“我正在实验，有结果告诉你。” “额，你的意思是怀疑不明青菜其实是某种草药？这种草药跟大蒜、狗肉产生反应，造成丁苍明出现类似心脏病发的症状。” “嗯。”曲岱不阴不阳哼了一声，接着看书谁都不理睬。 曲止见状只好出来，薇歌送到门口。 “你到底喜欢我哥哪一点？”曲止真是闹不明白。她哥是常年一副扑克脸，跟谁都没个笑模样，职业一般，长相嘛，男人要那么好看似乎并不是优点。没太多钱，不会说甜言蜜语，对女孩子又不体贴。曲止细想一下，他好像没什么吸引女孩子的优点。 “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他的全部。”薇歌满脸满足的说着，“而且曲老师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没事就喜欢读书，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他不会招蜂引蝶。他对钱财没概念，不用担心以后他会藏私房钱。他没有方向感，永远不记得路，不用担心他在外面的行踪。曲老师颜值高，智商高，对下一代的遗传有好处。你看，曲老师这么多优点，他以后肯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额，还可以这样解释？曲止不想再说什么，在薇歌眼中，自己那个刻板不通世事的哥哥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可是我哥对感情一窍不通，他要是一直没有回应呢？” 薇歌幸福地笑了，“他不需要回应，只要别拒绝就好。现在我每天都感觉非常幸福，能跟他一起工作，一起上下班，周末还能一起去图书馆。” 额，算她多嘴！ 第一百四十章 板栗狗？ 曲止怀疑丁苍明吃得食物有毒，不等曲岱那边研究结果出来，就赶去医院调查。 她找到丁苍明的负责护士和护工，再一次对他们进行询问。这次询问的重点跟前几次不同，放在了丁苍明的一日三餐上面。 “丁先生住在vip病房，每天都有专门的病号饭。可是丁先生似乎不爱吃医院的东西，丁夫人每天都过来送饭。我赶上过几次饭点，有时候是热乎乎的粥和青菜，有时候是热腾腾的汤，闻着就感觉非常香。”负责护士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工作经验丰富，是墨阳从市医院花重金挖过来的。她一直负责vip病房，在医院工作一年多，一直是零差评。 护工整天都在病房，对于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我吃医院的病号饭，丁先生都是丁夫人亲自做好了送过来。偶尔丁夫人有事走不开，就是家里的司机或是保姆送过来。丁先生死得那天，饭菜是丁夫人亲自送过来，她还看着丁先生吃完，临走的时候把保温饭盒全都拿了回去。没想到，她走不到一个小时，丁先生竟然发病，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你要问我丁先生吃得是什么，这我记得最清楚。当时我也正在吃饭，丁夫人说她做了板栗鸭，非要给我盛出一点尝尝。我本来就不喜欢吃鸭子，推脱不过尝了一口，说实在话，我是吃着怪怪的。可是我不敢说实话，只说很好吃。” 听见她用怪怪的来形容那道菜，曲止不由得追问起来，“怎么个怪法？里面都有什么？” “就是普通的板栗和鸭肉。但是我吃着不像是鸭肉的味道，更像是狗肉。里面还有绿绿的东西，像是香菜末，味道又不对劲。丁夫人说是一种提香的野菜，有去火的功能。我就吃了一口，肚子就不舒服，连着跑了两趟厕所。” 曲止眼睛一亮，“像香菜末的东西是什么？王亚菲没说？她没一起吃吗？” “就是随口聊两句，我没多问，丁夫人也没说。”护工不知道曲止为什么追着问饭菜的事，“丁夫人并没有一起吃，她从来不在医院吃饭。” “丁苍明吃饭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吗？” “没什么反应，吃得挺高兴。丁先生还说辛苦丁夫人了，再过两天消肿差不多就出院治疗。丁夫人说等他出院自己就能轻松很多，有空好好研究一下厨艺。能做好吃的给家人，是另外一种幸福。”护工回忆着，颇有感触的说，“两个人感情看起来挺好，对我们这些人也都和和气气，不知道怎么就都横死了！唉，好人没好命啊。” 看来要再去一趟丁家！曲止马上带人赶往兰亭别苑。丁家的小别墅上着锁，因为是凶案现场，所有自从出事之后所有人全都绕着走。曲止有别墅的门锁密码，打开门带人进去，会客厅地面上还用笔画着王亚菲倒地的位置图。 她们直奔厨房，打开冰箱，曲止在里面查看起来。冰箱里有几盒面膜，一罐蜂蜜，没有泡发的燕窝。几个鸡蛋，一个坏透的番茄，还有蔫吧的不成样子的茄子，一把烂的出水的芹菜。冷冻室里满满登登，鸡鸭鱼肉虾，上次查看现场的时候曲止仔细检查过。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就是放在冷藏室的食物变质的更厉害了。 没有任何发现，这让曲止有些失望。 曲止给丁家的保姆打电话，自从丁苍明出事，她就被王亚菲撵回家。她的老家在乡下，如今在老家带孙子。 听见曲止询问王亚菲做菜的事，她想了想说：“夫人原本是不怎么下厨的，自从两年前生病住院之后，她越来越喜欢亲自下厨做菜。她喜欢鼓捣一些改良的菜品，经常上网逛美食的网站。有时候菜做到一半，她还会看网上的视频现学现做。 夫人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非常快。有时候她还自己创新菜式，做出的菜我都叫不上名字来，吃起来味道还挺好。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太太，西餐、意餐什么的都搞不明白。夫人还从网上买进口的调料，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丁苍明死得那天，王亚菲做了一锅板栗鸭，你有印象吗？” “那天是我孙子满月，前一天我就请假回了乡下。没想到我前脚走，后脚就出了人命。唉，夫人伤心欲绝，不让我在家里陪着，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回家养老。我要是知道有人要害夫人，说什么都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夫人是个好人，那个凶手不会有好报应！” 调查这么多人，众人对丁苍明夫妇用得最多的词就是“好人”。他们对身边的人表现地非常友好，而且出手大方。王亚菲还参加慈善机构，经常做善事。据丁苍明身边的保镖和秘书回忆，他在公事上要求严格，可私底下挺随和。而就是这么一对被贴上好人标签的夫妻，竟然先后被人杀害。 或许，丁苍明的死真是个意外。王亚菲没事喜欢瞎捉摸做菜，可她到底是个千金大小姐，之前是连菜市场的门都摸不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很有可能把狗肉当成鸭肉买回来，又把有毒的草药当成特殊香料放了进去。丁苍明吃了之后中毒，症状疑似心脏病发作。没有人怀疑那道菜，就连王亚菲也不知道杀死丈夫的人竟是她！ 曾恺和肖宏倾向于这种推断，他们认为丁苍明的死是个意外。夫妻二人的案子不能合二为一，应该分开侦破。 而几天后，曲岱的实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让他们的想法再一次产生了变化。 一锅炖的香气扑鼻的板栗狗肉，曲岱在里面加了些翠绿的末，香气中多了一种淡淡的特殊香气。这股子味道不像香菜，却跟香菜有异曲同工之处，立即让人有了食欲。 杨烁咽了一口唾沫，曲止瞪了他一眼，“真是实足的吃货，只要好吃，你连穿肠毒药都馋。” 曲岱把汤汁盛出来，搅动变温，放进装着小白鼠的笼子里。 曲止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白鼠把所有的汤汁嘬进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中毒 曲岱做了一锅非常香的食物，竟然喂给笼子里的小白鼠吃。 大伙都屏住呼吸，看着小白鼠喝光一大碗汤汁。 喝完汤汁的小白鼠开始烦躁起来，它在笼子里乱跑还吱吱的叫着。它的胸口粘着传感装置，这端连在一台小型仪器上，上面显示着它的心率情况。 “心跳加速，窦性不齐，有偷停和缺氧的状况发生！”杨烁轻声叫起来，“真是神奇，本来健康的白鼠喝了汤汁竟然有心脏病的反应。” 突然，小白鼠倒在地上，它的心电图也呈无规律波动，继而变成一条直线。 “这就挂了？”杨烁好奇地走近了瞧，还把手指头从缝隙伸进笼子里，轻轻按按白鼠的小肚子，它一动不动，“死翘翘了。” 薇歌把小白鼠取出来，摘掉胸口的传感器，让它肚皮朝上躺在大托盘里。她拿出消毒过的刀子，在它肚皮上轻轻一划，血立即淌了下来。 “啧啧，美女就是狠心。”杨烁见状摇着头说着。 曲岱看了一下手表，“工作时间恕不接待，外面等结果！” 额，下午一点整。曲止他们就这样被无情的撵了出来，杨烁溜溜的回自己办公室继续工作。他对那副白骨的头面复原已经进行到一半，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能大功告成。 本来曲止想要亲眼看看解剖过程，没想到杨烁一句话把曲岱惹恼。别看他平常对薇歌代答不理，一句破话还不许旁人说了！不过是杨烁一句玩笑，那么认真做什么？ 解剖结果很快就出来，一切都在曲止的预料和期盼之中。小白鼠死前的反应，死后的尸体解剖，跟丁苍明是完全一致！ “汤里面除了栗子和狗肉还有什么？”这是个突破性的进展，曲止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这个。”曲岱拿过来一株绿色植物，“小东西让我好找！” 看样子就是田间地头常见的野菜，叶子和茎全都是绿色，没有什么奇怪的造型，也没有吓人的刺。闻一闻，有一股特殊的淡淡清香，并不讨厌的那种。 “它叫牛皮翠，本来是一种普通的野草，可以加入汤汁中提味。但是自从我们祖先发现了香菜、茴香等香料之后，它就逐渐退出餐桌，最终被人们彻底遗忘。要不是曲老师翻阅古籍找到，谁会想要知道路边野草的名字和特性？ 牛皮翠本身并没有任何毒性，但是它不能跟板栗、狗肉同食。这在古籍中也有记载，喏，你看。”薇歌拿过来一本书，瞧着纸质就是古版。上面都是竖版的繁体字，读一行一半靠猜，曲止瞄了一眼就头疼。 “额，书我就不看了。”曲止伸出去的手缩回来，薇歌松开的手想要再抓住书却只抓住打开的那页。 “哧啦~”声音不大，却让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都变了脸色。 曲止瞥了曲岱一眼，麻利的捡起地上那页纸，一溜烟跑了出来。 “曲止！”身后是曲岱炸雷般的吼声。 “薇歌，对不起，你负责灭火。”她边跑边喊着，等不及电梯从楼梯跑下楼。 她可是清楚自个哥哥的脾性，别看他总是一脸的波澜不惊，但是谁要是胆敢弄坏他心爱的书籍，他肯定要发火。那本古书一看就是难寻的珍藏版，这祸惹大了！ 回到刑警队，曲止马上布置任务。丁苍明是死于食物中毒，菜是王亚菲亲手做的，食材是她亲自买的。不过根据护工的口供来看，她以为自己买的是鸭子。而牛皮翠的来历尚不明确，眼下要追查这两种食材的来历，确定丁苍明到底是被害还是无意间食物中毒。 王亚菲一般都在小区附近的大超市买菜，她家里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袋。曲止带人去了超市，那个超市是国际连锁，规模非常大，里面东西的种类齐全到你吃惊。蔬菜水果副食类在一楼，将近十万平方米的面积，光是收银出口就有十五个。 卖肉的摊位一大排还带拐弯，依次是猪肉、鸡肉、鸭肉、牛羊肉还有狗肉、兔肉。超市安装了多个摄像头，可他们的视频只保留三天就自动删除。距离丁苍明死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想要从视频里找到证据是不可能了。 曲止询问卖肉的售货员，却没有抱多少希望，一个多星期前的事情，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况且这个超市客流量非常大，一个普通的顾客，应该不会有人特殊留意。 小组长把曲止带到摊位前，买鸭肉的那一摊竟然没有人。 “小贾呢？人呢？”组长是个五十多岁的更年期妇女，情绪有些不稳定，火气说上来就上来。 旁边摊子的人不敢说话，曲止瞥见猪肉摊的大哥拿手机鼓捣着什么。 “这个小贾，一天到晚偷懒。超市不是养爷养奶的地方，别以为她认识上级领导就可以不干活。有能耐做办公室去，在这里当哪辈子鸭肉西施？天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一个星期最少请两次假，每天抽查十回有六回不在摊位。这次又干什么去了？上厕所，拉肚子？还是来了大姨妈？” 旁边有人捂着嘴巴笑起来，还不等她骂完，一个脸涂得挺白的小姑娘跑过来。她穿着超市售货员的衣服，带着围裙，脖子上带着手机链，下面坠着个苹果最新款。她描眉化鬓，手指上做着带钻的美甲，嘴唇涂着带珠光的大红色。妆化得挺时尚，就是跟这一身服装不搭配。 “组长，我去厕所了，有点拉肚子。”小姑娘这话说完，旁边人笑得更厉害起来。 她还不明白缘由，女组长气得脸色铁青，“偷懒的事等会儿再说，有警察同志找你了解点情况。你有什么就尽管说什么，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 曲止拿出王亚菲的照片让她辨认，并询问一个多星期前她来买肉的情形。 “我记得这个女人！”没想到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王亚菲，“大约十天前，她过来买鸭肉，要剔骨的那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掉包 曲止去超市调查，原本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卖肉的小姑娘一眼就把王亚菲认了出来。 “这位夫人穿得虽然朴素，但是都是大牌子。光是她的一件衬衫就能顶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在最新时尚杂志上见过。还有她手上戴得戒指，别看没有大钻石晃眼睛，却是国际大品牌。她拎得包最少也在万把块钱以上，我在这里卖一辈子鸭肉也拎不上。不是是说一辈子攒不够一万块，而是买完了没处拎，我还能舍得卖肉背着？还有她的鞋子……” 敢情她对王亚菲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因为名牌，这得认识大牌子才行，换成其他人还真不一定在这上面用心。凡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监控自动删除，可偏生卖肉的姑娘爱慕虚荣，把王亚菲记得牢牢的。 “她买了鸭肉？”曲止打断她的话问着。 “买了啊。”她毫不迟疑地回着，“她拿出来的钱包是lv的！我有个同款，可惜是山寨版。跟人家的真品没法比，一看就是低档货。等她买完走开，我气得把自己那个便宜货扔垃圾桶里了。以后买不起名牌我也不买假货……” 这姑娘还真是三句离不开“名牌”这个词，曲止听得头疼，“停！除了名牌，你对照片上的女人还有什么印象？” 小姑娘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我的眼睛一直追着她瞧，看见她推着购物车又去了远处的调味料区。她的购物车还跟另外一个女人推错了，后来换了过来。” 曲止眼神一闪，“购物车推错了？” “对啊，好像是旁边有个小孩子淘气，推着购物车玩，把其中一辆购物车撞开，两个人这才推错了。当时她们还不知道，另外一个女人挑了调味品推车走了。她也没发觉，后来广播里说谁推错了购物车到十二号收银台。我看见她急匆匆往收银台方向走，那个名牌包包还在购物车上呢。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既然广播找人，她的包包应该不会丢。” 额，话题又绕到名牌上面去了。还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关注什么自然什么说得就多一些。 曲止让她回忆推错车女人的模样，她却说想不起来。 “没什么特点，浑身上下都是大众化的衣服。车上还放着个大帆布包，水洗蓝的颜色，鼓鼓囊囊还挺旧。”曲止就知道，她眼睛看得不是人，而是牌子。 从她这里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曲止又去十二号收银台，刚好收银员是十天前的那位。她清楚记得推错车事件，广播还是她去广播室帮忙播的。 “她戴着大墨镜，个子跟我差不多。嗓子有些沙哑，一看就是素质高的人。她说自己好像推错了车，车上有名牌包包，丢的人肯定要着急。我去广播，让她在这里等。我从广播室回来，丢包包的女士已经来了。她们交换了车，然后分别结账离开。”收银员说得很清楚。 听到这里，曲止有些皱眉，“两个人不认识？” “嗯，看样应该是不认识。”收银员的话让曲止心头刚刚涌起的怀疑消散。 “你还记得两个人都买了什么东西吗？”曲止再次追问着。 收银员听见这话摇摇头，“应该都是些蔬菜、肉和水果之类的，具体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调查到这里，可以断定王亚菲并没有买狗肉，而是被人掉包了。最可疑的就是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她和王亚菲不认识，她到底是谁呢？ 针对新出现的线索，曲止跟陈鹏飞他们碰了碰头。 “超市出现的女人为什么要掉包鸭肉？很明显，她知道王亚菲要给丁苍明做板栗鸭。她是如何知道的？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她怎么能确定王亚菲会在菜里加入牛皮翠提鲜？”这一连串的疑问不仅是曲止一个人的困惑，其他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陈鹏飞想了想说着：“试想一下，这个戴墨镜的女人是受人指使而来。背后的那个人跟王亚菲很熟悉，知道丁苍明生病住院，也知道王亚菲去逛超市买菜，想要做板栗鸭。幕后人指使墨镜女人去超市掉包，王亚菲没有发觉。至于牛皮翠，超市里并没有出售，应该是王亚菲通过另外一种途径得到的。我猜测一下，幕后人跟王亚菲交情不浅，牛皮翠或许就是她交给王亚菲的。她一直在误导王亚菲，也为毒死丁苍明埋下了伏笔。 王亚菲并没有一点察觉，她甚至连丁苍明的死因都弄不明白。她对幕后人非常的信任，我觉得，这个幕后人就是杀害她的凶手！临死的那一刻，王亚菲应该才看清所谓‘好友’的真面目。” “王亚菲曾经做过一次整容，没想到失败了。其实她不光做过整容，生下来眼睛就有毛病，眼珠不能固定影响视力，就是俗称的转眼。”江白注意到了这样一个细节，“五岁的时候她做了固定手术，但是随着长大，她需要二次甚至是三次手术。十八岁的时候，王亚菲进行了第二次手术。如果她没有遇害，恐怕她要进行第三次手术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王亚菲在遇害之前视力下降？那个戴着墨镜，声音有些嘶哑的女人其实就是凶手！”曲止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江白点点头，“女人，熟悉，做菜，仇恨。” 这几个关键词被他提炼出来，不得不说，他总结的相当精辟。一个模模糊糊的凶手形象跃然纸上，比之前的盲人摸象有了飞跃性的进展。 跟王亚菲、丁苍明有仇的女人，照目前的调查来看只有唐雨柔一个。可她还在失踪中，甚至连她活没活着都是未知。 丁苍明在城郊的别墅马桶里发现大量的血，经过化验属于唐雨柔。另外，丁苍明曾经跟王亚菲提及杀人之类的话，他所说的到底是杀了唐雨柔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唐雨柔本人呢？ 对于城郊别墅周边的搜寻没有结果，对于唐雨柔的查找也是石沉大海。对于兰苑别院住户的调查正在进行，目前没有找到可疑人物。 第一百四十三章 撑场面 自从出了丁苍明的案子，曲止和墨阳就没再单独见面。墨阳打电话过来，自嘲地说：“老同学，你还真把我当成杀人的嫌疑犯了？我们交往这么久，好歹也要见见父母吧。明天晚上我们家族聚会，我需要你撑场面啊。” “不确定有没有时间，暂时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不过有一定很肯定，我再也不要穿什么劳什子的高跟鞋！”上次跟他参加一次同学会，回来之后脚疼了两天，现在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爱漂亮的女人真是遭罪，穿得细高跟的鞋子跟上刑没什么差别！ 墨阳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你放心，这次是家宴，只要跟平常一样就行。” “好吧，最晚明天下班前给你回信。”曲止之前跟他有协议，两个人假装是情侣关系，主要是为了应付双方的父母。很显然，墨阳那边遭到了父母给的压力，需要她出面缓解。 曲止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眼下案子越发的清晰，跟墨阳没有什么关系，他这个嫌疑人的身份应该解除了。既然双方有过约定，曲止自然会去遵守。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去队里安排工作。晚上下班给墨阳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家里接自己。见长辈，怎么都不能失礼，这是一个人的基本素质，也能反应一个人的家教。曲止回去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 江白看见她神清气爽的从楼上下来，手中的报纸抖得稀里哗啦响。 “晚饭在家里吃吗？”他状似无意的随口问着。 曲止摇摇头，“应该能混口饭吃回来。” “约会？”江白看见她从鞋柜里拿出运动鞋，又追问着，“几点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用接，晚上墨阳会送我回来。” “哦。”江白的声音里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曲止出了门，墨阳的车子就在外面等着。他笑着朝着曲止招手，让她赶紧上车。 “怎么？不穿高跟鞋和礼服就没待遇？”上次墨阳接她去参加同学会，可是亲自下车帮她开车门，还细心地用手挡住她的头顶。 现在她穿着牛仔裤，白t和球鞋，墨阳竟然连车都不下了。 墨阳听见这话笑了，“你穿高跟鞋的架势跟踩高跷似的，我怕你摔了把脖子撅折。每个人的灵魂都不一样，你的灵魂偏运动款。” “你的个性倒是改变不少。”高中时候曲止跟墨阳的交集不算太多，可印象中的他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大男孩。他就像大多数学习好的男孩子一样，戴眼睛，不爱说话，远离老师眼中的坏学生，按时上学按时放学。按照这个轨迹成长下去，他应该做科研，或是做一份固定枯燥又稳定的工作。 但是现在的墨阳性格开朗阳光，善于交际，虽然是医生，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却是在经商。运营一家医院，远比做一名医生要复杂的多。他需要面对各种类型的人，做不到八面玲珑根本就撑不住场面。 因为丁苍明的事件，医院差点面临关门。这段日子，他撑得非常辛苦。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曲止关心的问着。 “已经谈好，有人愿意注资。”墨阳乐呵呵的说着，“医院少不了医疗事故，只要你们查明是有人故意下的毒，我们医院的冤屈被洗清，情况就会更好。” 墨阳心里一直奇怪，明明丁苍明是死于心脏病，可他家人死活不承认他有心脏病。宁原开得药方并没有半点毛病，即便是心脏病患者也不妨事，丁苍明死得确实蹊跷。曲止带人去医院调查，他多少听闻些风声，知道丁苍明吃得菜有问题。 “医院的生意是一本万利，谁进去都不能讲价，你们要多少就给多少。还是有人有商业眼光，只要你好好管理，盈利不是问题。” “你知道，我并不仅仅是为了钱。”墨阳的语气难得严肃起来，“行医治病救人，为得是积德行善。不修今生，但修来世！” 曲止闻听一皱眉，歪头瞧着墨阳，却见他满脸戏谑笑了，“你相信了？哈哈哈。” “商人逐利，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曲止挖苦他。 他却丝毫不介意，只是洒脱的笑笑。 说话间，车子开进了新东区。江城这几年发展地极快，除了老区政府还建了新区，足足有两三个老城区大。 新区的高楼多，道路宽，政府的职能部门都搬到这里。周边的附属设施齐全，还有高新产业区，眼下很多人选择在新区买房子。 车子开进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里面绿化面积非常多，还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偶尔看见小孩子在草坪上打滚，小狗在甬路上撒欢地跑，老人们结伴坐在长椅上休憩。绿树茵茵，空气清新，鸟语花香，虽在人群居住区却给人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难怪小区的名字叫‘篱园’，倒是有些道理。” 曲止跟着墨阳把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随后两个人坐电梯直接上二十二层。电梯里面装饰的金碧辉煌，感觉非常的高大上。出了电梯，是宽敞的公共区域，电梯两边放着两大盆四季常青的花。一层两户，门与门之间距离足有五米宽。 “这是我爸妈家，对门是我弟弟家，我叔叔和姑姑他们住在楼下，几个堂兄妹都在小区买了房子。这里是我的亲戚窝，害怕吗？”进门之前墨阳给她打预防针。 曲止听见这话笑了，“我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把我带过来才说清楚阵仗，是明摆着拉我入局。现在连激将法都用上了，可见你挺看重这次见面。你别怕，我肯定给你撑住场面！” 他那点小心思，早就被曲止看明白了。他断然不是因为怜香惜玉才说这番话，这小子彻底学坏了，拿老同学当挡箭牌呢。 墨阳立即狗腿子似的笑着，“今个儿就拜托你了，改天我再另谢。” 他亲昵地搂着曲止的肩膀，一脸的谄媚。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学霸之家 墨阳搂住曲止的肩膀，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在旁人看来，两个人无疑是正在热恋中的男女朋友模样。 “大哥，这位就是曲小姐吧？”身后突然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缠绵”。 曲止正要伸出手推开他的脑袋，听见这声音立即挽住他的胳膊，一转身，已然是满脸灿烂的笑容。 “阳阳，这位是？”她的眼睛笑得眯缝着像两弯月牙，难得露出一丝小女孩单纯样子。可在墨阳看来，她那看似天真的笑容里藏着狡诈，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猫咪。 阳阳？这是什么称呼？墨阳一口老血差点没呕出来，咳嗽了一声才缓过劲来。 “哦，弟妹，这就是曲止。”墨阳给两个人简单介绍着。 弟妹！墨阳刚刚提到对门是他弟弟家，原来他弟弟已经结婚了。面前的小媳妇生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一瞧就是大家闺秀模样。看见她，曲止突然想起一句诗来，腹有诗书气自华。女人的气质里藏着她走过的路，读过的书。 “你好。”面对这样的女子，曲止讨厌不起来，更轻视不了。 “你好。”两个人礼貌的打了招呼，“快点进去吧，大家可能都到齐了。我们全家人都对曲小姐有些好奇，想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一直在男女之情上不开窍的大哥动情。”说话间，女子输入门锁密码，门应声而开。 入户门是双扇的那种，有种电视剧里豪门的即视感。曲止进了屋子，宽阔的玄关彰显出房子的气派。屋子里传来钢琴声，有人和着琴声在唱歌，是一首法语歌。曲止只会说几句简单的法语，听不明白歌词，就是觉得挺好听。 往里面走，曲止看见客厅的南面放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弹奏。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跃。旁边围着几个人，唱歌的是其中一个高个子女孩子。她五官大气，属于漂亮的那种。她的声音清澈，歌声婉转动听。 曲止和墨阳走进去，一首歌已经唱到末尾。他们瞧见两个人进来，立即停下都望过来。 “这位是曲止小姐，墨阳大哥的女朋友。”方才的弟妹帮忙介绍着。 弹琴的男人站起来，他的个子很高，身材没墨阳瞧着结实，眼睛细长。 他自我介绍叫墨离，是墨阳的弟弟。唱歌的女子是墨阳叔叔家的闺女，目前还在国外留学，这次回国探亲过几日就回去。她在加拿大留学，会说六七个国家的语言。她所谓的会说可不像曲止，而是能跟本国人流畅的交流。而更让曲止崩溃的是，她学得竟然不是语言专业，而是机械制造。 额，学霸无处不在，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如果曲爸爸在这里，他又会万分感慨了。 墨阳的弟弟博士后在读，目前参与国家一个高新尖端科技项目的研究，毕业后直接留在研究院。她媳妇，也就是那个才气侧漏的女子，瞧着年纪轻轻，竟然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的老总。她们公司专门出版漫画，拥有多个漫画家，最近正在策划把漫画改编成影视剧。 剩下三个年轻人年纪稍小，一个是墨阳叔叔家的儿子，另外两个是墨阳姨妈和舅舅家的孩子。他们不是知名大学的学生，就是知名企业的精英。往他们跟前一站，曲止立马觉得自己成了弱智了。 “曲止，当兵出身，现在市刑警大队工作。”人家都介绍自己了，曲止也不能不说。可她的自我简介可没那么牛掰，而且整个经历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她一说完，屋子里霎时间冷场了几秒钟。或许他们没料到被墨阳如此高调带回来的女孩，竟然如此平庸。 “呵呵呵，我们家都从文，有个从武的也挺好。我听说曲姑娘还是大队长，不仅从武还从政，有前途。”墨离开口打破了沉默，化解了这些许的尴尬。 墨阳攥住曲止的手，瞧了她一眼，看着她表情不似那么愉悦，忙说：“你们继续，我带她上楼见爸妈。” 这房子从外面看是普通的高层，实则里面是两层的小别墅类型。单层的面积就足有二百来平方，螺旋形的大楼梯瞧着真气派。 “不好意思，让你不开心了。”墨阳轻声说着。 “不开心？没有啊！”曲止听了一怔。 “刚刚你的脸色不太好。” 刚刚？额，曲止听见这个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你不说我还忘了。方才你弟弟说话，你使劲攥我的手做什么？你力气还真大，差点把我骨头捏碎了！” 曲止敏感地感觉出，墨阳似乎比自己更在乎家人对自己的看法。他到底在在乎什么？他的内心好像并没有表面那样自信洒脱。 一上楼就是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墨阳规规矩矩的敲了敲门，得到允许才带着曲止进去。 书房里有四个人，两男两女。曲止瞄了一眼就猜的差不多，根据五官模样来判断，坐在正中央的男人是墨离的爸爸，旁边的中年女人是妈妈。 椅子上坐着墨阳的叔叔，站在书架前的应该是墨阳的姨妈。 几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曲止身上，曲止能从这些目光中感觉到不一样。墨阳叔叔和姨妈的眼神明显是好奇更多一些，他爸妈的眼神带着审视还有一丝失望。看来，他们跟弟弟一样，对曲止这样的准儿媳并不满意。 其实这种心态很好理解，他们家是书香世家，所有的孩子读得都是国内或国外名牌大学。他们挑儿媳妇，最低最低的标准也应该是大学本科毕业。他们从来没想过，家里会有个舞枪弄棒的儿媳妇，做这么危险的工作，这心还能不能稳当地放进肚子里了？ 墨阳的眼神一暗，继而笑着给他们介绍曲止。 “我跟你爸妈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对她们也非常仰慕尊敬。”墨爸爸开口说着。 曲止却能听懂他的潜台词，恐怕是没想到自己跟爸妈完全不一样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找场子 墨阳的爸妈似乎对曲止不算太满意，善于观察非常敏感的曲止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好在她并不是墨阳的真女朋友，要不然心里肯定不好受。在家里是爸妈的宝贝闺女，在人家爸妈眼里却被挑剔，换做谁心里都会有落差。 “爸，曲止是从特种兵专业的。本来她分在省消防厅做主任，后来主动调到市里刑警队来。”墨阳帮曲止解释着。 “哦。”墨妈妈笑呵呵的说着，“女孩子离家近一点挺好，最主要的就是安稳。” 这话说得更不像是称赞，原本是嫌弃曲止的学历，现在是不喜欢她的职业。估计是连她的长相也没相中，曲止不由得在心里苦笑。她从来不在乎旁人对自己的看法，没想到也有乖乖站在这里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 她偷偷瞪了墨阳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等过了这一关只请一顿饭肯定不能补偿她受伤的心灵。 墨阳看得明白，无奈的撇撇嘴，知道自己这才得大出血才能行。 看见两个人当着长辈的面眉目传情，墨妈妈微微蹙眉。学历不高，职业风险系数高，行为举止轻浮，怎么看都不是家中儿媳妇的最佳人选。不知道墨阳对这位姑娘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最好是能挥剑斩情丝。 “妈…”还不等墨阳再说话，外面传来敲门声，墨离推门进来，说是黄伯伯来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听见这话都站起来纷纷往出走，看来这位黄伯伯是个重要人物。 曲止跟在众人身后，刚走到楼梯就听见一阵爽朗地笑声，感觉颇有些熟悉。 待她下楼，看见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物，瞬间不由得笑了。 “曲止小友，你怎么在这里？”那位黄伯伯一眼就瞧见曲止，主动迎上前问着。 “黄老，您认识曲止？”墨爸爸惊讶地并不是他们认识，而是黄达民对曲止的态度。要知道，他家的下一辈都是青年才俊，可能入黄达民眼的却没有。黄达民以爱才著称，为人豁达，擅长书画，圈内有现代唐寅之称。 “哈哈哈哈，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聚。我约了曲止小友几次，她都说很忙。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偶遇，这是上天的安排。”他爽朗地笑了，“曲止小友的书画造诣非常高，你在我书房里看得那副字就是出自她之手。” 额，曲止是书画高手？能被黄达民称赞的同行可是甚少，他们不敢怀疑他的话。可面前的曲止，却让他们怎么样都无法跟书画高手联系在一起。 “那副字大气磅礴，行走间有股逼人的杀气，我料定书写之人必定是杀伐决断。没想到，竟然出自一位姑娘之手。”墨爸爸喜爱书画，结交黄达民是他最得意的事情。上次在黄家书房见到一副字，他喜欢的爱不释手，询问作者，黄达民只说是位朋友赠送。因为那位朋友志不在此，所以他不便透露姓名，当时墨爸爸还颇有些遗憾。 曲止从三岁就开始练习毛笔字，先前有老师教导，后来就是自己临摹字帖。从柳公权到王羲之，再到颜真卿、米芾…最后竟糅合大家所长，自成一种风格。部队上没什么娱乐，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写字、画画。别看她性子急，可一坐下来能写半天不动弹一下。 逢年过节，她就义务给大伙写对联。部队军营也贴她的墨宝，偶尔有喜欢的人瞧了来求，她没有拒绝的时候。 黄达民是国家书画协会的会长，偶然一次见到曲止写得对联又惊又喜，托了好多关系才见到本尊。他们在一起聊天，越发的投机，打那开始，他们就成了忘年交。黄达民比曲爸爸年纪还要大，却张嘴闭嘴叫曲止小友，可见其性格有些老顽童的倾向。 “今天既然偶遇，小友可否挥毫泼墨，一饱我等眼福？”黄达民请求着。 曲止瞥了墨阳一眼，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书画又多高的成就，也从来没参加任何书画协会或是相关的活动。她觉得自己写字、画画就是一种兴趣，好坏都由自己高兴就完了。她又不指望这个吃饭，又不是她的工作，所以从来没半点张扬。结识黄达民实属偶然，知道她志不在此，黄达民还失望遗憾了好久。 如今墨家人上下一致认为她是个在学校混不下去才去军队混的文盲，她是无所谓这些毫无关系人的看法，但是她今天的身份是墨阳的女朋友。不为自己，为了墨阳也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看见她点头答应，黄达民非常高兴。墨家倒是不缺上好的笔墨纸砚，很快就准备齐全。 曲止站在中间，大家伙围在旁边瞧着。在她凝神拿起笔的那一刻，周身的气场立即发生了变化。她就像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手中的笔仿佛成了刀剑，她挥洒自由，一撇一捺都透着无限的杀机。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墨爸爸高声读着，“好！好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 墨妈妈轻声说：“这首诗可是当年主一席写给江一青的。”她就站在曲止旁边，声音不大，足以让曲止听得清楚。 一个人不喜欢另外一个人不用什么理由，可以理解为单纯的磁场不合。就像南北两极，永远不能合在一起。曲止在心里庆幸，好在她没有想要成为墨阳的什么人，不然这个满腹经纶的婆婆够她相处了。 “曲止小友，你的字越发凌厉了。太刚易折，凡事还是要圆滑些的好。”黄达民一边点头一边说着。 曲止把手中的笔放下，笑着说：“年少足以轻狂、仗剑取西凉！年过半百还如此嚣张必然会折损，可年少时候不轻狂，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年少时光？” “好一个年少足以轻狂。我输了，不是输给谁，而是输给了时光。唉，如果时间倒退三十年……”黄达民感慨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养子？ 曲止当场写了一首诗，镇住了墨家所有人，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墨妈妈。 墨妈妈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专门教古代文学史。她的古文造诣颇高，平常也喜欢看古版书籍，研究研究茶道，自己动手裁剪一些古代服饰。她骨子里崇尚古代文化，脑子里有些古代封建残留思想。这个社会虽然开放了，男女平等，可在她看来，女孩子还是应该要有女孩子温婉善良贤惠的一面。 墨离的媳妇就是她亲自把关的，她是相当满意。从事文艺工作，整天跟有文化有素质的人打交道，模样中等才气却横溢。 虽然她心中不满意，可碍于黄达民的面子却不敢怠慢曲止。 墨家为了这次聚会，特意从五星级酒店请了大厨过来做菜。楼下的餐厅够宽敞，有一张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坐十二个人还绰绰有余。 这次他们吃得是法国料理，菜品丰盛，就是吃起来太多讲究。 从一个人吃饭上就能看出教养和素质，墨妈妈一直在暗暗观察曲止吃饭。只见她举手投足尽显优雅自在，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当之处。饶是墨妈妈想要鸡蛋里面挑骨头，却也是不得不点头。一个人良好的家教是侵入骨子里，会在一举一动不经意间反应出来，这是装不出来的。 吃完饭，黄达民本想邀着曲止一起去书房。 曲止笑着拒绝了，“我今天是跟墨阳过来拜访长辈，你们长辈们在一起聊天，我还是不要参加。” “就让他们小辈在一起热闹热闹，跟咱们在一起难免约束。”墨爸爸请黄达民上二楼的书房，楼下只留下墨阳他们几个晚辈。 没有了长辈的约束，他们交谈更自在随意些。 “大哥，你的医院不会关门吧？”墨祁笑呵呵的问着。 “其实关门也不要紧，就凭大哥的毕业证，再请姑姑和姑父帮忙找找关系，一定能在大医院找个位置。做个牙科医生，没什么风险，一年赚个十几万轻松容易吧。不过我对国内牙医的行情不太知道，要是在国外那可是最吃香的职业，一年收入几十万美金不是问题。只是国外并不承认国内的医科，想要出去留学就得重新考。”汪贞长得跟墨妈妈有三分像，侄女像姑没毛病，她在国外留学，是从高中时候就出去了。她的口音有些特别，带着洋腔。 墨阳的眼神幽暗了一些，脸上仍旧挂着笑容，“这么点事不算什么，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就好。”王娉婷是墨阳阿姨家的孩子，“咱们墨家、王家和汪家，从老辈开始算起，从来没上过负面的新闻。积攒了多年的好名声，可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让人诟病。大哥开医院治病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被人说成利益熏心就难听了。” 曲止瞟了墨阳一眼，看见他的手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绽起。能看出来，他们亲戚之间并不和睦，读书人要是尖酸刻薄会更厉害，骂人不带一星半点的脏字，还能让你有种想要买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别说那些扫兴的事情，我刚得了一瓶好葡萄酒，你们品品。”墨离带着兄弟姐妹几个去了旁边的会客厅，墨阳并没有动。 曲止瞧了，轻声说：“还是亲兄弟感情好，你弟弟给你打圆场呢。” “哼。”墨阳眼中的阴霾敛去，“我素来不喜欢喝葡萄酒，他知道。” “大哥，墨离还特意给你准备了鸡尾酒。”墨离的媳妇刘倩倩过来，邀请墨阳去会客厅。 墨阳瞧了曲止一眼，刘倩倩笑着说：“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曲小姐的。” 曲止示意他过去，没有自己摆不平的场面。 墨阳去了会客厅，曲止和刘倩倩就在客厅阳台的榻榻米上坐下来。 “喝茶可以吗？”刘倩倩泡了茶，看见曲止点头给她倒了一杯。 “我们家族非常团结，每个月都要聚会一次。这些表妹堂弟们思维活跃，说话直接，希望你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刘倩倩温婉的笑着，“不过看你和大哥的样子，感情肯定很好，我们家族的情况他一定都跟你说过了。” 曲止没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她觉得，这个刘倩倩应该有下文要说。 果然，刘倩倩见她没说话，笑了一下，“谢谢你能和大哥在一起，他一直非常努力，也很自立自强。” “自立自强？”曲止觉得这个词用在墨阳身上有些奇怪，让她觉得这里面似乎有故事。 “是啊，大哥从十八岁开始就不用家里的钱。他说过，感谢爸妈把自己抚养成人，以后挣钱会好好孝敬他们。其实他不需要这样，他虽然是爸妈收养的孩子，可是爸妈和墨离从来没觉得他是外人。二十多年的相处，他们早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他还当众宣布，以后坚决不会分墨家的财产，这都是何必呢！” 养子？曲止听到这里一怔，扭头看了一眼会客厅里的墨阳。他手中端着酒杯，正跟墨离说着什么，兄弟二人从长相到神态，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 看见她的表情，刘倩倩也有些吃惊，“大哥没跟你说过这些？额，看来是我多嘴了。曲小姐，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大哥要是知道我说了这些话，肯定会不高兴。” “我这人不喜欢说谎。不过我能保证的是，你大哥要是不主动问起，我肯定是不会谈及。”曲止从来就不喜欢答应别人什么，让她有种上当的感觉。 一杯茶还没喝完，墨阳就拿着外套过来，说要送曲止回去。 “喝酒了，还能开车吗？我可以自己回去。”曲止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更没有那么多矫情的讲究。 “只喝了几口鸡尾酒，还是低度数的。”墨阳上去跟父母说了一声，随后带着曲止离开。 上了车，墨阳歪头瞧了她一眼，“没吃好吧？我请客，换个地方吃。” 不等曲止拒绝，他就给江白打电话，“江教授，我跟曲止要去撸串，地址发给你，一会儿见。” 第一百四十七章 酒后吐真言 曲止能感受到墨阳低落的心情，他提议去撸串喝酒，曲止就随他便了。 可墨阳竟然把江白也喊了出来，三个人就在街边找了个小摊子，要了十瓶啤酒和一大堆烤串。墨阳一手拿着铁钳子，另一手攥着酒瓶子。一口烤串，一口瓶酒，他感叹着：“这才是生活，爽快！” 曲止跟刑警队这帮小子混在一起，吃多了这种路边摊。倒是江白，坐在旁边皱着眉头，一副不愿意动筷的样子。 “江教授，你没吃过这种路边摊吧？这是我们国内的特色，早晚都能看见。早餐摊也这样摆在路边，形色匆匆的上班族买一份早餐，边赶路边吃。热乎乎的煎饼果子，营养丰富的豆浆，炸得外酥里嫩的油条…进成务工的民工坐下来吃些米饭和小炒，几块钱就能吃饱，经济实惠。 晚上下班，约几个好朋友喝上一杯，再撸些串。我们喝得不是酒，吃得不是肉，而是心情！你懂吗？你肯定不懂，江教授这样的学霸没空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你们智商高，家有钱，还这么勤奋，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桌子下面的空啤酒瓶子一大排，都是墨阳一个人喝得。他显然是喝醉了，开始口不择言。 江白瞧了曲止一眼，“怎么？‘见家长’不顺利？他怎么一副被打击碾压的模样？你们的‘婚事’被封建家长阻挠了？” “这么说话有意思吗？”曲止瞪了他一眼，“以你的智商，应该早就看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你非要用这种讽刺调侃的语气说话，你心里是多扭曲！” “江教授，你不用装傻充愣，你知道我跟曲止是假的，我也知道你们是真的。”墨阳说话有些大舌头，“曲止是个不错的姑娘，凶是凶一点，但是够单纯。想当初在学校，我鬼迷心窍给她传纸条，约她去学校图书馆看书。没想到她真的去了，我们还真就在图书馆看了半天书。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遇见了几个校外的小混混。我吓得躲到曲止身后，她一口气就把几个小混混打跑，还误伤了我。当时我戴着乌眼青回家，妈妈看见教育了我一晚上。她从仁孝礼义信开始，讲到孟母三迁，再到当时流行的朋友圈效应，让我深刻认识到交朋友一定要选择能帮助自己进步的人。 我妈妈就是这样，她从来不会打骂孩子，一向以教育为主，而且是反复教育，一直到你听话为止。我跟曲止拉开了距离，从那开始没再私下里见过面。你知道，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两个人在交汇的那一刻奔向不同的方向，注定是背道而驰。” 鬼迷心窍？江白看看曲止，觉得这个词用得非常准确。高中时候她整天逃学打架，前后都看不出是姑娘小子，墨阳竟然给她传纸条，这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什么眼神？”曲止挺了挺胸脯，“好歹我也是青春无敌的少女，虽然不是波霸，可还是有些料的。” “嗯，旺仔小馒头也是馒头。”江白慢悠悠的回着。 “喂，你……” “你们两个别在伤心的人面前打情骂俏好不好？”墨阳把酒瓶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今天我才是主角，是我心情不好，你们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当我不存在。你们跟他们没什么差别，从来不把我当兄弟。 不，你们比他们强，他们一个个都把我当成贼，时刻觊觎墨家财产的贼。即便我说过，不要墨家的任何财产，他们心里还是不相信。因为我是盗窃犯的儿子，我的骨血里有卑鄙劣行的遗传。” 江白一皱眉，瞥了曲止一眼，他伸手抢过墨阳手中的酒瓶。 “你喝醉了。” “喝醉？”墨阳咯咯地笑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我想要证明给他们看，先天只是一部分，后天的努力和成长才能决定人的一生。我努力的读书，听老师话，听爸妈话，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 高三的时候，我从来没在半夜十二点之前睡过觉，可分数还是不能让人满意。我拼尽了全力，只考上了一所重点中排名不太靠前的大学。而我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不是清华北大就是国外名校。我再怎么努力，仍旧是追不上他们的脚步。我不得不承认，遗传起到了绝对的作用。 毕业之后，我不想做个平凡的医生，我要继续努力。勤能补拙，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百分之一的天分…这些中外鸡汤我能说上三天三夜不重复。 我从大学开始，就着手筹备自己的医院。我到处找投资人，受尽了白眼和挖苦。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毕业两年之后，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医院！可没想到医院刚刚有些名气，竟然出来人命案。这是老天爷在玩弄我，谁说越努力的人越幸运？放屁，全都是他妈的放屁！ 我这二十多年，一步一个坎，一步一个榔头，可都熬了过来。这次，我又站起来了！老天爷，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折磨我！我不怕，不怕！哈哈哈，有能耐你用雷劈了我！”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天空闪过几道闪电，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小摊主赶忙过来收钱，说是要收摊了。墨阳坐在小板凳上喘着粗气，嚷嚷着：“不走，不走！我等着雷劈！” 曲止和江白付了帐，连拉带拽把他弄上车。摊主一直往这边瞧着，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耍酒疯的。而且这雨来得也蹊跷，不会真有雷咔嚓一声劈下来吧！他慌忙地收拾摊子，打算赶紧回家。 墨阳在摊子上耍酒疯，可上了车就烂泥似的瘫在车上睡觉。 “怎么办？”江白看看不省人事的墨阳，“这样把他送回家，没有人照顾能行吗？” “我给宁原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曲止拨通了宁原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就接听了。 听说墨阳喝醉酒，他二话不说就往墨家赶。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多年陈案 曲止和江白把墨阳送回家，宁原就在楼下等着。 “怎么喝成这样？”宁原看着烂醉如泥的墨阳皱着眉头说着，“每次只要他们家有家族聚会，他保证会不高兴。” 看来他对墨家的事情多少知道些，就是不知道他了解到什么程度。 三个人把墨阳弄上楼，曲止和江白离开。 “对于墨阳说得话你怎么想？”江白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曲止问着。 曲止微微蹙眉，“我不想掺和人家的家务事，他醉了，明天睡醒一觉估计连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得。” “我说得不是他的家务事。” 额，那还有其他事吗？今天晚上墨阳出来喝酒，还耍酒疯，不就是因为他的家务事吗？他是墨家的养子，因为这样一个身份，让他心底处处跟墨离比较，跟大家族的那些兄弟姐妹比较。他的内心是极度自卑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中。 墨家爸妈在教育子女上过分严厉，这又让他在情感上有缺失。他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所有人对他称赞，可事情的结果却适得其反。就在一切都顺着他努力的方向前进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致命地打击，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 “墨阳说他是盗窃犯的儿子，是墨家收养的孩子。我倒是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案子，凶手杀了妻子然后自杀，留下个年仅五岁的儿子。孩子的亲属没有人愿意抚养这个孩子，最后送到孤儿院。后来，有人把他收养，为了让他健康成长，收养家庭的资料被保密。算一下时间，那个孩子的年纪刚好跟墨阳差不多。”曲止沉思着。 江白满脸的挫败，在曲止心里，工作永远是第一位。而且她在感情上的反射弧太长，指望她开窍是不可能了！干脆挑明了说？会不会把曲止吓跑？还是继续温水煮青蛙，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离不开自己？ 一路之上，两个人各怀心腹事，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家里，曲止给沈乐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一份被尘封了多年的卷宗的照片传了过来。 案子很简单，当年是江城分局的民警处理的。一个银行的员工监守自盗，偷了银行保险柜里的钻石。警察很快就锁定目标，到他家里实施抓捕。在被警察包围的情况下，他竟然做出极端的举动。他杀了自己妻子，然后自杀。当时，他五岁的儿子就在旁边。 被他偷走的钻石下落不明，警察找了一年多都没有找到。警察把房子都快挖地三尺，可还是一无所获。 有人怀疑过那个五岁的男孩，可他看见妈妈被爸爸杀死，爸爸又死在自己面前，吓得连哭都哭不出声来。警察进去，他傻子似神情呆滞地站着，满脸都是泪水。他被送到医院，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进行辅导。可能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他失去了部分记忆。警察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现钻石，他的嫌疑很快就被打消。 后来，警察判断，应该是盗窃犯在逃回家的过程中随手扔掉。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从银行到家的必经路，一条贯穿江城的内湖。这条湖绕着江城的旧城区一圈，接到城郊的南河，最后汇入入海口。 二十多年过去，那些钻石的下落早就被人们遗忘。或许它们早就沉入大海，在经过上万年，甚至上亿年之后会被人们再次发现。 “找到了？”江白洗完澡换了家居服下楼，他给曲止温了一杯牛奶。 曲止接过牛奶点点头，翻看里面的图片。 卷宗里有照片，其中有一张三口人的全家福。男人高大帅气，女人肤白貌美，小孩子坐在爸爸腿上，可爱的笑着。一家三口，温馨幸福。小孩子虽然才四五岁的样子，但是五官轮廓跟现在的墨阳有几分像。 血缘这东西还真是奇妙，一家人只要往一起这么一站，立马就能看出来。 男人面善，丝毫不能让人把他跟盗窃犯联系在一起。 根据卷宗上面记录，男人和妻子是自由恋爱，妻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九死一生生下孩子，妻子需要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拖了几年，匹配的心脏找到了，可他们没有能力支付巨额的医药费。男人这才铤而走险，没想到最后是一场人间悲剧。 “中国人得的最多的一种病是穷病！”曲止突然想起最近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心头多了些许的无奈和悲凉。 江白凑过来坐，他更关心的是男孩子在受刺激之后的创伤康复。