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后记事 - xp1024.com
《五零后记事》


第1章意外总是比明天先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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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英年早逝,但真的死了,她也只能自嘲一声“天妒英才”。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会成为红衣厉鬼,并且为了投胎不得不消磨红衣戾气,在地府一待就是五十年。

王云舒,1989年生人,刚刚好抓住了个80年代的尾巴。

她虽是个村妞,但有一个有本事的老爸,搞房地产起家,等云舒记事时,吃的、穿的、玩儿的一点儿不缺,甚至还比别人家孩子高出几等,可谓生活优渥。

她上面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大哥,既不用她给父母养老又不用她继承家业,所以自小王云舒就没什么压力或者说没有上进心。

按部就班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期间自然是想学什么学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但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不靠谱,好奇心虽重却没什么耐性,往往是三分钟的热度。

这样的性子也导致她什么都会一点儿,却没一样能拿的出手的,而且五谷虽分,四肢却不勤,简称超级懒。

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看小说和画漫画,所以大学毕业后,王云舒干脆宅在家里当了个自由撰稿人,再时不时画两个插画,挣点仨瓜俩枣的,也够她消费了。

话说云舒长这么大,虽然没有什么大成就,但也从没有让父母操过心。

小时候听话,长大也没叛逆,也真真算是个好姑娘。

但再好的姑娘,二十七八还不找对象,不想结婚,也够让父母发愁的。

虽说王云舒的思想里根本没有结婚这个概念,但作为一个孝顺孩子,她也开始了相亲之路。

七大姑八大姨,再加上邻居朋友介绍的,一天相五个也要相一个月呢,没得相亲恐惧症,是这姑娘心大。

这天,好不容易从母上大人那儿争取到了休息一天的福利,王云舒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三开门大冰箱,储备粮没有了,她决定好好逛个街,顺便去吃一顿大餐,补充能量,顺带安慰安慰自己。

这一个月相亲之路,宝马男、凤凰男、小奶狗、小狼狗、精英boss各种类型、唯一类同就是性别为男的相亲对象,她真心见识了个遍,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差点让母上大人误以为她是个女同,王云舒也是呵呵了。

性别女,爱好男,这个她很确定,但缘分这玩意儿,奇妙的很,没到就是没到。

……

T市虽然只是个二线城市,但近十几年,发展很是迅猛。

各大知名品牌纷纷入驻,高级商场像雨后春笋似的拔地而起。

王云舒的小窝地段很好,离市中心的商业街走路也不过五分钟。

她边走边逛,还没逛到中心商场,手上已经拎了几个袋子,所以说,即便是宅女,也改变不了女人买买买的本质。

不过这姑娘孝顺,手里的袋子倒有一半是给父母买的。

自从她自己开始赚钱后,总会时不时的给父母添置点东西,几年下来,这已经养成习惯了。

老爸常说她是加厚版小棉袄,忒暖和。

云舒常去的中心商场是一家大型综合商场,东西多且种类齐全。

地下一层是一家外国牌子的大型超市,地面上则五层:一层是珠宝首饰专柜;二层是平价服饰;三层是各种精品屋和高级定制;

四层一整层都是一家户外极限运动用品专卖店,将有钱、有闲这两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而五层就是云舒最喜欢的美食城了。

看看时间,她决定先去吃顿大餐,再去逛逛精品屋,最后去超市买东西回家。

今天不是星期天,但正是饭点儿,人也不少。

这家商场的电梯并不是那种升降式的,而是自动扶梯。

云舒旁边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和一个超可爱的小baby。

购物车里满满当当的,看上去大约有两岁左右的小姑娘正坐在购物车的婴儿座上,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边墙上贴的图片,像个小天使一般。

但年轻的父母实在是太粗心了,虽说购物车有防滑轮,但怎么可以松开手呢?

而且这两个人全都无视了孩子,正聊的热火朝天。

女的说着哪款的衣服好,哪款的珠宝刚上市;男的说楼上户外俱乐部又上新了什么好东西。

云舒不好意思打断他们,只好自己伸出手拉住了购物车的把手,只不过刚握住购物车,就听见一声娇喝,“你要干什么?”

这声音很大,气势汹汹,引得电梯上的人皆回头的回头,向前看的则伸着脖子。

云舒这个愤青儿的心中突然就冒出一阵悲哀,这就是国人的劣性根——看热闹。

只不过她并没有松手,看着那一对年轻的父母,轻声道:“购物车还是扶着点儿比较好,孩子还在上面,太危险了。”

年轻的爸爸听了这话有些脸红,赶忙伸手扶住车,“谢谢!”

云舒松了手,笑了笑,刚想转身,就听那年轻的妈妈轻“哼”了一声:“多管闲事!”然后被自己的丈夫扯了一下手,这才嘟着嘴不说话了。

云舒看着那年轻的爸爸尴尬的笑容,还有那小姑娘圆圆的大眼睛,转过身去。

其实她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人家说的对,她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似乎有些失望,云舒使劲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真是在家里宅久了,倒有些多愁善感了,自嘲的笑了笑,而事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在云舒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体突然的向后倒,耳朵里满是尖叫声和哭声一片。

而她顾不得别人,捂着头抽着冷气,太特么疼了。她的脑袋撞到了后面购物车的扶手上,血顺着脸往下流。

干而刚才还忽闪着大眼的小姑娘挂在购物车上,乱蹬着小腿儿。

年轻的爸爸一手扶着购物车,一手拉着不断下滑的妻子,身子仿佛要被分成了两半儿。

而云舒来不及多想便手忙脚乱的将小姑娘从购物车里抱出来护在了怀里,这期间都没超过半分钟。

她刚想松口气,就听到一声尖叫“小心”,然后云舒只听见“砰”的一声,她晕了过去,最后的意识便是“地球太特么危险了”。

而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地府,成了一名红衣女鬼,但浑身的功德却可以亮瞎鬼眼,像个路灯似的,唯恐妖魔鬼怪看不到她。

第2章地府厉鬼

红衣女鬼在各种鬼故事中,无一不是戾气冲天、残害生灵的恶毒女配。

然后会被法力高强、有大来历和靠山的和尚或者道士收服,为人家增加声望值。

而云舒就成为了这样一位红衣厉鬼。

不符合鬼故事设定的是,她并没有残害生灵。

恰恰相反,她因为救人而死,功德浓郁的不行不行的。

而想要除恶扬善的的厉害和尚、道士也没有出现,反而是T市的城隍爷亲自送她到地府的。

所以此刻,云舒可以和地府的判官一桌对坐,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深情(呕吐)相望。

不过,最后到底是云舒没了耐性,气呼呼的道:“判官大人,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判官暗中松了口气,再瞪下去,他都要成斗鸡眼儿了。

“那家商场的电梯出了事故,你被砸死的。”

听到这个死法,云舒有些心塞,“死相难看不?”

判官被噎了一下,这就叫代沟吧。

“砸到了头部,直接死亡,身体看上去倒还好。”

云舒松了口气,要是被砸成肉泥儿,就太惨了。

然后她在心里算了一下自己的保险赔偿金,还算可观,虽说父母不缺钱,但她死都死了,也孝敬不了父母了,可以给他们留点儿养老金,也算她的孝敬了。

得,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个,你说这姑娘的心大是有多大。

而接下来的事,更加证明了这点。

“判官大人,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你说我都死了,心里正伤心呢,谁这么不着调儿的给我换的红衣裳?

还有,如今地府的鬼魂都必须带着光效吗,是不是太高调了点儿?”

云舒扯了扯自己身上的一身红色古装,又看了看西装革履的判官。

判官大人长相是磕碜了点儿,不过穿上这一装扮,还真有点成功人士的风范。

好在判官不知道眼前的姑娘在想什么,否则准保吐血。

不过此时,判官还真没心情理会她想什么,因为这丫就是个大麻烦。

“姑娘,你这身衣裳和光效都是你自带的,我们地府不发这么高端的装备。”

接下来,判官就给云舒好好解释了一番:什么是红衣厉鬼,什么又叫功德。

云舒听了后一脸懵逼,“判官大人,我虽是英年早逝,但死因是意外事故,既没被人杀害又没被人冤枉,怎么会成为戾气冲天的红衣厉鬼呢?

而且,虽说我生前作为守法公民,捡钱交公、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事儿没少干,但这功德若像您说的,那得是十世善人才有我身上这么亮啊。难道我还是一位十世善人?”

不过现在这善人当的也太惨点儿了吧,横死呢!

判官抹了一把脸,你自己怎么成的红衣厉鬼,你心里没有点X数吗?

“或许是你生前有未尽之事,执念太强,所以才心生戾气。至于这功德,完全是你跟着沾光了。你救的那个女孩子,在未来会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造福全人类。

虽然即使你不救她,她也死不了,但多少要受些磨难。而你这一救,帮她免了日后磨难,你们之间便有了因果牵连,日后她得到的功德自然要分你一些,当做报答。”

不得不说,这功德来的实在是太容易,只叫判官都羡慕嫉妒恨了。

在地祇眼中,便是死十次,能得这么多功德也值了,云舒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但在云舒眼里,这功德予她,不当吃不当穿,只下辈子投个好胎,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喝了孟婆汤,过了忘川河,便是一个新的人生了呀,她可能成为张三或者李四,独独不会是王云舒。

而且王云舒还有一点不明,“判官大人,我是怎么到的地府?这鬼故事里的红衣女鬼多在阳间兴风作浪吧?”

判官听了这话,呲了呲牙,有点酸酸的道:“您有一个好祖宗呗!”

云舒小说看多了,也算是见多识广,听了这话欣喜若狂的道:“我们家有在天庭当神仙的祖宗?”

判官使劲拍了拍桌子,让云舒别做梦了。

“你们家祖宗用了四百年,从一村土地升到一市城隍的位置,也是个有大福分的。没准哪天还真能升入天庭,成为上仙呢!”

否则各地城隍那么多,后人亲戚更是海了去了,哪能人人死后都让判官亲自接待。

当然,能让判官接待,也有一部分云舒身上功德金光的缘故。

云舒一听,就明白了。

自家祖宗是个有大前程的城隍,她身上还有众多功德,那下一世定是大福大贵的命,她这就准备让判官带自己去投胎。

所谓早死早托生?

但判官此时也是愁的不行,如若可以直接去投胎,哪用得着他在这浪费半天口舌。

云舒瞪圆了眼,“投不了胎?那您说了半天,这是耍猴玩儿呢!”

只见她身上的红衣无风自动,在云舒无意识间,手上的指甲就长了有两寸长。

判官一看,赶紧安抚道:“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这戾气越重,越投不了胎啊。”

他心中也是苦的不行,这是哪里来的煞星?

云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也吓坏了,这回真是什么气都没有了,指甲自然变回了原样。

这要是自己真控制不了脾气,伤了判官,那就玩儿大了。

云舒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判官大人,您说说,怎样我才能投胎转世吧?”

判官为难的道:“只有消了你身上的戾气,红衣化白裙,才可转世投胎,减少戾气的方法倒是有,但适合你的却不多。”

云舒赶忙一脸星星眼的看着判官,判官自觉他得为这姑娘想点法子。

“一个法子就是到阳间找得道的高僧或者道士为你超度,但您戾气太重,如今道行深厚的得道之人却不多。T市城隍送你入地府,必定也是想到了这点,怕高人还没找到,你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在阳间伤了人,那就坏事了。

二就是去入地狱的红莲业火中历练,但你刚成鬼不久,道行不深,移入红莲业火中,怕是魂儿都烧没了。”

云舒听了这最后一个法子,忙摇头,魂儿都没了,还投什么胎?

“有第三种选择吗?”

“第三便是你到底有什么未了心愿,赶紧说。向阳界托个梦,叫人给你办了。”

云舒听了这话,想了又想这才摇头道:“我这辈子也是生在富贵人家,该享受的也享受了,真心没什么遗憾!”

就是觉得挺对不起父母的,只这句话云舒含在嘴里到底没说,说了也没用,她又活不过来。

判官这次实在是没法了,最后只能上禀阎君,阎君什么没见过,这点事儿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他大手一挥,地府便多了一个带着控灵手镯、满身金光的红衣厉鬼。

因着控灵手镯,王云舒伤不了别的鬼,别的鬼也奈何不了她,整个地府随她游荡,自由自在,这小日子过的,倒比在人间还潇洒。

第3章了却执念

王云舒最爱去的是黄泉路,这里不仅有各种各样的鬼才,还特别爱讲故事,她超爱这里的。

(鬼们:嘤嘤嘤,没办法,路口有个红衣厉鬼,你不讲故事她不让你过去呀。反抗?开什么玩笑,没看鬼差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看就是有靠山的。)

有个别机灵的鬼,讲完了故事还会教云舒几招他们擅长的绝活,云舒也不白学,遇上没个四时孝敬的孤寡,她就把父母兄嫂给她送的金银元宝当做束脩。

若是遇上顺眼的,甚至会扯下身上一丝功德送人,这让判官大骂她是败家子儿。

但性情大方,不拘小节的云舒在地府却是混的不错,和鬼差们也打成一片,也学了一些真本事。

要知道能成鬼差的,那也至少是修行了五百年的老鬼,像这一任的判官,在地府都待了两千年了,随手拿出一件陪葬品到阳世至少都值几十万。

这让云舒头一回可惜,她爹妈没把她生在古代。

而云舒第二爱去的就是地狱的业火红莲池,那里有望不到边际的业火红莲,每一朵莲心里都燃着一点红焰,这便是地府有名的红莲业火。

能在红莲业火中历练的,大多是有来历靠山的,没来历的全在十八层地狱的刀山火海、油锅里煎熬着呢。

哪儿哪儿都有人情在,天上地下都不例外,《西游记》中不就证明了嘛:有靠山的都被接走了,没靠山的都被一棒子打死了。

在到地府的第十个年头,云舒的戾气不仅一点儿没消,眼看着反而有大胜的趋势,她便向判官申请了一朵红莲业火,时不时的进去烧一烧。

疼是真疼,疼得神魂俱裂,但等她出来,恢复了心神,还会进去烧,就和休星期礼拜似的。

所以王云舒作为地府最奇怪的鬼魂,被列为地府一景。

到了地府的第20年,云舒亲自送父亲的灵魂喝了孟婆汤,又过九年,她又送别了母亲。

而此时,云舒身上的红衣已变成白裙,但腰上却还有一条红腰带,依旧不能去投胎。

直到她进入地府的第50年,亲手送哥哥嫂嫂的魂魄进入轮回,这才真正恢复成当年那个明媚皓齿的姑娘。

而她也终于清楚,自己一生的执念便是亲人,也是她的因果牵绊,至此方休。

……

“判官大人,这回我终于可以投胎了吧。其实我挺舍不得你们的,留在地府考公务员倒是不错。

不过地府通货膨胀太严重了,房价比京城都要高,还需要买修炼物资,我觉得我这懒散性子,还是投胎到富贵人家去享福比较好。”

判官看着小姑娘笑嘻嘻的样子,嘴里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而云舒说半天也没见判官搭话,再一看判官的脸色,她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不过到底在地府待了这么些年,她也算见过大世面,平复了一下心绪,道:“判官大人,出了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

判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事其实是我们地府的失误。先前你浑身戾气和功德,这诡异之像扰乱了你的命数,如今命运线回归正轨,我们才发现你居然阳寿未尽。

可这50年都过去了,你的尸身早就火化了,但阳寿未尽,是不可以投胎转世的。”

云舒听此,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1而判官呢也很是无奈,这事儿说来真是天意难测,命运无常,好在阎君找到了补救措施。

判官用一脸羡慕的表情看着云舒,有个好祖宗就是好啊。

谁能想到,那T市的城隍爷真是有大造化的,居然得了后土娘娘的传承,用不了百年便可飞升天庭,脱离地祇行列,位列仙班。

如今这城隍爷得了云舒不能转世的消息,虽然没有直接来地府,却派手下送了一件法宝给自家后辈,这法宝珍不珍贵在其次,这是明摆着给后辈撑腰呢。

判官想到这,赶紧将一枚戒指打进云舒的魂体,然后一脸心疼的又将一朵红莲业火也跟着塞了进去。

这叫云舒有些发懵,这红莲业火可是异常珍贵的,在地府,除了他们这些走后门的,只有立了大功的鬼差才能得到一丝火种,锻造鬼身。

如今判官居然给了她一朵,加上那戒指也不像是凡品,云舒有些心慌,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判官解释道:“虽说你不能转世投胎了,但因你功德太盛,却是可以还阳过完那50年阳寿的。因是地府的失误,阎君做主,借给你一朵红莲业火用作护身,保你诸邪不侵、百病不生。”

说到这,判官再次露出心疼的表情,特意点出来:“你可记住了,这朵红莲业火是借给你的,等50年后你再回地府,是要还的。”

看到云舒翻了个白眼,他有些心虚,咳嗽了一声,接着道:“至于那戒指,则是你家祖宗给你的,是一个储物空间。”

暖暖一听,心中大喜,她这是要开启金手指女主的开挂人生?

无论是红莲业火还是储物空间,这两样东西哪件都是宝贝呀。

那红莲业火虽是借的,但用途又哪里会是判官说的那么简单,当她傻呀.到了她手里,自然要物尽其用才对。

而那储物空间就更牛了,云舒已经想到了灵泉、灵田,这都是基本配置吧,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只不过她刚想要看看,便被判官打断,“别耽搁时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具适合你魂体的肉身,还留有一口生气,再不去就晚了。”

判官边说边拉着云舒来到了奈何桥旁的还阳井,嘱咐道:“还阳便是借尸还魂,用你们小年轻的话便是穿越重生,记住,不想早早回来的话,在阳世就别瞎折腾,有本事的人多的是。有那两件宝贝,也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云舒听后赶紧点头,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判官大人,你这是要送我到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我觉得古代不太好,修仙界就不错,去星际未来也可以。现代的话,回到我小时候怎么样?”

小说中的穿越或者重生都是这么写的,云舒认为自己也不应该太例外。

而判官趁着云舒还做美梦的时候,直接将她一脚踹进井里,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云舒的耳中:“那地方山清水秀,你肯定喜欢。”

第4章借尸还魂

王云舒知道自己这是借尸还魂,自然没有小说中的烂梗——装失忆。

而且她还吸收了原主的记忆,但她宁愿自己失忆了,至少就不会如此崩溃。

云舒睁开眼睛,看着简陋到只有一张炕、一张桌,可以称之为家徒四壁的屋子时,她决定等回到地府,一定要一天抽判官18遍。

特么的她一个功德加身的大好青年,居然重生到这么一个悲催的小姑娘身上。

而被坑的一脸血的云舒,就成了这个时代的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王大丫。

父母双亡不说,现年只有十岁,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七岁、一个刚刚三个月。

除此之外,还有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儿、老姑一干长辈,不过,有却不如没有,因为大多是极品。

清溪沟是一个小村子,位于东北部长白山脉的一个分支处,四周环山,因一条从山下流淌下来常年不断并且不结冰的小河沟而得名。

清溪沟的人口在四外八庄不算少,足有三四十户人家,都是清末时期从山外逃进来的穷苦百姓,在此扎根成家,因靠山吃山,便是三年大饥荒也没有饿死一个人,但生活贫困、物资缺乏、消息闭塞是肯定的。

要知道离着清溪沟最近的一个村庄还要走十几里的山路,最近的乡镇在五十里开外,至于最近的县城至少也有百里地,村子里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山外面是什么样的。

1964年8月,丰收的季节,王云舒就重生在这么个山村里,判官所说的山清水秀绝对有,连空气都带着现代没有的清香,但云舒发誓,她不喜欢。

原主王大丫家的条件在山村里算是好的,因为他爷爷是早期加入共产党、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八路。

在部队里敢拼敢干,因伤退伍后回到村里当了村长也是人人称赞,后来成立合作社,又成了清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大丫爹继承了她爷爷的老路,16岁就参军,一直守卫在我国边境,参加过抗美援朝,战绩累累。

就在去年,升了正营长,每月津贴加补助有175块钱。

在这个最大面值为十元,花钱以分计算的年代,这175元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

大丫的娘名金顺心,是满族姑娘,她爷爷虽是地主出身,却是红色地主,更是烈士家属。

金顺心的爷爷(其实是姥爷,她爹是招赘的)在党和人民困难时期,捐了全副身家;

她的父母更是比大丫爷爷更早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个拿着手术刀,一个扛着枪,不知道救过多少人。

但在新中国即将成立之前,被人所害,双双牺牲,留下疾病缠身的老父和一个年幼的女儿。

金顺心不仅家里条件优越,因为长辈的缘故,也算根正苗红,还是方圆百里最美的姑娘。

这样的人,原本是准备留在家里招赘的,却在上学时和王家金柱互生好感,但王金柱却是不可能入赘的。

后来,王金柱入伍,金顺心高中毕业当了老师,双方却皆是不能忘怀。

金顺心不仅长得好,还识文断字,是王金柱放在心上的人,为了娶金顺心过门,王金柱在军队有了些许成绩后,就赶紧求了自家爹。

王家老爷子和金顺心的父母有过几面之缘,对他们的为人十分敬佩,知道儿子看中的竟是他们的女儿,赶紧舍下老脸找了战友和金顺心的爷爷好生说和,王金柱这才能将媳妇娶进门。

这清溪沟的王家虽然有些家底,但能娶到金顺心,也是让四外八庄羡慕的不行不行的,要知道即使在这样的年代,金顺心也有成套的红木家具和八个箱子的陪嫁。

但王家老太太也就是王金柱的娘,却是死活看不上这个大儿媳妇。

王金柱婚后对媳妇那是百依百顺,这让王家老太太大骂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又说是儿媳妇撺掇儿子不孝敬她。

原主出生后,一见是丫头片子,这位老太太嘴巴更是毒的像刀子,骂大丫娘“随娘家,要让王家绝后”等等难听的话。

这让大丫娘连月子都没做好,落下了病根儿。

而大丫她爹虽然心疼媳妇,但他常年在外当兵,便是有心也无力,只能多给亲妈塞钱,让她看在钱的份上对自己媳妇好点儿。

可惜,这绝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等到大丫的二婶进门,大丫娘生了二胎,是个儿子,就是弟弟大壮。

但大丫二婶却撺掇着她奶奶分家,只说大丫母子三个干吃饭不干活,身子又娇贵,他们可养不起。

显然,这时候,大丫爹一个月上交公中的50块钱,和大丫娘发的各种票被人为的遗忘了。

但当时大丫爹还在援朝前线,大丫娘又性情柔顺,实在不是擅长争论的主,只能答应。

但分家也有幺蛾子可闹,若不是大丫的爷爷还算靠点儿谱,又有大丫她娘的娘家金家所在的长白大队大队长过来给金顺心撑腰,大丫一家怕是都要净身出户了。

直到大丫她爹从前线回来,知道家已经分了,老婆孩子受了大罪,但那是自家娘,他当儿子的有什么办法。

不仅没办法,分了家,以前交给公中的五十块钱在他娘的哭诉下,还是得掏。

当时大丫她爹的津贴是71块钱,分给她奶奶五十,老太太还不满意。

可大丫她爷爷再怕老婆也还要脸,感觉愧对亡故的亲家和当初答应儿媳妇爷爷金老太爷的话,坚决反对自家老婆子的幺蛾子,此事这才作罢。

分了家,大丫她爹一路升职,涨了津贴,小家的生活比想象中还要美好。

王金柱趁着在家休假,麻利的找人建的房子,一水儿的青砖瓦房,是村里的No1,大丫母子三个也过了几年好日子。

但幸福的日子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有人怨恨。

三个月前,大丫她爹为救手底下的兵牺牲了,而大丫她娘当时怀有八个月的身孕,得到消息时,当场早产,拼死生下一个男孩后,大出血救治不及而亡。

至此,一个美满的家庭四分五裂,生死别离。

(关于清溪沟村,那就是纯虚构的存在了,后文中还有许多虚构的地名,请深究党放过,只当架空小说看吧!)

第5章极品亲人

爹娘死了,留下来的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瞬间成了有心人眼中的肥肉。

刚把大丫娘发送完,大丫二婶就以照顾刚出生的侄子小壮为由,占了国家给烈士遗孤的抚恤金。

大丫奶奶又打着让孙子、孙女儿到自家吃饭的名头,搬空了大丫家的口粮。

如若不是大丫还算机灵,托人找了长白大队的大队长过来,怕是连自家的房子都要让二叔一家占去了。

可房子虽然保住了,屋子里的值钱家具却被她奶奶和二婶以各种名义借走,归还无期。

尔后,不到一个月,大丫奶奶就开始背着她爷爷骂她是赔钱货,骂弟弟大壮干吃饭不干活,骂小壮是个病秧子。

大丫为了让弟弟吃饱饭,瞒着爷爷偷偷辍学,下地打猪草、摘野菜,两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娇宠的小姑娘变得黑瘦胆小。

而她爷爷却听信了她奶奶的话,只当这个孙女玩的野了,时不时的还要训斥几句。

但大丫哪里敢说实话,她少干一点,奶奶就会让大壮饿肚子,她若是在长白大队的大队长上门时露面,二婶回去就会虐待小壮。

她不敢不干,也不敢和人说,但她也不过是十岁的小姑娘,心里委屈害怕,加上营养不良,在打猪草时中暑晕厥,便再没有醒过来。

小姑娘直到死也还在挂念着弟弟妹妹,那是父母唯一留给她的温暖。

记忆的最后,小姑娘心里想的是一块白糖糕,那是幼时,还没去世的太姥爷留给她的,老人口味重,小姑娘吃起来却感觉甜的腻人。

“等见着太姥爷,我再也不会把白糖糕故意掉地上了。”

记忆在此处戛然而止,而向来没心没肺的云舒却已然泪流不止。

这哪里是亲人,这样的亲人,简直比仇人还可怕。

而且大丫她娘之所以早产,也是二婶咋咋呼呼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把大丫爹牺牲的消息告诉了她娘。

大丫娘早产倒也真吓到了她二婶,也跟着早产了,不过她是七个月,生了个女儿。

但如若不是大丫奶奶偏心,让村里唯一的产婆先给她二婶接生,大丫的娘又怎么会大出血而死,这简直就是杀母之仇啊!

云舒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红色,但识海中的红莲业火突然大盛,让云舒的神魂跟着一疼,这才清醒过来。

然后她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差点儿又入了魔。

云舒起身,看着瘦瘦小小又黑乎乎的双手,苦笑一声,若是先前,云舒真是恨不得死回去的,她明明是来养老的,但得了大丫的记忆,她实在是不忍心。

若她真死了,云舒都怀疑剩下的两个弟弟大壮、小壮能不能健康长大!

既然不想死了,便需要从长计议,如今1964年,离着文革开始也不远了,如今甚至已经隐隐有了矛头。

所以带着两个弟弟好好活着,也算对得起小姑娘给她留下的这幅身子了。

……

云舒正想着事,屋子的门帘被一下子掀开,一个黑瘦的小男孩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他见到云舒醒了,眼中放出的光芒比星光还要璀璨,赶忙放下碗,扑到云舒身上又哭又笑的道:“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

云舒下意识摸摸肚子,怪不得这么饿,她推了推小男孩,“大壮,姐醒了,先给姐喝点水吧。”

云舒上辈子是河北的,东北话能说,但不正宗,也好在大壮还小,加上姐姐醒了心里激动,倒没注意这些旁枝末节。

大壮听他姐说渴,赶紧端起放在炕沿上的碗,“姐喝这个吧,这是旺爷给的,能解暑。”

旺爷是村里一个赤脚大夫,镇上有个卫生所,但是太远了,平日里四外八庄的都是找旺爷看病。

而且阳爷不仅会给人看病,还兼当兽医,在方圆百里都十分有名。

大丫记忆中偷听过她爷爷说过几句,说旺爷以前也是一方人物,不过世道不好,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便孤身一人来到山林归隐,来清溪沟也有十年了。

如今60岁,倒比50岁的还要年轻,上山采药一点不费劲。

当初如若不是旺爷进山前特意给了大丫娘一片参片以备后用,而大丫刚好知道在哪里,怕是她娘根本没有力气生下小壮,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这个人情云舒得记下。

可惜,当时大丫娘早产时,旺爷进山采药了,等找到他,大丫娘尸身都凉了。

这让旺爷懊悔不已,但谁能想到,大丫二婶会那么恶毒呢。

等大丫把解暑汤喝了,大壮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饼,不过两个婴儿巴掌大小,却是白面的。

山村里本就没有多少能长庄稼的土地,小麦、水稻在这块儿更是少得可怜,村里主要种植的是玉米、大豆、高粱、小米和土豆、红薯。

而且粮食交够国家的后也只够村民饿不死,平日里,村里都靠采集山货、打猎来换取日常用品。

在这小山村,这白面的烙饼简直珍贵到云舒不能想象的地步。

若是在以前,大丫家里并不缺这些东西,但如今,姐弟两个自打娘没了,已经有三个月没看过细粮了。

“这也是旺爷给的,我不要,但旺爷说姐姐得吃点儿好的。”

大壮到底是个小孩子,闻着面饼的香味儿,偷偷咽了咽口水。

而云舒看着这凉透了的饼子,又看了看大壮,心酸的不行。

“中午你在爷家吃饭了吗?”

大壮刚想点头,便见姐姐严厉的看着他,只好说实话。

“小姑回来了,奶家今个儿杀鸡呢。早起二婶送过来两窝头、一把玉米面儿,说这两天家里忙,姐又睡着,让我别过去吃了。爷爷刚才又偷偷送过来两鸡蛋。”

然后大壮赌气的道:“鸡有什么好吃的,我才不馋呢!”

云舒将面饼掰了一大半给了弟弟,“吃吧,咱不馋,等姐好了,也给大庄炖鸡吃。”守着山林还能让人饿死不成!

从大丫的记忆中云舒得知,深山上有猛兽,山里人组织打猎从不敢向深山去的。

当年三年大饥荒,当时饿的不行,也有人进深山想搏一搏,但去了几个村子加起来去了五六十壮汉,回来的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狼和野猪不算稀奇的,熊瞎子、东北虎、水桶粗的大蟒蛇,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毒虫。

长白山便是在五六十年后也属于深山老林,没有完全被开发。

但云舒连鬼都不怕,还会怕这些活物吗?更何况,红莲业火连鬼都能烧成灰,这些猛兽碰上云舒,绝对是送菜加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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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农家小院

大壮虽然馋的咽口水,但还是把面饼塞回给了云舒。

“姐,你吃吧,我吃窝头就行了。一会儿我把那鸡蛋给姐煮了,旺爷说姐得吃点儿好的。”

记忆中调皮捣蛋的小子如今懂事的不像话,小大人般的模样,让云舒将他搂到了怀里。

“大壮,以后姐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大壮趴在姐姐怀里,连哭都没有声音,巴巴的掉着眼泪,“还有小壮,二婶都不给小壮喂奶,我看见了,小文吃完奶,二婶将奶挤了给小武喝,小壮一直哭,我告诉奶奶,奶奶还打我,说我扒瞎。”

云舒心里恨得直骂娘,奶奶的,拿着大笔的烈士遗孤抚恤金,居然连口奶都不让小壮喝饱。

云舒咬牙,狠命的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将面饼塞进大壮嘴里。

“吃吧,不吃怎么能长大?爹娘走了,你作为长子,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证明咱们家有人。别人越轻贱咱们,咱们越要好好活着,活的比他们都好。”

大壮虽听不太懂姐姐说的,但也知道有些人见他们家的青砖瓦房眼气,如今见他爹娘没了,暗地里说了好些浑话。

想到这,大壮狠狠的咬了一口饼子,“姐,我听你的,你也吃。”

姐弟两人就着凉水吃了不大的面饼,自然吃不饱,又一人啃了一个窝头,这才有了点力气。

但这窝头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喇嗓子的很,云舒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苦,死回地府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但她看了看啃着这样的窝头也十分香甜的大壮,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闪了闪就消失了。

吃了饭,大壮就又出门了,如今正是秋收,小孩子虽不用下地,但也没有闲着的,到地里捡麦穗儿、捡豆子是可以带回家的。

如今家里什么都没有,二婶给的那一把玉米面也就够煮一顿稀粥的,如今姐姐还病着,他自己多捡点儿,就可以让姐姐多吃点儿。

当然这些事大壮只在心里想了下,对云舒却说是去和小伙伴们玩儿。

但有着大丫记忆的云舒又哪里不知道弟弟是怎么想的。

她原想阻止,但一想到自己的识海里还有东西没看,便只嘱咐道:“早点儿回来,姐给你做好吃的。”

大壮刚想说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吃的,但见姐姐自打爹娘没了终于有了笑容的脸,还是点点头。

姐姐向来说话算话的,她说有好吃的,那便是有。

而且现在的姐姐不是躺在炕上任他怎么哭都没有回应的姐姐了,姐姐醒了。

现在的大壮自然不知道以前的大丫姐姐已经没了,但小孩子的心是非常敏锐的,他感觉到现在的姐姐与以前不同,但哪里不同,他又说不清。

等很久以后,大壮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才明白,那时的姐姐不同在哪。她比以前,拥有无限的活力和底气。

……

云舒等大壮出了门,便将屋里的木门用门栓插好,然后躺在土炕上,调动神识试了试。

好在这么多年修炼的神识还在,虽然因身体所限,发挥不了当鬼魂时的一成,但至少可以外放十米左右,神识一扫,就将这家农家小院儿尽收眼底。

正经的三间青砖瓦房,在这个年代,别说东北山沟了,就是平原地带富裕点的农村,能盖得起青砖瓦房的也不多,大多人家都是茅草房,好点儿的也不过是泥瓦房。

整个清溪沟也不过两家这样的房子,一个是旺爷家,另一个就是大丫家了。

当日分家出来,大丫家可以说是净身出户,如若不是大丫娘请了长白大队的大队长,大丫娘的嫁妆都差点儿让她奶奶给扣下。

却说大丫母子三人,分了家后,住一个多月的草棚子,那时小壮还不够一岁。

等她爹紧赶慢赶的请假回来,这才将房子建了起来,这又让大丫奶奶好一通骂,提起来也够糟心的。

却说这三间屋子,东间是爹娘的屋子,西间给大丫和大壮,不过他们爹不在家时,两个孩子一向赖着他们娘,还省了一间屋子的柴火。

中间是堂屋,东面是灶台,西边是炉灶,一个做饭,一个可以烧水,正正好。

村子里的房子都是沿着清溪沟而建,处于山坳处,而大丫家的房子却建在紧邻山脚的地方,离最近的人家还有百米远。

大丫他爹长期不在家,家里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论理是不该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的,如今这年代,可是时常有野狼、野猪下山祸害。

但大丫娘宁可面对野兽,也不想再忍受婆婆和妯娌的恶言恶语,最可恶的是大丫的奶奶和二婶还会上手打人,而且专挑不好让人看的地方下手。

所以大丫家盖房子最费钱的不是三间青砖瓦房,也不是前院的柴火棚子和地窖,而是前后院高达两米半的泥墙。

这泥墙采用古法子建成的,主料是黄泥、粘土,再加糯米、黄糖、石灰等,层层夯筑而成,一二百年也坚固如新。

所以光前、后院的围墙就花了200块钱,不过也确实安全。

这年头虽然土地是集体的,但也允许有一亩地大小的自留地,但山里想找出点儿能种植的土地,只能自己开荒。

大丫家前后院的面积加起来有三分大小,以前,前院除了左边的柴火棚子和地窖,右边还种了几沟菜,后院养了四只老母鸡,又建了个茅厕,被大丫娘收拾的井井有条。

但如今,菜早就被她二婶摘走了,至于鸡,因为如今的鸡都是按人头养的,大丫二婶不敢将活鸡带回去养,便直接将大丫家四只下蛋的老母鸡都杀了,可大丫和大壮却连跟鸡毛都没看见。

云舒在心里的小本上又给那个该叫二婶的女人划上了一笔。

将小院子巡视了一遍,云舒对这个家还是挺满意的,至少不漏风也不漏雨,只是窗户纸和墙纸有些旧了,到时换换就成。

家里的家具、被褥都被大丫的二婶和奶奶搬走了,两个孩子除了两床破烂的被褥外,连好点儿的换洗衣服都被他们二婶儿卷走,给自己六岁的儿子王小武穿去了。

至于钱匣子和各种票据,更是被扫荡一空。

云舒冷笑,她这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惹毛了她,可不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前面因为有章节涉及政治【搞不清楚】,审核一直没过,所以如今阿膘真的是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是可以写的,所以很多大纲内容都需要从新构思,提前发布的简介中的外交官不敢当了,已经改了,嘤嘤嘤……六十年代烈士抚恤金这个问题,阿膘查了很多资料也没有查到,不敢瞎写,只能模糊过去了,有知道的亲,万望指教啊!)

第7章金手指

云舒的识海里除了一朵红莲业火外,还有一枚储物戒指。

她将戒指移出来,滴血认主就明白了用法,神识和肉身都可以进入,但空间太大,如今云舒能调度的神识不多,还是用肉身进入更方便些。而且肉身进入空间后,戒指会自动隐身。

云舒将戒指戴在食指上,这枚戒指便自动收缩成合适的大小,变成一条细细的墨线,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

云舒神识一动,肉身便进入了空间,而屋子里空荡荡的,就仿似从来没有人一样。

云舒进入空间后,既没看见灵田也没有看见灵泉,反而看到了自己惨遭横死的那间商场,旁边还有一座精致的小木屋。

她想了想,先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木屋里除了一张木床和一张书案外,便什么也没有了,书案上放着两封信和一个小玉瓶。

云舒拿起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她家祖宗写的,这才知道商场和木屋是祖宗给的,玉瓶里面有十滴万年石钟乳。

一滴万年石钟乳,凡人要稀释千倍才可食用,可强身健体、改善体质。

信中还附有一套《养生诀》,虽不是什么修仙功法,但修炼到初阶,即可力比十人;修炼到中阶,则可一人抵一百;要是而修炼到高阶,则可以延年益寿。

云舒的寿数虽已然天定,只有五十年,但有点自保能力自然是好的。

云舒虽然没见过自己这位有大机缘的祖宗,但蒙他庇佑,她才能在地府潇洒五十年,如今不仅能还阳,又得了祖宗给的空间,云舒现在只恨不得将祖宗供起来。

大丫的亲人虽然不靠谱,但她云舒的祖宗可是很给力的。

可惜云舒至今也不知这位祖宗到底是哪个辈分的,姓王名谁,毕竟这年头,有家谱传下来的人家着实不多。

不过她听判官大人说她家祖宗是T市的城隍爷,云舒想着,等以后她一定要回到T市,给祖宗上柱香,顺便还能看看她上辈子的父母。

另一封信是判官写的,自然先给他自己辩解了一通,知道云舒肯定要骂他,但他也没有办法,合适的肉身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不过没有提前告诉云舒,却也是他的不对,所以真诚道了歉,根据具体情况,还偷偷的给云舒走私了一点东西,稍稍弥补了一下。

判官的赔偿款也放到了商场的一层,重生在这个万事要票的年代,随身带着一栋商场,也算给力的金手指了。

云舒出了木屋,来到商场,推开门便看见一楼中间放着一台地府研发的发电机。

这东西主要靠灵石发电,但是没灵石的时候也可以吸收日月精华,对于超市里有大批电器却没有电的云舒来说,真是太实用了。

而且判官还送了他一箱的灵石,看数量,有一千枚。

如今末法时代比不得以前,这一千枚下品灵石已经是判官十年的俸禄了,若是发电的话,一枚灵石的发电量就足够让云舒用一年。

自然这灵石不是只有充当发电能源那么简单,布阵不说,便是凡人随身带着也能养身健体。

之后还有两箱子小黄鱼,也就是一两重的金条,总共一千两。

这东西活的久的鬼差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有的是自己的陪葬品,有的是别人的陪葬品。

成了鬼差,可以去阳间溜达的时候,总不会有空手的时候,这些东西在地府虽不比灵石,但也比通货膨胀的纸币价值高太多了,是硬通货。

下剩的杂七杂八瓶子碗碟一类的,也不知道判官是从哪里收集来的,反正云舒对古董也不是太懂,倒是其中几件首饰看着不错,只她如今真是没地方发挥,一是她太小,二是这些东西太打眼。

看那帝王绿的翡翠镯子,羊脂白玉的环佩、赤金累丝镶红蓝宝石的头面……以云舒跟着地府那帮子鬼学的几分眼界,看着就不像是民间的东西。

把这些东西费了翻力气收进小木屋里,云舒特意去发生事故的电梯处看了看,但却干净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得。

云舒默默出了一会儿神,咕咕叫的肚子让她回过神儿来。

现在自己的老妈还没有出生呢,老爸刚两岁,而未来也是自己亲自看着父母入轮回的,心中的执念早就解开了,人要活在当下。

想开了,云舒气喘吁吁的上到五楼,她瘪瘪嘴,这小身板实在不行,看来修炼《养生诀》要尽快提上日程,但这主要是饿的呀,现在还是好好吃一顿吧。

坐在平日里常来的高级餐厅,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法国大餐,云舒又发现了一个值得高兴的是,空间里的食物再也不怕过期了。

是不是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

这就需要实践了,不过如今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高高兴兴的吃了顿五十年前没有吃到的大餐,云舒又在五层溜达了一遍,看着美食城里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简直就是吃货的幸福人生。

吃了饭,她又溜达到四层的户外商场看了看,只当消食,刚才一不小心吃撑了,主要是云舒长这么大,也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如今终于知道什么感觉了——抓心挠肺的饿!

户外用品商店里,先不说各种野外生存的设备,就是武器也着实让云舒大开眼界。

枪支就算了,明面肯定没有,但是各种弓箭、手弩、砍柴刀、匕首等等,就单独占了一百多平,好多东西云舒根本不认识,价钱也很是可观,这让云舒这个顶多算小富的二代感叹了一声,万恶的有钱人。

……

想到答应大壮晚上做好吃的,云舒溜达到了地下一层的超市,她跟守财奴似的把所有东西都巡视了一遍,想到以后这就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本钱之一,自然心中满是欢喜。

而且没想到除了超市,连超市的仓库也跟来了,满满当当的,云舒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云舒拿了些面粉、大米和鸡蛋,还有一些调味料,别的她现在也不好往外拿,就这些还是因为在大丫记忆里,她家除了明面上的地窖外,其实还有一个只有父母和大丫知道的密室。

说是密室,有点高大上了,其实就是地窖里还有一个小暗格。

而大丫也是在她娘临去世时才知道的,只大丫也不过刚十岁,对她娘断断续续的话,听得不是太懂。

即使事后想了起来,一看她奶奶和二婶那个样子,又哪里敢说。

如今正好给了云舒一个往外拿东西的好借口。

第8章谋划

想到刚刚三个月大的弟弟小壮,云舒有些头疼,主要是她上辈子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会养孩子?