他细细地看了卷宗里面的治疗记录，从专业角度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今江白是刑警队的特别顾问，他看这些卷宗并不违规。 “难怪墨阳的性子矛盾，他是个有心理创伤的人。” 曲止倒是没觉得墨阳性子有什么矛盾的地方，谁心里没点糟心事？ “你们心理医生是不是看谁都有心理疾病？” 江白听见这话竟然点点头，“每个人在不同时期的心理都会有所波动，当负面情绪太多，不能冷静理智的处理，就会衍生出心理方面的疾病。国内对于心理疾病的研究要晚于国外，直到现在，仍旧有很多人对心理医生有误解。看心理医生的人，一定是精神病和心理变态！这种观念让很多人的心理疾病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从而越演越烈，最终变成真正的疾病。” “江教授，医者不自医，你的病谁来治？”曲止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着。 “我的病只能你治！”他也满脸严肃认真地回着。 “哼。”曲止冷哼了一声，“我可是庸医，你就不怕我一副药把你吃死了？” “你下得药，吃死我也甘心！”江白深情的回着。 四目相对，不明的情愫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呕！实在坚持不住了。”曲止首先败下阵来，“我真不适应你深情款款的样子。江教授，你不适合走这种风格，哄你女朋友可别用这一招。” 她端起牛奶，把温热的牛奶一口喝光。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表白 清晨，阳光刚刚透过窗帘的缝隙，屋子里有了些许的亮光。躺在床上的曲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猛地睁开眼睛，两道锐利的目光从门口扫过。 她没有锁卧室门的习惯，江白也从不在没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闯进来。可昨夜，明显有人进来过。 曲止一翻身坐起来，瞥见床头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带着露水的野花。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原来是屋子里多了这玩意的味道。 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曲止，你醒了？” “阿嚏~”曲止又打了个喷嚏。 江白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明治、热咖啡。 额，这又是搞什么事情？ “你着凉了？怎么接连打喷嚏？”他微微蹙眉。 曲止翻白了他一眼，“江教授，有种变态反应叫花粉过敏。你手里端得是什么？不会是电视里常见的爱心早餐吧？” 曲止下床穿上拖鞋，揭开三明治的上层，果然瞧见一个心形的荷包蛋夹在中间。 “江大教授，自从我搬进来就没见过你女朋友，更没听见过你们电话联系。我明白。” 江白的眼神一闪，脸上多了些少见的腼腆害羞，“你明白了？” “嗯，早就明白了。”曲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跟女朋友吵架了，而且是她单方面想要分手的那种。你碍于脸面，对外宣称快要结婚，其实是正在想办法极力挽回。对吧？从昨晚上开始，你就用我做练习的对象。” 江白简直是无语，他心累，不想说话了。 “不过我给你点良心建议，你女朋友或许喜欢鲜花，但是这爱心早餐还是别端进卧室里来。你试想一下，女孩子早上刚睡醒，眼角或许还带着眼屎，口气也不是那么清新，发型乱糟糟，睡衣要是还不那么性感，浪漫没有倒是有些惊悚的味道。她肯定不愿意让你看见自己邋遢的一面，尤其是在决定嫁给你之前。” “以后要是结婚，还不是得睁开眼睛就看见对方？” “那我更要奉劝你一句，要是没有见过你女朋友素颜的样子别轻易下决定结婚。不然，等你们新婚之夜睡醒睁开眼睛，说不准会不认识身边的人是谁。现在的女孩子，化妆比整容还厉害，再开美颜滤镜，大妈能整出小姑娘模样。”曲止从未见过江白所谓的未婚妻，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经常在网上联系。要是还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江白就决定与其共渡一生，肯定是不理智的行为。 “她从不化妆。” “哦，光凭这一点她就是个可以娶的好姑娘。别错过，这年头不化妆的女孩子很稀有。物以稀为贵，呵呵呵。”曲止又把三明治吃掉，荷包蛋的熟度刚刚好，蛋清滑嫩，蛋黄刚刚凝结，口感软糯味道醇香。 “你同意？” “嗯？”曲止一怔，“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我是希望你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哦，那就是同意，你不反悔？” “嗯？”曲止又是一怔，随即说，“不反悔，你们要是结婚，我就搬出去住，不会妨碍你们。” “我在新区购置了婚房，精装修，只要咱们登记完搬过去就行。” “咱们？登记？”曲止指指自己，“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说我们两个人结婚？那你女朋友呢？ 江白指指她，“一起吃，一起住，你还看过我的下半身，你觉得除了你，我还会有其他女朋友吗？” “江白，你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曲止，我也请你冷静认真地想一想，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整个刑警队谁不知道我喜欢你，连墨阳都看出咱们关系不一般，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江白严肃地说着，“我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我不单纯地想要在你身边，看着你，陪着你，我更想要把你变成我的爱人，抱着着，亲吻你，甚至…睡了你！”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我不想再这样温水煮青蛙的等下去，我怕不等把你煮熟你就飞了。你没有女人味，工作危险时间不固定，你有时很粗鲁，动不动就爱动手，你不会化妆不会撒娇不会做饭不懂人情世故……” “我的缺点多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听下去，你能不能稍微说说我的优点，好歹照顾一下我的心情。”曲止听得眉头紧缩，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你这是在向我表白，有你这么表白的吗？” “你有很多在别人眼中的缺点，但是在我看来却都是难得的优点。你有能力，有功夫，不乱花钱买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真性情，从不屈服权贵，敢说真话。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非常有魅力，很吸引男人。我想要把你变成我的私人物品，在你身上盖上我的名章，让其他人不能觊觎！” 曲止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什么叫他的私人物品，又怎么盖上他的名章？再想到他说要“睡了”自己，曲止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你不非要马上就答应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心底的想法。我对你是发乎情止乎礼，但并不代表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欲望。我爱你，毋庸置疑。请你好好想一想，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哪怕是一点点！我可以等，而且愿意等，你不用着急回答。” 说完，江白出房间下了楼。 曲止还有些发懵，她没想到江白会突然向自己表白，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梳妆台的镜子里出现她的身影，宽大的t恤，同款七分裤，脚上一双灰色的拖鞋，短发在枕头上被蹂躏了一晚上，现在跟抱窝鸡一般。她往镜子跟前凑了凑，看见自己嘴角有口水印记，眼角还有没擦的眼屎。 她突然觉得江白应该是疯了，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额，还真疼！ 该死的江白，措手不及来这么一手，往后该怎么见面？ 第一百五十章 寻亲节目 江白突然向曲止告白，让曲止措手不及。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有些尴尬，往后两个人没办法见面了。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想的不是答应或是拒绝，而是以后，她和江白的以后。这意味着什么？她更是没有深究。 挣扎矛盾了好久，曲止终于下楼。再怎么也要见面，不能不去上班啊。 江白并没有在楼下，这让曲止松了一口气。桌子上摆着热粥和咸菜，还有江白留下的一张纸条：喝点粥再去上班。 曲止还是比较习惯中式的早餐，清粥、咸菜、油条豆浆。她喝了一碗粥，然后收拾收拾去队里。 江白并不在，曲止安心了好多。估计是他也不好意思跟曲止碰面，故意躲开了。这样也好，互相都拉开点距离，给彼此一些空间和时间。 “曲队，你看看这个。”沈乐捧着手机过来，让曲止看一档卫视的节目。 “什么玩意儿？你是情感上有困惑，还是不交男朋友是曾经受过伤，有心结？”曲止瞟了一眼，看见屏幕背景有几个字“都市情感热线”，她一向不喜欢看这样的节目，家长里短磨磨叽叽，太接地气。 “不是，这是重播，我昨晚上无意中看见的。马上，来了，来了！”沈乐让曲止稍微有点耐心，一分钟不到，屏幕上出现个熟悉的人影，“曲队，你看！” 曲止把手机拿过去，招呼其他人也过来看。 只见唐斌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穿着倒跟上一次见面风格迥异。最普通的工作服，脚上一双布鞋，小平头，满脸灰突突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妹子，两年多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我和爹妈都想你了！ 哥不懂事，哥不是人，让你吃了不少了苦。哥现在改好了，每天去工地干活，虽然累一点却能养活自己和爸妈。妹子，你不用惦记家里，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哥上电视节目，不是想要让你回家，就是想让你知道家里的情况。 爸妈很想你，这两年没有你的消息，他们的身体日渐虚弱。爹说他后悔了，当初应该好好对待你，不让你那么辛苦。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肯定不会反对你念书，会把你和我看得一样重。娘心里一直向着你，这你是知道的。她的哮喘又重了，去年犯了两次，前后去医院住了十多天。晚上睡梦里，我听见娘喊你的名字。 妹子，不管你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们的亲人。现在我能养活家，不需要你支助。你伤透了心不愿意回来没关系，你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或是写封信，让我们知道你很好就行。 这两年我不再赌钱，还清了赌债还攒了些钱。本来我可以买个好一点的房子，让爹妈享享福。可我们怕你回来找不到人，就一直住在老房子。妹子，我们真得想你，你在哪里？” 在唐斌声情并茂的呼唤的时候，屏幕还播放了他在工地干活，还有唐家二老思念女儿掉眼泪的镜头。唐家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里是个梳着短马尾的五六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估计唐雨柔在家里只有这么一张照片，不然谁寻二十多岁的大姑娘用这么张老照片呢？这个片子拍得情真意切，催人泪下，曲止瞧了都很有感触。 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专门啃老的唐斌吗？曲止深深地表示怀疑。 “现在的电视节目竞争非常厉害，为了收视率，很多制作团队想尽了办法。这类情感型节目，能让观众对着镜头哇哇大哭才算成功。还有些现场有观众的节目更绝，表情夸张给一百，掉眼泪给三百，哭得伤心欲绝给五百，个个都是影后影帝啊。”沈乐有个同学在电视台做后期剪辑，这些都是他喝多了跟我透露的。 曲止看见屏幕下面有节目组电话，打电话过去询问。 果然，工作人员委婉地说：“因为节目要面对大众播放，所以要尽量地传播正能量，是经过了一点点艺术的加工。不过一切都遵从参加节目者最真实的意愿，他下一步就会去工地打工，而且他寻找妹妹的心是真诚的。” “你们这节目播出多长时间了？”曲止听见工作人员的话有些皱眉，她不赞同这种做法，可当下的电视圈风气如此，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足以撼动潜规则。 “我们的节目是每周一次，这是前天播出的。我们在网上同步更新，台里也会在三天后的中午时段重播。” “好，如果唐斌的妹妹或是其他人打电话去电视台，询问唐斌家人的事情，请你务必立即通知我们！”对方听曲止说得严肃，赶忙答应下。 放下电话，曲止又跟沧州莘庄的周警官联系，请他派人盯住唐家人的动静。 “曲队，你是怀疑唐雨柔并没有死？” 曲止略微沉思了一下，“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唐雨柔的尸体，只是根据丁苍明曾经对王亚菲说过的一句话，难以确认她是否死亡。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看了这个节目，你们猜，她会怎么做？” “唐雨柔在家里被差别对待，她能读完大学也是靠自己努力。她失踪这么久，从来没跟家里联系过，心里肯定有不少怨恨。我想，她看见这个节目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反正换做我是不会心软，都是鳄鱼的眼泪！”沈乐一提到唐家三口人，恨得牙根直痒痒。上次她虽然没去莘庄，可听陈鹏飞回来学了。身为父母，闺女两年多没有任何音信，看见警察找上门第一时间竟然是埋怨和诅咒。这还哪里有一点点的亲情！她可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那是你知道那三口人的尿性。”祖帅反驳着，“唐雨柔可是两年多没跟家里联系，而且即便是她在打工期间，有了钱也会邮寄到家里，可见她对那个家，对那三口人很在乎。她被丁苍明抛弃，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被迫流产。两年来，她身边没有爱人，亲人，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如果看见这段片子，我想她会马上做出反应！”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旧照片里的秘密 眼下刑警队手里有两个案子，一个是丁苍明夫妇先后死亡，一个疑似被下毒身亡，另外一个明显是被人用刀刺死；另外一个案子是建筑工地被铲车翻出的白骨，到现在连身份都没能确认下来。 刑警队满打满算才七个人，加上江白这个顾问，明显是人手不够。 调查兰亭别苑住户的工作交给了小区所在派出所的民警，对唐家人的监视观察请莘庄当地的警察帮忙。 杨烁对白骨的头面复原工作进行了三分之二，曲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能通过头面的复原知晓死者的身份。 曲止找时间跟陈鹏飞简单碰了碰头，陈鹏飞是刑警队的老人，经验丰富，很多时候能一语中的。 小会议室的黑板上写着人物、关系、疑点等关键词，最中心的人物是唐雨柔、宁原，他们跟王亚菲有着直接的关系。 “之前，宁原已经被排除在嫌疑犯以外，案发时他有不在场的证据。”这是确认无疑的，陈鹏飞曾经以为他是杀人凶手，可在证据面前一切怀疑和推断都不成立，“但是随着唐雨柔的出现，并不能排除宁原协同作案的可能！他和唐雨柔大学时期关系很好，同样的境遇让他们靠近。要不是唐雨柔离开学校食堂去外面的茶馆打工，后来又认识丁苍明，他们很有可能成为情侣。 唐雨柔肚子里的孩子被迫流掉，又被丁苍明狠心抛弃。在她孤立无援倍受打击的时候，能拉扯她一把的人只有宁原！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有联系，而且宁原还配合她杀了王亚菲！ 但是这个推断有两个说不通的地方，一是杀死王亚菲的凶手是左手使刀，从刀口的深度和走向来看，凶手并不是故意使用左手，而是习惯性。可没有人说唐雨柔是左撇子，包括她的家人。二是杀死王亚菲的凶手跟她认识，而且是能一起坐下来喝酒聊心里话的关系，显然，唐雨柔并不符合。 或者，我们的调查有死角。一个跟王亚菲有密切来往的女士被遗漏，她就是杀死王亚菲的凶手！我们整理出王亚菲的圈子，对其中的女性进行了调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但是现在是网络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非要面对面才能进行。凶手会不会是通过qq、微信、微博等形式认识王亚菲，从而发展到生活中？可这部分涉及的面积太大，网上能保存的记录最长只有一个月，要是细细查估计得半年一载。” “你看这个截图。”曲止把手机打开，让陈鹏飞仔细瞧。 上面是情感热线节目的一个镜头，唐家老太太举着唐雨柔小时候的照片。 陈鹏飞认真地看着，突然，他发现了异常，“唐雨柔用左手拿的筷子！她是左撇子！这怎么可能呢？” 在调查的过程中，唐雨柔的家人、同学、同事，没有人说她是左撇子。可照片中的她确实用左手拿筷子，这会不会是个巧合呢？小孩子刚刚学习使用筷子，胡乱拿也是有可能的。 曲止也有这个疑虑，“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唐雨柔从小就是左右手都能灵活使用，生活中习惯用左手。等到上学写字之后才习惯用右手，可日常生活还是用左手比较多，有很多孩子是这样子的。她爸妈重男轻女的厉害，对她不怎么关注，所以不知道她的一些小习惯。 至于她的大学同学和茶楼同事，跟她的关系都不算是太亲密，不知道也属于正常情况。但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宁原！”陈鹏飞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曲止马上给宁原打电话，让他立即来队里一趟。他的限行令还在期限内，证件和护照都押在刑警队，想去哪都去不了，还得随叫随到。 宁原很快就来了，是墨阳开车送过来的，他跟曲止抱怨着：“宁原正在手术台上，你们一个电话就得把病人撂在那里。好在病人只剩下缝合部分，其他助理医生完成就行。这要是刚刚打上麻药，才把牙床子割开，难不成让病人流着血等着？宁原的嫌疑不是洗清了吗？又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问，非要折腾一趟。” “提供虚假口供属于妨碍司法公证，是要坐牢的！”曲止话音未落，就见宁原明显变了脸色，“宋茜，你给墨院长倒杯茶，他要是不忙就慢慢等。宁医生，你跟我去审讯室吧！” 墨阳见状眉头紧锁，瞧了瞧宁原的脸色不再说话。 宁原跟着曲止去了审讯室，一同前往的还有陈鹏飞。 “说吧，不要再隐瞒！”曲止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他显然是个不善于掩饰内心情绪的人，脸上多了一分慌张，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还让我说什么？” 死鸭子嘴硬！他的顽抗在曲止面前不堪一击，曲止冷笑了一声，“说说唐雨柔，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左撇子！你为什么隐瞒不说？” 听见这话，宁原抬起头来，“唐雨柔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她善良地连一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我知道她在生活中用左手的时候比较多，你们要找的凶手又是左手用刀，所以才隐瞒没有说出来。她跟我说过，小时候她一直用左手吃饭、干活，爸妈和哥哥从来没注意过，更没教过她这是不对的。后来上了学，第一天学习写字，老师要求用右手拿笔，她这才改了过来。 她比我可怜，在家里是爹不疼妈不爱。我虽然没有爸，可跟妈妈在一起相依为命，我们是相互的唯一。很多时候，我是因为妈妈才挺下来。她一个女孩子，从小缺爱，长大缺少温暖，我非常佩服她的勇敢和坚强。” “你怎么知道凶手是左手拿刀？王亚菲被杀的细节，我们从来没有对外界披露过！”曲止的目光如炬，犀利得似乎要穿透他的内心。 额，宁原的脸色大变！ 第一百五十二章 猜测 宁原说出杀死王亚菲的凶手是左手用刀，这让曲止察觉出不对劲。刑警队办得都是要案，队里的成员都知道要保密，没有人敢泄露出去。虽说曲止跟墨阳是老同学，但是对于案子的情况进展却只字不提。知道细情的外人只有两种渠道，一是凶手，二是认识凶手的帮凶。 “唐雨柔不是凶手，我也不是帮凶！”宁原情绪有些激动，“我知道凶手左手用刀是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曲止和陈鹏飞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宁原的解释。 “当初你们怀疑我的时候，曾经暗暗观察过我的用手习惯，还询问过墨阳我是不是左撇子。我猜想，凶手肯定是个惯于使用左手的人。再联系到唐雨柔和丁苍明的情人关系，之后唐雨柔的失踪，不难猜到你们怀疑她是因爱生恨，这才杀了丁苍明夫妇。” 曲止第一次传讯宁原的时候，确实故意让人倒茶给他，在他在口供上签字的时候还留心看过。没想到宁原竟然早就发觉，而且推测出凶手是个左撇子。这个宁原，比曲止想象的要聪明、缜密。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曲止想要相信宁原关于上一个问题的解释，“唐雨柔失踪这两年，她一次也没来找过你？” “她并没有来找过我。”宁原叹口气，“而是我无意中在街上碰见了她！” 他稍微停了一下继续说：“大约一年半以前，我在步行街看见了唐雨柔。她穿着大风衣，把自己包裹在其中，头上戴着大沿的帽子，黑色的大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你都把她认出来了？” “嗯。当时唐雨柔也这样问过我，‘只看眼睛和身型你就能认出我来？’。我们在一起相处了两三年，对她一举一动的样子再熟悉不过。而且她的眼睛很漂亮，眼神时常透着忧郁，这是模仿不来的。 她似乎是不愿意看见我，不敢看我的眼睛。当时的我满心以为是她攀上有钱人，不好意思面对我。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个时候的她已经被丁苍明抛弃，她不想见熟人。 当初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欢而散的时候，她言之凿凿的说过，她要过人上人的生活，绝对不会再让人瞧不起。她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掌握自己未来的人。那些话还言犹在耳，落魄的她怎么好不意思见到我？ 她太傻了，我们一直是朋友，我肯定不会看她的笑话！如果我当时知道她的处境，肯定不会就那么让她走掉。身处绝望之中的人，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也会让她感激整个世界！这种体会若不是亲身感受，断然是不能理解的。” “你没看出她有什么异常？”曲止追问着。 “她说话有些嘶哑，她说自己感冒了。我看她穿戴都是牌子，拎着名牌包包，感觉她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得到了想要的生活，她应该是幸福的吧。我们见了面没说几句话，也就相互问了好，她说有事急匆匆就走了。从那开始，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这话说得倒是实诚，曾经恋爱或者有过暧昧的男女，再次见面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句“你还好吗？”。 “关于唐雨柔，我能说的都说了，这次可没有任何隐瞒。”宁原再三保证着。 陈鹏飞把方才的口供给他看，如果没有错误请他签自己的名字。 这边手续还没办好，杨烁的电话打了进来，“曲止，图像给你传过去了！非常成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我敢保证，复原的程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真是个天才，哈哈哈！” 他的个性还真是坦率又孩子气，没听过这么夸自己的。曲止哭笑不得，把电话挂掉，祖帅推开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张清晰放大的图片。 三角眼、有些塌鼻梁，上嘴唇比下嘴唇厚，颧骨比常人要高一点。图片上的人长相挺有特点，属于那种见一面就能记住的类型。 “啪！”听见动静，曲止扭头瞧。 宁原弯下腰捡笔，“不好意思，手滑没拿住。” 曲止过去把图片接过来，瞧了瞧，让祖帅给沈乐送过去，在他们整理出来的失踪人员里排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像的人。 宁原这边签完了字，曲止把他送出来，墨阳留话说在外面车里等呢。 看着宁原离开，陈鹏飞盯着他的背影说：“他的话可信度高吗？要是江教授在就好了，他能给出专业的建议。” 额，对啊，一天没看见江白人了，他去哪了？ 看到曲止的表情，陈鹏飞有些奇怪，“你不知道他去外地参加研讨会了？一大早江教授来队里取资料，说要去沧州一周。” 曲止听见这话有些皱眉，这家伙，临走连句话都没说！ “开会！”曲止扭身往小会议室走。 这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气压就低下来？ 陈鹏飞通知大伙开会，连在外面的曾凯和肖宏也喊了回来。 “会没少开，案子却一直没有进展。再这样下去，我们刑警队快成笑话了！”曲止板着脸，语气不那么愉悦，“都说说进展。” 开场形势就不对劲，祖帅的小眼睛眨巴眨巴，扫了大伙一眼脑袋往后缩。枪打出头鸟，他奸着呢。 “兰亭别苑的住户正在调查中，目前调查了五百三十二户，暂时没有发现嫌疑人。”肖宏负责带着几个民警查这条线。 他们每天在小区走访住户，高层的住宅还好些，那些六七层的小高层没有电梯，他们一天要爬很多级台阶，工作量大还辛苦。 曲止不想责备他们，但却有些失望。 “对于王亚菲的qq、微信、微博的调查也正在进行，目前整理出qq好友一百六十五人，微信好友三百六十个，微博关注人数六百五十三人。”沈乐最近非常忙，“因为网络注册不全是实名制，不能依据信息上面填写的资料判断男女，所以需要挨个调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茜茜在帮我的忙，如果有人手我申请要两个。”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奇怪的口供 这个沈乐性子直爽，心粗，眼下看不出曲止气压低，还敢申请要人。 曲止黑着脸说：“我已经从下面派出所调了几个民警同志协助调查，另外莘庄那边也要麻烦咱们的同行。我还向上级领导申请到一位专家，协助我们调查建筑工地埋尸案。你还想要帮手？我是不好意思再张口，我，旁人还会一位咱们刑警队全都是吃闲饭的！ 要不是咱们一直没有有力的线索，丁苍明夫妇的案子不会拖到现在。工地挖出白骨，目击者过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引起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两个案子叠加，我们的工作量大增。暂时克服一下困难，等调查有了进展，我也好意思跟孟局张口。 这样，你手里的资料先交给宋茜和肖宏追查，你暂时全力调查白骨的身份。现在有了照片，估计很快就能找到他！” 沈乐被骂了一顿，不敢再说话。 “目前就我们手中调查出来的结果，唐雨柔的嫌疑最大。我们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行踪，暂时只能等一等莘庄那边周警官的消息。另外，我们从宁原的口中得知，在一年半之前曾经在江城见过她一次。这是宁原的口供，你们都看看，有什么见解谈谈。”曲止把口供复印了几份，大家人手一份看起来。 “曲队，这个唐雨柔的表现有些奇怪。”祖帅忍不住说着，“一年半之前大约是春季，咱们江城的春天气温一般都在十八九度左右。大中午，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她应该是不想让任何人认出自己来。她给丁苍明做情人，之后被无情的抛弃，她是不愿意被旁人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可是，她既然想要重新开始，不想让谁记得自己不堪的往事，为什么还要在江城出现呢？她完全可以走得远远的，回沧州也好过留在这里啊。” 这确实是个疑点，唐雨柔留在这个伤心的城市是为了什么？一是对丁苍明余情未了，想要找机会见上他一面，看看能不能有复合的机会，二是对丁苍明恨之入骨，想要伺机报复。 “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唐雨柔并没有被丁苍明害死，她还好好的活着。郊区别墅卫生间马桶里面的血，估计是她流产的时候留下的。 而且根据宁原最新的口供来看，离开丁苍明半年的时候，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像大伙想象的那样落魄。最起码，在物质上她并不匮乏。 可在她失踪这两年，负责失踪案的民警和我们，都没有追查到她的行踪。她的身份证、银行卡全都没有使用过。我们在江城和下属的县城、村镇都下了协查令，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这说明，唐雨柔打工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她靠什么支撑这两年的生活呢？我认为，丁苍明很有可能支付了大量的分手费，足够她能潇洒的过下辈子。” 曲止的脸色舒缓了些，她同意祖帅和陈鹏飞两个人的分析。唐雨柔很可能拿了丁苍明的分手费藏了起来，而且就在江城！那么，她人到底在哪里呢？ “假设唐雨柔想要伺机报仇，先设计毒死丁苍明，后杀死王亚菲。可是，有一个关键的地方说不通。王亚菲在超市买鸭肉时被掉包，我们怀疑那个跟她拿错购物车的女人。虽说那个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是经过技术分析和比对，证实这个女人并不是唐雨柔。另外，杀害王亚菲的凶手在凌晨三点敲开了丁家门，进去趁王亚菲不备行凶。如果凶手是唐雨柔，王亚菲不会轻易让她进门，更不会去开红酒。 或许，唐雨柔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雇了一个女人帮她去杀人。这个女人先是接近王亚菲，再取得她的信任之后展开了计划。 我们还有个最大的疑点没有揭开，就是王亚菲放进汤里的牛皮翠是哪里来的？这种古老香料的毒性一般人可不知道，是谁误导了王亚菲呢？” 曲止在陌生女人这个词上画了圈，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丁氏夫妇案件中一共出现了几个女人：失踪的唐雨柔，超市掉包女，杀死王亚菲的凶手，她们三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什么关系？ 突然，曲止的眼睛扫过宁原的口供，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看眼睛和身型你就能认出我来？”怎么感觉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你们要是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和口罩被熟人认出来，你会怎么说？”曲止问大伙。 “要是好哥们自然不用说，认出来就对了。我那几个损友，别说是穿大衣戴口罩，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个八九不离十。要是异性把我认出来，估计是对我有点意思，平常没少偷偷注意我。我要是有女朋友，就只能装傻，要是没有还对人家有意思，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祖帅笑嘻嘻的说着，“可惜，还没有异性在大街上喊住我，哪怕是认错了呢！” 陈鹏飞想了想，“我应该会说，嗬，你眼神挺好使！” “我跟男朋友分手，前几天在街上偶遇。因为我怕嗮黑，所以戴着帽子和口罩。本来我没看见他，可他大老远就喊我的名字。我觉得见面有些尴尬，没说几句话就分开了。”宋茜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队里的人经常看见不同的男人接她下班。谁让家人长得美有资本，那些贱男人就是主动送上门让她挑选。 “对！问题就在这。”听见她的话，曲止眼前一亮惊呼起来，“唐雨柔见到宁原，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尴尬和羞愧。可是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宁原，怎么能把自己认出来？她关心的是被熟人认出来？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我猜测，她是想让所有人都认不出她来！” “这还不好办！”沈乐随口说着，“当今最伟大的四大邪术，泰国的变性术，日本的化妆术，韩国的整容术，中国的ps术。保管让你认不住本来面貌，还分不清是公是母。” “整容！”沈乐一语惊醒梦中人，曲止激动地拍着桌子站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习惯 曲止大胆的猜测让所有人都觉得吃惊，可细细思量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们对丁苍明夫妇遇害的案子追查了好几个月，根据一些证据推测，凶手应该是个女性。她对王亚菲有着刻骨的仇恨，杀了王亚菲并不罢手，还对王亚菲的尸体进行了残忍的毁坏。王亚菲的身上有多处伤口是死后造成，脸上更是被割得面目全非。 而丁苍明死于中毒，王亚菲买的鸭肉被掉包，她把牛皮翠当成普通的香料放进汤中，造成丁苍明死亡。据超市的营业员和收银员回忆，当时有个女人推了王亚菲的购物车，后来在付钱的时候换了回来。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女人，而偏偏这个女人没有人记得长相，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调查的范围之内。相反，最有杀人嫌疑的唐雨柔在失踪状态，至今下落不明。 假设，这个女人和唐雨柔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唐雨柔被迫流产，这让她看清了丁苍明玩弄她的真面目。她本来是个缺爱的孩子，满心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逢场作戏。她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发誓要报复丁苍明夫妇。她想到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王亚菲。可是王亚菲见过她，这让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整容。 她用丁苍明给得分手费整容，别人都是往漂亮整，她却是把自己往普通了整。她换了面貌，再找人做了假的身份证，这样就能以另外一个身份活在世上。她接近王亚菲，取得了王亚菲的信任，先是下毒害死了丁苍明，后来又杀死了王亚菲。”陈鹏飞的推测正是曲止心中所想。 祖帅却反问着：“可是王亚菲在超市遇见的女人似乎并不认识，这又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现在的女人一化妆就立马变成另外一个人，短时间接触应该不会露出端倪。唐亚菲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换个跟平常不一样的造型，很容易就能把王亚菲糊弄过去。而且你们要注意，王亚菲的眼睛跟正常人不一样，应该会影响她的视力。”陈鹏飞的解释经得住推敲。 “这个推测靠不靠谱啊？要是江教授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给出最专业的意见……”祖帅说了一半就瞥见曲止的脸色，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曲止没接他的话茬，布置接下来的工作。 “沈乐全力调查白骨的身份，其他人集中查唐雨柔的下落。调查整个江城有整容资质的机构，一定要找到唐雨柔整容的病历！” 大伙马上开始行动，曲止也不闲着。她们每两个人一组，分开调查整容机构。 江城市涉及这方面的大小机构一共十几家，规模不同，档次也参差不齐。还有几家中介能办理出境整容业务，主要是去泰国和韩国，这些都在她们的调查范围之内。 她们加班到晚上九点多，询问了所有的美容整容机构，却没发现唐雨柔这个名字。 “她会不会是找没登记在册的小医院做的手术？” “或者是她并没有用真实姓名？现在有些机构，明知道没有身份证不能做的事情也照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曲止听见这话点点头，“我们只能挨个找了。把这些机构两年前所有的整容病例全都调出来，挨个对照照片！” 好在现在有网络，有u盘，不然曲止得抱一大堆资料回家。 “江白，过来帮忙…”话还没说完，曲止突然意识到家里没人。 江白说要去沧州一个星期，这才一天而已。屋子里冷冷清清，厨房也没了饭菜的香气。 今天一整天都在查案，中午和晚上都是快餐糊弄，她有些想念江白做得饭菜了。 锅子里干干净净，冰箱门上却贴着一张纸条，曲止揭下来看了看。 “菜都在冰箱里，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行。剩饭的口感太差，你给楼下的饭店打电话，会直接给你送上楼。名片在客厅的茶几上，上面有电话。记住，按时吃饭。” 早上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这张纸条？曲止打开冰箱，看见冷藏室里放着几个保鲜盒。 一盒黄豆酱，隔着透明盖就能闻到香气。 江白做的黄豆酱独此一家，就连刘妈的手艺都不及。 黄豆用水清洗浸泡一个小时以上，但不要超过两个小时，不然会胀得过大影响口感。瘦肉切成丁，红辣椒切成圈，葱花姜蒜切末。热锅放入植物油，加入葱姜蒜爆出香气，加入瘦肉、红辣椒继续翻炒。 然后放入大酱炒香，最后加入泡发好的黄豆，淋上生抽、料酒、蚝油，一小勺五香粉，加水炖二十分钟。等到汤汁收干，放凉后收入保鲜盒里放进冰箱。想什么时候吃就舀出几勺，夏天连热都不用热，最是下饭。 曲止打开盒盖，用手捡了一颗黄豆放进嘴里。 “嘴馋！洗了手再吃。”曲止怔了一下，瞥见厨房里除了自己空荡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幻听了。 这个江白，一到做饭的时候就说这句话，害得她形成习惯了。 冰箱里除了黄豆酱还有煎好的小黄鱼，酥酥脆脆，可以当零食吃。 另外还有煲好的一锅排骨，里面放了山药和玉米，营养丰富又能饭菜一起解决，非常实用。 最下面一层放着爆炒海螺，这个菜得热着吃口感才好。 曲止洗了手，把小黄鱼端到茶几上，今天晚上就吃它查资料了。 u盘插进电脑里，曲止打开文件夹，她打算看一个删除一个。主要是对比照片，刚开始曲止还觉得挺轻松，可看得多了她就有些晕乎乎。 病例上的照片不是一张，而是一排。先是本人的正面照、侧面照，后面是整容之后的正面、侧面照。 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是怎么想的，本来长得挺有特色，整完之后都变成一个模样了！下巴尖得要把屏幕戳破，鼻梁高得两边眼睛都相互看不见，上嘴唇嘟嘟，这哪里就好看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整容 曲止被那些照片弄得晕头转向，看得眼睛都重影了。这些小姑娘，整之前长什么样的都有，很少有人是因为必须才去整容，大部分纯粹是为了美！要是真的美了，花钱遭罪也值了，可在曲止看来，她们就像是从生产线上出来的产品，整齐规范标准。但是却失去了特色，美则美，看多了容易审美疲劳。 曲止一直忙到下半夜，终于困得眼睛睁不开，她去冰箱里找牛奶。扔进微波炉里一盒，关上门按下一分钟。还不等曲止转身拿杯子，就听见“砰”地一声，微波炉往外冒烟。 她赶忙把插销拔下来，打开门，看见牛奶盒爆了，牛奶洒得到处都是。 曲止突然有一种挫败感，她天天喝热牛奶，觉得让牛奶变热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离开江白，她竟然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拿出牛奶盒子，她一眼就瞟见上面有一行字，请勿带盒放进微波炉中加热。 额，刚刚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她没了喝牛奶的兴致，洗一洗就躺下。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眼前浮现的都是锥子脸。 第二天一大早，曲止就被电话吵醒。 “曲队，有重大发现！”祖帅兴奋地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我找到唐雨柔了！嘟嘟嘟……” 关键时候掉线，曲止想要骂人。好在祖帅的电话很快又打进来，“我在一家中介公司找到了唐雨柔，她果然不是用本名登记！这帮孙子，什么违规地事情都敢做。” 曲止问了中介公司的名字，胡乱洗了一把脸，匆忙下楼了。她又给陈鹏飞打电话，让他去中介公司汇合。 几个人赶到中介公司，把公司负责人拷走，带回刑警队问话。公司的所有资料都封存，账号被冻结。 “曲队长，我是合法公民，本本分分做生意，可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啊！”公司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顶已经秃了。他长着一双三角眼，笑起来眼角有很深的皱纹，肤色黄里透灰，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曲止重重的哼了一声，把手中的资料摔在桌子上。 他吓得一哆嗦，脸色又灰败了些，身子往前探着，小眼睛眨巴眨巴压低声音说：“曲队长，我认识你们孟局。” 旁边的祖帅听见不由得笑了，看样这男人是不知道曲队的脾气性子。不提关系好好交待问题还好说，他非要想着歪门邪道，这下可有他罪受了。 果然，曲止盯着他似笑非笑，“哦？那你一定知道我这个队长跟孟局不合，上次因为丁苍明妹妹的事情把他气得去外地学习。我这个人就是有倔脾气，还特别的记仇，谁要是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一辈子跟他对着干！你认识孟局？你们很熟？” “不不不，也不是很熟，不是很熟。”他急忙摆着手说着。 曲止在他对面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说着：“李茂林总经理，你这中介开了有十一年，期间做过多少违法的事情不用我说吧？实话告诉你，那些肮脏事我不想听，也没有时间听。我只想要知道唐雨柔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唐雨柔？”李茂林听见这名字一怔，满脸的莫名其妙。他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是记性还不错，这个名字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曲止用手指敲着桌子，让他看看资料，“就是这个唐玲，唐雨柔才是她的真名。你们公司业务涉及到境一外，做假证件送身份可疑的人出国，这是大罪！你可知道，这你的这些所谓vip客户里，有多少个在逃通缉犯？” 李茂林听见这话吓得脸色越发难看，捡起桌子上的资料看起来。 “我记得这个唐玲，她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他立马说着，“我印象很深刻，她是我亲自接待的。” “李经理还真是个亲力亲为的老板，来了客户还要亲自接待。”曲止嘲讽的说着。 “其实不是我想要亲自接待，是她提出的要求。而且她出手非常的大方，一下就付了十万元的定金。我这买卖看着红红火火，其实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很不景气，来了个这么大的客户我自然要重视。 我亲自接待了她，有些惊讶她来我们公司的目的。我们主要是代办出国整容，偶尔也办出国务工。她说自己要整容，这么漂亮的女生要整容还真是少见。我还劝了她两句，不想让她白花钱。就算是整完事，也不见得比她现在的模样漂亮多少。而且说实话，一个个都整成差不多的模样，看惯了确实不如自然美！ 她话不多但是非常固执，我们开门做生意，没有把客户往外面推的道理。她说自己叫唐玲，但是没有身份证件，希望我能把她送到韩国去整容。我看见她不像是坏人，又挺真诚，所以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他还真是会修饰自己的语言，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你是怎么把人弄出去的？做假证还能出国门，你还真是有些本事！”细思极恐，李茂林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以他个人的力量恐怕难以办妥，这要牵扯出多少部门和人员？ “其实也不算是办假证，那些证件全都是真得。”李茂林的话让曲止有些吃惊，“我找到个叫唐玲的人，是个乡下的家庭妇女。我们给出具了整容证明，证实唐玲和唐雨柔是同一个人。然后让唐雨柔用唐玲的名字重新办理了身份证，又用新身份证办了护照，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出国了。 可是她去了韩国之后，并没有去我推荐的那家整容医院。反正她钱全额付了，我也懒得管她去哪家整容。不去更好，免得她整完嫌弃没有之前好看找我的麻烦。打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或许见过，只是她整了容我不认识了。 曲队长，我可是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您就放我回去吧。我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只干过这一次，下不为例。” “把他交给下面派出所的同事去查，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曲止让祖帅把人带过去。 这是要彻底查，估计没有几个月是查不明白。李茂林的公司暂时停业整顿，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营业。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查 事情果然像曲止预想的那样，唐雨柔竟然去中介公司办理了假手续，去韩国进行了整容。她还真是思维缜密，到了韩国并没有去中介联系的那家整容中心，而是自己换了一家。 她究竟是在哪家做的整容？眼下又变成了怎样的嘴脸呢？ “曲队，接下来怎么办？”祖帅笑嘻嘻地问着，“不然让我去韩国查查，顺便做个单眼皮，现在很时髦单眼皮欧巴。” “别嘚瑟，我们还没找到唐雨柔的踪迹，她的尾巴藏得深。”曲止并不乐观，案子涉及到境一外，调查的难度就增加了。派人手出去，人生地不熟，调查起来费时费力费金钱，还不一定有结果。申请韩国方面警察协助调查，这光是层层审批的手续就得办上一阵子。而且韩国警察给不给力还是未知，不是他们手上要紧的案子，他们会全力以赴吗？会不会黄花菜都等凉了，还等不到他们的消息！ 不过这条线索非常重要不能丢，曲止把情况向孟局做了汇报。祖帅主要负责各种手续，尽快跟韩国方面取得联系，等到两边有了直接的沟通再派人过去追查。 曲止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有谱，她根据病例上面显示的日期，查到了唐雨柔出入境的具体时间。 就在她和丁苍明分手一个月之后，她找到了中介公司。三天后重新办理了身份证和护照，第二天就飞去了韩国的首尔。 在飞去首尔的一个月后，她飞回江城。三个月后，她再次以唐玲的身份飞去首尔。可曲止并没有追查到她第二次回江城的信息，难不成她没回来？她们的一切推断都是不成立的？或者，她又拥有了新的身份？ 曲止比较倾向于后面一种推测，唐雨柔化身另外一个人，正躲在江城的某个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大家。 而她的这个身份，一定在王亚菲的关系圈当中！ “把跟王亚菲有关系的女性资料给我一份，越详细越好！”曲止决定挨个细查一遍，看看到底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王亚菲是个职业女性，她身为公司的副总，每天接触的人不计其数。其中，跟她关系保持密切的有秘书柳南，小姑子丁苍月，慈善协会的几位夫人太太，客户兼朋友王女士，大学同学丽芙，家中的保姆王妈，公司附近快餐店的服务生小鹿，还有同住一个小区见过几次面的公司白领林琳，她的瑜伽教练姜薇老师。 网上跟她有密切联系的女性还在排查中，目前发现了几个美食博主，但是她们都在千里之外的城市，跟王亚菲没有生活中的交集。 在这些人当中，曲止首先排除掉了秘书、小姑子、保姆和协会的夫人太太，还有大学同学丽芙。因为这些人都是王亚菲认识的老人，时间都在三年以上，并不符合唐雨柔整容的时间。还剩下三个人，进入了曲止的视线之中。 她在林琳的名字下面重重划了划，出现一年左右的时间，跟被害人同住一个小区。如果凶手是林琳，那么就可以完美解释凶手出入小区的问题了。但是，案发时候她在海城出差，曲止查到了她预订酒店的房间，也打电话证实她在案发前一天就入住了。而且她是在案发之后一个星期，才又回到了江城。她并不具备作案的时间，这让她从嫌疑人的行列里面出来。 而且她的嫌疑不大还有一个原因，兰亭别苑能出入车辆的地方有东北两个门，南边还有个小门，上下都有有台阶，左右是栏杆，只容行人通过。门是自动开合的那种，需要用匹配的钥匙扣扫描才能开。小区物业专门给住户配了钥匙，十块钱一把，小区以外的人花钱也买不着。 可这钥匙扣不限数量，一户可以买很多把，一般住户都交给常来常往的直系亲属一把，省得每次来串门还得下楼帮忙开门。曲止怀疑，那天晚上的凶手，也极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拿到了钥匙扣，从南门进出。南门没有保安，又是凌晨三点多钟，没有人看见凶手的行踪。 王亚菲公司楼下的快餐店，有个年轻的姑娘叫小鹿，她是刚去一年不到的新人。王亚菲有时在家里没空吃早饭，到了公司先去买一份早餐，然后带上办公室去吃。每次都是这个叫小鹿的招待，等餐的过程中偶尔还聊几句，算是半个熟人。据秘书柳南回忆，有一次王亚菲还把钥匙落在店里，是这个小鹿给送上来的。 最后还剩下个瑜伽教练姜薇老师，三十多岁，长得不算出色，胜在形体优美。王亚菲被气得晕倒病了一场，出院后就开始健身、游泳，尝试了很多种类的运动，最后选择了练瑜伽。 她时间不固定，所以交了vip的价格，一对一指导。她还请姜薇去家里做过客，两个人亦师亦友，相处地非常好。 这些资料上面出现的人，全都被仔细的询问和调查过，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曲止决定要走一趟，挨个见见她们，看看能不能发现新问题。 江白不在，曲止就跟陈鹏飞两个人去。 她们先去了快餐店，见到了小鹿，一个挺普通的小姑娘，鼻子附近还有一小堆雀斑，显得青春可爱。 听见曲止询问关于王亚菲的事情，她神色有些暗淡。 “王姐是个好人，每次来都是笑呵呵，从来不端经理的架子。她喜欢喝店里的黑豆浆，不喜欢加糖。她说店里的油条干净卫生，口感酥脆。每次她都给消费，弄得我怪不好意思。有一次，她一边等豆浆一边跟我聊天，中途还接了一个电话，走得时候着急就把钥匙落下了。 我把钥匙给她送到公司楼上，她非常感激，说自己这钥匙挺重要，上面有什么保险柜和文件柜的钥匙，要是被有心的坏人捡了去麻烦就大了。我没动过钥匙，送钥匙的时候店长也在，他就坐在你这个位置。王姐的公司在对面，一眼就看见了。我哪里都没有去，把钥匙送去赶忙就回来，店长一直坐在这里瞧着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要线索 快餐店小鹿的人品在店里是公认的好，客人落下的钱包她都分文不取，待人又和气有礼貌，经常被客人称赞。她的话被店长证实，那天店长一直隔着玻璃窗看着，她没有机会和时间去复制钥匙。况且这种扫描的钥匙扣材料特殊，还需要用电脑做个简单的程序，不是街边随便哪个配钥匙的就能做出来。 案发那天晚上，她跟男朋友去看了电影。虽然没能提供电影票，但是她能清楚说出电影的细节。曲止还在商场的电梯里找到了她的身影，证实她确实去看了电影。 她的男朋友还亲自送她回家，看见她上楼才离开。 那场电影的开场时间是凌晨两点，全程两个小时三十分钟左右，再回家，差不多到早上五点了。王亚菲三点左右遇害，小鹿不具备作案的时间。 再说那个瑜伽教练姜薇，她跟王亚菲每个星期要单独相处两到三次，每次一个小时的时间。她们之间关系如何，如今王亚菲死了，只能凭姜薇一张口说了算。 “姜老师，你跟王亚菲除了是师生关系，平常在生活中有过接触吗？” “曲队长，这个问题你们同事似乎问过一次了。我也说过，我跟亚菲除了师生还是朋友。我的工作室楼上就是我家，偶尔亚菲不忙的时候我会邀请她上去坐一下。我年轻的时候在泰国游学，对那里的佛教接触比较多。她似乎有些心结需要开解，我会劝慰她很多。 她也曾邀请我去过家里做客，还亲自下厨做了饭菜给我吃。我觉得她这个人很真诚，没有阔太太的架子，值得深交。只是我平常忙着打理工作室，她又是公司的副总，业余时间都不充裕还对不上盘，所以生活当中的交往并不多。” 曲止听见她的话微蹙眉头，“姜老师，上次你提供的口供跟今天说得有些不一样，你没提过王亚菲曾亲自下厨为你做饭的事情。” “我没提吗？”姜薇怔了一下，“可能是我疏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现在请你好好回忆一下，王亚菲都给你做了什么菜？” 她稍微想了一下，“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吃，所以她只做了两个菜。不过菜量很大，吃完还剩了不少。一个是凉拌秋葵，一个是板栗鸭。” 额，曲止手中的笔一滞，眼睛发光。查了这么久，终于让她看见了一丝希望。她敏锐的感觉，自己离凶手越来越近，凶手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她给你做这两道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应该是个周五，我没有课。大约在她老公死前一个星期左右，具体日期你们查吧。她说是自己新学的菜，在家里做了两次备受好评，她这才敢端出来献丑。其实她是过于谦虚了，菜做的非常好吃，又符合我的口味。 哦，我不喜欢吃辣，也不吃猪肉，比较注重养生。秋葵爽口健胃肠，滋补阴阳。鸭肉味甘咸性平，滋阴养身，利水消肿。除了含有饱和脂肪酸外，还含有不饱和脂肪酸。这在动物性原料里是很难得的。同时富含人体必需的八种氨基酸，属于优质蛋白质。 栗子味甘，性温，无毒，营养富，味道甘美，如同时食用，营养互补，有益健康。” 说到养生，她是一套一套的，可见在上面颇为用心。 曲止想要知道的不是养生知识，她继续问着：“王亚菲做的板栗鸭里都放了什么调料，味道跟平常食用的有什么不同？” “对了，你不问我又疏忽了。亚菲做的板栗鸭里面加了一种香料，她说叫什么牛什么……”她眉头紧皱，似乎是想不起来了。 “牛皮翠？” “对！就是这个奇怪的名称。”她的眉间舒展开，“亚菲说了，这种香料在古代的时候经常出现在百姓的餐桌上。后来，人们发现了香菜，逐渐替代了它。这种牛皮翠在田间地头甚至是路边都能找到，是天然无公害的纯绿色香料。我也感觉味道不错，比加香菜末更提鲜。 我还夸赞她懂得多，她说是一个朋友告诉她的。”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曲止赶忙追问着。 “这个她没说，只说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没想到，这话说了不到一个星期，她和老公就天人永隔了。不长时间，她也被人害了。唉，人生无常，还是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对自己好一点，说不准哪一天就再也见不到了！相逢就是缘，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 听到这里，曲止的笔尖一顿，眼帘垂下来掩去其中的情绪。 这个姜薇的言语间倒是有些佛家的随缘随心，豁达的意思。 “你说王亚菲有心结？这是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不喜欢打探人家的隐私。”姜薇自认自己是个特别的人，清高、孤傲，有气质有品味，时刻注意自己的素质修养。 “她曾经问过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这辈子做孽，到底会报应在哪一世上。她说自己经常失眠，练瑜伽让她的状态稍微好了一些，怎么样才能让她的内心真正平静下来？ 世上有佛就有鬼，有人间就有地狱。谁种下的因，谁就要承受结出的果，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都逃脱不了。但佛祖慈悲，渡化世人。只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哪有还不清的罪孽呢。 亚菲听了我的话心里舒服多了，她给我打电话，说自己的睡眠质量挺好。每天晚上独自练一会儿瑜伽，出了一身的汗再喝热牛奶睡觉，能一觉睡到天亮。 可惜，没过多久她老公就意外身亡。她开始掉头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在她死得前一天晚上，她还给我打电话，给我说了很多不祥预兆的话。哦，对了，这件事我上次已经说过了。” 曲止翻了一下记录，还是让她再重复说一次，万一她又想起了什么关键的话呢。 这回她倒没说出什么特别的话，跟上次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声音 在瑜伽教练姜薇前后两次的证词中，曲止发现了重要线索。在丁苍明中毒前一个星期，王亚菲做了板栗鸭请姜薇吃，里面就放了牛皮翠。王亚菲说，牛皮翠是一种古老的香料，是纯绿色无公害食品，比市面上出售的调味品要好。这种调味品是一个朋友告诉她的，她做了几次给家人吃，都获得了好评。 也就是说，牛皮翠果然是王亚菲加进去的。只不过这种香料和狗肉遇在一起才会引起中毒，而她买的狗肉恰巧被掉包了。 掉包狗肉的女人，告诉她牛皮翠可以食用的女人，杀了她泄愤的女人，应该都是唐雨柔。可是，唐雨柔现在变成了谁？她又藏在哪副面具下面呢？ 案发当天，姜薇和男朋友在家里看碟，都市情感伦理片，看到最后情不自禁，旁边邻居还敲门抗议。 祖帅去邻居家调查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忿忿不平。她说自己打算卖楼，不住在这里了。楼下有瑜伽教室，还有个美食坊，最底下门市开了英语补习班。每天乱哄哄，出入的人也非常杂，住着没有安全感。而且还挨上个“好”邻居，隔三差五就大半夜把人吵醒。成年人倒还好说，主要是家里有老人和孩子，不成体统！ 从姜薇的工作室出来，曲止果然看见走廊里贴着美食坊的广告。她顺着广告找过去，拐个弯就能看见。 透明的玻璃门，有个小姑娘在前台招待，有人在咨询。 “您好，我们这里主要是学习烘焙，可以免费试听。很简单，很减压，来我们这里的白领比较多，也有男性学员。”小姑娘看见来人就赶忙招待，还给曲止她们拿宣传单。 曲止看看上面的介绍，翻过背面看见课程安排，每星期一次，可以自行选择时间，周三、周五、周日三个时间段。 看见周日，曲止眼神一闪，她记得王亚菲学习瑜伽就是在周日，也是七点到八点。 “我是警察，我要见你们老板。”曲止亮出身份，小姑娘有些惊慌，应该是没跟警察打过交道。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身上还穿着洁白的围裙，头上戴着白色的面点帽。 “我是这里的老板，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她就显得镇定多了。 “你认识王亚菲吗？”曲止直接问着，眼睛紧盯着她的脸。 她略微皱了皱眉，摇摇头，“我们这的学员挺多，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了。我可以查查，你们稍等一下。” 曲止又拿出了王亚菲的照片，她看了看，突然认出来，“我知道，她就是前一阵子被杀死的女人！我说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耳熟，难怪！警官，你查案去隔壁，她在隔壁学瑜伽，我看见过两次。” “哦？你对她有印象？”曲止追问着。 “说印象也没多少，就是她死了被新闻爆出来，我才记得她这个人。现在竞争激烈，我们的美容坊为了招揽学员，发了不少宣传单。隔壁是瑜伽教室，我们相互介绍，有优惠活动，我去送过两次宣传单。有一次刚好是她的班在上课，就跟她聊了聊。她好像对烘焙兴趣不大，更喜欢研究各种中国传统菜。” “请把你学员名单给我一份，要周日七点到八点这个时段的学员名字。” 不一会儿，一份名单就交到了曲止手上。曲止迫不及待的打开，在名单最末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琳。 是她？曲止的眼睛眯缝成一条缝，看着名字陷入了思索中。 看见她的手指指着林琳的名字，老板说：“林小姐好久没来了，我正想联系她，看看剩下的课程是退费还是往后顺延。” “林琳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烘焙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来的？”曲止听见她的话怔过神来。 “这个好查，我们都有记录。” 很快，记录被打印出来。上面显示，林琳是在一年前开始上烘焙课，在丁苍明死亡前半个月左右不再来上课。 “曲队，这时间很巧合啊。”一向头脑比较简单地祖帅看出了问题，“王亚菲上瑜伽课也是在一年前，她开始做板栗鸭也是在丁苍明死亡半个多月前。这一切，不该只是巧合吧？” “老板，你现在就给林琳打电话，说说关于学费的事情。”曲止让老板当场打电话，还用扩音，不能透露有警察在场。 曲止对电话进行了录音，林琳接了电话，听见是美食坊老板跟她说学费的事，她说先放着，最近忙等什么时候闲了再去。 “曲队，你录这么多音有什么用？”祖帅发现曲止给姜薇和小鹿也录了音，疑惑不解的问着。 曲止没回答他，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口腔医院。 “宁医生，我这有三段录音你听一下。”曲止依次播放三段录音，分别是小鹿、姜薇和林琳的声音。 “曲队，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估计，这里面应该有你想要听到的声音！”曲止意味深长的回着，“不用紧张，我想看见你的第一反应。” 前两个声音放出来，宁原并没有什么反应。等到林琳的那声“喂”响起来，就见他脸色一变。紧接着，他的眼睛便紧盯着曲止的手机，似乎想要钻进里面瞧个究竟。 “曲队，这好像是雨柔的声音！”电话录音结束，简简单单两三句话，却让他莫名的兴奋，“你们找到她了？她现在哪里？还好吗？” “你确定这就是唐雨柔的声音？”曲止严肃地追问着。 宁原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她的声音，我听着像。” 声音这东西没有唯一性，曲止的追问让宁原不敢确认。他知道，唐雨柔牵扯两个人命案，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判断，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曲队，声音这东西没那么绝对，我听着跟雨柔的声音非常相似，但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 “好。”曲止没有再逼着他确认，“非常相似”这四个字就足够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楼上楼下 宁原对林琳的电话录音进行了确认，虽然他没有百分百的确定，但是从他的第一反应来看，他内心认定说话的人就是唐雨柔。 “曲队，声音这玩意儿做不了证据。除非我们有唐雨柔的声音音频，然后跟林琳的声音进行技术上的分析，不然白费。”祖帅没曲止那么兴奋，“而且声音这东西相似的很多，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配音演员了。我觉得这不过是个巧合，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那个林琳案发前一天就去外地出差，她有人证，还不止一个，更有物证——飞机票。王亚菲肯定不是她杀的！” “去一趟兰亭别苑！”不管怎么样，曲止还是决定再会会这个林琳。 众人一起去了兰亭别苑，门口的保安认识曲止了，放他们的车子开进去。 单元门口的防盗门开着，曲止没按门铃直接上去。林琳家住在四楼，东屋。曲止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林琳小姐，你在家吗？”祖帅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起来。 半天，还是没有人应门，应该是不在家。曲止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多了。她们这些在公司上班的小白领比警察还辛苦，这么晚了还没上家。 她们刚想要下楼去，却见三楼往四楼上的缓步台上有人在探头探脑。 那男人看见曲止瞧见自己，这才把整个身子探出来。 “你们找这家的女人？”他的眼睛在曲止身上打转，看出这几个人她是为首的，“我是楼下的住户，听见动静出来看看。这女人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她会出事？”曲止追问着。 “她的脾气有些怪，平常上下楼遇见从来不打招呼。前一阵子她家卫生间漏水，漏到我们家里，我找她，她说什么都不承认！我气得不得了，去找物业评理。她跟物业的人很熟，有个保安还帮着她说话，非说她前一天就去外地出差不在家。 我可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下半夜我家的卫生间顶棚就滴滴答答往下漏水，我用水盆接着。我去敲门，她躲在屋子里不开门。好在漏了一会儿就不漏了，我觉得凌晨三四点敲单身女子的房门，她不开正常，我就忍着这口气回家了。 过了大概一个多星期，我在小区里碰见她。我想，这事虽然不大，可总该让她知道，不能跟没发生一样吧。其实她只要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但是她似乎很不耐烦，好像我故意找茬一样，还带搭不理要走开。 我这才生气，拉着她去了物业。原指望顺顺气，没想到反倒更生气了。这帮人，红口白牙的扯白，偏帮着这个女人说话。” “凌晨三四点钟？”曲止对这个时间点非常敏感。 “对啊，我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那天总算是在十二点之前睡着了，可卫生间滴答滴答把我弄醒，我一看手表是凌晨三点半。”男人一提起这件事还有些气呼呼，“挨不上好邻居，真是不能舒坦过日子。” “你还记得具体的日期吗？” “记得，上个月四号。”他立马回着，“星期六，我想着不上班补一觉。可这刚迷糊着，又被警车吵醒了。前面别墅区有人被杀，是丁氏集团的夫人王亚菲，我们小区的名人。” “我能去你家看看吗？”曲止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丝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走吧，我知道你们是警察。上次王亚菲遇害，我去看热闹，听见他们喊你队长了。曲队长，你们这是挨家挨户调查呢？我不是杀人犯，随便你们怎么查。” 他家在林琳家正上方，两户的格局一模一样。一阴一阳双卧室，中间夹着卫生间，客厅在阳面，餐厅在阴面，阳台改造成了厨房，用玻璃隔断隔开。 “一个人住？”曲止进去问着。 他眼睛一亮，“曲队长好眼力，他们都说单身汉的家很少这么整洁，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有个贤惠的妻子。” 曲止没心情听他的奉承，也没兴趣给他解释自己判断的原因，直接进了卫生间。 抬头往上看，只见浴缸上面的顶棚有几圈黄色的水渍，不规则，已经干了。 浴缸那面墙有一条凸出来，按照惯例，应该是装修那时候砌得假墙，把下水管包在里面。中间肯定有一块是可以打开的，方便检修。 曲止用手在柱子中间部分敲了敲，果然是空声。那些水渍就在下水管附近，水肯定是从上面漏下来的。 “这是你们单元这一侧的主管道，你怎么肯定水就是上面一层漏下来的？” “夜深人静的，楼上哗哗放水的动静听得真亮。而且那天我也去五楼敲门，人家让我进去瞧，可不是他们漏水。”男人笃定的回着。 从男人家出来，曲止又去林琳家敲门，还是没有人开。曲止只好给她打电话，没想到竟然关机。 一个小时之间还能通话，这会儿怎么就关机了？曲止微微皱眉，想了一下又给林琳公司的上司打。 据公司上司说，林琳休年假了。早不休晚不休，偏偏是这时候，未免有些太巧了！ “曲队，看来这个林琳真不对劲，竟然跑了！”祖帅火急火燎地说着，“咱们马上通知火车站、飞机场和汽车站，再请交通局的同志协助封锁各大主要道路，想尽一切办法截住林琳。可不能让她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凭什么？”曲止瞪了他一眼。 是啊，凭什么弄这么大的架势？要是抓错了人，他们刑警队的人可就丢大发了。目前林琳身上是有疑点，但是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人家不过是关个机，想要抛开工作好好休假，用得着全城通缉吗？ 祖帅听见这话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他满脸纠结，“我脑子发懵，好多事情挤在一起，还相互矛盾，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没什么可懵的，真得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曲止若有所思的说着，“看来要好好查查这个林琳的底细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滴水不漏 林琳被请回了刑警队，曲止亲自审问。 “林小姐，先喝杯果汁休息一下。”曲止让人倒了杯果汁来。 林琳还真是有些渴了，今天江城的气温达到了零上三十度，坐在车里连续开七八个小时，即便是开着空调也是缺水状态。 她端起果汁说了声谢谢，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林小姐，莘庄这一来回得两天功夫，开车累了吧？” 额，她听见这话手一抖，果汁洒在了身上。 “快点带林小姐去洗手间一趟。”曲止把宋茜喊了进来，把林琳引去洗手间。 曲止看着林琳方才用过的杯子，朝着祖帅使了个眼色。祖帅赶忙掏出一次性手套，把杯子拿了出去。 杯口沾上了林琳的唾液，杯身有她的指纹，全都送到法证科进行检验。不过检验结果最快也要几天之后，尤其是对dna的检测。 林琳很快就被带了回来，衣服上沾染的果汁用纸巾擦拭干净，还留着淡淡的痕迹和味道。她的面前又放了一杯新的饮料，她却不再碰触。 “林琳小姐，我们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就从你的家庭状况开始吧。你是美国华侨？”曲止并不着急，仿佛盯住猎物的饿狼，不紧不慢步步逼近，等着猎物自己崩溃。 “我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出生，父母早年移民那里，开了一个中餐馆。后来，父母亲离异各自有了家庭和孩子，我念完大学就回了国。说起我读的大学还有些惭愧，不是什么正经大学，是州立大学的一个分校，学历也是勉强混下来的，不值得一提。 我知道自己的学历在国外难以找到满意的工作，就回国来发展。江城经济发达，兼容性高，房价和物价尚在接受范围之内，所有我就选择在这里常住。” “方便透露父母双亲的名字吗？”曲止接着问道。 她稍微顿了一下，“没问题。我爸爸叫约翰，妈妈叫玛莉。但是我打小就听父母以英文名字称呼，并不知他们的中文名字，我只知道他们本姓都是李。” 这别说是德克萨斯州，就在江城的高档写字楼里，这样的英文名字也是一抓一大把。光知道一个李姓，什么都查不出来。 “呵。”曲止轻笑了一声，“这过华侨连本名都扔了，真是忘了祖宗啊。” “回国后，我一直在现在的公司上班，一直住在兰亭别苑。”林琳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接着说着，“我猜，你们还是在调查王亚菲死亡的案子。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再问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林小姐一直在美食坊学习烘焙？”曲止话锋一转，让林琳脸上错愕了一下。 她点点头，神情微动。 “美食坊和瑜伽教室是邻居，王亚菲就在旁边练瑜伽。你们都是周日七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上课，不会一次都没遇见过吧？” “在电梯里遇见过两次。”林琳回答着，“不过她好像很忙，上课的时间不固定，所以不经常碰面。之前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在电梯里遇见不过是相视一笑罢了。后来，我们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遇见，她没带钱包我帮着解围，我们这才说上了话。这件事我跟曲队说起过，打这开始，我们见面才说话。可从那开始到她遇害，我们只在电梯里见过一次，也没说几句话。” 她还真是聪明，听见曲止提到美食坊，就知道曲止肯定是调查得一清二楚。方才这番话说得究竟真不真，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死人王亚菲知道了。 “林小姐突然休年假，说是家里有急事，这么两天就从美国跑个来回了？” “曲队长，我是跟经理撒谎了，可你也没必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林琳要是再听不出她话中的讥讽，恐怕就是傻瓜了，“你知道，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很忙，工作压力非常大。尤其是我，在江城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性格又内向，心里有事也没个人倾诉。最近压力特别大，我想要放松放松。沧州是历史古城，随便一块地砖一块瓦都是故事，我想要去走一走。曲队长，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小姐，六月四日凌晨三点到四点你在哪里？”曲止突然又换了一个问题，跟之前的牛马风不及。 “我在海城出差啊。” “什么时候去得？坐得什么交通工具？在哪里住宿，什么时间回来的？” “六月三号，坐早上九点半的飞机，住在海城大酒店1010号房。我是一个星期之后，也就是六月十一号回来的，坐得是下午一点的飞机，到家晚上六点左右。” 她对答如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除了你留着的飞机票，还有谁能给你作证？” “小区门口的保安看见我拉着箱子出门，跟我打了招呼。我住宿的前台小姐给我办了入住手续，还有那里的保洁人员，他们都看见我出入，都能证明我住在那里。” 曲止翻看着她几次的口供，发现关于刚刚这段供词的描述是一字未差。就像是，背熟了一段文章，随时张口就来。 “林小姐，你家的门钥匙给过其他人吗？” 林琳摇摇头。 曲止接着问：“那六月四日凌晨三点半左右，楼下住户发现你家卫生间漏水，还听见有人使用淋浴。这是怎么回事？” “曲队长，这话你应该去问楼下的那位先生。他总是没事找事，还跑到物业去告状。我怀疑他是神经衰弱加幻听，应该去看看医生。我实在是被他扰得不安，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只好搬家了。”她满脸的郁闷，似乎还在为那件事情不快。 “林小姐，你知道牛皮翠这种香料吗？” “牛皮翠？好奇怪的名字。我只听过鱼皮脆，是放进火锅中的，味道挺好。”林琳一脸的认真。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竟然没有一丝的漏洞。曲止让她在口供上面签字，然后放她离开。 “曲队，就让她这么回去了？”祖帅有些急了，“她去沧州肯定回莘庄了，她就是唐雨柔！” “别着急，好戏在后面！我就不信她的狐狸尾巴藏得住。”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飞来横财 林琳被放了回去，曲止给莘庄的周警官打了个电话，询问唐家三口人的动静。唐家二老还像往常一样辛勤劳作，那个唐斌上了电视寻亲节目，觉得自己是半个明星，越发的心高气傲，逢人就说自己马上要出名。可从昨日开始，他不知所踪，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估计是又去赌钱了，周警官正在查找他的下落。 赌钱也得有钱才行啊。唐斌身上不仅没有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借高利贷的人见了他要钱都来不及，肯定不会再借钱给他。曲止怀疑，林琳这趟莘庄之行跟唐斌取得了联系，还给了他钱。 曲止让周警官尽快找到唐斌的下落，她要见人！ 一天之后，周警官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唐斌，也端了一个地下赌场。他们抓住唐斌的时候，他输得跟红眼耗子似的，看见警察还嚷嚷着要玩完手上那把，说自己这次一定能翻本。 曲止请周警官把唐斌押送至江城和沧州中间的高速服务区，他们这边马上去车接，这样能节省时间。 不到五个小时，唐斌已经坐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 “你们抓我做什么？”唐斌这小子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我连沧州都没出过，跟你们江城的警察说不上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找你是否有了唐雨柔的消息？上次见面，你可是迫不及待就问了。”曲止见多了像他一样的无赖流氓，收拾起来轻松愉快。 唐斌听见这话笑了，“我妹子不用找了，她回来了，还发了大财！前天她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商场的储物箱里看看，里面有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两万块钱。我撂下电话去了，跟商场经理说自己东西落在储物箱里，扫码开门的纸片弄丢了。经理问我里面是什么，我说是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两万块钱，我刚从银行取出来的。 经理打开箱子，见里面放地东西跟我说得吻合，登记了我的身份证号码，就让我领走了。我拿着这些钱，原本是打算把赌债还了，我可是在电视节目上发誓要戒赌了。可到了那里，他们非要让我摸两把。我没忍住就跟他们玩起来，我那最后一手牌可好了。一个顺子，一个王炸，还有对二。要不是警察突然闯进去，我肯定能翻本！唉，我就是倒霉，手气刚转过来就被冲散，这霉运不知道要跟着我多久。 也难怪我走背运，三天两头的跟你们警察打交道。曲队长，你大老远把我抓这里来，到底是什么事？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找记者爆料你们江城的刑警队！” 这唐斌上了一次电视节目，就以为自己跟导演、记者都混熟是朋友了。他见现在的记者动不动就曝光教师、医生，还有一些大企业违规操作什么的，都引起社会上的广泛关注，而且是曝光一个倒下一个，觉得有些事情找记者比什么都管用。 曲止闻言不由得笑了，“那最少得几年以后，盗窃罪、赌博罪，涉及金额过万元情节严重，可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没偷东西，那钱真是我妹子给的！”他有些急了，“我妹子给我打得电话，让我去取钱，不然我怎么知道那里面有钱？商场的经理可以作证，他亲眼看见我把钱从里面取出来。” “商场经理只能证明你把钱从里面取出来，并不能证明钱到底是怎么来的？”曲止冷哼了一声。 “我妹子给的呀？其他人谁能平白无故的给我钱？两万块，可不是两毛！”他情绪激动，眼睛瞪得溜圆。 “可谁能证明是你妹子给的？你见过唐雨柔了？” “没有。”唐斌的声音稍微低了些，“我是没见到人，可我听见她的声音了，就是我妹子！我们兄妹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肯定听不错，就是我妹子唐雨柔的声音！我敢用我的性命保证，一点差没有！”其实现如今他的心里也在纳闷，这给钱是光明正大的好事，妹子怎么就不露面？现在江城的刑警找上来，不会是妹子的钱来路不明，他要跟着吃瓜落吧？ “她在电话里说自己是唐雨柔了？”曲止追问细节。 唐斌摇摇头，脸上出现一丝不确定，“我接电话，她不出声，我看好像是公共电话号码，还骂了几句。正要挂电话，她在那边就说让我去xx商场取钱，说完电话就挂了。当时我听着是妹子的动静，什么都没想就去了。拿到钱，我更加确定打电话的人就是妹子。可她为什么不露面，还搞得跟谍战片似的呢？曲队长，我可不知道她有什么花样，她做过的事情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现在你说什么都没有人证明，只有找到唐雨柔，才能证明这钱的出处。”曲止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播放林琳的电话录音让他听。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是唐斌非常确定说话的就是唐雨柔！ “曲队长，我妹子人在哪里？找到她一问，就知道这钱的来路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妹子为了摆脱你们一家人，两年多不跟家里联系。她这次出现，应该是看见了寻亲的电视节目被感动。但是她给你钱，一转身的功夫就被你送到赌场去，你想，她还会搭理你吗？” “可她到底是我妹子，我们是亲兄妹！只要我见到她人，好好跟她说说，她不会那么绝情。”唐斌觉得自己妹子心软，重感情，这次送来两万块钱更是让他看见了希望。 “唐雨柔现在站在你面前，恐怕你都认不住来。” “为啥？”唐斌疑惑地问着。 “现在的女孩子，连整容再化妆，一觉睡醒照照镜子，偶尔连自己都发懵吧。”一旁的祖帅打趣着。 “我肯定会认出她来！”唐斌自信满满，“我知道她身上有个记号，一认一个准！” 哦，曲止听见这话眼前一亮，让人下去做安排。 第一百六十三章 唐雨柔 林琳年假结束正式回公司上班，中午时候大伙都是公司食堂吃饭。虽然公司规模不算太大，但是写字楼环境好，福利待遇好。公司上面整个楼层全都是餐厅，写字楼的各个公司员工全都在里面吃饭。中西餐自助形式，从小点心到水果，从煎炒烹炸到凉拌特色，应有尽有。 公司给每个员工发放了就餐卡，每餐象征性的收取二元，其他不足的金额公司出钱补足。一到吃饭的时间，餐厅里播放着轻音乐，随处可见优雅的白领，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就餐。 林琳难得和公司女同事坐在一块，主要是因为她突然休假，手头的工作有些紧。利用吃饭时间，她跟同组的人讨论一下工作。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餐厅里响起来，“雨柔，我是你哥！” 林琳似乎没听见，垂下头继续吃饭。旁边的人全都扭头寻着声音瞧，看见几个人站在餐厅入口，其中一个男人戴着大墨镜还有帽子。这天气，在屋子里做这副打扮，瞧着就让人觉得奇怪，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奇怪男人身上。 几个人朝着林琳这桌走过来，林琳抬眼瞧见，站起来笑呵呵的打招呼：“曲队长，你又来找我？” “雨柔，雨柔！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唐斌激动地嚷着，一把拽下手中的墨镜，有眼尖的人这才发现，他戴得墨镜里面竟然糊了一层黑纸。这是什么设计？戴上不是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了？这人还真是奇怪极了。 唐斌迫不及待的摘下眼镜，可在他看见面前众人的时候一阵错愕。他瞧瞧曲止，想起来之前那段关于女孩子整容和化妆的话，不由得揉揉眼睛细看起来。 不对啊，这里几个女孩子虽然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可一个个还不如唐雨柔清汤挂面的时候漂亮，不会是她！可说话的声音明明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这人还能转瞬就消失了不成？ “林琳，你不认识他？”曲止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眼中满是戏谑。她指着唐斌问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林琳摇头，瞥了唐斌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回着：“不认识，他或许是认错人了。” 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唐斌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 “不对劲啊，她肯定不是雨柔！我妹子长得漂亮，她这模样连我都看不上，别说是那些大款富豪了！” “我说过，现在的唐雨柔就是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她。”曲止的话似乎是提醒了他。 他三步并做两步过去，吓得林琳脸色微变。林琳站起来，他已经到了近前，双手抓住她的衣服领子用力往下扒。 “哧啦！”林琳的衣领被撕开，露出里面的文胸和雪白的胸脯。 “你做什么？真是个流氓！”林琳急忙用手捂住胸口，气得满脸通红。 “你真是雨柔？”唐斌怀疑地问着，后又肯定地嚷起来，“你就是雨柔！说话声音跟雨柔一模一样，你胸口有颗红痣，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口中的什么雨柔。”林琳的眼帘下垂，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不是？没错啊！声音一模一样，连红痣的位置都半点不差。我偷看过你洗澡，还不止一次，你让我再看看。”说着，唐斌又伸手往她胸口去。 “啪！”林琳气得脸色铁青，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个大嘴巴抽过去，打得唐斌一个大老爷们身形一晃。 “流氓！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畜生不如的事情？”林琳咬牙切齿的骂着。 唐斌虽然可恶，但是从小被爸妈娇生惯养，别说是打，就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尤其是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妹妹，更是不敢对他无礼。眼下当着这么多人被打，他觉得脸上挂不住劲。 他本来就是个无赖，若论骂架就是市井的泼妇都不是对手。 唐斌指着林琳骂起来，“我是流氓也好过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你还是大学生，念得那么多书都念到狗肚子去了？爸妈想你想的头发都白了，整天以泪洗面，你却改头换面藏起来。 我这个哥哥没本事，你不认可以，你怎么能连生你养你的爹妈都不认？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们拖你后腿给你丢人。可你别忘了，你骨子里淌得是谁的血？想当年，你还傍着大款给人家当情妇，现在一转脸坐办公室成白领了，就以为自己多清高了？ 旁人整容都是往漂亮了整，你却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可见你是想要一辈子不认我们。你真是够狠心，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大伙都过来瞧瞧，她就是我亲妹妹唐雨柔，不是什么林琳的。我肯定没认错人，我可以跟她一起去医院化验血！”说完攥住林琳的手，死活都不送开。 林琳想要逃走，却半点都挣脱不开。她眼里转着泪花，瞧着曲止央求着：“曲队长，我真不认识这个人。他是不是有病？你快帮帮我！” 公司的几个同事见状都窃窃私语，她们平常也觉得林琳性子古怪了点，如今听见唐斌嚷嚷有些吃惊。 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是瞧着不正常，可旁边的几位看着却不似普通人。林琳张口闭口喊其中一位曲队长，可见她们是认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琳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曲止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着。 林琳肯定是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人，答应跟曲止走。 回了刑警队，林琳的情绪恢复了平静。不等曲止逼问，她先开了口。 “我承认，我就是唐雨柔！”还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如今唐斌在跟前，只要抽两个人的血就能验出dna，她知道自己是赖不掉了。既然如此，索性就直接承认。 “我只是想要彻底摆脱那个家，没想到还是被认了出来。”她深深叹口气，眼泪流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讲述 林琳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唐雨柔，不等细说就哭得泪人一般。 “曲队长，都说人艰不拆，你又何苦紧紧相逼？”她哭了一阵，擦擦眼泪说着，“我家里的情况你肯定都知道了，爸妈重男轻女的厉害，从来没把我当女儿看待。哥哥又是个赌徒，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稍微劝两句，不是骂就是打。我打小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念书，因为只有念书才能有独立赚钱的能力，才能彻底摆脱这个家庭。 可我念完初中，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爸妈却说家里没有钱给我出学费。他们要求我去找份工作，供家里开销。我知道，并不是家里连我的学费钱都拿不出来，而是他们的钱都留给了哥哥败家！ 我不想放弃学业，更不愿意那个时候去工作。我苦苦央求他们，甚至给他们跪下，可无济于事。我恼怒、不甘又绝望，我跑到庄子附近的河里跳了下去。我是一心想要死，早死早托生，何苦在这样的家庭里遭罪？ 没想到我被过路的高中校长救了，他把我送回家，问清缘由对我爸妈进行了批评教育。他还说，会争取给我减免一些费用，让我在学校食堂干些小活，能解决一日三餐的问题。爸妈这才答应让我去念高中，我知道这机会是我用命换回来的，自然要格外珍惜。 三年后，我考上了大学。假期，我拼命做工。白天去市里的工厂做计件，晚上给高中学生补课，一个月下来，我赚够了自己的学费。可到了大学交了各种费用，买了生活必需品，我只剩下五十六块钱。好在我自己在家蒸了一口袋的白面馒头，带了几玻璃罐子的咸菜，足够到我申请的勤工俭学岗位批下来。 我申请的岗位是食堂，我不怕脏，不怕累，不怕有难闻的味道。因为我知道，不饿肚子才能完成大学的学业。寒冷的冬天，连饿再冷，浑身瑟瑟发抖，却只能靠凉水暂时充饥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周之后，我顺利去了食堂。这个岗位很少有人争，在那里我遇见了宁原，一个跟我有些差不多经历的人。他能明白吃饱饭的意义，有过大冬天学习手脚都长冻疮的经历，我们都想要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们是一类人！ 可现实往往比想象的要更加残酷，每天在食堂给同学们打饭，被玩笑着说成是米饭西施。面对男同学并不善意的挑逗，女同学的轻视，我心底并不平静。看着同寝室的同学拿着最新款的手机，穿着时髦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我心里越发的不平衡。 我比她们更努力，比她们更勤奋，可得到的却不及她们拥有的十分之一多。这个世界太不公平，还说什么越努力的人越幸运。幸运之神从来没对我眷顾过！我不满足于只是填饱肚子，我去外面找打工的地方。我这才发现，随便找个工作就能赚够生活费还有剩余，远远超过在学校食堂所得。原来学校也在剥削学生，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纯粹的帮助。 我在茶楼找到了一份轻松的工作，收入也非常客观。我明白，这都是因为我长得漂亮。活了二十多年，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靠颜值就能吃饭。茶楼出入的都是有档次的成功人士，你情我愿时时上演，可要是你不愿意也没有人逼迫。 我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原本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们挥金如土，似乎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数字。他们可以随心所欲，他们在拥有金钱的同时还拥有众人的尊重、社会地位。而另外一些人，永远都摆脱不了自己所在的阶层，永远得向他们鞠躬讨好，永远得为了钱奔波。 我虽然读得是医科，但是想要在大医院就职，想要在江城扎下根，没有十年二十年根本就不可能。二十年之后，我已经是个小老太婆，有钱也不能尽情享受生活。我需要的是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拥有财富，可以肆无忌惮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时候，我遇见了一个改变我生命轨迹的男人。”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那段往事对于她来说，肯定是痛苦的。在那段感情中，她失去了自己的骨肉。那种从自己身体里剥离血肉的感受，恐怕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能了解。 曲止没有催促，给她时间让她平复。 “我遇见了丁苍明，一个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他长得英俊潇洒，气质中还多了几分读书人的儒雅风度。他和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不一样，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君子的风度，从来没有不规矩的语言和动作。 他是我的客人，每次来都是我招待。他知道我是在读大学生，因为家境不好才出来打工，对我更加更外的照顾，每次小费都给得最多。他还说，他曾经也从我这个时候过来，明白其中的辛苦。但是只要坚持住，挺过去就好了。人这一辈子哪能没有沟沟坎坎，年少时候受穷，往后会有福气。 他来得次数多，我们渐渐熟悉起来，偶尔也听他说起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他的婚姻并不幸福，妻子家里条件好，为了少奋斗三十年，他选择娶了现在的妻子。但是我并没有鄙视他，当初他也是感情受到了打击才走了极端。而且这么多年，他从一位大学教师到公司总裁，靠得是实打实的能力。 有一次，他在旁边的饭店陪客户吃饭。喝多了，来茶楼喝茶醒酒。当时他情绪低落，抓着我的手说了好多心里话。我知道，这个男人心里苦又没处说。我想要尽自己的能力安慰他，给他温暖。我把自己交给了他，从来都不曾后悔过。” 听到这里曲止在心中叹口气，任何一个已婚男人想要骗女人的身体，势必要装出受过伤感情不合，自己是婚姻当中受害者的模样博得同情。丁苍明也不例外，他是个欲擒故纵的高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讲述（二） 唐雨柔声泪俱下，她诉说了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一直说到了丁苍明。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在没遇见丁苍明之前的遭遇让人同情，处于那样的家庭环境，她自强不息，以死相逼也要把书读下去。她骨子里倔强，坚强勇敢，有一股不达目的不认输的精神。 宋茜进来送水，眼睛有些发红。她在外面的监视器里听得明明白白，不禁有感而发。 做刑警的最忌讳感情用事，失去客观的判断。曲止瞪了她一眼，让她把水放下就出去。 唐雨柔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起来：“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追查杀死王亚菲的凶手。可是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人！不，我杀过人！我亲手杀死了我自己的骨肉，他们还在我的肚子里，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趴在桌子上悲恸欲绝。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看见她的肩膀在颤抖，发出压抑撕裂般的哭声。 “我有罪，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我早该被枪毙，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无比自责的说着。 跟她的激动相比，曲止却超乎平常的冷静。 “你可以从自己和丁苍明发生关系说起。我没理解错吧？你说把自己给了丁苍明，就是自愿发生男女关系的意思。” 还守在监视器跟前的宋茜不由得咧嘴苦笑，挺感人浪漫的故事，被她的队长一形容，立即美感全无。 或许是曲止的冷静感染到了唐雨柔，她的情绪开始渐渐平复，深深叹口气才说着：“其实，我没想要破坏他的家庭，我知道他离不开王家的支持和背景。我只希望我们能这样相爱下去，能做精神契合的一对。 苍明早就让我辞了工作去丽景家园，他在那里给我买了房子，我一直没有答应，因为我想要做个自立自强的人。毕业后，我想去医院找个工作，毕竟大学几年不能白学。苍明坚决不同意，而且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其实我们一直都有措施，孩子来得非常突然，但是我们两个人都非常欢喜。我们觉得这是老天爷给的礼物，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答应搬去丽景家园，好好养胎。苍明请了保姆，可是我不喜欢有人侍候，肚子还没那么大，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苍明工作非常忙，可他总是尽量抽时间过来看我，偶尔会留下过夜。我知道，这对于一个有家庭的男人来说不容易，况且他老婆对他看管得很紧。” 曲止知道，王亚菲从来不查丁苍明的岗，并没有所谓的看管。看来，这个丁苍明一直在欺骗唐雨柔，只是她爱上了这个虚伪的男人，从来就没发现他的真面目。 “有一天，我去街上的孕婴店买小孩子出生时穿得衣服。因为我办了店里的会员，买了不少东西，还预定了进口的婴儿床，所以那里的店员全都认识我。她们不知道情况，我一直刷丁苍明的卡，她们都称呼我丁夫人。 没想到，我遇到了王亚菲，真正的丁夫人！当时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听店员称呼她王姐，似乎挺熟悉。后来我才知道，那家孕婴店是大型连锁，大老板正是王亚菲的堂弟媳。偶尔，她会陪着弟媳过去视察，给些建设性的意见，员工们都非常敬畏她。 她看见了我在消费小票上面的签字，当时的表情就不自然，可惜，我并没有注意。她偷偷跟在我后面，找到了丽景家园。三天后，我去附近的超市买菜，遇见了正在等着我的王亚菲。 她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把我的底细调查地清清楚楚。面对她的从容镇定，大方得体，我则像个偷了东西被抓现行的小偷，慌张、心虚又害怕。 她带我去附近的咖啡厅坐，我局促不安，不敢抬头，偶尔瞟一下她的眼睛。她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严格地说，是看着我的肚子十分复杂。她以为我快要生了，我告诉她，因为是双胎所以肚子特别显，其实才六个月。 我曾经想过，终有一天要面对苍明的妻子，在脑子里设想过今日的场景。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是那样的平静，跟我说话就像是挚友。她说绝对不会让出丁太太的位置，而且丁苍明也绝对不会离婚，问我想怎么办？ 我哭着说，想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我不想做什么丁太太，只求能留在苍明身边，一辈子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我一边哭一边央求她，在外人看来，她似乎是个欺负孕妇的坏女人。 她劝我冷静下来，告诉我，便宜不能让我一个人占了。留在丁苍明身边和留下孩子，两个只能二选一！如果我执意要生下孩子，她会给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永远不许出现在江城，不许出现在她们面前。如果我选择留在丁苍明身边，她会带我去做绝育的手术，一辈子不能生养！ 不管哪一个我都不想选，我不想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一辈子背着私生子的名声。她劝我，姑娘家长得漂亮还有学历，没有人追究是不是处一女，换个城市找个体面的工作，以后会遇到好男人嫁了。她不希望我继续傻下去，她给得两条路都不是好归宿。 现在想一想，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她说得话非常有道理。可是那时候的我鬼迷心窍，一心留在丁苍明身边，一心想要生下孩子。她见跟我说不通，最后丢下狠话。她说，丁苍明不会离婚，即便我生下孩子！我会一辈子活在阴暗里，见不得光，包括我的孩子们。 当时的我听了这话气极了，我相信苍明是爱我的，更我们的孩子。我想要放手一搏，用孩子做赌注，逼苍明离婚！我相信，依靠他的能力和这么多年的人脉，离开王家也能站住脚。我买了打胎药，等着苍明回来。可是，他连着三天没有露面，也不接我的电话，我开始慌张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讲述（三） 曲止静静地听唐雨柔讲述，从一开始的同情可怜到惋惜痛恨。她眼前浮现出王亚菲和唐雨柔面对面谈话的场景，客观地讲，面对自己丈夫的情人，能做到这般冷静从容的人不多。王亚菲有大气的一面，也表现出冷酷的一面。 王亚菲说得非常有道理，便宜不能让一个人占了。唐雨柔想要留在丁苍明身边，还要生下两个人的孩子，嘴里口口声声说不想破坏人家的婚姻，这碧池的嘴脸真是可恨之极。 若是换做曲止，才不会傻乎乎去跟她见面。先搜集奸夫**非法同居的证据，然后让丁苍明净身出户，连裤衩都不给他剩下。因为钱走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钱，还会整日花前月下谈爱情吗？ “王亚菲和丁苍明摊牌，要夺回公司的经营权，而且因为太激动晕倒住院了。丁苍明三天没有消息，还不接你的电话，应该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反倒是你，一直执迷不悟。” 听见这话，唐雨柔的脸色暗淡了下去。 她点点头，“其实我也想到了，就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觉得苍明是被王亚菲控制住了，他其实是愿意来见我的。他可以不在乎我，却不能不管自己的亲骨肉。虽说他和王亚菲有个儿子，可那个儿子从小就被送出国，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深。 但是我想错了，血脉相连哪怕是远隔万里，仍旧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的孩子还在肚子里，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更加没有感情。 我就在丽景家园等着，第四天，他终于出现。他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把我带去了郊区别墅。他告诉我，王亚菲不知道这个地方，我可以安心住下来，等孩子出生。 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追问，孩子生完以后怎么办？他迟疑了一下告诉我，他给我准备了很多钱，足够我跟孩子在国外生活一辈子。我明白，这是用钱把我跟孩子打发掉的意思。他和王亚菲达成了共识，最终，他要抛弃我们！ 我告诉他，我不会带着孩子出国，更不会离开江城。我想要孩子有父亲，而不是私生子。我不要求他离婚，只希望他能隔三差五过来看看我们母子，周末的时候能带孩子出去玩，像一家人那样。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把打胎药喝下去。 我拿出水果刀放在脖子上，他不敢轻举妄动。我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明天这个时候看不见他人来，那么，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孩子流掉。第二天，他没有按时出现，我还多等了他一个小时。我幻想着他堵车，有急事，正着急往这边赶。我给他打电话，拼命的打，却永远是没有人接听。这时候我才明白，他的决定不可改变，我们结束了！ 我不想孩子成为私生子，一辈子背负不好的名声。我把他们带到人世，却无法给他们完整的情感，还不如不让他们出生！我喝下了打胎药，肚子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这药只能怀孕三个月以内的孕妇服用，如果月数太大容易大出血。可我没考虑那么多，当时的我还真是不怕死。 晚上，丁苍明来了。他看见浴室的马桶里全都是血吓坏了，我笑着告诉他，孩子是他亲手杀死的！他吓得脸色苍白，逃跑似的出了别墅。我命大，出了那么多血却没有死。在别墅里躺了三天，我才有了一点力气。我给丁苍明打电话，让他送现金过来，我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钱了。” “你从哪里买的打胎药？看见你肚子那么大，药店的技师也卖给你？”曲止质疑着追问。 “具体是哪家小药店我也记不清了。”她摇摇头，“我趁着天黑时候去的，特意穿了一件肥大的衣服，她应该没看出来。现在的药店，竞争非常激烈，有人买药还有不卖的？” “你拿着钱去整容了？”曲止接着追问着，“你完全可以拿着钱走远高飞，过上很好的生活。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还要回到江城来？” “我唐雨柔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顺心顺意过。我讨厌自己的名字，讨厌自己的身份，讨厌自己的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只会被人渣看上凌辱。我想要改头换面，变成谁都不认识的人，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至于我为什么回江城，因为我在江城生活了五六年，对这里比较熟悉。 我先是找到中介公司办了假身份，然后飞到韩国去做了整容。可他们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去整，回到江城之后，遇见熟人还是能被认出来。后来，我第二次去韩国，这次整容非常成功，以至于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陌生极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哪个国家都是真理。我在韩国找人办了去美国的手续，在美国唐人街买到了华侨的身份，然后以这个身份回到江城。兜了一圈，我就从唐雨柔变成了林琳。我特意住进兰亭别苑里，每每跟王亚菲和丁苍明擦身而过，我都觉得奇妙。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可再见丁苍明，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失去了孩子，却获得了全新的人生。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并不怪他和王亚菲，第三者从古至今有几个有好报应的？尤其是在丁苍明突然死了之后，我觉得人生无常，越发要惜福。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王亚菲竟然也被人杀了。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却让你们注意到了唐雨柔，从而把我找了出来，这些又都是因果吧。 我再怎么想要摆脱那个家，改变了容貌却换不了骨血，看见年迈的双亲泪流满面，我于心不忍！可再次回去，我却再次失望。我那个哥哥还是那么好赌，给他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他的赌债。爸妈瞧着精神尚好，丝毫没有电视里的苍老和颓废，我觉得自己被骗了。 我不过是想要为自己活一世，怎么就这么难？”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合乎常理？ 小会议室里坐了一排人，曲止面前放着唐雨柔的口供。 “曲队，为什么把她放了？”