而且小壮还是早产儿,在这缺医少药,一个发烧感冒都能要人命的年代,云舒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小不点拉扯大。

不过如今这情况,有困难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她对那一家子极品亲人真是不报有一点期待。

好在她有祖宗给的万年石钟乳,而且超市里也有两个药品专柜,这让云舒暂时松了一口气。

她从超市里找了一个奶瓶、一罐奶粉放进小木屋里,然后出了空间试验了一次,她可以用精神力拿出物品,但必须是放在小木屋的。

然后云舒又拿了一个钟表和家里的小闹钟对了对时间,将钟表放进空间里,十分钟后取出来,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这样也好,省得她弄混了时间。

出了空间,云舒将小闹钟仔细收好,这个和炕上的炕桌一样,是大丫娘唯二还剩下的嫁妆,其余的都让大丫奶奶和二婶“借”走了。

甚至连大丫娘走时,手上戴的银镯子都被她二婶撸了下来。

这个小闹钟,如果不是大壮机灵,藏到了炕灶里,估计也逃脱不了被“借”走的命运。

这就是大丫的亲人。

云舒的老爸老妈都是农村出身,到她爸时常告诫儿女:“人穷不要紧,没出息也不要紧,老天饿不死瞎家巧儿。但人就怕心不正,心不正,那就什么都歪了,这辈子也直不起来。”

云舒恶意的猜想,大丫奶奶和她二婶之所以没弄死这三个孩子,主要还是因为烈士遗孤死了,每个月的抚恤金自然也就没有了。

虽说这钱比不得大丫爹活着的时候给的多,但白得的谁会松口,每个月十块钱着实不少了。

毕竟,这是一个城里的学徒工一个月也不过挣18块钱的年代。

若是等以后,部队里知道了大丫家的这一摊子惨案事,若是有人搭个话,估计还能得的更多。

大丫的这一帮子亲人,这绝对是吃着大丫爹娘的人血馒头啊。

还有王家那个偏心偏到胳肢窝的老太太和疼媳妇疼到睁眼瞎的老爷子……

想到这儿,云舒皱了皱眉,如今她自己还小,爹娘去世,他们姐弟的监护人自动成了大丫的爷爷和奶奶,这绝对是一个大问题。

这年头,不说别的,山村里,婚姻可是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若是大丫那黑心奶奶和她那丧良心的二婶把她卖了,她准保会把这山村都掀了。

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看来她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记忆中大丫爹不仅智商高,情商也很不错,不说在十里八庄,在军中也很是吃的开,战友之间关系都非常不错。

两年前,还有几个和大丫爹来清溪沟打过猎,其中一个叫顾祈安的叔叔,和大丫爹最是要好。

云舒现在想起来,那顾祈安说的竟是一口京片子,或许她可以试试联系一下这位顾叔叔。

云舒决定了,等她安顿好,就写一封信给这个顾叔叔邮去。地址她是知道的,大丫爹总给她娘写信,地址大丫背的滚瓜烂熟,铭记于心。

不过也不能抱太大希望,也许这位顾叔叔也在前线呢,她还是得靠自己。

她的金手指就是空间商场、红莲业火、《养生诀》、自己的神识,还有在地府那么多年学的杂七杂八的手艺了。

至于重生女主什么的,云舒想过,却有心无力,上辈子那么好的条件她都没有奋起,如今到了这么个悲剧的年代就更不用提了。

再者,以她的智商,也就适合种田养包子,不,她连种田都不会,打猎或许还行。

不过她到底也重生一回,等到80年代改革开放的时候,也能做先富起来的那拨。

不过大学是一定要上的,第一波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的那些人日后在领域都是牛人,有这样的校友和同学,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了。

再者,如今的大学含金量可是非常高的,毕业后直接安排工作,云舒觉得她也可以尝试一下铁饭碗的滋味。

所以她如今的学业也要想个办法……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云舒这才出了空间。

从炕上起来,她揉了揉被硬炕咯的发疼的后背,只感觉苦不堪言。

上辈子她虽然也是个村妞,但记事起就没有睡过炕了。

而且家里这炕上的炕被被大丫二婶拿走了,只剩下个薄薄的草席子,硬的很。

如今8月还好,到9月底进了10月,这长白山可就开始下雪了。

而且长白山的冬天很是漫长,最冷时可达零下四十几度,所以家家户户都要捡够烧一冬的柴禾,因为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根本出不了门。

好在长白山就是树多,虽不能私自砍伐木材,但捡柴禾是不犯法的,她必须为过冬做准备了。

从炕上起来,云舒穿上了那双露脚趾头的破单鞋,闻着身上浓重的汗馊味儿,稍一回想,自打娘没了后,大丫还没洗过澡呢。

大壮还好点儿,可以光着屁股去河沟里游一圈就算洗澡了,但大丫是女孩子,那可就不行了。

加上他们家洗澡的木桶也被二婶拿走了,大丫又没有时间捡柴禾烧水,记忆里连睡前洗脚都是挺奢侈的一件事儿。

下了地,云舒来到前院的柴禾棚子,如今里面只放着孤零零的几小捆儿木柴,还是大壮捡回来的。

云舒掀开地窖的木盖子,好在梯子还在,等了十多分钟,放放气儿,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梯子下到地窖里。

家里这个地窖并不大,一是因为山村的地窖不怎么好挖,二就是现在的人家也没有那么多东西可放。

这个地窖也就十几平大小,高有两米,以前放的整整齐齐的粮食袋子早就被大丫奶奶搬空了,如今空荡荡的,只在墙角散落着几个土豆。

云舒借着地窖口射进来的光,看见四面墙上都挂着草甸子,这些草甸子冬天既能防潮还能保暖,只需要时不时将草垫子拿出去晒晒就行了。

她根据记忆中大丫娘的遗言,掀开了左手边的草甸子,然后就看见一个半米高的小木门。

第9章密室

王云舒将草垫子后的木门拉开,里面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小小密室。她进空间拿了一个手电筒,出来之后打开,一时之间光芒大盛。

云舒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等睁开眼便看见密室里有一个老式的木箱子,像是古装剧里的嫁妆箱。

木箱子旁边有半袋子面,约莫有20斤,还有几个口袋,云舒打开一看,是分门别类收好的大米、小米,皆是一两斤的重量。

怪不得当时大丫奶奶和她二婶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他们家里的细粮,只当娘仨都吃了,大丫奶奶还骂了半天,原来她娘竟是早就藏到了密室里。

云舒此时也不知是该哭该笑,为自己也为大丫,不过现在这对自己倒是好事,她空间里的东西也能放心的拿出来了。

云舒打开红木的大箱子,里面居然是几匹颜色有些暗淡,一看就放了很久的棉布和绸缎。

而云舒的神识却“看”到了布料下方还有一个一个镶嵌着一块玻璃镜子、二十厘米见方、正经海南的黄花梨制成的梳妆匣。

梳妆匣里有五层,最上一层放着一把老檀木的梳子和一把玉梳子,雕花精美,一看便是老物件儿。

可惜玉梳子估计是不常用,没有保养好,有些干,可惜了和田黄玉的料子。

第二层放着十几件精致首饰,都是赤金嵌红宝石的,包括簪环钗镯戒指耳环,是一整套首饰。

金子或掐丝过打成纸薄的金箔,嵌的宝石大的有指甲盖儿大,小的米粒大。

云舒上学时,迷过一阵子宝石、玉石,这个红宝石不出错的话,应该是鸽血红宝石,几十年后,这么一套首饰,能拍出几亿人民币。

只云舒实在想不到,大丫家竟然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大丫娘的嫁妆?

最后一层放着一对翡翠镯子,虽不比判官大人给她的羊脂玉、帝王绿的镯子,却也是玻璃种金丝红翡的质地。

第四层是两张地契,云舒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是金家祖宅和京城一座院子的房产证,是解放后重新办的。

第五层是满满一层大黄鱼,有十根。

这些东西让云舒有种思维错乱的感觉,大丫娘到底什么来历?

看来,金家比大丫记忆中还要有钱,可不是一个乡下土地主可以比拟的。

大丫记忆中,金家在离着清溪村几个山头远的长白村,就在天池所在的山头脚下,如今该称长白大队。

金家在长白大队有一所四进的大宅子,但即便是当年大地主分田地,也没有碍着金家分毫,一是金家老爷子算是红色地主,除了这栋祖宅,连田地都卖了捐了;

二便是大丫的姥爷姥姥革命烈士的身份,国家也不能让烈士家属寒心。

三来便是金家以前世代都是长白村的村长。

太姥爷金阿林虽然在五年前就入世了,但在长白村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这也是大丫爹娘没了后,如今的长白大队大队长佟建业时不时叫人过来看看的原因。

大丫只记得太姥爷对她很好,即使在他老人家弥留之际,还想着大丫和大壮。

但她还真不知道太姥爷家有什么特殊的,但云舒就不一样了,她从大丫的记忆里,只一眼,就发现金家老爷子一身的气派,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地主那么简单。

对了,金家可是满族,而长白山可是清朝的龙兴之地,而金,可是大清以前的称呼。

云舒有点懵逼,金家不会还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想到这,云舒一脑门子官司,她就想养老养孩子,别的,请后退行吗?

……

木箱子里还有几张鞣制好的皮子:两张紫貂皮、一张白狐狸皮、一张猞猁皮,这应该是大丫爹的战利品。

皮子底下放着一把猎弓和一捆箭、一罐麦乳精一个不小的铁盒子,里面是十张十元的大黑拾。

在密室的墙角,云舒还找到半罐盐和半罐猪油,各种票倒是一点没见,估计不是大丫娘用了,就是放在外面被她奶奶和二婶拿走了。

云舒将首饰盒收进空间里,想着等弟弟取媳妇时再给他们分一分。

然后她从空间里将面粉、大米、鸡蛋取出来放好,又拿了两罐桃罐头儿,将包装带字的都撕掉才放心。

看了又看,她又将挑好的奶瓶换成了最普通的,有了密室里这罐麦乳精,奶粉也可以偷偷搀进去,反正小壮现在又不会说话。

这会儿,云舒真是太感谢大丫爹娘当时的灵机一动了。

云舒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卡地亚的手表,看了看时间,这一折腾居然用了一个多小时,都到下午2点多了。

将手表收进空间的小木屋,云舒此时的感觉就一个字能形容——酸爽。

商场里各种名牌手表、珠宝首饰、高档包包、高级定制,好些即便是她买前也要犹豫再三的奢侈品,如今用都用不过来。

但是,终于能随便奢侈一把了,却成了见光死的,悲催。

如今这个时代,整个中国除了蓝、黑、灰,就是灰、黑、蓝,绿军装倒是流行,可家里没当兵的,连旧衣服都弄不来。

若是想要一条红围巾,都要到大城市的百货商店才能买到,前提还是要有票和有钱。

如今云舒也就只能自己高兴一下,毕竟过冬的棉花还没有呢。

空间里倒是有不少,各色床上用品,别说棉花,羽绒、蚕丝的才算高档货,但她不想挑战其他人的智商,直接拿出来用太危险了。

不过云舒倒是庆幸自己将画画坚持下来了,大学学的又是服装设计。

设计不设计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若是那么容易出头,她也不会回家当宅女。

不过大学四年她至少学会了裁剪,会用缝纫机,会做衣服。

在这个连成衣都少见,劳动人民讲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年代,裁缝已经失业了。

出了地窖,云舒又到后院溜达了一圈,顺便上了个厕所。

如今的厕所就是一个坑上两块板儿,然后用木板或者土坯围起来,留个门。

讲究点的上面也盖个盖,没那么讲究的则抬头就能看见蓝蓝的天空,站起来就能看见路过的行人。

这样的厕所便是21世纪的农村也还是有的,苍蝇和蚊子必不可少,但也没有多少时间好蹦哒了。

60年代,温室效应还不太明显,八月的长白山地区已经穿长衣长裤了。

回到堂屋,云舒用葫芦瓢舀了点水,直接冲着洗了手。

大红色的搪瓷脸盆已经让大丫二婶拿走了,家里就剩下一个木头的洗脚盆,干净的毛巾也不见了,整个家像是经过了“三光政策”似的。

云舒见水缸里的水也不多了,好在挑水的木桶还在。家里没有井,或者说整个清溪村都没有打井的意识。

所以住在山脚下的好处又显了出来,推开门就是小河溪的上游,离着水源近。

第10章小河沟里有惊喜

云舒拿着木桶推开大门,便见满目的碧绿苍翠,听见鸟鸣莺啼,几只小松鼠在林间跳来跳去,清澈的小溪映入眼底。

虽说这些景色她刚刚已经用神识扫过了,但如今亲眼一看,再使劲一呼吸,花的芬芳、树的清冽和温暖阳光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就会爱上这里。

清溪沟,倒真是山清水秀、溪水人家,这个判官倒是真没骗她。

云舒走到溪水边,先用水桶尝试着打了半桶水,因为装多了她也拎不动,所以她如今迫切的希望自己“神功大成”。

将半人高的水缸装了个半满,云舒又浇了浇院子里种的大白菜和萝卜,这些都是大丫在7月中旬种下的,预计10月便可以收获,如今已经绿油油的一片。

云舒记的小时候见过妈妈给菜园子里的白菜和萝卜间苗儿,大丫的记忆中显然也有相关记忆,小白菜和萝卜苗儿都是可口的一道小菜。

不过这个可以等会儿,她如今惦记的是刚才在河沟里看到的鱼,个头都不小,这个可以有。

这年头的人不是很爱吃鱼,一是鱼刺多,二就是做鱼太费油废调料,鱼汤倒是省事,但做不好太腥。

再者,三年饥荒时村里的人都吃伤了。林子里的猎物不好打,但河沟里鱼却多的很。

别说江河湖海,就是东北这边的水泡子(沼泽湿地)里的鱼也不少。

而云舒在自家门前的清溪沟里,看到的不仅仅是鱼那么简单。

先前便说过,云舒这人吧,好奇心虽重却没什么耐性,导致什么都会一点儿却什么都不精,但也勉强算得上是见多识广。

她一眼便认出小溪里不仅有花丽糕子、板撑子,居然还有在21世纪已经濒临灭绝的蝲蛄。

前两者学名花羔红点鲑和洄鱼,是两种冷水鱼,而后者学名叫东北黑螯虾,看着像龙虾,却是青褐色的,生活环境和龙虾也大不相同。

作为一个有点闲钱的吃货,云舒吃过养殖的花丽羔子,市场价每公斤在250元左右。蝲蛄呢,她倒是只是听说过。

如今见了,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云舒提着水桶来到溪边,脱了鞋子,试了试水温,约莫有八九度。

大丫记忆里,这条溪水常年都是这个温度,冬天遇冷冒出水气来,将一个周边都渲染的仙境似的。

蝲蛄视力欠佳,怕光,故而行动迟缓,很容易抓到。一道“蝲蛄豆腐”已有上千年历史,被努尔哈赤给予美称“雪花汤”。

山里人倒没那么多讲究,孩子们抓了当场烤着吃,也是一道美味零食了。

至于细鳞鱼、大马哈鱼,到了季节河沟里多的看着都眼晕。

不过听说这些年,长白山的水系中又出现了虹鳟鱼、金鳟鱼。

这两种鱼上辈子云舒倒也吃过,后来感兴趣查了查,不是本土鱼种,似乎是朝鲜在长白山天池里放的鱼苗,不过如今她还没在清溪沟发现。

云舒猜测,这附近一定有温泉,否则溪水不可能常年不冻,而且长白山本身是一座休眠火山,温泉在后世也是大大的有名。

现在也没什么工夫做喇咕豆腐,云舒抓了十来个留着烤着吃就停了手,之后用商场户外用品超市里的鱼叉叉了两条花丽羔子,总共也不过一斤多点儿。

这鱼在后世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在如今这世道,大熊猫被抓住了也只有拨皮吃肉的下场。

当然,云舒想,她若是真抓住一只大熊猫,肯定好好好吃好喝的供起来,鄙视一下那些养狮子、老虎什么的中东土豪们。

太特么out了,你牛逼你养熊猫啊!

幻想了一下自己以后开着飞机带熊猫兜风的场景,提着两条花丽羔子和水桶里的蝲蛄,云舒回了家。

东边灶台上除了两口铁锅外,做饭的家伙事儿一件不剩,旁边的碗柜倒是还在,但里面除了两只破瓷儿的碗和两双看上去像用树叉现场制作的筷子外,空空如也。

云舒不得不去空间拿了一套木质的碗、筷、勺子、盘子等物件。

暖暖上辈子喜欢收集瓷器和玻璃制品,一去超市看到那些或大或小的碗碟就感觉走不动道儿了。

如今不说楼上的茶室里那些精美的茶具,只说地下超市里那整整四排的玻璃、陶瓷制品,如今她想用哪套用哪套,却特么都成了见光死的。

持续郁闷中!

好在长白山就木头多,暖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原木制作,没有一点多余的花样,而且巧手的木匠清溪沟村有一户,听说以前是专给大户人家打家具的,借一些不值钱的碗碟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个,看着可谓是家徒四壁的屋子,暖暖在心里的账单上又记了一笔,等得了闲儿,家里的家具物品也要提上日程了。

不过等过几年,可以去大地方看看,不见每本这个时期的女主都要去废品收购站捡一些好货嘛!

说实话,能捡漏云舒信,但别人就是傻子吗?哪有那么多古董等着你去划拉,简直就是在污蔑国人的智商。

看看时间,快四点了,云舒赶紧淘了大米和小米,煮的差不多后,放进木桶里上锅蒸。

大丫记忆里,家里以前隔个五六天就会吃上这么一顿大米和小米一起蒸的二米干饭。

说来,家里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除了大丫爹是军人,有本事外,大丫娘也功不可没。

大丫娘是正经高中毕业后考上的公办老师,一个月的工资32块钱,还有各种票证,加上大丫爹的津贴和邮寄来的军队特供票,他们一家生活的可谓是非常不错。

而且大丫娘也舍得给孩子们吃好的,便是三年大饥荒,别人家孩子饿的吃土,大丫和大壮也有红薯、菜团子填饱肚子。

村里不是没人说酸话,但大丫的爹娘在村里人缘极好,村里和大丫、小壮一般大小的孩子,就没有没吃过大丫娘给的零食的。

谁家的媳妇若是生孩子、过满月,大丫娘还会包上二两红糖送去。

在这个年代,红糖、白糖都是金贵东西,仅次于麦乳精、水果罐头,和鸡蛋一样是硬通货。

可如今……

说实话,云舒心里也不知是悲伤还是庆幸,若是大丫娘还在,大丫不会死,她自然也不可能借她的身体还阳;

但若是大丫娘还在,即使她还了阳,她也没本事装成一个十岁的孩子,更别说糊弄一个母亲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云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多想无益,庸人自扰。

第11章干饭就鱼

农村一般都会有两个灶台,有的一边儿一个,有的则是两边连一块儿,另有炉灶通着火炕,冬天一般不断火,保持室内温度还可以烧热水。

云舒家里就是那种两个灶台连在一起的,铁锅也是一大一小。

头几年大炼钢吃食堂,铁锅都被上交拿去炼铁了,到以后食堂解散,村里想买锅都找不到门路,因为铁锅不仅要钱,还要工业卷。

那时候村里别说只有工人才发的工业卷,大部分人家里,连钱都没有。

还是大丫爹想了办法,才使村里几十户人家买够了锅。

云舒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把米饭蒸上,就开始收拾鱼。

感谢自己在单独住时学会了做饭,要不然食材再好,赶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是白扯。

这就要说一下云舒爸妈的教育方式了,一方面自然是娇惯孩子的,在钱和物上从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但另一方面,却严格要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云舒十二岁以前都是在农村长大的,上学时早饭大部分时间是只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做,妈妈是不管的。

云舒从八岁起就自己洗衣服,手搓或者洗衣机随便,母上大人也是不管的。

所以云舒的动手能力一向不错。自己住后吃烦了外面的食物,就照着菜谱研究,味道还不错。

这两条花丽羔子总共也就一斤多,家里除了盐,再没有什么调料了,云舒决定清蒸。

不过她还是从空间里偷渡了一些酱油、料酒,加了些葱姜蒜,将鱼腌渍后,放在鱼盘里,直接上锅蒸。

料理完了鱼,云舒看了看水桶中的蝲蛄,这些东西太娇气了,这才多大会儿,就没什么活力了,怪不得到21世纪的时候差点灭绝。

云舒干脆都捞起来,从前院儿挖了稀泥,一个一个的裹好塞进炕灶里,美其名“叫花虾”。

将灶台收拾好了,云舒就到前院儿给白菜和萝卜间苗,而间出来的苗都是可以当菜的,明天吃正好。

等到大壮拿着口袋回家时,鱼香、饭香早就传出来了,好在大丫家住的偏,若不然闲话传到大丫奶奶和二婶的耳中,不知又闹出什么事端来。

大壮回来后先将大门插好,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太香了,姐,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怎么闻见鱼的香味了?”

云舒接过大壮手里的口袋,打开一看,是一捧黄豆,约莫有二两。又见他伸着脖子往堂屋里望,笑道:“先打水洗洗手脸,看你脏的。”

大壮也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傻笑道:“是够埋汰的。”然后又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姐姐:“,姐,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云舒心里一突,见弟弟并没有太理会,这才放下心来,“等你上了学就知道了,人家有点文化的都说普通话呢。就像是前年来咱们家的顾叔叔说的北京话。”

说到上学,大壮满脸失落,要是爹娘还在,明年开春儿,他也要去上学了呢。

60年代,学校还是春季招生,小学学制是六年,除了寒假和暑假,还有秋收假,大丫他们这个地区,暑假和秋收假一起放,放到9月中旬。因为冬季时间长,进了腊月又就放寒假了。

因为山路不好走,大丫是8岁上的学,明年开春上三年级。

云舒拍了拍弟弟的头,“放心,上学这事儿姐自有办法,赶紧洗脸洗手,看看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大壮洗了手脸,云舒也揭开了锅,看着雪白的大米和金黄的小米蒸的二米饭,还有喷香的清蒸鱼,大壮瞪大了双眼。

“姐,这些东西哪来的?”然后又心疼的道:“哪能这么吃,太糟践东西了。”

云舒看着小大人般的弟弟,看来不让他提前知道密室的存在,他是吃不下饭了。

“给你看些东西,先前姐都忘了,中了暑,脑子昏昏沉沉的,居然想起来了。”

云舒说着,拉着大壮来到前院下了地窖,然后大壮吃惊的看着他姐掀开草垫子,露出了那个木门后的密室。

只见如今密室里,不仅有一袋儿米、一袋面,一罐盐、一罐油,还有一些鸡蛋、腊肉、风鸡。

木箱里的棉布、绸缎、皮子大壮还记得,甚至还有父亲打猎用的弓、一把匕首。

看着那罐金贵的麦乳精和摞起来差不多有十来瓶的罐头,大壮咽了咽口水,将声音压得低不可闻。

“姐,这都是娘攒下的?”

云舒点点头,将装钱的铁皮盒子给他看,只没露出小黄鱼来,“里面还有一百块钱呢,你放心,姐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挨饿了。”

大壮眨了眨眼,摸着爹留下的猎弓,眼泪巴巴的掉下来,“姐,我不上学了,以后就学着上山打猎,我们总能养活自己的。”

云舒将密室的门关好,草垫子放下,这才拍了拍大壮的头,“放心,以后姐、你和小壮,都会是大学生,一家三个大学生,可给爹娘长脸呢。咱们不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姐就和他们拼命。”

出了地窖,姐弟两个就着清蒸鱼和考喇姑,一人吃了两大碗二米饭。

饭后,大壮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真饱啊,姐做饭比以前好吃多了。”

云舒头也不抬的道:“娘教的手艺,哪里会差,先前在家吃饭,二婶就给点玉米面和高粱米,不过是熬粥罢了,再怎么弄也就是那个味。

今天的调料都是我管福生哥家借来的,等以后咱们家买了这些东西,天天给你做。”

大壮听了这话忙摆手,“可不能天天这么吃,娘留的粮食虽然不少,但以后咱们要养小壮和小丫,麦乳精就那么一罐,吃没了只能喂米汤了,家里的米还是要省着用。

若是以前,还可以去换一些村里的牛和羊产的奶,但如今,那奶水都不够小羊和小牛吃呢。

咱爷虽是村长,但就是老姑想要喝牛奶,也不许去挤,说这叫挖社会主义墙角。

姐你不记得了,就是去年,为了这事儿整闹腾了半个月,还是爹回来,娘送过去一罐麦乳精才算了事。”

云舒仔细想了想,这才从大丫记忆中找出这件事来,当时那罐麦乳精,大丫娘是打算给自家两个孩子和二叔家的小武一起分的。

后来因为牛奶事件,单给了大丫老姑带去了县城。

云叔对这一家子极品着实无语,便点点头,“听你的,等姐以后上山去给你打野鸡,做小鸡儿炖蘑菇。”

姐弟两人高高兴兴吃了饭,大壮抢着刷了碗和锅,对自己的木质家伙事儿只感叹了一声不怕摔,多的一句没问,只叫云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这孩子时而敏感时而马虎的性子也有了一定了解。

第12章什么都缺

收拾完灶台,云舒烧了满满一锅热水,没法洗澡,擦擦也好。

现在的孩子穿内衣的少,但大丫娘养孩子十分精心,大丫和大壮的内衣内裤都有两三套换洗的。

说是内衣,其实就是个无袖背心儿外加四角裤,男女式样一样。

家里的好衣裳让大丫二婶和奶奶划拉走了,但多少留了两三件补丁打补丁的,内衣也是。

大壮刚七岁,云舒记得姐弟两个也就是这两年才不一起洗澡了。

如今家里就剩下个脚盆,也顾不了那么多,先让弟弟擦了身上洗了脚,换了干净内衣之后,云舒用特意没倒的淘米水洗了头,擦了身上,也换了身内衣,才松了口气。

大灶上还烧着水,堂屋也不冷,云舒便将两人的脏衣服洗了。

这会儿讲究点儿的用肥皂或者猪胰子,用不起的自然就是山里采来的皂角。

云舒记得大丫娘的单位是发肥皂票的,但如今家里被扫荡一空,什么也没有,只能用洗头发的淘米水泡泡衣裳,洗净了再用热水摆一遍,就挂在了堂屋的绳子上。

两人就剩下这么一身能穿出去的衣服了,明天还要穿呢。

而做这些的云舒想到空间里各式各样的的洗衣机,只感觉都要哭了,合着商场里的电器也成了只能看的摆设不成。

收拾到八点多,天都黑了,家里的煤油灯早就没有油了,而且他家也没有洋火了。

在六七十年代,火柴都是限量供应的,一般一家一个月两盒,一盒两分钱,不过这种洋火在农村也不多见。

那时候人们都在炕灶里留有火种,但这个技术含量太高,云舒真是不会。

云舒借着烧柴禾的光亮收拾完,和弟弟一起躺到大炕上,虽然坑很硬,身下的草垫子有些扎人,被子有味道也很薄,但姐弟两人还是很兴奋。

尤其是大壮,一会儿说晚上的饭,一会儿又说起大壮,云舒时不时插句话,头一回感觉自己如此重要。

直到大壮渐渐困了,云舒帮弟弟掖了掖被子,就听到他道:“姐,福生大娘说,爹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会保佑我们的。”

云舒“嗯”了一声,“睡吧,梦到爹娘了告诉他们一声,姐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大壮睡着后,云舒看着被窗户纸挡在外面的月光,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吧,在哪儿自己都会活得很好。

想起先祖给的《养生诀》,云舒控制着神识到空间里找到饮水机上的桶装水,直接往里面滴了一滴石钟乳。

然后弄出来一杯,剩下的收进小木屋中,小心翼翼的喝了这杯加料的水后,云舒只感觉精神清爽了不少。

然后她仔细推敲了一遍《养生诀》,等她的神识从空间中出来时,大壮已经打上了小呼噜,可见白天累坏了。

《养生诀》其实也算修真界的东西,只不过是修士为没法修炼的家人自创的一部法诀,能修炼精气神儿,没有什么特殊的姿势要求,躺着也能修炼。

云舒在地府时也修炼过鬼修功法,入定自是会的,入定后,用神识引导丹田精气完成特定的循环路线,加上石钟乳的辅助,她很轻松的就入了门。

云舒用精神力一遍一遍引导着精气循环,先前比头发丝还细的精气也随之壮大,她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小闹钟就尽职尽责的响了起来,吓得云舒差点儿将家里唯一还算贵重的财产给摔坏了。

她睁开眼一看,已经六点了,大壮睡得正香,连闹钟都没能叫醒他。

云舒昨天晚上修炼《养生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现在只感觉神清气爽,以前习惯了睡懒觉,现在也不困了。

她轻手轻脚地穿了衣裳下了地,到堂屋要刷牙洗脸的时候,才发现牙刷、牙膏也被拿走了。

当然就是牙刷没拿走,云舒有点心理洁癖,她也不会用大丫用过的,干脆先去了厕所,顺便从空间里拿了两个塑料牙刷。

至于牙缸儿,好在家里的葫芦瓢不少,可以先凑合着用;至于牙膏,呵呵,用点盐吧。

咱不能看着弟弟小,就当人家是傻子不是!

刷了牙又洗了脸,云舒还偷偷用了点洗面奶和爽肤水,然后喝了一大杯加了石钟乳的矿泉水,收拾完了才做早饭。

昨天没剩下饭菜,云舒就用小白菜、鸡蛋和面粉做了两大碗疙瘩汤,又烧了水给弟弟沏了一碗加了石钟乳的麦乳精。

家里大丫娘那两个陪嫁的暖壶也被她奶奶借走了,如今热水只能现烧现喝。

云舒在需要买的单子上又添了一笔,心里已经郁闷到极点。

商场里这些东西多的是,但却不能拿出来,就像守着金山不花的土财主。

不过,现在的土财主只剩下土了,财怕是没有。

家里倒是有钱,但如今什么都要票,她所需单子上的这么多东西,便是谁家一时半会也凑不齐这么多票。

而且暖壶这类东西还需要工业券,而工业券只有在职人员才能领取,平均每20块钱的工资可以领一张。

大丫娘每月32块钱的工资,只有一张工业券,但大丫奶奶就差抢了,你能不给?

平日里长白大队的佟太爷托人给大丫家送东西,大丫的奶奶和二婶自然也没少占便宜,但当时大丫娘下葬都没告诉人家,还是佟太爷不知打哪得了信儿赶来了,怕是大丫家的房子都要易主了。

但佟太爷到底是外人,便是因为和大丫太姥爷交好,也不能多管别人家的闲事,只能好好嘱咐大丫,但大丫被拿捏住了,哪里敢向人求助。

便是后来,佟太爷让他儿子长白大队的大队长送了几回东西,大丫和大壮、小壮一点儿没捞着不说,三个孩子甚至都没让来人见着。

现在想来,大丫这个二婶是个有心机的,用小壮拿捏大丫和大壮,名声得了,好处也都让她得了。

明白事儿的,知道她占了嫂子的嫁妆和烈士遗孤抚恤金,但不清楚内情的,只当这个二婶心善,自己的女儿早产还要喂养侄子,给点好处是应该的呢。

云舒给这个自己还未曾谋面,但根据大丫记忆里二婶的模样,给她打上了白莲心机婊的标签。

不太好对付啊!

第13章狠毒

如今谁家日子也不好过,云舒想到先前三个月太麻烦佟家了,如今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能自己解决的自然不好在麻烦别人。

虽说大丫记忆中佟太爷对她和大壮比他们太姥爷也差不到哪去,但云舒不是原主,她有点心虚。

……

等疙瘩汤熟了,大壮没用姐姐叫,自己闻着饭香起床了。

大壮见有牙刷也没多问,反正昨天在密室他已经见识到了他娘的先见之明了,赶紧刷了牙洗了脸,等云舒说开饭,就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疙瘩汤,又喝一口麦乳精。

天知道这两者混在一起是什么味儿,但看着大壮美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样子,云舒也笑了。

两人吃了早饭,大壮还想出去捡豆粒儿和麦穗儿,虽然密室里有不少白面和大米,但也要省着吃,昨天捡回来的豆子,可以换半斤玉米面儿呢。

云舒忙拦住了他道:“粮食咱们家暂时不缺。如今咱们家缺的是过冬的柴火。

姐这就去二婶家将小壮接回来,然后你在家看着他,我去捡柴火。

咱们自己养小壮,等爹的抚恤金下来,奶奶和二婶儿再伸手,那就没理了。”

听到这话,大壮既高兴又担心,那个院子的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准要闹事的,

但以后他们自己养小弟,还自己在家吃饭,自然不用给那个院子的人送钱了。

大壮使劲儿点点头,“姐,你去吧,现在那个院子的人应该都上工去了,估计老姑在家,不过她向来对咱们当看不见的。”

说到王家唯一的姑娘也就是大丫的老姑王春华,今年也不过才16岁,是清溪沟村唯一一个读到高中的姑娘。

王春华如今在县里的高中读高一,被大丫的爷爷奶奶惯的和娇小姐似的,在王家那是金字塔塔尖上的人物。

不过,这位老姑向来清高,所以没有和大丫的奶奶、二婶一块挤兑过大丫娘,不过用着他们家的东西时,也没有为大丫娘说话话罢了。

所以也怨不得云舒幸灾乐祸,王春华今年读高一,而66年文革开始,她正好是高三,也挺悲催的。

如果不参加工农兵推荐上大学,至少要等个十年,听说她学习很好,是学校里有名的才女呢。

大壮抢着刷了碗,云舒用手梳了几下头发,好在没有生虱子,要不然自己非得疯了不可。

昨天用米汤洗的头发,今天一摸的确顺滑了不少,长度也可以扎个小辫子了。

她穿的衣服虽破旧,但昨天洗的,干干净净。

如今这时代就这点好,衣服上没有什么油渍,倒也好洗。

云舒收拾的能出门了,差不多快八点了,村里的大人都去地里干活去了,路上倒也没见到人。

云舒顺着大丫的记忆来到位于村子中心的老宅。

说是老宅,其实在大丫爹娘结婚前已经经过翻建,当然,是大丫爹花的钱。

正中五间泥瓦房,另在院子里有猪圈、牛棚、鸡窝,篱笆寨子虽不如大丫家的泥墙,活计也不错,是大丫爷爷的手笔。

至于大丫奶奶,干活不行、做饭不行,就只有嘴皮子厉害,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而她爷爷是什么都行,就是怕老婆,这名声在四外八庄也是出了名的。大概唯一一件没听老婆的事,就是给大儿子去金家提亲。

老宅的大门也不是大丫家那种厚重的实木门,而是木板门,门从里面用铁链子锁着,山村里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篱笆院子。

云舒站在院外喊了两声:“有人在吗?”

很快就从最东边的屋子里出来一个穿着浅蓝色碎花布上衣的姑娘,正是王春华。

怪不得爷爷奶奶百般疼爱这个老闺女,长得确实不错,瓜子脸、杏仁眼、鼻子挺翘,嘴虽不是樱桃口,但也不大,而且还有两个酒窝,很是甜美可人。

云舒在空间里也照过镜子,大丫的底子不错,不过这三个月被祸害的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只能盼着好好养回来。

不过大丫她娘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儿,大丫记忆里她爹那也是鼎鼎帅气的,而且看她老姑,也知道大丫爹长得不错。

所以以后自己,肯定比眼前的这个美人也差不了多少。

王春华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个黑炭似的小孩是她以前那个长得精致可爱的大侄女儿。

不过三个月没见,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王春华半天无语,就算她再怎么不通世事,也知道娘和二嫂子做的太过了。

但她向来与大哥不亲,心里对大嫂也有些嫉妒,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云舒可不管王春华心里想什么,见她发呆,便说道:“老姑,我想看看小壮,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小壮了。”

王春华开了门,让云舒进来,见她直奔二嫂子的屋子,想了想也走了进去。

二嫂没锁门,临走时让她看着点儿小文,她当时答应了,只不过一看书就将这事儿忘了。

而此时,云舒已经推开了门。

这西边两间原本是大丫家和她二叔家一人一间,后来大丫家分出去,大丫二叔便将两间房打通了,里面是大炕,外家也是炕,却矮些,放着炕桌。

如今两间屋子满满当当的,好多都是大丫娘的嫁妆和她家后来打个家具。

里外的炕上分别躺着一个小婴儿,里间那个周边围着枕头,身上盖的、底下铺的,都是大丫娘亲手做的小褥子小被子,小孩儿睡得正香,小脸粉嫩粉嫩的,但这个却是个女孩子。

而原本该享受这一切的小壮,却躺在外间儿硬硬的炕上,底下的褥子、身上的被子都看不出颜色来了。

小家伙是醒着的,小脸蜡黄,但是却没有力气哭。

云舒咬着牙掀开被子,一看差点哭出来,小小的身子上居然都没有穿衣服,三个月了却比刚出生时还瘦小,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而他躺着的褥子上,屎尿居然都没洗干净,不知什么时候尿了,此刻湿漉漉的。

小孩儿的后背上满满是痱子和湿疹,大眼睛无神的睁着。

这是大丫的弟弟,是她云舒的弟弟,此时,云舒恨不得将那个大丫叫做二婶的女人千刀万剐。

她也是母亲,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第14章大戏开场

云舒身后的王春华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二嫂居然这么对待大哥的孩子、自己的小侄子。

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大丫抱起小壮,回头看了她一眼,双眼血红一片,王春华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直接跌坐在地上。

而云舒理都没理她,进了里间,她虽然不会对一个不知事的孩子下手,但这个女孩儿也不配用大丫娘给小壮做的东西。

云舒将小壮小心翼翼的放在炕上,然后直接上炕,用身上的匕首将炕上的五斗厨撬开,果然看见她家的钱盒子还有大丫娘放在明面上的首饰盒子,里面是大丫娘的银镯子,大丫和大壮的银锁等小物件。

她又掀开炕上的柜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大丫娘给小壮做的衣服,云舒随手翻出一个包袱皮,将没穿过的衣服还有两个盒子包好。

然后她又很粗鲁的将那个小女孩子弄醒,把小被子抽出来将小壮包好。

而这时,王春华也被孩子的哭声惊醒,她安慰自己,刚才肯定是看差了,大丫是人又不是鬼,哪有什么红眼珠子。

她进了里屋看了这个场景,忙道:“大丫,你这是做什么?”

云舒将包袱系到身上,又抱起弟弟起身往外走,顺便伸手打掉了王春华要拉她的手,“这都是我们家的东西,我娘的大梳妆台没在这屋,想必你用的挺好吧?”

这话臊的王春华满脸通红,眼睁睁的看着云舒出了门儿,而旁边的小侄女又一直哭,只好先笨拙的抱起孩子哄着。

可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哄什么孩子,怀里的孩子倒是哭得更大声了。

而王春华感觉自己也想哭了,二嫂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云舒出了老宅,看着仿佛下一秒就可能夭折的小壮,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温热、加了石钟乳的奶粉从空间里拿出来。

看着连吸奶的劲儿都没有的小壮,云舒再一次红了眼,不过很快就见他知道吞咽,这才放下心来。

喂了几口,云舒收起奶瓶儿,见小壮小嘴动的可爱,这才笑了,她的弟弟,有着非同一般的生命力和求生意识。

“小家伙,现在不能给你喝饱了,一会儿你还要和姐姐演场大戏呢!等今天结束了,姐姐整天给你喝好喝的。”

云舒抱着小壮快速回到家,将手里的包袱给大壮,来不及和他多说什么,只道:“我去找福生嫂子,给小壮要一口奶喝,你在家将大门插好,记好了,姐不叫开门,谁来也不开,爷也不行。”

大壮看着小壮蜡黄的小脸儿,什么也没问,使劲点点头,云舒抱着小壮出了家门。

这福生嫂子是村东头赵家的儿媳妇,刚生完孩子,现在正坐月子。

最棒的是,这家的男主人赵永庆是在地位上甚至于略高于大丫爷爷的生产大队的支部书记。

而赵永庆的媳妇,大丫叫一声“赵大娘”,是生产大队的妇女主任,这两口子在村里很是有威望。

他们的儿子叫福生,也是军人,大丫爹战死的消息便是福生带回来的,原本是偷偷告诉了大丫的爷爷奶奶,想先瞒着大丫娘。

谁知道让大丫二婶那个恶毒的女人偷偷听到了,跑到大丫家里幸灾乐祸的说了出来。

大丫娘难产,虽不怪福生,却也让他自责不已,平日里,福生的爹娘和媳妇,对大丫和大壮也很是照顾。

不过赵家到底是外人,连大丫的小姨小姨父都让她奶奶怼了回去,更别说他们这样非亲非故的了,只能时不时的暗中接济两个孩子。

云舒到了赵家时,赵大娘正在家,在外面,云舒就已经酝酿好情绪了,叫了声大娘,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赵大娘将云舒拽进屋,她这才道:“大娘,我实在是没法了,你让嫂子给我弟弟喝口奶吧。”

赵大娘从云舒怀里接过小壮,见他蜡黄的小脸和无力的呼吸,赶紧送进儿媳妇的屋子里,云舒也跟着进来。

福生媳妇正奶孩子,见了云舒,笑道:“大丫来了。娘,你这抱的是小壮吧,俺还是小壮刚生下来见过一回。”

福生媳妇见婆婆让她给小壮喂奶,赶紧把自己的儿子给婆婆,掀开小被子要抱小壮,然后所见让她抽了一声冷气。

赵大娘抱着孙子,也顺势望了一眼,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泪就流了下来,“作孽呀!”

然后她就拉着云舒的手哭道:“好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姐弟,你福生哥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看着你们,我总想着虎毒不食子,没想到真有人有这么狠的心,你怎么不早点来告诉大娘啊?”

云舒也哭道:“平日里二婶根本不让我们看小壮,我都有两个月没看见小壮了。家里的钱物粮食和我爹的抚恤金都给他们了,我想着我少吃点,总能让弟弟吃饱的。

还是昨天我醒来,大壮才告诉我,他偷偷的看见二婶给小文喂完奶后就将奶挤出来给小五喝,小壮饿的都没力气哭了。”

说着云舒擦了一把眼泪:“今天我趁着只有老姑在家,才能进了门,进屋一看,小壮就睡在外间的硬炕上,身上的褥子、被子是旧的不说,居然和水捞的似的,身上都是痱子和湿疹。

而我娘大着肚子给小壮小丫做的小褥子、小被子和小衣裳都穿在小文身上。

大娘,我实在是没法了,让嫂子给小壮喝几口奶,至少让他有点力气,我这就带着他去找旺爷,以后便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把小壮给他们的。”

听了这话,赵家婆媳又是一阵哭,心里酸涩不已,三个月前,大丫还是有点娇气还带着孩子般天真的小姑娘,如今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赵大娘劝住了儿媳妇,月子里哭是要落下病根的,然后拍了拍云舒的头:“小壮还太小,你和大壮都是孩子,哪里能看顾的来。就放在你嫂子这儿养着,你去请旺爷上我家来也是一样的。”

云舒摇摇头,黯然的道:“我奶奶和二婶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闹的大娘家也不得安宁,扰了嫂子坐月子。大娘放心,这回我是再也不怕他们了。”

第15章不简单

这边云舒说服了赵大娘,而小壮先前喝的石钟乳奶粉也发挥了一些功效,有了些力气,又是饿的狠了,吃奶的架势都有点狼吞虎咽。

看的福生媳妇心疼得不行,一边拍一边儿道:“慢慢吃,慢慢吃!”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福生媳妇儿也不敢一下子给小壮吃得太多,摸摸肚子,约莫有六七分饱就不让吃了。

不给吃奶小壮也不哭,大眼睛终于有了点神采,打了个秀气的好小哈欠就睡觉了。

福生媳妇儿看着在婆婆怀里也不安生的儿子,在看看小壮,心道以后再也不闲儿子闹腾了,闹腾才显出健康来啊!

云舒用被子把小壮裹好,“大娘,嫂子,我先去旺爷家了,回头再谢你们。”

赵大娘假装生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等给旺爷看过了,就把小壮抱家里来,趁着你嫂子坐月子奶水足,有大宝吃的,就有小壮吃的。”

云叔这回没拒绝,只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

云舒抱着小壮出了赵家,直奔旺爷家。

一般秋收时旺爷家是不出门的,当然他也不会下地赚工分,除了每天熬一大锅解暑的汤药,免费供给村民外,就是趁着这天气好,炮制秋收前收上来的药材。

旺爷家和大丫家都建在离村中心挺远的位置,不过大丫家在村西头,旺爷家在村东头,隔着有一里地远。

先前说了,旺爷家也是三间青砖瓦房,篱笆墙上爬着金银花,院子里一丛丛的不是蔬菜,而是药材还有开得正艳的花。

一个六七岁的小子正拿着喷壶给那些花浇水,这孩子叫海川,是旺爷几年前捡回来的孤儿。

云舒在篱笆外叫了一声,“小川,旺爷在吗?”

海川抬头一看,露出一口小白牙:“大丫姐,你好了?爷在家呢,快进来。”

说着她就向屋子里喊了一嗓子:“爷,大丫姐来啦。”

小川给云舒开了门,“这抱的是啥?孩子!”然后一拍脑袋,“不会是小壮吧?小壮生病了。”

这会儿旺爷也从药房走出来,看了看大丫的脸色,点点头,“看来是大好了,以后可不能这么拼了,你要是出点啥事儿,你爹娘泉下有知,如何安心?”

云舒忙道:“旺爷,我没事儿,求您快看看小壮吧。”

想起小弟如今的情况,不用酝酿情绪,云舒就红了眼眶。

旺爷赶紧接过襁褓,看了看小壮的脸色,脸上怒容一闪,“快进屋来。”说着便将小壮和云舒带进了药房的小隔间。

这隔间布置得一看便是书房,却在南窗上有张木榻,上面一张熊皮,旺爷将小壮放在木榻上,掀开襁褓,眼中怒气更甚。

海中则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咋整的?”

旺爷直接把脉,又看了看小壮的瞳孔和舌苔,自然也没放过后背的痱子和湿疹。

然后他有些迟疑的道:“小壮是不是吃过什么吊命的灵药?”

云舒微愣,脑子里下意识想到,这旺爷肯定不是个赤脚大夫那么简单。

她脑子转的飞快,又怕耽搁小壮治病,赶紧道:“前些日子,长白大队的佟太爷叫人送来一丸药,说是太爷不知打哪里求来的,叫我给小壮吃了,但我二婶一直不让我见小壮,还是今天只有我老姑在家,我才见到小壮,当时……”

说到这儿,云舒又有些哽咽,“就是旺爷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我偷着把小壮抱了出来,就给他喂了那丸药,又送到赵家吃了些奶,然后送到旺爷这儿了。”

旺爷听了这话居然没怀疑,而是道:“怪不得呢,小壮先天亏损,后天又没养好,如若不是有那丸药,你这一折腾怕是要去了他半条命,多亏那药。”

然后忍不住有些严肃道:“你这丫头倒是胆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给小壮瞎吃,好在那药是温补之效,要是人参一类的,就算是我也无力回天了。”

旺爷说完,见云舒吓得腿软,这才道:“这药送得及时,可惜这么好的药我却无缘一见。丫头,我跟你说个实话,小壮这身子亏损的太厉害了,虽有那丸药吊命,但也不过是将大窟窿补小了一点儿,以后只能好好养着,如若你太爷还能弄来这药倒还好说。”

云舒没想到小壮的身体居然这么糟糕,不过石钟乳倒是有不少,但这事不好说。

“佟家阿叔(佟太爷的儿子)说太爷也不过求了这么一丸,务必给小壮吃下去,以后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缘了,这机缘啥的我也不懂,但肯定比咱们山中的棒槌还要珍贵,不易得。旺爷有没有别的法子,便是砸锅卖铁,我也要给小壮治病。”

沈望安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便成长不少的小丫头,想起自己的孙女。

他儿子成婚晚,自己的孙女儿要是活着,应该也和大丫这般大了。

他想到大丫的身世,看着床上连呼吸都弱不可闻的小婴儿,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而海川泽赶紧伸手摇了摇他的衣袖,“爷,你就想想法子吧。大丫姐、大壮和小壮太可怜了,比我还可怜。”

旺爷被孙子从回忆中摇醒,听了这话给了他个毛栗子,“吃得饱、穿得暖,你哪里可怜了?”