祖帅偶尔也有机灵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扣住她四十八小时。” 其实，刑警队在曲止的带领下，这些年没少做违反规矩的事情。这才是让祖帅觉得痛快的地方，循规蹈矩多没劲。不管用什么办法，破了案子抓住坏人才是目的！ “四十八小时之后呢？”曲止反问他。 他挠了挠脑袋，“四十八小时，曲队肯定能找到她杀死王亚菲的证据！” “这次你还真是高估我了。”曲止敲着桌子，看着那份口供若有所思。 喜欢思考的时候敲桌子，这是江白习惯性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曲止也传染了。 “曲队，这唐雨柔肯定有问题。她和丁苍明曾经是情人关系，最终却落得孩子没了，自己整容改头换面。他们之间的仇结大了，她的杀人动机太明显！可是她偏偏有不在场证据，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是凶手。”陈鹏飞也是疑惑不解，“难不成真是我们想错了？凶手另有其人？” “唐雨柔好可怜，她应该不会是杀人凶手。她敢于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不怕咱们怀疑，她这是心胸坦荡。我觉得，杀人凶手不是她。”宋茜一想到她的遭遇，就鼻头发酸。 曲止闻听瞟了她一眼，“小时候听过小壁虎找尾巴的故事吗？” 小壁虎找尾巴？这话什么意思？宋茜有些发懵。 “自断其尾，保全性命。”陈鹏飞轻声念叨着，“曲队，你就不怕这小壁虎跑了？她可是有美国身份证的华侨。即便是假的，她也要回到美国接受调查和审问。” “我现在是怕她不跑！”曲止的话让众人觉得疑惑不解。 曲止并不解释，而是再次电话连线海城酒店的前台。她之前打过电话，亮明身份，前台的服务员很配合。 “你亲自给林琳办得入住手续，时间是六月三号下午一点？对吧？”曲止再次确认林琳出差的事情。 前台服务员非常肯定地回答：“是的，没有错，我们前台有记录！而且是我亲手办得入住手续，林小姐拎着行李箱，还是前台的小刘帮着搬到房间里去的。林小姐人挺大方，给了小刘一百块钱的小费呢。小刘下来跟我们显摆，我们还说他运气真好。” 这段话曲止听了两遍了，这次却心下一动，“去你们酒店入住的客人都这么大方吗？” “很少，所以我们对林小姐的印象深刻。”前台服务员立即回着，“酒店对小费没有强制要求，客人给不给都行。毕竟来我们酒店的都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给的客人多，但都是三十、五十的。” “林琳在你们酒店住了一个星期？” “是的，十号那天办得退房手续。” “这一个星期，她一直住在你们酒店？” “是啊，她付了七天的房钱。” “不，我的意思是，你能保证她这七天晚上都睡在酒店房间？”曲止问完这个问题，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片刻。 “我们总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客人，从入住到结算房钱，住不住不要紧，只要房钱一天不少。”她在电话那头笑了，“曲队长，我可不能保证林小姐这七天都睡在酒店房间。但是我们酒店的房钱可不便宜，谁白花钱睡在别处，这也不合乎常理啊？” 合乎常理？这四个字触动了曲止的神经，她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倒是让那头的服务员有些发愣。这声谢谢可不是流于表面的客气，听得人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诚。可为什么要谢自己，前台服务员倒是蒙了。 挂上电话，曲止去了兰亭别苑的小门。小区的北边，稍显僻静，门紧紧的关着，偶尔看见有住户拿着钥匙扣开门出来。小门被打开，一分钟左右自动关闭。 曲止从围墙外面绕着小区走了一大圈，兰亭别苑还真是够大，她足足走了有十五分钟。这样的小门一共有三个，其中北边的门离林琳家最近，西边的离别墅区最近。 她在西门附近溜达，看见门口的街边停着一辆出租车。 “师傅，这里活好吗？”她过去跟司机攀谈了起来。 “凑活吧，这里几乎家家都有车，就是老人、孩子和一些家庭主妇不会开，能等到一些活。晚上，他们出去应酬不方便开车，打车的时候挺多。”这个师傅挺健谈，“本来还有个兄弟跟我在这抢饭碗，可自从上个月小区里死了人，他就换地方了。” “这么胆小？”曲止并不抽烟，出来办案身上却总是习惯装一盒。她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有时候一颗烟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果然，出租车司机接了烟点着，话也跟着多起来。 “我那个兄弟胆子不小，就是忌讳多一些。他说这个小区跟他八字不合，除了收假钱就是莫名其妙被撞车，所以才换了地方。” “哦？反正也没活，详细说说。”曲止笑呵呵的说着。 “收假钱这事常有，我们哪个出租车司机都碰见过。可那天晚上撞车可真是有些邪乎，我正好瞧见了。要不都说远离女司机，一生平安呢。她从小区里出来，走得就是这个门。上了车挂档踩油门，谁知道她竟然塞得是倒档，一下子怼到后面的出租车上。 我兄弟正在里面打盹，一下子被弄醒了，方向盘还把胸口硌了一下。我兄弟当然不能让，我也从车里下来打算帮忙从中周旋周旋。没想到那女人挺大方，主动掏出一把钱，说是赔的维修费。她见我兄弟没言语，又掏出一些，还说自己身上的现金不多，得留几百块钱过高速用。 那些钱足够维修车子，我兄弟自然不再说什么。那女人开着车，火烧屁股似的走了。那天早上，小区就出了人命案。我兄弟看见新闻，跟我说这里风水不好，自己换了地方还让我也走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金镯子 曲止去兰亭别苑走了一圈，没想到竟然有新发现，而且还让他非常惊喜。 门口的出租车司机说，王亚菲死得那天有个女人从西门出来，开车走得匆忙撞了出租车。她不纷争对错，直接掏钱补偿，然后急急忙忙开车走了。 “她是几点钟从小区里面出来的？你还记得车的型号和牌号吗？那个女人有什么特征？”这可是个爆炸性地新线索。 “好像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司机想了想回着，“车子我记得清楚，是一辆黑色的尼桑，车牌号是海城的，具体多少我记不得了。那个女人看穿着挺年轻，戴着大帽子，口罩和围巾，捂得那叫一个严实。大黑天，还以为自己是天王巨星，怕谁认出来？说不准还真是哪个小明星，不然出手也不能那么大方？一听说要报警，吓得赶紧掏钱，她是害怕引来记者出负面新闻。” “如果大白天这女人从小区里出来，你能把她认出来吗？” “站在我跟前我都认不出来，谁都认不出来！天那么黑，又只露两只眼睛，鬼才知道长啥模样。”司机摇摇头说着。 “车牌号你不记得，车身或是头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再或者是车里面有没有什么装饰？” 司机想了又想，“额，车身上面好像有字，写着什么公司。” 曲止给他一张名片，让他想起什么就给自己打电话，司机这才知道面前的人是江城市大名鼎鼎的刑警队队长。 “曲队，这小半天你跑哪里去了？”陈鹏飞打电话过来，语气挺急切，“唐雨柔已经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她买了三天后的飞机票，直飞洛杉矶。” “哦。”曲止的语气很平淡。 “曲队，这下怎么办？” “唐斌知道了吗？” 额，陈鹏飞一怔，曲止接着说：“唐斌那里我来通知，你得跟我走一趟海城。” 三天后，唐雨柔办好了登机手续，在候机大厅等着登机。她不时就看一眼手表，显然想要早些起飞。 广播响了起来，提醒旅客登机。唐雨柔站起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她拉着行李箱走到登机口，扭身看了看落地窗外面，不由得深深叹口气。她终于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突然，一个身影跑进来，唐雨柔不由得皱眉。 “妹子，你要走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唐斌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手紧紧攥住她的行李箱拉杆，“要不是我去你们公司，我连你走了都不知道。好歹咱们是亲兄妹，你这么做不对劲！” “哥，我给你和爸妈留了一笔钱。我用的是老式的邮政汇款，爸妈拿上身份证去庄上的邮政局取，然后再去银行取钱。钱不算太多，但是只要你肯改邪归正好好做人，应该不至于让爸妈跟着你挨饿。” 一听说有钱，唐斌的手松开了，“妹子，你这是去美国？我就从电视上看见过，你啥时候回来？” “哥，你好好孝敬爸妈。”唐雨柔张了张嘴巴，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我必须走了。哥，都说做兄弟姐妹有今生没有来世，我们，来世也不要相见了。”说完这句，唐雨柔扭身就往登机口走。 “妹子。”唐斌在她身后连三连四的喊着，她连头都不回，“你东西掉了！” 唐雨柔下意识的回头，看见唐斌从地上捡起个小金手镯，正放进嘴里咬，“真金？妹子，给我留个念想吧？”说着就要往自己兜里装。 唐雨柔急忙扭身回来，一把抢过去，“这个不行！”说完紧紧攥在手中，眼中转着泪花。 “确定是你的金锁？”曲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盯着唐雨柔质问着。 她先是点点头，等看清曲止突然又怔过神来，翻开金锁的内侧仔细瞧起来，不由得脸色大变。 “如果我没估计错，你包里还有一只金手镯，里面刻得是个‘平’字。”曲止朝着后面摆摆手，祖帅上来抢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放在地上就打开。 “你们怎么能随便翻人家的东西？这是违法！”唐雨柔激动地嚷起来。 “哼，你跟我说违法？那咱们就好好说说。”曲止笑了，“这金镯子本来是一对，内侧分别刻着‘平安’两个字，本来是给两个新出生的孩子准备的。爸妈两个人，一人保留一个，想着等孩子们出生亲自给他们戴上。女人手里的那只是‘安’，男人留下的是‘平’。 可惜，女人的那只掉在了梳妆台的后面，她可能到现在才知道。而男人的那只一直妥善保管，男人的妻子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镯子。而我们在整理男人妻子遗物的时候，却怎么都没有找到它？唐小姐，旁人听可能会觉得人物关系混乱，可是你应该能听懂吧？” “曲队，找到了！”祖帅嚷起来，手里举这个金镯子，跟方才那只一模一样。 两只金镯子放到一起，曲止轻声念着内侧的字：“平安，平平安安，这是全天下每一对父母的心愿。” 唐雨柔的手紧紧攥着拳头，她紧咬着嘴唇，只朝着唐斌幽幽地说：“哥，你这是坑了我一辈子！” “唐雨柔，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两起杀人案有关，跟我去局里接受调查。”曲止掏出手铐。 唐雨柔见状脸色灰白，“曲队长，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会儿能不能用我的衣服把手铐挡住？” “可以。”曲止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人可以被杀死，却不能被践踏。而且说心里话，曲止挺佩服唐雨柔的勇气，她怎么就敢任凭外人在自己脸上动刀子？她到底是怀着多大的恨意，才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唐雨柔再次被带回了刑警队，这次跟往次都不同，她手上的手铐一直没摘下来。 “唐雨柔，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曲队长，我现在非常好奇，你怎么知道金镯子在我手中？”唐雨柔始终不明白，自己千算万算费尽心机，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第一百六十九章 漏洞 唐雨柔在飞机场被抓，唐斌并不是去送行，他只是配合曲止演了一场戏。那只金镯子，是曲止在郊区别墅发现的。而事实正如她估计的那般，在唐雨柔的行李箱里，还有另外一只金镯子，内侧刻了一个“平”字。 曲止把唐雨柔带回刑警队，唐雨柔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慌张，她反而显得比之前要平静地多。 “我原本也没觉得自己能逃得了，逃出法律的制裁，也逃不出因果报应四个字。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心慌，如今被抓竟然踏实了。 只是我有一点很好奇，曲队长是怎么知道另外一只金镯子在我这里呢？” “这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曲止笑了，“上次你承认自己是唐雨柔，又跟我们讲述了你的‘血泪’史。可是，连你自己都没察觉，你只有在说到那两个没出世的孩子的时候，才流露出真实的悲恸情绪。 你有华侨的身份，虽然涉嫌作假，但是你是从韩国去美国，其中涉及到法律层面的东西过于复杂，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心知肚明，所以才有恃无恐。即便是承认了唐雨柔的身份，只要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是杀人凶手，我们就不能阻止你出境。 马上就要去美国，这辈子再也不回来，永远摆脱家人纠缠和杀人的嫌疑。可中国人都有故土难离的情结，想到再也回不来要老死他乡，总该带走自己最想要留下的念想。对于你来说，腹内没有出世的孩子是你今生的遗憾，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来过就只有那对金镯子。所以，你想要带走它们。 你从王亚菲家里拿走了一只，想着找到另外一只。你左思右想，那只镯子被你遗留在了郊区别墅，你想那里已经被废弃肯定没有人去，所以就大胆过去寻找。但是你不会想到，我已经在别墅里面安装了远红外线的微摄像头，你鬼鬼祟祟的行为已经被录了下来。 当然，你没能找到镯子，因为它作为凶案的物证保存在刑警队。你觉得那只镯子找不回来了，只能带着这点遗憾出国。方才在机场，我让唐斌拿着镯子试探你，从你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你应该是有一只镯子。你满心以为是自己那只掉了，没想过他会拿出另外一只来。 从那一刻起，我才确定你的行李箱里还有一只镯子，而且刻着‘平’字。看来，我又一次估计正确。” 听完曲止的话，唐雨柔还是不解地追问：“可你怎么推断我手中的镯子是从兰亭别苑的别墅里拿出来的？按照常理，我跟丁苍明各保留一只，丁苍明的那只丢在了别墅，而我拥有的一只在身边，这样不是更合理吗？” “丁苍明生病住院期间，护工看见过他拿出随身放着的小镯子。可见，遗留在别墅的那只是你的！”曲止细细地给她解释，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 听见这话，唐雨柔神色一恍，随即又恢复如常，“他也会良心不安？我看是假装演戏给身边的人看，他一向如此。他要是重情义，就不会……” “他要是重情义，就不会喝着加了牛皮翠的汤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就把你忘记的一干二净。你曾为他洗手做羹汤，曾为他怀孕，曾经把未来都托付在他的身上。那道板栗鸭，应该是你的拿手菜。在汤汁里加入牛皮翠提鲜，应该也是你的诀窍。 你在杀丁苍明之前心里是矛盾的，毕竟你们曾经有过夫妻之实，曾经有过山盟海誓，曾经孕育过子女。你用加了牛皮翠的汤试探丁苍明，可他丝毫没想起你这个人，还说王亚菲手艺好。当然，这些都是王亚菲反馈给你的，她做板栗鸭也是你传授的秘诀。 你调查王亚菲的一切，知道她在瑜伽教室上课，便去了隔壁的美食坊学习烘焙。这样一来，你们就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但是却并不引人注目。而且你跟她住同一个小区，借着去超市买东西的机会认识。一来二去，你们就成了熟人。 你很会把握尺度，你们的交往似乎更像是君子之交。你们两个人没有交换电话，微信互动也不多，所以最初并不是我们重点怀疑的对象。你很有耐心，一次次的‘偶遇’，让你们的关系逐渐升温。你见王亚菲立志要做个贤妻，就说自己很会做菜。当然，你打小就围着锅台转，厨艺相当了得，而且你还知道丁苍明的口味。 你传授的几道菜很有效果，丁苍明吃得欢喜，这让王亚菲对你越发的亲近，更让你对丁苍明杀意更浓。你一直在等机会，终于，丁苍明得了腮腺炎住院治疗，你觉得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免疫力底下，这个时候的身体虚弱容易被病毒侵入。你对王亚菲说起板栗鸭温补，王亚菲自然要去超市采购材料。你记得王亚菲说过，自己的视力下降，等丁苍明出院之后安排做手术。所以，你放心大胆地把自己‘武装’起来，去超市买了狗肉，找机会掉包了王亚菲的鸭肉。 王亚菲虽然下厨，但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她对于鸭肉、狗肉根本就分不清楚。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丁苍明吃了加有牛皮翠的狗肉，疑似心脏病发身亡。你的计划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要杀了王亚菲。 不过，宁原是中间的变故。你没想过把他牵扯进来，偏偏他是丁苍明的主治医生。丁苍明死后，丁家人去医院大闹，王亚菲也不依不饶，宁原差点吃官司。那晚，墨阳喝醉，胡言乱语一通，宁原听了心里难受，便临时起意去找王亚菲苦求。没想到，他误打误撞成了你的替罪羊，被我们当成嫌疑犯调查。” “曲队长，似乎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唐雨柔听得无言以对。 “不，我也有几个疑问。”曲止摇摇头，“方才我耐心细致地给你解惑，现在轮到你为我解开心中疑惑了。 你为什么如此痛恨王亚菲夫妇？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是自己喝下打胎药流产的吗？” 第一百七十章 包子 曲止和唐雨柔不像是审问与被审问，更像是朋友间一般推心置腹的谈话。 她问唐雨柔，为何对丁苍明夫妇恨之入骨，那肚子里的胎儿果真是她自己喝下打胎药流掉的？ 唐雨柔听见这话神情明显一怔，停顿了片刻才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是恨他夫妻！恨之入骨！”她的脸变得狰狞起来，透着骇人的铁青。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光彩，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是两条鲜活的人命！我知道自己怀孕去看医生，当时医生就建议我把孩子留下，她说我是不易受孕的体质。流产会对子宫内膜造成创伤，我的内膜本来就薄，以后怀孕会更加困难，或许会因此不孕。 一个女人不能成为母亲，将成为她这辈子最难以释怀的遗憾。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所以坚决想要留下孩子。丁苍明知道情况并没有勉强我流产，在他看来，不过是多了两个吃闲饭的人罢了。可惜，当初我竟满心欢喜，觉得这是他爱我的表现。他允许我生下孩子，这是许给了我一个未来！ 当时有多幸福多期待，后来就有多痛苦多绝望。我挺着大肚子被王亚菲撞见，她的冷静，她的大度，她的从容，都显得我是那样的卑微龌龊不堪，这比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还要让人难堪。我恨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一点骨气都提不起来？我甚至连看她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她嘴上说我的成长经历很可怜，可谁愿意在情敌面前袒露这么不堪的一面？她调查了关于我的所有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光溜溜站在她面前，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她嘴上说我可怜，可那眼神分明带着一丝轻视；她嘴上说我只是一时意乱情迷，看不清楚现实，以后可以找个好男人嫁了，可她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掩饰不住的鄙夷。 她凭什么高高在上？就因为她托生的比我好？她凭什么在我面前一副高贵模样？不过是因为她占了丁夫人的位置。当时的我以为自己拥有丁苍明的爱，拥有他的孩子，在那场争夺战中占尽了先机。可我万万没想到，丁苍明本来就是个利字当头的小人，不然当年他也不会选择王亚菲结婚！ 他知道王亚菲最在意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为了安抚王亚菲就必须让我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他知道，我对孩子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稍微试探之后就不再说了。当时我并未深想，看见他把我接到郊区别墅，还以为他是想要王亚菲找不到我们母子三人。 我满心欢喜，虽说还是没有名分，但是这次被王亚菲撞见也不全是坏事。最起码，王亚菲知道了她的存在，也丝毫不能把她们母子怎么样，丁苍明还是维护她们的。丁苍明亲自下厨熬了汤，还说自己是第一次做饭，味道要是实在太差就扔掉算了。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他第一次下厨给我熬汤，我怎么能扔掉呢？ 我一口气把汤全部喝光，他推说有事急匆匆走了。刚开始我还没觉出异常，可没到半个小时，我就开始腹疼，像里面有只手拽着我肚子里的胎儿往下扯一般。再回想汤汁中的奇怪味道，我这才明白丁苍明这个匹夫在里面下了打胎药。 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淌下来，我赶紧去卫生间，等我刚一坐在马桶上，鲜血崩了似的淌出来。我疼得浑身冒汗抽搐，有种快要死了的感觉，有东西从下面掉下来，那是我的孩子！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比上一波还要猛烈，我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发现马桶里有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小手小脚都能依稀可见，眼睛鼻子有些像我，他们全都是男宝宝。 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他们是被丁苍明亲手杀死的！他这个心狠手辣，不念一点旧情的东西、人渣，怎么能下这样狠的手？他明知道我不能流产，明知道这么大月份打胎非常危险，他是想让我死！还有那个王亚菲，她明面一套背后一套，要不是她变相逼迫，丁苍明也下不了这个狠心！他们夫妻该死，我要让他们给我的儿子们陪葬！ 我忍住身体上的痛彻心扉，把自己身上的血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我知道，丁苍明会再回来。并不是担心我的死活，而是要确认我们母子死了没有！ 果然，第二天他来了，还拎着个箱子。我知道，那箱子里装得是他杀死儿子的良心钱！当他看见我一脸平静地坐在餐桌前，面露出诧异。他的眼睛又往我肚子上扫，我事先在衣服里面装了枕头，他看不出端倪。我笑着招呼他坐下吃饭，亲手盛了包子给他，告诉他是我亲手包的，味道鲜美。他一肚子的疑问，强忍住坐下，心不在焉的吃了一个。 我问他味道怎么样，他竟然说好吃极了！好吃极了，哈哈哈！他吃得是自己儿子的肉，他还说好吃！我笑着把真相告诉他，还让他再多吃几个，因为这辈子能吃到这样包子的机会只有一次！他被我的话吓坏了，看着我掏出枕头放在桌子上，又冲进厨房去瞧。砧板上还放着剩下的胎儿，他看见立即哇哇大吐。 看着他快要把肠子吐出来，我嚎啕大哭又仰头大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儿子欠他的还清了。剩下的，就是他和王亚菲欠我儿子的，我必须要他们偿命！” 今个儿局里食堂蒸包子，猪肉白菜的，祖帅特意去打了一小盆端回来。他正拿起一个往嘴里塞，听见唐雨柔的话吓得一哆嗦，顿觉反胃恶心，竟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这女人，真是少见的狠！现代版孙二娘啊！”他念叨了一句，把包子递给肖宏。 肖宏摆摆手，“你给飞哥和曲队留着吧，一会儿他们从里面出来或许能吃得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求一死 唐雨柔说到自己把胎儿剁了给丁苍明包馅，众人听得不寒而栗。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竟然做出这般恐怖的事情。难怪丁苍明从别墅去医院，一副精神崩溃的样子。他肯定把这件事跟王亚菲说了，王亚菲安抚了他。 丁苍明有看过医生治疗神经衰弱的记录，曲止翻看过他的记录，陆陆续续从两年前开始，一直到死前一个月左右还进行了一次治疗。刚开始，医生采用药物治疗，效果不明显又改成催眠治疗。 现代人工作压力大，身为公司的决策者，他每天有大大小小忙不完的事情，有失眠的毛病很常见。如今听唐雨柔说起这段往事，曲止才明白丁苍明的精神压力从何而来。不，准确的说他是有心理阴影，像噩梦一般纠缠着他，让他生活在恐惧和愧疚之中。 可能是医生的催眠产生了作用，让他在潜意识里淡忘了包子的事情，从而消除内心深处盘踞的恐惧。不过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还吃下了自己儿子的肉，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都会解脱不了。安眠药、催眠，只要他还活着，内心就会备受煎熬！不得不说，唐雨柔这一招真是够狠，她是打定主意让丁苍明一辈子不安生！ “我还有一个疑问。”曲止看着唐雨柔继续问着，“你杀死王亚菲，为什么还要对她进行毁容？虽然你做了整容，把自己原本漂亮的五官变得平常，但是你还是比她瞧着要端庄。仅仅是因为恨吗？” 唐雨柔擦擦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地笑着：“我恨她，恨她不能容下我肚子里的孩子，恨她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我去韩国整容，把整个五官全部改动，前后一共进行了六次手术，每一次都让我痛彻心扉！我要让她尝尝这滋味，知道我有多么的痛苦！” 沈乐推开门进来，递给曲止一张纸，“曲队，海城那边的汽车租赁公司发过来的合同复印件，上面有林琳小姐的签名。她在六月三号那天下午五点左右租了博洋公司的一辆黑色尼桑，于四号下午归还。车子后面保险杠有损坏，还赔偿了汽车租赁公司一千块钱的维修费。” “你们连这个都调查出来了？”唐雨柔瞟了一眼，“我这话说得多余，你们要不是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也不会把我带到这里来。对，公司有个客户在海城，我申请过去谈。三号，我拎着行李箱从小区出来，还故意在保安面前晃悠跟他搭话。到了海城酒店，我特意给了服务生一百块钱的小费，就是希望他能记住我这位客人，成为我不在杀人现场的证人。 四号，我从酒店出来，去附近的租车公司租了一辆汽车，连夜开回了江城。我知道小区的小门没有保安，等过了半夜十二点，几乎没有人从那里通过。我在凌晨两点多回到小区，把车子停下小区外面，悄悄潜进去就藏在别墅附近。 我正想用什么理由敲开王亚菲家门，才不至于让她心生防备。没想到这个时候宁原竟然来了，他在别墅门口苦苦哀求，甚至给王亚菲跪下。他只求王亚菲能放墨阳一条生路，不要把医院挤垮，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可王亚菲并没有开门，宁原见这样做没有用，只好失望的离开了。我上前按下门铃，说自己加班回来，看见门口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离开，所以才按门铃提醒一下她。王亚菲的心情非常不好，她开门让我进去，还拿出红酒来。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趁着她不注意，一刀结束了她的性命！她就那么死了，原来杀人要用刀才痛快！ 看着她的血淌出来，我想起了满是鲜血的马桶，继续在她身上捅着，捅着！” 唐雨柔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用手狠狠地捶着桌子，发出“砰砰”的响动。 “你们知道吗？这两年来，每一个夜晚对于我来说都是折磨。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一片血红。只要睡着，就会听见有孩子在喊妈妈。他们在怪我，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他们，怪我让他们孤独的待在地狱。这回好了，我们都下去陪他们！陪他们！我的孩子不会再孤单，我也终于能解脱了！” 看着崩溃的唐雨柔，曲止站起来，让陈鹏飞继续核实一些细节。虽然唐雨柔大致说出了杀人过程，但是还有不少情节没有交待清楚。而曲止，不想再听下去。一场错误的感情，搭上了大大小小五条人命，这真得值得吗？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在曲止看来，女人最重要的是自尊和自爱。要是女人把自己的一生都依附在男人身上，一旦这个男人离开，女人也会跟着枯萎死亡。唐雨柔是新时代的大学生，她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靠自己打拼改变命运。可她偏偏想要走捷径，被丁苍明所谓的风度和体贴打动。从她和丁苍明发生关系的那天起，就注定是个悲剧。 对唐雨柔的审问出其的顺利，可能是她只求一死以解脱，对任何问题都丝毫不隐瞒的回答。调查了几个月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地，刑警队上下稍微能喘口气。不过他们没有时间休假，还有个白骨案没有进展，市里领导非常关注。 沈乐前一阵子忙着查唐雨柔，现在结案，她又继续整理失踪人口的资料。宋茜已经整理排查了一大部分，还没有找到跟死者吻合的失踪者。 她做了个软件，把所有失踪者的资料包括照片全部输入电脑，然后跟白骨复原的图片进行比对。可是，没有一个吻合。 “曲队，江城公安局里面的失踪人口档案可全都比对过了，没有！” 没有？曲止一皱眉，稍微想了一下，“目前咱们厅里有个新的举措，把所有省市的公安网进行了整合。据我所知，现在能查看一部分，其中就有失踪人口资料库。你这个软件挺好用，可以试着把省内的失踪人口比对一下，要是再没有就扩大范围。” “这可是个大工程，曲队，我要奖金！”沈乐抱怨地嚷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话少钱多 刑警队这些年下来，慢慢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破了案子都要去聚餐大吃一顿。眼下破了丁苍明夫妇的案子，却因为手上还有一个案子，曲止没提出去会餐的事情。沈乐要奖金，还嚷着要去这笔钱请大伙去吃饭。 曲止用文件夹敲了一下她的头，说着：“你这话是说给谁听？打谁的脸呢？贪吃的东西，你放心，等人全了找空去吃一顿！” “人不是全都在这呢吗？”沈乐用手揉着脑袋，嘴里咕囔着。 “缺江教授！” 曲止板着脸扭身出去，宋茜瞧着祖帅骂着：“你个缺心眼的。” “我怎么了？我说得是实话啊。”祖帅不服气地嚷着。 曲止出了门，见天气闷热就立在树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去食堂？” “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菜，吃够了……”曲止说到一半觉得这声音不对劲，连忙抬起头，瞧见江白就站在太阳底下。阳光刺眼，晃得她看不清江白脸上的表情，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怎么无故旷工一天？”曲止皱着眉头说着，“队里不存在特殊化，我会在你的考勤上面做记录，月底的全勤奖没了。” “好。”江白往前上了一步，走进树荫里，好脾气地笑了，“现在是五点，已经是下班时间，现在走不算是早退吧？”说完拉着曲止往外面走。 杨烁从食堂出来看见两个人打招呼，“江教授，回来了。”他脸上挂着一股子原来如此的笑容，眼睛瞟着两个人拉着的手。 曲止本来要把他的手甩掉，可当着杨烁的面这样做，似乎两个人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索性就大方些。不过是拉个手，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她原来跟战友们没少勾肩搭背，都是革命友谊！再说，即便她和江白有些暧昧又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谁都管不着！ 连曲止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并不反感江白的靠近和碰触，甚至还在为他的这种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 “干什么去？白骨案有新发现？”曲止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着。 “你的脑子里除了破案还能不能有点别的？”江白无奈地说着，“这时间还不吃晚饭，等一下胃又难受。跟了你二十多年的伙伴，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呢？工作再要紧，也没有身体要紧！我走得这七天，不知道你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冰箱里的菜只吃了一小半，早餐店没有消费，方便面倒是多了好几桶。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教授。”曲止严肃地看着他，“跟你接触不多的人，会认为你是个毒舌带着几分高冷的男人。可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你是个有些磨叽的吃货。你怎么三句话离不开吃？我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从十八岁离开家去部队到现在，八年来有一半的时间饥一顿饱一顿，可我活得挺好，身体还挺健康。” “健康？上次谁肠胃疼得受不了？医生说了，你要是再不注重饮食，以后跑不了是个老胃病患者。尤其是不能吃方便面，那是垃圾中的垃圾，对胃最不好！” “江教授，我怎么有种错觉？你是我爸乔装改扮的吧？从家里搬出来住，原以为会清净自在，没想到你唠叨起来不比我爸爸差。男人嘛，还是话少钱多比较惹人喜欢。”曲止好久没被曲爸爸这样啰嗦过，这又多了个江白，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她听得有些皱眉，不由得抱怨起来。 江白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听见她最后那句话老老实实把嘴巴闭上。曲止的耳根子终于清净，她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突然，曲止的手机响了，是墨阳打来的。 他说明天要请曲止和江白两个人吃饭，地点就是最近网上大火的随意饭庄。 曲止听着饭庄的名字有些耳熟，挂断电话才想起来，宋茜的爸爸开了个饭庄，似乎就是叫这个名字。曲岱和薇歌倒是偶尔去，薇歌和宋老板还是忘年交。他的饭庄只做红楼菜，而且菜品全部随厨子心情，赶上投缘宋老板还会亲自下厨颠两个小菜。 江白把车子开回了家，曲止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饭菜的香气。屋子里一尘不染，明显是有人打扫过了，餐桌上摆着碗筷，炉灶上还放着砂锅，旁边的砧板上有切好的青菜和肉。 江白先去换衣服，洗了手立即进厨房。一顿煎炒烹炸，不一会儿，四个菜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 清炒菜心，凉拌莴苣，清蒸鱼，还有砂锅炖豆腐。 瞧着清清淡淡，闻着浓香扑鼻，曲止立即觉得肚子饿了。 江白的石锅豆腐是他自己改良的，用熬制了六个小时以上的棒骨高汤，豆腐要选用纯卤水制作，取中间最软嫩的一块，用沸水去一下豆腥味，然后加入海带小火慢炖。炖好关火，在汤汁上面撒一些香菜末，好喝的想要咬掉舌头。里面的豆腐吸住了骨头汤的原味，海带的鲜味，滑滑嫩嫩口感味道俱佳。 “你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家打扫卫生做饭？” “嗯。”江白盛了一碗米饭放在她面前，又另外拿碗盛了一碗汤，在里面加了几块豆腐和两三片海带。 曲止先喝了一口豆腐汤，顿时有种人生圆满了的感觉。江白走得这七天，她觉得自己没有一顿饭吃好，想到吃饭就没胃口，如今一口汤下肚，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好吃！真好吃！”曲止又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烫得她用舌头来回的翻转，就是舍不得吐出来。 “慢点吃。” “哦，对了。你这一个星期去交流什么了？之前没听你说起过，怎么走得那么突然，不会是临时起意吧？”曲止垂着头，一个劲往嘴里扒饭菜看不清眼神。 “不是。” “这鱼好鲜，肯定是刚从海上捕捞上来没多久，你去码头了？” “嗯。” “江教授，你说话能不能别两三个字往出吐？你对我有意见？”曲止放下手中的筷子，瞧着他问。 他抬起头看着曲止，“我的钱不少，话却多，从现在开始，改。” 第一百七十三章 江白回来真好 这个江白还真是够小气，曲止不过是说他的话稍微多了些，他就记仇了。 “江教授，我说十句你只哼一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怼我呢。”只要不涉及破案，曲止的脑袋一直是粗线条。她说话行事都大大咧咧，不会斤斤计较，更不会把谁的一句话放在心上。 江白认真地回着：“虽然我家没有矿，但是钱还不少。如果你喜欢话少钱多，我可以做到！” “江白。”曲止放下筷子觑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算了，还是吃饭吧。” “曲止。”他瞧着她，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流淌，“我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女朋友。你在我这里住了几个月，应该最清楚我的私生活，连女性电话都没有一个。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坦白，可你似乎对这件事不在乎，说实话我有些失望。” “那你现在怎么又突然说了出来？”曲止再大大乎乎，也能察觉出他口中“未婚妻”有些不对劲。一连几个月别说是人影，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估计是江白瞎编出来的。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曲止何必揭穿人家呢？ “现在不一样！”江白笑着拿起筷子，夹了块鱼给曲止，“清蒸鱼第一顿最好吃，再加热就会失了火候，肉质也没开始那么鲜嫩。你趁热吃。” 曲止等他说，却见没了下文，只好拿起筷子接着吃饭。 这一顿饭，曲止似乎要把那七天亏空的全部吃回来。吃饱喝足，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撑得圆鼓鼓了。 “出去散散步再回来收拾。”江白扯着躺在沙发上的她出去溜达，就去家附近的小街心公园。公园不太大，有个小广场，不少老大妈正在跳广场舞，旁边装了些健身器材和小孩子玩得滑梯、跷跷板，有不少带孩子的年轻爸妈。几棵大树，转圈用木头砌上，供人们坐在上面休息。 花坛旁边还有两个长椅，有两对年轻人坐在上面，一看就是情侣。 曲止和江白两个人绕着小广场的外围慢步，一边走一边说话。 “我走了七天，你们竟然把丁苍明夫妇的案子破了，我有些惊讶。”江白听说林琳就是唐雨柔，而且知道了她疯狂报复丁苍明的细情，不知道是该说这个女人丧心病狂，还是应该说她可怜透顶。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竟然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惊讶？你在质疑我的能力？”曲止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你瞧瞧，这就是话少的弊端。用较少的词，来说清楚内心的想法，属实有些难。尤其是对于我这个在国外待了十多年的人来说，难度挺大。 我惊讶的是你破案的速度，还有就是唐雨柔的残忍冷酷。她竟然把胎儿做成肉馅，这怎么能下得去手？原生家庭中缺失的爱，被她潜移默化转移到丁苍明和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当丁苍明和孩子都离她远去，她积累了多年的恨爆发出来，让她心理扭曲。” “专家就是不一样，总是善于事后总结。” “多谢夸奖。” “江教授，您的中文真是有待加强。”这是夸奖吗？他还真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个人走得微微出汗，看见长椅上的情侣不见，便过去坐着休息。 “小心！”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一个黑影朝着这边飞过来，直奔江白的脑袋。 江白抬头瞧见，想要躲开可来不及了，黑影已经到了眼前。 曲止手疾眼快，搂住他的脖子往自己怀里一拽，一个小朋友玩得皮球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好险！打在头上不起包也要头晕目眩。 “哥哥、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跑过来，吐着舌头说着。 “没关系，玩去吧。”即便是打中，跟一个小孩子又能怎么样？曲止摆着手，让他捡球去玩。 男孩子跑去捡了球，笑嘻嘻的抱着跑开。 “喂，江教授，没危险了。”曲止拍着还趴在自己怀里的江白的后背，“你可以起来了。” 江白坐直，轻轻咳嗽了一声。 “头晕，吃一碗炒冰应该会好一些。”江白瞧见不远处有个流动地小摊子，有个小姑娘正在制作炒冰。冒着凉气的炒冰，上面加入喜欢的水果粒，看着就觉得凉快爽口。 围在小摊子边上的多是带着孩子的大人，曲止站在其中有些突兀。她扭头瞧了一眼江白，看见他正翘着二郎腿看大妈们跳舞。这份惬意，怎么瞧也不像是被一个小孩子的皮球吓得头晕！ 炒冰买了回来，曲止嫌弃地塞进他手中，“喏，吃吧。” “我最爱吃蓝莓，上面好多。”江白笑得像个小孩子，语气里全是满足。 曲止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又气又乐，不过是小孩子玩意，有时候他真是够单纯。 江白吃得心满意足，把包装盒扔进附近的垃圾箱，这才喊曲止回去。 回了家，江白主动进厨房收拾碗筷，嘴里还哼着小曲。曲止细听，正是方才小广场大喇叭里放的那首歌。想不到他还挺有音乐细胞，听了这么一会儿就会哼哼了。 曲止在客厅里看电视，遥控器拿在手里，换来换去也没个相中的电视节目。江白洗好了碗筷，擦干手，端着一杯热牛奶从里面出来。 “天气越来越热，我只稍微温了一下。”曲止接过去，瓶子外面有些温，尝一口，入口的温度刚刚好。 “我走了七天，你只喝了一盒奶。” “你这奶有数？” “这盒装的巴氏鲜奶保质期只有十天，我都是一次买十盒，按照到期的先后顺序摆放好。早上我整理冰箱，已经丢了六盒出去。” 曲止没想到，喝个牛奶也有这么多讲究！她更没想到，江白心挺细，再这样的小事上也颇为用心。 “你还是算错了，我一盒都没喝着。”曲止忍不住苦笑，“热个牛奶，差一点把微波炉弄坏了。里面迸得脏兮兮，我收拾了半个小时，宁愿不喝也不要这样麻烦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嘴欠坏事 江白回来，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从前的状态。但是，曲止心中明白，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有些暧昧，有些尴尬。江白留给她几天的考虑时间，好好整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眼下江白回来了，是不是该向她要结果了？ 可等到平常快睡觉的点，却不见江白提及。 曲止按捺不住，瞧着江白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仔细考虑过了……” “哦，你当我没说过好了。”江白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天不早了，上楼去睡吧。” 额，什么叫当他没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吐唾沫成钉，哪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曲止鄙视了他一眼，扭身噔噔噔上楼去了。 受到鄙视的江白有些郁闷，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又想想，嘴巴还真是有些冤枉，明明是自己底气不足严重缺乏自信，却让它背了锅。他去外地的这七天，内心是忐忑不安，想要接到曲止的电话，又害怕接到她的电话。 七天，曲止并没有打电话过去，他这心也是渐渐沉到了底。回来之后，他故意不去提及之前的约定，就是害怕从曲止口中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宁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要能陪在曲止身边，就像现在这样就挺好！在爱情里，他想要勇敢一次，可想到有可能被拒绝，从今往后都不能跟曲止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就宛如一个鼓溜溜的气球被扎了一针，瞬间就瘪了。 他正垂头丧气，听见脚步声，一抬头，看见曲止又下楼来。 “其实，我刚刚想要说的是，我想要跟你试一试。生活里有你，挺好。”曲止认真地说着，“但是你说当做那些话没有说，我自然也不勉强，你也当我的话没说！你放了屁往回坐，我闻出臭也假装空气清新！”说完又噔噔噔上楼去。 呃，这是几个意思？江白愣在原地，片刻才反应过来，面露狂喜跑上楼去。 曲止的卧室门紧紧关着，他推了一下没开，忙伸手敲起来。 “曲止，你开开门，我有话要说。” “有屁憋着，有话别说，我睡了。”曲止隔着门回着。 他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好好的机会就这样从指缝里溜出去了。 “曲止，这七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他见曲止不开门，索性就对着门剖白起来，“我吃不香，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你，同时还有懊悔。我为什么要逼你做什么狗屁的决定？你要是明确的拒绝我，并且搬出去，我连照顾你的机会都没有了。其实我应该更耐心些，等到自己在你心里彻底占据一席之地，再说那些话也不迟。 方才我听见你说自己好好考虑了咱们的关系，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我不敢让你再继续说下去，我想要维持现状。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答应了！曲止，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是吗？我没有理解错，从现在开始，曲止是江白的女朋友！” 江白兴奋地嚷起来，手舞足蹈的像个小孩子。 门突然被打开，曲止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江教授，我看你的中文水平还真是差得可以。原本我们或许能成为男女朋友，可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们的关系就只能维持在同事的层面上。晚安，我的江教授！”说完，曲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江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伸出手想要再敲门却停住。屋子里，曲止的手机响了。他依稀听见曲止在打电话，只好耷拉着头回了自己房间。 电话是曲爸爸打过来的，他隔三差五就会给宝贝女儿打电话，倒比曲妈妈更细致周到。 “带墨阳回家吃饭？怎么又吃饭？上次不是见过面了吗？”曲止四肢摊在床上，舒服地问着。 那边的曲爸爸笑着说：“你朋友，我们自然要多见几次，一来是培养感情，二来是帮你好好把关。” “不过是普通的朋友，把什么关？” “普通朋友？”曲爸爸疑惑地问着，“你这孩子，上次说是带男朋友回家，这一个多月的光景，怎么又变成普通朋友了？” “我是说带男朋友回家，可去得又不止墨阳一个人。”曲止咕囔了一句。 曲爸爸却听得清楚，他笑着说：“我不管谁是你男朋友，反正这周末带回来吃饭，这是你母上大人的旨意。” “再说吧，墨阳说要请我们吃饭。”曲止跟爸爸从来都不掖着藏着，况且也藏不住，三言两语就被套出话去。时间久了，曲止干脆也就不在爸爸面前藏心眼，费瞎劲没什么用。 其实曲爸爸早就知道江白对自己闺女的心思，也看出闺女对墨阳没什么男女之意。可两个人以男女朋友自居，他这个做长辈的不好干涉年轻人的事情，又知道曲止不是个在感情上轻浮的姑娘，所以才由着她去了。 没想到事情正向曲爸爸希望的那样，墨阳的出现，让江白有了危机感。看来是江白有了大动作，这才让他和曲止的关系有了改变。 曲爸爸又跟曲止说了点其他，看见时间已晚，这才挂断了电话。 “每次通电话你都在旁边听，还不如直接给闺女打过去呢。”曲爸爸看着曲妈妈，满眼都是浓浓的爱意。他们夫妻快三十年，从来没红过脸，感情竟比婚前还要深厚。 人家都说，看一个女人婚后幸福不幸福，就看她脸上有多少皱纹，眼中有多少温柔，心中还有没有梦想。曲妈妈的虚岁已经五十五，今年年底就退休回家，可整个人看起来像四十左右。岁月不曾饶过谁，但是对美人却格外的优待，曲妈妈虽然失去了年轻时候的青春逼人，却多了时光沉淀下来的气质。优雅、高贵、从容，站在小姑娘旁边也丝毫不会逊色。 她听见曲爸爸的话回着：“从小到大，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要不是我一直唱黑脸，她恐怕要翻天了。” “小时候淘气不懂事，闺女早就长大了。往后咱们就等着她孝敬，该享清福了。” “那敢情好。可我就怕止止的性子坏事，江白能容忍她一天两天，难忍她一辈子啊！”曲妈妈忍不住叹气，忧虑地说着。 曲爸爸也觉得曲止的操蛋脾气难搞，不是谁都能受得了，降得住的。那个江白看起来斯斯文文，听说还挨过曲止的打，可谁愿意跟爱动手的女人过一辈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线索 曲止挂了爸爸电话，侧耳听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觉得有些憋闷，简单洗洗又躺在床上。 这个江白，既然表白，还给了自己考虑的时间，怎么能当做没说过？这不是拿感情当儿戏吗？亦或者，他反悔了？ 曲止从床上坐起来，梳妆台上的镜子里出现她的脸。眼睛，不够大，眉毛不够秀，嘴唇不够嘟嘟，下巴不够尖，若说五官之中那个部位能拿得出手，就只有还算高挺的鼻子。再看自己像假小子一样的短发，丝毫没有半点女人味。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换做自己是江白，会爱上自己哪一点呢？ 想到这里，曲止立即精神颓废，她觉得江白很有可能是后悔了。客观来讲，江白无论从外貌还是学历、家庭，个人能力来说，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远了不说，光是局里的小姑娘，见到他一个个就双眼放光。要不是他早就放出消息说自己有未婚妻，指不定有多少姑娘厚着脸皮扑上去呢。 在爱情里，曲止一直是后知后觉。如今她可算是开了窍想要尝试一下，没想到对方却打了退堂鼓。曲止觉得，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自尊心被打击。这个江白，可恨之极！ 江白也在懊恼不已，他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个嘴巴，没事抢什么话？要是稍微晚那么几秒钟，是不是现在就梦想成真了？唉，从小打大，他唯独在曲止面前缺乏自信。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患得患失。 这一晚上，江白翻来覆去的没有一刻安稳。早上迷迷糊糊听见闹钟响，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简单洗漱，他下楼去厨房把米放进电饭煲里熬粥，然后出去附近的早市买新鲜的菜。 小区附近有个小早市，每天早上天刚亮就有郊区的菜农在那里买菜，都是农家自己种的，胜在新鲜纯绿色。小鱼、小虾蟹也是半夜赶海回来的，在摊子上活蹦乱跳，个顶个的新鲜。江白每天早上都要逛一圈，把一天需要的菜买回去。 “小伙子，好几天不见你买菜，出门了？今天的小燕鱼贼新鲜，看这外皮油亮泛青，这眼珠子带着光。” “今天的黄花菜是我新摘的，第一茬。用热水烫一下，加鸡蛋炒一下，味道可好哩。” 市场不大，买菜和卖菜的基本都脸熟。有几个摊主跟江白打招呼，顺便推销自己的商品。 江白挑了几条巴掌长的小燕鱼，请摊主帮忙收拾干净。回家用清水多洗几遍，两面拖上干面粉，放进油里两面煎。然后加入酱油、料酒、葱姜蒜末和少量的白糖、醋、食盐、五香粉，小火慢慢炖一下，汤汁收干即可出锅。配上白粥，早上吃特别香。 他知道曲止这一个星期没正经吃饭，想要给她补一补，又买了几个比巴掌还大的生蚝，请老板把壳打开，把肉剜出来再放回壳内。回去用刷子把壳刷干净，生蚝稍微洗一下放进壳中，挨个摆放在盘子里。汤粉下开水汆烫，每个生蚝上面放一层。蒜切成末，小米辣切成圈，在油锅里爆香，放到粉丝上面。最后再用老抽、料酒、冰糖、少许盐调在一起淋在最上面，放进蒸锅里，水上蒸汽八分钟左右关火即可。 生蚝粉丝味道好，营养丰富，夏天的时候是最肥美的季节，口感极佳。曲止打小在江城长大，习惯吃海鲜，三天摸不着腥就觉得没胃口。江白也是江城人，只是去国外时间长了，口味有所改变。可为了照顾曲止的饮食习惯，他倒是重温了童年的味道。市场上海产品的种类很多，他有好多都叫不上名字，更不会烹饪。可他好问好鼓捣，买之前先问清楚怎么做，再买回去实践。他常常自诩在厨艺上有天赋，往往一次就能做成功。 今天的燕鱼新鲜，生蚝更是肥美，他拎着菜兴高采烈的回家。生蚝清洗赶紧放进冰箱里等晚上做，粥熬得差不多，开火做燕鱼。他又从冰箱里拿出陈妈秘制小咸菜，切好放进碟子里。一切都准备就绪，他看看手表，这才上去招呼曲止起床。 敲了几下门没动静，他轻推了一下，门开了。卧室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铺得平整。 他吓了一跳，赶忙进去拉开衣柜，幸好，曲止的衣服全都在。她人去哪里了？ 他楼上楼下没找到曲止，只好打电话。手机是祖帅接的，说曲止正在询问工地上的一个工人。 原来，曲止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说是工地发现的白骨案有新线索。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赶去警队，亲自问询前来提供线索的工人。 据这位工人说，当天发现白骨之后，工程暂时停工，可谁都不敢在工地值宿。他的外号就叫黄大胆，见老板给双倍价钱，就主动提出晚上值宿。可就在昨天，他刚刚躺下，就听见外面的狗乱叫。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条大狗来，就拴在工棚外面。 听见狗乱叫，他拿着手电筒出来，看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在工地翻什么。他大嚷着要报警，那人不跑反而过来，竟是他同乡一起来打工的二狗子。 二狗子说他不是来偷东西，就是想看看发现白骨的大坑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曲止追问着。 “我当时也这么问他了。”黄大胆回着，“他说跟刘老三喝酒，听刘老三吹牛，说在这买死人的大坑里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刘老三把那玩意卖了，换了不少钱，正打算回老家盖房子呢。他以为刘老三就是吹吹牛比，没想到这话说了不到三天，刘老三还真回家了。他媳妇打来电话，劈头盖脸骂得他是狗血淋头，说人家刘老三把钱挣回去，正备料盖楼房呢，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是不是一个人在城里吃喝嫖赌了！ 他这才想起刘老三酒后说过的话，趁着天黑也过来寻摸寻摸，看看能不能捡到值钱的物件。我觉得他在说笑话，想钱想疯了，骂了他几句让他滚蛋。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好好的工地挖出个人骨来，刘老三又突然发了财，我思来想去还得来找你们。”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玉扳指 挖掘机在工地挖出一副白骨，其他线索全无。沈乐自己做了个简单的软件，把所有失踪者的样貌跟杨烁复原的进行比对。江城失踪人口里并未有匹配的，现在她把范围扩大到了邻市。 曲止正苦于没有丝毫的线索，就有个黄大胆主动找到刑警队来。据他说，有个叫刘老三的人在发现白骨的地方捡到好玩意，还卖出了好价钱。这个刘老三老家就在江城不远的大洼村，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曲止决定亲自走一趟，陈鹏飞开车直奔城东。 “大洼村是在这个方向吗？”曲止瞧了一眼问着。 “哦，江教授打电话，要跟我们一起去。”陈鹏飞解释着，“他在前面等着，稍微拐了个弯再奔西走。” 说话间，已经能看见江白的身影。他正站在路边张望，看见车子过来使劲挥着手。 曲止一皱眉，并没有说话。车子停下来，江白上了车，怀里还抱着个套着棉套子的保温饭盒。 “江教授，早上没吃上饭？”陈鹏飞笑着问。 “吃了。”他把饭盒递给曲止，“趁热吃，一日三餐，按时吃饭才能养好胃病。” “曲队有胃病？”陈鹏飞跟曲止在一起工作了好几年，没见过她有一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更别说是胃病了。如今细想，他们做刑警的奔波劳累三餐不定时，胃病都成了他们的职业病了，刑警队里就有几个老胃病，他也时常胃酸胃痛。可曲止总是生龙活虎，也从来没当着大伙的面念叨过，他们竟有种曲止不会生病的错觉。 “曲队，人家都说刑警当的时间长短，看胃病的严重程度就能知道。你可要好好养胃，刑警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不能因为担着队长的担子就把自己身体累垮。”陈鹏飞难得跑一次马屁，但是他确实是关心曲止的身体。年纪轻轻还没有成家，就落下一身的毛病，往后怎么嫁人生子？ 陈鹏飞是队里的老人，今年也四十多岁了。在他眼中，曲止就像妹妹，相处时间长了越发像亲人。他知道曲止的性子，压根就不考虑交男朋友结婚，所以，后面的话他咽了回去。 “陈哥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江白把饭盒的盖子拧开，拿出放在上面的匙子，下面一层是做好的小燕鱼，底下是还冒着热气的粥，小咸菜装在保鲜袋中。 曲止是有些饿了，何况耳朵边还有两个大男人在啰嗦，她必须得吃。 “有刺。”江白在一旁瞧着，随时提醒曲止。 他就这么看着曲止吃完，然后把垃圾装在保鲜袋中，在道边找了个垃圾桶扔掉，又把保温饭盒装好。最后，他又拿出一个保温杯，里面是泡好的茶水。 “过半个小时再喝。”他让曲止下车漱口，然后收起来。 看见他如此的细心，陈鹏飞倒是觉得有些不适应。见多了他们两个人互怼，冷不丁换了风格，还真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大洼村，村口有一棵大树，树下坐着几个乘风凉的老头老太太。曲止下车打听刘老三，大伙全都知道，还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曲止把大伙说得话稍微整理了一下，无非是刘老三家里原本穷得揭不开锅，自打进城打工竟然发了大财，现在正在盖二层楼呢。 看来那个黄大胆没瞎说，刘老三这财发得有些蹊跷。曲止开车直奔村东头，果然看见一户人家正在垒地基，旁边还堆着不少红砖和水泥。十几个工人正在忙活，临时棚子外面放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茶壶。 他瞧见警车停在自己门口，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站起来慌里慌张的模样。 曲止刚下车，他手中的小茶壶一撇，撒丫子就跑。 看着他的大肚子随着奔跑上下颤抖，像一块狂飙的五花肉，曲止不厚道的笑了。 她没有着急追，而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她抡圆了，瞄准了，用力撇出去。 “啪！”木头在空中划着美丽的弧线，正中刘老三的后背，就见他四脚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站起来。 曲止拍拍手上的灰尘，棚子里跑出来个矮胖的妇女，一边嗷嗷叫一边撒开小短腿跑过去。 “当家的，你咋了？死了？妈呀，我这命啊，咋这么苦啊！跟着你过了十多年的穷日子，你这刚发了财，竟蹬腿去了。老天爷啊，你怎么就不睁睁眼，我……” “傻x老娘们，嚎什么？咒我死呢？”他骂着打断了女人的哀嚎，“快扶我一把！” 女人赶紧扶着他站起来，曲止踱着步到了他跟前，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刘老三，做什么亏心事了？” “曲队长，我…我没做什么。”他磕磕巴巴，不敢看曲止的眼睛。 “哦？你认识我？”曲止瞧着他，“对了，发现白骨的那天，你就在现场。我想，第一个发现白骨的人是你，而不是工头，对吧？” 他惊讶的抬起头，然后又点点头。 听见他们的对话，矮胖女人这才发现有警车，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看这对夫妻的反应，曲止不用问也知道有问题。 果然，刘老三很快就招认。他承认，是他先发现坑里有白骨，还捡到了一个玉扳指。当然，当时他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只是直觉告诉他是好东西，所以就偷偷藏进了口袋。后来，他把东西拿到古玩店去，人家竟然出价八万块钱。这让他吓了一大跳，更欣喜若狂。拿了钱，他找同乡好友喝了一顿酒，第二天就赶紧回家了。 “曲队长，我就是缺钱，真没想要犯法。” “找到东西将功赎罪，走，跟我走一趟！” 他被曲止用木头打中，眼下见了曲止就觉得后背疼，不敢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听见将功赎罪四个字，他更是积极。 他带着曲止他们去了市里的古玩市场，在一家比较大的古董行里找到了他卖的玉扳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失物招领 刘老三在工地发现白骨的坑里找到个玉扳指，自觉告诉他这是个好玩意，他偷藏起来卖了八万块钱。等到曲止在古董行见到那枚扳指，觉得这老板还真是黑。搭眼一瞧，那玉扳指颜色翠绿，润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无论是从种水还是颜色都属佳品，价钱翻个翻没问题。 “警官，我可不知道这玉扳指的来路，他说是自己家传的。您看看，我花了八万块钱，我这也是小本经营。”老板听见曲止说这是物证，要收走，立即有些急了。 “胡说。”刘老三反驳着，“当时你问我怎么来的？我就说是捡的。你还说，这东西要是来路不明，你收下是有风险的，所以价钱方面不会给得太高。我听人说过，黄金有价玉无价，明知道你在压价却不得不卖给你。我在城里又不认识什么人，这东西还是从死人旁边捡的，能卖点钱就行！你一下子出价八万，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立马就答应卖了。当时你还跟我说，不能反悔，我说了，反悔是乌龟王八蛋！” 他这一套雅不雅俗不俗的大实话，曲止听了不由得想要笑。那老板听见这话脸腾地就红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道你这东西这么不干净，连警察都引来了。我们做生意，最不爱跟官门的人打交道，会倒霉好一阵子。我知道那八万块钱你肯定花了些，剩下多少给我拿回来，我认倒霉！” “行，明个儿我就把那三万块钱给你送回来！” “三万块？你干什么几天就花了五万？”古董行老板吃惊地问着，“看你泥糊裤腿子的样子，没想到还真是敢花钱。吃喝嫖赌去了？” “刘老三，你老实点！你明知道自己捡到的玉扳指跟命案有关系，你还敢留下卖出去，这是违法！就你家里备得那点砖头、水泥能用几个钱，你别趁火打劫！”陈鹏飞呵斥着，吓得刘老三直缩头。 他耷拉着脑袋说：“我还给媳妇买了一条金链子，给家里添置了电视、洗衣机，另外盖房子的工钱又一次性付清了，还定了一些门窗。花了五万，剩下三万我是打算存起来给儿子娶媳妇的。唉，这刚有人上门给我儿子提亲，娶媳妇的钱又没了！” 听听，好像是人家把他娶儿媳妇的钱讹走了！ “警官，你们瞧瞧，也不能让我损失这么多啊！”老板苦瓜似的一张脸，可怜巴巴的跟曲止求助。 “你是活该，占小便宜吃大亏！”曲止看不上奸商的嘴脸，可这个刘老三也可恨，“三万块钱加一条金链子，预支的工钱我帮忙要回来。剩下大约三万块，刘老板就当扶贫了。你的房子想要盖起来，赶紧去劳动挣钱！” 曲止一锤定音，两个人都心服口服，她带着玉扳指回了队里。 经过好几个人的手，扳指上面是提取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了。 “我看都是电视剧里的皇帝、王爷什么的戴这玩意，现在戴得人可不多。”祖帅摆弄着扳指，往自己大拇指上套着。 他的话让曲止心下一动，“你去联系报社和便民网，做个失物招领。这么有特点的东西，应该有人能认出来。” 根据推测，这个玉扳指应该是一直戴在死者手上。因为尸体埋在地下时间过长，腐烂之后才从死者手上脱落下来。假设你身边有个整天戴着玉扳指的人，你能不注意到吗？ 事情很快就被落实，便民网先刊登了失物招领，而且是在几个页面滚动置顶。刚一过中午，刑警队就接到了不少电话，都是关于这个玉扳指的。只是经过初步核实，都跟实际情况严重不符，他们甚至有人连玉扳指的大小都说不清，还以为像结婚戒指一样戴在中指上呢。 接了一下午的捣乱电话，曲止都有些不耐烦了。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轮到祖帅值班，其他人都按时下班。 江白开车载曲止回去，一路之上，他总是从后视镜里瞟曲止的脸色，并不敢随便张口说话。 曲止似乎有些头疼，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到了家门口，她下了车径直往屋子走，也不理睬江白。 江白呢，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把车子停好熄火，屁颠屁颠追进去。 换了衣服洗了手，他便一头扎进厨房。先把饭做上，然后拿出三个鸡蛋和两个西红柿。蛋炒柿子是家常菜，曲止喜欢在里面少加些糖不加醋，江白记得清楚。冰箱里已经摆好盘的粉丝生蚝拿出来，放进蒸锅里开火。 等到曲止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看见江白正麻利地搅着蛋液。曲止从水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靠在厨房拉门上吃起来。看着动作熟练的江白，她想起朋友发过来的一段视频。视频的主人正是江白，他穿着西服，站在聚光灯下做着演讲。这是他去外地参加调研会的视频，在会上，他有个长达一个小时的个人报告。与会的全都是在心理学方面的专家，能在调研会上做报告，可见他在专业范围内被高度认可。 如果听他报告的人看见他系着围裙的样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曲止突然觉得，让江教授给自己做饭，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去客厅等，做好了喊你。”江白一扭身，看见她站在门口笑着说。 “江白。”曲止咬了一口苹果，“我们以后还是轮流做家务，不然我会不好意思。” “大小姐，你做得饭菜能吃吗？我的嘴巴挑剔，而且现在的菜不便宜，还是别浪费的好。”江白听见这话一皱眉。 额，他会不会说话？活该他天天在厨房里忙，不值得心疼！曲止瞪了他一眼，扭身去了客厅。 饭菜好了，江白让她去洗手。等到她进餐厅，饭菜都摆好，一个热炒一个清蒸，还有标配小咸菜和清汤。 江白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她瞧见幽幽地问：“江教授，你这样惯着我是不怀好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的盖世英雄 自从昨天晚上江白错失良机，后悔地肠子都快要青了。他在心里琢磨，再制造点好的氛围，然后重新表白一回，希望这次能够成功。 他百般殷勤，没想到曲止反倒不高兴了。看着她连筷子都不拿，一脸严肃地质问自己，江白想起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曲止虽然缺少正统的女人味，但是这心思却比一般女人还要深。 “你说说看，我怎么就不怀好意了？”江白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屈。 曲止哼了一声，“你这么做无非会产生两个后果：一是我被你照顾的无微不至，成了新型的生活废人，达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等到有一天你突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我该怎么办？哭着喊着求你留下来？还是找个全职男保姆二十四小时伺候？这个后果可以说成是你的好心造成的，理解为你的无意。 第二种后果却可以看出你歹毒的用心。你向我表白之后后悔，如今只要看见我，你就会觉得自己是个食言的人。你是个非常自负的人，自视甚高，不容其他人对自己诟病，所以，你心里非常的憎恨我。你想让我颜面尽失，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想让我尊严扫地。你想要看着我放下自尊哭着央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求你施舍一点爱给我。哭着说我错了，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却不知道珍惜，如今要失去，才知道它的珍贵。” 江白听见她这番话竟然露出向往的神情，他笑着说：“画面挺美，你哭着央求我，嘿嘿，想法不错！”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曲止看见他一脸银荡的笑，用筷子敲着他的头，“看看，暴露你险恶的用心了吧？” “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即便是你厌倦了我，我也要照顾到你找到另外一个能照顾你的人才会离开。”江白的语气淡淡的，话却说得坚定。 曲止的眼神闪了一下，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粉丝生蚝，“这道菜瞧着简单，其实火候非常讲究。粉丝焯水时间不能过长，不然黏糊糊，上锅蒸得时间要刚刚好，短了生蚝腥味重，长了生蚝过老口感不好。配料也非常讲究，咸香微甜中带着蒜香和微辣，汤汁要完全浸透粉丝才好吃呢。”她这个故意挑剔，可吃了一个却再也挑不出刺来。不得不承认，江白的这道菜有星级大厨的手艺。 本来还嘟嘟的嘴巴瞬间上扬，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曲止发现，自己在江白的调理下，似乎变成吃货。不管有什么郁闷的事，只要吃一顿好吃的，心情就轻松多了。 曲止没吃太多，她有些头疼，吃完了就躺在沙发上。 江白瞧见，询问她用不用去医院瞧瞧，她摇头说自己睡一觉就能好。 江白坐下来，把她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手轻轻的按揉她的太阳穴。她觉得挺舒服，闭着眼睛。 “这个位置对吗？”江白轻声问着。 “嗯。” “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 “怎么突然又头疼？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他眉头紧皱，“这阵子工作太忙了，你连个周末都没好好过。找个时间一起去旅行，我来安排，好不好？” “嗯。”曲止的声音弱了下去。 “好！算你答应了，不许反悔！”江白低头瞧见她眼睛闭着，呼吸越发的均匀，便不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江白一边轻轻按揉她的额头，一边瞧着她。曲止的脸色略微有些憔悴，即便是在睡梦中眉头也是微蹙着。江白在心里暗暗叹气，满脸都是怜惜心疼。 “止止，你果然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他喃喃自语，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妈妈每天都会在他书包里装五元钱，留着他买好吃的。可他的钱每天都被高年级的大哥哥要走，他被威胁，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直到有一天，两个大哥哥又把他堵在学校的角落，见他只拿出三块钱便打骂起来。那两元钱他买了文具，真不是想要藏起来，可没有人听他解释。 他蹲在墙角，用胳膊护住脑袋，心里想着今个儿这顿打是逃不了了。可就在这时，一个嘴巴里叼着草根，脑袋上扎着小歪辫子的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她掐着腰，就站在小男孩前面，“想要欺负人，先过了我这关！” 小男孩松开胳膊，歪头瞧，小姑娘的背影高高大大，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两个高年级的大哥哥看见来了个小丫头想要多管闲事，感觉挺可笑。可接下来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小丫头冲上去就动手，下手又狠又准。他们被打得落荒而逃，小丫头拍着手笑。 “好了，他们被我打跑了，起来吧。” “我腿软。” “没出息！”小姑娘伸手把小男孩从地上拽起来，鄙视地瞧着他，“想要不受欺负，就要拳头硬。打回去，哪怕被打也绝对不能惧怕。谁怕，谁就输了！” 阳光照在小姑娘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给他一种错觉。当时的他，没想到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后来，他看了一部电影，终于想到用合适的词句来形容那天的小姑娘。她就是盛着五彩祥云来的盖世英雄，救他于危难之中。 曲止翻了一下身，江白从回忆中怔过神来，小姑娘的脸和曲止的脸重合在一起。 人家都说小时候长得难看，长大了会越长越漂亮。看来这话也不全适用，曲止就是从小“丑”到现在！而且她的五官都没什么变化，江白第一眼看见她就认了出来。她就是当年那个爱打架，帮助过自己的小丫头。 “往后换我保护你。”江白轻声说着。 曲止哼了一声，江白笑了。他见曲止睡得香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便弯腰把她抱起来。 这丫头，平常瞧着强悍，身子却轻飘飘，真该好好补一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吃饭 祖帅的动作挺快，先是在便民网上发布了失物招领，接着在江城最有名的三家报纸上也刊登了失物招领，玉扳指的照片非常清晰。刑警队这两日电话没少接，可真正能说出这个玉扳指来历的却没有。 曲止找了这方面的专家瞧了，那个扳指是晚清出品，市场价格在百万以上。能把这样的玉扳指戴在手上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这样的人物失踪两年以上，怎么会没一丁点的动静呢？ 转过天就是周日，要不是接到墨阳请客的电话，曲止早就把这事忘了。 手头上的案子丝毫没有进展，现在不知道白骨的身份，她们想加班调查都调查不下去。下了班倒是没事，她和江白开车去了随意饭庄。 宋茜搭她们的车去了饭庄，自从她妈妈去世，她每天下班都去饭庄帮忙，似乎一下子就懂事了更多。 墨阳和宁原已经到了，他们招呼宋茜一起吃饭，宋茜打趣着说自己在这里是服务生，不能跟客人同桌。 “她倒是比原来爱开玩笑了。”墨阳见过宋茜几次，原本以为她是个冰山美人，没想到也接地气。 曲止听见这话笑着说：“宋茜可是我们局里的一朵花，男同事见了都像蜜蜂，恨不得成天围着她转悠。倒是你们三个男人例外，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失调。”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墨阳笑呵呵的回着，“旁人我倒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喜欢她那款。江教授肯定也不是爱花之人，他对仙人掌感兴趣呢。”说完瞟了曲止一眼。 “仙人掌？这个比喻恰当，生命力顽强，有攻击力，一点也不娇气。”江白竟点头赞同，说完也瞧着曲止。 “你们是怎么回事？”曲止皱着眉头，“拿我过礼拜天了？把我当成下酒菜了？” 曲止一向大方，朋友间开玩笑也不计较深浅。只是，她不高兴众人乱点鸳鸯谱，非把她和江白扯在一起。两个人目前的状态有些尴尬，都对之前的事情闭口不谈，试图用这种方式淡化。 墨阳见曲止不太乐呵，忙换了个话题。 “这饭庄目前在网上非常火，我是提前预订了一个星期，最后走了宋大美女的后门这才搞定。她可不是给我面子，而是听说我请你们吃饭，这才帮忙了。我知道你们没有忌口，已经告诉厨房了。至于菜谱是什么，我这个请客的人也不知道。” 随意随意，闹半天不是随客人的意，而是随主人的意。 很快，有穿着满族服饰的服务员进来，曲止瞧见她的打扮还真是有模有样，连花盆底鞋都穿上了。她走得很稳，这是功夫！连普通高跟鞋都驾驭不了的曲止，见状不由得心生赞叹。 她是进来奉茶的，“我们老板说了，你们都是小老板的朋友，泡最好的雨前龙井。这茶叶是老板的朋友亲自种植、采摘晾晒而成，统共就十几棵树，给我们老板邮过来半斤，平常没有贵客根本就不拿出来泡。我们老板正在会客，一会儿再来亲自招待几位。” 墨阳不是个善于品茶的人，他的饮食习惯更趋于西化。对于茶叶，他倒是知道不少种类，可真要说到品尝，却只能说出“好”与“不好”罢了。至于好在哪里？他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他揭开茶盖，一股子清香扑鼻而来。碧绿的叶片舒展开，在水中浮浮沉沉。他尝了一口，只觉得爽快。大热天喝热茶，一口下肚，感觉浑身的毛孔全都张开，憋闷在身体里的热气竟排出不少。 “好茶！”旁边的曲止也喝了两口，“汤汁清亮呈黄绿色，入口先甘后苦又回甘，喝下之后满口生津。嗯，好茶！” 她从小在曲家老太爷身边长大，书画和品茶都是受太爷爷影响。虽然没系统学习过，但是喝得名茶好茶多了，只一口就能判断出茶叶的优劣。 “用热水泡茶，茶叶舒展开浮了上来，而舒展开的茶叶因为吸了水变重，又沉了下去，如此反复，茶的香味就自然释放了出来，有时候人生就像这杯茶，至高的境界，就藏在这一高一低一沉一浮之间。”江白虽在国外多年，却喜欢喝茶。他喝得不是味道，而是其中的文化，喝得是海外游子身在国外对祖国的思念之情。 曲止听见这话，倒是多瞧了他几眼。 她推开窗户，后院的景色倒是幽静别致，趁着没有上菜，她信步出来四下里溜达。沿着回廊走，她在一间名为书斋的房间外面停了下来，里面传来宋志成的声音。 他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威严，另外还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向他保证什么。 “宋叔叔，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茜茜。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在我见到茜茜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另一半……” 曲止没有再听下去，她对别人的私事没有兴趣。一扭身，她瞧见宋茜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 “曲队。”她的眼神透着不安和忸怩，少了往日的大方从容。 曲止见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笑着说：“我就是四下里转转，这小院子还真是别致。” 可能是两个人说话惊动了屋子里正在谈话的人，门被打开，宋志成和一个帅气高大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人瞧着有几分眼熟啊！可能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曲止认人挺快，基本见过一次面就能几个八九不离十。 “路程，这是我们曲队。”宋志成和曲止见过，宋茜赶忙给她介绍年轻男人。 路程？曲止念叨了一句，对方已经把手伸了出来。 “曲队长，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能在这里见面真是荣幸。” “哦，我说怎么眼熟？你是电视台经济访谈节目主持人！”曲止看见他跟自己客套，突然想起他在节目里采访做客嘉宾的神情和语态。 “曲队也看经济节目？”他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茜从来不缺追求者，每天下班都有车守在公安局门口。可惜宋茜眼光很高，没几个能看得上眼的，门口的男孩子也是前仆后继，阵亡了一波又一波。 这位路程倒是没在公安局门口见过，可最近时常有快递和鲜花送到队里，估计是这位路程的手笔。他倒是机灵，知道走老丈人路线。宋茜的妈妈半年前去世，只剩下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她把父亲的意见看得尤为重要。 曲止不便打扰人家一家人说话，简单打过招呼就回了包房。她觉得宋志成挺满意路程，通过他看宋志成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路程还不到三十岁，在省卫视做经济节目主持人，有良好的素质和口碑。今个儿见到真人，觉得他比电视上瞧着还要帅气，而且待人客气没有明星架子，曲止看他跟宋茜站在一块真是郎才女貌。 曲止刚进包厢，菜就上来了。豆腐皮的包子，糟鹅掌鸭信，炸鹌鹑，野鸡瓜子，还有火腿鲜笋汤。他们四个人，一道主食，三菜一汤，倒是不会浪费。 曲止最不爱看，觉得里面的人没有正事，一天到晚唧唧歪歪，不是家长里短就是儿女情长，唯一有点男子气概的柳湘莲最后还出了家。自然，她对里面的吃食更是不了解。 “豆腐皮包子，食如其名，就是用豆腐作皮，竹笋、金针、木耳等做馅的素菜包子。这味道嘛，也就那么回事。”她觉得这包子是沾了曹老的光，味道没有名气大。 江白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鹅掌，“五代时僧人谦光说‘愿鹅生四掌’，可见极嗜此食。说：‘糟：熟鹅、鸡同掌、跖、翅、肝、肺，同兽属。鹅全体剖四轩，糟封之，能留久，宜冬月。’宝玉食糟鹅掌之时，外面已下了半日雪珠儿了，说时此食正当其时。咱们吃得不是时候，不知道这味道如何？” “江教授，博学多才啊。”墨阳竖起大拇指称赞着。 “不过是背书罢了。”她不屑地说着，吃了一口鹅掌，“味道不错，而且没有骨头，比较好下口。” 她又夹了一块炸鹌鹑，随后叫了一碗粥，“这个好吃，盐津津的，就着白粥很开胃。” 江白见到她似乎喜欢这道菜，把盘子往她这边挪了挪。 “吃菜不光吃味道，有时候吃得是一股劲！这几个菜，数这道野鸡瓜子最复杂。 将野鸡肉用冷水浸泡1小时，洗净，沥乾水份，切片剞上花刀，切成2厘米见方的丁，放在碗内加盐、黄酒、蛋清、水淀粉渍味上浆备用。 酱瓜反覆浸泡数遍，去掉咸味，用刀一剖两开，去净瓜瓢，切成2厘米见方的丁。 青椒去蒂、去籽洗净也切成2厘米见方的丁备用。 起锅置旺火上，锅烧热后倒入花生油，油温烧至四五成热，时下入丁滑散，倒入酱瓜丁、青红椒丁略滑即倒入漏勺内澄油。 锅置火上，放入少许葱油，将姜蒜片煸出香味，倒入鸡丁和配料，快速烹入用酱油、黄酒、盐、鸡精、胡椒粉、水淀粉和适量清汤兑成的碗汁，颠翻两下即可出锅。 你们听听，这一道菜做出来得多少料，多少油，多少功夫？”墨阳一口气说完，累得喝了一大口水。 曲止听得晕头转向，用筷子拨弄了几下野鸡瓜子，微微皱眉说着：“我看就是宫保鸡丁没有花生米啊。” “噗嗤~”墨阳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说曲止，你这话可别当着人家宋先生的面说。他可是红楼菜系的忠实拥护者，要是听见你这番言论，下次给双倍价钱都不会让你来吃饭了。” “好好的一本书，还非弄出红学？当成文学研究也就罢了，还衍生出红楼菜，红楼药，红楼现象等等。他们不累，我都替他们累得慌。研究了上百年，到现在连是不是纪实文学都没弄明白。红学家跟雨后春笋似的，一下雨，一茬一茬的往出冒。有些老学者，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却每年都要给曹公做生日，这是闹得什么幺蛾子？”曲止一边摇头一边说着，“往后请客吃饭也让我随意一次，想吃什么点什么，多好！” 曲止的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是祖帅打过来的，今天他留在办公室值班。 他说来了两个小混混，非说那玉扳指是他们家祖传的。可一细问，他们连自己祖宗都说不清楚，被他给扣住了。 “哪有功夫搭理这些小混混，交给分局的同志，关上几天教育教育就算了。” “什么玉扳指？你们还管失物招领这样的小事情了？”旁边的墨阳和宁原都好奇的问着。 曲止轻飘飘的回着：“我们发现的尸骨旁边有玉扳指，因为死者的身份不清楚，我们这才想通过失物招领找到死者的家属或是朋友。” 听见这话墨阳脸色大变，急切地问着：“什么样的玉扳指，有照片吗？” 曲止见他反应异常，赶忙把照片找出来给他瞧。 看了一会儿，他面色凝重地说：“我想要看实物！” “行！”这顿饭没吃痛快，众人匆忙赶到了刑警队。 拿出玉扳指交到墨阳手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红着眼圈问曲止道：“方才你说这玉扳指是在尸体上面发现的？” “不，严格说是在白骨上发现的。”曲止回着，“前一阵子在建筑工地发现一句已经白骨化的尸体，还有这个玉扳指。” “干爹！”墨阳失声痛哭，“这是我干爹从不离手的物件，他死了？” 额，曲止等人听见他的话俱是一愣。他们想要找的白骨的亲属，竟然就在他们身边。 “你有你干爹的照片吗？”曲止想要进一步确认。 墨阳拿出手机，在里面翻出几张合照，其中有他和一个矮胖老头的合照，还有一群人的合照，其中也有矮胖老头。 那个老头的模样跟杨烁复原出来的图像相似度很高，基本能判定属于同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旅行 墨阳请曲止吃饭，碰巧听见祖帅打电话来，两个人说什么玉扳指的事情。他连忙追问，见了扳指的图片还要看实物。等见了实物，他竟失声痛哭，说这东西是他干爹从不离手的物件。 曲止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他双手握着水杯并不喝，好一阵子才抬头说：“照片里的人是我干爹，他是大东海船运公司的总经理郝长福，已经失踪五年多了。就在两个月前，海城市公安局宣布他死亡。他没有子女，我想着给他做个衣冠冢，怎么着都得办个葬礼。可他生前的朋友、亲戚和同事没来几个，真是人走茶凉啊。” 郝长福？这名字可是有些耳熟，还不等曲止吩咐，沈乐已经找了一些资料送过来。 曲止稍微翻了一下，想起五年多之前震惊全国的船运公司腐败案。当时闹得挺大，后来主要涉案人员郝长福失踪，又抓了几个小虾米，案子就那么结束了。 没想到，这个郝长福不是失踪，他竟然早就死了！ 曲止赶忙联系海城警方，考虑到郝长福是海城人，当年的腐败案也是海城当地纪委参与调查，所以江城警方不打算插手。但尸体是在江城地界发现，海城方面要求协同调查，曲止就让祖帅全力配合。 她是想要锻炼一下祖帅，队里的年轻人不多，陈鹏飞年纪越发大了，老是冲在最前头谁见了都觉得不是事。另外，曲止觉得祖帅人挺机灵，就是缺乏锻炼，待人接物方面稍微欠缺。这次跟海城警方合作，对于他来说是个磨练的机会。 她们手中关于郝长福的所有资料，全部移交给了海城警方。除了祖帅，队里其他人难得的清闲下来。 宋茜早上签到之后就看不见人影，估计是忙着约会。沈乐是整天泡在网上玩游戏，队里的电脑刚刚升级，又换了鼠标和键盘，她乐得在队里泡着。陈鹏飞一年有一多半时间在出外勤，好容易有时间，曲止默许他在家里多陪陪妻儿。肖宏和曾恺家里孩子都在上幼儿园，他们天天负责早晚接送孩子，白天闲了就在队里泡着。 他们刑警队本来就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平常一有案子忙得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是陪陪家人。这下清闲下来，曲止默许他们的行为。况且这种清闲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会有新案子。 江白悄悄定了两张机票，行程全都安排妥当才告诉曲止。 “谁说要跟你去度假？”曲止听了一怔，显然是非常的意外。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反悔。”江白闻听皱着眉头说着，“那天你嚷着头疼，我给你按摩，说要安排一次度假，你当时答应的痛快极了。你都忘了？” 他这么一说，曲止还真想起那天的情形，似乎是有这么一句话。当时她头疼，被按得舒舒服服，随即就睡了过去。 “飞机票来回，加上酒店住宿，各种费用加在一起好几万。反正是你事先答应我才订的，不去，你也要出钱。”江白说得理直气壮。 曲止被他气笑了，“江教授，你这不是讹人吗？” “这叫什么讹人？要是让你连我那份也赔了，才是讹人呢！”江白面不改色的说着，“本来我想着双人有优惠，可要是你不去，我自己就得多花一半的钱。另外，我这么优秀的男生自己一个人去旅行，人家还以为我找不到女朋友呢，伤自尊！金钱可以弥补，我这心里的创伤又怎么弥补？” 额，这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能讲了？曲止不想跟他说话，秀才遇见兵，这当兵的更无语。之前还说自己不缺钱，现在露出小气做派，这人要是抠，不分有钱没钱！ “反正整个刑警队就你是闲人一个，去吧，不然会造成浪费。伟人说过，奢侈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 额，她怎么就成了闲人？不过现如今她还真是没事可做，既不用办案，还没有孩子家人需要照顾。 “去吧，我一个人去度假没劲。邀请你一起，费用我全包！” “江教授怎么突然又大方起来了？”曲止讥讽地说着，“确定不用我花钱？别到时候又什么心理创伤什么的，我可赔不起！” “明天出发，我们这就去买一些必需品！”江边拉着曲止奔户外品牌专卖店。 帐篷、放水的手电筒，户外运动服装，攀岩的绳索、手套，还有帽子眼镜等等。 从专卖店出来又奔商场，防晒霜、防晒喷雾、防晒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开防晒用品商店呢。 “用得着这么多防晒吗？”曲止皱着眉头问着。 “用得着。”他还在看化妆品旅行套装，“我们这次去一个半开发的小海岛，就在杭州附近，体验一下那里的极限运动。攀岩、冲浪、潜水，下海捕捞…不做好防晒，到时候变黑是其次，关键是晒后皮肤针扎似的疼。” 好不容易看着他挑完洗护用品，他又拉着曲止进了旁边的泳装和内衣专卖。 “去海边不穿泳衣不行。做日光浴的一套，游泳的一套，潜水的再选一套连体的。对了，还要买睡衣，内衣你要不要一起买了？”江白混迹在一大堆胸罩、内裤中，转身是穿着比基尼的模特，抬头是穿着连体泳衣的模特，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导购员听见他的话来了精神，这是来了大客户啊。 “这位先生真是懂行，现在的泳衣功能区分的非常细。如果需要泡温泉，我建议你再选一套给这位漂亮的女士。这位女士的身材比例非常好，款式上面只需要挑自己喜欢的，什么款式都能穿出超模的效果。”她热情极了，“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吗？这边是我们设计师的最新设计，主要针对亚洲女性，款式新潮中带着点保守，很适合游泳时候穿。还有这套，比基尼款，外面有同色系的防晒纱衣，适合在沙滩上晒太阳穿。还有这套……” 曲止真想要翻白眼，还真没看出来，江白竟然有喜欢买泳衣的癖好，而且还是女款！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上岛 江白说服曲止跟他一起去度假，还拉着她一起去购物。曲止倒是没什么东西可买，江白却兴致勃勃。尤其是进了泳装和内衣专卖店，他简直像个购物狂。 “曲止，你去试试，我看这几套都不错。” 试泳装？还要一下子试穿好几套？曲止登时摇头。 “我穿s码，这套连身的就可以，其他的都不要！”曲止从里面挑了一套瞧着比较保守的款式，颜色俗气，她能够接受。 “s码？”江白听见这话竟然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会不会太紧？” 太紧？曲止气得要冒烟，虽然她是个不在乎外表的女生，却也不喜欢一个男人说自己太胖！这个江白，一再挑战她的忍耐力。 “全部要s码，都包起来吧。”反正是刷他的卡，让他嘴贱舌长！ 江白挑了几款同款的男泳裤，泳帽和泳镜。 两个人从商场里面出来，江白拎得是大包小包一大堆。 回家各自收拾行李，早早睡下，赶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吃完早饭收拾妥当，江白拖着大行李箱下楼，见曲止只背了个双肩包。 “你就这么点东西？”他往身后瞧着，找曲止的行李箱。女孩子出门，难免东西多一些。 昨天买的东西全都江白装着，曲止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手机，充电器等物。她确实没什么东西可带，难不成拖个空行李箱？ 两个人没有开车，直接打车去了机场，直飞杭州只需要三个多小时。到了杭州坐出租车去码头，然后换乘渡船，在海上漂三个小时左右，便看见一个海中央有一座海岛，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在海中央。 因为距离陆地较远，这座小岛尚处于正在开发状态，岛上的原住民不多，很多地方呈现出最原始的状态。一上岛，立刻就感觉到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触目所及满眼都是绿色，头顶有海鸥在盘旋。 没有旅游小岛那般热闹，没有随处可见的旅行团和吆喝的商家，有的只是海浪、海鸟以及大自然的声音。码头不大，有几艘民用的渔船停靠在那边，还有两个在等渡轮的乘客。渡轮一天只来回一趟，想要出岛一天肯定回不来。 江白事先联系了岛上的民宿，没想到善良淳朴的主人竟然来接他们，用得是家里的小小的电三轮。 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可能是因为常年在海岛劳作，皮肤被海风吹得又黑又糙。 “岛上的路不像大城市，这种三轮车最合适，能拉人还能拉东西。你们放心，我用水清洗过了，又放了垫子在上面，你们可以坐。” 他正想要拉扯曲止一把，却见她竟然一个箭步蹿了上去。倒是江白这个大男人，拖着行李箱想要弄上车斗里，却有些力不从心。他连忙过去帮忙，又把江白弄上车。 “坐稳了，咱们要出发了。”他好爽地笑着，“我先带你们在岛上兜一圈，我们这里风景不错，时常有画家和摄影师过来呢。最近一年，过来拍婚纱照的新人也越来越多，岛上还有一座教堂，我们岛上的人一般都会在那里举办婚礼。” 三轮车是电动的，动静不算大，但是岛上的路确实不太好走，有些颠簸。 坐在车斗里，海风徐徐吹来，耳边是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这种感觉很惬意。 “敞篷跑车接站，住三百六十度全海景房，怎么样？我安排的规格不低吧？”江白笑着说。 男主人听见哈哈大笑起来，“兄弟，看着你文质彬彬，说话还这么有逗。我还告诉你，就是真正的敞篷跑车到了岛上，也跑不过我这辆。咱家的二层小楼就盖在悬崖上面，坐在二楼的阳台上，那海景简直无敌了！” 说话间，前面不远有一块开阔地，有渔船回来把网拖到这里，有几个渔民正在摘网。网上面是鲜活的螃蟹、对虾，还有许多鱼。 “我们这里的人都厚道，上岛的人买东西不用担心被坑。海鲜保证鲜活，而且一两都不会差。你们要是想吃海鲜就过来买，不会做我可以教你们。” 江白住的民宿是二层，一层是主人家自己住，二层整个都归他们使用。二层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卧室和大阳台，当时网上传了图片，江白一眼就相中了。 一路交谈下来，曲止知道男主人叫蒋大海，从他爷爷那一辈起就一直生活在海岛上。 “我们这里人少，一般都以捕鱼为生。岛上的姑娘都争着往出嫁，外面的姑娘不愿意嫁进来，岛上的汉子娶媳妇难。好在这几年岛上有些游客，不值钱的海鲜能卖上好价钱，自家有些地方就经营民宿，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刚才我们经过的是学校吧？我看楼房盖得挺气派，操场还是塑胶跑道。”这一路下来，曲止见到不少人家都是二层楼，瞧着挺新。 “学校是头年新盖的，听说是有人出钱盖什么希望小学。你们没到里面去瞧，教室地面都是地板砖的，每个教室里面都有电视。厕所修在楼里面，阴天下雨，省得孩子们跑出去解手。现在国家政策好，孩子们享福了。”蒋大海深有感触的说着，他絮絮叨叨，追忆起自己念书的苦日子，“这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多念书，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一看你们两口子就是文化人，赶明生出的孩子也保准聪明。” 难怪他一上来就说什么照婚纱照，办婚礼的话，原来是误会他们的关系了。 “我们”曲止想要辩解，江白却抢着说：“我们还没结婚。” “早晚的事。”蒋大海扭头瞟了两个人一眼，笑呵呵地说着。 他是岛上最早开民宿的，已经有两年多了，见过不少过来度假的情侣和夫妻。这男人和女人什么关系，他一打眼就能看出来。看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肯定是情侣！ 车子到了家，他刚一熄火就嚷了一嗓子，“客人来了。” 话音未落，从一楼跑出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后面跟着老大姐。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喝醉 江白租住的农家乐是个五口之家，三代人，同住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他们自己盖得二层楼，一层楼自己住，二楼专门做农家乐。二楼带个大平台，上面放着沙滩椅和太阳伞，还有一张大圆桌子。 主人家非常热情，拿了冰箱里冰镇好的西瓜送上来。正值日落十分，两个人躺在沙滩椅上，吹着徐徐的海风，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消失在海平线，吃着凉快的西瓜，难得的惬意。 小岛远离陆地，没有城市的喧闹。随着太阳落下，黑夜降临，能看见稀稀落落的灯光亮起。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更清晰，偶尔有几声狗叫，曲止觉得似乎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主家做了晚饭，邀请他们一起吃。江白笑着婉拒了，他说，知道他们的好意，只是想要更自在些，如果有什么需要他肯定不会客气。主家听了只好做罢，他们家里有两种服务，一种是像曲止他们只管提供房间和生活用具，客人自己动手做饭菜；另外一种是包吃包住，一天提供三餐，中餐和晚餐每个人两菜的标准，主食不低于两种。选择自己做饭的客人，一般都对吃很讲究。 “我们吃什么？”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飞机上的午餐相当难吃，又坐船坐三轮车颠簸了半天，曲止还真是有些饿了。一楼的饭菜香飘上来，她的肚子越发咕咕叫。 “到海边来当然要吃海鲜。”方才江白在小市场买了些海鲜，都是当地海域的特产。趋于圆锥体的塔螺，江城可不常见，听说味道非常鲜美，只需要用清水煮就可以。 江白把塔螺洗干净，锅里放水，把塔螺放进去，上面再放蒸屉，蒸屉上放洗干净的螃蟹。这里的螃蟹品种特殊，壳上面都是花纹，当地人都叫它花盖。这种螃蟹的味道比海飞蟹要鲜美，而且现在正是母蟹满黄的季节。最打动人的是它的价格，十块钱左右一斤，怎么吃都合算。 冰箱里有姜，江白把姜剁碎，加了葱花和酱油、醋，做了蘸料。 “这种螃蟹极寒，必须吃姜才不至于受寒气侵蚀。”江白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只可惜没有上好的白酒，不然就更完美了。” 正说着，外面想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应该有岛上谁家有喜事。不一会儿，蒋大海抱着个小坛子上来。 他喜上眉梢，笑着说：“明天是我侄女出嫁的日子，看了吉时来接新娘过去坐福。我们这有个老传统，谁家有闺女，就在闺女满月那天酿上好的白酒，然后用坛子封了埋在地下。等到闺女出嫁前一天挖出来，招待前来迎亲的姑爷等人。 我看你们方才买了花盖子，这螃蟹配上我们自家酿得酒，那才叫绝配。你们尽管喝，这酒也就二十度左右，还没有黑啤酒有劲，我们这的大姑娘都能喝上一大碗。” “真是大喜事，恭喜啊。”江白赶忙说着。 “我要去大哥家里喝喜酒，你们用什么跟我婆娘说。”蒋大海是个好爽的粗汉子，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却无比的真诚。 锅里的海鲜已经散发出香气，关火稍微闷一分钟然后再开盖。塔螺装盘，花盖子倒进小盆里，锅里的水不扔，有大用处。 江白拿出真空包装的手擀面，放进锅里，就用烀塔螺的水煮。另外，他又在里面加了葱花等调料，还从包里拿出一罐老干妈。 “成了，开吃！”他笑着说，“我发明的海鲜面，没有海鲜，但是纯正的海鲜口味。先吃面，免得一会面坨了。”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饿了，一人先吃了一碗面垫底。还别说，这面条里面没加特殊的调料，却特别的鲜。曲止喜辣，在面条里加了两大勺老干妈，吃得额头微微出汗。 江白见了，赶忙拿赶紧毛巾过来，“擦擦汗，这里不比江城，晚上的海风凉。” 肚子里有了些东西，两个人才开始吃塔螺和花盖子。江白把小坛子里的酒倒出来，曲止闻了闻，又喝了一口，不由得说：“最少在地下墩了二十五年往上，是纯粮食酿造，好酒！你尝尝，度数低，一点辛辣的感觉都没有。” 江白平常并不喝酒，而且没有什么酒量。今天难得出来，况且晚上又没什么事情。他尝试着喝了一口，觉得还行，就着海鲜这就开始喝上了。 “曲止，认识你，我觉得有许多老话都不对劲了。”他单手拄着腮帮，直勾勾瞧着曲止说着，“老人们常说，小时候长得难看，长大了肯定漂亮。可你看看你自己，从小丑到大，哪里漂亮了？” “看照片能准吗？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丑了？江教授，你说话能不能客观些，委婉些，这样很容易没有朋友。”江白第一次去曲家，曲妈妈就把曲止的影集拿了出来，从满月光屁股的一直到入伍，一共三大本。 “我还没说完呢。宁可丑的别致，绝不漂亮的雷同！大街上那些小姑娘，一个个跟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似的，真是没劲！” 这话还算是顺耳，曲止的脸色好看了些。 江白用牙签扎出一个塔螺，放进盛着清水的碗里清洗了一下，然后沾上辣椒酱。 “啊，张嘴！”他把螺肉送到曲止嘴边。 虽然两个人平日里不拘小节，可这般亲密的动作还是第一遭。曲止觉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下，“你自己吃吧，我要是想吃自己弄。” “乖，吃一个嘛！”江白固执地举着手里的螺肉，就是不肯放下。 吃一个——嘛~，曲止浑身打了个激灵，觉得手臂上面起了鸡皮疙瘩。再看江白有些迷离的眼神，她突然反应过来，“江白，你醉了？” “喝醉？我没醉，我还能喝。”江白吃吃地笑起来，他把筷子放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反正什么事都没有，曲止倒要看看他喝醉了怎么耍酒疯？曲止还把手机摄像功能打开，打算录下他失态的一面，留着以后寒碜他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时光倒流 江白酒量不好，这在刑警队并不是秘密。可曲止没想到他连像甜饮料一样的白酒也喝不了，只一杯下肚，整个人的行为举止就与平常大不相同。 “我没醉。”他听见曲止说自己喝醉，不服气的反驳着，“我清醒的很，你甭想趁着我喝多再扇我嘴巴！” 曲止闻听笑了，小气鬼，打他两嘴巴，他竟然一直记到现在。 “好！我为那天的事情给你道歉。”曲止端起酒杯，“来，我们连干三杯。” 曲止就是想把江白灌醉，看看他究竟会出什么洋相。她还坏心眼的把手机摄像打开了，镜头正对着江白。 江白接连喝了三杯酒，傻傻地笑了起来，“曲止，你真是越长越丑，竟然有两个脑袋！” 这家伙，喝多了也不忘损自己。曲止知道自己长得并不漂亮，可要说丑，还不至于吧。 “不过，我喜欢。”江白站起来，弯着腰，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来，给爷笑一个！不高兴？那爷给你笑一个，嘿嘿！” 温文尔雅的江大教授变成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了，这反差还真是够惊人。 “你还不高兴？”江白松开手，微微皱眉，“我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说完，他不等曲止回答，就把桌子上的勺子拿起来。看着他把勺子当麦克风，曲止忍不住笑了。 可等江白一开口，曲止的脸色不由得变了。这家伙是个音痴，唱得没有一句在调上。唱得难听不说，还把附近的狗逗得叫起来。 “得，快别唱了，主家还有小孙子要睡觉呢。”曲止赶忙制止他。 “行，等一会儿进屋里我单独给你一个人唱。” 额，还要唱？曲止登时一皱眉。她突然想起一句玩笑话，人家唱歌要钱，他唱歌是要命！ “曲止，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后悔过那么一次！我真是特妈的嘴欠，怎么就不能等你说完再说话？我后悔，肠子都悔青了。”江白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力气还挺大，看得曲止脸蛋都觉得疼得慌。 这江白一喝多了就挨嘴巴，他还真没有喝酒的命。 “曲止，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今天？曲止看看桌子上的塔螺壳还有花盖蟹，心里有些不自在。 “这个生日挺开心，我还吃了长寿面。只是，我想要吹蜡烛，这样就能实现我的一个心愿。”江白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打火机，轻轻按下去，有火苗蹿起来。 他使劲吹了一口气，火苗熄灭，他闭着眼睛嘴里碎碎念，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瞧着曲止说：“我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晚上。曲止，我给了你几天的时间考虑我们的关系，现在你可以给我答案了。” 咦？还有这种操作？曲止不想要回答这个可笑的问题。时光倒流？还哆来a梦呢？ “曲止，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配合我一次，行吗？”江白带着祈求的口吻说着。 曲止心下一软，竟点点头。 江白看见她点头欣喜若狂，“你知道，我一直是个自信到爆棚的人，从来就不就觉得有什么事，什么人是自己无法掌控的。他们在背后说我自负，我并不觉得这是贬义，我有自负的资本。 可是，在你面前，我永远都缺乏自信。我注意你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揣度你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然后开始患得患失，开展丰富的想象力编造各种各样的情节。 我知道你无意交男朋友，跟墨阳相亲只是想要应付爸妈。但是，我还是感觉到危机和嫉妒。哪怕是假的，我也希望那个人是我！我想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以男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边。 不管结果如何，我会尊重你的任何一个决定，并发誓，不会用我对你的爱强制你做任何事情，更不会道德绑架，你可以随时离开。” 曲止沉默不语，她能感觉出来，江白虽然喝醉了，可这些话却不是醉话。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懊恼，曲止都能感觉得到。 说心里话，跟江白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无论是生活还是心理上，曲止都对他产生了依赖。在他离开的一个星期，曲止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也冷静的思考了两个人的关系。既然不讨厌，为何不尝试一下？ 江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着曲止的回话。 曲止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微微点头，“我愿意试一试。” “啪！”曲止话音落地，就见江白整个人倒在地上。 曲止见状赶忙过去查看，好在他只是喝醉了，也没有磕碰到哪里。曲止喊了他两声，他哼哼着算是回应，眼睛却仍旧紧闭。曲止只好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扶起来，又把他拖回屋子里。 进了屋子曲止才发现，这个套间只有一个卧室，看着宽大的双人床，曲止忍不住皱眉头。 好在沙发够大，曲止把他放在沙发上躺好，脱了鞋子，又找了薄被子盖在他身上。海边的晚上，气温还是有些低。 曲止把他安顿好，这才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她第一次觉得大海离自己如此近，海浪的拍打声仿佛就在耳边。这声音并不让人觉得吵闹，竟然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这一觉，曲止觉得睡得非常舒服。伸个懒腰再睁开眼，额，一张放大的人脸出现在眼前，吓了曲止一大跳。 “呵呵，醒了。”江白笑得有些傻乎乎。 “一大早，要吓死人！”曲止长出了一口气，瞪着他骂着。 挨了骂他也不在乎，笑得越发开心，“止止，早上好。” 