然后对云舒道:“大丫,小壮白天就先放我这里吧,我家还有只羊正产奶,倒也免了麻烦福生媳妇了。我也知道你还要照顾大壮,平日里让小川帮着看着点儿小壮就行了,晚上你再接回去。”

云舒感激的看着旺爷,“旺爷,我娘还偷偷留了点钱,你需要什么药材我也不懂,一会儿我把钱送来,要是不够我再想法子借借。”

旺爷看着云舒,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从旁边小书柜里取出一个紫檀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金针、银针。

“便是因着你太姥爷的爱国仁义的名声,我不使真本事也不行了。老伙计,十年未见了。”

旺爷摸着那这套针具的模样,就像是与未见面的老朋友说话似的。

“大丫,你回家吧,晚上来接小壮,明早再送来。海川,去门外守着,不许让别人进来。”

云舒和海川点点头,云舒又看了一眼小壮,这才出了门,屋里如何情景,云舒不知。

和海川告了别,云舒想着旺爷说的话,这旺爷果然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应该还和大丫太姥爷有点渊源。

第16章剑走偏锋

在村里,懂点儿事的小孩就会像大壮一样,平日里找野菜打柴,给家里帮点忙。

不懂事的孩子就会像大丫二婶家的小武一样,在村子里追鸡撵狗,祸害山林,常去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

果然,云舒溜达了一圈,很快就在一个小水泡子边上找到了小武。

这儿除了小武,还有五六个男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便是小武,六岁。

看见了云舒,小武趾高气扬的道:“赔钱货,你不去干活,来这干哈?”

这五六个孩子,有的是父母不着调跟着学坏的,有的是被家里宠坏的。

小武手里常有些好吃、好玩的,他们就时常一起淘气,在村里也算人嫌狗厌,最近更是经常欺负大丫和大壮。

听了这话,这帮小子也嘻嘻哈哈跟着起哄,“赔钱货!赔钱货!”

云舒上前一把抓住小武的衣服领子,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不想死,以后就离我和大壮远点儿。”然后不理会小武的大喊大叫,抓着他就往回走。

而云舒那冷冷的一眼却是将几个半大的孩子震慑住,其中那个最大的孩子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喃喃自语道:“好家伙,我刚才还以为看到了爷爷说的孤狼呢!”

见一帮小伙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道:“奶奶的,竟被个小丫头吓唬住了,看我以后不削她。”

其他几人连连点头,只他们听着小五骂骂咧咧的,却没人敢追过去。

那丫头刚才简直不像人!

“赔钱货,你敢这么拽着我,等我告诉我娘、我奶,叫她们打死你。”

小武像杀猪似的,边叫边挣扎,但他虽然壮实,却也不过六岁。大丫虽是个女孩子,却比他大四岁,又经过石钟乳和《养生诀》的改造,虽只一夜,但效果明显,抓住小武的力气还是有的。

云舒看着在这个饥荒年代,竟然养的白白胖胖的小胖子,他自小吃的、穿的,都是大丫的爹娘带回来的东西,却管自己亲大伯的女儿叫赔钱货,这才叫做白眼狼。

大丫爹娘过世后,在家里有她爷爷看着还好点儿,但在外面,小武总会带着几个孩子欺负大丫和大壮。

赔钱货、没人要的野孩子、小贱人等等侮辱性的语言更是不带重样的,可见家里是怎么教的。

云舒见小武骂的欢畅,趁他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把匕首放在他脖子上,“再骂我就放干了你的血。”对待这样的白眼狼,她可没有什么以大欺小的羞耻感。

见小武吓得脸都白了,云舒冷哼道:“见过杀猪的吧,划一刀放干了血,再剁了头,剃骨割肉,上锅炖了,真香啊!”

小武哪见过这个阵仗,但欺负大丫欺负惯了,一边哆嗦还一边儿威胁她道:“赔钱货,你不敢,我娘会打死你,再打死大壮和小壮。”

呵呵,现在还敢威胁她,不知道是说这熊孩子有胆量还是不识时务。

云舒的手一使劲,熊孩子便感觉脖子一疼,他下意识伸手一摸,便见满手血,直接吓尿了,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云舒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闭嘴,再哭就剁了你。”

小武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直接闭了嘴,连大声哭都不敢了。

像他这个年龄、这样的性子,却最是会看人脸色的。他知道,他若是还哭,这个发疯的大丫真的会剁了他。

云舒像拖着死猪一样拉着他的衣领子往家里走,至于那伤口,不过是轻轻划了一刀,流了点儿血,并不严重。

云舒在地府和黄泉路上的鬼杂七杂八学了许多东西,大部分上不了多大台面,但却有实用。

怎么让伤口实力强不严重,看上去却很惨,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计罢了。

……

云舒拉着小武没从村里走,而是走的山林里的小路,远远的云舒便听见大丫记忆里最害怕的声音——她奶奶的辱骂声。

显然,小武也听到了,她偷偷瞄了一眼云舒,眼中带着明显有依仗的得意,“大丫姐,你赶紧放了我,我不告诉奶。”

云舒冷笑,手中的匕首向前送了送,见小武又白了脸才道:“我要的就是你告诉你爷、你奶、你爹、你娘。”

云舒远远便看见一群人围在她家门口,大丫奶奶使劲拍着门,边拍边骂,旁边是正小声劝她的大丫爷爷。

而大丫的二婶抱着小文,正在和几个妇女哭诉着什么,大丫的二叔也在旁边骂骂咧咧,和她娘如出一辙。

越走越近,渐渐的有人看见了云舒,但一看这架势,都吓了一跳。

东北人虽彪悍,但邻里之间处的不好,也不会轻易动刀子,更别说一个小孩子用刀子架着另一个小孩的脖子了。

有人看情况不对,赶紧悄悄溜走,去地里叫人,而福生他娘赵大娘也在劝着大丫奶奶。

一晃眼,看见了云舒和被刀架着脖子的小武,吓的声音都变了:“丫头啊,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为了他们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其他人和大丫的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听了这话自然也都回了头,见了这副驾驶,大丫她二婶也不装可怜了。

“小贱货,快放了我儿子!”

她说着把小女儿往丈夫怀里一放,就要冲过来。

云舒用匕首往小武的脖子上使劲一压,冷声道:“哭!”

小五这一疼一吓,再加上看见亲人的委屈,自然哇哇哭起来,也吓住了他要冲过来的爹娘。

大丫她二婶变了变脸色,“大丫,这是干啥?放下刀子,咱们好好说,小武可是你亲弟弟呀。”

而大丫她奶则是脸色铁青,“死丫头,你找打是不是?快放了我孙子。”

这时,从院门里传来大壮的声音,“姐!”

云舒大声道:“大壮,好好呆着,不要开门,今天该算的咱们算算,该说的咱们说说。”

然后她看向周围的人,对正一脸担忧的赵大娘道:“我也不想这样,但不这样,没人听我们姐弟说的话,大娘,你别管我,早晚要被人害死,不如今天来个痛快。”

清溪沟开垦的荒地离着大丫家不远,这会儿村里干活的也都赶了来,除了实在出不了门的老幼病患外,清溪村200多口人,将云舒家的大门外围个水泄不通。

村里的村支书,也就是福生他爹赵永生看着这对峙一家子,心中叹了口气,然后便见自家媳妇来到身边垂泪,“真是造孽呀,这是要逼死孩子啊!”

第17章刚正面

小武早就吓得不会说话了,脖子上、衣襟上血了呼啦的,让他爹娘和爷爷奶奶差点没心疼死。

大丫爷爷向来要面子,如今家里手足相残,还闹到外面让一村人看见,也很是生气。

“大丫,这是干啥?有啥事儿咱们回家说,爷给你做主,你快放了小武。”

云舒冷眼看着这个在大丫记忆里很是慈祥的爷爷,缓缓摇摇头,“爷要是可以给我们做主,现在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了。”

说完,云舒不再理会这个只会叫大丫忍一时的糊涂爷爷,向四周扫了一眼,大声道:“村子里的爷奶、叔伯、婶娘们都在,今天给大丫做个见证,我不想伤小武,只想问我二婶几句话。”

大丫二婶的脸色一变再变,这会儿就算向来不着调的二流子,也知道这是有大新闻啊。

“二婶,我就想问问你,我爹娘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杀了你爹娘,为什么你害死我娘不够,还要害死我们姐弟?我们家到底和你有什么仇?”

听到云舒这话中涵盖的消息,众人瞪大了眼睛,这咋还涉及上人命了呢?一来就是狂风暴雨,也太劲爆了吧。

而大丫二婶眼中闪过慌乱,却很快镇定下来,装作很生气的道:“大丫,你在胡说什么?你娘是生小壮时大出血死的,至于害死你们姐弟,更是扯淡。我好心好意让你们三个到家里来吃饭,还把小壮搁我屋里养,我还养出仇人来了?”

大丫二婶长的不错,用现代说法就是妥妥一朵小白花,这一委屈一哭让大丫二叔心疼的不行,连年轻点的爷们也是心头一荡,生出诸多怜惜,倒是女人们暗地里啐了一口,“狐媚子!”

云舒见她哭得可怜,却如梨花带雨似的,冷笑着用匕首又给小武放了道血口子,听着他杀猪似的嚎叫,才道:“不想你儿子受罪,就给我收起那副样子,我二叔心疼的都快用眼神杀死我这个亲侄女了,我心里害怕,手一抖,呵呵……”

众人皆吃惊的看着云舒,刀子说动就动,这丫头是个狠人呐!

云舒可不管那许多,至于大丫奶奶的谩骂更是当成了耳旁风。

“我娘是难产大出血死的,可她为什么难产?还不是你这个好妯娌,从我爷奶那儿听到我爹牺牲的事儿,一点儿不顾及我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幸灾乐祸的将这事儿告诉我娘。

也是你这个好妯娌,自己被吓得早产,却抢走了给我娘接生的产婆。如若不是旺爷给的参片,小壮也随着我娘去了。

至于你说的好心好意让我们去你家吃饭,你真有脸说出口啊。

别人只当我娘的嫁妆是奶拉去的,其实还不是你撺掇的吗?

我家的钱、票、粮食、家具,甚至油灯你都拿走了,我们上你们家吃口饭怎么了?

而且村里都知道,长白大队的佟大队长这三个月送了几回粮食,可我和大壮这三个月又有哪一天吃过饱饭?

你说我家的钱都用在我娘的丧事上了,没钱供我上学,虽然我不信,但我也不去上学了。

你说大壮吃白饭,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我下地打猪草、摘野菜,只盼着你对大壮、小壮好点,可你拿了我们家那么东西,还有国家给烈士遗孤一个月十块钱的抚恤金,为什么就不能让小壮多吃口奶呢?”

此时云舒已经泣不成声,周边的人也红了眼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

夏招娣没想到大丫这死丫头死一回嘴皮子居然变得这么溜,又见村里人神色不明,但都同情的看着那死丫头,刚想开口狡辩。

但一直盯着她的赵大娘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走上前来,哭道:“小武娘,你还是不是人?你说你也是当娘的,怎么能那样对待一个那么点儿的孩子?

大丫抱小壮过来,让福生媳妇给吃口奶时,小壮连吃奶的劲儿都没有了。

三个月大了,还不如我家不满一个月的大宝壮实,看着和个咸菜疙瘩似的。

皮包骨就不说了,身上全是痱子和湿疹,再看看你家的小文小武,这些年你大哥大嫂有哪点对不起你,你亏不亏心?”

骂完大丫二婶,战斗力杠杠的妇女主任赵大娘又将矛头对上大丫二叔。

“铁柱,这些年你大哥大嫂对你咋样,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知道,你难道没心?

不说小时候有一口吃的你大哥也给你留着,就是这么个媳妇儿,也是你大哥给你掏钱娶的吧。

当时你们两家分家,你让你媳妇儿上跳下窜的将大嫂、侄女儿、侄子扫地出门,有没有想过你大哥这些年对你的好?”

云舒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给赵大娘点了三百六十五个赞,这才是递刀的神队友啊!

而大丫的二叔这会儿早就愣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媳妇。

“你不是说那些东西都是大嫂临终托前付给你的吗?你说小壮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奶,才挤出来喂小武。还有,不是大丫自己不愿意上学的吗?”

大丫爷爷更是震惊看着自家老婆子,“烈士遗孤抚恤金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说是替几个孩子存着吗?侄子吃一口婶子的奶水,还要给钱,而且还吃不饱?”

大丫和大壮吃不饱这事儿他知道,但和老婆子掰扯,她又要闹的家宅不宁,只能自己私下里贴补两个孩子,但到底也有限。

所以大丫爷爷对这两个孩子很是愧疚,毕竟长白大队那边送东西送口粮他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私底下老婆子和二儿媳妇儿瞒了他这么多事儿。

“哟呵,还挺热闹!”

众人一回头,一见是村里的赤脚大夫旺爷,抱着个襁褓,身后跟着海川。

旺爷见了大丫爷爷便叹气道:“王老弟呀,这孩子你们家要是不想养,给我便是了,反正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还热闹。哪能这么对孩子呢?如今我也只能想法子先吊着命,能养多大,全看命了。”

旺爷说着抱着的小壮给他看,特意掀开一角小被子,露出痱子和湿疹。

“相对于身子的亏损,这痱子、湿疹倒是小事儿了。”

大丫爷爷抖着手,回头就打了自己老婆子一巴掌……

第18章人散曲未终

“那是你亲孙子,你再厌恶大丫她娘,可金柱是你亲生的呀!这是金柱的血脉,你但凡照看着点儿,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王家老两口子成亲35年来,大丫爷爷第一次对她奶奶动手。

大丫奶奶被打蒙了,捂着脸,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不敢置信的道:“你敢打我?王大志,你敢打我,我不活了!”说着,她就迈着小脚冲出了人群。

大丫爷爷头一回没去哄自家老婆子,而是走到云舒身边。

“大丫,是爷爷对不住你,以后死了也没脸见你的爹娘,今个就让爷爷再给你做一回主,一定给你个交代。你先将小武放了吧,他是无辜的。”

云舒看着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的大丫爷爷,慢慢松了手,小武连滚带爬的跑到他娘身边,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云舒冷眼看着,轻声道:“爷,小武无辜,小壮不无辜,我和大壮不无辜吗?

他再无辜,他有爹娘、有爷奶,可以在外面叫我和大壮赔钱货、野孩子、小贱人,可我和大壮、小壮有什么?

您不用我给我交代,能让您给交代的……”云舒哽咽了一声,头一回觉得自己感情怎么这么丰富,太特么跌份了。

“如今什么都晚了,只求以后我们的事儿,您不要给做主了。因为我,不想忍了!”

云舒看也不看他,走到那对痛哭的母子身边,轻声道:“你的孩子是人,别的孩子就不是人吗?”

然后她又用凝音入耳的法门只让大丫二婶听到她说的话。

“现在心疼了,以后心疼、肝疼、全身疼的地方多的是呢。还有,你最好让老天保佑小壮没事儿,否则,你儿子、你女儿,都要给小壮陪葬,我保证。”

大丫二婶猛地抬头,用凶猛的目光盯着云舒,“你不是大丫?”

云舒脸上满满是痛恨,眼中却带着一抹笑意,在她耳边轻语道:“二婶,我怎么不是大丫?我就是大丫啊,我从地狱爬上来了,等着把你拉下去呢!”

众人只听一声尖叫,就见大丫二婶猛的推开大丫,一脸惊恐的大叫道:“我亲眼看着大丫没气儿了,你不是大丫,你是鬼!你是鬼!不要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云舒看着她这做了亏心事,惊吓过度的样子,心里只感觉痛快的很,却随着她的推搡顺势坐在地上,喊道:“我就是鬼,要是可以保护大壮、小壮、小丫,就算变成鬼我也愿意。二婶,你别装疯了,就算疯了,小壮要是有事,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经过刚刚种种,村里的人已经看穿了这王家二儿媳妇的真面目,加上她这明显“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的样子,便是先前怜惜这个小媳妇儿的男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古人诚不欺我啊,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蛇蝎心肠,到了如今,居然还想装疯再傻,脸皮得多厚啊!

“大丫这几个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没想到铁柱媳妇竟是这样的人,如今装疯卖傻又有什么用!”

“还亲眼看见大丫没气儿了?我记得那天,不是大壮叫人把他姐姐抬回来的吗?若是这王家二儿媳妇早就发现,却不叫人,这事……”

只这么想着,就叫人不寒而栗啊!

“要是有鬼,也是大丫的爹娘过来找她来了,不仅抢人家东西,还要弄死人家孩子,这是有多大的仇呀!”

“哎呀,我跟你们说啊,不就是眼气金柱媳妇长得好还有大笔的嫁妆,当家的又有本事嘛!这夏招娣除了长了一张狐媚子脸,还有什么?”

“听说当年铁柱可是给了他家200块钱的聘礼,可夏招娣带过来的嫁妆就是个包袱皮儿,包着几套旧衣裳,连个箱子都没有。哪里像金柱媳妇,娘家陪送了一整套的红木家具,八个大箱子,最主要的是人家可是老师,吃供应粮呢。”

福生爹赵永庆看着村子里的妇女们越说越不像话,,赶紧走过来道:“大丫,你想怎么办?”

云舒擦了擦眼泪,“大爷,我要跟我二叔一家断绝关系,我是不会认这些害死我娘,还想害死我们的人为亲人的。

我爹最是孝顺,虽然他没了,还有我们替他孝敬爷奶。不过我现在手里没钱,还要给小壮看病,就从我爹的抚恤金里拿出一半给我爷我奶,过年过节的节礼,我们家也不会少。”

赵永庆听了这话,不禁在心理为这丫头喝了一声彩彩,这事儿办得有水平。

本来大丫作为小辈儿,再委屈,在这么多人面前给长辈没脸也不对。

现在,村里人看这几个孩子可怜不说什么,但心里总会存个疙瘩,只觉得这姑娘太绝也太孤了。

但如今这话这么一说,人们只会觉得大丫这姑娘受了这么大委屈,还想着孝敬长辈,虽脾气烈点儿,但是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再说爹娘都没了,她还跟以前似的,怎么保护底下的弟弟妹妹!

果然,众人听了纷纷夸赞,“大丫爹娘都是仁义的,教出的孩子也仁义。”

有和大丫爷爷交好的村民,看着不言语的王志鹏,叹气道:“老兄弟呀,大丫是个好孩子,你伤了孩子心啊。回去还是好好管教你那婆娘,别折腾了。”

而有读过几天书的,看了一眼王铁柱四口,摇头感叹道“妻贤夫祸少,古人诚不欺我!”

赵永庆看了看大丫爷爷,“叔儿,你看这事儿……”

大丫爷爷无力的摆摆手,“就按大丫说的办。永庆呢,我老了,以后村里你多照看着点儿吧。”

然后他看了一眼呆愣愣的二儿子,“铁柱,既然分了家,以后你们就单过吧,我和你娘还养的起你妹妹。以后你们一家子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就是离你大哥家几个孩子远点儿,算爹求你了。”

大丫爷爷走到旺爷身边,想伸手抱抱小孙子,到底也没脸,叹了口气道:“老哥,需要什么你只管说,我再不中用,也有几个老战友,多少能管点儿事。”

他见旺爷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看着大丫道:“丫儿,爷走了,你好好的。”

云舒看着大丫爷爷转身,向来挺直的脊梁如今都弯了下去,只感觉鼻子酸酸的。

大丫爷爷,真的晚了,那个听你话,希望你救她脱离苦海傻丫头,已经死了。

(今天回老家,提前更了!话说,阿膘更文时间似乎总是太随意,这个取决于我们家熊孩子听话不捣乱的时长。)

第19章人情往来

赵永庆看着这样的村长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但看着大丫,他又觉得村长叔也该长点心了。

他拍了拍云舒的肩膀,然后对周围的村民道:“村里谁家媳妇孩子没得过金柱家的好东西,以后大家对这三个孩子都照顾着点儿。

再者,把自己老婆孩子的嘴管住了,闲话少说点儿,积点口德。行了,都散了,直接回家吃饭,下午地里的活都勤快些。”

赵大娘和一些与大丫娘交好的媳妇都安慰了云舒,知道家里如今什么也没有,都说一会儿送点吃的过来。

云舒赶紧道谢,她虽然不缺那些东西,却也知道这就是村里的人情往来。

不过现在家家都不富裕,等以后自己必定记得回礼。

等这些人走了,旺爷才上前将小壮交给云舒,还有海川手里拿着的一罐羊奶。

“别忘了明天早上把小壮送过去,奶也不能多喝,这一罐有半斤,看情况分几次喂。”

旺爷和海川走后,云舒看也没看王铁柱四口,直接敲门,“大壮,开门,是姐。”

大壮一直待在门里,外边的事他一清二楚,开了门,果然眼眶通红,显然偷哭来着。

大壮等姐姐抱着弟弟进了门,直接砰的一声关上门,又使劲插上门栓。

“姐,以后我再也不叫他们二叔二婶儿了。”

云舒点点头,“咱们都不叫,以后只当不认识。”

而门外边儿,王铁柱看着老婆,当初他是真心看上了自家老婆的,自是有感情在。

而且现在这个年代,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便是为了孩子,他也不会和老婆离婚,但心中那个纯洁姑娘的印象却毁的一干二净。

她再也不是那个为这只小家雀都落泪的姑娘了,或许,她本来就不是。

王铁柱抱着女儿,又拉起儿子,“回家。”

摊在地上等着丈夫开口安慰的夏招娣终于慌了神,却也暗中松了口气,现在她不敢多说,便讨好的跟在后面。

不过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坚信,自己很快就能哄回丈夫的心。

……

大壮看着放在炕上不哭不闹的弟弟,在看到他瘦瘦小小的身子,涂了药后越发显得狰狞的湿疮后,抱着弟弟哇哇大哭。

“姐,我真想杀了她。”

云舒上前将两个弟弟圈在怀里,“我也想杀了她,但是大壮,你要记得,有时候死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放心,都会有报应的。”

姐弟三人相拥的画面,暖得让人沉醉,小壮也在这时发出小猫似的哭声。

这小家伙一直不哭不闹,云舒生怕他是哑巴,现在有力气哭,云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解开襁褓一看,笑道:“大壮,你这回有事儿干了,洗尿戒子(尿布)去吧,小弟拉了。”

小包被也湿了,需要晒,暖暖想起商场里的婴儿用品,尤其是大包小包的尿不湿,说多了都是泪。

云舒快手快脚用温水给小壮洗净小屁屁,然后从包袱中翻出一块儿干净的尿布给他换上,回头便看到大壮一脸纠结的看着弟弟换下来的屎戒子。

“姐,为什么不是你洗?”

云舒拍了拍大壮的脑袋,“因为姐要做饭啊,你想想,我要是用这双手洗完屎戒子在做饭……”

大壮赶紧打断姐姐这种设想,十分干脆的道:“我去洗!”

云舒忍不住乐了,用手点了点小壮的鼻子,“以后可得听你大哥的话,要不,他不给你洗屎戒子,就得姐洗,然后做饭一股屎味。”

“姐,你埋汰不埋汰,快别说了,以后都我洗。”

这姐弟两个难得逗嘴,自然是对于欺负小孩子没有一点羞愧之感的云舒获胜。

这时,院子里有人敲门,云舒让大壮看着弟弟,到了院子问道:“谁呀?”

“大丫,是我,你赵大爷(大伯的意思)。”

云舒赶紧开了门,便看到赵永庆带着一帮壮劳力,搬着十分吸引眼球的家具和一些粮食在门外边。

“你爷让送来的,除了家具外,一些衣服被褥都用过了,你爷让铁柱媳妇和你奶各补了20块钱。”

赵永庆等人将家具按云舒说的摆好了就要走,云舒赶紧道:“家里如今什么都没有,连口水都没让叔伯们喝上,真是对不住,改天我再到叔伯家里道谢。”

其中一个汉子叫李闯,大丫记忆里也有,和她爹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此时他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脸。

“我们都是和你爹自小长到大的,先前没照顾到你,已经是我们不好了,这么点小事还办不成,哪里还有脸说和你爹是兄弟。”

赵永庆见两个孩子都有些黯然,赶紧推了推李闯,“快别显摆你那两滴猫尿了,在侄子侄女面前,也不嫌丢脸,好了,都回家吧,俩孩子还没吃饭呢。”

说完,他将手里的布兜给云舒,“你大娘贴的玉米饼子,还有俩咸菜疙瘩,这大中午的先垫垫。”

云舒接了过去,并没有说不要,这倒让赵永庆松了口气。

这孩子是个傲气的,先前给吃的,大丫大多时候不会要,自家老婆也不敢深说,只怕伤了孩子自尊。

如今再看,大丫虽依旧傲气不减,却是有点儿懂得人情世故了。

这些人走后,便接连有好几家送来东西,或一把青菜,或是两个鸡蛋,或几个馍。

这几样东西,在云舒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年代,那只有再亲密不过的关系才会送吃的。

云舒将收的东西一一记下,只等着以后还给人家这份人情。

而大壮则在屋里,一件件的念叨着还回来的家具。

“梳妆台、衣柜、炕柜、饭桌、脸盆、洗澡盆……娘的嫁妆,一件不少;这是姐的写字台,爹叫村里的木匠叔给打的,听说城里人家要买,还要工业券呢。咦,这五斗橱上的锁怎么坏了?”

云舒有点心虚,“大壮啊,咱们先吃饭吧,一会儿再收拾这些东西。家具那屋肯定用过,都得擦一擦,闲他们脏。”

有点儿像管家公趋势发展的大壮听了这话,这才不念叨了,云舒暗中擦了把汗。

弟弟有向唐僧发展的趋势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20章琐事

福生爹拿来的布兜里除了四块玉米饼子、两个咸菜疙瘩外,还有两个煮熟的鸡蛋。

云舒将玉米饼子上锅蒸了,又将别人送来的茄子炒了,虽然没肉,但是油没少放,也挺香。

当然,这又让大壮边吃边心疼,他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吃了饭,云舒将羊奶偷偷换成了奶粉,又加了稀释的石钟乳,只不过这石钟乳云舒不敢加太多,旺爷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

见小壮喝得挺香甜,她和大壮这才放下心来,能吃就行。

想想刚见面时,小壮连吃奶都没力气的样子,再看看如今,不过半天的功夫,虽然肯定有石钟乳的功劳,但可见旺爷也是个有真本事的。

别人家的孩子什么样云舒不清楚,但小壮是真心好带,吃饱了就睡,尿了、拉了就哼哼几声,喂完奶又睡了。

云舒知道这是因为小壮身体太虚弱,只能用睡眠补充能量。

而且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一天中有20个小时都在睡觉,也是正常的。

小弟如此省心,就给了云舒和大壮更多干活的时间。

两人先烧水,将还回来家具都擦得干干净净,顺便给家里的犄角旮旯来了个大扫除。

值得一提的是,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云舒发现了200块钱,她一想,就知道这是大丫爷爷给的。

他知道明着给,云舒肯定不会要,所以偷着放进了梳妆台。

云舒叹了口气,把这有零有整也不知道大丫爷爷偷偷攒了多久的私房钱和家里的钱都放在一起吧。

“以后咱们多孝敬点爷,也算对得起爹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这男人再怎么怕老婆,藏私房钱时,可不会手软。

二百块钱在如今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

家里的衣柜是双开门的,衣柜上面雕着龙凤呈祥,打开衣柜,里面不仅挂着一个老式的日历,还叠着几件干干净净的厚衣裳。

大壮见了又想哭了,“这是爹和娘的冬衣,爹的皮袄子是娘新做的,只等着爹回家过年时穿。帽子是猞猁皮的,还是前些年爹上山打的。”

这些事儿,大丫记忆中也有。

这个年代,不仅经济条件非常困难,而且农村更是困难中的困难。

农村的布票有限,还不见得有钱买,所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六七十年代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自然人们也不忌讳死人的衣裳,大丫爹娘夏秋两季的衣裳早就被王铁柱一家和大丫的老姑分了。

好在因为天气的缘故,这几身冬衣才没有被糟蹋了。

“大壮,在家哭姐不笑话你,但是在外面,你代表着咱们家的脸面,可不准动不动就掉金珠子了。”

大壮赶紧把眼泪一擦,“姐,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以后都不哭了。”

两人将衣服好好收起来,这是爹娘留给他们的念想。

云舒看着那老旧的日历只感觉十分新鲜,但这不重要。

“大壮,今儿个几号?”

大壮点着日历,“前天是七夕,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还比赛穿针来着。往常每到这个时候,娘就会给爹写信。”

一提起这个话题,他的语气又黯淡了下去。

云舒赶紧拍了拍弟弟的头,“等佟家阿叔来了,请他下次给咱们带买点纸笔过来,以后姐教你认字,咱们也给爹娘写信。”

大壮使劲点点头,“娘教过我识字的,姐,一年级的书我都学完了。”

说起大丫的书本,早就被那个恶毒的女人给藏了起来,只等以后留着给小武用的。

云舒又在需要准备的物品单上记了一笔。

她翻了翻日历,前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今天便该是七月初九,对应公历便是8月16号。

往常,佟叔叔都是每月的20号来,这也快了。

……

送回的炕柜里有两床厚棉被,虽然被面已经旧了,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上好的绸缎,被里儿虽然有些泛黄,却是上好的棉布,里面的棉花也很是厚实,保存的很好,依旧很松软。

另外还有大丫和大壮的冬衣,虽然有补丁,但大丫娘心灵手巧,在补丁上绣了花,越发美观了。

看到这几件冬衣,云舒暗中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实在找不出理由把商场里的东西拿出来,而家里也没有布票。

等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了,云舒和大壮抱着小壮,看着不再空荡荡的屋子,感到由衷的喜悦。

“这是我们的家,爹、娘、姐,我,小壮、大丫的家。”

大壮强忍着眼泪道。

云舒点点头,“我们的家!”如今她倒是庆幸自己没有自杀死回地府了,便是为了这懂事的弟弟,她也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了。

接下来的一天,云舒姐弟三个过得既平淡又充实。

早上吃完饭,先把小壮送到旺爷那,云舒和大壮就会帮着旺爷干些力所能及如洗衣、扫院子的活儿。

云舒顺便装样子向旺爷请教一些山中常见的药材。

消磨了一上午的时光,回家吃完午饭,云舒“强迫”大壮休息一会儿,然后姐弟两个会到山脚下捡柴火和地上的野菜、野果、蘑菇等。

至于树上的松子、果子,那都是集体的,小孩子捡些地上的当零嘴儿就罢了,想要大量采摘是不可以的。

只有等秋收后,村民会组织上山采摘山货,卖给收购站,村民的劳力则算成公分,而获得的钱则要等过年时根据公分进行分配。

当然,有个别困难的可以提前支取一部分。

因山中能种植粮食的土地不多,粮食产量也不高,那时候还讲究“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最后都是个人的”,但实际上剩下的粮食连村里人的口粮都不够,自然山里的人是很少卖粮食换钱的。

所以卖山货的钱就是换取日用品的来源之一。

好在靠山吃山,没有农活时,村民们偶尔进山打个猎,卖给收购站,或者私下里交易,也能换几个钱。

不过这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因为山林里的动物说来也算集体所有。

在大雪封山前,村里会组织一次大型的进山狩猎,这是村子里除了过年和进山采摘山货外,最热闹的时候了。

第21章长白来人

山外的人总以为山里的人守着山林,可以打猎,总有肉吃。

这种想法纯粹是做梦,因为大部分的山货和猎物都要拿出去卖钱换票采买日用品,没人舍得吃。

云舒从大丫的记忆里得知,即便是城镇户口,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肉票的。

只有在职职工,每个月有二两肉票,没有工作的城镇居民,只有到过年时,才可以领到肉票,还有一些平日里没有的像是糖果、瓜子等年货的票,都超不过半斤的量。

大丫家每个月都可以吃到肉,一部分是她娘是老师,有肉票;

一部分是大丫爹每回休假回家,都会进山打猎,猎物从来不卖,几家分一些,剩下的留给老婆孩子。

大丫娘也是疼孩子的,把肉分配好,一个星期总会让两个孩子吃上一顿带肉的荤菜。

但自爹娘去世后,大丫和大壮再也没有吃过肉,因为身体本能,连云舒都感觉自己要被一口以前从来不吃的大肥肉馋死了。

云舒虽然也想进山看看,但现在她这个小身板连大丫爹留下的弓都拉不开。

如今的长白山那可是纯正的深山老林,猛兽多的吓人。

这几年因为大队的民兵连配备了几把猎枪,所以老虎什么的倒是少见了,但是一到冬季,山里没什么吃的了,村里甚至会时不时看到野猪、狼羔子的身影,所以冬天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即使现在,云舒每天晚上都会听到狼叫,偶尔甚至还有虎啸声,感觉比来到动物园还热闹。

村里有一户人家是本土山民,大家长孙老爷子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亲自猎杀过东北虎,智斗过水桶粗的大蟒蛇。

他家小重孙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虎牙项链,是村子里男孩子们最羡慕的装饰品。

在真正的猎人眼中,狩猎是神圣的,为了生存。动物有巨力、有速度;猎人有武器,有脑子。

你死我活,全看双方的实力和计谋,这才是丛林的法则。

后世,人类被金钱利益孙催动,在丛林中偷猎、烂杀,最后也只会被丛林抛弃。

或许以前的云舒并不理会这些,她亦喜欢华美的皮毛、美味的野味,但在地府生活了50年,云舒已经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道理。

她虽然具有红莲业火,能焚烧万物,但她本身便带着金手指,又何必平添业孽,玷污珍宝!

因此,在自身的《养身诀》不足以在丛林自保的时候,云舒没有打算进山。

有人或许说云舒太虚伪,你不是照样杀生吃肉?

云舒倒没有纠结过这个,也不会斥责别人怎么做,她只要求自己,问心无愧!

所以在捡柴时,云舒和大壮在鸡飞狗跳后凭着双手抓到一只野鸡后,真是再开心没有了。

当然,这只野鸡也没有进到云舒和大壮的肚子里,而是被他们送到了旺爷家。

旺爷劳心劳力的给小壮治病,有了好东西,姐弟两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旺爷送来。

第二天一早,云舒早早起床,天气马上就要冷了,她必须收集尽可能多的柴禾。

云舒先煮了小米粥,如今家里粮食倒是不缺,随着家具还回来的还有20斤玉米面、20斤高粱米和五斤小米,加上她时不时把空间商场里的粮食拿出来,她家的粮食倒是有越吃越多的趋势。

这亏得是大壮年纪小,又对自家姐姐盲目崇拜。

云舒打了两个鸡蛋加了水,就蒸了一大碗鸡蛋糕,大壮吃着嫩嫩的鸡蛋糕,满脸幸福。

“姐,你也吃,这鸡蛋糕又嫩又香,跟娘蒸的一样。”

云舒笑道:“爱吃就多吃点儿,我寻思着让赵大娘给家里换两只下蛋的鸡,鸡蛋不卖,只留着给咱们补身子用。”

说实话,云舒对养鸡无感,但是,不养鸡,商场里那么多鸡蛋,她该怎么拿出来!如今才是“先有鸡,才有蛋”的真实例子。

姐弟俩喝着小米粥,分吃了一大碗鸡蛋糕,云舒给小壮喂了奶粉,收拾妥当,姐弟三个就要出门,正巧便听见了敲门声。

“大丫、大壮,我是你佟家阿叔。”

大壮一听这声音,惊喜的道:“姐,佟叔叔来了。”云舒也很是惊讶,这还没到时间呢。

大壮跑去开门,云舒也抱着小壮跟在后面,开了门,打头一人正是大丫记忆里的佟叔叔佟建业。

大高的个子,却干瘦干瘦的,约莫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倒不错,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他手里牵着驴,驴身上还套着平板车,而车上坐着一个干瘦的小老头。

大壮一看便扑了过去,“太爷!”

云舒先叫了声“佟阿叔”,便也和大壮似的,看到来人红了眼,只强忍着没掉下眼泪来,大约是记忆和身体本能影响了她。

汉名为佟睿的佟太爷不用小壮和小儿子扶,自己利落的路程径直下了驴车,云舒有些心虚,虽然大丫和这位太爷并不太亲近,但在她娘的耳提面命之下,这位老爷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她太姥爷也差不多。

“太爷,您怎么来了?”

云舒使劲回忆着大丫平日里见着这位老爷子时的表现,尽可能自然,人老成精,她可不想在这位人精儿跟前露出马脚。

“哦,还记得我是你们太爷?我还以为你们这两个主意大的是要和长白村那边断亲呢。”

佟太爷这话说的慢条斯理,但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只叫云舒,连带着小壮和佟建业都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只有小壮眨着大眼睛,看着姐姐,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样子。

说来,大丫和大壮对这位太爷其实真不太熟悉,主要是自打五年前大丫太姥爷去世后,他们只过年时回长白村给太姥爷扫墓。

但此刻,云舒本能从心了,讨好的道:“太爷,您说的哪的话,我扶您进屋。”

佟太爷看着这样的云舒,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会儿脸皮倒是厚了,瞒着我们这么大事时,你怎么就想着要脸呢?”

说着他哼了一声,顺手从云舒怀里接过小壮,又拉着大壮进了院子。

佟建业向云舒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阿叔这回都跟着你这丫头吃挂落了。”

云舒有点莫名其妙,“佟阿叔,您透露透露呗!”

佟建业诧异的看着云舒,“大丫,你这熊孩子,爷爷说的没错,你这丫头脸皮变厚了,如今还跟阿叔打马虎眼,你主意咋这大呢!你二婶不是个人,你当长白村的人是死的啊!”

云舒一听这话,就知道为什么今个连很少出村的佟太爷都来了,这是得了信了。

云舒心里喊冤:之前的事儿都是大丫那个熊孩子办的,跟我没关系啊!

只这话没法和人说,云舒只能认了,灰溜溜的进了屋儿。

第22章有勇有谋

屋里,佟太爷看着擦拭干净的家具、叠得整齐的被褥,暗地点点头,大丫这孩子到底懂事了,不过心里却是非常不好受,若是可以,他宁愿大丫作天作地,反正有人宠着。

到如今,看着黑瘦黑瘦的大丫和大壮,佟太爷只恨不得把姓王的那一家子千刀万剐。

还有大丫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那会子就傻了,好在没糊涂到底。

云舒进了屋,见佟太爷在炕沿上坐着,望着小壮的眼神都是伤心难忍。

所以等云舒进来,佟太爷伸手就在后背上给了她两巴掌,见云舒躲都没躲,生生挨了这两下,心里这才满意,倒是比先前有能耐了。

“你这孩子,差点让人糟践死,就不会叫人给我们送个信?我要是知道那一家子那么黑心,便是抢也得把你们抢回去啊!

你阿叔也是个缺心眼儿的,两个多月没见着人,居然不知道动动脑子。也怪我,怎么就信了你爷爷说的鬼话?

若你们真有个好歹,以后到地下,我都没脸见你们的老祖儿(太姥爷)和郭罗妈妈(外婆)。”

云舒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如今见佟太爷居然红了眼眶,忙劝道:“太爷,怪不得你们,那帮子恶人就指望用我们拿捏家里呢,哪里会轻易放手。

况且,便是您要带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走,这是我们的家,爹娘都在这儿呢。

先前我忍他们,是为了大壮和小壮,以后我们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用受他们的闲气了。”

佟建业进来,正好听到这话,不禁对大丫另眼相看,心中既安慰又心疼,还夹杂着愧疚,若是自己多上点心,也不至于过了这么久,才从别人嘴里听到些风声。

“我们是昨天才得到的信儿,大丫,你赶紧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听说,你和那边掰了?”

云舒有些惊奇,“谁送的信儿?”

佟太爷随意的道:“谁家还没有几户亲戚?村里郎家的姑娘是你们村的媳妇,前天郎家的孩子过来看姑姑,正好碰上了这事儿,赶紧回村告诉了我。”

云舒从大丫的记忆里仔细扒啦扒啦,也没想起谁家的媳妇姓郎,倒是大壮举高了手,“我知道,我知道,赵家二婶子姓郎。”

见姐姐还是一脸茫然,无语的道:“就是小满他娘,那天给家里送来了几个鸡蛋的那个。”

云舒对号入座后,感叹了一声:“我竟然才知道,赵家二婶姓郎啊。”

佟太爷忍不住敲了敲大丫的脑袋,“别转移话题,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

云舒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就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了,没有一点隐瞒。

大壮这才知道,他姐用刀子架着小武的脖子不说,居然真的给他放了血,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后怕。

他再小也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若是他姐一个激动真的伤了小武,这辈子怕是完了。

佟太爷倒是对云舒另眼相看,甚至还夸了几句,“你这丫头也算有勇有谋了,倒是太爷小瞧你了。先前的事儿,不会是你这丫头的苦肉计吧?”

云舒一脸黑线,“若真是苦肉计倒好了!”大丫那傻丫头可是赔了性命进去的。

正说着话,掀开门帘儿进来个人,“大门没关,我就进来了,大丫,来且(亲戚或者客人的意思)了。”

来人是旺爷,云舒赶紧站起来,“旺爷您怎么来啦,可是有事?这是佟家太爷,这是佟家阿叔,您应该见过!”

然后她又给佟太爷介绍道:“太爷,这是村里的大夫,我娘生小壮时含的参片就是旺爷给的,小壮现在也是旺爷给调理身子。”

佟太爷正伸手理了理身上的长袍,一听这话手一顿,疑惑的道:什么参片?”

云舒一怔:“我没说过?”她仔细想了想,我去,还真没说过!

大丫娘去世时情况太乱,大丫整个人都跟木偶似的,人家让做啥做啥,至于参片的事,当时没来得及说,后来整天干活,居然给忘了。

“我娘生小壮时难产,如若不是旺爷提前备下的参片,我娘根本没有力气将小壮生下来。”

佟太爷听了这话,气的差点又给这虎了吧唧的孩子一巴掌,这么大的事居然能忘?

这可是救命之恩。

佟太爷忙站起来,对着旺爷拱拱手,“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真是对不住啊,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居然才知道,真是太感谢你了。今天什么也没有准备,回头我们亲自上门拜访。”

旺爷赶紧道:“您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当时我上山采药去了,没想到金柱媳妇会早产,没能救得了金柱媳妇,我心里实在是愧疚。”

这态度有点不对啊!

别说云舒和佟太爷这两个人精了,就连大壮和佟建业都看出这旺爷对佟太爷的态度有点超出意料的恭敬。

佟太爷细打量了一番旺爷,有些迟疑的道:“沈一针?”接着他摇了摇头,岁数对不上,不过这人细看和以前见过的太医院院首沈一针绝对有关系,长得太像,难道是子侄、舅甥?

“这沈一针可是你什么人?”

旺爷一声叹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父亲。当年晚辈跟着我父亲给前朝那位贵主治病时,见过您和金老爷子一面。”

佟太爷一怔,下意识看了看云舒和小壮,看他们一脸茫然和好奇,对着旺爷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金大哥去了,我老了,如今就想安安稳稳的。倒是你,怎么窝到了这个地方?”

旺爷一听这话,就知道金老爷子和这位老爷子的身份估计家里人都不清楚,这是转移话题呢,他也不是不识趣的。

不过听到佟老爷子的问话他却下意识心中一痛,面上就带出几分寂寥和仇恨来。

“那个年月,妻离子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以后都没有沈家和沈一针了。”

佟太爷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到金大哥早逝的女儿和女婿,心中也是一叹,可不就是嘛,那个年月啊,人命如草啊。

旺爷原本是见到时间王家姐弟三个还没来,怕有什么事耽搁了,这才过来看看。

如今见是家里来且(三声)了,还是一座大佛,又被勾起了伤心事,他便没有多待。

而佟太爷看着屋子里两张求解答的脸,也没有多留旺爷,只说以后再登门拜访。

第23章不走

待众人送了旺爷出去,见他抱着小壮走远了,佟太爷这才叹息道:“没想到沈家后人居然躲到了我们这一亩三分地来,也算小壮运气。只可惜,听话音,他竟是不想动针了。”

云舒有些疑惑的道:“那天我把小壮抱去,求旺爷救救小壮,我看见旺爷将一盒各种各样的金针银针拿了出来,还说什么老伙计,十年不见的话。”

佟太爷大喜,“看来小壮真是个有福气的,竟然能让沈一针封针再取,这虽是你老祖儿的遗泽,但我们也得好好谢谢人家。”

云舒敢保证,现在自己的脸上肯定写满了两个字——好奇,旺爷封针再取竟然是因为太姥爷?自家太姥爷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旺爷说的那位“前朝贵主”是谁?

别说云舒和大壮,如今就连佟建业都一脸惊奇的看着他爷爷,他家有点秘密,他知道,毕竟他是佟家这一代的“守山人”,但“前朝贵主”这玩意儿他真没听他爷爷说过。

佟太爷见眼前这一大两小皆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有点脑瓜疼。

谁能想到在这山旮旯的地方还能遇上认识他的人?赶紧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别瞎打听,旺老弟那你们也什么都不许问,左右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的事。”

佟太爷将一大两小强势镇压下去,就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次太爷来,原本是想将你们接回去的,金家那栋祖宅大哥是留给你们的。不过如今小壮要让沈家后人帮忙调养,倒不好让人家也跟着去。那就等小壮好点,太爷就让你们建业叔过来接你们,以后,太爷养你们。”

云舒和大壮对视一眼,云舒道:“太爷,等小壮好点,我们肯定会去长白村看您的,不过我们却不能在长白村常住。”

佟太爷活了这么大岁数,决定被人反驳的次数还真是不多见,刚要瞪眼,就被一左一右抱住了胳膊。

大壮这回儿也机灵了一回,“太爷,您别生气。这儿是我爹我娘一手建起来的家,虽然爹娘不在了,但我得给我家顶门立户,不让别人笑话了去。”

佟太爷听到“顶门立户”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真是变了又变,心里五味杂陈。

若是顺心那丫头没有外嫁,如今这两个好孩子那就是金家的啊。

这么好的孩子,老王家不要,金家要啊,若是可以过继……

佟睿眼神一亮,心里便就此事琢磨开了,当初顺心嫁到王家,那王金柱和王志鹏可是答应了大哥一个条件的,无论男女,第一个孩子要姓金的。

大丫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个女孩子,从大丫她姥姥和大丫她娘身上,佟睿真是怕了这些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了爱”能舍得下命的女人。

不过顺心可是生了俩儿子的,若是能过继一个到金家……

佟建业不知道他爷爷在想什么,如今他心里愧疚的很,自然便想补偿两个孩子。

出来时,他已经和他媳妇商量好了,要把这三个孩子养大。

先前见到经了事儿脱胎换骨似的两个孩子,佟建业就有预感,那老王家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如今见两孩子不想跟他们走,佟建业赶忙道:“大丫,你和大壮总得上学吧,小壮到时候谁看着?再者,你们俩还是孩子呢,哪里会养孩子?