止止？曲止听见这称呼一皱眉，觉得浑身不舒坦。 “你不喜欢我这样称呼？男女朋友之间也不能总是叫名字或是队长之类的啊。”江白笑得连眼睛都眯缝起来，“昨晚上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你可不能反悔，我没喝醉，听得清清楚楚，还有录像为证！” 这家伙，昨晚上他是不是在装醉？ 第一百八十五章 潜水 曲止见江白提及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还拿出手机里面的录像做证据，她严重怀疑江白的醉酒是假装的。这家伙瞧着斯文老实，其实一肚子坏心眼，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绕进去。 不等曲止发火，他竟然飞快地在曲止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是早安吻，一会儿还有早餐吃！”说完逃跑似的出了卧室，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 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曲止的嘴角露出笑容来。 曲止起床，简单洗漱，推开二楼的拉门，阳光、沙滩、大海，一切都近在眼前。海面非常平静，远处有几艘渔船在海上飘荡，天空和大海一个颜色，远远的似乎连接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海。 不远处的岩石上，有几个人戴着大帽子正在画画，应该是美术学院来写生的学生。昨天坐船的时候她就瞧见了，一行人大约有十个左右，好像是住在另外一家农家乐。 沙滩上有几个小孩子在玩闹，其中有两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子正在挖蚶子。看来他的经验很丰富，而且收获颇丰，小小的透明水桶里装了一半多的蚶子。小一点的孩子则在沙滩上捡贝壳，用上衣兜着装，露出一圈肚皮来。 岛上的居民虽然多以打渔为生，但是岛上还是有不少的田地。一个戴着花围巾的大妈挎着篮子，里面是青玉米。这个季节的玉米正好烀着吃，嫩嫩甜甜的，既当饭又当菜，是每家每户饭桌上的主角。 不远处传来鞭炮的声音，应该是蒋大海侄女出嫁。她就嫁在岛上，夫家离娘家不远，岛上的居民十有八九都去喝喜酒。 只来了岛上一晚，曲止就感受到了小岛上淳朴的民风。这里生活节奏慢，环境美空气清新，连人都简单纯真。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俗事，曲止真想在这里住下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江白做好了饭菜，端到阳台上来，竟然也是一盆烀玉米。 “这里的特产，香甜香甜的，还有些黏糊糊。”他在烀玉米的时候还在锅里加了土豆和茄子，“土豆和茄子是主家给的，说是自家种的，土豆口感好起沙。茄子瞧着圆溜溜却没有多少籽，很嫩。土豆茄子用葱白和大酱拌好，这是最地道的农家吃法。既然来这里，我想着就入乡随俗，特意询问了蒋大嫂做的。” 既然是入乡随俗，曲止自然要感受一番。她拿起一棒玉米啃了一口，又夹了一口酱拌土豆茄子。 嗯！味道很淳朴，都是食材本身的味道。玉米黏黏的有些弹牙，越嚼越香。土豆沙绵，茄子里有微微清甜。农家自酿的大酱，黄豆味道浓郁，再加上雪白雪白的葱白，简直是绝配。 “今天天气好，海面上一点风都没有，我们去潜水。”小岛居民大多是祖祖辈辈都居住在此，他们从祖先那里承袭了一项技艺——采珠。采珠人紧靠简单的设备就能潜到海下十多米，可惜现在依靠采珠生活的人越来越少，会这项技艺的人没剩几个了。 江白联系了一个有着二十来年采珠经验的人，请他做两个人的潜水教练。 可等曲止见到此人，心里却有些打鼓。小伙子三十多岁，怎么就有二十来年的经验？ “我生下来就在海边打滚，几岁就敢下海游泳，十岁就跟着我爹学习潜水。不谦虚的说，这一片的海我闭着眼睛都敢潜。你们找我就对了，我保证给你们最专业的指导。有我在，保证你们安全！”他胸有成竹地说着。 曲止和江白穿好了潜水衣，跟着他坐船到了一片海域。一路之上，他都在耐心地讲解潜水设备的用法以及潜水的注意事项。他还在浅水区停船，让曲止和江白下去练习了一下。 “挺好。这潜水若放在我爷爷那辈，还真是凭得真功夫。一口气憋下去，能一直潜到十五米左右，一般人可比不得。可自从设备越来越先进，这人的本事却越来越小。如今要是离了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下到十米。所以，我们要好好检查这些设备，这样才能保证没有危险。 你们身上的潜水设备都是新买的，我还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只要你们胆大心细，跟在我身后别乱闯，也别随便摸海下生物，肯定没事！” 江白和曲止都善水性，可潜到十多米以下，却不是会游泳就能有用的。 到了深水域，两个人手拉着手跳下海。下潜到五米左右就能看见有成群的鱼游过，它们似乎都不怕人，就在曲止眼皮子底下摇尾巴，擦着她的脸蛋飞过去。 再往下潜，能看见成簇的珊瑚礁，鱼群多了起来，还有慢慢滑行的大海龟。江白带了水下照相机，帮曲止照了好多照片。他还请潜水教练帮两个人照，玩得不亦乐乎。 水下有压力，运动二十分钟就等于地上一个小时。况且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潜水，不能在水下待太长时间。十五分钟之后，两个人浮上了海面，摘掉面罩爬上船，曲止狠狠吸了一大口空气。 “休息一下，补充点水分，一会儿还能再下去一趟。”教练顺手采了个大蚌上来，在蚌肉里取出一颗紫色的珍珠。珠子不大，胜在形状浑圆，色泽光亮，“现在纯正的海水珍珠越来越少，今天运气好，这一颗就能够半个月的吃喝了。” 江白正在翻看水下的照片，不知道看见什么嘿嘿的笑起来。曲止凑过去瞧，看见照片上的江白正搂着她的腰。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两个人休息够了，又换了个水域潜下去一次。海底的世界真是奇妙，让人流连忘返。三个人正要浮上去，却见曲止的右腿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她的胳膊胡乱扑腾，竟把脸上的面罩扒弄下来。 教练瞧见，忙把她的面罩复位，可面罩似乎坏了，海水从管子里往嘴里灌。 江白见了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罩，迅速扣在她的脸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玩够了吧？ 曲止和江白两个人是第一次潜水，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他们第二次下水，快要结束往上潜的时候，曲止突然腿抽筋。因为是在水下，她没有任何经验，惊慌中把面罩弄坏了。 在水下没有面罩，即便是游泳高手也有危险。江白丝毫没有迟疑，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罩给她戴上，自己就憋着气。 有了氧气，曲止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又把面罩摘下来扣在江白脸上。两个人相当默契，后面还相互比看谁憋气的时间长。 看见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教练实在是不忍打扰他们。可这太阳悬在正当空，到了中午要吃午饭的时候，他还真是有些饿了。 “我说两位，你们可以站起来了。”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站起来？曲止和江白俱是一愣，再看教练，整个人站在海水中，水才及他的腋下。 原来，危险发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差不多潜到了海面附近。看见他们共用一个潜水面罩，两个人又都是游泳的好手，教练觉得没什么危险。他扯着两个人到了浅水区，看着两个人玩了好一阵子。 两个人站起来，面上都有些尴尬之色，转瞬相对着笑起来。他们的潜水经历还真是特别，若被队里那帮小子知道，还不得笑话他们一整年啊。 两个人回了民宿，冲过澡都懒怠动，一个躺在三人座沙发上，另外一个横躺在榻上。 江白用脚轻轻踹了踹曲止的脚丫，“我都做了那么多顿饭菜，是不是该轮到你做一次了？” “怎么？变成女朋友就没有福利了？难怪他们都说，这男人一旦把女人追到手，就会变得面目全非狰狞起来。你照照镜子瞧瞧你的样子，不仅要使唤我，还动上脚了。哼，我早该知道！”曲止也回踹回去，还气嘟嘟地说着。 江白听了不由得苦笑，千万别跟女人讲道理，绝对会被扣上一堆帽子。 “好，我错了。容我躺五分钟就起来做饭，我的女朋友大人！”江白状似无奈地说着，其实满眼都是笑意。 五分钟之后，曲止面前放了一盘洗好的水果，里面有葡萄、香蕉还有切好的西瓜。 “女朋友大人，您先吃着，小人这就去做饭。”江白宠溺地说着，他就是喜欢惯着曲止，就是喜欢看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你说这奇怪不奇怪，曲止越压榨他，他就越舒坦，真是天生的被虐体质。 半个小时之后，饭菜做好了。早上出门之前，江白就放了五花肉和海脐子在电炖锅里面。海岛上盛产海脐子，这种海产品没有螺类味道鲜美，口感发硬，多为岛民所不喜。但是要是把肉取出来，加入五花肉小火慢慢炖，口感就会变得软嫩，尤其是下面的黄子，有股说不清的味道，即便是亲自尝了也无法形容它的美味。 冰箱里有主人做好的海带，请他们随便吃。拿出一些，用蒜末、香油、酱油稍微拌一下，不比刘妈的小菜味道差。另外江白还做了一个清汤，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吃罢饭，他们选择躺在床上大睡一觉。 “喂，问问蒋大哥，看看还有没有空闲的房间？”曲止觉得一张床真是不方便，也不能总让江白睡沙发啊。 “多浪费钱啊，这个套间足有六十坪呢。”江白坚决不同意，曲止却觉得他是另有企图。看他在商场里购物的劲头，哪里像心疼钱的主！ “你睡床，我睡沙发。这个沙发足够大，躺着挺舒服。你放心，我会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江白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男朋友这个身份够他适应一阵子。他不着急，更害怕自己的激进会吓到曲止，会让她退却。慢慢来吧，余生都要在一起！一想到这些，江白觉得自己睡觉也会笑醒。 吃完饭，曲止主动清洗碗筷，她从来不觉得江白照顾自己是应该的。两个人不管是什么关系，都应该是平等的。相互尊重，相互体贴，才是一种良性的互动。 曲爸爸和曲妈妈是众所周知的恩爱夫妻，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却从来都没有脸红过。曲爸爸对妻子宠着、溺着，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而曲妈妈对丈夫尊重、体贴、温柔，从来都不觉得他为自己做什么是应该的，而是抱着感恩的心态。曲止打小看着这样的夫妻关系长大，耳濡目染，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自然流露出来。 两个人决定先睡一下，然后去沙滩上晒太阳。江白把闹钟定在一个小时之后，下午三点左右的阳光刚刚好。 小岛上有一片海滩，沙子特别的细腻，退潮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去那里走一走。岛上的居民在沙滩上打了木头桩子，装上稻草做的伞盖，下面放上两张躺椅，躺着或是趴着都非常舒服。这些公共设施经过风吹日晒呈现出斑驳的状态，但是没有人为损坏的痕迹，能看出小岛居民的淳朴和善良。 江白穿好了泳裤，带着大浴巾，防晒的精油，一兜水果两瓶水。 “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他朝着卧室喊着。 “来了。”曲止一边答应，一边从里面出来。 江白看见她的打扮，眼睛立即发直，感觉鼻子里痒痒的。他急忙进了浴室，看见有血从鼻子里淌出来。额，真是够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穿比基尼的美女。江白可是在国外混了十多年的人，一到夏天，满沙滩全都是比基尼美女，还有大胆的美女把胸衣的带子解开，趴在沙滩上晒后背，他也没觉得有多么性感难耐。可只瞧了曲止一眼，他就浑身燥热。 他赶忙拿卫生纸擦干净，并且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怎么了？”这人，方才还一个劲的催自己出来，她准备好了出门，他又磨蹭起来了。 “来了来了。”江白从卫生间里出来，不敢再多看她，径直就往外面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流鼻血 曲止换上江白给她挑得比基尼，照着镜子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又把薄纱系在腰上这才在江白的催促中出了门。 当初跟江白赌气选了s码，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些紧了。不是曲止胖，而是她的胸部正好穿l码。比基尼的布料本来就少，她都不敢使劲挺胸，害怕把那细细的一根绑带崩开了。大片的肉露在外面，她觉得安全感立即少了很多。 这套比基尼是偏荧光绿色，把曲止的小麦色肌肤显得更健康。她常年坚持运动，平日里又是打打杀杀，身上一丝赘肉都没有。尤其是小腹部，有两条优雅的马甲线。她还有两条大长腿，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 曲止怕太阳太晒，把江白事先准备的墨镜戴上。登时间气场全开，曲止浑身散发出超模的架势。 沙滩上已经有两三对情侣模样的人，还有几个岛上的孩子。不远处，那些个写生的学生挪到了沙滩上。 这里的沙滩真是难得，沙子细腻，落潮之后露出来的沙滩更是干净松软，让人忍不住想要躺上去。 出来就是为了晒太阳，曲止不去伞下的躺椅，直接坐在靠近海水的沙滩上。三点钟的太阳还是很毒的，曲止抹了防晒油，可后背却够不着。 “我帮你。”江白让曲止趴在沙滩上，他把防晒油倒在手心里，在曲止的后背轻轻涂抹起来。 触手之处细致滑嫩，江白立觉口干舌燥。 “行了，大腿你自己摸吧。”他只在后背处涂了几下，就罢工不干了。 “主动要帮忙的人是你，敷衍了事的人也是你。”曲止翻身起来，自己把大腿涂满，然后倒在沙滩上躺着。 “你最好把墨镜摘下来，不然只晒一个小时，你就会变成大熊猫。”江白从包里掏出个大沿的帽子，他的包瞧着不大，可似乎什么东西都能找到。 曲止听话的把墨镜摘下来，把大帽子扣在自己脸上，闭着眼睛享受阳光。 江白也在她旁边躺下来，沙子被海水浸泡过，又被阳光晒着，温度刚刚好。海风徐徐吹过，海水偶尔调皮的冲上来碰碰两个人的脚丫，惬意地让人想要睡觉。 就在江白有些晕乎乎的时候，听见曲止开口问着：“江白，上午潜水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把面罩摘下来给我？你就不怕自己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江白淡淡地回着，“有我在，没有什么能要你的命，除非我先死。” 曲止脸上的草帽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了无生息。 半晌，曲止拿下草帽翻了个身。 “要喝水吗？要不吃点水果？” 曲止摇摇头，闭着眼睛说：“刚才从那边过来，我瞧见路边的院子里有嫩嫩的黄瓜，想吃。” “你等着。”江白二话不说就爬起来。 等到他欢喜的拿着一根黄瓜回来，远远地就瞧见有两个毛头小子围在曲止身边。不知道他们正在说什么，逗得曲止咯咯笑起来。 “麻烦让让。”江白板着脸，从两个人中间走过去，宣誓主权一般坐在曲止旁边。 “这位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好帅。”小伙子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姐姐漂亮，哥哥英俊潇洒，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都是模特吧？” “小嘴巴真甜，哥哥姐姐可不是什么模特，都是普通的公务员。”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曲止乐得逗弄逗弄小孩子。 “姐姐要是不介意，我们想给姐姐画幅画。”这才是他们过来搭讪的真正目的，“刚才远远的看见姐姐过来，真是走路都带着巨星的架势。姐姐的身材比例完美，最适合做模特。” “躺着晒太阳一动不动是放松，知道你们拿着画笔眼睛盯着我，这就成了遭罪。不然，你们用手机照下来，然后拿回去对着画。”曲止不想自己的轻松悠闲被打扰，又不忍拒绝他们，才想出这么个两全的办法。 曲止让他们给自己拍了几照片，有侧躺在沙滩上的，站在海边踏浪的，双手展开披肩吹风的。她觉得最后吹风那张最矫情，一瞧就是故意摆拍，谁没事做出这个姿势在海边散步？ 江白也拿着手机跟着拍了几张，从年轻人那里要了纸笔，像模像样地照着照片画起来。 看见他认真的样子，曲止忍不住想要笑。他唱歌，曲止可是领教过了，不知道这画画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太阳渐渐西斜，海水退去了不少，露出一大片礁石。孩子们拎着小水桶，到礁石上捉螃蟹。只要轻轻掀开石头，保准会看见四处逃窜的花蟹。 那几个写生的学生，也拎着装画笔的小水桶去凑热闹。不时就能听见他们惊喜的声音，偶尔还有人被螃蟹夹住发出的惊恐叫声。 给曲止拍照片的两个年轻人拿着画好的画作过来，说是送给曲止做个纪念，上面还有印章。 “画得真美，我都看不出来是我自己了。”曲止看着画中的美人，竟然觉得恍惚，“还有印章，我得好好收藏，以后你们要是成了名画家，这幅画可就升值了。”曲止可是书画方面的行家，虽然没受过系统的专业的训练，但是光从欣赏的角度来说，她具有专业的水准。 她看出这位叫行知的年轻人画风独特，善于处理光线对画面色彩的影响，整幅画意境十足，能算得上是一幅好画。 “姐姐太自谦了，我不能画出你十分的韵味。这幅画美则美，就是少了几分灵动。”叫行知的年轻人笑得挺腼腆，一看就是那种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类型。 远处似乎有同伴在喊他们过去，他们笑着跑开。 看见他们，曲止突然生出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你画了半天，到底画成什么样了？给我瞧瞧。”曲止见江白想要把自己的画作收起来，赶忙喊着。 江白似乎很不情愿，拿出自己的画作。曲止接过去瞧，登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这是在画还是，怎么一股子动漫的味道？” 这两部动画片相当有年代感，估计看过的童鞋年纪都老大不小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攀岩 江白给曲止画了一张动漫人物，虽然造型跟真人有差别，但是神似的很。 听见曲止奚落自己，江白竟然笑了，“你还别说，大学时候的专业我就想选动漫来着，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天分。” 说完，江白把自己画得画用手机拍下来，然后设置成手机屏保。 “把你手机给我。”江白把曲止的手机拿过去，他知道手机密码，解锁，自拍，设屏保，“好了，不许换！” 幼稚！曲止懒得跟他计较，随便他怎么折腾吧。 太阳落山，倦鸟归巢，曲止和江白这才回了民宿，江白手里还拎着一小桶花蟹。 那些孩子们捉了花蟹又不愿意往家里拎，江白要了一些想留着做菜。小花蟹不算大，小的有一元钱硬币大小，大一点的比它大上两圈。当地的居民都喜欢把小花蟹的盖子揭掉，去掉大夹子，清净后用调料腌制一下。打一个鸡蛋搅成蛋液，把腌制好的花蟹放进去滚一圈，然后沾上面粉再放进油锅里炸。 炸花蟹口感酥脆，咸香适口，喝酒吃饭俱佳。 剩下的盖和大夹子也不能浪费，土豆切条，食物油加热放进葱姜蒜，全部放进去爆炒。最后加入适量的酱，添少许的水稍微炖一下，等到汤汁收的差不多就能出锅。这道菜最能下饭，在海岛居民的饭桌上常见。 江白还做了紫菜蛋花汤，焖些米饭就能开饭。 海岛的生活安静从容，吃得食物简单却不单调。对于喜欢吃海鲜的曲止来说，这里的日子很惬意。吹吹海风，洗洗海澡，晒晒太阳，吃吃海鲜，确实能让人放松心情。 队里什么事都没有，曲止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回去确认。祖帅协助海城警方调查郝长福失踪死亡案，倒是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曲止特意给他打电话鼓励了一番，还说要跟他加班费。 江白和曲止吃了晚饭，海水开始涨潮，有出外打渔的船回来。两个人去码头溜达，看见有渔民在摘网，便凑过去看热闹。 网上有一条半米长的踏板鱼，嘴巴还在微张。这种鱼野生的很少见，尤其是这么大一条的。踏板鱼肉质细腻，只有一根主刺，适合炖、酱，口感上乘，只要是吃鱼的人没有不喜欢的。 江白花二百块钱买了下来，麻烦船老板简单收拾了一下。 他拎回去，清洗干净切成一段一段，放进冰箱里冷藏。 猪肥肉下锅煸炒出油，加入葱姜蒜、八角、桂皮炒出香味，然后加入水。等锅里的水冒泡再下鱼，加入料酒、几滴白醋，少量精盐，大火煮开小火慢炖三十分钟。出锅时加入切碎的香菜末，汤汁雪白浓稠，喝一口会鲜得想要咬掉舌头。 江白是做菜的高手，每天变着花样给曲止做海鲜。这顿做鱼，下顿做虾，螃蟹、海螺随便啃，曲止觉得自己眼瞅着胖了。 “今天咱们去攀岩，这项运动可费体力，免得你总说自己胖了。”江白可是带了一大堆攀岩工具，早就做好了攀岩的准备。 海岛上有一处陡峭的山崖，下面是汪洋大海，看起来很凶险，很受业余攀岩爱好者喜爱。 看起来凶险，是因为面前是陡峭的光秃秃的悬崖，脚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会让人心理上产生恐惧。可真正攀登起来，安全系数却很高。陡峭的悬崖上面有设置好的铁梯和钢索，攀爬时只需要把安全带锁在钢索上，每攀爬一定高度再换一条钢索即可。 这种铁道式攀岩专业性弱，适合对攀岩感兴趣的初学者。而且对设备要求低，只需要一个头盔，安全带和附加势能吸收器的y形挽索。 等到曲止和江白乘船到了悬崖下面，看见已经有几个人正在攀爬，仔细瞧，那个叫行知的年轻小伙子也在其中。应该那几个美术学院的学生，写生之后过来玩。 有个小伙子很大胆，把挽索锁在钢索上，双手张开做飞翔状，还让同伴帮忙照相。旁边的女同学吓得尖叫，“孙少航，你不要命了！” “哈哈，这样才刺激。”孙少航满不在乎地回着，“有安全锁，保证没问题。” 江白正在最后一次检查带来的设备，曲止仰头瞧着悬崖的高度，“大约五十米左右，这个高度掉进海里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当地政府专门派出了一艘快艇，在悬崖附近的水域巡逻，艇上有专业的救生人员，防止意外的发生。小岛上的谋生方式单一，现如今，发展旅游、民宿等以成为了小岛居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旅游这条产业链，是他们要着重发展的方向。小岛陆续被开发，基本设施正在兴建，对于游客的安全问题，被他们放在了首位。 “还是小心点好，你忘了昨天潜水的事情？有备无患，别再吓唬我了。我这小心脏，可禁不住大小姐这么吓。”江白细心的检查完，然后帮曲止把头盔戴好，安全带和挽索穿在身上，还特意试了试结实不结实。 两个人刚想要往上爬，就听见上面一阵骚动。 “伞止盈，我爱你！我爱你！”大声喊的人是孙少航。 他的双手合拢在嘴边，朝着旁边的女生大声表白，引得其他人跟着起哄。 “伞止盈，答应他，答应他！” “哼，这么容易就想要赢得我们伞大美女的芳心？除非你跳下去，才能证明你的爱胜过一切！” 孙少航笑了，“伞止盈，我要是敢跳下去，你就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说完竟然动手解开挽索。 站在他旁边的男生赶忙劝着，“少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跳！” 孙少航已经把挽索解开了，摇摇晃晃的站在铁梯上，只要他再动，整个人就会从悬崖峭壁上掉下来。 起哄的女生也不敢再嚷，空气似乎停滞了。 “伞止盈，我爱你！”他不顾阻拦张开双臂直挺挺倒下去，在他下面的人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双脚。可惜，只碰到他的大腿，他整个人扑向了大海。 “扑通”一声，转瞬间，人掉进海里激起大浪花。 第一百八十九章 坠崖 曲止和江白还不等开始攀岩，竟听见悬崖上面有人表白。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曲止觉得自己还真是老了，跟不上他们的脑回路。 攀岩的时候表白，女孩子要是不答应就跳崖。有人在一旁起哄，男孩子真就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掉进海里，除了一个大水花什么都没瞧见。 “孙少航，你没事吧？”有哭声从上面传下来。 曲止觉得情况不妙，急忙摘下攀岩的设备跳下海中，江白也紧跟着跳进去。 他们游到男孩子落水的地方，江白发现下面有暗流涌动，让人不敢再往下潜。他拽住曲止的手，两个人浮上来，巡逻的快艇开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里不能游泳，下面有暗流很危险。你们快点上来！”快艇上的急救人员把两个人拽上去。 江白简单说了情况，他们听说有人从悬崖上跳下海吓了一跳。 他们一边打电话联系更多的人，一边穿上潜水衣跳下去。悬崖上的学生陆续下来，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那个起哄的女孩子低声地哭起来。 “我不是故意想要害他跳海，他会游泳，说过自己不会有事。”女孩子边哭边说起来。 眼下没有人听她念叨什么，注意力全都在海面上。下水的两个救生员潜了上来，应该是一无所获。 哭声大了起来，那个伞止盈也抹起眼泪，行知在低声安慰她。 救生员稍微喘了口气，又潜下水找人。谁都知道，孙少航在水下的时间越长生存的机率就越低。 不一会儿，又跑过来一群人，全都是岛上的居民，江白请得潜水教练也在其中。 “这地方有暗流，尤其是八九两个月份，善游泳的人下去也很危险。我看还是顺着暗流往下找一找，人嘛，不能太乐观。”潜水教练是岛上水性最好的人，他熟悉岛四周每一片水域，他的话很有信服力。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从人跳进海里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按照常理推断，人肯定是溺水了。正常人在水下闭气最多只能坚持三分钟左右，排除那些上了吉尼斯纪录的奇人。 众人听了他的指挥，留下两个救生员继续在此地搜寻，其他人跟着他往暗流涌动的下流搜寻。 曲止和江白还有那些学生，就全都转移到岸边等候。 好好的来岛上度个假，没想到竟然遇见这样的事情。那几个学生估计是更懵，本来是一场浪漫的求爱，没想到竟变成眼下这副局面。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孙少航生还的可能性也逐渐降低。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即便是找到他，恐怕也是一具尸体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口，还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不过，一个小时之后，这种侥幸心理全都没了。他们找到了孙少航的尸体，就在距离悬崖二海里左右的地方。一大丛海草缠绕住了他的尸体，才使尸体没被冲到更远的下游去。 看着他的尸体，那几个学生放声大哭起来。他们不过是些二十左右的大孩子，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近，第一次亲眼看见熟悉的人前一分钟还鲜活，后一分钟就消失，心理上难免承受不了。 “都怪路小雨，你为什么要怂恿他跳下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伙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叫路小雨的女生身上。 她哭得是最伤心的一个，现在听见同伴指责，她边哭边嚷着：“不是我怂恿的，是孙少航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向止盈示爱需要气氛，让我帮忙起哄，好显得他有男子气概。他还说自己打小学过跳水，五十米跳台下去能做很多动作，肯定不会有危险。我听见这些话，才决定帮这个忙。我要是早知道……拼了命我也会阻拦的！” “反正人已经死了，你怎么说都行！” “郭旭，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愿意看见孙少航死？”路小雨使劲喊着，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谁知道！反正我们都听见你让少航往下跳，你是本地人，你肯定知道这下面有暗流！” “郭旭，你就少说一句。”搂着路小雨的女生突然开口说着，“小雨是在岛上出生不假，可她几岁的时候就离开爷爷奶奶跟爸妈去了江城。这次跟着我们写生才回来，她能知道什么啊！再说了，谁害孙少航她也不会，她一直暗恋孙少航！她知道孙少航一直喜欢止盈，就把感情藏在心里。她希望孙少航找到真爱，也真心的祝福他们，所以才会答应孙少航的请求。现在，她是我们这些人之中最伤心的一个，你凭什么指责她？” “我……” 眼瞅着几个人又是哭又是吵，乱哄哄的没有任何章法，救生员打断了他们的话，“人躺在这里，还是先商量怎么善后吧。你们谁有他家人的电话，赶紧打电话通知他家人。另外，我们得报警，不然家属来了我们说不清道不明，万一落下什么埋怨就遭了。” 到底是成年人，考虑问题周全。很快，报警电话打了过去，孙少航家长的电话也打通了。他爸爸听说儿子坠崖，在电话里就失了方寸，说自己会尽快赶到。 岛上有个小小的派出所，统共就两个在编的警察，还是一老一小。他们岛上常年没有什么案子，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他们还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 老陈是个快六十的老头，抽着旱烟，要是不说，谁都看不住他是个警察。他穿着军绿色的裤子，裤腿子挽起一截，腰上的皮带斑斑驳驳掉了好多皮子，还有一处开裂似乎一用力就能断。上面是白色的老头衫，领口被汗渍染得焦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开口满嘴的方言。 小王跟在他身后，是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小王是警校毕业，因为当年走得是定向，所以身为小岛人，他又被分配回来。他可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正积极努力地往岛外调。 第一百九十章 送别 岛上的居民都善游泳，却免不了有人溺水身亡。但是这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下去，这属于自杀，岛上还是第一次有类似的事件。 一老一小两个警察，经过对尸体进行检查，又私下里合计了一番，他们确定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严格来讲算不上自杀，应该说是求爱不成以跳崖胁迫发生意外。”老陈给了结论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打着爱的旗号怎么疯狂怎么耍。现在好，年纪轻轻还是个大学生，就这么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他的爸妈要哭死过去几回哟。”说完把烟袋锅子在旁边的石头上磕了几下。 海岛上的村长听见这事也赶了过来，这孙少航的爸妈最早也要赶明天一早的船上岛，眼下尸体的处理是个大问题。岛上居民偶有去世，都是就地火化，然后实施海葬。岛上根本就没有能停放尸体的地方，也不能把尸体就放在荒郊野外的暴晒啊。 后来，还是有个上了年纪的人提醒村长，“咱们岛上不是有座小庙吗？平常也没什么人去那里，而且里面供奉着菩萨，神鬼不侵百事无害。岛上偶尔有人溺水，都是老五把尸体运上案，他也是百无禁忌，干脆让他去庙里照看。好在就今天一晚上，明天这后生的爸妈来了就好办了。” 村长听了眉头舒展，赶忙让人去找老五。 “谁搭把手，把人抬到三轮车上？”老五是个壮实的汉子，孤家寡人一个，打小父母双亡，娶了个媳妇不到一年也死了，村里人都说他命硬。再加上他胆子大，所以海里有人溺亡，都是他下海捞。可尸体在海里还能借一下海水的浮力，在陆地上就变得死沉死沉的，他一个人可搬不起来。 岛上的居民十分迷信，对于这种横死的年轻人有诸多的忌讳，这也是村长同意把尸体存放在庙里的原因，好歹有菩萨镇着。听见老五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接茬，还有人往后退了两步。 郭旭从人群里走出来，“我跟少航是哥们，我送他一程！”说完径直走到尸体跟前。 是个有义气有胆量的青年，曲止见状不由得暗自点头。 郭旭弯腰抬起孙少航的双腿，却见他脸色一变，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他松开右手瞧了一眼，不知道把什么小东西从手掌心择下来扔到旁边的草丛里。 曲止能看见他的手掌心有血珠，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过不严重。 看着他和老五把尸体抬上了三轮车，在上面蒙上白布，众人都陆续往小庙那边去。老五开车，郭旭坐在斗里护送尸体。 “你们去吧，我送止盈回住处，她被吓到了。”行知一直在伞止盈身边安慰，可似乎没什么作用。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眼神恍惚，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着行知搀着她走远，路小雨不屑地哼了一声，“孙少航就是个傻瓜，他为了人家死，人家连最后一程都不肯送。她不去，我去！” “小雨，你也不要这样说。止盈的胆子一直很小，况且孙少航又是为了她跳下去，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你看她的样子，像是受了非常大的刺激，都是同学，可不能再有谁出事了。”说话的女生戴着眼睛，瞧着挺秀气，曲止记得旁人喊她卢子涵，“快走吧，我们也不能让郭旭一个人陪着。” 听见她的话，剩余的几个学生全都点头。她、路小雨，还有高个子的梁凯、王琪玮，不怎么爱说话的袁媛，几个人追着三轮车去了。 转瞬间，悬崖边只剩下曲止和江白两个人。方才这里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人。 曲止走到草丛附近，在里面细心地找起来。 江白忙跟过去，“怎么？你觉得孙少航死得蹊跷？” “那倒不是，我们亲眼看见是他自己跳下去，原因也合情合理。”曲止一边找一边回着，“我只是有些好奇，孙少航的尸体在海里沉了这么久，裤子上有什么东西能把郭旭的手掌扎破？我看见他拨出个东西扔出去，太阳一反带着光芒，不像是螃蟹夹子、贝壳等物。” “你是职业病，得治！”江白嘴上这样说，可眼睛却在草丛里细细的搜寻起来。 很快，他们找到了！是个只有一厘米左右的钢针状东西，一端还沾着少许的血液。 拿着这个小东西，曲止若有所思。 “你们还在这里啊？”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曲止的沉思。 曲止抬头一瞧，是行知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曲止对他挺有好感，觉得他是个有些才华的年轻人，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和少航是一个寝室的好兄弟，不管怎么都要守着他一晚上。止盈被我送回去，摆脱老板娘照看着，不知道他们说地小庙在哪里？”估计是跑的太快，他说话还有些气喘。 “走吧，一起去看看。”曲止把手中的钢针扔掉，前面带路。行知跟在她后面，倒是江白不知道磨蹭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才追上来。 他们三人去了小庙，尸体已经被安顿好。头前点了蜡烛，脚下放了瓦盆，郭旭正在往里面烧黄纸。路小雨他们在旁边守着，一个个都抹着眼泪。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起来，似乎也在为这个青年的死感觉到悲凉。刮起大风，把尸体头前的蜡烛吹得快要熄灭，众人赶忙把庙门关上。 逼仄的小庙里，一具尸体，挤在一块的人，明暗不定的蜡烛，这气氛让人觉得压抑不安。 “今天有台风，要下大雨了。”村长满脸严肃地说着，“同学们，你们的心情我们大家伙都能理解。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活得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你们到岛上来玩，我就要负责你们的安全。眼瞅着要下暴雨，这里不安全。你们先回住处，没事不要出来瞎转，岛上刮台风下暴雨不比陆地，很危险！” 外面响起雷声，震耳欲聋似乎就在头顶炸开，女孩子吓得尖叫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台风来袭 小庙破败不堪，常年没有人修缮，眼下暴风雨降至，给人一种飘飘欲坠的感觉。村长撵大伙全都回去，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郭旭坚持留下，老五一个人没有伴也不行，村长想想才同意，还让他们把手机都开机，随时保持联络。 行知是同学当中最后一个赶到的，他给逝者行了礼，又添了几张黄纸烧掉，这才跟着众人离开。 “孙少航和伞止盈到底是怎么回事？”曲止好奇地问着。 卢子涵就在曲止身边，她叹口气说着：“孙少航一直在追止盈，刚开始挺含蓄，这一阵子闹得全班同学都知道。止盈并不喜欢他，这次来岛上写生还差点不来。后来，还是小雨劝她，反正以后避免不了见面，索性大方些让他知难而退，止盈这才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你们快毕业了吧？” “嗯。同学们有的要出国，有的要考研，还有的家里条件好要自己开画室。毕业将至，大伙就要分开，可我实在没想过有些分别竟然是生死永诀。”卢子涵感慨着，语气中有抹不掉的悲痛。 曲止听了接着问道：“孙少航和伞止盈有什么打算？” “止盈好像被保送研究生了。”她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孙少航的爸爸是院长，应该也会有保送的名额，公费不行还有自费，他家又不差钱。人都没了我不应该胡说，这些都是同学们背后议论的话，不知道真假。” “我说你们这帮人就是有偏见，因为孙院长，因为少航的家庭而忽略他的才华。他的专业水平在系里排前面，保送研究生怎么了？少航说过，只要能跟止盈一起读研，他愿意走自费，不占公费的名额。”路小雨为孙少航辩解着，能感觉出来，她对孙少航的感情很深。 “你们攀岩的设备是统一购置的，还是各自准备的？” “我们家是开户外用品商店的，我负责给大家买的，全网最低价。”梁凯听见曲止问赶忙回答着，“那些设备没问题，攀岩之前我都挨个检查过。况且，少航是当着众人的面解开挽索跳下去的，跟我们家的设备没有关系！” “你们几个男生住在同一个宿舍？” “对，王琪玮和少航、行知还有郭旭住在一起，我不住校。少航周末回家，郭旭、行知和王琪玮是外地的，放寒暑假才回去。” “大姐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行知不解地问着。 “没什么，走路回去一句话不说多无趣。” 说话间，几个学生回到了民宿，曲止和江白住的地方还要再往前走一段路。 还不等他们分开，就见前面有亮光在闪动。亮光越走越近，是有人打着手电筒过来了。 “是蒋大哥。”江白看见来人说着。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蒋大海松了一口气，“我听说悬崖那边出事，这天又眼瞅着要下暴雨，急忙出来寻你们。快点跟我回去吧，暴风雨就要来了。” 曲止和江白觉得一阵暖心，也被他的善良感动。 “小雨啊，一起走，我送你回去。”蒋大海竟然也认识路小雨。 一路上说话，曲止才知道其中的缘故。小雨的爸妈早就带着她离开海岛生活，可爷爷奶奶和亲戚还留在岛上居住。前几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现如今岛上还有她的亲叔叔一家，这次上岛，她就住在叔叔家。而岛上的居民拐弯抹角都是亲戚，论起来，路小雨还要喊蒋大海一声舅老爷。 “你说孙少航打小学过跳水？” “嗯，他还给我们秀过。”路小雨回着，“他说自己打小就学跳水，想当成终生的事业去经营，可是他爸爸不喜欢。后来，他到底是顺了父母的心意，考上了美院。有一次他带我们去体院玩，还在那么高的跳台上跳水，做了后滚翻前滚翻的，瞧着挺专业。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好不真实的感觉。看见他躺在那里，我总觉得这是个恶作剧，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揭开白布坐起来，笑着问我好不好玩。姐，孙少航真得死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了。”曲止安慰了小妹妹一句，心里到底是有一些不忍。 对于孙少航的死，路小雨内心有些愧疚。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她终究是说了那样鼓动的话。事先，孙少航跟她说了自己的计划，让她做伞止盈的工作上岛来写生，让她在自己跳崖之前假装用话烘托气氛。她觉得，要是自己不做这么多事，或许孙少航就不会傻傻地跳下去，也就不会死了。 “对，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醒过来，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路小雨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接受不了孙少航死亡的现实。 暴风雨来得非常迅猛，曲止和江白头脚进屋，后脚就电闪雷鸣，狂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很快，大雨倾盆而下，雨水瓢泼似的从玻璃上流下去。 曲止到平台上去，大风吹得她短发凌乱，远处的大海黑黝黝像张着大嘴的怪物。海浪被狂风吹得怒吼着，听得人心惊胆战。 台风来袭，小岛到处都看不见人影。悬崖的对面，有一点亮光影影绰绰，曲止盯着瞧，直到亮光渐渐远去消失。 “进来吧，风大雨大。”江白让她赶快进屋子里去。 “这东西你捡回来了？”曲止看见茶几上铺着一张纸巾，那个钢针赫然放在上面。 “费力气找到的，干嘛要扔掉？”江白拿起钢针，盯着瞧了好一阵，“我觉得这好像是注射器的前段部分，你看，前面还有小孔。” 当时曲止并没有来得及细看，现在听江白这么一说不由得细看，还真是注射器的针尖部分。 孙少航腿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曲止不由得眉头紧锁，或许，她该好好检查一下他的尸体。 “怎么？你怀疑孙少航的死？”江白看见她拿着钢针沉思不由得问着。。 “原本我没有任何怀疑，人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跳下去的。但是这个东西出现的有些奇怪，而且似乎有人非常在乎这东西。方才我看见有人打着手电筒去草丛那边，至于是谁，这个不难知道。”曲止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诈尸 第二天一大早，曲止和江白便去了小庙，看见行知在那里。 “哦？还有比我们还早到的人！”江白看见他似笑非笑地说着。 “天刚亮我就过来了，想着换换郭旭。他守了一晚上没睡觉，肯定累了。”行知轻声说着，歪头瞧了一眼正趴在旁边桌子上的郭旭。 老五看见他来，回家吃早饭去了，郭旭也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曲止眯着眼睛看着放在门板上的尸体，“你这胆子可不小，敢跟尸体这么待在一间屋子里。” “不是还有郭旭在吗？再说，少航活着的时候是我的好朋友，即便是他在天有灵也不会吓唬我吧。”行知来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郭旭倒头就睡着，地上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若说他一点都不害怕恐怕是假的。 听见他的话，江白笑了，“鬼神之说是迷信，我更相信科学的解释。目前很多科学研究发现，人死亡不过是肉体的死亡，灵魂却以一种另外的形式存在。当一个人死后的灵魂足够强大，他有可能影响磁场，对活着的人造成影响。孙少航死得憋屈，他肯定会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啊！” 行知闻听面露悲切，“是啊，少航死得憋屈！他想着跳下去就能赢得伞止盈的欢心，谁曾想竟然送了性命。他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会后悔当时的莽撞。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想，即便是拼了性命我也会把他拦住！” “当时虽然你在他下面，也试图抓住他的脚阻止他跳下去。但是以你的力气和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作用。”曲止淡淡地说着，“你和郭旭都尽力了，我想，孙少航不会责怪你们。” 说话间郭旭醒了过来，他的眼睛有些红肿，想必是痛哭过了。都是年纪差不多，尚在学校这座象牙塔里没出社会的大孩子，难为他又是抬尸又是守夜。 “昨夜没什么事吧？”曲止语气柔和，多了些许的怜惜在其中。 还不等郭旭回答，老五端着带盖的小盆从外面进来，“昨个一晚上可把我折腾坏了，这小子死了都不消停。”他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说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最后跟进来的几个同学也听得清楚，一个个全都变了脸色。 袁媛胆子最小，她吓得缩到卢子涵怀里，“不会吧？孙少航的鬼魂回来了？他不会是找我们报仇吧？” “你胡说什么？他是自己跳下去的，管咱们什么事？要找……也只会找伞止盈一个人，问问她，到底同不同意做他的女朋友！”梁凯嚷嚷着。 旁边的伞止盈脸色变得苍白，眼泪围着眼圈打转。 “梁凯，你就别再添乱了，这气氛是该开玩笑的时候吗？”行知皱着眉头呵斥着。 梁凯垂下头不知道咕囔了一句什么话，声音太小没有人听清。看来他挺听行知的话，没再瞎说下去。 倒是江白问了一嘴，“五哥，你说折腾是什么意思？” 那老五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当得起这一声五哥。只是他自认是个糙汉子，常跟死人打交道，岛上的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对他多有些忌讳。他见江白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有些本事和地位之人，竟然喊他哥，登时有些不淡定了。 “兄弟，我就是个粗人，叫我老五就成。”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得很憨厚，“我经常下海打捞浮尸，不懂得些招数怎么能保全自己？这横死的人多半会化成厉鬼，要是不尽快烧掉，肯定会在三天之后的晚上回来报仇。这小子肯定是觉得自己死得太冤枉，昨天晚上就不消停，因为外面雷电交加，庙里又有菩萨才暂时镇住了他。” 众人听见他的话，这才发现尸体上面的白布上贴了一些符咒，菩萨前面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庙里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似檀非檀。 “其实诈尸能用科学来解释。”醒过来的郭旭说着，“死亡一般分为四级，呼吸停止、心脏停止、脑死亡和神经死亡。现在很多发达国家把脑死亡当成人死亡的标准，可人的神经若是还活着，四肢便可活动。譬如我们常见的杀鸡，鸡头被砍下来，可身子却还能跑一段路，甚至有的还能准确的跑回鸡窝。这没什么可害怕的，都是正常现象。” 听见郭旭的话，女生们更加害怕了，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孙少航真得…诈尸了？”饶是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卢子涵，此刻也有些浑身冒凉气。 郭旭没有回答，可他的沉默说明了问题，大伙心知肚明。 “电台发布台风预警，这两日都不会有船登岛。我看，这三天难熬喽。”老五望望天叹口气，把手中的小盆放下，“后生，你先把早饭吃了。这里是小岛，条件不比城里，你就将就吃点吧。” 小盆盖打开，里面是两棒玉米和两个鸡蛋，还有个水煮茄子。都是这季节常见的农家吃食，透着一股子淳朴味道。 “五叔，你是说这几天我们谁都走不了？孙院长今天来不了？”郭旭接过小盆问着。 随着老五点头，大伙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孙少航的爸妈不到场，谁都不敢把尸体火化。可这尸体已经开始诈尸，再这么放下去恐怕要出大事。在场的众人除了老五，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这迷信本就不应该相信，可偏生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生出几分惊慌来。 村长紧接着来了，他带给大伙一个确切又失望的消息，台风警报解除之前不会有船靠岸。 “老五，你得再照看几天，行吗？”村长担忧地问着。 老五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弄一只黑狗来吧，不能有一根杂毛！” 村长面色凝重极了，他点点头，赶忙去安排。。 老五让大伙全都回去，没事别到这庙里来，免得出什么乱子。袁媛那几个胆小的早就害怕得不得了，即便他不说，她们也不会再轻易过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魂夜 台风在第三天的傍晚再次席卷小岛，太阳被乌云遮蔽住，狂风席卷着黄沙，到处是浑澄澄的，让人觉得压抑又恐慌，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孙少航死了三天了，今天晚上……” “袁媛，你别吓唬自己，吓唬大家。”卢子涵打断了她的话，“我们长这么大，谁都没见过鬼魂什么样，那些都是迷信的说法。” “我见过。”一个怯怯地声音响起来，众人循着声音一瞧，竟然是郭旭，“那天晚上正像五叔说得那般，少航的尸体不消停。这两日，我接连梦见少航，他流着血泪说自己死得冤枉，还说要回来报仇！” 郭旭是众人之中胆子最大的一个，而且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孙少航死得那晚，他还主动抬尸守夜。现如今却面容憔悴，眼中充满惶恐之色，说出这些骇人听闻的话来。 “那天晚上，少航……” “郭旭，别说了！”行知拦住他，“你要把大伙都吓着吗？” 郭旭张张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可这话不说反倒更让人浮想联翩，竟比说出来更让人心慌恐惧。尤其是几个女生，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狂风卷起黄沙，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还发出吼吼的动静。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炸雷在屋顶响起，电灯闪烁了两下“啪”的一声灭了。 “啊~”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随后有重物倒地的动静，还有人哭泣地声音。 “都别慌！”随着喊声，屋子里有了亮光，有人把手机电筒打开了，“只是下雨天停电，没事！”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光亮，大伙不再那么慌乱。 行知拿着手机放在茶几上，弯腰把边上的小垃圾桶扶起来。 “砰砰砰！”门口传来敲门声，让稍微镇定下来的女生再次尖叫起来。 “别怕，我是老板！我这房子电路老化，一到刮台风下暴雨就断电。你们不用慌，等明天早上雨停了我立刻就去修。我给你们拿了些蜡烛，暂时对付一下，抱歉了。” 郭旭过去把门打开，接过老板手中的蜡烛，又跟他聊了几句。 “老板，人家都说死人七天回魂，你们这怎么说是三天？”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我们这里是海岛，溺死的人多。但凡是死在水里的人，三天回魂，这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风俗。亲人会在房子四周撒上些炉灰，第二天早上，会看见炉灰上有类似脚印的痕迹，这就证明死者曾经回来过。只是死者鬼魂回来就是为了最后看看家人，不会伤害任何人，所以你们不要害怕！” “那要是死者心里有未完成的心愿？亦或者是死得冤屈呢？”不知道是谁怯怯地追问着。 屋子里的空气登时滞了片刻，那老板的声音幽幽地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枉死之人胸口有一口怨气，总是不能安心去投胎。他们会化作厉鬼，向仇人索命！”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伞止盈尖叫起来，她捂着耳朵，满脸惊恐，“你别来找我，我不想你跳下去的，更不想你死！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你不用害怕，少航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行知抱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老板见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着：“你们都别听我胡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你们城里人不信。不信自然是不灵验，你们要是害怕就全都住在一起，相互好有个照应。” 这话倒是提醒了几个人，本来住的就是四人间，再加上屋子里有大沙发，地上铺了木质的地板，住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我回房间住，不跟你们挤在一起。”郭旭倒是胆子大，自己回了房间睡觉。 剩下七个人，四个女人睡床上，梁凯和王琪玮睡在地板上，行知合着衣服躺在沙发上。 屋子里没有灯，他们点了几只蜡烛，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倒也能相互慰藉。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屋子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细听期间还有辗转反侧的声音。有人清醒有人梦，不知道清醒的人在想什么，更不知道睡着的人在梦什么。 突然，从床上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卢子涵从床上坐起来，“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啪！”窗户被风吹开，风涌进来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 “是孙少航！他来了，他回来了！” 窗外阴风阵阵，似乎有个人影从外面飘进来。他浑身湿哒哒，惨白的手指指着沙发上的行知。 “我好冷，好冷！”他似幽灵一般飘过去，躺在地板上的梁凯和王琪玮浑身打了个冷战，感觉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两个大男孩吓得抱在一起，谁都不敢说话。 “行知，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哪里对不起你？”幽灵飘到行知面前，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发出来的，透着诡异和阴森。 “我没有害你，我们一直是兄弟啊。”行知从沙发上坐起来，使劲往后缩着，并不敢乱动，唯恐惹怒了面前的鬼魂。 “兄弟？哼。”幽灵冷笑了一声，“如果你当我是兄弟就不会挖我的墙角，明知道我一直喜欢止盈，你却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当我是兄弟，就不会在我跳下去的时候在我腿上扎了一针，那里面装着高纯度的乙醚，可以让我的大腿暂时失去知觉！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死了，我却都看见了，看见了！” “我没有，没有。”行知脸色苍白，在暗夜中显得那样突出。 “没有？”幽灵又往前一步，“我带你去见阎王爷，有没有自然就知道了。因果循环都有报应，你逃不掉！”说完攥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不要！少航，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行知吓得跪在沙发上求饶。 “不是故意的？你往我腿上扎针也不是故意的？” 行知感觉自己的手腕子被攥得生疼，热辣辣的，不对啊，他们都说鬼魂没有温度，可这手分明是热的！ “你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他突然站起来，反手抓住鬼魂的手腕大声喊着。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推理 行知察觉出不对劲，立即拿起手机，他想要把电筒打开。他的手刚碰到手机，电灯骤然亮起，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啊~”又有女生尖叫的声音。她们就像是惊弓之鸟，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便会惊叫。 几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在一个床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她们一个个紧闭着双眼，灯亮了，却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瞧。 到底是男生胆子稍微大一些，梁凯和王琪玮跳起来，“郭旭，原来是你小子在这里装神弄鬼啊！” 行知阴沉着脸，攥着郭旭的手青筋绽起。 女生们听见这话才敢睁开眼睛瞧，卢子涵第一个跳下床，把罩在郭旭头上的黑色斗篷扯下来。 “还真是你！郭旭，你开这样的玩笑是想要吓死大伙吗？”她蹦起来，照着郭旭的脑袋狠狠地敲了两下。 行知的手松开，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还不等郭旭说话，门被推开，曲止和江白打外面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眼下是凌晨三点半，并不是访客的时间。 曲止瞧瞧行知，眨了一下眼睛回着：“如果我说是来修理电路的，你相信吗？” “大姐姐，你们还会修理电路啊？真是太谢谢你们，有电真好。”路小雨是个没脑子的，她还真相信了曲止的话。 其他人却感觉出不对劲，再联系方才行知跟郭旭的对话，脸上都露出一股子凝重和不可思议。梁凯和王琪玮更是下意识的远离了行知，眼中含着几分防备和疏离。 “行知，你太让我们失望了！”郭旭痛心疾首的说着，“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们跟少航都是兄弟，即便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至于要了他性命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怎么是我要了少航的命？他是自己跳下去的，我们大伙全都看见了。郭旭，我知道你跟少航关系最铁，他突然死了你伤心欲绝，可你也不能像个妄想症患者似的胡思乱想啊。” “我妄想症？刚刚你的表现我相信大伙全都看见了，你说得话大伙也听得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可诡辩的？”郭旭咄咄逼人的质问着。 “我说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并没有承认自己杀人。”行知替自己分辨着，“我只是懊恼自己没有在他跳下去的那一刻，紧紧抓住他的脚。要是我能反应再快一些，少航或许就不会死了。”他满脸都是悲切之色，眼中还有泪花在闪烁。 “可你为什么要在少航腿上注射乙醚？我在抬少航的时候，手被断了的针尖扎了一下。后来，我们又在少航的脚脖子附近找到了针眼。针眼不大，即便有出血也不会太多，况且少航掉进水里，血液被海水冲洗干净。但是有一点你忽略了，血沾染到裤子上，渗入到布料的纤维中，不是海水能冲刷掉的。少航的裤子内面沾上了鲜血，证明他确实被人用针扎过！”郭旭的话让大伙都变了脸色，他们谁都没想过，孙少航竟然不是死于意外。 行知听见这话急了，大声地反问起来：“我不知道你说得什么针眼、乙醚的，我肯定没做那样的事情！我只是不想少航掉下去，想要抓住他，难道我的好心错了吗？你不能这样污蔑我，我太冤枉！我的行李箱就在那边，你们可以搜查，要是能找到你所说的针管、乙醚，就是打死我，我也没有半点怨言！”说完，他过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激动地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扣在地上，让大伙看得一清二楚。 大伙听了两个人的对话，都面露矛盾的神情，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话。 曲止走过去，从一堆脏衣服里面扯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鞋子底和侧面沾着黄泥和草屑，看样子是前两日弄脏的。 这三日断断续续下雨，一直不见太阳。运动鞋被刷，肯定晾不干，行知是想要装回去再清洗。 曲止把运动鞋从塑料袋里掏出来，也不嫌弃脏，对着鞋底瞧了一阵。 “行知，那日我们都从悬崖边离开，你一个人又悄悄折回去。你是想要找被郭旭扔掉的针头，对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他紧抿着嘴唇说着。 “没关系，大伙也都没听明白，我给你细细地讲。”曲止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睛紧盯着他，“孙少航从悬崖上跳下去，他本来就会跳水，这样的高度再加上有心理准备，本应该没什么问题。即便是下面有暗流，他也能安全的浮出海面。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求爱计划被有心人听见了，求爱变成了求死。” “没错，我是知道少航的计划。可是，这屋子里的人除了伞止盈，恐怕全都知道，我们全是嫌疑犯？再说了，溺水的人一般都是游泳高手，跟会不会跳水没关系！”行知不服气地嚷着。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你知道孙少航的计划，就想了一个治他于死地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你事先准备了最小号的针管和纯度最高的乙醚，在攀岩的时候故意选择跟在他下方。等到孙少航松开挽索，你就掏出针管做好准备。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孙少航和伞止盈身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你。在他跳下的一瞬间，你对准他的脚脖刺下去，然后把针管握在手中。 可你没想到，当你拔出针管的时候，孙少航往下坠，针头被折断留在了他的裤子纤维中。至于你手中的针管，你找机会趁众人不注意处理掉。你自认为万无一失，天衣无缝，却没想到遗留下小小的针头。当郭旭抬尸体被扎到的时候，你意识到了危险。 你不想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在众人离开之后，你又返回了悬崖旁边。你亲眼看见针头被我握在手心，又当成不重要的东西扔到草丛里，你越发的紧张害怕。但是你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去捡，于是，当晚你便冒着暴风雨再次去了悬崖边上。可惜，你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因为，它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 自强？自卑？ 曲止摊开手，一个小小的针头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把针尖捏起，小小的针眼透过光来。 “这么小的眼，在真空的状态下被施力，足以在一秒钟内把超过两毫升的乙醚射出来。两毫升的乙醚，能迅速麻痹人的神经。 孙少航善游泳，会跳水，但是落水的一瞬间他的右腿麻痹失去知觉。海底暗潮汹涌，又有不少海草，他无法浮出水面很快就窒息死亡。” “你这是在写小说吗？毫无根据的猜测，简直让人觉得可笑至极！”行知嗤之以鼻。 曲止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接着说：“那天，我和江教授在悬崖边上的草地上找到针头，也遇见了折返回来的你。就在那天晚上，你再次去了悬崖边的草地。这双鞋就是证据！鞋底沾上了泥巴和草屑，而且泥土上的水分已经流失，草屑干枯，应该是两天前沾染。” “你这话更是无稽之谈，哪里没有泥巴和草屑，你怎么非说是悬崖边草地上的？”行知质问着。 “你没去？”曲止确认着。 “没去！” 看着行知斩钉截铁，曲止闻言笑了，“悬崖旁边的草地上有一种特殊的植物——苍耳，你的鞋底上粘了三颗。我问过岛上居民，也亲自勘察过，苍耳只有那一片草地上有，而且数目不太多。鞋底沾上三颗，还被踩瘪，说明你在草地上反复踩踏了不短的时间。显而易见，你撒谎了！你撒谎的目的，大家都明白！而且，有人看见你当晚出去过！” “我看见了。”房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瞧了瞧行知说着，“出事那天晚上你们都回来睡下，因为有台风和暴雨，我不放心在外面巡视，看见有人打着雨伞往外面走，看身形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这样天气，岛上人都很少出门，一个外地的大学生独自出门更危险。我害怕再出人命，就偷偷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了悬崖附近的草地上。 我看见这后生打着手电筒在找东西，找了好一阵子也没看见他找到什么，然后又折回这里。当时我还以为是他掉了东西，那样暴雨天，人没出什么事就成，我也回屋睡下了。” “我的钱丢了，所以去找。”行知咬着嘴唇说着，“在同学之中，我的家庭条件最不好，靠奖学金、助学金和在外面接活维持。我知道，自己要是说了，你们还得接济我。虽说几百上千对于你们就是零花钱，也乐得帮助我，但是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帮助，让我觉得自尊心受挫。 我发现自己带得五百块钱没了，我一直贴身带着，最有可能是攀岩的时候掉了。梁凯和王琪玮去给女孩子作伴壮胆，郭旭不在房间，我趁着大伙谁都不注意就溜了出去。可惜，我没有找到钱。你们知道，我的自尊心很强，但凡是关于金钱，不想在同学们面前开口提及。没想到因为这事，竟然被人诬陷是杀人凶手！” 据曲止了解，行知是贫困生，加上美术学院的开销大，所以他在经济上负担很重。好在他学业和专业都非常的优秀，领着最高级别的奖学金，偶尔在外面接些活，还在画室里做老师教小孩子们，勉强能维持现在的学习生活。但是他自尊心非常强，从来不接受同学们各种形式的施舍帮助。孙少航跟他在一个寝室，偶尔给他介绍点活，都是轻巧价钱高的活计，变相地帮他一把。 “你们非要伤人自尊吗？”伞止盈有些气愤地说着，“行知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绝对不会杀人！况且少航跟他关系很好，经常帮他，这些我们都知道。” “孙少航知道行知自尊心强，就想办法变相的帮助他。可是，你们都知道这其中有怜悯的成分，他怎么会没感觉？他一方面需要这份帮助，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在他心里，是否领孙少航这份人情，还未可知！况且，他和孙少航是情敌，这事你应该比其他人还要清楚吧？ 孙少航高调张扬，他频频向你示好，但是你并不喜欢他。他家世好，专业精湛，为人好爽够义气，深受女孩子追捧。在同学们眼中，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尤其是毕业在即，你们两个全都被保送公费研究生，更是比翼双飞。这也是孙少航选择这个时候向你告白的原因！ 可小说和戏文里都不是这么唱得，大小姐总是喜欢落魄的书生。他聪慧坚强，自立自强，有才华有颜值，你早就芳心暗许。只可惜，落魄的书生终究自卑，不敢妄想得到大小姐的亲睐，更不敢表白。他想着自己终有一天会取得成功，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这个时候再向心爱的姑娘示爱，一切才更加的圆满。 大学四年，他每天学习、打工，打工、学习，拿最高级别的奖学金，各科成绩保持优异。他想要念研究生，想要用学历证明自己的能力。念了研究生，至少有留校任教的机会，实在不行也可以去高中做个美术老师。工作清闲，能给心爱的人一份安稳的生活，业余时间还可以创作。 但是临近毕业，保研的名单还是没有出来。大伙都在私底下议论，本来有希望的你却并不被看好。虽说你成绩排在全系前三名，但是保研除了看成绩还有民主测评。排在你后面的孙少航人缘一向比你好，而且你觉得这个测评不够公平、透明。孙少航的爸爸是院长，只要他想，这个名额肯定是孙少航的。 偏偏孙少航这个时候积极的筹划向伞止盈表白，他还透露出两个人要一起去读研究生，之后还要一起出国的消息。这让你非常的愤怒，努力了那么久，明明是你的东西竟被轻易地夺走——事业、爱情。你发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不想再沉默！这次海岛之行，你做了周密的部署。可百密一疏，你还是露出了马脚。行知，杀了孙少航，你真能心安理得的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认罪 听着曲止的讲述，行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当曲止讲到他的研究生名额被孙少航挤掉的时候，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随即又松开。 “姐，你是写小说的作家？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行知微笑着拍手，只是那笑容里满是嘲讽。 “作家？”曲止也笑了，“作家靠得是生活和想象，而我凭得是真凭实据。我是刑警。” 警察？屋子里的所有人俱是一愣，行知也有些不相信。坐在办公室里管理户籍的女民警倒是常见，穿便衣的女刑警倒是第一次见，而且还这么有范。 行知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大姐姐，你有证据证明行知杀了少航？”路小雨忍不住问着，听了这么久，她觉得曲止的话似乎不像是胡说。 “有！”曲止此言一出，行知登时变了脸色，“孙少航死得那天晚上，你本想留下守夜，趁机查看一下他腿上的针眼。可是郭旭执意留下，平日里也是他们二人关系最铁，你若是再坚持恐怕会被怀疑，所以你才和众人一起离开。 在你们全部离开之后，我们又去了小庙，我仔细查看了孙少航的右腿。我在他右腿脚踝附近发现一个细小的针眼，而且在相对应的裤子纤维里找到血迹。你的反常举止引起了我的怀疑，所以，我跟老五、郭旭商量好了要演一出戏。 而且我还在孙少航的裤子和大腿上涂抹了一种特殊的化学制剂，无色无味，只要是摸上去就会留下清晰的手印。更有趣的是，这种化学制剂不溶于水，几天之内都洗不掉。但是，只要是碰到酒精，沾染的地方就会显现出紫色。 那天早上，天刚亮你就去了小庙。你把老五支开，又让郭旭休息。你见郭旭睡着，就去查看孙少航的右腿。你发现了针眼，心中肯定非常惶恐，害怕其他人怀疑发现。可是你肯定不知道，自己手心已经沾上了我涂抹的化学制剂。 现在，只要把你的手放进酒精溶液，我保证你的手掌会变色！”说罢，曲止从口袋里掏出一大瓶酒精。 江白找来一个小水盆，把一瓶酒精全都倒进去。他端着水盆过来，就放在茶几上。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行知身上，他紧握着拳头，盯着盆里的酒精紧抿着嘴巴。 “行知，你把手放进去！我们都认为你是清白的，不用怕，现在就证明自己！”卢子涵的话代表着大伙的部分心声，只是有人对行知心存怀疑，并不像她那般相信行知的清白。 “对，放进去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有人在旁边附和着。 曲止盯着他，脸上的笑容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刺眼，有嘲讽，有得意，有知道一切真相的了然于心。 他慢慢朝着茶几走过去，攥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他的手心朝下摊平，就放在水盆上面，只要按进去，一切真相就会显现出来。 大伙都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盯着他的手瞧着。 “咣当！”一声，他突然伸手把水盆掀翻在地。水盆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动，里面的酒精飞溅竟没撒出多少来。 “行知，你怎么不试试？”伞止盈面带焦急之色，她看着行知的眼睛里带着狐疑。 “不用试了。”行知幽幽的说着，“人是我杀的，我承认！” “你不要胡说，你怎么会杀人呢？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不要乱认。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会帮你！你肯定是被逼的，对不对？”伞止盈急得哭出来。 行知笑了，“止盈，你爸爸曾经找过我。” “我爸爸找你？”她吃惊地重复着，“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问关于我的任何事情，只是平静地讲了你是如何长大的。作为父亲，他把你捧在手心上当成宝贝，没让你受半点委屈。他想要把你交给一个像他一样的男人，有能力保护你，有资本让你继续单纯幸福一辈子。 可我只是个穷小子，在江城连个房子都买不起的人，我没有喜欢你的资格！但是爱情从来都不受理智的限制，我越想要逃避你，心里就越想要拥有你。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最起码要能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 我想要保研，想要留校，这样就能分到房子，有固定的工资，有爱你的资格。可是，老天从来就不肯成全我。孙少航凭着有个好爸爸，轻易就夺去了应该属于我的保研名额，还想要夺去你！我不能容忍，他必须死！ 我想到了投毒，想到了干脆直接用刀子来得痛快，可太容易把自己暴露。人作有祸天作有雨，他竟然想出在攀岩时候向你求爱，我想到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他的好主意。本来一切都非常顺利，可我万万没想到岛上竟然有刑警，她们还正好目睹了孙少航跳下去。 要不是有他们，我的计划就天衣无缝了！是他们破坏了我的计划，是他们毁了我的人生！”行知用手指着曲止江白，眼中满是愤怒疯狂。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奔曲止而来。众人还都惊诧于他的自白中，见到寒光一闪忍不住惊呼，可想要拉住人却来不及了。 站在曲止旁边的江白蹿到前面，行知的人和刀子已到了近前。刀子扎进江白的胳膊，他疼得闷声哼了一声。曲止一皱眉，抬起腿就是一脚，行知立即飞了出去。 行知虽然是个白面书生模样，却也足有一百六十斤上下，他竟然被曲止一脚窝飞，画出个弧度撞在墙上又跌落在地上。只这一脚，就让他倒地不起，死猪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逞能！”曲止抓住江白的手臂，看见血从伤口涌出来，“你连功夫都不会，还敢迎着刀子上，不要命了？以后遇事老老实实躲在我身后，免得见红还得我给你收拾残局。” “嗯，疼。”江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不跟回嘴，只咧着嘴喊疼。 听见他说疼，曲止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望 房东拿了医药箱来，曲止亲自给江白包扎，幸好伤口并不是很深。 曲止眼中盛着怒火，行知还趴在地上，没有人敢过去。伞止盈哭得梨花带雨几乎背过气去，女生都在轻声安慰，几个男生防备的瞧着害怕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 曲止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别装死，是男人就起来！” 行知在地上蠕动了几下，最后扶着墙勉强站起来。 他愤恨地看着曲止，咬牙切齿的问着：“我自问没有露出马脚，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会去草地，又会去庙里翻查尸体？” “我不肯定，是你给了我信心和答案。”曲止的话让他愣住，众人也都疑惑不解。 曲止笑了，“学艺术的是没有学理工的逻辑性强，而且差得不是一点点。” 这话是什么意思？行知忍不住皱眉，看着曲止的表情，就好像戏耍老鼠的猫。曲止是猫，而他就是那只老鼠。 “首先，这种苍耳随处可见，若是下雨天去外面走，谁的鞋底都会沾上几颗。可你心虚，一下就漏了怯。其次，无色无味防水，遇见酒精变紫的化学制剂，抱歉，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又是你的心虚，让自己原形毕露！” 行知听了这些话脸色苍白，他低头瞧瞧就在自己脚边不远处的水盆，里面还有剩下的酒精。他挪过去，把颤抖的双手浸进去，一秒，十秒，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把手拿出来，还是原来的皮肉颜色，压根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骗我？”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法形容的愤怒。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曲止的脚，感觉还在隐隐作痛的骨头更疼了几分，想要扑上去撕碎曲止的念头生生被压了下去。 “你总觉得世人欠你，辱你，轻视你，欺骗你，可当真正的欺骗和友善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却无法分辨。行知，你知道吗？孙少航根本就没有霸占你公费保研的名额，他走得是自费。就在昨天，你们系里保送研究生的名单下来了，是你和伞止盈。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民主测评确实不够公平公正透明。孙少航以压倒性的票数胜出，最后，孙院长召开校委会扩大会议，在你们之间选择了你！这也是公费保研名单迟迟不公布的原因。” “不是这样的，你又骗我！肯定不是这样的！”行知大喊着，他不能相信曲止说得一切。如果事实如此，那么他苦心积虑做得这些成了什么？ “我这里有孙少航父亲的电话，也有你们系主任的电话，你想打给谁？”曲止把手机拿出来，“或者我帮你打？” 行知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不想要相信曲止的话，可理智告诉他，曲止的话应该是真的。可事情怎么会这样？孙院长怎么会把保研的名额让给他？ 那些人总是高高在上，他们轻易就得到了一切，所以，他们不会明白这世界上有人在多么努力只为吃饱肚子。他们的一顿饭，一双鞋，可能就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他拼命努力，却总是事与愿违。他必须努力奔跑，累到支撑不住也不敢倒下。他自卑，又要用自尊来武装自己，不容旁人一点点的轻视。这让他敏感、神经紧张，内心多疑，缺乏安全感和对人的信任感。 这也是行知走极端的真正原因。他心里住着个魔鬼，在持续地压抑中爆发出来。 “难道真得是我错了？”行知喃喃自语着，“不，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孙少航家里条件好，他借着给我介绍工作趁机背后笑话我，奚落我，鄙视我。他总是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嘴脸，好像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所以，他挤走我的保研名额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夺走我喜欢的女人也理直气壮。他是个伪善的人渣！”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不定，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狰狞起来。这人不怕陷于苦难之中，就怕在苦难中丢失了原本淳朴善良的心。他从社会最底层一点一点攀爬上来，可心，却留在了谷底。他看人看事偏激又固执，谨守那点所谓的自尊，其实是自卑的表现。 听见他说得这番话，伞止盈感觉失望极了。她看着行知的眼神里透着陌生，她竟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面前的男孩，而这副模样的行知不是她心中喜欢的样子！ “行知，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孙少航对于我来说只是同学。但是我要帮他说几句话，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龌蹉不堪。他为人热情乐观开朗，帮助别人从来不希望得到回报。我从来不知道他帮助过你，他也从来不显摆，更不会因此瞧不起你，诋毁你，鄙视你，我相信在场的所有同学都跟我的感觉相同。你真得误解了他，他和孙院长都是正直善良的人！” “止盈，连你都帮他说话，你喜欢上他了？我知道，我哪里都比不上他！”行知心如刀绞，伞止盈公正客观的话，在他听来却字字诛心。 伞止盈不由得摇摇头，郭旭早就忍不住，几步蹿过去揪住他的脖领子。 “你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少航明着暗着帮了你无数次，还要照顾你那可怜的自尊，你不领情不说，还动了杀心！少航死得真是冤枉，他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混蛋，打你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他咬牙切齿的骂着，可还是不能解心中之气。 “行知，真正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始于颜值终于灵魂。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有才华，自立自强，能在逆境中顽强前行。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狭隘、自私、残忍，手上沾满了帮助过你的人的鲜血，我真得后悔喜欢过你！” 伞止盈的话让行知如坠深渊，他似乎受到重击，身子摇晃了一下，要不是郭旭还揪着他的脖领子，他真会倒在地上。郭旭见状索性狠狠的松开他，他烂泥一般摔在地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归家 行知被一系列的事实重击，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他趴在地上痛哭起来，为孙少航，更为自己。 “行知，本来保研的名额是你的，止盈的心也是你的，是你自己毁掉了这一切！”郭旭就是想在他伤口上撒盐，想要看他痛苦不堪的样子！ “啊！”行知闻言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他挣扎着爬起来，朝着旁边的墙就撞上去。 大伙措手不及，女生吓得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曲止却镇定地走过去，蹲下查看了一下他的气息，又检查了一下头部，“没关系，只是撞晕了过去。”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就没有撞死自己的力气。 她在行知的人中处狠狠掐下去，以她的力道，估计垂死之人也能回光返照。 行知长出一口气醒转过来，他睁开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他知道，自己杀了人被发现，眼下等着自己的只有死亡。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用在你身上真是最合适不过。虽然我瞧不起你，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不得不说出来。”曲止颇有些遗憾，“孙少航并不是你杀死的！” 额，众人听了这话俱是一愣。刚开始他们不相信行知会杀孙少航，可在各种证据面前又不得不接受现实。杀人的证据是曲止找出来的，眼下她又说孙少航并不是行知杀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行知更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他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而且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高纯度的乙醚被他注射进孙少航的大腿里，孙少航腿部肌肉麻痹以至于溺水身亡。他都认罪了，怎么又说人不是自己杀的？ “我反复检查过尸体，发现尸体双腿脚脖处有被海草缠绕过的痕迹。悬崖下面的海域不仅有暗流，而且海草丛生，稍不注意就会被缠住脚和身体，所以当地人不去那里游泳。而且孙少航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脚脖子上面就缠绕着水草。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溺亡。 至于你的乙醚，抱歉，我打电话咨询过专业人士。两到三毫升的乙醚，对于一个身体素质好的成年人根本就没有多少用处。呵，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部侦探剧里发现了这个‘秘密’，我奉劝你一句，念了研究生之后多学习科学知识！” 听见曲止的话，行知没有惊喜而是瞬间又萎靡了几分。他没有杀人，却动了杀人的念头，有了杀人的行为，活着，他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要面对同学们的眼光和议论，面对自己良心的拷问，这种折磨不比死好受！不知道经过这场事，他还能不能重新做人。 可惜了，他长得英俊满腹的才华，灵魂却丑陋不堪。他要是还有良知，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他要是没有良知，这辈子都画不出直达人灵魂的画作。总而言之，他是毁了！ 曲止遗憾的暗自摇头，没有再看他一眼，扭身出了房间。 江白跟着她出来，忍不住叹口气。 “你的伤口不够疼？还有心思替旁人惋惜。”曲止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怒火。 “小伤，不碍事。” 曲止听见这话皱皱眉，抬头瞧瞧天边的启明星。东边有亮光透出，太阳要出来了，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台风终于过去了，今天能有船靠岸，我们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急什么？我们可以再玩两天。” “破伤风针越早打越好。” “这么点伤还用打针？别浪费钱了。” “工伤，报销！” 江白听见这话立即咧开嘴巴，心里甜滋滋的。 “小气鬼。”曲止见状忍不住损了他一句。 他却满不在乎，觉得伤口处不疼了，这一刀挨得值，竟然换来了曲止的担心和关心。 看着他傻乎乎的笑，曲止想要翻白眼，这反应太过了吧？莫非那匕首上面有毒，能让人智商瞬间下降到负值？曲止突然想起一句话，“爱情能让人变成弱智”。 曲止把事情跟岛上的民警交待下去，回民宿稍微睡了一小觉。等到她醒过来，江白已经把行李收拾好。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有一艘大船远远地驶过来，蒋大海在下面招呼二人，要送两个人去码头。 来时便是他亲自去码头接，走还是他送，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曲止和江白对这位淳朴的渔民大哥倍感亲切。 大船靠岸，上面下来个中年人。他一身的风尘仆仆，眼睛略微红肿，眉头紧缩，鬓角有几根白发。看他的打扮和气质，是个有派头的文化人，只是他的表情痛苦面容憔悴，似乎正在经历着一场劫难。 曲止能断定他就是孙少航的父亲，可是她却不想说什么。痛失爱子的伤痛，会成为父母心中永远抚不平的伤口，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只希望时间的流逝能让他的伤口结痂，让他慢慢淡忘这种噬心之痛。 曲止和孙院长擦身而过，她看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叹气。 “走吧，我们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了。”江白轻声催促着。 曲止扭过头来，跟着江白上了船。一路之上倒是平安无事，两个人到了杭州坐飞机直接回了江城。 这一趟走了一个星期，又赶上是周末，曲止直接回了家看望爸妈。可能是刚刚见到了一位痛失爱子的父亲，曲止越发觉得亲情可贵。她每天都在忙工作，又搬出来住，跟父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心中终究有一丝愧疚。 曲爸爸看见宝贝女儿回来非常高兴，“晒黑了，本来就不白嫩，也不知道防晒。不过气色瞧着挺好，应该玩得开心。” “你们两个出去玩，还费心给我们带礼物。”曲妈妈只跟闺女说了两句话，之后便一直拉着江白聊天，“这罐子糟螃蟹是你做的？” “我跟岛上渔民学的，味道挺正宗。” “难为你这么有心，送礼不分贵贱，主要是心意。”曲妈妈看江白是越看越满意。 一旁的曲止却朝着他撇嘴，真是个马屁精，什么时候做了小菜她竟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受益人 曲止和江白走了一个星期，难得队里没什么案子。下面的民警抓住几个小偷，又逮住个买假老鼠药的，都是小小不言的案子。 “曲队，我看你和江教授是柯南体质。”沈乐看见她一脸费解，笑着解释，“走哪哪死人！你们去海岛度假，把案子带走了，我们可算是清闲了几天。可这才一个星期，你们就回来了。”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嫌弃我们回来了？”曲止故意板着脸说。 “回来的好，不然哪能吃到这么纯正的鱼片、虾干？”沈乐笑嘻嘻的回着，“曲队，你走得这些日子可把祖帅忙坏了。他每天都要打电话发牢骚，说海城的刑警能耐不大却把人指使的团团转。案子调查了一个星期，什么有用的证据都没找出来。” “这小子废话真是不少，还是没累着。”曲止听见这话一皱眉。祖帅是个挺机灵的小子，就是有时候犯懒，喜欢耍小聪明。海城刑警队的老队长是个谨慎稳妥，凡事都循规蹈矩的人。祖帅跟着她横冲直撞，凡事不按套路出牌习惯了，肯定会不适应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工作作风，有些牢骚很正常。 说曹操曹操就到，祖帅一阵旋风似的刮进来，深吸了两口气，小眼睛一下子就瞧见放在办公桌上的鱼片、虾干。 “曲队，江教授，你们带礼物回来了？”他紧走几步，奔着鱼干就去了，扯开口袋就往嘴里塞，“嗯，味道真纯正，咸淡正好只有鲜没有腥。” “你不是去了海城吗？怎么一大早就回来了？”沈乐问着。 “对了，我听说曲队回来，特意赶回来汇报情况！”听见这话祖帅放下鱼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曲队，那个郝大海失踪超过五年，海城方面在发现尸骨的前一个月宣布他死亡。他们搜查了郝大海的住所，又跟纪检方面取得了联系，得知郝大海的所有财产都已经冲公。当年纪检刚刚调查到他身上，他就失踪，不少证据显示他贪污受贿，侵吞国有资产超过一个亿。 而纪检查出他名下一共有十六座房子，分布在省内各个县市，其中有两栋别墅。车子三辆，长期关系的情妇三人，以利益交换发生的男女关系次数多达上百次。其中有很多是郝大海的女下属，整个船舶公司，从子公司到总公司，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员工都被他霸占过。” “说重点！”曲止知道，这个案子主要归海城方面负责调查，祖帅说得情况肯定不是指这些。 “郝大海的房子被公开拍卖，拍卖的钱填补了船舶公司的亏空。另外，又在他家搜出了金条和金首饰共两千克，还有一份保险单。根据法律规定，保险不能作为非法财产没收。那份保险单是复印件，原件一直保存在保险公司，是一份保额为五百万的死亡险。上面写明，不管郝大海怎么死，在他死后都会赔付五百万，而受益人只有一个人！” “啪！”曲止手中的文件扔了过来，正好砸在他头上，“还卖关子！” “我说，我马上就说。”祖帅揉着脑袋说着，“受益人是墨阳！” 额，曲止隐约觉得祖帅嘴里的受益人应该是个熟人，却怎么都没想过竟然是墨阳。这家伙是走了什么霉运，刚刚跟上一个杀人案沾上边，这又跟郝大海案扯上关系。 “郝大海结过婚，可早就离婚，妻子带着女儿移民到国外，他一直单身。郝大海跟墨阳的父亲认识，他很喜欢墨阳就认了干儿子。当年纪检查郝大海，连同墨家也一同查了，好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金钱上面的往来。当时的墨阳还是个大学生，纪检委那边也没查到什么。最后判定郝大海畏罪潜逃，事情就渐渐平息下来。只是郝大海没确定死亡，那份保险一直没有理赔。 就在昨天，保险公司联系了墨阳，通知他去办理各种手续。郝大海的死亡已经被确认，保险公司需要赔偿受益人墨阳五百万人民币。如果不出意外，墨阳将在一个星期左右拿到赔偿款。五百万啊，这可是一笔巨款。这个郝大海还真是对墨阳好，连自己亲闺女都没管，受益人就墨阳一个。” 曲止听得认真，她微微蹙眉。一旁的江白倒是追问着：“郝大海死亡，警方没通知他的直系亲属吗？” “他前妻和女儿都在国外，他们从二十年前离婚就一直没有联系，海城警方正在联系加拿大警方，不过眼下还没有消息。五年前纪检委也找她们，只是一样毫无消息。更有证据表明，郝大海并未往海外转移财产。所以他们也就不找了。” “哦。”江白点点头，“郝大海跟前妻、女儿二十多年没有联系，看来是没有什么感情。他认了墨阳做干儿子，指望他养老送终，保险单的受益人只写墨阳一个人的名字很正常。” “别有什么事就咋咋呼呼的！你负责协助海城的同僚查案，少回来泄露案情。”曲止骂了祖帅两句。 祖帅满肚子委屈，小声嘀咕着：“我还不是看你跟墨阳是朋友，这才屁颠颠跑回来汇报。” “放屁！我办案什么时候考虑朋友亲戚了？”曲止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直缩头。 这话说得真是对，曲止要是动怒，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这边刚提到墨阳，曲止马上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听见他在电话里说参加什么同学聚会，曲止不由得皱眉。 “怎么又来？”曲止真是不愿意参加这种聚会，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唱一次歌，不说话先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张开嘴不是豪车就是别墅，恨不得把自己那点值得炫耀的东西全都贴在脸上，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羡慕嫉妒恨。可旁人看不见的内里如何，谁也不能追到谁的家里去瞧。参加完聚会，关了手机躺在床上，个人还得过个人的日子！ 第二百章 说明关系 曲止真是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可她跟墨阳之间还有些需要整理的关系。既然答应了做江白的女朋友，那么墨阳这个假女朋友的身份就该下线了，她答应最后一次帮墨阳的忙，顺便当面跟墨阳说清楚。 同学聚会定在一个温泉会馆里，泡温泉，吃海鲜，做按摩，倒是比上一次清净多了。想到上一次在海边，曲止穿着泳装凹凸有致的模样，江白自然是不愿意让她去。 “你和墨阳……算了，我送你，到时候打电话我再去接你。”江白想要说什么，最后到底是咽了下去。 曲止轻哼了一声，“小心眼！” “我的心眼一直大，只是一碰到你的事，就连针鼻大小都没有。我的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你这个丫头身上。” “丫头？”曲止听见这个词一立眼睛，“你这是性别歧视。” “你这打扮哪里像女人？活脱脱一个假小子。”他伸手轻轻揉着曲止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希翼，“什么时候把头发蓄长？为了我。” 后面三个字轻轻柔柔，却让曲止心底深处一动。 “长发飘飘的美女倒是有，江大教授可以随便去找，何苦跟我这较劲？”曲止拨弄开他的手，一脸的不情愿。 江白宠溺地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婚礼的时候长头发方便做造型，到时候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我短头发就不美了？”曲止一皱眉。 “你答应嫁给我了？”江白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我这就翻黄历挑日子，再订酒店，筹划婚礼。对了，应该先把婚纱照拍了？你喜欢去哪里取景？” 额，竟然被他套路了！只是他这个留洋回来的大教授还挺迷信，翻黄历挑日子，这不是神棍干得事情吗？ “你一个人结婚吧！”曲止背着双肩包出去，江白如遭雷劈似的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曲止到的时候墨阳正在会馆前面等着，“江教授，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回去吧。” “交给你我才不能放心。” “江教授还真是够坦白。”墨阳忍不住笑了，“恭喜江教授，现在是有名分的人，我这个冒牌的男朋友该退场了。你放心，这次是最后一回，以后你们想怎么高调晒恩爱就怎么晒，我乐得看热闹。” “你们还在外面磨蹭什么？快点进来啊。”孙胖子在大厅里招手，江白瞧着两个人进去，跟着孙胖子进了电梯，这才返身上车离去。 几个月不见，孙胜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瞧着跟快临盆的产妇似的。 “孙总，看来是又发财了，腰见粗啊。”曲止开玩笑地说着。 “哪里，哪里。”他一笑露出里面镶的大金牙，满是暴发户的味道，“我一直在运动，想要练出六块腹肌，可惜工作太忙啊。” “一块腹肌也叫肌肉。”曲止打趣着。 “曲队长，你就别取笑我了。”他倒是一点都不恼，“想当年我身材多好？标准的倒三角，小肚子硬邦邦全都是肌肉，那也是微胖届的型男！” 曲止抬眼，竟然瞧见宁原，心中疑惑他怎么来了。 “生意上面的伙伴送了几十张票，我就请了几个平常来往密切地同学，让他们把亲戚朋友全都带过来。宁医生是熟人，原来我们就认识。”孙胜笑嘻嘻地说着。 曲止点点头，果然看见有两个女同学把孩子都带来了。室内温泉里有个儿童游乐园，小孩子们在里面玩还有专门的员工照顾，家长可以放心去玩。 孙胜在楼上定了一桌子饭菜，大伙先吃饭，吃饱喝足才有精神头泡温泉。 别看孙胜浑身散发着暴发户的味道，可在吃上面倒是挺有心得。他点得菜挺地道，味道都不错。曲止尤其爱吃那道红酒雪梨，酸酸甜甜中带着酒香，最是开胃。 “你尝尝这个醉蟹，是用最新鲜的母蟹糟的。里面的蟹子鲜香，越咂舌越好吃。”孙胜让大伙都尝尝，还给挨着自己坐的宁原和一个女同学每人夹了一个。 两次同学聚会都是孙胜请客，有几个同学不免恭维他，孙总孙总叫得亲热。 “都是同学叫什么孙总，直接叫我孙胜。咱们的感情可不一般，不管平常有没有联系，真要是办事用着比谁都好使！”几杯酒下肚，他的言语开始轻浮起来，“俗话说得好，一起扛过枪，上过学，嫖过猖，坐过牢，那关系就是铁，杠杠的！” “你跟谁一起嫖过？今个儿我就一窝端，扫了！”曲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要是果真犯到她手上，这同学的情分就一点都没有了。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孙胜赶忙笑嘻嘻的回着，“咱们喝酒，喝酒！” “墨阳，你这女朋友可是厉害，玫瑰虽美可这刺也多啊。”他趁着曲止不注意，悄悄跟墨阳说着。 “我澄清一件事啊。”墨阳闻听大声说着，“我和曲止就是同学，不是男女朋友。我追曲大小姐，人家可一直没答应。如今人家有了正经男朋友，我这个追求者只能退了。哪天你们要是瞧见她和男人亲密，可别觉得我成了乌龟王八，被戴了绿帽子！” “闹半天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大伙都开墨阳的玩笑，他却一点都不在乎。 “咱们的墨少爷风流倜傥，有颜值有钱有才华，到底是输给谁了？” “改天让你们认识，都吃饭吧。”曲止轻飘飘一句话，大伙也就没再多开玩笑。他们都知道曲止的性子，要是惹怒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位姑奶奶的毛不好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他们一桌子二十人，竟然喝了四五箱的啤酒。别看孙胜肚子大，尿道却短，半个多小时就跑一趟洗手间，其他人也去了一两次。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又去了洗手间，这次竟然半个多小时都没回来。 “这小子不会是喝吐得出不来了吧？” “我看是在洗手间里睡着了。” “不会是不想要掏钱结账，顺着尿道溜了吧？” “我正好要去洗手间，顺便看一眼。”宁原跟他们不算太熟，不好意思跟着一起开孙胜的玩笑。 他起身去了洗手间，估计这刚到里面，就听见他惊叫的声音。 第二百零一章 断头案 宁原去洗手间，片刻便听见他变了动静的尖叫声。在包间里吃饭的众人都变了脸色，曲止第一个站起来。她的职业素养告诉她，有人出事了！墨阳第二个站起来。 “跟我去洗手间。”曲止这么一喊，大伙才跟在她身后往出走。 洗手间就在包间的斜对面，中间是方形的厅，摆着一大盆四季常青的盆景，还有皮质的沙发、茶几，供客人临时休息。洗手间外面站着个年轻的服务员，此刻他面无血色，正捂着嘴巴干呕。 曲止和众人赶过去，他朝着众人摆手示意大伙别进去，自己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曲止和墨阳走进去，有两个胆子比较大又喝了酒的男同学跟在后面，其他人都在门口张望。洗手间没有门，抬眼一瞧是一面镜子，两边是洗手盆，旁边是烘手机。男厕在左，女厕在右，门口挂着半截布帘子，能看见宁原的腿。他就站在第一个蹲位前面，一股子血腥味道在空气中飘散。低头瞧，鲜红鲜红的血从第一个蹲位的台阶上流下来，蜿蜒着淌到下面的小便器附近，宁原就站在血泊之中。 曲止挑开帘子进去，看见宁原的右手推着厕所的门，眼睛直勾勾盯着里面表情扭曲透着恐怖。细看，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孙胜背对着门，跪在坐便器前面，头耷拉向一旁。脖子上有个大口子，不，确切点说是他的脖子被锋利的东西切开，气管都被割断，只剩下一层皮肉连着。鲜血喷射到旁边的墙壁上，地面上满是血红，触目惊心。 “宁原。”墨阳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轻声唤着宁原的名字，“把你的手给我。” 宁原慢慢转过脸，他的脸白得吓人，幽深的眼神里写满了恐惧两个字。他颤颤巍巍的把手松开，厕所的门缓缓关上，他的身子突然发软往地面倒下去。墨阳上前几步，一把就拖住他的身子。 “赶紧打120！”墨阳吼着。 后面的男生怔过神来，赶忙掏出手机打电话。曲止也拨通了队里的电话，让陈鹏飞带人过来，顺便也通知法医法证那边。 会馆负责餐饮的经理赶了过来，他跑得满头是汗。墨阳已经把宁原搀扶出来，曲止没有再次打开第一个蹲位的门，而是退了出来。 “所有人不能离开，暂时原地等候。”曲止把大伙撵回包间，“经理，请你配合一下，我是刑警队队长曲止。”说完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她要求经理安抚住员工和客人，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孙胜是他杀，凶手就在这个会馆之中。会馆分为餐饮区，休闲娱乐区和住宿三大部分，其中餐饮区和休闲娱乐区有天桥连接在一起，住宿在后楼。 曲止跟主管休息娱乐区的经理通了电话，让他配合一下，不能让客人离开。 陈鹏飞他们很快就到了，检验尸体并不着急，反正人已经死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对滞留在会馆的客人进行登记和询问，这是个大工程。 陈鹏飞把刑警队所有人带了过去，看情形有些不好控制，又赶忙跟附近辖区的派出所联系，请他们增援了些民警过来。 曲止他们吃饭的包间在二楼，除去这个桃花岛包间，二楼还有三个包间。只是孙胜为了显示自己财大气粗，把整个二楼全都包了下来。这栋小楼一共三层，一楼是散座，二楼、三楼是包间，每一层都有洗手间。二楼有个透明罩的玻璃天桥，连接旁边的洗浴休闲中心。 洗浴休闲中心一共四层，一楼是水上乐园，二楼是室内温泉，三楼设有美容和按摩服务，四楼是休闲区域，放置了麻将桌、球台等设施。中心前面修得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树掩映间散落着七八个小室外温泉，春秋季节倍受欢迎。 当天因为有优惠活动，所以来泡温泉的人不少，很多是一家老小都来玩。不排除有人通过天桥过来，杀了孙胜之后离开。洗浴中心到处都是温泉水，很容易就能破坏掉犯罪证据。 餐饮中心的一楼和三楼都有客人，出出进进也没有人注意。所以，嫌疑人的数目非常多，排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曲岱和薇歌很快就赶到，曲岱查看了尸体情况，“根据血液喷射方向和形状，能判定死者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而且凶手的力气非常大，很有可能做了个死套，死者越挣扎越紧，很快就毙命。 死者双手指肚上面有被划破的痕迹，伤口深度达到一厘米以上，宽度大约一毫米。根据推断，死者应该是感觉呼吸困难，用手去拽勒在脖子上的线，才留下这样的伤口。凶手指肚上的伤口和脖颈上面留下的宽度一致，应该是凶器留下。 另外，死者没有其他外伤，有少许尸斑出现，死亡时间大约在五十分钟之前。至于有没有中毒的可能，这需要解剖才能知道。” 薇歌跟着曲岱身边这么久，早就能独当一面。她的陈述总是比曲岱的要啰嗦很多，主观很多，却也很详细，有血有肉。 曲岱却不喜欢她这样的陈述，他们做法医的就是尸语翻译者，要如实描述尸体呈现出来的状态。过多的想象，会影响结果的客观，从而误导刑警的调查方向，给查案增加一定的难度。 “五十分钟之前？”曲止听见这话看了看手表，“那也就是说孙胜死于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 孙胜频繁去厕所，谁都没注意时间。只是觉得他去了一阵子不见人影，宁原想要去厕所顺便去找，这才发现他死在卫生间的蹲位里。 从发现尸体到现在过去大约四十分钟，那也就是说，从孙胜去洗手间到他死亡，总共就十分钟的时间。凶手杀人是偶然，还是蓄谋已久呢？凶手为什么要杀孙胜，下手这样狠，到底有什么仇恨？如果是蓄谋，凶手怎么知道孙胜什么时候上洗手间？难不成他一直躲在里面等机会？ 第二百零二章 晕血 孙胜死在会馆的卫生间里，脑袋和身子差点就分家，血流得满地都是。宁原第一个发现尸体，受到很大的刺激。他被送进医院，墨阳跟着过去照顾。 曲止带着刑警队众人忙着勘察现场，法证科的同事在现场收集证物。尸体被运回法医科，要进行解剖以确定他的死因。 听见宁原喊声第一个赶到的服务生被吓得不轻，吐得连胆汁都出来。 据他的口供说，当时他正从三楼下来，走到二楼正厅听见洗手间有男人在喊叫。听声音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他没多想，几步就窜进男洗手间。等到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又吓得跑出来，这功夫曲止他们就到了。 “你看清楚什么了？”曲止追问着。 他听见这话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血，到处都是血！他脑袋要掉下来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被吓得够呛，除了这话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模样，曲止估计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他连站都站不住，被同事扶着回宿舍休息了。 录完口供的人留下联系方式被放走，曲止跟服务生谈完开车去了医院。宁原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他的口供非常重要。 “宁原受了刺激，暂时不能再接受警方的询问。”墨阳在病房外面挡着，不让曲止进去。 “墨阳，我想以朋友的身份跟他谈谈。”曲止觉得墨阳的反应有些过了，“你和宁原都是医学院毕业的，见血是常事，在学校的时候没少解剖尸体，你们俩的反应是不是大了些？” “宁原学得是牙科。” “你唬我念书少？”曲止觑着他说着，“不管学得是什么科，解剖学是公共学科。墨阳，我知道你急于保护宁原，可有些事，有些难关，必须得他自己过！而且，宁原真像你想象的那样脆弱吗？” 墨阳的眼神一闪，表情有些变幻莫测。曲止绕开他进了病房，看见宁原正在输液。 “感觉怎么样？” “没事。”