到了村里,你婶子、大娘和嫂子们,谁都能给你们搭把手。”

云舒虽知佟太爷和建业叔是真心实意,而且去了长白村,他们也不算寄人篱下,毕竟金家祖宅老祖儿留给他们了。

但她身上的秘密太多,红莲业火、空间、《养生诀》,糊弄一个大壮好办,但云舒可没信心糊弄佟家老爷子

再者,远了香,近了臭的道理,云舒再明白不过的。

所以她很干脆摇摇头,“我知道太爷和建业叔的好意,但我们不能走。我爹我娘活着时我家是啥样,如今我们家就还啥样,不会让村里任何人小瞧了去”。

佟建业还想说什么,便被他爷爷给挥手拦了,“俩孩子有这份心,咱们也别阻止了,反正有我在,就不能饿着两孩子。

你以后十天半个月的便往清溪大队这边跑一趟,缺啥少啥的大丫你也和你叔别客套,他本事着呢。至于上学的事,还有一个月呢,到时再说。”

太爷既然发话,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而说完话的佟睿或者说佟佳·苏勒摸了摸上衣兜,里面有一个黄纸皮的本子,上书“户口本”三个大字,有些事,他还得回去琢磨琢磨。

因为以为能把三孩子接回去,这次佟家父子只带了一些干粮:四块玉米饼子和两大张白面烙饼。

烙饼的面自然不能和后世的雪花面粉比,但在如今却十分难得,这两张烙饼还是给大丫和大壮准备的,佟家爷孙都没舍得吃。

这会儿说完了正事,两人的肚子就打起了鼓,赶紧让云舒把玉米饼子给他们热热。

云舒从大丫的记忆里得知,从长白村,这个点到清溪村,至少也得半夜三更就出发,太爷和建业叔这是没吃早饭呢,赶紧忙活开了。

家里没有茶具,也没有茶叶,云舒便去了一趟地窖,实则是从空间里偷渡出了一包红糖,给太爷和建业叔沏了两碗红糖水。

然后给两人用家里的白面加鸡蛋摊了几张热乎乎暖和和的鸡蛋饼。

佟建业见她这般大手大脚的,赶忙要拦,但云舒哪里肯听,倒是佟太爷瞪了一眼小儿子,“丫头都比你大气,还大队长呢,丢人。”

说着,他看着样样利落,一点没有舍不得的云舒满意的点点头。往日里没细看,如今仔细打量,这行事做派和她老祖儿一个样儿——大气,这才是金家人的性子。

佟建业苦逼的坐在炕上,他爷爷这是抽风了还是喝多了?

虽说三年大饥荒过去了,但谁家敢这般吃细粮?还加鸡蛋?额,是五个,还是六个?这是坐月子的待遇吧!

倒是小壮看到佟建业这幅模样,有点不落忍儿,“建业叔,我们吃了你家多少粮食,如今不过用几张鸡蛋饼招待你和太爷,我和姐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云舒端了鸡蛋饼进来,听了这话,也道:“您和太爷放心吃吧,我娘藏了粮食,我爷也叫我奶还回了不少,我和大壮可劲造,也能吃大半年呢。只我们手里虽然有钱,却买不来粮食,以后还要拜托建业叔了。”

佟建业松了一口气,摆摆手表示没问题,这才觉得嘴里的鸡蛋饼真是太香了。

第24章守山人

佟建业虽然看着瘦,还带着眼镜,但却不是文弱书生,有了他和驴车当主力,一上午就拉回了足够云舒和大壮烧上一个月的柴禾。

到了中午,云舒和大壮去河里摸了鱼和一些河虾,做了红烧鱼和炒河虾。

云舒又在建业叔心疼的眼神下蒸了二米饭,炒了鸡蛋。

佟太爷叫大壮请了旺爷、福生爹和大丫爷爷来家里吃饭。

佟睿就算再怎么膈应王大志,却也知道只要大丫、大壮和小壮这三个孩子还在清溪村,就不能将他们爷爷给撇开,甚至还得加倍讨好他,因为如今局势不同以往。

虽说大哥捐了全副身家,侄女和侄女婿都是烈士,如今又多了大丫爹,但人走茶凉。

而大丫爷爷这么个还活着的老红军,能给大丫姐弟三个,再加了一层保护伞。

有鱼有虾有蛋,云舒还就着油锅炒了一个小青菜,拍了一个黄瓜,刚端上桌,大丫她爷就被福生爹和佟建业拉着进了门。

王大志原本没脸再来见孙女孙子,但既然到了门口,他也不是个没有担当的,只盼着让爆脾气的佟老爷子打骂一顿也好,他都认了。

“行了,永庆和佟家侄子,快放开我吧,我自己走。”

赵永庆和佟建业见他一副“早死早托生”的模样,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但佟睿心里有了其他想法,不仅没对王大志横眉冷指,反而和他回忆起了大丫的姥姥和姥爷,只叫大丫爷爷愧疚万分。

等饭局结束,大丫爷爷拿来的一坛子两斤装的土酿高粱酒,他自己就闷不吭声的灌了一斤,然后半醉半醒的抱着大壮老泪纵横,一个劲儿的说着“金柱,爹对不起你!”

旺爷和赵永庆见此,心里也酸涩的很,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赵永庆和佟建业把大丫爷爷送回去,旺爷陪着佟太爷坐了一会儿,说了说如何给小壮调养。

而云舒一直揪着心,就怕旺爷提起“神奇药丸”的事,但旺爷似乎自己脑补了什么,连“药丸”这两个字都没透,这让云舒松了一口气。

妈呀,果然她就不是干大事的料儿。

旺爷走了后,太爷和建业叔也要启程了,否则就要贪黑到家了。

“过两天让你建业叔再过来一趟,缺什么你赶紧说。我看你做饭挺像模像样的,粮食别舍不得吃。你们三个孩子,一定要守好门户。”

佟睿这会儿才发觉,他这是被两孩子用好话给忽悠了。

你说一个十岁,一个七岁,一个三个月,这三孩子怎么能让人放心!

云舒看佟太爷担心的表情,心里感动,发现这幅身子又有要流泪的冲动。

“太爷,你放心吧,等小壮好些,我就带他和大壮去长白村看您。我们这真是啥也不缺,您别让建业叔给我们拿东西了,虽然乡亲们没什么坏心,但风言风语的,我怕让别人惦记上。等有空,您让建业叔给我们寻摸一只小狗吧。”

佟太爷难得伸手摸了摸云舒的脑袋,“云舒长大了!”

云舒心里一惊,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大丫其实不过是个小名,她的大名还叫云舒,王云舒,和她上辈子一样。

而大壮的大名是云栋,小壮的大名则是云扬。

佟建业想了想道:“我过几天再来,等开学,带你去办复学手续。我今个和你们大队的副队长说了,他说小壮到时候可以和他们家大孙子一起,交给他儿媳妇看着。”

云舒心里有别的想法,面上却道:“复学哪有什么手续,我自己去补交了学费,再买了新书就行了。”

先不说她一个大学毕业的去上小学二年级的诡异感,就说如果她上学,将大壮和小壮放家里她也不放心。

而且学校也用不了两年就该停课了,到时候学生都要分派别,争当红小兵,成了别人手中一把利器。

云舒觉得,她还是先老老实实的窝在山沟里养包子吧!

……

却说佟家爷孙两个赶着驴车往家走,比来时还多了几张夹着鸡蛋的白面饼和五十块钱,是云舒死活塞给佟建业的。

这会儿佟建业正和他爷爷抱怨,“爷,你说你,这白面饼子收着就算了,怎么能还要两孩子钱呢?”

佟睿一个烟袋锅子就往大孙子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当大丫是以前那个嘛事不往心里搁的小丫头片子啊。这经了事,见了血的狼崽子你还当它是夹尾巴土狗啊!

你信不信,这钱你要是不收,下回你送的东西,大丫不仅不会收,以后也肯定不敢麻烦你了。”

佟建业想起三个月前的大丫,和今天见的大丫,觉得自家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还是一样的利。

“那孩子傲气的很,主意也大,关键是能忍,妥妥的金家血脉。我原本想着让大壮或者小壮过继给大哥,如今看来,还是大丫这丫头最适合啊。”

佟建业听了他爷爷这话,吓了一跳,“爷,这事能成?而且族里能同意?”

“当初顺心外嫁,条件之一就是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姓金,继承金家香火,这事王大志签了字同意的,族里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顺心那丫头后来生了孩子反悔舍不得,说改成第二个孩子,你金大伯又没说什么,这才把这事耽搁下来。如今,不过是履行当年的契约罢了。”

佟睿把上衣兜里的黄皮纸本子拿出来,佟建业疑惑的道:“您怎么没把户口本给大丫?”

佟睿看了看如今只剩下三个孩子的户口本,摆摆手,“大丫拿着又没用,而且以后指不定还要改,我拿着倒舍得费事了。”

佟建业也懒得理会他爷爷这无赖劲儿,反而有些讨好的回头对他爷爷笑了笑,“爷,您给我说说你和金爷爷,还有那沈一针的事儿呗。那前朝贵主是哪位?”

佟睿抽着烟袋锅子,吐了一口烟气,“以金氏为尊,我们八大族世代守着圣山,前朝末,大家都知道国运气数尽了,但却没想到,伪满建立,有人泄密,日本鬼子强行索要前朝三百年给圣山的供奉。当年那代的沈一针还是跟着贵主的太医。”

“后来呢?”佟建业一脸惊奇的看着他爹,就好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后来,日本鬼子都死啦,中国解放啦!”

“就这样?”

佟睿白了大儿子一眼,“那你还想咋样?”

有些事,过去了,就永远不想再提起了,但佟睿却怎么也忘不了。

如今的生活虽然艰苦,但佟睿却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心安。

前朝虽然不在了,但八部守山人会一如既往的守护着圣山,这是一种让人为之骄傲的使命。

(三本书了,青云榜死活就是申请不下来,评定标准到底是什么?)

第25章重归旧好

过了没两天,佟建业果然又赶着驴车来了。

虽说云舒说了啥也不缺,但佟家爷孙那都是人精,眼睛溜一圈,就知道家里缺什么,这次大包小包带了不少。

烧水的水壶、暖水瓶、牙膏、毛巾,甚至还有一盒擦脸用的雪花膏。

这可都是需要用到票和工业卷的,云舒只感觉这人情欠大了,看建业叔还往外掏东西,赶紧道:“建业叔,票我们没有,我也不和你提了,但那五十块钱肯定不够,花多少钱您说实话,要不这些东西您就拿回去。”

佟建业早得了他爷爷的吩咐,听了这话也没推辞,“你婶子在镇上供销社上班,这都是一些残次品,五十块钱足够了。”

小壮看着大红印牡丹花的铁皮暖壶,实在没发现哪“残”了,但云舒却知道,所谓的残次品其实很少有大问题的,这是供销社给内部员工的福利。

云舒从五斗橱将钱盒子里取出来,“叔,您别以为我们年纪小,你看,我们手里有钱。”

佟建业看着一脸“不差钱”的云舒,终于知道他爹为什么看好大丫了,只这幅“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就和金爷爷一模一样啊。

不过他们八部守山人还真的不差钱,也没必要因为这十块八块的计较,佟建业伸手从钱盒子里拿了五块钱,随意的装进裤兜里,“这回真够了!”

……

佟建业从布袋里又掏出来一些上坟用的黄纸和叠好的金银元宝,还有一条子约摸两斤的猪肉。

“马上就到七月半了,大丫,你带着大壮给你爹娘送点钱,念叨念叨,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你们,有你太爷和叔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你老祖儿和郭罗妈妈、郭罗玛法那也不用担心,叔到时候多念叨几句,大丫和大壮如今都能顶门立户了,长大啦!”

没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云舒在地府待了五十年,对这个节日自然更加重视,她先前还想着要不要去镇上的棺材铺里寻摸寻摸。

虽说如今**迷信,但还没有66年之后那么严重,待到66年破四旧开始,这些个都属于封建迷信,该破除的“糟粕”,如若叫人告发,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看到建业叔这么贴心,云舒将感激藏在心里,想着商场里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给佟家人带去。

黄纸和金银元宝不少,但后世的地府,通货膨胀太严重了,这些个纸钱和金银元宝与地府流通货币的兑换率就好比第二版人民币和第三版人民币:10000比1。

云舒留了建业叔在家吃饭,在他和大壮“心疼”的眼神下和面,做了手工凉面,用西红柿和鸡蛋打卤。

佟建业又发现了大丫一个与金家爷爷像的地方——不亏嘴,会吃,天生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这是他小时候,他爷爷带着他到金家蹭饭时,佟建业自己总结出来的。

那时候,金家还有专门的厨子和干活的下人呢。

待吃了饭,云舒还是给佟建业烙了两张大饼夹着鸡蛋,把他送走了。

还让他带走了两瓶罐头和两包红糖,其中一份是给郎家的,人家孩子能想着回去报信,虽说是老祖儿留下来的情分,云舒却不能不知好歹,认为是理所当然。

还有赵家二婶子那边,云舒早就带着大壮特意去谢过了。

转眼便到了七月十五,大人们早早就吩咐小孩子,这一天不能在外边疯跑,不能去山沟子、水泡子边上。

小孩子们听多了中元节的灵异故事,这一天都还算老实。

王大志在天刚一擦亮,外边月牙还在天边的时候,就拎着一袋子纸钱香烛来了大儿子这边。

那天佟太爷没有因为云舒年纪小就擅自做主,而是将为什么要请她爷爷过来,仔仔细细掰开了揉碎了给云舒说了个通透。

而云舒呢,她可不是真正的十岁孩子,哪里会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特殊时期,大丫爷爷这个退伍老兵还有大队长的身份能带给他们姐弟带来的好处。

而太爷说的则更接通透。

他们姐弟没了父母,能做主的自然是爷爷奶奶,这会儿自然更加不能把爷爷往外推,反而要使出浑身解数拉拢住他,让老爷子只偏心他们姐弟。

而没了老爷子的照顾,大丫的二叔二婶算个屁!便是大丫奶奶,就算再怎么刁钻,胳膊还真能拧过大腿不成。

听了佟太爷一番话,云舒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她想的过于简单也偏激了些,若她真的和大丫爷爷一刀两断,便宜的又是谁?可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既然想开了,云舒就暗地里给弟弟洗了脑,主旨就是爷爷还是要亲近和孝敬的,让老爷子疼他们胜过小武,气死王铁柱他们一家子。

所以王大志再来大儿子家,虽然大孙女、大孙子还有些别扭,但想要亲近他这个爷爷的眼神他是不会看差的,还有小猫儿似的小壮,这让王大志更加心疼这三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老妻精明一辈子,老了老了,糊涂了啊,都是老二媳妇那个搅家精!

不得不说,云舒的目的因为大丫爷爷的愧疚,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

今个老婆子难得的没闹,王大志怕孙子孙女不懂这个,便提前来了,准备好好嘱咐一声。

没想到他来时,大孙女不仅准备好了烧纸和如今不多见的金银元宝,还另外准备了四碟四碗的饭菜贡品。

“爷,您来的正好,您看看,我和大壮准备的这些东西可还行?”

孝敬老爷子的心不是假的,毕竟她占了大丫的身子,有一份血缘因果在,所以云舒这个西贝货比大壮这个真·孙子更快进入了状态。

而王老爷子显然也很享受这种孙子孙女“孺慕”的眼神,不过看到云舒弄出来的四碟四碗却是吃了一惊。

这年头,全国各地都一样,人民都和非洲难民差不多,家里穷的连耗子都不光顾了,别说四碟四碗,能有贡品就不错了。

而云舒弄出来了四碟四碗,分别是红烧鱼、红烧肉、鱼肉丸子、炒鸡蛋,大米饭、小米饭、肉包子、白面馒头。

这放在如今这个年代,就是首都领导都吃不了这么好啊。

想到前几天长白大队的佟大队长又来了一趟,王大志心里有点不费劲,旁人都比他这个亲爷爷强啊。

“把肉、米饭、包子搁家里,你们的心意你爹娘知道就好。这些都拿出去,太显眼了。”

云舒挠挠头,一脸憨厚,“听爷的。”

不过虽然去了最显眼的,但云舒家准备的三个菜两个饭依旧在这个平日里没有什么娱乐的小山村很是轰动了一把。

想到那个拿着匕首“单枪匹马”,为自己姐弟杀出一条生路的丫头,在看看如今人家这清溪村头一份的祭拜贡品,村里的人就知道,这王金柱家虽然没了大人,但也不能小看这三个孩子了。

再者,王大队长这几天往大儿子家跑的也勤了许多,有个别歪心思的也打了退堂鼓。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至少,见风使舵不会错!

第26章计划

过了七月半,就是忙碌的秋收,即便是大丫、大壮这半大的孩子们也要干些力所能及的事,便是如此,累的直不起腰的云舒看着跟着旺爷替乡亲们熬药草茶的海川,那真是止不住的羡慕,这也算一技之长啊!

不过回头看着累的半死却一脸丰收喜悦的村民,云舒也头一回真切体会到了《悯农》中的含义,当然,也十分庆幸她重生的这幅壳子还小,不用日日下地挣工分,她虽然上辈子是个村妞,但真的对农活一窍不通。

当然,最主要是她懒,没有那个勤奋的觉悟啊!

抢收了七八天,玉米、大豆、高粱和小米都是这个时节成熟。

当然,别以为收完了粮食,农活就结束了,土地可不能闲置,还要种上大白菜和萝卜,村里过冬就指望着这两样菜呢。

而云舒呢,想到冬天只有大白菜、萝卜或者还有酸菜、泡菜作伴,她终于有种自己不能在这么“咸鱼”下去的想法了,她必须好好利用一下自己脑子里的知识。

当然,这还需要慢慢规划,因为秋收结束,暑假也在孩子们的怨声载道中结束了。

如今虽然家穷,孩子也多,但大多数家里会送男孩子去上几年学,倒是女孩子上学的不多。

像大丫老姑那样上高中的姑娘,十里八庄也不多见。

也因此,大丫当初不去上学了,在村里也没引起什么大风波,顶多说一声“没娘的孩子可怜”罢了。

如今这世道,比大丫还惨的大有人在,在外人眼里,至少大丫还能吃饱穿暖,住在青砖大瓦房里,不上学算个什么事儿!

这也是夏招娣那个恶毒的女人敢这么做的原因之一。

对于云舒来说,对上学倒是不热衷,毕竟上辈子上了二十多年,早就够了。

但是学却是必须要上的,因为这是大丫爹娘生前十分坚持的事。

且大丫也十分喜欢学习,成绩回回名列前茅,上学这也算是大丫的执念之一。

云舒既然接收了人家的身子,自然也接受了这份因果,反正她早就想好了办法:学费照交、考试照去,只不过在家自学。

大壮也可以先由云舒教着,反正没两年学校就要闹着要停课了,学生成了“造反派”的主力军,云舒不想掺和。

等到1977年恢复高考,到时候云舒23岁,大壮20岁,小壮13岁,才是走出大山的时候。

……

明个就是开学的日子,云舒哄睡了小壮,见大壮看着煤油灯愣神,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早点睡,明天要早起呢!”

大壮回过神来,有些迟疑的道:“姐,明天我真的跟你去学校啊?”

“姐怎么想的也跟你说了,咱们家如今离不得人,学校老师们也是知道咱们家情况的,姐肯定是要在家里自学的,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姐虽然舍不得你起早贪黑,不过你若是想和赵小满他们一起去上学,也都随你。”

大壮想也没想便道:“我肯定跟姐在家里,娘以前教过我,以后就姐教。而且过冬的柴禾还没有准备好呢,以前爹出去一两趟就能拉回来一大车。”

说起这个,大壮就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他是顶门立户的男丁,但实际上家里的担子都扛在他姐的肩膀上。

前两天往家里背柴禾,姐的肩膀都让绳子勒红肿了。

“别担心,爷说了,等忙过了这阵,他就赶着驴车拉一两趟糟木头,足够我们过冬烧了。”

云舒赶紧安慰了一下弟弟脆弱的小心肝,心里则想着哪天她一个人进山,挑几颗烂木头往空间里一放,然后放在自家后门慢慢陶腾,别人不知道,弟弟也不会怀疑。

“快睡吧,往后咱们家只有越过越好的!”

……

清溪村没有学校,最近的小学还在离着清溪村十几里山路远的大杨树村。

这是一个约摸有一千多口人的大村,有四个生产队,比清溪村能种植的土地多,离着林场也不远,还有一条运材路从乡镇直通村口。

所以大杨树村不仅有一座小学,还有一个供销社,逢每月的一、五还有一个大集。

9月1号开学那天正赶上逢一的大集,赶集的人挺多,如今虽然不允许私自买卖,但农村里以物易物也没人闲的没事去告发,管制的并不像几年以后那么严格。

整个清溪村只有两头牛、一头驴,当祖宗似的伺候着,没有大事,自然不能作为交通工具。

所以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天不亮就起来收拾收拾,或拎个篮子或提着包袱,皆准备结伴儿去赶集。

上学的孩子们也被自家的爹娘叫起来结伴一块儿走,十几里山路呢,再磨蹭,上学该迟到了。

今天还得交学费,两块五毛钱呢,家长掏钱的时候都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一个壮劳力干一天是10分,冬闲季节,也要出工,则只有七八分。

非壮劳力、妇女、儿童根据体力、技术情况酌减,女劳力五分工,老幼病残一般也就二三分工。

在这个年代,工分就是社员的命根子。

清溪村地不多,粮食产量不高,但好在副业不少,山里有山货,村里有个养殖场,河里有鱼,一个工能也能值六毛钱,便是如此,这在其所在的红旗公社共十五个大队中,还属于中上等。

不过,一年下来,即便是家里壮劳力多的,也只能结余几十块钱,这在当时还算是很不错的了。

一大家子就靠着在生产队挣的这点工分养家糊口,孩子上学、穿衣购物、油盐酱醋等一应开支均包含其中。

所以等到了年终算账的时候,干了一年还欠生产队钱的也大有人在。

……

云舒和大壮早早起了,因为要走山路,下午才能回来,昨天晚上云舒就将黑面掺玉米面儿多菜少肉的包子蒸好了。

早上姐弟两个吃的是小米粥,就着大包子,美得很。

云舒让大壮将小壮给旺爷送去,又捎回来一个海川,海川一边吃着云舒做的大包子,一边道:“我家没油了,平日里都是叫人捎回来的,今儿个我爷听说你们也去大杨树村,叫我也跟着去瞧瞧。”

海川笑得十分乖巧,“大丫姐,你放心,我肯定听话不捣乱,你就带我去吧。”

旺爷最不喜热闹,连带着海川长这么大也没赶过几回大集,镇上、县里虽然旺爷带着他都去过,但除了供销社、百货大楼、国营饭店外,也没什么意思。

虽然爷有钱,可海川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所以百货大楼里的东西,就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买得起的。

第27章乡邻

海川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零零散散的票子,约莫有五六块钱,还有几张票据。

“我爷说了,除了买些肥肉熬油外,还要买二两灯油,顺便让大丫姐给我挑块儿布料,等明个叫主任大娘(村支书赵永庆的媳妇,妇女主任)给我做条裤子。”

云舒无语的看了海川一眼,旺爷啥都吩咐好了,她还能拒绝不成?

“十几里山路呢,你和大壮要是走不动,我就把你俩扔路边上。”

云舒虽这么说着,却还是顺手又往布包的油纸里塞了两个大包子,让大壮背着军用水壶,带着两个臭小子到赵二婶家去叫赵小满。

赵二婶是长白村郎家的姑娘,说来和金家还有亲,赵二婶的祖姑奶奶是金家的媳妇,是大丫她老祖儿(太姥爷)的祖母。

赵二婶比大丫娘大五岁,虽是一个村的,但因为金顺心幼时随她爹娘在外边,回来后也在镇子上读书,和长白村那边的乡邻关系并不亲近。

虽然郎家和金家沾着亲,两人还嫁到一个村,但大丫娘有工作,又不爱串门,两家交情却不深。

赵二婶嫁的是村支书赵永庆的堂兄弟,赵小满是她的三儿子,与云舒同龄。

只他是个小子,和大丫一个丫头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和大壮呢又差着岁数,如若不是这回朗家人给佟太爷报信儿,两家就像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什么交集。

但郎家因着和金家的情分,给佟家报了信儿,云舒便认了这份人情,加上她也有心亲近邻里,而赵二婶儿则因着可怜他们姐弟三个年幼没了父母,两家走动的倒比先前频繁了许多。

以前大壮只有海川这么一个玩伴,海川性子虽好,但小小年纪心眼儿比筛子眼儿还多,大壮倒成了不用动脑子只需要动手的那个,局限性太大。

云舒不得不给这都有交友障碍的两个小屁孩扩大交友范围,而赵小满就是云舒看中的那个通往外界的桥梁。

……

到了赵小满家,大壮在门口叫了一声“赵三哥”,赵小满便拎着个旧书包出来。

“等你们好一会儿了,我二哥早就走了,咱们也走吧。”

赵小满有点傲娇的抬抬下巴,然后向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娘,我上学去了。”

“等一会儿,整天丢三落四的,你的午饭带了?”

院子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然后传来提提踏踏的走路声,很快门被再次推开,出来的是个30多岁的妇女。

这妇女虽不是大丫她娘那种白皙秀丽的美,却自有一股子大气明媚,正是赵小满的娘——郎清。

郎清将手里的铝饭盒递给儿子,又将另一个布袋塞进云舒的手里。

“你带着大壮和海川,不要在路上玩儿,回来时最好和村里认识的人一块回来,现在拍花子多着呢。这个路上吃,别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啊。”

云舒一接手,便知道布袋子里是鸡蛋,忙要递回去。

“婶子,这我不能要,我带着吃的呢。”如今家家不富裕,这几个鸡蛋很可能就是从赵小满兄弟三个嘴里省出来的。

“婶子给的,你就拿着,别的婶子也拿不出来。”

赵小满见两人还要谦让,抢过布袋儿,扯着大壮、海川就跑。

“你们女人也忒磨叽,赶紧的,一会儿上学该迟到了。”

郎清瞪眼,笑骂道:“”臭小子,有本事放学你别回家。”然后她推了推大丫,“丫头,你也赶紧去吧。”

云舒心里记下这份心意,也没多说什么,“婶子,我走了。”也追上前面三个孩子。

郎清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向王铁柱家的方向啐了一口,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如若不是大丫将事情闹大,怕是村子里的人还当铁柱媳妇是个大好人呢!

……

另一头,云舒四个孩子,加上赵小满又叫的几个人,一共九个孩子,大家一块儿往大杨树村走去。

其中除了云舒,还有一个女孩子,叫王春玲,11岁,和云舒家还沾着亲。

王春玲的爷爷和大丫的爷爷是堂兄弟,当初一块儿逃难,一块到清溪村落户。

王春玲的娘也是生孩子没的,如今家里是继母当家,所谓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王春玲在家没少干活,还吃不饱。

以前王春玲最喜欢和大丫玩,大丫娘心善,给闺女准备午饭时总会多准备些,王春玲没少吃大丫家的饭。

可自打大丫爹娘去世,这王春玲就再也不找大丫玩了,碰上也躲着走,让大丫小小的心灵很受打击。

而如今,见云舒穿着新衣裳,背着新书包,这王春玲居然又凑到她跟前儿。

“大丫,你别怪我,先前一直想去你家看看,可你也知道我后妈那个人……”

小小年纪,倒是很懂得说话留一半,引人脑补的技能。

云舒没想到重生后遇上极品亲人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机girl添堵,就跟小说里的狗血剧情似的。

但云舒可没心情逗阿猫阿狗,有这时间,还不如给他们家小壮做两身衣服呢。

所以云舒非常憨厚的摆摆手,“春玲,我不怪你,你不去看我也没什么。不过如今我家困难,你看你什么时候把以前借的钱还给我。一分两分的我也不要了,不过几毛、一块的加一起也有十几块钱了,我改天还想和你娘说呢,遇上你倒省事儿了。”

大壮在云舒身边一脸厌恶的看着王春玲,她姐像她娘,心善的很。

以前他就说这王春玲不是个好东西,娘和姐还不信,这回可算是日久见人心了,他姐终于看穿了王春玲的真面目。

而其余几个男孩子不耐烦听女孩子叽叽喳喳的,但一听“十几块钱”这个天文数字,都很惊讶的看着王春玲。

王春玲到底年纪不大,叫人这么一看,再听云舒说找要她后妈,脸色都变了。

“大丫,你怎么扒瞎啊,我啥时候管你借过钱?”

听了这话,大壮忍不住推了她一把,“谁扒瞎,你老和我姐说你后妈是为了面子才让你上学的,除了学费啥也不给你买,你管我姐借过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怎么着,想要赖账?

你用的笔、本、橡皮哪样不是我姐的,还有你脚上的凉鞋、脑袋上的红头绳、身上的罩衫,可都是我娘我爹给我姐买的。”

王春玲被大壮说的事实堵的回不了嘴,立即发挥“梨花带雨”的技能,留下一句“你们欺负人”就哭着跑开了。

而赵小满这回终于拿正眼看了一回云舒,呲着牙花子道:“你以前这么虎啊?”

云舒此时此刻的内心肉牛满面,她已经无力辩解了,因为她也觉得大丫这姑娘确实虎了吧唧的。

第28章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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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以物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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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祭山

自打重生到清溪村,云舒还没睡过一天懒觉,而这天则起得比往常更早了一些。

因为今天是村里组织进山采摘山货的日子。

清溪村四面环山,自然周边的山头都在清溪村的范围内,虽说已经纳入长白山自然保护区,但除了不能乱砍滥伐外,对村民并没有太大的限制,甚至于许多村民根本不了解保护区的含义,毕竟深山老林也没人敢进。

啥,保护稀有植被和动物?

明面上:保护,听领导的,必须保护。

暗地里大家忍不住私下里低估,这稀有植被和动物到底都是啥?稀有肯定就值钱吧?

不过这年头大家虽然法律意识薄弱,但胆子小,一听批斗、派出所、坐牢这些词汇那妥妥的老实了,再加上深山老林也不敢进,倒也算相安无事。

有句话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那是遇上实在活不下去的了,如若有万分之一能活下去的可能和希望,谁愿意去做那刁民!

当然,有好就有坏,这事不绝对,就比如说那些个偷猎贩专门卖皮毛、鹿茸、虎骨的,便是打猎的猎人遇上,那也是能揍就往死里揍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点跑题,言归正传,只说清溪村四面环山,自然是靠山吃山。

蘑菇、野菜、猎物自然是谁得是谁的,但当初建立清溪村的长辈们有头脑,将山核桃、松子、榛子、栗子这些都发展成了规模,如今自然属于集体的,到了成熟季节,有村民交替巡逻看守,是清溪大队最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今个儿全村出动,便是要赶紧趁着天气好将这些干果采摘回去,挑选晾晒,然后卖给收购站。

今个出工的自然人人算工分,男的十分,女的八分,十五岁以下十岁以上的四分,再小的意思意思给两分。

所以村里只要不是老弱病残系列的,连五六岁的都跟着上了山。

主要是以前家里只让孩子们在山脚下玩,不允许私自进山。

但山脚下的野果子早就被孩子们祸害光了,如今跟着进山,不仅能带回家不少野果子,还能敞开肚皮吃,所以进山这几天,是孩子们最幸福的日子了,比过年还高兴。

像大丫、大壮这么大的孩子,59年到62年的三年大饥荒时,他们已经记事了,离着山林近虽然没有饿死人,但能吃的也不多。

草根、树叶、虫子……能吃不能吃的的,村里人都吃过,云舒从大丫自己里看到那些场景,着实庆幸自己晚来了两年。

大饥荒那几年,秋天别说丰收了,早在春夏时节,大家就将没熟的果子摘干净了。

也就是这两年,大队干部管的严,村子周边的山林才缓过一口气来。

今年是自大饥荒后,清溪村第一次组织大规模的采摘活动,想到山货卖了能分到手的钱,人人皆高兴得像过年似的。

……

云舒姐弟三个吃了早饭,拿好工具和背包,将小壮送到旺爷家,又带出来一个海川。

海川也背着个一个不大的柳条筐,跟着云舒、大壮一起出发,路上都是往山脚处走的村民,每个人都背着一个柳条筐,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事儿。

长白山的9月,天气已经转凉,几场秋雨后,紧跟着就是下雪了,人们都争分夺秒的希望在这几天天气不错的时候,将山货弄回去。

云舒的筐子不大,里面有匕首、砍柴刀,还有火柴、麻绳、一个空的铝饭盒。

大壮则背着云舒做好的玉米饼子、一罐小鱼干炒咸菜丝,斜挎着一个军用水壶。

海川也和云舒姐弟一样,拿了一把砍柴刀和两张发面饼并大酱咸菜,他家没有军用水壶,便拿了个搪瓷缸子,用来煮水喝。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山泉清溪,村里的人喝生水都喝惯了,渴了捧起水就喝也没有生病的。

只旺爷到底是学医的,海川也跟着知道些,生水中有许多细菌,小儿免疫力低,生水还是煮开了再喝为好。

三人跟着村民到了山脚下,大二三百口子人齐聚山脚,但此刻却不闻一声,只因为山里人开展大型活动时,要举行祭祀,也称“祭山”。

所谓“祭山”就是备足贡品,到山神庙或者进山处临时所设的老爷府进行祭拜,要由成名的“炮手”或者有经验的老者牵头,在祭台上摆好瓜果贡品、整猪、整鸡、白酒香烛等。

清溪村没有山神庙,便在进山口处用三块大石头搭成临时的山神老把头庙,如今年景不好,整猪是不用想了,却也有整鸡、整鹅、馒头、米饭、酒水、香烛。

这些贡品祭祀完也不能收回,而是要由着鸟兽吃了才算是好事。

山里人再穷,却不会在这处上偷奸耍滑,因为和山林里山神爷赏的山货相比,再没人心疼这点东西。

自清溪村建立四十多年来,祭山的“炮手”皆是对山林最熟悉最有经验的猎手,而从二十年前,这个职业便一直由孙家老爷子牵头。

孙老爷子单名一个猎,临近花甲,身子骨却依旧硬朗的堪比壮年,大丫爹年轻时还跟着老爷子进山学过一段时间,可谓是受用终身。

云舒没见过“祭山”的场景,但大丫记忆里有,在她看来,真心没什么神秘色彩,而且以她在地府混了五十年的经验来看,这周边的山林根本不存在什么山神,即使以前有,如今肯定也没了。

但当村里人在孙猎老爷子的带领下,依辈分资历排列跪拜,“请山神爷老把头开恩”的声音在茂林外响起时,云舒却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片山林的“震动”,那似乎来自天地的意志,让她忍不住也跪倒在地。

拜天地而敬鬼神,这就是这些靠天吃饭的人们给与这片天地的尊敬之意。

此刻,再调皮的孩子也跟着父母亲人真诚的祈求山神爷老把头,保佑大家进山顺利、大获丰收。

其实此时的人们很容易被满足,吃饱、穿暖就是他们心里最高的要求了。

祭山结束,人们就开始成群结队的进山,而云舒在路过那三块山石搭成的山神庙时,忍不住顿了顿脚步。

真正经历过鬼神之事的云舒叹了一口气,过不了两年,特殊时期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怕是连偷摸祭祀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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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进山

进山的队伍是男人在前,女人在后,孩子们居中间,而民兵则端着乡里武装部配备给村里的两把枪,和世代户的孙家三代六位打好手一起,分散成一个包围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什么样的野兽也被惊走了,大家倒也不在意,今儿个原本也不是为了打。

如今早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尽,正是采蘑菇的好时候。

大丫爷爷王大志和支书赵永庆商量后,圈定了一个范围,由着大家先采摘一会儿蘑菇,等雾稍散些再进山。

云舒带着大壮和海川和人群散开,统共就一个小时,大家都聚在一起的话,他们人小,肯定捞不着什么东西。

野兽被惊走了,如今需要注意的是草丛和路边上的蛇还有虫子,只不说蛇,便是这山林的虫子也不可小觑,毒的很,咬上一口虽死不了,却也要疼上几天。

这期间,云舒三人遇上了王铁柱一家三口,他们自然也早看见了云舒三人。

王铁柱动了动嘴,却不知道和侄女、侄子说什么,而夏招娣低着头跟在王铁柱身后,仿佛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但云舒用神识一扫,就看见她那死命握着拳头的左手,而她的右手则拉着的小武。

大概这几天养回了胆子,记吃不记打,王小武正怒视着云舒,云舒见了冲他冷冷一笑,王小武仿佛又回想起当日被刀架着脖子的事,抽了口冷气往他娘背后躲。

夏招娣能的抬起头看向云舒,眼神儿像一只护崽子的母狼,凶恶的很。

而旁人也都在暗中打量着这两家人。

有看热闹的,自然也有为云舒担心的,还有事不关己走开的。

而云舒像是没看见王铁柱一家三口似的,拉着大壮和海川,眼都没眨的越过了王铁柱一家。

“快点儿,五月里咱们家没挖野菜,队里分下来的白菜和萝卜也没有多少,冬天里就靠这些蘑菇下饭了。”

众人一听也立马散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有闲心听这些个狗屁醪糟的事儿。

再者,那夏招娣不是个善茬,这金柱的大姑娘可也不是好惹的。

王铁柱见侄子、侄女儿就这么无视他走了,不止面子上挂不住,心里也不好受,原本这几天已经被他媳妇儿几句话哄住了,这会儿冷风一吹,也全不是先前那个味儿了。

加上他爹不知想什么,自打那日以后,饭不在一块吃了,对他们一家四口整日里也没有个笑模样不说,对他娘也十分强硬了起来。

如若不是这次进山,小闺女小无人看顾,让他娘抱了回去,他爹怕是连孩子都不想让他娘给他看。

云舒自是不知大丫爷爷终于奋起了一回,更是不知这王铁柱的内心纠结。

前者她没什么期待,后者干脆已经当成了陌生人,如今,谁有闲工夫搭理这些。

这会儿,云舒担当起了寻菇小能手,神识一扫,带着弟弟和海川开始横扫蘑菇界,只叫大壮和海川叹为观止。

百川偷偷的和大壮咬耳朵道:“大丫姐这是什么本事,比野猪鼻子都好使。”

修炼《养生诀》有些时期了,加上神识这个神助攻,可谓耳聪目明的云舒身子一僵、一脸黑线,这是夸她呢吧!

经海川提醒,云舒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好在雾气重,旁人也看不真切。

接下来,云舒慢了下来,等三人的框子里都有半筐蘑菇后干脆停了手,“趁着这几天,小黄蘑、小灰蘑、栗蘑、松蘑、榛蘑、牛肝菌、猴头菇都要多多采了,若是能遇上松茸、松露就好了。”

说起这些个蘑菇,云舒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长白山真是个好地方。”

以她的神识,只要山里有这些蘑菇,哪里还能有错过一说!

如今山里的人,便是发现松茸、松露,也只当是寻常蘑菇一样吃了,哪里知道这几种东西在后市价比黄金是真正的山珍呢,两个孩子都没感觉蘑菇有什么好吃的?

海川吃着牙道:“我带个弹弓打一只野鸡才好呢,小鸡儿炖蘑菇,那味道……”

旺爷手里有钱,但如今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东西的,加上他身份敏感,不好太出风头,真要说起伙食,旺爷家或许还不如先前的大丫家呢。

海川一副馋得要流口水的样子,引得大壮想起以前吃过的大鸡炖蘑菇的味道,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云舒见了这两小哥俩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若是得了野鸡,便给你们做小鸡炖蘑菇,便是捉不到,家里还有条腊肉,再摸条鱼,晚上也叫你们吃个好的。”

这段时间海川早就和大壮好的会一个人儿子的,自然不会和云舒客气,不过却寻摸着哪天得了好吃的他也不会忘了云大丫姐和大壮。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这会儿雾也散了,村里的人又聚到一起,往山里走去。

这片山上的野果原是天生地养,后来清溪村建立,在上上代村长的带领下,村民有目的的挖苗栽树,经过多年的发展,才有了如今的规模,经得起年年进山采摘。

秋天到了,山林满目金黄,遍地的松塔、榛子、栗子、山核桃……松鼠和野鸡在林间尊来跳去,不远处还有一条山溪,尽头是一个小瀑布,景色美得让人沉醉。

但村里的人看了多少年了,早就没什么感觉美了,倒是这遍地熟透的果实更加吸引人。

王大志和赵永庆一番动员后,将村民早就熟悉的流程翻来覆去又说了一遍,这才让大家各行其是。

男人们有的蹭蹭几下上树的,也有的在树下拿着长杆子打果;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就在地下捡。

云舒和大丫爷爷说了一声,带着大壮和海川离开人多得地方,却也没出了采摘范围。

说来,云舒以前也参加过采摘的活动,那时候不过图个乐子,如今才知道生存的艰难!

她让大壮和海川空出一个筐子来去拾地上熟透的干果打堆,一会儿等着大人来背,而她自己则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拾松枝,一边捡一边往空间里划拉,神识时刻注意着四周。

深山之处,不常有人来的好处很快就展现出来了,云舒不一会儿就捡了不少松枝,还找到了几窝野鸡蛋,半筐松蘑、栗蘑、榛蘑。

她倒是想找找人参灵芝啥的,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太残忍”,林子里除了一些茯苓和松脂外,没看见别的。

不过这里还不属于真正的深山,,云舒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想着待自己的《养生诀》小成,能拉开大丫爹留下的弓后,她就进山一趟。

虽说她能在空间里解馋,但她也得想办法让大壮把肉吃够了。

第32章大丰收

云舒有神识作弊,捡柴、采摘两不误,而且树林子里枯枝多,往常又没人捡,不一会她就捡了约摸有百十斤的柴禾。

一大半装进空间,小半用麻绳捆了,云舒背起来往回走,遇上了旁人,一见云舒小小的人却背着人高的一捆柴禾,便是心肠冷硬的也不禁叹了一声可怜!

云舒自是不会理会这些的脑补的眼神,可怜这两字,和她离着八竿子远呢,这辈子也不会沾边。

原本云舒走时就嘱咐了两个孩子,别逞强,累了就休息,但大壮和海川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她出去还不到一个小时,两孩子捡了两大堆的栗子、松子、榛子、山核桃,都分门别类堆在一边,地上的捡完了还央大丫爷爷弄了一个长木棍,前头用铁丝弯了一个钩子,正在全神贯注的打松塔,连云舒回来都没看见。

如若不是云舒走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上树,估计这会子俩孩子早到树上了!

云舒向四周一扫,发现倒不独她家的孩子这样,而是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这样,忙的连话都少说!

早不亮就进山,等月亮出来后才回村,这样早出晚归的日子,全村人一共忙活了一星期,这才将属于集体的那一部分干货收完了。

虽然累,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因为今年的山货绝对是大丰收。

当然,这肯定不包括云舒,现在她也是再也感觉不到一点进山的乐趣了,连先前美不胜收的一片金黄都感觉刺眼的很。

太特么累了!

大壮和海川早就被云舒和旺爷勒令留在家里晒蘑菇,而云舒自己,为了给村里一个勤劳努力大变样的印象,为以后进山做准备,这才不得不跟着进山。

虽说她是带着金手指来的,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了超级赛亚人,若不是《养生诀》还有石钟乳撑着,云舒保证,她已经瘫成泥了。

以前最羡慕那些个在络上发说今天阳光明媚,要进山采蘑菇、打松塔、摘野菜、打找乐子的人了,如今云舒只想呵呵,也该让那些人的穿越重生一回,看你丫的还显摆不?

……

集体采摘结束,大队里难得给社员放了两天假,但却没有一个人歇着。

虽然山林里成规模的山货已经摘完了,但山这么大,野生松树、栗子树、山核桃还有不少,野果子也正是熟透的时候,这些可都是能摘回自己家里的。

而且经过前几天的动静,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附近的山林都不会有大型动物出没,即便没了民兵保护,也没什么危险。

所以大家干脆一鼓作气,,三五成群或者以家庭为单位,又拿着筐子向一个小山谷进发。

那里不仅有好些野葡萄、沙果、山里红,还有野生猕猴桃,当地人称“狗枣子”,还有灯笼果,山丁子等等云舒见过或没见过的野果。

海川还感叹这个时节没有野草莓,托盘,那个味才叫好!

云舒把大丫留下的以往进山的记忆翻了出来,这才知道所谓的“托盘”就是树莓,又称覆盆子,是很珍贵的稀有浆果。

而如今吸引云舒的则是眼前大丛大丛蓝幽幽的长白山蓝莓,当地人俗称“都柿”。

常吃蓝莓有什么好处就不再一一细说了(想了解的百度一下),反正一个字“好”,两个字“极好”就代表一切了!

云舒看着这漫山遍野的野果子,比先前可高兴多了,什么东西,握在自己手中才有安全感。

正所谓手快有,手慢无,这些个野果子虽然卖不上个高价,但量多的话,无论是卖给收购站、酒厂、罐头厂,也够家里添置点东西了。

云舒、大壮带着海川,三人人小,肯定挣不过旁人,但有云舒这么个艺高人胆大的,便避开人群往山里去了去,三个孩子不辞辛苦的充当小蜜蜂,一点一点往家里补货。

不过他们有个别人没有的便利,岁数小,不到下地挣工分的年龄;别的孩子上学了,他们却可以在家自学。

所以两个真正的孩子在云舒这个伪萝莉的带领下,在山上玩疯了吃嗨了的同时,家里的地窖也在一点一点充盈着。

而且云舒可是有空间的人,新鲜的野果子放在空间里一百年也不会变质,再多的野果子她也不嫌多。

云舒带着大壮和海川,就像三只松鼠,日子倒也越过越充实。

这段时间,云舒在睡觉、走路、干活的时候,仗着神识,一心二用,一时不停地修炼着《养生诀》,又有石钟乳的辅助,她已经能将她爹的那张满族弓拉开了,要知道那可是两石(da)的弓。

在清代,一石等于kg,两石就是斤,云舒刚修炼不到一个月,有这样的进步也算是她勤奋努力了!

当然,能拉开弓不代表就能百步穿杨,云舒为了让弟弟早日吃上肉,最近不断用小石子练习投掷,力气大了,又有神识加成,如今也已经是“指哪打哪”的神射手了。

所以这几日,野兔子、野鸡,甚至山下的家巧儿、飞鸟,大壮和海川都没少吃。

只不过都是在山里做的,或烤或用泥糊了做成叫花鸡,只偶尔带回去一只送给亲近的人家打牙祭,只说运气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所以除了大壮、海川,或许再加一个旺爷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云舒这石无虚发的本事。

大壮和海川自然也看着眼热,但云舒这是开了挂的,他们哪里比的上,难得“颓废”了几天,惹得云舒从王家老爷子那用两只野兔子换了一斤肉票,到大杨树村的肉铺子买了一斤肉外加半副猪下水,给两个孩子炖了一回肉,还给两人各做了一把弹弓,这才把两个孩子哄开心了。

而云舒暗中抹了一把汗,她这哪是养包子,她这是养着祖宗啊!

采摘活动终于告一段落,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因着今年的山货大丰收,自秋收杀了一头猪给大家填补油水后,大队干部再次商议后,决定再杀一头猪,还要磨豆腐,让社员过一个好节。

第33章忙里偷闲

清溪大队开垦的山地种正经粮食没有多少产量,但种植地瓜、土豆、芋头,产量却不错。这些东西人可以吃,自然也能喂猪。

所以清溪大队的猪场里养了二十头猪,除了两只留着产崽的母猪外,其他都是要杀了吃肉的阉猪,当然有八头是要交给国家的任务猪。

猪场里不仅有专门管着喂食、专门打扫的,还有放猪的猪倌。

说来,这些猪除了只有一年的寿命外,过得比人可幸福多了。

开春养的小猪仔,好吃好喝的喂着,表示人饿着也没少了它们的吃食,如今已经有快二百斤了。

杀了猪后,猪下水和酸菜、粉条炖了,就着玉米饼子,村里一起吃了一顿杀猪菜,云舒终于吃到了东北正宗的血肠。

吃了杀猪菜,还满嘴流油,剩下百十来斤的猪肉就按人头分下来。

清溪村如今有三百多口人,分到人头上的猪肉还不到半斤,云舒想了想,干脆不要肉,而是要了两个猪蹄和十斤大骨头。

小壯如今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已经能添加辅食了,大骨头汤撇了油,把大米熬开了花,又营养还补钙。

……

小状已经不用日日去旺爷家扎针了,云舒和大壮难得睡了个懒觉,过了七点还在被窝里窝着,不过姐弟三个都醒了,云舒和大壮一边逗着小弟,一边说话。

“明个就是八月十五了,给爷爷、旺村支书、赵小满家,还有村里几个与爹交好的叔伯的节礼我已经备好了,明天一早,你一家一家送去。佟太爷那边我也准备了东西,不过路途太远,只能等着建业叔过来时捎回去了。等忙过了这阵子,姐就好好给你补课。”

大壮小小年纪却已经经历了生活给予的苦楚和艰辛,正在飞速成长着。

“姐,我跟海川商量好了,以后跟着孙爷爷家的西克腾学打。”

说起这个,大壮唯恐姐姐不答应,又赶紧补充道:“姐我肯定不会耽误了学习!”

云舒看着被迫成长的弟弟,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但看到他怯怯还带着期待的小眼神,到底点了点头。

她会的不适合教给大壮,而且除了岁数差不多大的大壮、赵小满外,也确实应该有一个人教给他男人的血性和担当。

而西克腾这人,云舒从大丫的记忆力翻了出来,他是孙爷爷的孙子,因为娘是鄂伦春族的姑娘,所以取了个少数民族的名字。

鄂伦春人在小孩出生后,一般都叫爱称或乳名,等孩子稍大才会给起名,多由父母或爷爷给起,也可以请德高望重的老人给起,而名字要根据本人特点起,比如说长相或者性格。

西克腾在鄂伦春语中意为精神而敏捷,也表达走的急,跑的快。

西克腾自小就跟着父亲进山,十二岁就能与孤狼单打独斗,如今十八岁,却已经有十年的打经验。

而西克腾经过十年的狩生涯,除了敏捷、敏锐外,还比同龄的青年多了一种稳重。

加上西克腾长得犹如t台上的男模特,有型有颜,自他十六岁,十里八乡的媒婆差点把孙家的门槛都踏平了。

作为一名颜控,云舒自然也喜欢美人,但若只因为长相就放心西克腾教导大壮,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还是大丫记忆中有她爹对西克腾的认可和夸赞,云舒这才放心。

“这家传人的打方法可不是随便教导的,你若真心想学,就问问西克腾,收不收你当徒弟。若是收,姐姐就给你收拾一份正儿八经的拜师礼,还得和爷爷说一声。若是不收,往后你和海川可得有点眼力见,多看少问。”

云舒不会教导孩子,但教导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她自认还是够格的。

大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个事,不过他们家掏出那么东西,姐姐又没日没夜的做衣服,才备好了节礼,如今他又要拜师的话……

想到这,大壮就眼神一暗。

而云舒早就知道弟弟为什么这么努力,但“家里真的不穷,姐有一座宝山呢”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她以后只能用实际行动告诉没有安全感的弟弟,他们家,啥都有。

“你放心,若真能拜师,姐肯定给你整出一份有面还实在的拜师礼。你信姐不?”

大壮使劲点头,“我当然信姐!”

炕上终于学会了翻身后,就喜欢趴着待着的小壮听着哥哥姐姐说话,加上大眼睛长睫毛,粉嘟嘟的小脸,备显可爱。

这会儿跟听懂了哥哥姐姐说话似的,小脑袋摇来晃去,左看看,右瞧瞧,然后对着姐姐露出一个“无齿”微笑。

大壮做起来,把弟弟抱在怀里,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马屁精,就会讨好大姐。来,给大哥笑一个。”

小壮在哥哥怀里动了动,然后只听“扑哧”一声,只叫大壮脸都绿了,这臭小子拉了,大壮怪叫一声,“姐,这小子太会欺负人了。”

隔着屎戒子,他都能感觉到手心的一股温热,若不是最近已经习惯了给弟弟洗屎戒子和尿戒子,大壮觉得自己真的想揍人。

而云舒看着变脸的大弟,还有做了坏事还用无辜小眼神看着她的小弟,忍不住喷笑了。

姐弟两个快手快脚的给小壮收拾了,自然也没心情躲懒了,都起了床,大壮捏着鼻子把弟弟昨夜里换下来的屎戒子、尿戒子给洗了。

而云舒则对着商场里大包小包的尿不湿叹了一口气,这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云舒一边做早饭,一边寻思着她实在应该去县里甚至去市里看一看,怎么着也得想个法子把商场里的东西过了明路啊。

其实云舒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当日她在大杨树村的大集上见了一面的那个买布得大姐或者说阿姨给的她灵感,她若是有个外省的、家庭条件好、能走动的亲戚,那空间里的东西不就有借口拿出来了吗?

云舒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当初那阿姨说年头里他们还能来一回,云舒想,自己得让那位阿姨看到她的“实力”。

至于这人可不可交,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便是她眼瞎,她识海里的红莲业火可不是假的。

第34章护山犬

对于大灶,云舒如今也习惯了,手里烧着火,脑子里天马行空,一心二用已然十分纯熟。

这时儿,家里厚重的大门被敲响了,毛驴的叫声响起,正在前院晾戒子的大壮甩着手上的水赶紧开门,还不忙朝发呆的云舒喊了一声,“姐,肯定是建业叔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佟建业,大壮笑道:“我一听清亮的毛驴叫声,就知道是叔来了!”

这话让迎出来的云舒和拴驴的佟建业身子一顿,云舒忍着笑,拍了一下弟弟,然后一本正经的道:“那是建业叔的大队将驴照顾的好,谁家的毛驴有阿灰有精气神。”

听说,这阿灰的爹娘都是金家的不动产,后来农村规划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社员不允许私自饲养大牲口,阿灰的爹娘、还有两匹马、两头牛、一头大青骡子便被金阿林老祖儿交了公。

阿灰的爹娘已经老死了,但阿灰依旧认金家人,而金家人如今只剩下大丫、大壮和小壮这三个血脉了。

大壮听他姐这话,也没觉得先前他说的话有歧义,反而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两枚糖,一枚赛给佟建业,一枚剥了糖纸塞进阿灰嘴里。

见它嚼的香甜,大壮忍不住舔舔嘴唇道:“阿灰,你慢点吃,这可是大地方才有的奶糖,姐用细粮跟人家换的,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留下来的。”

佟建业看了看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对着云舒挑了挑眉,云舒没想到大壮居然能忍下不吃,特意给建业叔和阿灰留着,如今给她挖了个坑。

好在她早有准备。

“前段时间大杨树村的大集来了一辆卡车,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的纺织厂过来下乡送温暖的。”

然后果然见建业叔露出一个秒懂的表情,聪明人就这点好,你只要说个只言片语,人家就能给你脑补上一系列情节,而且逻辑超完美,云舒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这奶糖佟建业自然没吃,又塞回到大壮手里,不过这一打岔,倒把刚才的事给岔过去了。

佟建业手里提着个不小的鸟笼子,蒙着黑布,而车上除了不老少的东西外,居然还有四只瘦瘦小小,看上去还没过了满月的狗崽子,大壮惊喜的要抱,便被佟建业一把拽住。

“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不清楚状况,就什么东西都敢摸?你别看这四只狗崽子还小,这可是正经的护山犬,奶牙也能咬的你一手血。”

建业叔难得的生气,云舒也跟着瞪了一眼弟弟,见他老实了才看向那四只对着陌生人龇牙咧嘴的幼犬。

护山犬?

云舒脑中灵光一现,惊讶的道:“鄂伦春犬?纯种的?”

这种纯种的鄂伦春犬在后世越来越少,已经几乎快灭绝了,而云舒之所以知道,还是得益于她在黄泉路听的鬼故事。

说来,云舒之所以对山林如此熟悉,也得益于那些生前是老炮手的鬼们。

谁能想到,她真的就还阳到大山之中呢!若是有先知之名,云舒一定会在地府买一块玉简,让那些鬼们把毕生经验都传授于她。

可惜,过了这村就这个店了。

好在云舒神识强大,记忆力超强,可谓是过目不忘,过耳的也能全部回忆起来,那些个狩知识只需要她勤奋练习,然后融会贯通就行了。

佟建业没想到他只提了“护山犬”三个字,大丫就能叫破护山犬的来历,不过一想到清溪大队有名的孙老炮手,大丫没准就见过真正的鄂伦春犬,也就不感觉惊奇了。

“是,这就是鄂伦春犬,不过还没过满月。母狗在护林时被一只过界的熊拍死了。上回你不说要养狗嘛,你太爷听说这事后,就上门要了这四只小狗。”

建业叔说的风轻云淡,跟不是多大事似的,但听过鬼故事的云舒却知道鄂伦春族对待自家护山犬的感情,若不是实在交情,别说四只,便是一只也不可能送人的。

她没想到只因为她一句话,佟太爷就这般上心,也不知道搭了多少人情,但这会儿若说不要或者谢谢,又显得太虚了。

佟建业倒看出了云舒的感动,摆摆手道:“那帮鄂伦春族是真正的山民,与村里世代交好。如今还健在的族长和你们老祖儿还有太爷,那是过命的交情。

那护山犬一共留下来八只小狗,若不是怕你们喂养不过来,你太爷还想都要过来呢。”

一听这话,云舒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这不是太爷舍了老脸要来的就行,不过人家是看在老祖儿和太爷的情份上,和她却没关系,所以这份人情她还是要记在太爷身上。

“你太爷说了,你要是能养活过来,就都给你留下;若是不想要这么多,就从中挑一个喜欢的。”

一听这话,大壮眼巴巴的看着她姐,眼神那是迫切的渴望云舒都留下来,而云舒自然也是想都留下来的,手一挥,十分豪迈的道:“我们都要,能养活。”

大壮高兴的崩起来来道:“姐,以后我少吃点,就让他们跟着小壮喝骨头米汤。”然后对建业叔郑重其事的保证道:“叔,你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对待这四只小狗。”

平日里云舒多做一回干饭就要念叨半天的大壮难得大方了一回,居然把四只小狗仔上升到了和亲弟弟一样的高度,这让佟建业和云舒一脸黑线,这孩子是不是虎?

云舒和大壮帮着建业叔卸车,一车的东西只看得云舒和大壮都十分不好意思,“建业叔,那小狗哪天送不行,明个就过节了,长白大队那边也肯定忙的很,你怎么今个来了?还拿了这老多的东西。家里如今真的啥也不缺。”

两人好奇的看着建业叔手里的鸟笼子,这里是啥?这么神秘。

佟建业只当看不见两孩子的好奇神色,把鸟笼子、用破被子做成的狗窝先放堂屋,然后一边搬其他东西,一边道:“就因为明个是中秋节了,你太爷才叫我送点东西过来。

旺叔那边咱们不能失了礼节,你爷奶那边也要送些节礼,还有其他人家。

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先前便不说了,如今你们三个孩子守着这么大的院子,更不能和村里的人生分了。

再说了,这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雪了,山路不好走,叔就不能常来了,不多预备点东西,我们怎么放心!”

如今孩子爷爷还在,关系也在恢复中,再让三个孩子跟着他回长白村,就有点不现实了。所以佟太爷发动了村里在城里的关系,给几个孩淘换来不少好物。

搬完了车上的东西,佟建业又给阿灰添了草料和水,云舒还将先前从地里捡来的干瘪玉米棒子给它添了几根,三人这才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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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海东青

进了东屋,佟建业抱起在炕上自己玩手指不哭不闹的小壮,颠了巅,又见他虽然算不上多胖,但比无论是脸色还是体重,与上一次见着的时候可谓是天壤之别,这才放心道:“你们大队这旺爷实在是了得,怪不得爷爷说小壮有福气呢。”

然后他又使劲夸了云舒和大壮,谁能想到,两个半大孩子把弟弟养的这么好。

谁家这么大的孩子不是拉了尿,就是尿了拉,如今又不和后世那样,除了纸尿裤,连尿戒子就需要准备百八十块,小被子、小垫子十几床(阿膘生熊孩子,家里光尿布就准备了百八十块,被子四床,小垫子十五个)。

没有那么多换洗的,自然就是晒干了就直接用,所以孩子身上除了奶腥味,大多会有一股子骚味。

但小壮不仅身上、衣服上干干净净,佟建业还隐隐的闻到了一股子清浅的香味,好闻的很。

大半夜趁着弟弟睡熟后,将小壮的尿布、小被子、小褥子带进商场,用洗衣机重新洗一遍,只加一点儿童无香型专用洗衣液,然后烘干拿出来的云舒:……

哈哈,都是幻觉!

云舒赶紧给佟建业沏了一杯加了石钟乳的红糖水,然后顺手把小壮接了过来。

而佟建业是真渴了,一饮而尽,吧唧吧唧嘴,总觉得这红糖水比平日里喝的更好喝些!

云舒:……

都是幻觉您信吗?反正我信了!

正好云舒姐弟也没有吃饭,便拉着建业叔到堂屋吃饭。

昨天的骨头汤,加了一把米,煮的浓香大米粥,云舒先盛出一小盆,这是小壮和那四只新加入的新成员的。

然后往锅里加了一点盐,一点香油,一把葱花就能出锅了。

而另一个锅里,蒸着昨天吃剩下的玉米饼子,云舒先前只蒸了四个,知道建业叔来了,又添了四个,如今也已经热了。

至于菜,只有一盘子用一点香油和葱丝拌的红咸菜,云舒想炸个鸡蛋,被建业叔拦了。

“别忙乎了,这就挺好,叔正想吃掉爽口的。”佟建业如今是真信了他爷爷说的,大丫这丫头随了阿林爷,天生的贵气。

别说,这丫头做饭的手艺还真不错,连咸菜拌的都比别人家好吃。

若不是芝麻不好拿出来,还想往咸菜里撒点芝麻的云舒:……

俺可是深夜吃小火锅,看舌尖上的中国的合格吃货。

在东北,几乎没有饭桌上不允许说话,所谓“食不言”这种规矩,或者说,整个中国大地,食不言的规矩或许只出现在那种家里有皇位需要继承的人家。

而且家里就三个孩子,当家做主的还是个姑娘,自然也没有来客时,不允许女人上桌吃饭的规矩。

所以在饭桌上,佟建业唏哩呼噜的喝了一大碗骨头粥,只感觉香的舌头都要咬掉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大半夜套车赶路,没经历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辛苦,如今他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似的,这才有心力嘱咐俩孩子一些事。

?“我带来一匹深蓝色的棉布,大丫你看着裁了,到时候一家给一块。旺爷那加上两封点心、两罐麦乳精和一株五十年的参!

你们太爷的意思是以后就当旺爷是家里的亲戚一般走动,这头一回送节礼,自然要贵重些!

至于你爷爷奶奶那,你自己看着办,不能太小气了,但也不能太惯着!”

到底是三个孩子的爷爷奶奶,佟建业说起这话有些尴尬,咳了咳,“这是你们太爷的原话!”

云舒点点头,表示明白太爷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建业叔你放心吧。对了,家里都挺好的吧。前阵子换了不少布料,我给太爷和太奶做了一件褂子,叔你替我捎回去,这是我和大壮、小壮孝敬给太爷太奶的。”

?佟建业看着小大人似的云舒和大壮,也没有推辞,他知道这俩孩子傲气的很,却也是懂得人情大理的好孩子。

他若是拒了这两件衣服,这俩孩子就能把今个他带来的东西都给他带回去。

等吃了饭,佟建业这才提起那神秘的鸟笼子,“我之所以今个来,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里面的东西。昨个外面才送来的,你太爷就叫我给你送来了。”

表示佟建业也忍不住一脸羡慕啊,这玩意可不好捉,谁知道他爹居然回去就吩咐了旁支,时刻注意着。而恰恰好,还真就捉住了一只,还是极品。

这次大壮不敢冒失了,他看着连四只小狗崽子都不往跟前凑的鸟笼子,好奇的道:“建业叔,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画眉、山雀?应该不是,这笼子都有小半米高了,难道是鹰?”

大壮眼神一亮,西克腾就有一只从小就驯养的游隼,虽然比不得海东青,却也非常神俊,能补捉山鼠和兔子,还会掏鸟蛋。

佟建业挑挑眉,也不在卖关子,笑道:“是一只海东青,你太爷说给大丫,等以后再给大壮寻摸一只。”

云舒一怔,心里浮起了几丝异样,若只是守山犬,她还不曾多想,如今佟太爷又送来了珍贵的海东青,还指名是给她的,这让云舒不得不多想。

毕竟这年代,大多重男轻女,便是太爷没表现出这个意思,但如今大壮才算他们家男丁,便是狩、进山,那也该是大壮的事,为什么偏偏指名送给她?

云舒并没有隐藏这种惊疑,甚至还看向佟建业,大有一种不解释就不接受的驾驶。

这让佟建业哭笑不得的同时,也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小丫头。

若她真的继任金家的位置,那她就是八部守山人的“总瓢把子”,不涉政事只关江湖的时候,八部守山人都要听令于她,这是八部守山人在大萨满和圣山的见证下,世代都需要遵循的血誓。

“大壮,熬鹰时只能主人在跟前,你先去找海川玩吧!”

佟建业来时,他爹已经嘱咐了,若是丫头看出点什么,那就不要瞒着,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若是没看出来,那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如今看来,他爹倒还真没走眼,大丫这孩子经历了大事,如今才算真正成长了。

只不过大壮的心性却还要差些,而且既然选定了大丫,就不可能再给别人机会。

如今自然是姐弟和睦,但等他们大了,懂得了金家的尊荣和代表的权利、所拥有的财富,大壮会不会懊恼当初没有选他呢?

为了避免这些事的发生,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知道,免得起了别的念头。

而且权利越发,责任越发,如今便是连佟建业都认为大丫比大壮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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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我家有“王位”(小年加更)

(马上就要过年了,真的挺忙,大家互相体谅吧!)

大壮知道熬鹰,西克腾跟他说过,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虽然他也想要一只神俊的海东青,而且他知道他开口要,姐姐绝对会让给他,但这是太爷给姐姐的,他不能要。

所以缠着建业叔答应以后一定给他也寻摸一只海东青后,大壮就高高兴兴的去找海川显摆了。

他们家不仅有四只护山犬,还有一只海东青,这在清溪村,也就孙爷爷家能比,他家的护山犬虽然只有两只,但上个月却下了一窝小狗,加一起有七只。

大壮高高兴兴走了,云舒却不可能如此没心没肺,她见佟建业这么郑重其事,瞬间就想到了地窖密室里的珠宝、旺爷说的话,还有金家老祖儿的做派,和佟太爷的行事!

总感觉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一个深水炸弹,不过云舒很是不喜欢一个谜团接一个谜团的现状,尤其是有关她自己的,所以她选择听下去。

而佟建业也果然没辜负云舒的期待,讲述的故事确实挺精彩。

说起长白山,目前所知的最早的关于长白山上的记载,出自《山海经》的不咸山,在那时,“不咸山”就是“有神之山”的意思。

女真部落也就是后来的满族在长白山世代繁衍生息,后金建立时,清太祖努尔哈赤就已经将长白山放到了很高的位置。

满清入关后更是下令树立柳条边,封禁长白山区为圣地,禁止民人进山放牧、狩和采参。

清代的几位有作为的皇帝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都亲自来东北祭祀其祖先的发祥地――长白山,在附近建成望祭殿,以望祭长白山神。

而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封禁和祭祀外,还有只有满清统治者才能知道的暗中部署——八部守山人。

八部守山人是在努尔哈赤健在时就甄选出来的,皆出身于满清最为显贵的著姓大家中,分别是佟佳氏、钮钴禄氏、董鄂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齐佳氏、富察氏、那拉氏。

而领导这八部守山人的则是与努尔哈赤的子嗣,爱新觉罗家族的血脉,因需转明为暗,死遁后,所以由努尔哈赤亲自赐姓为金,不仅是八部守山人的首领,还身兼萨满之职。

从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到清朝灭亡,年~年,近乎三百年,八部守山人和金氏子嗣,世世代代守护着圣山。

而大清的统治者则会每年都暗中送一批祭品祭祀圣山,这是每代皇帝必须遵守的规定。

这些祭品有真金白银,有珠宝古董。三百年时间,已经积攒成一笔骇人的宝藏。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不变的定律。没有哪位皇帝能长生不老,万岁万万岁;也没有哪个朝代和国家能一直延续下去。

这些东西与其说是给圣山的祭品,不如说是老祖宗留给后人的一条生路或者说可以翻盘的资本罢了。

毕竟神山有灵,又何许这些俗物!需要这些东西的,只有凡世俗人罢了。

统治者的、无能,外敌的入侵,国人的愤慨……这一切,都显然预示着一个帝国的末路,所以清朝的灭亡来的一点不突然,甚至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八部守山人向来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但这一次,他们却被激怒了。

复国?

看着被日本人扶持为傀儡的贵主,这一代的守山大萨满金阿林流出血泪,提了三问。

“复的是谁的国?”

“我们是谁的臣民?”

“华夏若亡,国又在哪里?”

那时的佟太爷还是个脾气暴躁的壮汉,看着伪满皇宫中西装革履的贵主,还有趾高气昂的日本鬼子,他忍不住动了手。

(说到这里时,佟建业摸了摸鼻子,表示他爷爷也没有说清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之佟太爷当了猪队友。)

为了救跟随他来到伪满皇宫质问贵主的好兄弟们,金阿林假意同意了日本鬼子的要求,五千鬼子兵跟着他们回到了长白山,然后被八部守山人坑死了八成。

但到底有鬼子活了下来,等待八部守山人的是无止尽的的复仇,还连累了许多无辜的百姓。

那年,整个长白山都被血染成了红色,连常年的积雪都盖不住的血气,让所有还健在的守山人都疯了。

然后金阿林把自从太祖努尔哈赤开始,大清将近三百年一直供奉圣山的祭品捐献给了国家,只求把小日本赶出中国。

后来,小日本果真灰溜溜的滚了,内战也结束了,新中国成立了,但八部守山人却还在。

云舒没想到,简简单单的小村子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而大丫记忆里一脸病容的老祖儿居然也曾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不过这个消息虽然也算震撼,但对比云舒自己的来历,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把自己给感动的不行不行的佟建业。

“建业叔,太爷为什么让你把这些应该算是秘密的往事告诉我?”说完,云舒有点纠结,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身板,“俺才十岁!”

虽说她装不成小孩子,但她也不想背负一辈子的负担负重前行啊,会长不高的。

其实云舒潜意识已经想到了原因,毕竟说来,金家如今的血脉,已经只剩下她和两个弟弟了,但为什么偏偏是她?大壮和小壮这两个男孩子不是更合适吗?

佟建业看着听了他如此震撼的消息,还能如此淡定的提出疑问的云舒,若是换个人,只会认为孩子年纪小,可能没有听懂。

但对金阿林盲目崇拜,又有自家爷爷提点,佟建业终于知道,为何无论是金大伯,还是他爷爷都决定让云舒继承金家之位的原因,这个孩子,天生就该是圣山的守护者。

看,她的眼睛多么深邃,仿佛天池的水;听,她的声音多么清脆,仿佛山林间潺潺的流水;瞧,她的表情多么淡然,就像那常年不化、永远点缀着圣山的皑皑白雪。

咳,这是抒情版,现实版本是,佟建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掏出他爹擅自做主修改的两本户口本递给云舒。

“当初你娘是要招赘的,但却和你爹看对了眼。你家老祖儿同意你娘外嫁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得姓金。”

云舒正翻看其中一本,正是大丫家的,户主王金柱,妻子金顺心这两页已经注销,她正要往下翻,听到佟建业这话,手一顿……合着这辈子她还真有“王位”要继承!

第37章责任重大

云舒手里的两本户口本,一本是他们家的,一本是金家的,此时此刻,属于他们自家的那本上面,只有王云栋(大壮)和王云扬(小壮)的名字,而在金家那本上,则多了一个金云舒,看日期,不过就是在几日前办的。

佟建业又下意识推了推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看云舒的眼睛,有点心虚的道:“你太爷说了,人不能言而无信,虽然你爹娘都不在了,但当时写的契书一式三份,分别在你家老祖儿、你爷爷,还有你爹手里。

当时是你娘要反悔,你家老祖儿拧不过孙女,这才没把你抱回长白村。如今……”

云舒摆摆手,其实她心里并不排斥守山人的身份,毕竟哪养老不是养。

她主要是不太高兴她自己的事,居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不过佟太爷肯定也知道她不会同意,干脆来个先斩后奏。

让她对一个对大丫一家一直很好并且是为了完成老兄弟遗愿的老爷子生气,她也于心不忍。

“如若我不接受……”

佟建业脸色变了变,有些严肃,“大丫,不,云舒,叔不糊弄你。若是你不接受,自然还有大壮和小壮。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是最适合的。”

佟建业说完,似乎又有些迟疑,还有些凝重,然后咬咬牙道:“至今还有人不相信当初阿林爷把所有的宝藏都上交了,加上日本鬼子当初溜走时在山里做的手脚,其实圣山一直没有平静过。我们守山人除了养林护林外,也需要防备那些不怀好意的特务、汉奸等敌对分子。”

当初金阿林的确没有把所有的圣山祭品上交,却也上交了八成,留下来两成:一成散给了还活着的八部守山人,还有一成则是遵循祖训,当做留给后世子孙的救命钱。

云舒听了这话,只感觉脑壳疼,还以为是一个躺赢的王位,如今居然成了糖衣炮弹,这么高危的职业,她当然不可能让两个弟弟担任。

不过……

“既然已经不需要守护那些宝藏了,大家就当做普通平民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戴上一副枷锁!

佟建业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苦笑着道:“我二十岁才从你太爷那里知道了八部守山人的来历,也问过与你一样的问题。那时,你太爷抽了我一顿,然后让我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若不是你家老祖儿求情,你建业叔如今怕是已经成瘸腿了。

待我好了,你家老祖儿拖着病体亲自带我进了一回深山,我至今依旧把阿林爷说的话铭刻在心间,如今和云舒侄女共勉吧。”

“我们守护的宝藏只是这片山林,是这座有生命的山。我们爱它敬它依赖它,而它则以它的方式,回馈我们。我希望三百年、三千年,甚至是三万年后,它依旧如此翠色苍苍、白雪皑皑、生机勃勃。而如此美景中,依旧有我们存在。”

随着佟建业的声音,云舒一个恍惚仿佛看到了那个拖着被疾病折磨的痛苦不堪身躯,却依旧将脊梁挺直的老头,他悠闲的在丛林中散步,他的四周有百鸟百兽欢呼雀跃,有风拂过脸颊,有阳光从叶片的缝隙中照射到他的脸上,那一刻,他像山林的神祇。

而与此同时,云舒只感觉右手食指突然传来烧灼感,似她下意识低头一看,便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黑线,那是老祖宗送她的空间戒指,它似乎在急切的提醒或者说催促着什么。

云舒一愣,右手握紧,道:“我答应了。”下一秒,那种烧灼感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佟建业听了云舒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爷爷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村里,应该为尊主继任,举办一场流水席。还有……”

听了这话,云舒顾不得思考空间戒指抽什么风,赶紧道:“建业叔,你先别急着高兴,我有条件的。”

“你说!”佟建业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表情,倒叫云舒不好意思任性了。

“第一,我改了户口这事,如今只咱们私下里知道就好,先不要让大壮知道,我怕他多想,还有王家那边,我怕又闹什么幺蛾子;

第二,长白村这边也先瞒着,流水席就罢了,我到底还小,继承金家这事等我成年再说吧。”

佟建业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他由衷的感叹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因为他爷爷居然又猜到了。

云舒能同意过继已经非常不错了,晚点回来继承金家也好,免得那些一波一波土狗们看出端倪,伤了云舒。

所以佟建业痛快的点点头,“不过你太爷也说了,今年就罢了,小壮太小,身子又弱,没办法出门。等明年入冬,你们必须回长白村。你想要继承金家,领导八部守山人,光有小聪明是不成的。”

云舒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她会的确实挺杂挺多,但不仅融会贯通需要时间,连出处都需要有个好来历,神秘的长白村正适合当这个跳板。

……

待将事说清,佟建业示意云舒看向鸟笼子,里面有一只珍贵的海东青。

“在长白村,虽说许多人都训鹰,但只有大萨满身边会有珍贵的海东青陪伴。”

佟建业慢慢掀开盖在笼子上的黑布,云舒看见了那只即将属于自己的“万鹰之神”。

在中国历史上,辽、金和清朝时,海东青被帝王用于狩,据传海东青是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

古人将海东青分为“玉爪”、“波黄”、“秋黄”、“三年龙”等品种,其中,以纯白“玉爪”为上品。

但在《柳边记略》中记载:“海东青者,鹰品之最贵重者也,纯黑为极品,纯白为上品,白而杂他毛者次之,灰色者又次之。”

如今,出现在云舒眼前的便是一只纯黑色的海东青。黑色油亮的羽毛、黑黑的眼珠、黑黑的爪子,它不动时,就仿佛是一座黑曜石雕像一般。

“这还是一只不足一年的幼鹰,但为了捉住它,动用了十几位鹰高手,还伤了几个人。捉到两天了,别说吃东西,连水都不喝,但你看它的眼。”

而云舒看着这只差不多已经有三十多厘米高的天空精灵,那双漆黑的眼中,依旧带着锐利和桀骜不驯,有着王者的风范。

第38章用力过猛

佟建业开始絮絮叨叨的给云舒讲着怎么熬鹰,他这几天会留在清溪村帮她。

云舒听了听,和自己以前知道的差不多,都是熬鹰,然后还有什么过拳、跑绳等环节,总之这过程不止是熬鹰,也是熬人,大概就是谁先屈服谁就输了。

但云舒看着眼前这只即使被困牢笼依旧神俊不凡的海东青,却觉得她或许应该换一种更直接更简单更能说明谁是老大的方法。

动物其实很聪明,即使是家养的宠物也会不停的去试探主人的底限,所以在后世会出现“猫主子”,“铲屎官”这样的称呼,别怀疑,在你家猫咪心中,你其实还真就是一个铲屎的。

而想要饲养野生动物,维护自己老大权威这点,则更加重要。

因为野性难驯的动物在挑衅饲养员时,可不会像猫咪那般。

而云舒认为,对待普通鹰的那种熬鹰方式,并不能真正的征服这只“万鹰之神”。

“建业叔,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海东青,我有一种预感,即使它暂时屈服了,但找到机会,它还是会飞走的。

我想,我们应该换一种方法,比如说嗯,真诚。如果它认可我,那我也将会把它当成一生的朋友,而不仅仅是狩的工具和身份的象征。”

云舒说完,看着佟建业目瞪口呆的表情,知道自己这十岁儿童的人设要崩,心里一紧,然后脸上带出几分羞涩。“这是一种直觉,我,我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建业叔,你别笑话我!”

佟建业似乎憋着一口气似的喘了一声,然后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的面红耳赤,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抹着自己跳的扑通扑通的心脏,有气无力的道:“叔哪敢笑话你啊。如今我是知道了,原来这传承一说还真的存在,我还只当你太爷糊弄我玩呢!

你这话,和你家老祖儿说的一模一样。金家除了是八部守山人的首领外,还身兼祭祀圣山的大萨满一职。听你太爷说,你们金家这一脉,对植物、动物,甚至山林,都有些超乎常人的直觉和敏锐,怪不得我爷爷让我别瞎指挥呢。

得,赶了半夜的夜路,我去东屋躺躺,你和这只海东青好好交流吧。”

云舒听了这话一脸懵逼,她自身的神奇她知道,但这怎么就冒出一个大萨满来了。

云舒脑海中瞬间闪现一副画面,那是自己带着面具跳大神的场景。

她打了个激灵,赶紧摇头把脑子里的画面晃掉。且不说她根本没继承金家的“神奇能力”,就算继承了,她也不敢用啊!

这很快就是革了,“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可不仅仅是口号而已,这要是被有心人告发了,整个长白村都要挨批斗,看来找时间,还要提醒佟太爷一声。

云舒脑子里转的飞快,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而佟建业挠挠头,其实他对金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从他爷爷那听了几句。

而且佟建业到底也是接受过高中教育的,心里对他爷爷说的金家的特殊之处,心里也不见得就那么认同。

此时不过是因为云舒的话,顺了下来,颇有开玩笑的意思。

不过他爷爷也确实说过让他不要瞎指挥的话,倒不单单是因为金家人有自己的做事风格。而是因为如果云舒接受了尊主的身份,实际上,她已经算是八部守山人的主子。

如今解放了,自然没有了什么主子一说,但尊主一职,却只有金家人能担任,也只有金家人能指挥八部守山人,地位自然尊崇。

这和国家讲究的人人平等没关系,而是一种不用言明的规矩,自然而然,就像武林盟主一般。

佟建业又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没把握之前,绝对不能把海东青放出来。

“它若是飞走了倒不打紧,若是伤了你,你太爷一定会把皮给我剥下来的。”

看着可怜兮兮卖惨的佟建业,云舒点点头,但她到底会怎么做,但真的是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了。

佟建业一个人赶了半夜的驴车,夜路加山路,其实早就撑不住了,而且还把心里一块心病去了,躺倒东屋炕上,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云舒悄没声息的帮他把鞋脱了,然后屏住呼吸,把堪比生化武器的一双鞋提到后院散味。

说实话,建业叔面上白白净净的,带着眼镜,那绝对就是一副学者的风范,谁看都以为是大学教授似的。

但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这厮绝对是正宗的东北老爷们,性情中都带着一种粗犷。

待安顿好佟建业,又摸了摸睡的正香的小壮尿没尿,见小屁股干爽,云舒这才进了西屋。

打她进了西屋的那一刻,身上的气势已经全然不同于先前人畜无害的样子,她的额头正中眉心处甚至出现一朵火焰纹。

她虽然收敛些气势,但此刻,她浑身上下都完美的诠释了两个字——强大。

云舒的威吓甚至没有特意对准屋子里的一鸟四狗,但动物的本能却让它们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海东青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号的煤球;四只狗崽子缩在墙角,耳朵耷拉了下去,弱弱的呜咽着。

看到一鸟四狗这副样子,云舒无奈的收起了身上的气势,看来是她太高看这些动物了,这些不过是凡兽而已。

危险的气息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这让海东青和四只小狗仔看着云舒一脸懵逼,眼中居然有明显的迷茫,真是可爱爆了。

云舒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宠物狗专用的喂水器,然后在瓶子里灌满稀释再稀释的石钟乳水,开始慢慢接近四只小狗仔。

先前被吓坏的它们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闻到不熟悉的气味后,很快反应过来,对着云舒呲牙。

云舒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身上只稍稍散发了一丝丝气势,小狗仔们瞬间老实后,用自己的意识,或者说精神力雾化包裹住他们弱弱的意识,传达了爱护、真诚之意。

这是神识上的交流,不需要语言,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能感知到那股善意,这就是所谓的打一棍子后给的甜枣。

而四只还没什么见识,智商也不高的小狗崽子很快就围在云舒蹆边,用它们的小脑袋蹭着她的裤子撒娇。

第39章一念缘起

云舒看着围在自己腿边表示亲近的小狗崽儿,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伸手抱起一只浑身雪白只有四只脚是黑的小狗崽儿,这是一只小母狗。

突然被抱起它吓死一跳,对着云舒“汪”了一声。

云舒点着它的小鼻子,笑道:“你倒是厉害,那你就叫白云。”

然后另外三只,也跟着有了名字,分别叫做黑土、翠花和酸菜,非常有时代特色。

云舒把虽然稀释过却珍贵无比的石钟乳水放在地上,看着四只小狗崽儿喝的香甜,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笼子里那只海东青身上。

这只海东青明显比四只小狗崽儿更聪明,也更加野性难驯。

它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云舒,身上的羽毛也依旧蓬松着没有放松下来,它的神识传递着困惑、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对自由的向往。

若是换了前世,云舒若是能感知到这些情绪,绝对会立马放了它(海东青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私自捕是犯法的),但经历的事多了,听到的故事多了,人就没有那么中二和同情心泛滥了。

云舒和它对视着,她用神识告诉这只海东青,它不会失去自由,它只是多了一个朋友。

这只海东青感受到了云舒的善意,它的眼神在慢慢软化,但你不能指望一只鸟,理解朋友的含义,它的眼底依旧带着对人的不信任,这是在先前它被人捉到时造成的,一时半会儿甚至在它的鹰生中都不会消退。

而且,没有谁是把朋友关在笼子里,强行交往的,那不是朋友。

所以云舒打开了窗户后,又打开了笼子。

在云舒接近笼子时,这只海东青的眼神变得再次锐利和不安起来,甚至于它的嘴快于它的脑子,向云舒的手啄过来。

而云舒早就提防着,一下子捏住了它的嘴和挣扎的翅膀,不过还是被锋利的爪子划到胳膊上,瞬间出现一条血道子,疼的她脸都白了。

云舒苦笑一声,“这才叫做好人没好报。”但你和一只受惊吓的鸟也没办法置气、讲理不是。

云舒修习《养身诀》有所小成,如今双手的力气能有一二百斤,控制一只半大的海东青并不费力。

她再次和这只海东青对视,“愤怒的小鸟,我可是真心想把你当成朋友的,所以我放你走。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如若你一去不复返……”云舒看了看自己开始渗血的胳膊,对着海东青晃了晃,“那再捉到你,我会亲手折断你的自由。”

云舒用神识在它身上烙印了一个标记,然后将手里的海东青隔着窗户扔了出去,看着它惊慌失措的拍打着翅膀,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飞远、消失不见,云舒想的,却和它没有一点关系。

似乎还阳后,自己的情绪波动就非常大,她先前已经发觉了,发现是因为随着她的五感更加敏锐,从而扩大了情绪、感觉。

不过云舒其实并不排斥这种感觉——活着的感觉。

在地府虽然新奇,但作为一只阿飘,还是一只因地府通货膨胀太严重从而沦落成穷鬼的阿飘,做鬼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好在她还有五十年的寿命,所以云舒愉快的决定,好好享受自己的养老生活,至于其他一切烦恼,请一边去。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好诗好诗啊!”

……

自娱自乐、心宽体胖的云舒很快将那只放飞自我的海东青给抛之脑后,“得之我幸,失之它不幸”,毕竟可不是谁能舍得把生死人肉白骨的万年石钟乳给狗喝的,云舒这么做,就代表已经把四只狗崽子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家里有人,云舒也不敢随意滞留空间,快速的进了商场从药品专柜娶了碘伏用棉签消毒,然后涂了一些只稀释了百倍的石钟乳水。

先前喝的,作用于内,虽然效果明显,但却并不太直观。但现在,胳膊上那道明显的血痕肉眼可见的恢复,痕迹变淡,云舒才知道这万年石钟乳到底多么珍贵,自家老祖宗多么给力,赶紧将小玉瓶里还剩下的八滴万年石钟乳找了个盒子,好好收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云舒才看到小木屋的书案上凭空多了一行字,就像冬天在窗户上哈气然后写字一般。

她下意识念了出来,“一念缘起,是福不是祸,珍而重之,广积功德。”

云舒瞬间想起了先前戒指发出的灼热感,这竟是自家祖宗给她提的醒。

在地府待了五十年,云舒太明白“机缘”二字的含义了,难道接掌金家,竟是她的机缘嘛!

她原本已经意动,如今又有老祖宗提醒,看来这守山人的身份,她还得多卖点力气才行。

云舒跪下来,对着书案拜了九拜,这才起身,而这会儿,书案上已经干干净净,就仿佛先前那些字是她的幻觉一般。

云舒心中感慨万千,这才是神仙手段啊,而她藏在心里的一些想法也随之冒冒冒出头来,看来她的养老计划得改改了。

出了空间,拿出手表一看,不过过去十分钟,云舒逗了一会儿小狗崽儿,主要是用神识帮它们记忆自己的名字,然后收拾起喂水器,这个可不适合出现在家里。

……

出了西屋,云舒计划了一下中午的饭菜,烙饼、大葱炒鸡蛋,家里还有一只半干的风鸡,和蘑菇顿了,一样好吃。

这中午简单,费不了多少功夫,但云舒想给佟太爷准备点石钟乳水,直接给肯定不现实,所以她左思右想,发现才是得放吃的里。

她会做的吃食不少,满汉全席不敢说,但生前却对中式面点、西方烘焙下过功夫,加上做鬼时得了几位糕点师父传授的绝活,云舒如今也敢说自己的手艺能评的上米其林几颗星了。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间里要啥有啥的云舒,在空间外却一穷二白,所以她只能做最简单的鸡蛋糕,只需要面粉、白糖、鸡蛋,简单,快速,用家里的蒸笼就能搞定。

所以等佟建业闻着饭香醒来时,看着大烙饼、油汪汪的大葱炒鸡蛋、喷香的风鸡炖蘑菇、暖乎乎的鸡蛋糕时,心里熨帖的同时还心疼的直抽抽。

长白村里就没有穷人,不说当初金阿林给大家伙分的金银珠宝,就是没有,延续了三百年的大家族也皆是家底颇丰。

但如今这个年代,不是有钱就能买到食物的年代,可想佟建业心里的纠结。

而大壮看着与自己同样表情的建业叔,只感觉终于有人明白他的心理了,不容易啊!

(小时候听姥姥说的,六十年代末,她老人家用一只小孩巴掌大的立体实心银羊(嫁妆)就换了半袋子玉米棒子,大约五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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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忽悠弟弟

建业叔带着云舒给佟太爷太奶做的两件褂子、一篮子香软的鸡蛋糕、两双送给他的千层底布鞋赶着驴车走了。

云舒和大壮目视他走远,心头居然还有几分不舍。

“姐,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会好好孝敬太爷的。”

和佟太爷、建业叔对他们姐弟的关照相比,他们回馈的不及一二,这些情分大壮都记在了心里。

云舒点头,“咱们得记住佟家这份情。”

自打大丫爹娘没了,若不是还有佟家人时不时过来看看,云舒都不敢想大丫和大壮、小壮过的日子。

“走吧,把各处的节礼分一分,爷那的,明天早上送去,其他人那的,等晚上一擦黑,姐跟你一起送去。”

如今家家都不富裕,他们家这样四处送礼的真心少见,但他们姐弟三个想要在村里站稳了脚,是少不得要有人维护的。

大队长是他们爷爷,这是一个优势,但因着二房还有王家老太太,耳根子软的爷爷说来并不可靠。

所以除了旺爷、村支书和郎婶子这三家,云舒还选了家里当家的和大丫爹是发小、关系一直很好的两户,还有户孙家。

虽说给孙老爷子送节礼有些牵强,但为了大壮,云舒便也厚着脸皮备了一份,即便西克腾不收大壮为徒,但能多指点他几句,也够本了。

大壮这会儿倒不心疼了,他知道,他姐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家,他也不会让姐失望的。

进了院子,大壮看向西屋,想到四只小狗崽儿和那只海东青,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姐,你熬鹰熬的咋样了?我听西克腾说,熬鹰可辛苦了。”

云舒脚步一顿,先前建业叔没问,她还暗中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怎么就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向管家公靠拢的弟弟呢!

云舒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瞒着大壮,她身上的特殊之处太多了,等大壮再大些,难免不会心生疑惑,如今稍稍透一点,也省的以后废话。

而且,建业叔不是说了嘛,金家人有独特天赋……

“我把它放了!”

“什么?”