宁原的情绪挺平和，只是脸色稍微苍白些，“最近值夜班没有休息好，神经衰弱的老毛病犯了。方才看见孙胜的死状，大脑有些缺氧。” 听见他主动提及孙胜，曲止这才说道：“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能说说当时的情形吗？你的口供非常重要，请你仔细回想，说得越详细越好。” “好！”宁原答应着，开始叙述自己看见的情形。 “我进了洗手间，刚走到外面的镜子附近就闻到血腥味。你知道，我们做医生的对这种味道非常敏感。我感觉有人出血，而且剂量不会小，赶忙冲进了男厕中。我看见…看见血从第一个蹲位里面溢出来，慢慢淌到我脚下。鲜红、黏稠、刺目！ 我推开门，看见孙胜跪在坐便器前，脖子被割开，气管暴露在空气中。血从他的脖颈一点一点流出来，他死了！正常人颈动脉断裂，血会呈喷射状态，六分钟之内，出血量会达到一千毫升以上，大脑会因为缺氧缺血死亡。” “面对孙胜的尸体，你还真是够冷静。只是，为什么你会大声惊叫？”曲止盯着他的眼睛追问着。 一个医生，形容尸体的用语如此的专业，瞬间脑子里反应的是那么的冷静，可他面对死者的反应却一点都不冷静，可以说是有些惊恐。难怪曲止有此一问，他的反应属实不合理。 宁原抬起头，眼神闪烁起来，“我有轻微的晕血症，平日里都是拔牙、镶牙、治牙，见血也是少量，所以没什么大碍。今天看见这么多鲜血，一下子有些受不了。我这做医生的晕血实在是丢人，所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还请你帮忙保密。” “那你在医学院的解剖课是怎么上的？”曲止追问着。 “口腔科虽然也有解剖课，但是没那么严格。而且学院的尸体一直紧缺，都是紧着学内科外科和心脑血管科的学生用。我们的解剖课少，一群学生围着一个尸体，真正动手的机会没有多少，很容易就蒙混过关。” “墨阳也不知道？” “嗯，他也不知道。” 曲止听了点点头，“好，在不妨碍司法公正的情况下我会保密。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没有。”宁原毫不迟疑的回着。 曲止再次点点头，她让宁原好好休息，又驱车返回了会馆。 “今天晚上恐怕要加班。”江白也帮着录口供，“这里一共有一百四十多人，每个人得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询问。咱们连民警十四人，一个人大约负责十人，这就是五小时。已经有不少客人发牢骚，他们可不想在这里浪费五个小时的时间。” 曲止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三点半，距离案发过去两个小时。 “是凡带着老人、孩子一家人出来玩的暂时放走，留下联系方式等明天再询问。重点询问男性，而且是身体健壮的成年男性。”曲止当机立断，这样一筛选，果然被排除掉一大堆人。 一个小时之后，会馆里滞留的人全都走光。会馆的大老板听见这里出了人命案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看着二楼洗手间满地的血也吓得不轻。 “曲队长，请你们务必尽快破案，我这里是要打开门做生意的，一天的损失就得上千块。”他是买卖人，自然要考虑盈利，“现在的信息太发达，一出事，马上就能在网上找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故事带照片都齐了。虽然人家没明说是我的会馆，可这照片照得清楚，来过的人一瞧就知道是这里。一传十，十传百，我这会馆以后怕是要完了。我得把餐饮这边重新装修一下，还要找大师做场法事。” “二楼的洗手间暂时封上，不许任何人出入，我们要随时到案发现场来查看。” 听了曲止的话他赶忙点点头，“我懂，所以才请曲队长快点破案。抓住了凶手，我好重新装修会馆。” 第二百零三章 商业联姻 经过两天的询问，当日案发时间在温泉会馆的人的口供才算齐全。面对一百多份口供，任谁都会感觉到头大。 曲止带着众人一起整理，来温泉会馆玩得一般分为几种情况：一是全家一起出动，周末过来度个假放松一下；二是三五个朋友过来小聚，男生就喝酒做做按摩，女生一起来做美容推精油打打麻将；三是同学聚会，像曲止他们一样。剩下的就是会馆员工。 他们分成四组进行整理，家庭组相对比较简单，拖家带口来的，杀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小。女性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大，孙胜的脖子差点被勒断，凶手的力气相当大。他们把重点放在单独或是来参加朋友、同学聚会的成年强壮男人身上。 曲止和陈鹏飞查看这部分人的询问笔录，剩下的由其他人整理。 快到晌午的时候，孙胜的妻子来了。她是个年轻时髦的女人，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偏瘦，皮肤很白，背着名牌包包，脚上穿着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走起路来长裙飘飘颇有几分韵味和气场。曲止跟孙胜是同学，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妻子。 “唐颖？”曲止翻看了一下孙胜的档案，朝着面前的女人说着，“我安排人带你去认尸，你先稍微等一下。” “不用了。”她优雅地坐下来，“解剖还是怎么样都随你们便，什么时候能领回尸体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给他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额，曲止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想认尸的家属。偶尔有家属胆子小害怕，不敢看却又想要最后确认一下，毕竟心里还存着一丝的侥幸心理。可这唐颖似乎并不在乎孙胜的死活，她冷酷的态度不像是妻子更像是外人。 “你们警方确认死者是孙胜，这还能有错？我不想看血淋淋的尸体，听说他的脖子断了。”说到这里，她露出满脸的嫌弃，“他爸妈听说这件事伤心的晕倒，眼下在医院里躺着。我本来在国外参加服装发布会，被你们电话催回来。眼下我来了，该签字的签字，你们想要问什么就问。” “曲队，咱们这没有先例啊。”曾凯为难地说着，这不辨认尸体，不做最后的确认就签字，确实不符合常规的程序。 “曲队长，我知道我先生死的时候你在现场。你是他的老同学，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同学。你们亲眼确认我先生死亡，非要走这个形式吗？我怕见血，会连续做噩梦睡不着觉。”唐颖皱起眉头，又用手按压了几下眉间。 “你跟孙胜的感情不好？”曲止让她在文件上面签字，继而追问着。 “感情？”唐颖竟然笑了，“曲队长可能不了解我们这种阶层人的婚姻状态，完全是经济利益的产物。孙家有几个臭钱，在江城是地头蛇有优势。当年，我们唐家要进军江城的房地产业，决定跟孙家合作。而合作的最佳方式就是联姻，我这个唐家不学无术的三小姐成了最佳人选。我的任务就是守住孙家少奶奶这个位置，至于其他，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和孙胜一直是互不干涉，只要顾及到彼此的颜面，没什么感情可言。” 她说得非常坦白，漂亮的眼睛里却有一丝幽怨闪过。孙胜给曲止的印象并不算好，粗鄙、狂妄、好色，以为有钱就有了一切，文化底蕴不深还缺乏教养，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面前的唐颖虽然傲慢无礼，可她举止优雅，是个有品位的女人。她嫁给孙胜，确实是有些委屈了。 “你知道孙胜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唐颖再一次冷笑了一声，“你应该问他有没有真正的朋友。他低俗恶心，男女通吃，做生意的时候心狠手辣，在业内的名声并不好。他赌博、泡妞，偶尔还吸粉，我就知道他不能善终。没想到因果来的这样快，他的脖子被人勒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拍着手笑呢。” “最近他有没有跟什么人起过争执？” “最近一阵我都在米兰，要不是他出了意外，我根本就不会回国。”唐颖一问三不知，“这些事你还不如去问我先生的秘书，我先生对她很信任。” 孙胜的秘书是个挺性感的女人，胸大、屁股大，穿着职业套装，一步裙短的让人浮想联翩。她的英文名字叫玛莉，在孙氏集团六年，不仅帮助孙胜处理公事，很多私事也是她在打理。孙氏很多员工都知道，玛莉是孙胜的情人，能当孙氏一半的家。 她的眼睛红肿，神情憔悴，要是跟唐颖站在一起，谁都会以为她才是孙胜的妻子。 听见曲止提及孙胜的死，她的眼圈又红了。 “孙总死得太惨了！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替孙总报仇雪恨。”她抹着眼泪说着，“孙总平日里说话比较直，又位居高位，难免会得罪人。” “孙胜都得罪过谁？你能详细说说吗？” “前几天他开除了一个男职员，那个男职员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说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当时我们都觉得男职员是太激动口不择言，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孙总的脑袋还真差点掉下来！要说那个男职员没有嫌疑，我都不相信！”玛莉调出来男职员的资料，上面有他的详细信息。 照着上面的信息，曲止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男职员——展鹏。 “我知道孙胜那个混蛋死了，真是大快人心！”他正在酒吧里喝酒，听见曲止询问关于孙胜的事，兴奋地直拍桌子，“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就怀疑我就是凶手，但是人不是我杀的。我有心却没有胆量，不管凶手是谁我都要感谢他。孙胜就是个混球，他死有余辜！” “你跟孙胜到底有什么过节？”曲止见他咬牙切齿的骂，不由得问着。 尽管玛莉说是因为展鹏工作上面偷懒，孙胜发现之后才开除他，但是曲止并不完全相信。因为自己偷懒被老板开除，还能理直气壮的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 “孙胜那个王八蛋假装说带我出去见客户，没想到他竟然把我灌醉，然后，然后强上了我。”。 额，曲止听唐颖说孙胜是男女通吃，可听见这话还是感觉心里怪怪的。 第二百零四章 男女通吃 展鹏是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帅哥，没想到竟然被孙胜那个王八蛋给强上了，还想要长期霸占。展鹏自然是不愿意，就被孙胜随便找个理由开除，展鹏才在办公室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没有报警？”曲止皱着眉头问着。 “报警？”展鹏哼了一声，“我被一个男人强暴了，这事传扬出去并不光彩。他孙胜不想做人，我还要面对亲戚朋友呢。能有我什么好果子吃！如今他被人杀了，还差点割断脖子，真是老天爷开眼，我真该好好感谢这个人！”说完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 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就知道他喝了不少，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说出自己被孙胜强上的事情。 “我就是你口中的刑警队大队长，我不仅认识孙胜，还是他的高中同学。” “你什么意思？”展鹏面露惧色，“我可没杀人，我连会馆都没去过。工作丢了，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我哪有钱去会馆泡温泉？再说了，孙胜是前天死的，我一直都跟朋友在家里喝闷酒，我有证人！这事可涉及到人命案，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要是你诬赖，我豁出这条命跟你拼，反正我工作没了，女朋友跑了，什么都没有！” “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和姓名。”曲止淡淡地说着，她犯不着跟一个醉鬼较劲。况且以她的直觉来看，展鹏说得是实话。 虽然没找到嫌疑人，但是也算有收获。最起码知道孙胜的性取向，他的私生活糜烂，这给调查带来了难度。曲止怀疑，那个秘书玛莉根本没说实话，她应该知道展鹏为什么被开除。 “玛莉，原名王小云，是孙氏总经理孙胜的秘书兼情人。你任孙胜的秘书将近六年，让他为你买了房子、车子，还出资在老家盖了三层的小别墅。至于钱，那更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孙胜并不是个专情的人，为什么对你情有独钟呢？” 面对曲止的质问，玛莉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这就要问孙总了，或许他认为我是独一无二的。” “王小姐，孙胜死了，总经理这个位置很快就会有人接任。即便新总经理不查，我们警方为了查命案也会查个底朝天。最好你的手脚够干净，不然……”曲止可不是吓唬她，他们已经着手在查了。 玛莉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她这些年在孙胜身边捞得差不多了。眼下孙胜一死，马上就会有新总经理上任，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她这个昔日风光无限的秘书也该下线了。不能风风光光的走人，最起码要全身而退，绝不能身陷囹圄啊！ “曲队长，我在公司做得所有事情都是经过孙总同意的。” “呵。”曲止轻笑了一声，“王秘书，孙胜死了！” 孙胜一死，她的话死无对证，谁能相信！况且，即便她说得是真话又如何？公司查出任何问题，她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玛莉听懂了曲止话里的意思，急忙说：“曲队长，我愿意把关于孙胜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只要不让我坐牢。” “只是公司这点经济上的事情，我能保你。”曲止答应她。 她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孙胜没念过多少书，虽然有钱骨子里却是个低俗的人。他有不少情人，固定的就三个。除了我，还有一个学舞蹈的女学生被他保养，另外还有个有夫之妇，丈夫是我们外地分公司的员工。他还喜欢去同一志俱乐部，看见小白脸就爱慕，看见酷酷的帅哥就变成小骚货，恶心透顶！ 那个女学生偷偷处了个对象，被他知道竟然派人去打男孩子，没想到男孩子摔倒脑袋撞到大石头上，死了。可怜男孩子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爹妈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他赔了点臭钱，随便找个人顶罪就完事了。女学生眼看着男朋友死在面前，吓得神经兮兮，现在还在疗养院接受治疗。 前年公司买下一块地，拆迁的时候有一户要价高，死活不肯搬。他给人家断水断电，还在四周挖大坑。那家男主人大半夜出来上厕所，掉进坑里摔断了腿。他趁着人家去医院，让人用铲车把房子强推了。事后又是威逼利诱，赔偿了钱了事了。 他做得缺德事很多，如今死了指不定多少人乐得放炮仗呢。就在他死前几天，还有人往他身上砸臭鸡蛋。” “这事详细说说。”这个时间点引起了曲止的注意。 “那天我陪着他去参加新楼盘的开盘仪式，当时现场有不少人，还有市里领导和一些记者。正在剪彩的时候，一个戴着帽子在前排围观的男人突然掏出鸡蛋掷到他脸上，还不等大伙反应过来就钻出人群跑了。 那鸡蛋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腌制的，臭味熏天，我在后面都被熏得差点吐出来。可当时有记者和领导在场，又不能发火骂人，孙胜可是非常窝火。事后他派人调查，这还不等查出什么，人竟然就被杀了。” “什么样的男人？”曲止追问着。 “个子不太高，一米七左右，有些黑瘦，穿得挺普通，戴着帽子没看清楚脸。”说心里话，要不是他突然掏出臭鸡蛋撇在孙胜脸上，估计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普通的人。 “当时在场的记者都是哪家报社的？” “经济周刊，新时代还有市电视台的记者。” 曲止点点头，又问：“孙胜有没有长期固定的男朋友？”。 “这个倒是没有，他就是没什么文化，被不良风气腐蚀了。什么新奇，什么刺激，他都要尝试尝试。况且他心里有数，以他的地位，有几位红粉知己是往身上贴金，要是有男性要好的朋友就是往自己身上泼粪水。他不在乎自己名声，还要在乎唐家的面子。” 第二百零五章 欺负穷人 玛莉的询问笔录整整写了八张信纸，孙胜得罪过的人还真不少，有情人的对象，公司员工，拆迁户，还有被他用恶意手段竞争挤黄的小公司老板。总而言之，他这短暂的一生可是害人无数，难怪玛莉说他的死会让许多人拍手称快。 “玛莉小姐，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曲止突然笑着问，“孙胜做了这么多缺德事，被人杀了，脑袋和身子差点分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自己小心吧。” 玛莉听见这话脸色骤变，浑身哆嗦了一下。她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的助纣为虐，想到了孙胜做得坏事里有自己多少的推波助澜，再想到孙胜的凄惨下场，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曲止看着她的反应起身离开，曲止绝对不相信孙胜会是个专一的人，更不相信玛莉对于孙胜是特别的。曲止猜到，玛莉这些年在孙胜身边的角色。虽说她犯下的罪行不足以被法律惩罚，但是她绝对逃脱不了良心和道德的制裁，这个时候的曲止愿意相信因果报应！ “曲队，这个孙胜得罪过的人不少，我们从哪个开始查？”陈鹏飞翻弄着手上的笔录，停在其中一页上。 江白瞥了一眼，“我认识市电视台的记者，或许能帮忙。” 曲止点点头，他们三个人常在一起出警，有着旁人没有的默契。他们都认为那个往孙胜脸上扔臭鸡蛋的男人最可疑，第一个需要找的嫌疑人就是他。 既然是上面领导出面封锁了新闻，走常规渠道肯定有些困难。 江白打了几个电话，最后联系上当时在现场的记者。据他说，那天在现场的记者都被集中在一起，摄像机和照相机里的相关镜头全都被删除。不过他有用自己手机拍摄的习惯，以防现场设备出现故障，没想到竟然有漏网的视频。 他把视频给曲止发了过来，视频里朝着孙胜扔臭鸡蛋的男人果然像玛莉形容的那样。看不清楚五官，不高，偏瘦，皮肤有些黑。 沈乐对图像进行了处理，尽最大努力使人物清晰。 “曲队，光有这张图片也不行啊。”沈乐把打印出来的图片给曲止，“这人太普通，扔进人堆里都没有人注意，怎么找？” “既然他出现在棚户区改造的现场，我们就从拆迁户开始查。不是有个拆迁户执意不走，被孙胜害得摔断了腿吗？”曲止猜测的不错，找到那个拆迁户的资料，对比过照片，和扔臭鸡蛋的人相似度超过百分之八十。 曲止去他工作的厂子找人，碰巧他休班在家。据他的同事说，他喝多了酒说自己扭断了孙胜的脖子。 “曲队，你说这个马升会是杀人凶手吗？” “你说呢？” “我看我们这趟要白跑了。”陈鹏飞摇摇头，“马升自从摔断了腿就不能干重活，厂区领导照顾他把他安排在门卫，上一天一宿歇一天一宿。一个连重活都干不了的人，怎么能有力气把孙胜勒死？” “既然查到了他，好歹走一趟吧。”曲止心里也颇有些失望，可这小子对外嚷嚷说自己杀死了孙胜，他们又不能不查。 河畔小区一期，马升家就住在最偏僻的那栋楼的七层，没有电梯，他这个腿脚不方便的人上下还真是费劲。 曲止他们爬上七楼，看见楼道里堆着些纸壳和废报纸，本来就狭窄的楼道越发的逼仄。不知道还有什么混在其中，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门上本来安装门铃和门镜的地方都空洞洞，陈鹏飞敲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把门打开。小个，黑瘦，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马升？我们是市刑警队的。”陈鹏飞把证件拿出来。 他侧身让三人进去，江白走在最后，一直眉头紧缩。他有轻微的洁癖，案发现场脏乱差还血腥也就算了，可住人家这样邋遢却让他难以接受。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大约八十几个平方。一进门的鞋柜上面放着许多旧书，客厅没有沙发和茶几，放了一张双人床，有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躺在上面，看见有外人进来咿咿呀呀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我老娘，脑血栓瘫痪一年了。”马升搬过来几个圆凳子，让三人坐下。 客厅的角落里放着几个编织袋，里面放着空酒瓶子，地上还摆了一大堆。对面的角落堆着一人高的破旧衣裳和破布，有个花猫脸的小男孩正在上面跳来跳去玩呢。眼下是下午两点，餐厅的桌子上摆着残羹剩饭和没有刷洗的盘子碗筷，还有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 房子没怎么装修，地是水泥地面，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墙刮了大白，墙角却发霉，上面有不少黑黄的渍，还有小孩子用水彩笔涂抹的痕迹。两个卧室没有装门，就挂了个布帘子。这楼才入住不到三年，就造成这副模样，可见住得人有多邋遢。 “你跟同事说自己杀了孙胜？”曲止直接问着。 “我巴不得杀了他！”马升一听见孙胜的名字就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出手，帮我报了大仇！这个孙胜吃人饭不办人事，当年在我家四周挖坑，害得我摔断腿。他竟然趁着我们全家人送我去医院，把我家的我房子铲平了。我老娘就是那时候气得犯病，全身瘫痪不能动弹。我本想跟他死磕到底，可一家老小没有住的地方，他还扬言让我随便去告，惹怒他宁愿把钱给法官也不便宜我一分！ 我知道他势力大，强推我房子那天我报了警，人家警察来了说是合理拆迁。我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拿了他给的租房子钱先把一家人安顿下来。他派人送了我和我娘的医药费，另外还承诺给一户一百平的楼房。虽然比我预计的要少，但是总算是还说得过去，我就在文件上面签了字。 可等我拿房子钥匙的时候，一百平变成了八十平，还是七层顶楼，位置也是最偏！我去找孙胜算账，可连人家的面都见不着。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搬进来。 我摔断了腿就不能干重活，在门卫上班一个月只有一千八，两个孩子，一个瘫痪的老人，我媳妇没工作就到处捡破烂卖钱贴补家用。最让人气愤的是，孙胜这个孙子故意整人，盖房子的时候就交待工人给我这户抽条。房子住了不到一年，楼顶漏水没人管，墙皮一块一块往下掉，墙角发霉，水管、电路、煤气和供暖换着出问题。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拆迁楼质量差，后来无意中才知道真相。我气得要找孙胜拼命，却连他公司的大门都进不去。我在报纸上看到他要给河畔二期剪彩，就去现场，扔了他一脸臭鸡蛋，真解气！！ 我是没勇气杀人，毕竟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给他偿命这一家人可怎么办啊？” 第二百零六章 解剖结果 马升承认臭鸡蛋是自己扔的，却坚决否认杀人。他说自己做梦都想要杀了孙胜泄愤，可是为了家人没有这个胆量。酒后说自己杀了孙胜，只是为了一时痛快。而且孙胜出事那天他当班，根本就没去过温泉会馆，正如曲止预料的那样，这一趟是白跑了。 从马升家里出来，他们又去大学找被孙胜包养的女学生。从她口中，曲止知道了被孙胜派人打死的男学生的信息。曾凯和肖宏去孙氏集团的分公司，孙胜在公司情人的丈夫在分公司做销售经理。宋茜和沈乐找到被孙胜用不正当手段击垮的小公司老板，他们兵分三路，之后在队里碰头。 “曲队，咱们都白跑了一天。”沈乐很少出外勤，跑了一天没什么收获觉得有些气馁。她一口气喝光一罐饮料，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江白给曲止倒了一杯茶，她接过去喝了一口，“大伙都说说自己的想法，确定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大伙习惯性地瞧着陈鹏飞，往常都是他第一个发言。 “我先说。”他倒不推让，“孙胜得罪过的人很多，我们查了几个都没有作案时间。目前，一百四十份口供尚在整理中，没有嫌疑人的范围。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我看需要等解剖报告和法证那边的结果再做打算。” “孙胜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脑袋和身体差点分开，说明凶手非常憎恨他。由此推断，凶手和孙胜认识，有过交集。可凶手怎么知道孙胜去了温泉会馆，怎么知道他去了洗手间？除非凶手对他的行踪很清楚，而且一直在尾随着他！” 曲止同意曾凯的看法，孙胜身上的钱包，手腕上的金表，还有手机都没被动过，凶手肯定不是为了钱财。杀人无非有几种原因：谋财、图色、仇恨，还有一种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孙胜得罪过不少人，仇杀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也是曲止去调查马升的原因。 “口供都带回去，连夜整理出来，明天咱们汇总！”杀人凶手肯定在会馆里面，曲止决定挨个过筛子。 她们正在开会，薇歌来了，解剖报告和法证科报告她一并拿了过来。真是及时雨，他们正需要一些线索。 每个人一份，曲止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死者脖子上除了致命的勒痕，距离勒痕一毫米处还有被细丝线摩擦留下的痕迹？会不会是死者挣扎的时候留下的？”曲止质疑着。 薇歌摇摇头，回着：“死者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他用手拽住细绳挣扎过，在手指肚上留下痕迹。可是凶手的力气特别大，他喝多了酒神经被麻痹，很快就窒息松开手。他的气管被勒断，动脉血管破裂，血液呈喷射状涌出来，六分钟左右出血量就会超过一千毫升。大脑严重缺氧造成死亡，十五分钟左右，出血量将接近三千毫升，这相当于成年人身体里全部的血含量。 勒痕上面这道痕迹很浅，而且颜色发白，明显是在死者死后失血很多的情况下造成的。现场并未发现凶器，初步怀疑伤口是鱼线之类的非常结实的细线造成的。上面这道白色伤口，应该是凶手抽走鱼线的时候留下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杀了孙胜并没有着急逃走，而是在旁边看着他的血流光，然后才镇定自若的取走凶器从容地离开了？”曲止蹙着眉头追问着。 “根据解剖结果显示，两道勒痕，一道致命隔断气管和动脉，另一道为死后造成，而且根据深浅程度可以判断是从左至右抽拉造成的。其他我不敢妄自揣测，我只能如实反应尸体呈现出来的结果。” 薇歌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曲岱，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曲止拿着报告又接着看起来，“死者脖颈正后方有一个细小的口子是怎么回事？” “为利器造成，或许是指甲，或许是碰到什么锐利的物体，细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解剖是薇歌完成的，曲岱一直在旁边瞧着。孙胜脖子上这个细小的伤口是曲岱发现的，说它细小都说大了，若是不仔细瞧，根本就发现不了。要是照着薇歌的意思，干脆忽略不写，可曲岱在工作上认真到变态的程度，他要求薇歌把孙胜身上疹子的分布、大小、个数、状态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孙胜身上起疹子也引起了曲止的注意，报告上面给出的结论是过敏性荨麻疹。一般免疫力低下人群容易得荨麻疹，尤其是一喝酒，马上就会出现。而过敏原十分的复杂，有时候是空气、沙尘、食物甚至是水，无法完全避免只能提高自身的免疫力。 “肛门陈旧性撕裂？”沈乐真是一点大姑娘的样子都没有，旁人看见没言语，她先嚷起来，“这个孙胜被爆过菊，没想到他长得五大三粗，还有做零的时候。” 玛莉曾经说过孙胜的私生活十分混乱，看来这话属实。 “死者的裤子和外生殖器上面都有残留的尿液，死者在死前曾经失禁过。” 这个不难理解，孙胜去洗手间就是为了小便。还不等他解开裤腰带，凶手就从后面袭击了他，在被勒到窒息的那一瞬间很有可能失禁。 “没发现大便吗？” 看见薇歌摇头，曲止把解剖报告合上，又翻开了法证科送过来的报告。 在现场没提取到任何可疑的痕迹，第一个蹲位的门上发现杂乱的指纹，其中两组属于孙胜和宁原。地面的脚印杂乱不堪，提取到几组完整的鞋印，其中两组是宁原和孙胜的，还有四组正在比对中，根据口供显示，其中两组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两名男同学的。 曲止记得，除了孙胜和宁原，那两名男同学也分别去了一次男厕所。而墨阳还有一位女同学的爱人，却一直没动过窝。。 曲止给法证科打去电话，让他们重点比对两名男同学的鞋印。结果出来的很快，跟曲止估计的一模一样。公用的洗手间，指纹和鞋印肯定杂乱不堪，想要全部完整提取，一一比对出来是不可能的事。 第二百零七章 奇怪的女人 曲止带了一摞子询问笔录回家，打算回去挨个过筛子。但凡是跟孙胜沾上边，当时出现在温泉别院的人就是嫌疑人！ 到了家她就开始忙，江白做好了饭菜叫了两三次才过去吃。 “整理的怎么样？” “还没头绪。” “等一会儿收拾完事我帮忙。” 曲止点点头，她皱着眉头说：“我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说凶手杀人之后为什么不赶紧逃走？” 勒断了孙胜的脖子，看着鲜血喷射出来，一点一点的流光，然后才抽走勒在孙胜脖子上的细线走人。前后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就不怕被人发现？胆子也太大了些。 “或许是因为恨，或许是单纯的满足变态扭曲的心理。”江白夹了一口菜回着，“十五分钟不短，期间如果有人去过洗手间，肯定会看见些什么。” “可我们在录口供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目击者。”二楼当时只有他们一桌客人，他们的酒菜上完之后，孙胜就吩咐服务员不用在门口候着，有什么需要他会按铃。服务员很识趣，知道他们是不想要被打扰，谈话不想被旁人听见，就乖乖地到一楼的服务台去。 另外从天桥那边过来几位客人往三楼用餐，还有三楼的服务员下到一楼去。 孙胜从被袭击到死亡，再到流光身体里面的血，整整十五分钟，却没有一人发现。 “询问笔录里没有，并不代表没有目击者。”江白提醒着，“你有没有想过，目击者并不在你圈定的范围之内。凶手跟孙胜在洗手间里待了十五分钟，而宁原是在孙胜起身去洗手间之后大约二十分钟的时候去的。这其中有五分钟的空隙，凶手就是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逃脱。这五分钟，有没有人出现呢？这个人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也走了？” 要有线索才能查找相关证据，有了证据再设想各种可能性，不能先漫无天际的想象，然后根据想象去寻找证据，这是本末倒置。 但是江白说得这五分钟时间是真实存在的，有人出现在洗手间，或是没有，答案只有两种，他们必须要考虑周全。 孙胜的死亡时间大约为下午一点二十五左右，宁原一点半发现尸体。当时尸体身体里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孙胜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小。不，在曲止他们看来，宁原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原因有三：一是宁原到达洗手间的时候孙胜已经死亡，他不存在作案的时间；二是他身上没有半点血迹，如果是凶手，肯定会被喷射而出的血液溅到，不可能这么干净；三是他有轻微的晕血症，在血液喷射而出的那一瞬间，他可能早就晕倒在地。 曲止记得清楚，他们那一桌子人在孙胜死亡的时间段没有人离席，并不在嫌疑人范围之内。期间有两个服务员从三楼下来，途径二楼大厅，他们的口供被曲止重点挑出来。 这两个服务生经过二楼的时间分别为一点十分和一点半左右。后者就是听见宁原喊叫冲进去吓到吐的那个服务员，他出现前后不过几秒钟，前有宁原在场，后有曲止等人赶到，口供没什么线索。 前一个服务生叫王进，是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据他回忆，当时他从三楼下来，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只是有个女人匆匆忙忙上了天桥，只瞧见个背影。看起来偏瘦，长头发，披着薄纱的防晒衣，里面是分体式泳装，具体样式看得不真切，脚上穿着拖鞋。 这个女人出现的时间点引起了曲止的注意，正是孙胜进去洗手间被凶手勒住的时候。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曲止翻遍了其他人的询问笔录，又电话联系陈鹏飞等人，在一百四十多份口供中这个女人只出现过这么一次。而且大伙都说在当天询问的时候，并没有这样一个女人。这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女人在他们发现孙胜的尸体之前离开了会馆。她的离开是偶然还是有意？ 一个奇怪的女人？！曲止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这个孙胜也是死有应得，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江白端了热牛奶过来，“已经快半夜了，洗洗睡吧。” 曲止嘴上答应，眼睛却还盯着笔录。江白把她手中的材料抢了过去，又把桌子上的一摞子都拿在手里。 “暂时放在我那保管，明天早上再还给你。累坏了身体，是我的损失!” “我签了卖身契给你？”曲止瞪了他一眼，嘴边却带着一抹笑意。这个江大教授，说起情话来也与众不同，没有甜腻腻，却越是细思量越甜蜜蜜。 江白颇有些遗憾地说着：“你要真是签了卖身契与我，倒是让我舒心顺意了。” “你说过，要永远尊重我的选择。这才几天的功夫，就露出控制欲来了？” “好吧，现在请大队长选择一下，是明天去正式见家长，还是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江白认真地问着。 他知道曲止骨子里是传统女孩子，两个确定恋爱关系以来他从不越雷池一步，顶多来个晚安吻、早安吻，出去遛弯牵个小手之类。可男人爱一个女人，肯定希望完全拥有对方，彻彻底底的属于对方。江白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隐忍得相当痛苦。 江白想要得到家长的认可，想要跟曲止的关系更进一步。 “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吧。”既然已经是男女朋友，就不怕让家长和朋友知道，只是这个案子有些棘手，曲止能想象的出自己忙碌的样子。 听见曲止的话，江白有些欣喜若狂，他弯腰在曲止嘴唇上轻啄了一下，“晚安，我的女朋友。”。 在没认识江白之前，曲止可是工作狂。一旦有了案子，通宵达旦工作的时候也有过。可眼下有人管了，她只好洗洗睡觉。 第二百零八章 分头行动 小说阅读_云起书院|免费小说,玄幻小说,武侠小说,青春小说,小说网各类小说下载varuserlang="zhs",website="yunqi";varaddtobookshelfajaxurl="/public/l",setautobuyajaxurl="/booktake/l";vargetloginstatusajaxurl="/ywlogin/l",sendywloginstatusajaxurl="/ywlogin/l",logoutywssoajaxurl="/public/l",checktokenajaxurl="/api/l";$); <islogin |<se |/if <islogin<se/if| <islogin 书架藏书：=lectbooknumlectbooknum:0本 <h<helflistasbookshelfi/each/if<se <h<treadlistasbooki/each/if 最近没有阅读书/if/if vargetuserinfoajaxurl="/public/l";//获取用户信息varsearchurl="/search/searchindex/type/p1/wd/l";$);--> 全部 云起书库370333本精品小说任你选读 作品分站：作品分类：作品标签：主角身份：故事元素：风格：主角形象：故事流派：作品字数：写作进度：更新时间：排序方式：收费性质： 每页显示10条每页显示20条每页显示30条 书名作者分类更新 18-09-0615:44 18-09-0615:44 18-09-0615:44 18-09-0615:43 18-09-0615:43 18-09-0615:43 18-09-0615:43 18-09-0615:42 18-09-0615:42 18-09-0615:42 1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4字数：165358 简介：特工冰月在执行一项在她看来很是轻松的护送任务，携古宝龙凤血玉镯至国家博物馆途中，遭多年搭档算计惨遭伏击，香消玉殒……浑身似被碾过般的疼痛将冰月从黑暗中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4字数：35376 简介：作品简介：莫名其妙结了婚，新娘诱人又妖艳，只是有点凶！高冷，傲娇！凶悍！是她的个性。对自己突然多出的娇妻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时常被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4字数：8023 简介：第一世，他是仙，她是魔，他的一句等我，空留她的爱与恨。第二世，她是魂魄不全，痴傻之人，而他已成上仙，预言她将是毁天没地之人，但他还是将她留在了身边，只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550398 简介：前世，她被人挖眼、剜心在狱中含冤而死。今生，她拜名师、虐渣渣、撩男神，整个大陆横着走。说她胖？转身逆袭成魔鬼身材天使面孔。说她学渣？立马各项竞赛奖杯拿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98255 简介：“老公，人家还想要……”“好，都给你。”但凡是她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摘下来给她。她本是沈家最得宠的三小姐，却不想一次意外，竟摇身变成了一只大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121936 简介：万千时空中，她是人人喊打的妖妃，他就做拨乱反正的明君；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他就做从天而降的守护人；她是女扮男装的前朝遗脉，他就做祸国殃民的妖孽国师……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376985 简介：“这是我第一次，疼…呜，流血了…”男人看着她被切菜刀割破的手指，一边心疼的涂药，一边霸道呵斥：“都说了不准进厨房，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来给你做！”夏央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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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时空穿梭 37764 4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27365 5 作者： 分类：娱乐明星 24946 6 作者： 分类：古典架空 23197 7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21228 8 作者： 分类：异能超术 18829 9 作者： 分类：青春校园 186810 10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167411 11 作者： 分类：宫闱宅斗 161312 12 作者： 分类：都市生活 148713 13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138314 14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27615 15 作者： 分类：都市生活varsearchinfo=,getbooklist_ajaxurl="/search/l";$); 友情链接 外部渠道联系：张小姐 腾讯内部联系：卢小姐 copyright1998-rightsreserved 腾讯公司版权所有 $;//varrefreshkeyurl="/ywlogin/l";function_requeststatlog);url=requeststatlogurl‘‘n;=url;}//function_refreshkey_requeststa//setinte//每30分钟刷新一次key//public$getsc//$getscript});});}); 手机站: 第二百零九章 葬礼 小说阅读_云起书院|免费小说,玄幻小说,武侠小说,青春小说,小说网各类小说下载varuserlang="zhs",website="yunqi";varaddtobookshelfajaxurl="/public/l",setautobuyajaxurl="/booktake/l";vargetloginstatusajaxurl="/ywlogin/l",sendywloginstatusajaxurl="/ywlogin/l",logoutywssoajaxurl="/public/l",checktokenajaxurl="/api/l";$); <islogin |<se |/if <islogin<se/if| <islogin 书架藏书：=lectbooknumlectbooknum:0本 <h<helflistasbookshelfi/each/if<se <h<treadlistasbooki/each/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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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万千时空中，她是人人喊打的妖妃，他就做拨乱反正的明君；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他就做从天而降的守护人；她是女扮男装的前朝遗脉，他就做祸国殃民的妖孽国师……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376985 简介：“这是我第一次，疼…呜，流血了…”男人看着她被切菜刀割破的手指，一边心疼的涂药，一边霸道呵斥：“都说了不准进厨房，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来给你做！”夏央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2字数：103656 简介：秦步摇死了，身为朝华公主可笑又可悲的一生竟是成为了他人的垫脚石。她就是她，她的人生自然是自己说了算，凭什么要去做别人的配角？遇上一个神秘的系统，从此开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2字数：330547 简介：十五岁那年洛可可带着白若水，白若水带着她爹的青花瓷，跑了到h国去当了三年的练习生，结果回国的第一天就被各自逮会了家。又是一个三年，洛可可丢下俩孩子带着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2字数：90552 简介：她是披着人皮的羽衣狐，是统领上万只妖怪的大首领，俗称“妖怪之主”。他是帝都第一金主，是史上最强人类，生性残暴、手段狠辣，不管精神还是肉体都彪悍到令人咂 1 云起销售周榜 1 1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2 2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3 3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4 4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5 5 作者： 分类：东方玄幻 6 6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7 7 作者： 分类：古代情缘 8 8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9 9 作者： 分类：灵异鬼怪 10 10 作者： 分类：都市生活 单订包月推荐周榜 1831391 1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569282 2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873173 3 作者： 分类：婚恋情缘 717434 4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483515 5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447576 6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407797 7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380388 8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379419 9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3759010 10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295101 1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44802 2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43943 3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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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作品简介：莫名其妙结了婚，新娘诱人又妖艳，只是有点凶！高冷，傲娇！凶悍！是她的个性。对自己突然多出的娇妻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时常被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4字数：8023 简介：第一世，他是仙，她是魔，他的一句等我，空留她的爱与恨。第二世，她是魂魄不全，痴傻之人，而他已成上仙，预言她将是毁天没地之人，但他还是将她留在了身边，只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550398 简介：前世，她被人挖眼、剜心在狱中含冤而死。今生，她拜名师、虐渣渣、撩男神，整个大陆横着走。说她胖？转身逆袭成魔鬼身材天使面孔。说她学渣？立马各项竞赛奖杯拿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98255 简介：“老公，人家还想要……”“好，都给你。”但凡是她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摘下来给她。她本是沈家最得宠的三小姐，却不想一次意外，竟摇身变成了一只大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121936 简介：万千时空中，她是人人喊打的妖妃，他就做拨乱反正的明君；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他就做从天而降的守护人；她是女扮男装的前朝遗脉，他就做祸国殃民的妖孽国师……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3字数：376985 简介：“这是我第一次，疼…呜，流血了…”男人看着她被切菜刀割破的手指，一边心疼的涂药，一边霸道呵斥：“都说了不准进厨房，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来给你做！”夏央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2字数：103656 简介：秦步摇死了，身为朝华公主可笑又可悲的一生竟是成为了他人的垫脚石。她就是她，她的人生自然是自己说了算，凭什么要去做别人的配角？遇上一个神秘的系统，从此开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2字数：330547 简介：十五岁那年洛可可带着白若水，白若水带着她爹的青花瓷，跑了到h国去当了三年的练习生，结果回国的第一天就被各自逮会了家。又是一个三年，洛可可丢下俩孩子带着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5:42字数：90552 简介：她是披着人皮的羽衣狐，是统领上万只妖怪的大首领，俗称“妖怪之主”。他是帝都第一金主，是史上最强人类，生性残暴、手段狠辣，不管精神还是肉体都彪悍到令人咂 1 云起销售周榜 1 1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2 2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3 3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4 4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5 5 作者： 分类：东方玄幻 6 6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7 7 作者： 分类：古代情缘 8 8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9 9 作者： 分类：灵异鬼怪 10 10 作者： 分类：都市生活 单订包月推荐周榜 1831391 1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569282 2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873173 3 作者： 分类：婚恋情缘 717434 4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483515 5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447576 6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407797 7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380388 8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379419 9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3759010 10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295101 1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44802 2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43943 3 作者： 分类：东方玄幻 39794 4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29675 5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23916 6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7597 7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16128 8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3829 9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136110 10 作者： 分类：东方玄幻 签约新书人气榜 50281 1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47502 2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45343 3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37764 4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27365 5 作者： 分类：娱乐明星 24946 6 作者： 分类：古典架空 23197 7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21228 8 作者： 分类：异能超术 18829 9 作者： 分类：青春校园 186810 10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167411 11 作者： 分类：宫闱宅斗 161312 12 作者： 分类：都市生活 148713 13 作者： 分类：时空穿梭 138314 14 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27615 15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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