大壮看着他姐用“今天早上喝粥”的语气说着把珍贵异常的海东青放了的话,下意识就想用手去抹姐姐的脑门,是不是又病了!

云舒好笑的拦住弟弟的手,“我没发烧,也没糊涂,更没疯。咱们家这么忙,我哪里有时间跟一只鹰比耐性,消磨几天的时间。

不过我虽然放了它,却也不过是换了一种特殊的训鹰方式。建业叔说了,金家人有特殊的天赋,咱们身上也有金家血脉,我想试试!”

大壮瞪大了眼睛,搞不清楚什么叫“特殊的天赋?”

“什么特殊天赋?这没训话的鹰还能回来?”大壮表示怀疑,虽说姐姐如今变得强势有本事了,但有时候,不得不说,真的挺不靠谱的。

云舒抓了抓脑袋,“我也才听建业叔说,不是太明白。建业叔说金家人对山林、对动物有种直觉。神神叨叨的。不过你别说,我一看那只海东青,就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鹰,驯服有点难度,所以我给了它尊重和自由!”

看着大壮一脸懵逼,云舒发现自己这心灵鸡汤太油,熊孩子一时半会无力接受,顿时有点瞎子点灯白费蜡之感。

“额,现在不懂不要紧,反正你就记得,老祖儿非常厉害,所以姐也厉害。那只海东青被我放走了,它若是不回来,以后还有更厉害的等着姐。”

表示它真的不回来,云舒也没觉得可惜,大概这就是缘分的奇妙,还有机缘的可遇不可求。

大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可惜那只海东青,但到底在他心中,自家姐姐还是最重要的。而且连建业叔都没说什么,他也就松了一口气。

太爷送姐姐,还没半天就被姐放跑了,他怕太爷和建业叔心里不费劲,认为姐姐不知好歹。

如今既然姐姐自有主张,大壮也不问了,至于特殊天赋什么的,云舒想到姐姐私底下表现出来的巨力,难道这是遗产金家那边的。

大壮这么想,就问了出来,云舒看着弟弟羡慕却没有嫉妒的眼神,默默点头。

不是她不教大壮《养身诀》,而是《养身诀》涉及的知识太多,她也是在地府混了五十年,又拥有超强神识和万年石钟乳才能这么快入门,换个人,便是手把手教导,没有五六年,不要想晋阶的事。

有石钟乳为两个弟弟调养,延年益寿是肯定的,至于巨力,一个人那是天赋异禀,可能是偶然,但两个人、三个人……那就太招人眼了。

她还阳时判官怎么说的,“别瞎折腾”,云舒深以为然!

……

给各家的中秋节礼,云舒是早就准备好的。

先前借着备节礼,云舒自己去了一趟大杨树村,一是让李校长检查检查她学习的进程,二自然是去了一趟供销社。当然,因为没什么票,只买了几盒洋火,感受了一下售货员的傲气。

不过这回只有她自己,自然在半路上钻了林子进了空间,挑拣半天带出来几斤超市里最便宜的散装桃酥和二斤散装白酒,还有一斤剥了糖纸的水果糖。

就这么点东西,大壮还瞪大了眼睛惊讶带心疼的直抽冷气,让云舒又好笑又心疼,只能在心里发誓,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得改改弟弟这性子。

云舒知道,他这不是眼皮子浅,毕竟爹娘活着的时候,大壮不是这样的。他是在那三个月,饿怕了。

对此,云舒又暗中诅咒了夏招娣一番。

不过听赵大娘和郎婶子说,最近这夏招娣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说王铁柱是个色令智昏的,但王家老太太可不是个良善的,把夏招娣支使的团团装,以前对大丫娘如何谩骂,如今都由夏招娣一个人享受了。

除了婆家这边,娘家那边也不消停。

夏招娣上面有三个姐姐,她是老四,她下面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娘家爸妈最是重男轻女,上面三个姐姐为了这个家可谓是鞠躬尽瘁,没出嫁前为家里放牛做马,便是亲事,也是谁家出的聘礼最多就嫁谁家,出嫁后,娘家妈还时常打秋风,可想这三个闺女在婆家的日子。

而夏招娣呢,生来就长得好,还嘴甜,加上生了她没一年,她娘又怀孕生了个儿子,还真应了她这招娣的名字,所以在家里的地位仅次于她爹,她弟弟。

后来又迷住了清溪村村长家的“公子”,给了两百块钱的聘礼,自然夏招娣在娘家也成了说一不二的主。

但如今,夏招娣的真面目被云舒撕扯开,只不说她前面三个出嫁的姐姐会受到什么影响,反正她那已经定了亲的小妹,如今居然因为她的名声,已经被人退亲了。

这夏招娣的老娘和弟妹已经过来闹了两三次了,每次都是空手来,满载归,连战斗力超强的王老太太都败了北,就知道如今那边有多热闹了。

而云舒呢,听后也不过勾勾嘴角,这大概就叫做“恶人还得恶人磨”吧!

(昨天从老人哪里得知,六七十年代那个时候,农村里没钱没票,根本不可能给孩子做许多小垫子、小被子,甚至连尿布都没有。那个时候,都是准备一个布口袋,装上筛好然后再用锅炒一边消毒的细沙,如果孩子拉了尿了就换沙子。

阿膘忽略了这个问题,在这里说明一下。)

第41章中秋节礼

除了爷家和旺爷那,云舒给其他几家准备的的中秋节礼都是半斤红糖,半斤桃酥,然后又把建业叔带来的棉布裁了,差不多都能给成年人做一件褂子。

只不过村支书那边情分不一样,加上还有一个比小壮还小的小宝,云舒想着村支书一家的好,又添了半罐麦乳精和一瓶水果罐头。

云舒和大壮早早吃了饭,待天色渐渐暗了,他们姐弟抱着小壮,先去了旺爷家。

旺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云舒带去的东西在如今这个年代,也算是上上等了,但旺爷也不过在看到云舒亲手做的那件褂子时露出了一个笑模样。

“既然认我这个长辈,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那点心留着给海川解馋,麦乳精拿回去给小壮补身子。这参小壮如今吃不得,我在寻摸一些药材,留着配药。倒是这衣裳,挺好。还有这酒……”

旺爷吧嗒吧嗒嘴,“这酒也不错。”

云舒偷笑,这酒可不是什么散装酒,而是特供茅台,她从空间商场五楼中餐厅里翻出来的。

旺爷自然喝过茅台,他一闻味就闻出来了,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则感叹了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旺爷这是以为这酒是佟家拿来的呢,正好合了云舒的心意。

看着偷笑的云舒,旺爷把小壮抱过去,“不是说还去别人家嘛,小壮先放这,等你们回家了在过来接他。”

云舒正有此意,赶紧谢过旺爷,然后让大壮去孙户家,她则来到了村支书家里。

如今村里连电都没有,基本上天一擦黑,整个村庄除了几声狗吠,寂静的像一潭死水,但云舒却感觉到了一股黑暗给与的安全感。

黑暗中,她脚步轻快,动作敏捷,奔跑起来像只小豹子,眼中有红光闪现。

但到了村支书赵永庆的家门口,种种异像又消失不见,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就有一种机灵实在劲。

赵永庆两口子披着衣服给云舒开了门,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让她上屋来,借着煤油灯,见云舒脸色还好,然后才看到她手里还提着东西。

赵大娘夸张的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差点没吓死大娘。”

赵永庆脸色有些不好,指着她手里的东西,“这是做什么?丫头过来打大爷脸来了……”

只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媳妇拉了一把,“瞧你出息的,和孩子掉什么脸子。”

赵大娘说完拉着云舒坐炕上,“别搭理你大爷,他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丫头,也怨不得你大爷生气,你这是跟我们见外呢。”

云舒这才进门,还没说话就被这两口子红脸白脸说了一顿,有些无奈,还有些感动,赶紧道:“大爷大娘你们想什么呢!这不明个就是中秋了,村里的叔伯们帮了我们家不少,我和大壮就琢磨着借机谢谢大爷大娘。”

赵永庆两口子一听这话,知道这是误会了,闹了个大红脸,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事求他们帮忙呢。

不过如今大丫家里连个壮劳力都没有,便是有钱,没票也白搭。

他们两口子又不是眼皮子浅的,哪里能收下孩子的东西,赶紧推辞,说什么也不要。

云舒也不和这两口子掰扯,将东西直接放在炕上,“大娘大爷,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当是我给大宝的,大宝还要叫我姑呢!

我家没有个会照顾孩子的,等小壮好点我还寻思着让他和大宝过来作伴呢!大娘分这么清,以后我可不敢来了!”

赵大娘听了这话笑骂道:“好了好了,大娘收下,都是你这个当姑的心疼大宝!便是你不说我也要叫你把小壮送来的,你们小小人儿,哪里会看孩子!”

??福生嫂子哄睡了小宝,也过了来,听到这话,也说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放,只叫云舒若是有事,就把小壮抱来。

又说了会儿话,云舒就张罗走,赵大娘赶紧捡了二十个鸡蛋当做回礼给云舒,她也没有拒绝。

家里没有鸡,吃的鸡蛋都是先前充当娘留下来放地窖里的,还有云舒时不时偷偷运出来几个,这也就是大壮还小,要不早就发现不对了。

云舒把鸡蛋送回家,正好遇上大壮拎着两只野兔子和一块狍子肉,这是孙户家给的回礼。

之后两人去了郎婶子家,闯叔(第章出现——李闯)家,还有二狗叔家。

和王二狗大名王建平,不仅和李闯一样,是大丫爹打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还和大丫家是本家,按辈分,大丫姐弟管王建平叫一声堂叔。

不过大丫爹娘出事的时候,王建平在县城里找了个临时工,前几天回来才得了信,还闹出了大乱子,因为王建平不仅打了自家媳妇,还打了李闯和王铁柱,然后直接奔到家里,抱着舒和大壮哭的死去活来。

说实话,云舒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人,那眼泪,就和打开了开关的自来水似的,哗哗的。

不仅云舒无语,便是找来的爷爷和村支书等一干人等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实话,王建平的媳妇实在是有点冤得慌,虽然王建平和大丫爹交好,但两家的媳妇孩子并不亲近!

大丫娘长相好、学历高,厨艺女红无一不通,但就是太温柔了,娇花似的,和农村妇女根本不是一路人,共同语言就不说了,做活也做不到一块去。

虽然因为为人大方、和善,在村里人缘不错,但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教育的孩子和村里的孩子自然也不一样,自然也玩不到一块去。

虽然金柱夫妻两个都没了,但三个孩子有爷奶叔婶照顾,王建平媳妇根本没想过给自家男人捎话。

要知道如今家家不富裕,自家男人请假就要扣钱,她哪里舍得!

再说,她哪里知道王建平与大丫爹是过命的交情,年轻时不懂事往深山里跑,大丫爹从熊瞎子嘴里救过王建平的命,别人都不知道,但王建平自己可从没忘过!

王建平抽了风,等回过神,看到自己媳妇肿了半边的脸和儿子、女儿气氛的眼神,王建平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他也是疼媳妇的,叹着气将这事告诉老婆孩子,见他们也唏嘘不已,这才道:“年节里喝酒时我还答应金柱照顾好他妻儿老小,如今叫我以后怎么和金柱交代!

好在大丫是个硬气的,要不几个孩子没了,我都不知道该找谁!你说这事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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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冤家路窄

?王建平提起大丫时,没注意到自己儿子不自在的神情。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儿子还和别人一起,欺负过他好兄弟的女儿、儿子呢。

要是知道了,这熊孩子这顿打是准定跑不了的!

但是等云舒、大壮上门时,见着篱笆门里的孩子却分外眼熟。

云舒想了想,是她“劫持”小武那天,那帮熊孩子中最大的那个,她意味深长的道:“是你啊!”

王堂生也愣了愣,“你怎么来了,我爹不在家,你告状也没用!”

“噢!建平叔不在家,婶子总在家吧。告状没用也得告诉一声啊,要不我多亏的慌!”

王堂生不禁有些慌张,装作恶声恶气的道:“你要是告状我就打你!”

大壮实在忍不住了,气道:“我爹和建平叔那么好,平日里你以大欺小就算了,今天还要打人,你要不要脸了!”

正说着,屋子里王建平喊道:“狗蛋,谁来了,怎么不让人进来!”

??云舒听了这小名,绷不住乐了,以为建平叔的小名就够了,没想到他儿子的小名居然叫狗蛋,别说,还挺对路。

王堂生今年都十二了,上了几年学,也知道自己小名不好听,早就不让家里人叫了,偏偏他爹总说也不听,今个让云舒听见,有点恼羞成怒冲他爹喊道:“我叫王堂生,再叫我狗蛋,我就离家出走!”

王建平一听这话,跳着脚就出来了,拿起鞋底子要抽这熊孩子。

他媳妇和女儿正在里屋纳鞋底,听了声儿赶紧出来,一家子就看见云舒、大壮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王建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把鞋穿上,笑道:“大丫、大壮来了!”然后又骂儿子,“怎么不让大丫、大壮进来!”

王堂生偷偷瞪了一眼大丫,这才开了门,他爹要是真生气可不会惯着他!

云舒和大壮进了院子,被建平叔带进屋,虽然是普通的茅草房,但屋里摆设也不少,看着家里条件不错,建平叔也是个有本事的。

他媳妇虽然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给俩孩子一人沏了一碗红糖水。

云舒见王堂生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对红糖水都不在意,就知道建平叔家的日子过得是真不错。

她将带来的东西放到炕桌上,除了红糖、桃酥外,还有半斤水果糖和二两茶叶,“给叔家送的节礼,东西不多,叔叔婶子别嫌弃!”

王建业见此,生气道:“你这孩子,这是干啥?叔回来没给你们买东西就挺过意不去了,哪里能要你们的东西?这不是打叔的脸吗?”

云舒赶忙道:“建业叔说什么呢,都说了这是节礼。我爹虽然不在了,可我们姐弟是当建业叔是亲叔的,当侄女、侄子的,给自家叔叔送点东西哪里就打脸了!难道叔儿和婶子不认我们这些个侄子侄女?”

王建业忙道:“谁说不认了,我和你爹是拜把子的兄弟,你们就是我亲侄子、侄女!这些东西想来都是叔家里不缺,你们留着吃吧!”?

??王建平还想说什么,云舒忙道:“您要是当我们是亲侄女侄子,就收下,东西不多,却是我们的心意。再说了……”

云舒看了一眼王堂声,看的他是毛骨悚然,才笑道:“再说,别的孩子欺负我们的时候,只有狗蛋哥哥照顾我们了!”

王堂生听到这话,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也顾不得云舒特意加重的“狗蛋”二子,眼巴巴的看着他爹。

王建平对孩子从来不是个细心的,也没注意到他媳妇和女儿明显不信的眼神,拍着他儿子的肩膀笑道:“好儿子,终于知道给你爹我长脸了,以后也得这么办,把大丫、大壮、小壮当成你亲妹子、亲弟弟!”

??事办完了,云舒和大壮要走,王建业赶忙让他媳妇找东西给两孩子带回去,这回他媳妇才有了点真诚的模样。

云舒也没拒绝,只道:“听说婶子做的辣白菜在十里八庄都有名,等出了菜,我还要婶子帮着做点呢!”

王建平她媳妇满口答应,又备了一盒饼干、一斤油炒面当了回礼。

王建平一家四口高高兴兴的送云舒、大壮到门口,王堂生拍着胸脯道:“以后我就是你们亲哥,谁欺负你们,看我不揍死他!”

云舒和大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乖巧的点点头!

??等姐弟两个出了那一家四口的视线,同时松了口气,大壮不解道:“姐,你干嘛不告诉建平叔,这王狗蛋坏透了,没少帮着小武欺负咱们。”

云舒拍了拍弟弟的头:“我们是上门送礼去的,为的是交好,告状虽然可以让建平叔教训一下这个狗蛋,但这王狗蛋毕竟是建平叔的亲儿子,咱们能有人家亲?

一个闹不好,不仅让王狗蛋和堂婶恨上咱们,还让建平叔心里有疙瘩,不值得!

如今这么一出,以后这王狗蛋肯定不会再欺负咱们了,还得帮咱们。

有的时候,这人间事啊,它就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但有的时候,却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这要分情况,姐会慢慢教你的。

爹娘不在了,咱们以后又要在村子里生活,所以以前那样,和村子里不沟通的状况是不行的。除了海川,你还要交其他朋友!”

??大壮虽然听不太懂,但却感觉姐姐说的都是对的,先记下来,等以后自然就懂了。

他又听姐姐要他交朋友,道:“我感觉小满哥就很好,他还带着我和海川玩。那个王狗蛋不怎么好,不过他倒是没对比他小的动过手,以后可以再看看!”

云舒非常高兴弟弟用脑子去思考问题,使劲夸了夸。

姐弟两个去旺爷家接回小壮,这才摸着黑回了家。

借着煤油灯的光一通收拾,云舒又给小壮喂了一遍奶,洗了小屁屁,姐弟三个这才上了炕。

吹了煤油灯,云舒一边拍着小壮,一边给大壮讲童话故事或者伊索寓言,等听完故事就是大壮提问时间。

而等两个弟弟都进入梦乡,云舒这才躺好,运转起《养生诀》,她得更强大些,才能守护住此刻的幸福。

(宝宝无缘无故发起了烧,虽然吃了药退了,但也怕反复。如今也睡不着,今天的就提前发了!)

第43章上门

??&bsp;年的月日,便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若是上一世,云舒家里早就准备了五花八门各式月饼不说,山珍海味自是也少不了的。

若是嫌麻烦不愿意在自家下厨,提前预定好饭店,自然也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那时候的云舒不爱吃外面卖的月饼,母亲便自己备了料,去定制月饼的老铺子请人做。

刚出炉的五仁月饼,加了青丝玫瑰,香甜可口却不腻,成人巴掌大小的一块,云舒饭前就可以吃两块。

她历来是个没长性的,但这个喜好,从小到大,却从来没有变过。

如今还了阳,别说定制了,在清溪村这地方,连月饼都少见,云舒家里倒是有,是建业叔送来的,一共两块,枣泥馅的,看着挺实在。

看到这两块硬邦邦的实在月饼后,云舒头一回觉得自己真是太懒了,作为一个吃货,家里怎么能没有烤箱呢!

so,简易烤箱,被提上了记录本。

准时六点,云舒便醒了,昨个夜里小壮吃了两遍夜奶,尿了三次,换了尿湿的小褥子,大壮自然被吵醒了,这会儿兄弟两个睡的正香。

云舒想着等开了春,就让大壮去西屋睡,一来免得小壮吵他,这么大点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不好也耽误事;二来,过了年,大壮就七岁了,早就该自己一个人睡了;三来嘛,自然是能让云舒有时间好好利用一下空间商场。

悄没声息的做起来,云舒看着身上虽洗的干干净净却褪色厉害的棉质秋衣秋裤,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有一身秋衣秋裤,而且还算软和不是嘛!

有的事,你就得攀比一下,否则都显不出自己身上的优越感,更憋屈的慌。

套上单衣单裤,下了炕,在穿上一双新做的千层底单鞋,墨绿色的鞋面上绣着两朵鹅黄色的小雏菊,这让云舒的心情好了不少。

将枕头往小壮身边挪了挪,因为这小家伙在历经自行翻身,像晒个壳的小乌龟似的之后,终于学会蹭行了。

如今他身边根本不敢离开人,唯恐掉地上,云舒也终于知道养孩子到底有多愁人了。

开了房门后轻轻关上,云舒先把大灶点上,因着中午有一顿丰盛的,早饭她决定就简单做一盆疙瘩汤好了,用鸡蛋和面,小葱炝锅,待快熟了,撒上一把绿叶菜,清清爽爽的,正正好。

趁着水开的功夫,她洗脸刷牙,拾掇了一下自己的脸,不得不说,小孩子皮肤就是水嫩,如今虽然不是粉嫩白皙的模样,但也比以往黑瘦的样子好看了十倍不止。

而且云舒完全有信心,假以时日,自己一身婴儿肌根本不是梦想,而是事实。

对着娘的陪嫁玻璃境臭美了一会儿,待水开了,赶紧把细细小小的面疙瘩撒入锅中……

这会子大壮也被小壮的哼唧声给闹醒了,打了个哈欠,无奈的掀开弟弟的小被子,果然又尿了。

他虚空点了点弟弟的小鼻子,“你这无齿小儿倒是讲究,硬是不委湿窝子。也就咱姐惯着你,东拼西凑的给你做了五六条小褥子,你看别人家孩子,谁不是一条布口袋用到大。往后你要是不对咱姐好,看我怎么削理你。”

云舒进来时,正看见大壮一边按照惯例给弟弟“洗脑”,一边给他换干净的铺垫和小衣裳。

说来,她如今也发愁这要是冬天怎么办,便是做再多的小垫子,也不是一会儿就能晒干烤干的,实在不行,这尿不湿她还是得想法子拿出来。

“给姐来收拾吧,你先去洗漱,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就去爷家。”

大壮看着弟弟小嘴正跟个小金鱼似的一撅一撅的,笑道:“我收拾吧,小弟饿了,姐你先喂他吧。这小子如今是一点饿也等不得,不给吃,一会儿哭的天翻地覆的,吵的我耳朵疼。”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饿怕了,如今有了力气,小壮那哭声就响亮多了。好在除了饿了尿了拉了,他不常哭,否则云舒真的有死回地府的冲动了。

……

待喂了小壮,云舒和大壮也吃了饭,这才一个抱着弟弟,一个拿着东西,出了家门。

山村不比平原,没有多少地,自然地里的活也不多,这大过节的,生产队便决定给队员放一天假。

自然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无论是做工的还是上学的,今个都休假,村子里难得热闹一回,大包小包拎着吃食、衣物的云舒姐弟碰上不少人,自然又引发了一阵茶前饭后的闲谈。

对此,无论是云舒和大壮都不在意,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言论,对于心中已经有目标和坚持的他们来说,就像那流星,一过一瞬划过,起不了什么波澜。

此时,他们站在老宅的门外,一时之间,竟都有些踟蹰。

这是他们自打和二房闹僵后第一次上门,便是找爷爷,也是等爷爷出了家门的时候,主要是王家老太太虽然明面上和自家老头子服了软认了错,但实际上却是怨上了大儿家的三个孩子。

云舒又没有受虐爱的倾向,自然不会带着大壮、小壮上赶着找不自在。

若不是今个不来不行,说实话,她还真不想上门看王家老太太那张脸。

云舒叫了门,开门的是回家过节的小姑王春华,上回云舒把她吓坏了,到了今天,王春华看见大侄女还有点不大得劲。

加上那梳妆台的事,王春华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大丫、大壮来了。”

“老姑!”

“老姑。”

云舒和大壮各叫了一声,云舒搂了搂小壮,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当日的事都是王春华自己臆想的一般,“老姑,我们给爷、奶送节礼来了。”

看到这话,王春华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她后来想想,也不敢肯定那天大丫那眼珠子是不是真的红过,反正她对这个侄女是真的怵的慌,一听这话,赶往让开,“请进、请进!”

这态度客气的,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诚惶诚恐”,惹得大壮看了她好几眼,老姑怕不是病了吧!

云舒姐弟往院子里走,这时听见动静的王铁柱从自家屋出来,见俩孩子目不斜视的去了自己爹娘的屋子,心理真是五味杂陈。

?感谢【亓官敏之】的打赏!

(阿膘给大家拜年了!)

第44章反应不同(祝大家新年快乐!)

云舒和大壮径直进了东屋,王家老两口都坐在炕上。炕上摆着炕桌,放着碗碟,看来是正吃着早饭。

云舒快速瞄了一眼,只有三只碗,看样子爷爷说不要王铁柱一家过来吃饭,各过各的是真的。

王家老太太自从那天被老头子打了一巴掌,到今天也没出过门,这会儿见云舒姐弟三个进门,眼皮子都没抬,脸上也是不咸不淡的表情,只慢悠悠喝着大碴子粥。

只云舒什么眼神,自然看到她拿着筷子的手使劲紧了紧。

不过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这倒让云舒有点失望,她接受了多一个爷,却不代表能接受一个虐待母亲的奶奶,原本她还想着怎么帮自家耳根子软的爷爷增长点男子气概呢!

王大志见了孙子孙女,赶忙招呼,“让你们老姑拿碗筷,上炕吃点。”

云舒把手里的东西放炕上,赶忙拦住了刚进来听了这话就要取碗筷的王春华。

“老姑,不用取了,今个起的早,我和大壮都吃过早饭了,小壮也喂过了,佟太爷给的麦乳精,小壮现在一顿能喝大半碗呢。”

王大志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心里难受,顺手接过小壮,然后让自家老婆子看。

“还别说,大丫和大壮这两孩子就是有本事,你看把小壮养的多好。”

王老太太对小壮有多少感情这无人得知,不过到底给自家老头子面子,抬头看了看小壮,依旧面无表情,然后在自家老头子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王大志对死心眼的老婆子那真是没办法了,只能转移话题道:“旺爷那和你们永庆大伯那可去了?爷这啥也不缺,不用你们惦记。”

云舒只当没看见跟谁欠了她百八十块的王家老太太,对着爷爷笑了笑:“旺爷和村支书那昨儿晚我和大壮就去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建业叔拎来的红糖和点心。”

大壮这会儿已经做到爷爷身边,一脸孺慕的看着爷爷,听了这话赶忙道:“爷,我姐给你和奶都做了一件褂子呢,可好看了。还有软软香香的鸡蛋糕,都是我姐做的。”

说着大壮就解开了他们带来的包袱,最上面是一件深蓝、一件墨绿的褂子,半罐头瓶蜂蜜、三俩烟丝、四块鸡蛋糕还有一双千层底布鞋。

大壮拿起姐姐用红豆做了记好的那块鸡蛋糕就递给他爷爷,“爷,你吃,可好吃了。”

王大志看着大孙子一脸“把好吃的都给爷吃的表情”,下意识就尝了一口,然后惊讶的道:“这是大丫做的?嗯,软和香甜,比县里百货大楼卖的鸡蛋糕还好吃。老婆子,老闺女,你们也尝尝。”

大壮赶紧道:“爷,你吃,这还有呢!”说着就递给奶奶和老姑一人一块。

他姐可说了,给爷的那块添了一些补身子的东西,只能给爷吃。

而一旁王春华和王家老太太看见这份“节礼”,脸上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王春华那是惊讶万分,没想到大丫和大壮这俩孩子竟能准备出这么有面的节礼。要知道她二哥二嫂送的不过是一斤白面和两双鞋。

还有,大丫什么时候会做衣服还会做点心了?

闻着那鸡蛋糕散发的香甜气息,王春华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然后脸一红,感觉自己没出息。

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有一口好吃的她娘也给她留着,王春华长这么大,除了三年大饥荒的时候只能吃个半饱,其他时候还真没挨过饿,麦乳精、饼干、点心也常吃。

如今居然因为眼馋一块鸡蛋糕,真是……

王春华下意识看了看大侄女,却见她正看着自家老娘,面上还带着几抹笑,但大春华就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觉得二嫂说的那些瞎话倒也不全是谎话连篇,至少“大丫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句,她觉得就是真的。

而王家老太太的心里则是转了几转:

这些东西该是长白大队的佟家帮忙置办的;不过也有可能这大丫这赔钱货拿了她的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这会儿故意过来显摆来了;

再来就是大丫娘在别处还藏着其他的财物;甚至于至于她大儿没说实话,工资都给媳妇了。

东想西想,越发感觉大儿一家生来就是克自己的王家老太太,看着云舒和大壮,脸上就露出几分厌恶来。

王大志一手抱着小壮,一手摸着那双千层底布鞋,眼睛却盯着那件中山装,自然没看见自家老婆子一张有些扭曲的脸。

此刻。王大志心里的感动、愧疚差点将他淹没了,孙子孙女离了这个家,过的越发好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道:“大丫、大壮,佟家对你们好,但咱们可不能没良心。这些东西哪里弄来的?是不是你们伸手管人家要东西了?便是给了钱,你们手里能有几个钱,又欠人家多少人情?”

云舒原本心里正在冷笑,王家老太太这是彻底没救了,不给她添堵自己都对不起死去的大丫。

如今听了她爷这话,心里一顿,叹了一口气,到底顾忌了几分。

只她还没说话,大壮生怕爷误会姐姐,忍不住道:“爷,我们没伸手和建业叔要东西。给爷家的,只有烟丝是建业叔拿来的。布料是大杨树大集上,姐用家里的粮食换的;蜂蜜是捡柴时姐掏了一个蜜蜂窝。鸡蛋糕用的面粉是前段时间旺爷给的,鸡蛋是赵大娘给的。”

听着大孙子一样一样掰着指头,原本以为自己给了钱做的还算不错的王大志只感觉羞愧万分,他这个爷,为孙子孙女做的连外人都不如,有什么脸和孩子讲道理,又哪里配让孩子们信服他。

王大志看了一眼自家老婆子,见她低着头,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对云舒和大壮挤出一抹笑来,“今个咱们过节,中午在家吃吧!”

云舒看着仿佛又老了几岁的爷爷,慢慢摇摇头,“正想跟爷说一声,我们就不在爷家吃了!”

云舒说完,还没等爷爷有什么反应,就听“啪”的一声,王家老太太将筷子使劲摔到了桌子上,剩下的那半碗粥则连带着碗向云舒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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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分粮(一)

王家老太太摔筷子扔碗不说,还先声夺人,指着云舒大骂道:“怎么着,打我们的脸上瘾了?一回不够,还要打两回!你这贱丫头想怎么着啊,要不我给你娘偿命,到地底下和你爹说道说道?”

王大志听到孙女不在家吃饭也有点不得劲,但是老婆子就更过分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这是干啥,和孩子好好说不行?春华,快看看大丫伤者没?”

云舒哪里能让人伤着自己,那碗还没扔过来,她已经下意识躲了,不过到底身子没脑子快,让粥沫子溅到了衣服上。

她避开了老姑伸过来的手,脸上的表情没一点变化,连语调都和刚才一样。

“上回闹成那样,叫爷没脸,确实是孙女想的不够周全。不过这人要是没了活路,自然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孙女也不过是想给两个弟弟拼出一条活路来罢了!

至于今个不在爷这吃饭,一是大团圆的,没准我爹我娘就回来看看我们姐弟三个呢;二来西屋一家肯定也得过来,让我们和杀母仇人同桌吃饭,我们姐弟做不到。

等以后奶要是有机会见着我爹娘,想来我爹我娘泉下有知,也定会和奶说道说道的!”

云舒说完,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爷爷,心里说了一声对不住,“爷,你们吃饭吧,我们先走了。”说着从他怀里抱起小壮,拉着眼睛通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的大壮出了门。

等三个孩子不见了身影,王家老太太摊在炕上嚎啕大哭,哭自己大儿子,哭自己命苦。

王大志站在地上,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王春华看着她娘,烦躁的不行,“这都什么事啊!”

?而另一个屋里,铁柱听着老娘的哭声,又看着闹着中午要吃肉的儿子和抱着女儿却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媳妇,碰的一声掀了饭桌子,“吃吃吃,就会吃,到底随了谁?”

??云舒可不会管身后闹成什么样,出了门,拿出上回用真丝裁成的手帕,给弟弟抹了一把脸,“别生气,他们不值得。以后对爷孝顺点,至于其他不相干的,要死要活,只要不碍着咱们,只当不存在就是了。”

大壮使劲点头,“姐,快回家做饭吧。没准爹娘回来了呢。”

吓唬王老太太的话从弟弟嘴里说出来,让云舒一阵心酸,她再好再能干,也只是姐姐,哪里能代替父母?

若是王金柱夫妇泉下有知,可曾会后悔?

可惜这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便是她有点能耐,如今也回不到地府,自然不知这王金柱夫妇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

过了中秋节,秋收收上来的粮食也差不多晾干了,大队长和村支书就开始组织交公粮。

交了公粮后没过几日就是国庆节,种花家建国十五周年了,虽说山里肯定没京城热闹,但村民们也是兴高采烈的,大杨树村小学在李树魁校长的组织下还举行了了一次“国庆会演”。

东北人好唱二人转,登台不登台不敢说,但人人会唱几句。

平日里没什么热闹可靠,这次国庆会演轰动了四外八庄。

云舒把小壮托付给福生嫂子,带着大壮、海川,跟着赵小满、王堂生一帮子半大孩子在大人的带领下,也去凑了热闹。

进了十月,山里已经很冷了,单衣单裤外已经需要套上毛衣和棉袄了。

等到晚上,山风刺骨,呼啸而过,简直比那山里的狼嚎还要恐怖。

这天,天上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雪,而村里则组织砍白菜挖萝卜了。

六十年代,因为塑料的稀缺,大棚种植几乎没有,所以萝卜、白菜、就是北方冬季仅有的冬储菜。

还有土豆和红薯,这两样产量高,基本上是要当做口粮分配的,不属于蔬菜系列。

云舒和大壮被爷爷分配了一个轻省的活计,跟在打菜的大姑娘小媳妇身后把她们打落下来的烂白菜叶子送到村里的养殖场,给猪改善一下伙食。

秋收收了玉米后,村里开垦出来的地都种了白菜和萝卜,收获上来的白菜萝卜除了分配给村民的冬菜外,还需要拿出一部分卖给供销社,和任务猪的意思差不多。

收完了生产队的,还有自己自留地里的,等收了白菜、萝卜,赶在霜降前,还要挖红薯。

整个十月,竟是没有一天是闲的时候。

等云舒为了那几个工分,将地里的红薯秧子都扯回去喂猪后,一场小雪也纷纷扬扬下了起来,至此,大队里才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农活了,北方一年一度的猫冬,也要开始了。

不过对于清溪大队来说,在猫冬前,除了过年,大队里还有三场“盛事”。

一便是分粮。

农村一般分两次粮,夏粮和秋粮。

清溪村向来是在猫冬前,和冬菜一起,将秋粮分配下去的。

因为东北这边冬天天气冷,只有等开春了才能种春小麦,所以如今分配的这些粮食是要吃到七月中旬麦秋收麦子的时候的,但分到的那点口粮怎么够吃?

所以一到春夏之交,往往是农村最困难的时候,借粮都没处借去,因为大家都没得吃。

如今要分粮了,哪家不重视!便是云舒,也装着一脸兴奋,所谓“入乡随俗”是也。

十月底这天,小雪早停了,不过温度太低,虽然阳光明媚,但薄薄的一层雪却没有化去。

但即使是枕风宿雪,也没有打消社员如火的热情,不等大队的大钟被敲响,就纷纷走出家门,早早在大队门前排好了队。

等云舒把小壮送到了旺爷家,带着海川和大壮来到大队时,大队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大队前面就是村里集会和打场的一片平整空地,此时,大队长王大志、村支书赵永庆、两个生产队的队长、还有会计、出纳,正坐在两张破旧长桌旁,桌子前是一把老秤。

所谓的老秤就是依旧沿用十六两制的秤,这把老秤是起称点为公斤,最大称重量为公斤的大秤,秤杆就两米多长,要用时,往往要一人拿秤杆,一人拿秤砣。

而大队干部身后,则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粮食麻袋和成山般的白菜、萝卜、红薯。

队里分粮,那肯定是算好了的,云舒拉着大壮和海川也不往前凑,反正有爷在,基本口粮肯定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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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分粮(二)

清溪大队地处深山,唯一的水源就是那条最宽处都不到五米,最深不过过腰的小河沟。

如此地理条件,自然没办法开垦出水田,种植不了水稻。

如今村里的三百多亩农田和开垦出来的一百多亩荒地,全部是旱田,秋收收上来的农作物就是玉米、高粱、大豆、小米、红薯这些粗粮。

如今生产队分粮,是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后,剩下的粮食按照“人七劳三”的原则分配。

所谓的“人七劳三”,就是基本口粮百分之七十,工分粮百分之三十。

基本口粮就是按人头,按照政策规定,落地儿就能分到基本口粮。

这时候,分口粮有个说法,叫做“够不够,三百六”。

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到这么多粮食,三百六那是成年人标准。

每个大队根据实际情况,都有所差别,清溪大队是按年龄分,八岁到十四岁,按照成人的%,八岁到三岁的按照成人的%,三岁以下的则是一半。

当然,这规定中的口粮也不是标准粮,而是毛粮,或者可以说不完全是粮食。

所谓的毛粮就是高粱、谷子、稻子、麦子带壳算,玉米是玉米粒。

这个年代,最好的面粉是富强粉,农村是基本见不到的,能吃一顿黑面(全麦粉),就是非常不错的生活了,白面,也就过年包饺子能尝一口。

当然,若你指望着“三百六”都是毛粮那就又想错了。

虽说清溪大队的土壤还算肥沃,但耕地就那么多,粮食产量到底有限,余量自然也不多。

所以,这基本口粮中能有一半是粮食,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剩下的一半,大多是红薯、土豆。

按照政策,基本上五斤红薯抵一斤粮,六斤土豆也抵一斤粮。

云舒心里的小算盘扒拉的噼里啪啦响,他们家三口人,却都是孩子,小壮能分斤,大壮是斤,而她自己能分斤,加一起就是斤。

这将近七百斤粮食中,至少有三百斤分的是红薯,那就是一千五百斤,足够三个孩子吃了。

但红薯这玩意儿,让云舒时不时烤一个吃还算新鲜,当饭吃就算了。

她打的小算盘就是让爷爷出面,和家里孩子多壮劳力却没有多少的人家换成粮食。

这年头还没有计划生育,家家户户少的两三个,差不多的四五个,多的七八个也不算啥,云舒上辈子一个隔房的二伯娘,她娘家妈生了十二个孩子,就是云舒姥姥,也有六个孩子。

那时候家家没有油水,就看着这么点粮食过大半年,能把这么些孩子都养活的,那就是有本事的爹妈。

因为孩子多,这五斤抵一斤粮食的红薯就成了好东西,自然多的是人想换。

云舒东想西想,偶然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排的不前不后的王家老太太和王铁柱一家,连小都被夏招娣抱在怀里带了过来,如今这空地上沸反盈天的,她也不怕把孩子吓着。

不过……

云舒眼珠子一转,带着大壮和海川往回走。

“姐,马上就分粮了!”

大概是饿怕了,虽然被云舒好吃好喝养了快两个月,大壮对食物的追求依旧执着的很。如今见云舒不进反退,就有些着急。

云舒瞄了一眼大壮,在看了一眼海川,一般的年龄,明显旺爷家的海川更沉得住气,不得不说,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话,绝对是真理。

不过谁叫这沉不住气的是自家弟弟呢!云舒倒也算不上失望,毕竟大壮这样的还算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无论是她,还是海川,都与平常孩子,显得格格不入。

“反正一时半会也轮不到咱们,不如回家取暖壶和水杯,给爷和永庆大伯他们倒点水喝。咱们就取个小马扎,坐爷身边,也不碍事。”

大壮和海川一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家里的小马扎都是云舒自己纯手工制作,除了中间那跟轴需要解释一下,其他的材料倒也简单,用的木头是从家里的柴火垛里挑出来的,上面崩的是麻绳,云舒一双巧手把麻绳细密的编织起来,也算美观。

大壮和海川一人拿了两个马扎,云舒左手提着暖水壶,往里面放了一撮茶叶,右手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里面是四五只粗瓷大碗。

这年头,连这样的碗都不好买,这些碗还是上回建业叔捎来的,只不过一直白放着,家里用的还是云舒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木碗。

等三人回到大队那边,分粮已经开始了,排队到了谁家,会计和出纳就把手里的账本子翻到哪页,然后念基本口粮多少,抬粮食的、管着大秤的就秤出多少斤粮食,就算差,也差不到二两,毕竟这么多眼睛都盯着呢。

大家都盯着粮食,等到云舒和大壮、海川走到面前,才被人发现。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大壮和海川都有些不适应,但云舒不怕啊,她对着眼神疑惑的自家爷爷和村支书露出一个笑,一口小白牙在太阳底下都能反光。

“这分粮一时半会也整不完,我看爷和几位叔伯都没带水,就回家把暖壶提来了。”

如今村子里,有暖壶的人家屈指可数,这可算是大件,不好买不说,还贵的很,能像云舒这么舍的拿出来的,少见。

等她把几个碗拿出来摆好,众人一见还是茶水,脸上的表情就更温和了。

村支书赵永庆对着大队长王大志笑道:“老哥,大丫这孩子大气还孝顺,这是惦记你呢,倒让我们也沾光了。”

王大志此时也感觉脸上倍有光,嘴角带着笑,难得没谦虚的道:“大丫确实是个好孩子。”然后招呼云舒给几个叔伯倒水。

云舒顺势就站在她爷爷身边,大壮和海川则待着四个小马扎扎进人群,其中一个直接递到王家老太太跟前,剩下三个也给了年纪大或者身上带着伤残不得久战的。

云舒在上头看着一脸铁青却不得不强忍着怒气的王家老太太和她旁边眼光闪烁的夏招娣,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不在一起过中秋节又怎么了?村子里传言四起又如何?

节礼他们送了,面上他们也分毫不差,对待爷爷奶奶,他们这没了爹妈的孙子、孙女,比王铁柱这个亲儿子都可心。

所以,谁能灭着良心说他们不孝?

有的人,不给点颜色看看,永远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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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狩猎盛事

分粮结束,家里多了三百斤粮食,包括一百斤玉米、一百斤高粱,五十斤小米、二十斤黄豆、三十斤小杂粮(瓜子、红豆、黄米等),还有五百斤红薯、二百斤白菜、一百斤萝卜和五个大南瓜。

云舒和弟弟将所有的粮食、蔬菜一点一点运到地窖中,将地窖塞的满满的,姐弟两个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些粮食和云舒预想的有出入,而且并不是白给的,但他们家又不靠着这些粮食过活,不过是给她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时提供个出处罢了。

不过云舒通过分粮也发现,她想要在这个年代好好生活,还要把两个弟弟养大,光靠她那些脱离社会的知识是不够的,她需要学的还很多。

比如说,所谓的基本口粮并不是白给的,这些都会按照国家收购价换算成人民币,然后用工分抵扣。

劳力多的,工分多,能抵的上口粮钱,那就还能分工分粮;工分不够的,想要口粮就得交钱。

若是没钱的,自然是欠着生产队的钱或者不要这些配给,但人怎么可能不吃饭,所以只能欠着生产队的队的钱,这就是为什么干了一年活还要倒欠钱的缘故。

当然,就算欠钱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欠的,得是老实实干的人家,还得赶上能商量通融的生产队队长和大队干部。

云舒家的工分是肯定不够口粮钱的,别说不够口粮,就连之前分的肉、还有分的白菜、萝卜钱都不够。

但是她家有钱,给钱就是了。

按云舒的想法,没钱就罢了,摆不出那个款;但若是有钱,那么,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不过显然,她这个想法对于如今这个年代来说,还是有点超前了。

所谓“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如今人们连温饱都达不到呢,你一下子成万元户了,你不是异类谁是?不批斗你批斗谁?

所以在云舒和爷爷商量将红薯换成粮食的时候,她爷爷皱皱眉,直接给做了一个决定后,云舒想了想,也就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了。

一是财不露白,二便是大同小异。

所以云舒只拿出了五十块钱,换了粮食、蔬菜。

只不过,花钱的云舒没心疼,村里的人倒有许多人心疼的直抽抽,原本仇富的眼神也变了。

再有钱又如何,家里没大人没劳力,再多的钱还不是要花出去换粮食。

云舒感受些这些隐晦的目光,望着爷爷的目光就带着几分“崇拜”,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而王大志没想到大孙女居然懂得了自己的意思,心里更熨帖了,没人喜欢做好事不留名,还写日记呢!

分粮这天,清溪大队的家家户户的饭都比往常香了许多。

而粮食到手了,云舒觉得,他们家的生活水平其实还可以再提高一些。

可巧,在分粮后不几天,清溪大队又举行了第二件盛事——狩!

村子里每年都会在大雪封山前组织一次上山打,此次活动甚至比进山采集还要重要,村里往后一半的肉食,差不多都要得益于这次狩。

大壮、海川对此很是兴奋,而且不独他们两个,连赵小满和王堂生也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即使根本没他们什么事,也不独是为了吃肉,反正云舒是不怎么理解他们这些儿童到底在热血什么!

……

明天就是狩队出发的日子,这一趟至少也要十天,云舒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几个从河里捡上来的光滑小石子抛来抛去,看着大壮那是欲言又止,把大壮都看毛了。

“姐,虽然我羡慕那些去狩的叔伯,但我自己肯定不会偷偷跟着去的。海川要不听话非要去,我就告诉旺爷。”

云舒眉毛一挑,没想到居然炸出了一件大事。

“我看海川是欠抽了,居然敢撺掇你跟着狩队。”

“你不去?不去才是聪明的,你当林子里的虎狼豺豹是吃素信佛的不成!”

“别等着他不听话告状了,明个你就告诉旺爷,让他揍海川那小子一顿。”

“还有个事姐要跟你说……”

大壮已经被自家姐姐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说给说蒙了,还不等云舒说完就赶紧点头,“姐,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云舒咧嘴一笑,露出俩个虎牙,“不是什么大事,姐想着明天进山一趟!”

“啥……”

大壮“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破音的嗓子把睡得正香的小壮吓的身子一颤,眼睛还没睁开就要咧着嘴哭了。

云舒顾不得训一惊一乍的大壮,赶紧把小壮抱起来,学着从福生嫂子那学的,轻轻顺着小壮的胎发,“不怕不怕,小壮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大壮在旁撇撇嘴,“姐,你发现没,小壮越来越娇气了!”

云舒忍不住瞪了话里范酸的大壮一眼,“就是你还一天一个样呢,更别说小壮了。咱们家小壮这是越来越聪明了。”

若是还和先前不哭不闹的样子,那才让人发愁呢!

再说了,小孩子心灵纯粹,心思敏感,谁对他好谁不能惹,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被宠着长大的孩子还会越来越娇气。

等小壮又睡实了,大壮干脆抱起被子与他姐面对面坐着。

云舒叹了一口气,“大壮,我想跟着狩队去山里看看。”

大壮这回是真听仔细了,一脸惊慌,“姐,如今咱们家不缺吃不缺穿的,你去山里干啥。我不让你去,西克腾说老林子里危险着呢。”

如今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什么都要保护的年代,挨近山林的地方,猪灾、狼灾、虎患比比皆是,祸害庄稼牲畜是小事,特么的这些玩意儿它还吃人。

所以便是后世极度稀少的东北虎,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也是要么你杀了虎,将其炮制成虎皮、虎骨、虎鞭……要么就是虎吃了你,然后你成了一坨肥料滋养大森林而已。

大壮想学打,西克腾大概也是看这三个孩子可怜,也愿意教他几手,比如说就在附近的林子里下套子,野鸡野兔什么的,时不时也能捉到几只。

而在这期间,自然就会说到西克腾亲身经历或者从长辈们那里听来的故事。

丛林,才是真正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地方。

大壮平日里听着,恐惧的同时也感觉热血沸腾,只恨不得明个自己就学了一身本事,打一头野猪回来。

但如今听姐姐要进山,把姐姐代入那些故事中后,大壮只感觉后辈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若是姐姐有个万一……

“姐,别丢下我和小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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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教弟

看着这样的大壮,云舒自然心疼。

若是按她以前的想法,她有本事有空间,自然能把两个弟弟养的白白胖胖的,让他们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但自打建业叔透了长白大队和金家老祖儿的几句底,还有她身份、姓氏的变更,云舒就知道,以前的法子行不通了。

她以前想养老,就像那晒太阳的猫一般,慵懒度日,小富即安。以她的实力,总能将弟弟们护在羽翼之下。

但如今,她身上居然还真有“王位”要继承,不说暗处的危险,就连她自己也要成为那遨游九霄的海东青,她自然不愿意两个弟弟只能抬头仰望着她。

她不仅答应了大丫,还在王金柱夫妇的墓前立了誓,一定会照顾好两个孩子,那么如今,自然是要飞一起飞。

所以教养孩子的策略就要改变了。

首先,云舒必须让大壮认清被她掩盖在暗处的现状,那就是——生存问题。

“大壮,如今家里根本没有能挣工分的壮劳力,咱们要是不去山里琢磨一些东西,等爹娘留下来的钱花没了,咱们吃啥喝啥?”

“是,爹娘留下来的钱是不少。但前段时间让建业叔帮忙买日常用品花了五十五块钱,分粮时又花了五十块钱,一百块钱眨眼就没了,等爹娘留下来的钱花完了,难道你想让爷和奶养着咱们吗?”

“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的。我想让你和小壮不仅吃饱穿暖,还想让你们想吃啥吃啥。我在爹娘的坟前发誓,别人家孩子有的,姐也得让你们有,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没有的,姐也得让你们有。”

“姐!”大壮忍不住扑到云舒怀里,说好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的,但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又怕吵着小壮,只小声抽泣。

“姐,我害怕!”

云舒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嘴里下意识念叨着“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这孩子大概是被当日大丫无声无息躺在那的模样吓着了,即便是过去了两个月,云舒安慰了又安慰,但若是半天没看到她,大壮就会显得非常着急不安,就算再外边玩,也要回来见着云舒好端端站在那才放心。

这种情况,云舒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起意要进山,也是想要帮助大壮打开心结。

“大壮,你知道的,姐如今是有本事的,这是老祖儿和爹娘在保佑我们呢!姐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凌晨三点,外头还大黑,云舒就起了床。眼睛虽然还做不到夜视,但她有神识,夜晚对于她来说,与白天无异。

不过刚悄没声息的穿衣下炕,云舒就听见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云舒干脆点亮了梳妆台上摆放的煤油灯,暗黄的火光亮起,云舒这才轻声道:“你起来这么早干嘛?姐出去蒸馒头,在给你做点蘑菇酱,这几天先凑合着吃点。姐,保证,两天,两天后姐肯定回来。”

大壮把枕头往小壮脑袋前挪了挪,也下了炕,虽说他昨天被姐姐说服了,但心里又哪里能放心的下,脑袋里这种纷杂的想法,差点把他的小脑袋瓜子给整炸了,差不多是一宿没睡。

“睡不着,给姐烧火吧!”

阳历十一月,东北有些地方已经大雪覆盖了。他们这块地方虽然还没下过大雪,但有老人算着,离着大雪封山也没几天了。

但即使还没下雪,天气已经达到零下十度左右,加上寒风呼啸,冷的让前世也算北方人的云舒上下牙打架。

她和大壮身上穿的都是旧年做的棉衣,虽然他们娘每年都会把棉衣拆开,把棉花晾晒,但旧棉花到底不如新棉花暖和。

好在她和大壮各有一件兔子皮的皮袄、皮帽和一条羔羊皮的裤子,否则打死云舒也不想在这个温度下出门。

姐弟两个端着煤油灯轻悄悄出了屋,然后赶紧落下厚厚的草帘子,关上屋门,就怕堂屋的冷气凉着弟弟。

好在灶坑里还有未烧尽的火炭,不仅锅里的水也是温热的,堂屋也不是太冷。

通着西屋大炕的炉坑中的火炭已经灭了,云舒推开西屋的门,便见听到声音从炕头的褥子上下来的四只护山犬已经有序的蹲在门口,看见云舒也不叫,只是小尾巴摇的欢快。

家里伙食喂得好,在加上时不时添加点石钟乳,四只鄂伦春护山犬不仅比刚开始大了两圈,还更加聪明了。

“白云。”

“汪。”

排外第一位的一只浑身雪白、四只脚是黑毛的狗崽轻轻汪了一声。

“黑土。”

“汪。”

白云身后是一只纯黑的狗崽;然后是翠花,颜色是黑白花相间的;最后是一只黑中带黄,却独独双眼圈是白色的,赶上和翠花对应,就叫酸菜。

四只护山犬虽是一母所生,但脾气秉性却大为不同。

白云是其中脾气最坏也最爱撒娇的,和云舒熟了以后,若是云舒抱着她,那绝对就不能在抱其他三个弟妹,否则一定会龇牙咧嘴吓唬其他三个。

翠花看上去有些胆小,但非常护食,大概是以前恶怕了,一到吃饭,颇有些六亲不认的架势。云舒已经训练他们一段时间了,到了交物的时候,翠花总是最拖沓的那个。

这两只是小母狗。

黑土最为听话,不过他体质最弱,虽然有云舒重点关注,抢食也抢不过其他三只。

而酸菜,是最聪明,学习最快的那个,不过这孩子有点蔫坏,撕咬物时,其他三只都是下意识朝脖子咬,虽然主要是因为物时野鸡和兔子的缘故,但酸菜这小家伙却喜欢咬物的腿,然后慢慢耗。

这四只护山犬还是太小了,云舒不准备带着,所以只能把它们交给大壮。

“这几天姐姐不在家,你们要听大壮哥哥的话,还要保护大壮和小壮,要是谁不听话,不仅食物减半,还要打屁股。而听了话的,回头给它啃骨头。”

云舒面上是连说带此话,但实际上却通过神识向四只小狗崽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大壮看见四只小狗崽在听到他姐说的话后齐齐点头,也没感觉多惊讶,主要是见的多了。

刚开始大壮自然十分吃惊,一副“狗子成精了”的呆滞表情,毕竟孙家的犬虽然也聪明,却没有这么人性化。

但他姐说了,她用了老祖儿家特殊的训狗方式,自然不是别的普通狗能比的。

虽然老祖儿没时,大壮不过刚一岁多点,根本不记事,但架不住他娘说、他爹说、他姐说,在这三位口中,他家老祖儿(太姥爷)那就不是普通凡人,所以在大壮心中,他老祖儿自然是无所不能的,凡是和他们家老祖儿有关系的,那都不能以平常眼光对待。

想到老祖儿家代代相传的大萨满职位,编瞎话的云舒对于忽悠弟弟,那是一点不心虚。

第49章十人之力

蒸了一锅黑面馒头,云舒又把一只风干兔子上的肉全部拆下来,还有泡发的各种蘑菇,分别切的碎碎的,然后一起翻炒制成蘑菇酱,虽然肯定比不得超市里买的口感醇香,但在这个年代,真的是挺奢侈的下饭菜了。

早饭就是小米粥、黑面馒头就蘑菇兔丁肉酱,小壮最近尝了饭味,就不爱喝奶粉了,云舒给他蒸了一个鸡蛋羹,加了水自然嫩嫩的,等出了锅,只点上两滴香油,小壮能吃半碗。

进山狩称之为“赶山”,也是要进行祭山的,所以必须等天亮,而除了祭山外,还有公社武装部的人要来,等到一切就绪,日头都升到半空了。

云舒和大壮就像其他的孩子一般,也去凑了热闹。

这次祭山,比上次进山采摘山货时还要热闹,不仅祭品多了不少,公社武装部的人还带来了一挂鞭炮。

孩子捂着耳朵,嘻嘻哈哈的和小伙伴左撞右撞,伴随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如今村里边过年,讲究点的会放鞭炮,但这种五百响成挂的就不要想了,大家都是把鞭炮拆开来,一个一个放的。

有的地方实在太穷,或许从年三十到正月十五,整个村里也不过响两声炮竹声。

主持祭礼的还是还是孙老爷子,在他身后,是二十多个壮汉,除了清溪大队的十多个青壮年,剩下的都是武装部的人,皆拿着枪或者砍柴刀,西克腾和他的一位叔叔还背着弓箭。

而云舒没有通过大丫的记忆,第一次看到了跟在孙家人身后的一群赶山犬。

只一眼,云舒就发现了自家的那四只狗崽子与这些犬的差距,不在于勇敢与否和本领,而是犬之间、犬与主人之间的默契和配合。

只看这两点,家的四只小崽子还得练啊,她不可能时时用神识引导它们。

此次进山的,除了孙老爷子,其他的都是青壮年,清溪大队出动的是大队里的佼佼者;而武装部来的人一看行为举止就知道是也不是那白吃饭的。

这样的队伍进山,只要不是遇上大型的狼群,自保定然没问题。

大壮先前听说进山打,那也是挺兴奋的,但这会儿他听着海川和旁边的小满哥和王狗蛋兴致勃勃的说着武装部背的枪更好、西克腾能百步穿杨等话,再看看他那做了决定却像没事人一样的大姐,只感觉对面的山林就像张着大嘴等着吃人的野兽,连爷爷在那说着等狩队回来就分肉也不显得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云舒看了看叽叽喳喳的海川,再看看没个笑模样的大壮,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姐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后天晚上,姐一定回来。你在家把小壮守好,相信姐。”

大壮微微点点头,眼中带着些血丝,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但其中的坚定却不容置疑,“姐,我想拜西克腾哥哥为师!”

云舒心里叹了一口气,到底,她没能让弟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姐和你说过了,你想学什么姐都支持,不过拜师一事不在你也不在我,而是看西克腾收不收你这个徒弟!”

“我知道,等西克腾哥哥回来我就去问,若是西克腾哥哥不收,还有别人。”

他得快点长大,他不想再做那个可怜巴巴等待的人。

……

回了家,云舒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背篓,这是一只小小巧巧的细长藤条框,里面装了军用水壶、铝饭盒、洋火、盐巴、一捆粗麻绳、四个黑面馒头、和一罐蘑菇酱。

大壮把弓交给云舒,看着她把弓挂在身上,又在腰间特制的背带上挂上匕首、箭筒,手里拿着砍柴刀,就像以前他们爹进山打前一样的装扮。

大壮抱着小壮把云舒送出门,忍着泪挤出一个笑容,“姐,我会照顾好小壮,我们在家等着你。”

云舒低头亲了小壮一下,顺嘴也亲了一下大壮,挥手道:“等着姐给你们带肉回来。”说完就哈哈笑着跑了。

而大壮呢,则一脸通红,都忘了伤感了,冲着他姐的背影喊道:“你在哪学的这不正经的,姐,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云舒奔跑的身影一顿,忍不住撇撇嘴,不过就亲个额头就不正经了?小古板!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云舒回头冲着弟弟挥了挥手,转眼就钻进了林子里。

剩下大壮抱着天真不知事的小壮欲哭无泪: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姐什么时候学坏了,我都不知道!

云舒并没有跟随着狩队的脚步,而是选择了自家门口的清溪,有水源的地方,自然有动物,所以她决定顺着清溪一直往前走,她想看看清溪的源头是不是如她所想。

而能有如此的胆量,除了她本身的金手指外,自然有所依仗,那就是云舒的《养气诀》突破了。

《养气诀》突破到初阶,算是入门,如今她已经有十人之力,即便一人是五十斤,那如今她的力量就是五百斤,甚至更高一些。

而且,显然《养气诀》比她想的更优秀一些,除了力量外,她的视力、嗅觉、听觉也随之更加敏锐,身体更加敏捷灵活,甚至于连记忆力都上了一个台阶。

这代表什么?

在地府待了五十年的云舒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养气诀》的晋阶解开了这具身体的基因枷锁,让她的神识成功解封了一部分。

如今,云舒的神识至少能“看到”周围方圆二十米的地方,如若是只往前看,则有五十米。

自身的力量,才是她真正的依仗。

当然,《养气诀》的晋阶也带来了些许小麻烦,这就是她不得不进山的原因。

所谓“穷富武”绝对是有事实依据的,练武之人练就的其实是自身的气血,但气血不是凭空产生的。

晋阶后,云舒在家里一顿吃三个黑面馒头,但实际上,那些馒头连塞牙缝都不够,她还得偷空摸空去空间商场加餐。

但那些往日里的美食,这会儿也成了空架子,只要一修炼,没一会儿就被她好比黑洞一般的胃转化成了能量。

云舒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湖中人讲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痛快洒脱是一码事,关键顶饿。

空间中自然有肉,各种各样的肉,但《养气诀》又岂是一般的武功心法,说来,能修炼《养气诀》的凡人,应该也不缺灵食吃。

只不过这凡间地界,云舒去哪找灵食,她连灵气都没发现。

云舒看中的是老林子里的野山参、灵芝或者黄精一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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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声明一下:本书不是没有感情线,也存在重要男配,只不过相对于整本书都在谈情说爱的甜来说,不算言情!

第50章进山

清溪的水温即使在冬天,依旧是度,这也是云舒说两天就回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猜测清溪的源头应该不会太远。

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温热的溪水与冷空气遇上,立马凝结成微小颗粒,蒸腾成水雾,使得清溪周围犹如仙境一般。

当然,这种美景也就云舒这种艺高人胆大的能欣赏,换个普通人,都不敢走这样的路。

先前说过,清溪村四年环山,正好处在四山之间的山坳处。

整个长白山区,只有一座山峰能被称之为长白山,那就是天池所在的圣山,而其余山脉、山丘则各有名称。

清溪村所在的山头不像环绕着长白山的十六峰那样有名,也没有人墨客传颂,因着四山环绕,所以周围人便管它齐叫做四方山,说到清溪村,也是说四方山里的清溪村。

而对于四座山头,清溪村又按东南西北区别比如北边的山头便叫做北山,东边的自然是东山,以此类推。

清溪就是从西山流出来,从山坳处穿过,流经东山,在流出三四十里,会汇入一条小河,小河也往东流,会汇入二道白河。

云舒此时就是顺着清溪步入了西山,越走越树木越密集,路途越不好走,蜿蜿蜒蜒的小溪甚至可能一会消失一会又出现。

直到村里开垦出来的小路隐不可见,云舒才停住了脚步,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表盘上显示的是她走了一个小时,差不多二十里山路。

这块手表是云舒从空间商场四楼的户外用品商店里选的,本着便宜没好货的选择,她选了丛林探险系列中最贵的一块表,价位嘛,差不多相当于一辆车,四个圈那种,还得是高配版。

不得不说,有钱人真的超级会玩,这块丛林探险专用表,上面不仅有探测温度、湿度、方位的仪器,还有测量里程(可以调整,分步行和车载两种)的计算功能。

最牛逼的是,它还自带卫星导航和百度大全,当然,这需要连接卫星才能使用。

如今这最后两项功能虽然不能用,但剩下的功能也足够云舒惊喜了。

当然,最大的惊喜不是这块表,而是源于云舒自身。

一个小时,她前进了二十里,还是没有路的山路,和第一次去大杨树村相比,身体素质提升的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这其中的一半的时间,云舒并没有完全在走路,她在感受自己突破后的变化。

若是先前,她只是理论上知道自己突破,各方面都得到增强的话,那如今,她就是在实践。

她能轻而易举的举起至少一百斤的烂木头,碗口粗的木头,她只轮了两斧头,就倒了;

她能清晰的看到远处一颗三十米高的红松上,一个比大米粒大不了多少的虫洞;

她能闻到旁边的灌木丛里之前十几种味道,她分辨出这里有兔子、野鸡、狐狸、野猪的味道;

她能听到五十米外野鸡寻找食物时发出的声音、地下十米处有虫在爬动的声音、还有不远处的树洞里,小松鼠打呼噜的声音……

(不理解的可以看一下暮光之城第四部,伊莎贝拉成了吸血鬼之后的新奇体验,甚至能看到地毯中的跳蚤。)

总之,这一切奇妙的就像天方夜谭或者《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但它却真实的存在着,这让云舒这个在地府待了五十年,也算见多识广的黄泉看客也感觉新奇不已。

她如今不是鬼,没有用神识,而是只凭借肉身就能达到这一步,怪不得人人想修仙,突破人体极限这种事,不得不说,真是太酷了。

……

走到现在,保暖的棉衣棉裤、皮袄皮裤已经成了累赘,身上已经被汗塌湿了,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云舒干脆进了空间。

空间里依旧是一座现代化高级商场、一栋精致的小木屋。

木屋外面看着虽小,但推开门进入内里,却也有二三十平,先前只有一张木床、一张书案,后来云舒也只不过加了一把椅子,靠墙多了两个博古架。

老祖给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先前是云舒没细看,后来还是捡柴时偶然进来休憩了一会儿,才发现其中玄妙。

木屋中的那张木床,用料虽然不过是普通的灵木,但床头床尾四个角雕刻的婴儿拳头大小的四圣兽,却是用的万年才长一寸的养魂木。

这床上布置的是四圣守魂阵,对于鬼修阴神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另外一件,自然就是那书岸,整块玄冥玉雕的,也是鬼修阴神得用的好东西。

云舒先前不曾仔细打量,如今再看,她心里就琢磨出了自家老祖宗的几分意思。

只结果如何,到底还需细细谋划,但不得不说,老祖宗给她的未来划出了一条道,指引了一个目标。

云舒把判官给的东西放进小木屋里,都是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且因为云舒如今且还用不到四圣守魂阵和玄冥玉修炼,所以她又清空了商场一楼的一家茶室,专门折腾出一个能用电器的空间,只要是商场里有的电器,里面应有尽有。

只不过云舒舍不得用灵石充能,又没有功夫让地府发电机吸收日月精华,便把商场的备用发电机从总控室陶腾了出来,发电用的柴油、机油如若省着用,也够云舒用个一两年了。

只不过商场里被搬了过来,自然与自来水公司断开了联系,云舒再俭省,也只能用五块灵石布置了一个聚水阵,用外面的水做引,空间里的水就能循环使用,而且还是百分百的纯净水。

不得不说,除却消耗灵石让人肉疼外,修真法门确实非常神奇。

云舒先去布置的休息厅洗了澡,然后溜溜达达的到三楼换了一套羊绒衣裤,又到户外用品专卖店挑了一套登雪山的装备,然后又吃了点东西,这才出了空间。

这一番折腾,也不过用了二十分钟,如今的云舒可谓是鸟枪换炮,而且为了训教自己,她并没有把身上的东西放在空间里,而是背在身后,包括先前准备的背篓、在四楼拿的睡袋、小铁锅、锋利的合金斧和一把多功能户外刀。

准备就绪后,云舒深呼吸,然后看着自己的鼻孔冒出两道白雾,非常中二的比划了一下向前冲的动作,“rady?&bsp;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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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神识妙用

(昨天跟奶奶出去玩,宝宝又发烧了,我也是无语了,我们这老也不下雪,流感非常严重!提前发,准备去医院!)

云舒停下脚步的位置,是村里人定的一个安全界限,或者说势力范围,就像野生动物圈地盘一样。

山林里有山林里的规矩,即便是狼群,只要不是天灾,也只会在自己固定的地盘狩。

若不懂规矩,那自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次村里的狩队进了北山,有武装部的好手跟着,自然不会局限于村里的安全界限,怕是也要进老林子的。

而如今,云舒顺着清溪一直走,也迈出了这个界限。

冬季的东北老林子,动物膘肥体壮,皮毛厚实水滑,是人们最好的打世界。

而且今年天公作美,至今只稀稀拉拉落了两场小雪,不用费心排查雪窝子,虽然林间没有现成的路,山势也陡峭险峻,但到底比大雪封山时更容易一些。

云舒有神识作弊,自身更有《养身诀》为依仗,脚下轻轻一跳都能跳二三米远,自然不怕这林间崎岖。

踩着金光的落叶和带着腐植气味的土壤,云舒手里抛着一把小石子,每个皆圆滑可爱,正是她从清溪中仔细筛选出来的。

云舒充分利用着自己的神识和敏锐的感官:

十二点方位五十处有一只翻捡草籽的野鸡。虽然尾巴的羽毛绚丽多彩,但最近野鸡没少吃,新鲜劲早过了。

而且野鸡肉太差,也就炖汤还好,云舒想吃的是那种散养了一年的小公鸡,肉嫩且鲜。

吸溜了一下口水,云舒决定回去就让赵大娘帮忙寻摸三只老母鸡,等开了春,她就让母鸡抱窝,务必孵出一群毛茸茸的小黄鸡出来,然后——偷着养。

没办法,这年头,流行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社员养鸡都有定例,养多一只都是招祸。

一点钟方向地下两米有一条冬眠的蛇,有小孩胳膊粗细,品种云舒不认识,不过看颜色,不像有毒的。

上辈子云舒是属蛇的,所以在怎么爱吃,对蛇肉也敬谢不敏,而且听说蛇肉中有许多寄生虫。

云舒胆子大,向来不怕蛇虫鼠蚁这玩意,在老家时,有保家蛇溜出来晒太阳,向来是云舒用竹竿把它们挑着送走,闲的无聊还可能边走边聊,心里寻思着或许五百年后,也有那蛇仙找她来报恩。

以身相许就算了,就保佑她躺赢就行了。

那时的云舒绝对想不到,自己的下辈子是现今这般。

若不是有老祖给的金手指,云舒想,以她吃苦在后,享乐在前的尿性,怕是在可怜两个孩子,也一定会死回去找判官算账的,太特么坑鬼了。

只云舒没想到,她自己的机缘居然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显然,自家的老祖可能预见了几分天机,所以替她寻了一线光明。

因为最关注的还是人参、黄精等物,但寒风凛冽的冬月根本不是出来采药的好时节,植物都已经枯萎,地面上别说人参苗,连根绿植都看不到,便是采药人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山。

但云舒有神识啊。

她只在地面上大致扫了几下,然后指引神识,肉眼看不到的能量在“扫描仪”的扫视下,在她的指挥下织成一张直径十米的圆形渔,这都是她在地府玩惯了的,虽说她如今神识不显,但习惯还在,虽有些吃力,却则不至于伤着自己。

等渔编织好,云舒就像打鱼的渔夫一样,将渔渗透到地下。

不得不说,这比扫描地面困难多了。

但很快,云舒就发现自己有点太想当然了,毕竟其他人也不是瞎子,有什么好物,早在夏秋之力就被挖走了。

所以云舒用神识探照灯似的一路扫描,在精神力消耗了六成左右前,终于发现了一株俗称“巴掌”(也有叫马掌子的)的野山参(野生人参-年可长出一枚完整的五片掌状复叶)和两三株“三花”(野生人参-年地上部分长出仅为一枚复叶,小叶柄不明显)。

人参喜阴凉、湿润的气候,多生长于昼夜温差小的海拔~米山地缓坡,或斜坡地的针阔混交林或杂木林中。

如今这地原就没有多少人参,加上常年有采药人过来挑肥拣瘦,这些人参也不过是因为藏的更隐蔽才成了漏之鱼。

因此,云舒已经意识到,她如今走过的这个范围,还算不上人迹罕至,一些采药人和放山人也能走到这里。

云舒不是正经的采参人,也没想靠着进山采参谋生,她为的是增强自己的气血,这些小水萝卜都比不上的人参,也不过是给她添个菜罢了。

所以云舒干脆放弃了挖这几株可怜的小人参,直接收回神识,只利用自身的感官,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走,山势越来越高,树木越密集,到了中午十分,云舒终于来到了半山腰,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山洞,如今被一窝狐狸做了窝。

狐狸肉云舒没吃过,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只十一月已经换毛的狐狸披着一层长而厚的被毛,实在惹眼的很。

这会儿,云舒手里提着一只在清溪边灌木丛里逮到的野兔子,此时已经剥了皮,还重十了多斤。除此之外,她还背了一捆松枝。

因为离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狐骚味,又有神识加成,所以云舒没进洞,看了看风向,就在洞口点了两个火堆,一个上面丢上一些湿润的草,浓烟就顺着风吹进了石头窝里。

不过是几秒的功夫,就从里面串出来五六只赤狐。

赤狐听觉、嗅觉发达,性狡猾,行动敏捷。其实洞里的狐狸早就发现了云舒,毕竟她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但这些狐狸却来了一个你不动、我不动的战略,想诱敌深入。

却哪里知道,这会儿的来人可不是普通的人,直接上来就放大招。

而串出来的狐狸也有策略,那就是四散逃开,这就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理。

只它们又低估了云舒的实力,手里的小石子嗖嗖几三下,三只最大皮毛最艳丽的狐狸就倒下了。

大壮以前有一件狐皮袄,是爹打了狐狸,由他们娘亲手做的。

只大壮刚上身,就被他们奶骂了一顿,说娘老子都穿上这样的物什,如今竟叫一个小孩子糟蹋了去。

只骂的大丫一家灰头土脸,那件狐皮袄也被他们奶收了去。后来,就穿到了小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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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狩猎

因为一件狐皮袄,以往的矛盾被彻底激化,大丫爹真正冷了心,也发了狠。

他堂堂保家卫国的男子汉,手底下五百兄弟听命,居然连一件狐皮袄都不能让儿子穿上?

那年过年,王金柱都是泡在山里的,家里地窖密室里的紫貂皮、白狐狸皮、猞猁皮就是他那段时间来的。

只大丫娘到底不欲与婆婆彻底撕开脸,所以这些皮子就藏了起来。

云舒想起这事,便记在了心里,她的弟弟什么穿不得,不过是狐狸皮的袄子罢了。

若不是穿貂太显眼,她就给弟弟做件貂裘,嫉妒死那群黑心烂肝的。

这会儿捡了狐狸回来,云舒看着毫发无伤的死狐狸,难得嘚瑟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狩狐狸,还是提高了警觉性正在逃跑的狐狸,以往好手为了皮子都是从眼睛处一击毙命,而如今,云舒攻击的位置则更刁钻,直接菊花残。

这就是丛林:没实力、脑子还不够用的,就是别人的盘中餐。

不过这三只狐狸的死给了云舒两个经验教训:一,光鲜亮丽死的快;二就是逃跑时不要犹豫,更不能走直线,曲线逃跑法比较实用。

把三只死狐狸扔进空间,云舒灭了浓烟,然后进了洞里,把已经被烟熏晕过去的四只烧小一些的狐狸抱出来,扔到了灌木从里。

不得不说,父母真的挺伟大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

但生存不就是这样嘛!

没人会因为狐狸爹娘伟大就可怜这些狐狸崽子。

云舒也不可怜它们,只不过是因为三只狐狸的皮已经尽够做一件小袄子了。

云舒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就适合长在这丛林,不用虚情假意,也没有尔虞我诈,一切都应对自然、适者生存。

出了一会儿神,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外面还有她牵挂的人呢,人啊,还是活在当下吧!

所以决定“活在当下”的云舒把把洗干净、用树枝串好的兔子驾到火堆上烤起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对于食物,必须保持虔诚之态;作为一个业务厨子,即使再业务,也要使食材发光发彩。

如今正是物肥妹的时候,这只兔子又是云舒特意捉的,稍小一些的都没用。

她先用小刀在兔子身上划了深深浅浅的花刀,在火架上不断翻转,油脂很快就低落到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等兔子半熟后,云舒才开始用小刷子刷蜂蜜,这是商场里的,云舒没舍得用建业叔带来的野蜂蜜。

只要吃过一回这年头的野蜂蜜,那你将对商场的“天然、无添加”的蜂蜜嗤之以鼻,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吃过了长白山老林子里的野蜂蜜,云舒真的不想再吃别的蜂蜜了,由此可见,感官尤其是味觉太敏锐也不是好事。

不过升级成了“金舌头”、“狗鼻子”也有一个好处,村里谁家做什么饭,对云舒再也不是秘密,不过是走过路过闻一闻的事;若是哪家女人有什么拿手菜,云舒也只需要尝一尝,就能仿制个十之。

这对于吃货来说,也算点亮技能树了。

终于等诱人的烤兔香气扑鼻而来的时候,云舒往火堆里又填了几根非常干燥的松枝,大火燃起来的时候,她抓了一把孜然粒往烤兔上一撒,等孜然粒沾上油受热,再撒上一把炒熟的芝麻粒,然后——开造!

撕开烤的焦黄的烤兔腿,咬一口,你就会知道“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这句话有多么不人道了。

云舒如今的胃仿佛通着一个无底洞,消灭一只烤兔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吃了肥美喷香的烤兔子,云舒喝了一杯清茶解腻,如今空间商场里好几千一斤的茶叶也就这点作用了。

吃饱喝足后,云舒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细心搜索水源周边,然后根据水边湿地脚印,细细分辨找狍子、狗獾子的味道,然后锁定它们分别活动的区域,在这些动物前往水源地的必经之路上下套子。

云舒下的套子是最简单的那种,就是用钢丝围成圆圈绑在树上。

一百多个套子,用了云舒一个多小时,她抹了一把汗,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她原本的设想是今天晚上之前找到清溪的源头,所以也不敢在耽搁。

云舒回到先前的狐狸洞,这时火堆已经只剩下灰烬,小铁锅里的开水也已经凉了。

把凉白开倒进军用水壶里,保险起见,云舒又用土盖在灰烬上,然后背起背篓、睡袋,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灌木丛,再次启程。

长白山脉的相对高度差别较大,温度、湿度、降水、土壤等因子存在明显差异,自然植物、动物的分布也存在明显不同。

离开狐狸洞继续往山里走,就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典型针、阔叶混交的原始森林。

一眼望去,高大挺拔的红松、冷杉、落叶松、红皮臭、鱼鳞松……而阔叶树像春榆、蒙古栎、水曲柳……组成了最绚丽的画卷。

在其中,云舒还发现了少见的紫衫,这是做弓的优质树种。

混交林中的灌木和草本植物不仅种类繁多、生长茂密,它们还紧密的缠绕在一起,穿行非常困难,云舒不得不一时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砍柴刀,还要在高大的树木上做下标记。

在眼前这片原始森林面前,即便是云舒,也不敢仗着本事盲目前行,而是老老实实的记下周边的地形地貌,避免迷路。

云舒还看到了许多除清溪以外的水源,因为天气寒冷,有的水泡子已然结冰,但通过神识,不难发现冰层下许许多多诸如细鳞鱼、青鳞子等山区冷水鱼。

这混交林这一带的兽类,主要有东北虎、黑熊、黄鼬、水獭、梅花鹿、马鹿、野猪等,云舒还是先到水源地根据脚印辨别各种气味。

如今黑熊进入了冬眠,东北虎少的可怜,反正云舒没有在最近的河段发现东北虎的痕迹,倒是她通过神识,远远“看到”有梅花鹿、马鹿和野猪在溪水边饮水。

云舒轻手轻脚的来到附近,悄无声息的藏在低矮的灌木林后,而她的手已然将弓箭搭上了弓弦,然后轻轻一拉,瞬间就拉满弓。

云舒作为一个非专业纯业余弓箭手,在先前,自然有箭矢落空的时候,但现在,《养生诀》晋阶后第一次开弓,云舒已然确信,百步穿杨也算不上什么。

将拉满的弓弦贴在脸颊上,云舒瞄准了一头公马鹿,在它抬头的一瞬间,弓弦轻响,其上的箭也如闪电一般,眨眼就射进马鹿的脖子,然后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一只那么大的鹿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连哀鸣都没有,这只有些巨大鹿角的公马鹿就轰然倒地。

云舒看着在呆愣了五秒后才惊慌四散的鹿群,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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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参踪

将约摸有六百斤,拥有六杈茸角的马鹿收进空间里,不得不说,储物空间简直就是每个人必备良品。

云舒先前早就实验过,除了她这个主人外,空间戒指不能收有生命的动物,虽然能收植物,但里面的植物却不能生长。

对于她这个主人来说,空间里有空气,时间流速也正常,但对于除她以外任何物品来说,时间都静止在它们进入空间的那一刻。

所以脖子被捅个对穿的马鹿,进了空间后瞬间就不流血了,保持着刚死时的柔软和温热。

鉴于这么强大的装备,云舒一时没忍住,在路上又费了一番功夫打了两大五小七头野猪。

当然,先前就说了,狩不是目的。

四方山中,西山最高,海拔在一千米左右,如今云舒沿着清溪追溯源头,从东坡已经绕行到北坡,海拔大约在六百米。

踩着厚厚的腐层,闻着清溪中越来越浓郁的硫磺味道,云舒知道,可能很快就能看到清溪源头了。

突然,一抹微微绿色在云舒眼帘中一闪而过,她身子一顿,仿佛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又像被按了回放键一般,慢慢挪动头部。

果然,那不是她的错觉。

一抹微绿正从腐层和枯枝中伸展出来,是一片叶子,一片人参叶子。

云舒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拨开了枝丫和叶子上的枯枝烂叶,露出了几片菱形的叶子。

云舒下意识屏住呼吸,“五品叶!”

在一片落叶腐层中,碧绿的五个掌状复叶显得异常显眼。

野生人参生长缓慢,能长到五品叶,约摸有~年的参龄。

云舒不是专门放山挖参的,也不准备卖参,她需要的是能当母株的参母,所以直接在人参周边一米见方的地方全部挖出来,因为有神识的辅助,自然能保证再细小的根须也不会断掉。

然后她将原土带着人参直接移植到早就准备好的青花大缸中,这是空间商场茶室里养观赏鱼的,只不过里面养的罗汉鱼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五品叶的老参常见儿孙满堂,放山老把头称之为“一堆”,意思是这株人参的周边应该还能找人参。

云舒用神识稍稍一扫,果然在周边的枯枝烂叶下有不下十几株人参,都是这株五品叶的儿女、孙子甚至重孙子。

云舒挖了其中的四品叶(野生人参年以后长有四个掌状复叶)和灯台子(~年可能长出三枚掌状复叶,像是插有三根蜡烛的烛台而得名)。

这几株人参加起来鲜重也有几两,别说在后世,就算是如今这个年代,也能换上一大笔钱了。

云舒为了增长气血,不得不服用这些大补之物,这几株人参也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所谓穷富武,不外如此。

好在《养生诀》到了高阶,就能在体内形成气血循环,不再需要外物辅助,否则这长白山脉的人参够不够云舒修炼那都是两说呢!

四方山虽然也是丛林茂密,人迹罕至,但到底山下有村庄,靠山吃山,即便是如今云舒来到的这个地方,竟然也有人来过了。

这不,一晃眼,云舒就在一株红松树上发现了刀刻的痕迹。

却原来,按照放山人的规矩,挖完参要砍照头,即由把头在附近选一棵红松树,朝着挖参的方向,从树干上剥下一块树皮后,在白茬树干上用刀刻杠。

放山的人数刻在左边,有几个人就刻几道杠;右边刻的是几品叶参,几品叶就刻几道杠,这是为了使大家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挖过人参,是人参生长区。

如今那块白茬树干上左边有一道杠,右边是四道杠,这表示一个人挖了一株四品叶。

显然,这不是专门的放山人,因为放山人基本上是拉帮结派的,五个人或者七个人,必须是单数,因为人参也要算一个,讲究“单去双回”。

而一个人行动的大多是专门的采药人,而四方山附近,最专业的采药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旺爷。

没想到旺爷老胳膊老腿一把年纪的,居然还能往这样的深山老林中来,云舒心中升起佩服之情。

这里既然已经被旺爷标记了,云舒就准备离开,谁知道神识无意一扫,居然让她发现了“好货”。

地面上不过是一株二甲子(~年参龄,长有两枚掌状复叶)的模样,但地下却是一支大棒槌。

云舒一看,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漏之鱼。

说来,根据人参叶片推测参龄的方法并不太准确,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因为野生人参在缓慢的生长过程中,必然要经受冰冻、暴雨、虫嚼鼠咬、野兽牲畜的践踏等灾难,上面的叶子自然不能幸存。

而根茎在地下不知待了几年后再次破土发芽、长茎叶,重新轮回。

如今这株面上看上去应该是“二甲子”的野山参,依照参芦以及参身上的纹理还有参须上的疙瘩来看,云舒断定它至少也有一百岁左右了。

不过大部分挖参人根据的还是人参的叶片也推测参龄,毕竟他们不可能拥有云舒这样的透视本领。

无意间发现了一株五品叶,无意间又挖了一株一百年左右的大棒槌,加上先前挖的,也够云舒消耗一冬了。

所谓知足常乐,她也不贪心,将人参先放进空间里存放,云舒背上背篓,看着有些陡峭的一段路,准备开始攀登,她有预感,清溪之源,就在前面。

对于登山爱好者来说,所谓翻山越岭,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征服自然的乐趣。

而对于云舒来说,她的攀登若让普通人看到,大概只有三个数字能形容——“”。

不用去看,她就知道哪里有能让她的手攀扶的凸起,哪里有能让支撑她的脚受力的凹处。

远远望去,云舒灵巧的像一只猴子,一跳一跃之间尽显身体的轻灵和协调,就仿佛是这山长了眼,长了手,托着她不断前进。

长白山温泉属于高热火山自溢温泉,泉水温度多在摄氏度以上,最热可达多摄氏度。

云舒寻着蒸腾的白色水雾,就看见从岩石缝隙中向外喷吐的沸腾热水,顺着岩壁潺潺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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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寻泉得灵芝

温泉水从山顶的岩石缝隙里流出来,那么泉眼一定就在其中。

云舒用神识一扫,就发现岩壁后的山腹是中空的,隔着不过七八米就是一个不大的椭圆形温泉池子,中间的泉眼不断地往外喷出泉水来,池水则不断溢出,然后因山势的缘故,从北坡的岩壁处流出来。

既然发现了泉眼,云舒自然不能放过泡温泉的机会,而且晚上休息的地方也确定好了。

但是她在攀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通往温泉山腹的入口。

直到云舒又出动了神识,细细搜索,才在山顶上发现了端倪。

西山山顶上生长着一片柞树,周围是低矮的灌木草丛,如今也是满地枯黄。

柞树树高可达&bsp;米,但云舒却在这群高大挺拔的柞树中发现了一株只有十余米高,胸径达一米,两人环抱粗的柞树,这就有些诡异了,没听说过树木也会发福的。

这若是旁人,大概没有这样的好奇心,也不会如此无聊,但谁让如今发现这诡异之像的是云舒呢。

神识扫视之下,云舒就发现,却山顶露出来的部分并不是这株柞树的全部。

在厚度达四五米的土层和岩石下,豁然发现了中空的山腹。或许是岩石风化碎裂,在山顶出现了一个洞口。

恰恰好有一颗柞树的种子从洞口掉进了山腹中,落地生根发芽,渐渐长大,从洞口中长了出来。

所以并不是它矮胖横向发展,而是在地面以下还有十多米的粗壮树干。

这株柞树的枝干生长在洞口顶部,加上掉落的枯枝烂叶正好挡住了洞口。

不过阳光还是可以从这些枯枝烂叶的缝隙里照射进山腹中。

也正是这些“见缝插针”的阳光,使得下方约摸有半分地(三十平左右)大小的山腹空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真菌群落——灵芝。

云舒看到生下在柞树根部的灵芝时,下意识擦了擦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她用的是神识,这并不是她眼前出现了幻觉。

此时,云舒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什么叫做“得来全不费工夫”,什么叫做“机缘”,大抵也就如现在这种情况了。

云舒从空间商场里拿出一把高级折叠工兵铲,其上有铲、镐、撬棍(刺),锯、刀的功能。

云舒透过神识,将洞口这株柞树一面的灌木、草丛清理干净,然后用工兵铲小心的铲走交错纵横的枝干上的腐土和枯枝烂叶。

这其中还掺杂着许多橡子(柞树果实)和柞蚕蚕茧,有的已经腐烂,但完好的更多。

云舒眼睛一亮,她怎么把这些宝贝给忘了,无论是橡子还是蚕茧,可都是有大用的东西。

村子里只知道橡子脱壳可以喂猪,但实际上人也是可以吃的。

橡子可抵抗、缓解、预防铅等重金属友对人体的毒害,食用橡子豆腐等用橡子粉制成的食品,可保护人体的身心健康,提高人体的免疫力,提高儿童的智力和发育水平,而且橡子豆腐还是解暑的良品。

最重要的是,橡子是号称比水稻、小麦“资格”还要老的粮食。

松子、榛子、山核桃这类的干果再好不过是个零嘴,但橡子可含有百分之五六十的淀粉,它抗饿啊!

只一个瞬间,她脑海里就有了一个想法,然后快手快脚的捡了十几斤橡子和一堆蚕茧收进空间里,只等着回了家再实践。

云舒或许做不到像小说中那些女主一样,带着村里人发财致富、走上辉煌,但她也不是无情之人,若是有能力,自然也不会吝啬向善之心。

一通清理后,就露出了地面上交错生长已经腐烂的柞树枝干,云舒用工兵铲上的镐在靠近主干的位置向上一掀,一个半米宽的洞口就映入眼帘。

趁着已经西斜的阳光,云舒能清晰的看到下面山腹中树根下一簇一簇的灵芝,鲜红如血,竟然都是极品赤芝。

以云舒如今的身体素质,十多米的高度,直接往下跳也不至于受伤,但到时上来就麻烦了。

所以她也没有取巧,而是取出背篓里的安全绳,从树冠的分叉枝干上绕住打结,然后顺着粗壮的树干用安全绳滑了下去。

待到了洞底,云舒没有第一时间研究那些赤芝,而是先观察起周边环境。

这是一个天然洞穴,高十多米,大小在三十平左右,地上也是腐层和枯枝,到处是苔藓和菌类,云舒认识几种,是可以吃的,还有不认识的鲜艳蘑菇。

洞穴中的空气不是太新鲜,有腐植和硫磺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云舒弄大的洞口,冷空气进入,碰上暖湿的空气,渐渐升腾起白色水雾。

而这股白色水雾,就来源于柞树山洞的右侧,哪里有一个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

云舒神识一扫,就看到了她在外面透过岩壁看到的温泉泉眼。

温泉泉眼所在的山洞面积比柞树山洞差不多,虽然没有阳光,但里面竟然生长着一种发荧光的菌类。

这种发光的菌类名为假蜜环菌,菌丝体初期在暗处发荧光,待菌丝索黄色至黄棕色,根状扁平,就不会发光了。

假蜜环菌基本上是夏秋季在树干基部或根部丛生,可食用,味好。

云舒也没想到会在山腹中发现它的踪迹,仔细一看,竟然是寄生在柞树发达的根系上,鉴于先前她用神识窥探到的身影,应该是山鼠携带过来的孢子。

说到山鼠,云舒将目光转向了柞树山洞的一个角落,那里通往下层,居然还有一个洞口。

这洞口不大,应该是穿山甲一类的动物挖掘出来的,先前云舒看到的山鼠就是在这里进出的。

云舒的神识透过这个洞口,蜿蜒向下约摸有十多米,居然又发现了一个山洞,高高低低的钟乳石从洞顶倒垂下来,有水滴落下,发出嗒嗒嗒有节奏的响声。

这竟然是山腹溶洞,有地下暗河川流而过。

因为距离和岩石阻挡的问题,云舒的神识只能到这里了,不过看走向,出口应该就在北坡山脚,那里有一个不小的湖泊,而湖水再向东,从四方山的北方后山绕过,穿山过岭,最终目的地是二道白河。

云舒收回神识,感叹了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然后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只诱惑她的妩媚美人——赤芝上。

只见她有些猥琐的搓了搓手,笑道:“哈哈,小宝贝,我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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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宝地

柞树根下生长的一簇一簇赤芝大小不一,形状也各不相同,其中最大的一朵在厘米左右,菌盖上有漆样光泽。

不过云舒发现的这个灵芝群落中,除了新鲜的赤芝外,还有些已经干枯的子实体,已经作为了其他灵芝生长的养分和土壤。

很明显,这都是能入药的野生赤芝。

为什么要明确“入药”这一点呢?

还是许多yy小说惹得祸!

在许多小说描述的情节中,主角跳崖或者跳山涧(总之得跳点什么),没死不说,反而奇遇连连。

山谷或者山洞里遍地都是千年灵芝、万年人参,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黄精等大补之物,服之使主角增强了一甲子(六十年)或者二甲子的功力——这是武侠小说的套路;

若是仙侠小说,那就更牛逼了,动不动就是七彩灵芝、血灵芝、龙涎芝……服之白起飞升不是梦,反正就是“你,值得拥有!”

但实际上,在地府逛了一圈的云舒都没见过这样牛逼闪闪还闪电的宝物,而在阳世这灵气少的可怜的末法时代,出现这种灵物的概率和哪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差不多。

灵芝为一年生菌类,如若是人工栽培,大约五个月就能成熟;野生的也只需要~个月。

所谓成熟,就是已经喷射了孢子,而剩下的就是子实体。

如若灵芝成熟后不赶快采摘进行处理,在继续生长,只会木质化,没有多少药效。

传说中的千年灵芝,大多是多年生的树舌灵芝,也称之为木灵芝,基本没有什么药用价值,只能用作观赏。

灵芝菌盖中的孢子喷粉后,菌盖由软变硬,没有浅白色边缘,颜色由淡黄色转成红褐色,不再生长增厚时,即可采收成熟的灵芝。

一般而言,灵芝在夏季采摘,而大约是因为环境和温度的问题,云舒发现的这一簇一簇的赤芝就有点“山洞奇遇”的意思了,至少有十朵能够立即采摘。

云舒从一朵巴掌大的灵芝上掰了一块下来,不需要用舌头舔,只闻着味道,一股浓郁的苦味就扑鼻而来。

对于如今嗅觉敏感的云舒来说,这股苦味就好比吃了一口黄连一般。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灵芝都是苦的,只对于赤芝来说,就是越苦的越好。

云舒将成熟的灵芝全部采摘下来收进空间里,过不了一个月,应该还有几朵能采摘。

此时云舒看着树根出一簇一簇的“小宝贝”,就跟看着满地黄金似的,不,比黄金还珍贵。

毕竟对于修炼出了神识的云舒来说,只需要大致有个金矿位置,就能轻而易举找出黄金。

除了这些宝贝灵芝,眼前这个柞树和温泉相连的山洞,也成了云舒的聚宝盆,既然能长灵芝,自然也可以长人参。

最重要的是,它隐蔽而且安全,毕竟清溪村在四方山落户几十年了,居然都没人发现这处宝地。

先前云舒想的是就在先在家种植人参苗,想来不会有人关心一个孩子的“异想天开”。

但如今有了这个宝地,云舒就不用冒险在家里种人参了。

唯一不方便的是她需要时不时进山。

但作为一个“无业游民”,上无老,没人管;下虽然有小,但以她“大忽悠”之名,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

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一个野生人参种植园,云舒就充满了干劲。

看了看手表,从她找到清溪的源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如今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长白山地区,在月,基本上下午点多太阳就落山了,所以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很快,连一点余光也不见了。

若是下雪还好些,月光照在雪地上再反射回来,就仿佛白昼一般,但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晚了许多。

虽然身上还充满了劲儿,但无底洞一般的肚子却不会听从人的意志。

先前的一只兔子如今早就成了身体进化所需的养分和残渣,此时吵起来要造反。

大概是大丫这具身子饿怕了,得了病根,即使云舒百般调养,还解开了进化枷锁,依旧只要一饿,就灼心灼肺的难受。

云舒只能从空间商场的美食城里先拿出一些食物应急。

商场五层的美食城有一家洋餐厅,专门做外国菜,无论是有名的法国菜、意大利菜、日本菜、韩国菜、阿拉伯菜,还是澳洲的“丛林食物”,皆应有尽有,而且还专门聘请了国外的厨师来烹饪,

这家餐厅在当时的t市非常有名,当然价钱也非常可观,即使是还算小富的云舒,一个月也就去上那么一二次而已。

而如今呢,早上吃豆浆油条,中午吃松露、鹅肝陪苹果白兰地,晚上要清淡就去吃韩国泡菜……总之,可以一个月不重样。

作为一个吃货,这么享受的事,本来做梦都会笑醒,但如今,那种吃饭的乐趣却渐渐消失了,甚至都比不上陪着大壮吃黑面馒头沾蘑菇酱痛快,比不上陪小壮吃大米骨头粥开心,也比不上她自己烤之兔子有野趣。

云舒一边啃着满嘴酥香的碳烤小羊排,一边鄙视了自己穷矫情。

填饱了肚子,云舒决定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而且要速战速决。

想要把柞树山洞布置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植物园,自然需要土壤和水源。

云舒拽着安全绳登着柞树树干先上去,用空间装了足够多的肥沃腐殖土再次下来。

然后围绕着柞树,用商场仓库里不知道什么用途的钢板将柞树和灵芝群落圈起来,确保灵芝的孢子不会喷射到外面。

云舒再次取出钢板,以灵芝群落为中心,围了一个园,高度大约在一米左右,然后她将先前连原土都挖来的五品叶从花盆中移出来,放在地上,然后用空间里的腐殖土将钢板隔离出来的空地填满。

之所以流出一米深的高度,是因为人参需要扎根,而用钢板隔离,则是留出进出温泉山洞和地下溶洞的出口。

待这前期准备工作就绪,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云舒从空间小木屋里取出来十四块灵石。

这些灵石皆是判官给她的“补偿费”加“生活费”,虽然只是下品灵石,但在末法时代的今天,一千块灵石可谓是巨款。

不得不说,判官为了送云舒投胎,也是出了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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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阵道

制式下品灵石是一枚长宽高都只有一寸的正方体,因为单一属性的缘故,五行灵石颜色各不相同。

云舒拿出来的灵石,其中有五枚是绿色的,这是木系灵石,只见它们比最上等的翡翠还要透亮,比极品绿宝石还要耀眼,拿在手心,就像一汪碧泉。

其余九枚灵石与木系灵石形状一样,只颜色根据属性各不相同:

金系灵石的颜色好比如云絮闪着光,带着锐利的锋芒;

水系灵石则如最上等的水墨画,带着包容天地的温柔;

火系灵石就像那火红炽热的太阳,只这么看着,就有一股灼热之感;

土系灵石也是大地的黄色,如那蜜蜡,带着一种承载万物的厚重。

不过此时,这这些灵石上,每一个截面上都雕刻上了神秘且玄奥的花纹,这便是云舒从地府学会并且能在如今的末法时代施展的玄乎其玄的道术——阵法。

因为神识受限,又没有灵力支撑,加上材料珍贵的原因,云舒用了整整两个月,才出了这么两套成品:一套土木聚灵阵、一套小五行迷踪阵。

前者顾名思义,能聚集土系和木系的灵力,能促进植物生长并且改善品质;后者是个幻阵加迷阵。

云舒先将布置小五行隔绝阵的九块灵石按照方位嵌入柞树山洞和温泉山洞的石壁上。

在最后一块灵石嵌入坎位的时候,只见九枚灵石上的花纹同时一闪,然后一道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玄妙纹路从九枚灵石上透体而出,然后仿佛寻找自己的半身一般,彼此交融连接在一起。

在云舒的神识下,此时两个山洞的上下左右皆有犹如藤蔓一般的光交织辉映,组成一个立体迷宫。

云舒走出光准备进行测试,发现小五行隔绝阵在阳世的效果比在地府还要好。

云舒走到阵外,回头一看,鼻子尖差点与眼前的石壁撞上,这就是幻阵的效果。

因为云舒并没有打算用迷阵杀生,所以她布置的迷阵无论怎么走,十步以后肯定会出现在阵外。

不得不说,无论看过多少次,阵法的神奇都让她震撼不已。

不过,任何阵法都是有生门死门,有破解之法。云舒一头撞上了眼前的石壁,然后就发现自己置身一片灰蒙蒙的天地中。

根据“左三右四,前进五部,后退七步……”的进阵之法进了小五行迷踪阵,云舒这才放心的布置起土木聚灵阵。

最低级别的土木聚灵阵只有五块灵石,待最后一块灵石不知好,黄色与绿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美的五角星,阵成。

刹那间,浓郁的土木灵气从五块灵石上弥散开来,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异常。

在云舒的神识下,还看到几丝微缩的土木灵气透过小五行迷踪阵钻了进来。尔后,一缕精纯的土木灵气又从阵中溢出,归还于天地。

云舒先是一愣,然后心中升起一丝明悟——所谓水满则溢,月圆则缺。

土木聚灵阵中的灵气浓度是有界限的,即便是聚灵阵,当超出这个界限,多出来的部分也会被挤压出去。

尤其是在云舒以灵石为阵基能源,内部灵力浓度远远高于外部的时候,虽然有阵道灵纹在起作用,但好比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规律,是大道的痕迹。

云舒的神识跟着溢出的灵气出了五行迷踪阵,出了山洞,看到它侵入山石中,使得山石更加坚硬;

看到它被一株枯黄的小草吸收,使得这株小草发起了新芽;

看到它落在一只受伤的麋鹿身上,那留着斑斑血迹的伤口渐渐凝固;

看到它落在一株高大的红松上,使得被虫子啃噬的身体恢复了一丝生机;

看到了一层微缩的绿光努力在净化污浊的空气;

然后她看到点点金光灵光从山林中飞出,汇入她的识海神魂中。

只神识飞转的一瞬间,云舒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意义,感受到了老祖宗说的机缘所在。

功德!因为她布置的聚灵阵,因为无意溢散出去的灵气,受了这丝灵气恩德的天地万物,竟然回馈给了云舒点点功德。

在地府炼就了一副厚脸皮的云舒在此时,难得升起了一丝心虚和愧对之感。

不过也就是瞬间,这种感觉就被狂喜取代,人参、灵芝算什么?

机缘,这才是她的机缘!

功德的妙用,云舒不是太清楚,但它的强大和珍贵,在只她在地府度过的五十年逍遥日子,就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云舒的智商还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和狂喜冲走,她想起了判官在她还阳时嘱咐的话。

“别瞎折腾,有本事的人多的是。”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八个字——猥琐发育,不要浪!

再结合老祖宗给的提示(第三十九章),长白圣山的守山人、八部共尊的尊主之位,才是真正能让她发光发彩的职位。

现在的她,或许也只适合如今这种小打小闹,干脆也别多想了,洗洗睡吧!

……

准备洗洗睡的云舒来到了温泉山洞,这个山洞的大小和柞树山洞差不多,因为温泉池子在最边上,占了不过三分之一的面积。

池中温泉的温度在六七十摄氏度,弥漫的水汽使得洞里的温度在二十多摄氏度。

云舒先前已经脱了外套,这会儿保暖也穿不住了。

不过她在脱衣服之前,先从空间商场里挪了一架八扇大屏风挡住了洞口,然后又拿出了一盏充电电池两用的台灯,等灯光透过灯罩,显现出一片昏黄时,只叫人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先前的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云舒挪出一个浴缸,用水桶从温泉池里打了半缸温泉,再兑入凉水,四十多度的温度,正好解乏。

待云舒躺进浴缸里,只感觉连骨头缝都是慵懒之感,一个字——爽!

尤其是一边泡着温泉,一边吃着各种各样的甜点,在配着冰凉透心的果汁,简直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的日子。

而在云舒享受的时候,山林里敏锐的动物察觉到了一丝非常吸引人的气息,遵循刻在骨血中的进化本能,它们寻踪而来。

一只狐狸,毛色雪白,奔跑在月夜下,仿佛是一道光;

一条窝在溶洞里冬眠的蛇,晃头晃脑的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粗壮的身躯慢慢伸展开来,竟有十多米长。

一只毛色金光的黄鼠狼抱着前腿仿佛农民揣一般,像模像样的走到了山顶的柞树林,爪子里还拎着刚刚补抓到的一只山鼠;

……

森林里开动物大会,谁没来?

第57章狐黄柳灰

要不怎么说云舒心大呢!

这厮仗着有小五行迷踪阵,她自己洗白白直接进了空间,躺在席梦思大床上好眠去了,居然就任山顶和山洞里两个洞口没有一点防护措施的大敞四开着。

进入空间,甚至很快进入梦乡的云舒并不知道她布置的土木聚灵阵外溢的灵气使得这片山林中特殊的存在集体寻灵而来;

更不会看到阵中那株五品叶人参、那颗柞树,还那些依赖柞树养分而生的灵芝,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

难得没有修炼,一夜好眠的云舒自然而然的睁开眼时,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时间是早上五点。

上辈子的云舒是个夜猫子,早上五点才是开始睡觉的时候;

等进了地府,鬼是不需要睡觉的,而且地府看不见日月,自然也没有黑夜白天之分。

整个地府灰蒙蒙一片,只有黄泉和忘川这两条不知何处起源的玄冥之河,分别散发者赤红如血、莹碧如翠的诡异波光。

也就是此次还阳,云舒才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作息。

所谓正常,就是点钟躺下,五六点钟起来。

但实际上,在躺下这段时间里,睡觉的时间不足三个小时,剩下的她都在修炼。

修炼一夜后,神清气爽,这让云舒都忘了,她其实也是一个爱睡懒觉、有起床气的猪猪女孩。

所以此时,因为生物钟自动睁眼的云舒还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有点分不清情况,毕竟她还从来没有在空间里过过夜。

云舒打了个哈欠,扭头间看到斜对面镜子里穿着娃娃领小猫咪图样睡衣的人也正和她做同一个动作,这让云舒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想起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谁还不是个宝宝咋滴!

云舒借尸还魂的这具身子,长得着实不错。云舒从大丫记忆里看到的模样,就是一个典型的漂亮小姑娘。

所谓典型,那就是有着标准的瓜子脸、俏鼻樱唇、杏核眼,即便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也一看便知是一枚美人胚子。

只云舒还阳时,这具身体黑黑瘦瘦的,如果不细看,还真是找不出以前的底子来了,和以往,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这也是云舒没办法在心里真正原谅大丫爷爷的原因之一。

其实云舒也能理解大爷爷爷的心里,无非就是他年龄大了,大儿子没了,以后养老还需要靠二儿子,这是那个年代甚至几十年后,一大部分国人的心理——养儿防老,尤其是在农村。

再者,王家虽然相对于别的人家来说好过一点,但那是因为有大丫爹上交的工资。如今没了这份养两个孩子,夏招娣的不满显而易见。

如今这个年月,养孩子本身就很粗糙,能给吃给穿就不错了,便是亲生的也不见得哪个都能惦记上,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大丫爷爷想的是家和万事兴,但实际上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不过是他选择放弃了那三个孩子罢了。

只可惜,他委屈的孩子已经吃尽了苦水,去和父母团聚了,而醒来的云舒则干脆撕开了所谓“家和”的假象。

如今云舒是对大丫爷爷不错,平日里爷长爷短的,也嘴甜的不行。

但实际上,她不过是在她的方式,时时刻刻提醒着大丫爷爷,他以前犯的错;用事实告诉他,他先前放弃的孩子到底有多么优秀。

她云舒,就是这么优秀且实在。

额,思维太过于发散了,云舒赶紧掐断了如野马一般跑出去就不回来的思维,看向镜子。

经过她三个多月的调养,这幅身子内里的虚弱和病症已经消失不见,甚至于比大丫先前还要健康。

自打云舒还阳二来,不仅身高比之前串了一大截,因为内里灵魂的不同,便是相貌气质,也与先前大为不同。

若说先前的大丫还是温室里的花朵,那么此刻的云舒,就像暴风雨中的海燕,再大的艰难险阻,终将被她的一双翅膀征服。

不过,安全起见,她选择以潜移默化的方式来让人接受,“云舒”就是这样的。

期间,伪装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过于精致的相貌和白皙的肤色也给云舒的伪装带来了不少麻烦。

为了让肤色显得不那么显眼,她每天还特意晒一下日光浴,让皮肤成为蜜色;

为了遮挡容貌,云舒把大丫留了七年的一头乌黑秀发剪成了凌乱的短发,遮住了一双最容易暴露的眼睛。

此刻,还没有发育的身条,加上乱发挡住只能看到半边巴掌大的脸,听说代表天生薄情的一双唇,镜子里的人,就像一个从二次元走出来颓废美少年。

云舒摸着下巴,觉得,有的人天生就该是戏精本精,比如说——她自己。

……

出了空间,云舒的神识无意识的扫了一圈,然后……

“我勒个去!”什么情况?

只见小五行迷踪阵外,一只雪白的肥狐狸整和一只一只半人高的黄鼠狼对峙;

一条直径有云舒腰那么粗,长十五米的蟒蛇正在小五行迷踪阵中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

山顶洞外,一头长着两只九杈鹿角的梅花鹿正在咀嚼着地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的青草;

在山洞与地底溶洞相连的通道里,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那是一只橘猫一般大的山鼠。

即便是云舒,看到这幅场景,也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吗?”

她眼前这几只一看就不是寻常动物的家伙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人家小说女主遇到的都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类的四圣兽,然后霸气侧漏,虎躯一震,众兽臣服。

怎么到了她这,格调一下降这么多?好家伙,这要是再多一只刺猬,她这还没有继位的“大萨满”就更加形象了。

用脚趾头想,云舒也知道这些活了多年岁月、有了几分灵性的动物是被土木聚灵阵溢出的灵气吸引来的。

云舒摸着下巴,看着这几只“灵兽”打起了小算盘。

说来,她之所以能继承八部共尊且兼职大萨满的的“尊主”之位,一是因为这个位子必须是金家血脉后裔,二来是因为几个跟着老祖儿的老兄弟尤其是佟家太爷的支持。

实际上,能成为“尊主”,和她本身的能力,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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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现状

云舒到底不是十岁稚童,在建业叔带来佟太爷交付的户口本,说出当年过继的往事,还有八部共尊、九部守山的百年使命后,云舒就细细的将大丫从小到大的记忆全部捋了一遍。

云舒发现,金阿林老祖儿留下来的这个“王位”,其实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继承的。

第一,其实大丫与她家老祖儿并不是太亲近,自然与其他八部守山人更加不熟悉,这主要是因为她娘金顺心。

金顺心自小与父母在全国各地跟着部队打游击,从出生到父母双亡被送回爷爷金阿林身边的十年间,她只见过爷爷一两面,连熟悉都谈不上。

而她原本是被当做娇娇女养大的,但到了长白山,却要被当做未来的尊主培养起来。这就好比让林黛玉转变成薛宝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诸多不自信让内心原本就敏感的金顺心越发脆弱不经事。

但她遇上了王金柱,一个高大威武,能将她保护在羽翼下,让她小鸟依人的男子。

若是阿林老祖儿就此同意这门亲事就罢了,偏偏金家就剩下金顺心这么一个血脉,无论是金阿林还是其他八部守山人,都是要她招赘的。

虽说最后金顺心和王金柱到底成了亲,但不仅两人意难平,就是金阿林和长白八部,也不见得就真高兴。

这也导致金顺心和金阿林闹翻,甚至于在女儿出生后反悔,对于大丫过继的事之字不提。

这种恶劣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阿林老祖儿入世。

那时候,大丫五岁,大壮刚一岁,丈夫不在家,唯一靠山的爷爷去世,还没等出了爷爷热孝,金顺心带着一对稚龄儿女就被王家老太太趁着自家老爷子去看望战友的时候,扫地出门。

那个时候,是金顺心最崩溃的时期,比之父母惨死还要令她绝望,甚至让她想到了死。

金顺心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白绫,是大丫和大壮的哭声让金顺心清醒过来,是啊,她还是一个母亲,如果她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也是这个时候,一直自怨自艾的金顺心才真正成长起来,她托人将一封血书交给了那时接替阿林老祖儿成为长白大队大队长的佟太爷。

也是这封悔恨交加的血书让在阿林老祖儿坟前给了金顺心一巴掌的佟太爷亲自出山,来了清溪村。

等王大志和王金柱父子一前一后赶回来时,分家一事已经尘埃落定。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金顺心会和大丫、大壮姐弟两个说神秘的长白村,说起她们也不过记住一个模糊模样的阿林老祖儿。

可以说,大丫和大壮记忆的阿林老祖儿,其实都是他们娘说的模样——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也正是因为心中的悔恨,原本想把大丫培养成一个真正大家闺秀模样的金顺心,才会在丈夫带着女儿进山下水的事视而不见。

因为她知道,这是丈夫在以他的方式对爷爷表达歉意,敬告爷爷在天之灵;因为这原本是她该背负的责任。

但不得不说,过错了就是过错了,虽说八部守山人虽然因为阿林老祖儿的遗泽和佟太爷的支持还承认,只要大丫改姓过继就还是“少尊主”,但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看好她的未来。

所谓女生外向,其实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说错。

第二,虽然清朝已经灭亡了,如今也没有主子、下人这种封建残余,但“尊主”在长白村代表的意义依旧高贵万分,重要无比。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更何况,“尊主”之位,代表的不仅是权利,还有财富。

就像建业叔所说,没人相信阿林老祖儿真的将三百余年长白山所得的供奉和祭品全部献祭。

特务不相信,汉奸不相信,甚至于连自己人都不相信。

自己人的背叛,这才是让如今固守长白圣山,谨尊祖宗祖训的八部守山人最痛心的事。

金阿林带着兄弟们坑死了五千日军精锐,导致长白山下的八部守山人遭受了残忍报复。

为了不使血脉断绝,金阿林决定让一部分族人化整为零,分散到各地。

也是这个时候,他拿出了圣山供奉的十分之一,分给了这些族人,让他们拿着这笔即使只有十分之一却依旧很可观的财富去经营以后族中的退路,顺便在暗中支持。

金顺心的母亲就是在这个时候去的国外学西医,在回国后加入中国,认识了她的父亲。

但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外面的风风雨雨磨砺了人心,却也让一些人变得面目全非。

财富、权势,使人心中住进了一只名为贪婪的厉

鬼。

解放前夕,敌人疯狂反扑,因为“自己人”的背叛,金顺心的母亲和父亲被敌对分子捉到后,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审讯,只是为了传说中的长白山宝藏,他们想知道,金阿林藏的多少金银珠宝到底在哪。

但实际上,金顺心的母亲根本不知道这次财富的下落,因为她还不是尊主,不是真正的守山人。

虽然政府第一时间组织了救援,但到底晚了,金家夫妇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但在金医生的嘴里,救援人员发现了一小块布料。

大家都知道,这是金医生留下来的线索,该是从凶手身上撕下来的,但只凭着这么一块布料寻找敌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这个线索能起到作用,还是政府派人送金家夫妇的遗体,还有金顺心回族地,无意间对金阿林老祖儿提起,这才有了突破。

这一块布料,是银白色暗织雪花龙纹的锦段,这样的锦缎,出现在别的地方或许不会被当一回事,但出现在长白村,却在金阿林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这样的锦缎,金家有不少,甚至于二百多年前的藏品还能翻找出来。

因为这是贡品,是前朝历代皇帝在长白圣山守山尊主继位时,都会秘密赏赐下来的贡缎,其中龙纹的含义代表当代皇帝承认金家尊主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兄弟。

这种贡缎,历代尊主也会赏赐给子嗣和部下,但也只在长白村内部传承。

自前朝灭亡,这种龙纹服饰,长白村的守山人就全部收了起来。

金阿林没想到再见时竟然是这种情况,守望相助的九部守山人中出现了叛徒,甚至还杀害了他的女儿女婿?

何其可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在长白村,金阿林就是土皇帝。

叛徒没想到只因为他的虚荣心,就让金阿林追根溯源,挖出了他——关飞武,瓜尔佳氏分出去的族人。

关飞武见事情败露,自杀身亡,但一片阴云却就此笼罩上整个长白村。

因为关飞武死前留下血书,“我的死不会是结束。一切,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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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出手(元宵节快乐!谢谢大家的支持!)

谁也不知道,那些拿着大笔钱财出去的族人中,到底还有多少个关飞武。或者,“关飞武”是不是就在他们其中。

这让八部守山人内部发生了比之日本鬼子的报复还要严重的危机,一个弄不好,八部守山人就可能分崩离析。

没了手下,金家尊主一个光杆司令,能做些什么!

所以金阿林在女儿女婿亡逝后,依旧要打起精神当这个定海神针。

也是因为阿林老祖儿,九部守山人才没有名存实亡。

但随着阿林老祖儿去世,各部谁也不服谁,虽然还有佟太爷镇压,但佟太爷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还能活几年!

这也是为什么佟太爷看到了云舒还阳后的一系列表现,就一不做二不休将云舒的户口迁到金家的户口本上。

不过是几分狂赌、几分病急乱投医罢了。

可是云舒不是在长白村长大的,甚至于连老祖儿还健在的老哥们都认识不全,和其他人又有几分香火情?

内无服人之功绩,外无御敌之良策,所谓内忧外患,就是云舒要继承这个“王位”后立马就要面对的现状。

若是她就想当个被人供奉在神坛上的泥菩萨,万事不管,或许还能安稳一辈子。

但对于云舒来说,老祖宗提示“尊主”这个位子是她日后造化的机缘,她又通过布置聚灵阵猜出了几分端倪,尊主之位她势在必得。

但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当个供桌上的摆设,过不了被人告知该如何如何的生活。

她是谁?

她可是身怀巨量功德、做过红衣厉鬼、在地府当路霸、和判官抢酒喝、有个即将飞升仙界的老祖宗的王云舒。

她的生活,自然该是她说如何就如何。

若是不能肆意潇洒,还阳人世这五十年又有何意义!

但肆意不等于莽撞,到底现实不是傻甜白小说,她也不是玛丽苏女主。

为此,前期一些准备还是挺有必要的,比如说,壮声势的门面。

虽说眼前这几只货色有点太差劲,连灵兽都不是,不过是偶然开了智,但在这末法时代,她也不能要求太高是不是!

……

云舒将墙壁上处于乾位上的灵石向右移动了三寸,这小五行迷踪阵便只剩下迷宫作用,外界起迷惑作用的幻阵则消失不见。

此时,除了小五行迷踪阵中,那条虽然很肥但动作灵活的蟒蛇还在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外,其他四只兽皆看到了阵中的真实情况,也被突然出现的“一只人”吓了一跳。

真的是吓了一跳,毛都炸起来了。

但灵气的诱惑太大了,它们舍不得逃跑,就这么炸着毛,眼睁睁的看着云舒走进了它们先前绕来绕去总会绕出来的迷宫中。

说来,肥蛇自己也挺绝望的,毕竟绕了一晚上了,昏头转向就不说了,关键是它饿了。

可是就是出不去,甚至于连狐狸和黄鼠狼那俩完蛋玩意儿都没看见。

至此,肥蛇不大的脑瓜子终于明白人类说的“邪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这天蟒蛇真的挺倒霉的。

云舒布置的这个小五行迷踪阵并不是为了杀生,不过是为了怕有生灵闯入,糟蹋了她的人参和灵芝罢了。

因为不是杀生,所以在阵中无论怎么走,只要走十步,就能出现在进入前的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梦似的。

但蛇没有脚啊,加上身量的问题,游来游去,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

若是阵法有灵,都该哭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惆怅啊!

……

怀疑自己会被饿死在这鬼地方的肥蛇在看到云舒的那一刻,兽性本能告诉它,食物有了,即便是它从来不吃的人类,但在生死存亡之际,吃了这个人类,它就能支持一段时间;

但到底是开了智生存了几百年的生物,灵性压制住了兽性,让它有时间思考一些问题。

这个人类是怎么进来的?他能不能带它出去?

所以云舒就发现对面蟒蛇的金黄立瞳变来变去,然后发起了呆。

别问她怎么知道一条蛇是不是发呆的,毕竟眼神涣散的蛇真的少见。

这也让云舒确信,眼前的生物虽然还算凡兽,但离着突破,也不过就差一个契机。

而自己,显然就是这个契机的推动者。

不过云舒也没忘记,这条蟒蛇在看到她时,第一时间漏出来的捕者的眼神,那是单纯的把她当做食物的眼神。

这才是真正的丛林法则!

云舒看着眼前这只能把两个她都生吞下去的大蟒蛇,露出一个微笑。

“喂,大蟒蛇,打一架吧!”

云舒这话喊醒了正在纠结是吃了人类还是让人类想办法带它出去的大蟒蛇。

“大蟒蛇”它能听懂,毕竟自它的身体越来越粗壮,见过它的人类都是这么称呼它的。

不过“大蟒蛇”这三个字从这人类小崽子口中说出来,真的让蛇很不舒服啊,说好的惊慌失措,送上肥猪大鸭子呢!

最重要的是,什么叫做“打一架”?不是它想的那个吧!

作为一条活了五百年的蛇,它也算见多识广了,在它的认知中,人类所谓的打架它见得多了。

比如说两个老娘们互相揪着头发,指甲、牙齿都是利器,嘴巴子打的啪啪响,一边打一边还囔囔着“你揪我家一把葱,我家娃被你家娃打了……”

总之,一句话,东北老娘们是比东北老爷们还爷们的存在。

大蟒蛇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自己与眼前人类幼崽“打架”的场景,只感觉后辈惊出一阵冷汗,太特么恐怖了。

“嘶嘶嘶……”全中国都解放了,大家都是长在红旗下的明蛇、明人,能不能不要打打杀杀的?

可惜,它遇上的是腹黑女王范的云舒,虽然大致明白大蟒蛇并不想打架,但枪杆子里出政权,她打的可是驯服的主意,自然是打了再谈条件。

云舒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老人言,直接一个寸步就绕过蛇头,直奔大蟒蛇的七寸。

只不过这条大蟒蛇能活五百年,成了森林一霸,也不是白长这么大的。

而且动物的直觉想到敏锐,可以说在云舒出手的同时,这条巨蟒迅速将身子盘在一起,护住了七寸,巨大的蛇头直立起来,两只金光立瞳死死的盯着云舒的一举一动,蛇信吞吐中发出嘶嘶声,却已然是慢慢战意。

作为一个王者,它的尊严和权威,不容挑衅。

第60章收服巨蟒

有记录表明,历史上最大的蛇是泰坦蟒,长十五米,重一吨以上,但这种生物在万年已经灭绝了。

但显然,人类对所生存的地球还不够了解,许多神秘地域和神奇物种依旧不被人所知。

就比如眼前这条长十五米,水桶粗,堪比泰坦巨蟒的大蟒蛇大蟒蛇就真实存在着。

此刻,它盘在一起犹如一座小山,长了个子、已经有一米三高的云舒,在它跟前依旧是个小矮子。

蟒蛇捕食时,常慢慢爬行接近物,迅速咬住后用身体缠绕致死,并压扁成长条形,然后分泌唾液,使食物润滑吞食。

但显然,这条不知活了多久的蟒蛇并不喜欢慢动作,它灵活的身躯快速直立起来,高高扬起的巨大头颅张开大嘴就向云舒袭来。

但比它更快的是云舒,云舒一闪身就躲过了巨蟒的血盆大口,然后一跳,就跳上了巨蟒的脖子处。

“砰!砰!砰”,这是拳头砸在冰冷的鳞片上的声音。

巨蟒的鳞片能抵挡住子弹的袭击,但却不能抵挡单纯的力量打击,十人之力的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身上,使得巨蟒痛的差点咬到自己敏感的蛇信。

而砸在骨头上的一圈也使它直立的身躯轰然倒地。

但大蟒蛇能活五百年,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说时迟那时快,巨蟒灵活的尾巴尖快速缠上云舒的腰肢,然后整个身体快速回盘,将云舒整个人都圈在了中间,然后它使出了绝技——蛇缠。

不过这条巨蟒的眼睛一直盯着云舒,它眼中带着明显的居高临下和威严,但也带着几分玩味。

它缠绕的力度并不是爆发出最大力量的那种,而是一点一点增加。

云舒甚至有一种,只要她开口求饶,这条蟒蛇说不得还会放过她的感觉。

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但是……

云舒看着那双居高临下望着她的蛇瞳,感受着仿佛要把骨头都绞碎的力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被号称【鬼见愁】的女人。”

此时,云舒的双眼变成赤红,额头上一朵火红色的莲花印记若隐若现,只见大蟒蛇一阵失神和恐慌。

那股从心底升起来的恐慌让它下意识收紧了身躯,但却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反抗。

只见云舒不知何时已经用四肢为自己撑出了一个空间间隙,然后想猴子一样从大蟒蛇蛇神的包围中扣住它的鳞片,灵巧的再次攀上它的脖子。

而这次,一拳比之一拳更重的力度,落在了蟒蛇的头上,伴随着拳头的,是云舒一声又一声的“你服不服?”

而在小五行迷踪阵外,看着那一拳就溅起一簇血花的连环拳,看着已经被打蒙蔽的蛇王,白毛狐狸、半人高的黄鼠狼、九杈角的梅花鹿、橘猫大的山鼠都人性化的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仿佛那一下一下的拳头是打在它们身上。

“溜了溜了”这个决定就像不断冒出头的地鼠,敲下去还会立刻冒上来。

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它们因缘际会开了灵智,有了一丝灵性,成为了各自族中的王者,但心灵深处,却一直有一丝疑惑,它们到底有什么不同,未来又在哪里。

如今凭着本能,它们寻灵而来,知道疑惑了几百年的答案就在这里,又怎么能轻言放弃!

所以即使怕的浑身颤栗,想立马扭头逃窜,这几只凡兽依旧把自己死死的钉在原地,甚至于连眼睛都没有移开。

而阵中,云舒的拳头一下比一下重,甚至于自己的手都打的血肉模糊,也仿佛没有意思一般。

但突然,她额头上的给血莲印记大盛,让云舒从戾气迷心的情况下瞬间惊醒。

她低头一看,那条在山林里已经称王称霸几百年的巨蟒,此刻双眼可谓是饱含泪水,见云舒停手,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嘶嘶嘶……”这回的声音柔弱的像个刚刚饱受摧残的小娘子:“大佬,能不能给我一个说‘服了’这两个字的机会?”

虽然红衣化白裙,却被戾气影响了神魂,一不注意就可能发疯的云舒:……

无言以对!

不过相当大佬,首先得磨砺面皮,所以云舒从巨蟒脖子上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血,即使疼的跳脚,依旧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你现在可以说了!”

大蟒蛇:……

外面四只王兽:……

这波操作,我们打一百二十分。

……

云舒离巨蟒不远处随意坐下,随手从空间里拿出来十只烧鸡,也不在意巨蟒瞪大的眼珠子,拿起一只烧鸡就是一通狂啃,暗地里则运转起《养生诀》快速恢复起实力和伤势。

而巨蟒和外面的王兽即使再聪明,也没见过凭空大变烧鸡的人啊,这简直就是人类传说中的神仙手段。

尤其是伤势严重早就饿了的巨蟒,此刻急需要食物补充营养,然后找个地方慢慢恢复伤势。

闻着烧鸡不同于血食的香味,巨蟒只感觉自己更饿了,蛇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要不是打不过眼前的人类小崽子,它真想……

当然,看着对面人类大佬瞄过来的眼神,巨蟒表示自己也就是想想而已。

云舒看着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巨蟒,想到这以后也算自己的私有财产了,饿死了也是自己的损失。

所以云舒不仅把先前打到的两只大野猪从空间里拿出来扔给巨蟒,还给它灌了一杯稀释的石钟乳水。

这种天才地板一进入体内,巨蟒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云舒的眼神就像一个“宝藏”一般。

不过此刻的它没有贪婪,只有感谢和欣喜,居然用大脑袋蹭了蹭云舒的小腿,乖巧的像只猫。

这就是丛林的法则之一,臣服真正的强者。

一般而言,巨蟒在吞吃了食物后会变得非常笨拙,所以它们会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直到食物消耗完毕。

但或许是云舒的强大给了这条无师自通就会卖萌的巨蟒安全感,它吞吃了一头野猪后,就窝在云舒脚下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

这让云舒无语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被信任的愉悦。

不过,虽然收服了最难缠的巨蟒,她却没忘记,阵外,还有四只同样不凡的动物。

但此刻,云舒却没有理会它们,甚至都没有去张望,而是不紧不慢的啃着烧鸡,甚至还拿出一根山参,当萝卜啃。

大约一个小时,等力量再次填满了身体,十只烧鸡也只剩下了一堆骨头,云舒这才站起身,看向阵外,然后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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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护山兽

这会儿,除了白狐和黄鼠狼外,梅花鹿和山鼠也从暗处出来,与它们并排而坐。

在这四只动物对面,就是云舒。

虽然云舒表现的就像游览动物园一样随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与不下于那条巨蟒实力的动物们接触,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但显然,比云舒更紧张的是对面那四只动物,从它们看见云舒后,炸成一团的毛发就可见一斑。

四只动物,八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云舒随意垂在身侧的两只手。

虽然那双手已经不再流血了,但其上的血迹斑斑依旧在昭示着,它们刚才所见,不是幻觉。

此刻,就算对面的人说他实际上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巨力金刚,它们也绝对相信,太特么血腥暴力了。

云舒看着吓成一团的团子们,想表现出自己的一点善意,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然后抬起手,准备打个招呼,不过是说“你们好”还是说“嗨”呢?

但下一秒,云舒觉得自己不用纠结了,因为四只舍不得走,又不敢反抗她的团子已经全部躺在地上,露出了最柔软的肚皮,表示了臣服。

云舒看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右手,在看看吓得要死的团子们,在心里由衷的感叹了一声:“力量真特么是个好玩意!”

原本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大,谁知道其他四只团子已经被云舒能砸破肥蟒鳞片的拳头吓破了胆,这让云舒有点小纠结。

“喂,你们真的服了?”也太没有出息了好嘛!

“怎么着,你们也得抗争一下啊!”没打过,怎么能知道你们一定也输得很惨呢!没被打的满头包,怎么能直观的感受大佬永远是你大佬呢!

四只团子抱在一起,再傻,它们也能感受到大佬提议中的不怀好意,然后集体摇头,慢一点都唯恐被大佬挑出去教育。

云舒有点小失望,终于有地方能测试一下身体的全面素质了,没想到,这些团子还挺识时务。

不过通过与巨蟒一战,也测试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她,就是一个人性怪兽,如果力量全面爆发,能徒手撕泰坦巨蟒的那种。

鉴于暴力压制,通过一番交流(单方面),双方签订了以云舒为主的主仆契约。

这并不是云舒第一次契约灵兽,在地府的时候,她还养过一只鬼貂,叫小机灵。

只不过大概是判官怕迟则生变,导致她还阳的太匆忙,连带着五十年收集的家当和宠物都没来得及带上。

不过想来也没鬼敢贪污她这个“鬼见愁”的东西,只不知判官舍不舍得给小机灵买灵鬼吃的香火食。

虽说如今签订契约的几只不过是凡兽,但契约灵纹却是一样的,云舒如今没有灵力,只能以鲜血为引,以神识为念。

当然,想要百分百契约成功,契约的灵兽必须是心甘情愿,不能有一点反抗心理。

而云舒,对于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种事,也算得心应手了,直接把四只团子包括肥蟒一只一只的分别抗进了阵里。

被大佬抗在肩上到底是什么感受,除了破罐子破摔的肥蟒外,其他四只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但在进了“见鬼的地方”,感受到比外面更浓郁的灵气后,便是闭眼装睡的肥蟒都瞬间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全身毛孔都被打开了,有清凉之气顺着这些毛孔流入身体。

只见一张张兽脸上,非常人性化的露出一副“享受”之意。

五兽忍不住离云舒布置的土木聚灵阵越来越近,直立起的身体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聚灵阵中的人参和灵芝,皆忍不住一脸垂涎。

而云舒呢,趁着它们发呆的时候,已经在温泉山洞的空地用灵石粉布置好了契约阵法,然后就静静地与被贪婪之心再次激化了兽性的五兽对视。

被云舒打的差点生活不能自理的肥蟒是第一个低头的,几乎就是在云舒看过来的瞬间,身子瑟缩了一下就从心了,低下了头,慢慢游到云舒脚下。

第二个是被云舒占了“祖宅”的一身水滑黑毛的绿眼大山鼠,当初云舒神识一扫,它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再者,它虽是五兽中族群最大的,却是本身实力最弱的,处在生物链底端,以往靠着肥蟒占山为王,此刻老大都变成人家小弟了,怎么选择还用说嘛!

自然跟在肥蟒后头,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还胆大妄为的跑到巨蟒身上,给它清理破碎的鳞片。

这么“有爱”的一幕,差点让云舒三观尽毁,什么时候老鼠都能给蛇溜须拍马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云舒将目光看向了另外三只王兽,显然,它们的智慧更加高一些,此时,它们看着就在嘴边,诱惑着它们吃掉的“灵物”,眼中慢满满是纠结。

它们不懂人类所谓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在动物的世界,最好的东西自然是头领独享的。

若是它们认下面前的人类为头领,那就代表它们放弃了对眼前绝对能使它们更进一步的宝物,还是在它们未必没有一挣之力的情况下,不甘心就像先前想要溜掉的想法一样,时不时冒出来,甚至已经快战胜了恐惧。

而云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白毛狐狸和黄鼠狼对视间的默契,她眼中则冷光一闪,不愧是最为有灵性的动物,居然会在紧要关头,选择了结盟。

云舒看着慢慢像她走过来的白毛狐狸,看着她那双血滴的双眼,只感觉眼前一阵迷糊,但她识海中的红莲业火只微微一亮,脑子瞬间一清。

云舒这回看着白毛狐狸的眼神可谓是惊奇了,没想到,还真叫她遇上了一位有道行的“狐仙”,这只狐狸竟已然开启了惑术天赋。

虽然在云舒看来,这惑术还不成气候,但若再给它一点时间,去人间积累些德行,怕也是一位“出马仙”了。

道行不精的“狐仙”配她这业余大萨满,但也勉勉强强,若是一棒子打死,但可惜了。

云舒想到这,额头上的莲花形火焰纹摇曳生姿,一股骇人气势从她身上缓缓冒出来。

“本尊入凡尘历劫,求大功德之福报,今得遇汝兽,实乃有缘,可愿为吾座下护山兽,得修行机缘?”

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常跟地府鬼神们混在一起,云舒装起神棍来,可谓是轻车熟路,说着半古半今的话,也不管被她身上的气势骇得趴在地上不敢有一丝反抗的五只兽听不听得懂,反正她感觉十分有范。

“不语,那就是同意了!好,本尊那就做法与尔等订下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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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冬日暖阳

与五兽签订契约后,它们就与云舒产生了心灵相通之感,可以进行意识交流。

当然,这是单方面的,主动权掌握在云舒手中,主仆契约,对方的生死甚至都在她的掌控中。

终于可以“交流”了,云舒也知道了五兽的情况,之所以它们能最先感知到灵气,那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四方山的霸主。

西山是大山鼠和肥蟒的地盘,因为肥蟒的身体决定了山鼠连塞牙缝都不够,所以原本是食物链上下层关系的蛇鼠居然能和平共处。

云舒占据的两座山洞平日里是山鼠的窝,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温泉山洞就归肥蟒,正对应了一个词——蛇鼠一窝。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柞树跟下的灵芝,是大山鼠在肥蟒的指导下将孢子带来的,云舒厚着脸皮只当不知道,不过心里到底更看重这两兽了。

狐狸、黄鼠狼和梅花鹿则分别是东山、南山和北山一霸,除了独来独往的肥蟒,其他皆是族兽甚多。

这其中,狐狸和黄鼠狼活了二百多年,灵性较五百岁的肥蟒更甚,因物种原因,在周边人类村庄也很吃的香。

若是没遇上云舒,再过个一二百年,没准还真去当个“出马仙”也未尝不可知。

至于梅花鹿,作为食草动物能杀出重围,划了一山地盘,却是另有缘由——在北山,也有一个藏在最深处的温泉,只不同于西方这个处在山洞中的泉眼,那是一个露天温泉。

因温泉的缘故,在北山和一座山峰中间,形成了一个四季如春的小山谷,或许因为人迹罕至的原因,那里的棒槌遍地都是,别说聚灵阵中,因为灵力激发,一夜就从五品叶蜕变成六品叶的人参,就是传说中的七品叶也不在少数。

这梅花鹿不愿意屈服云舒的原因并不是对人参有多贪婪,而是自命不凡,毕竟大佬还没有它富裕。

暗中知道梅花鹿的心理后,云舒差点绷不住神棍“慈爱万物”的表情。

不过这也让云舒知道,人老成精,物老成怪。而且连云舒在地府五十年还攒下一些家底呢,更别说这活了上百年的怪了,谁还不是个富翁咋滴!

云舒下意识摸着下巴,对着五只手下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你们是想住在我这宝地,吸纳这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是吧?”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来来来,咱们说说房租的问题!”

“人参、灵芝、金银、珠宝,吃的、用的……只要是本尊认为有用的,都可以当做房租,一个月起租。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准备了,三天后,本尊在这等着你们。额,肥蟒和山鼠可以免除一个月的房租。”

带狐狸、黄鼠狼和梅花鹿离开后,云舒在山鼠的引路下,将整个溶洞探索了一遍,溶洞里比云舒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深邃,出口就在西山山脚,隔着一条小河,与北山相望。

而这时候,日头已经到头顶了,先前吃的十只烧鸡早就消化成五谷轮回之物了。

不过云舒想着答应了大壮在傍晚前到家,也不敢在耽搁,直接从商场里取了点吃的,让肥蟒和山鼠守紧门户,她赶快下了山。

到了先前烤兔子的半山腰,云舒看了看自己先前下的套子,因为她下套子的地方都是狍子、狗獾子活动密集和必经之路,这一百多个套子居然套中了两只狍子、三只狗獾子,野鸡、兔子也有十来只,可谓是收获颇丰。

云舒又凿开冰窟窿,只不用渔,就有大鱼往外蹦。

将这些野味收进空间里,换回了衣服,把手表收起来,云舒开始全速下山,不等天暗,她已经到了山脚,远远就看到了自家的大门。

而在大门前,一个大身影正在抖手抖脚的一边活动,一边相望,带看到已经将物拿出来挂满身的云舒时,露出一个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一边跑过来一边喊:“姐!”

云舒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待大壮到了跟前,便看着弟弟脸上冻出来的红晕,也不知道他在外等了多久。

云舒心里又是气又是熨帖,“不是说了今天傍晚肯定回来嘛,要是把你冻个好歹,还不是给我找事?家里有什么事没有?小壮呢?”

听着他姐跟个炮仗似的噼里啪啦一通说,大壮也不生气,而是笑咪咪的看着她,还接过她手里的两只野鸡。

“家里没事,也没人来,我中午给小壮喂了奶粉,把他送福生嫂子那和大宝玩去了,只说我跟姐要去捡柴。我也没总在外面,刚出来就看到姐了。”

大壮看着云舒浑身上下都挂满了物,又十分谄媚的道:“姐,我觉得你比西克腾大哥还有本事。”

只可惜,他姐说她随了太姥爷家里,突然变得力大无穷,这种本事,自己学不了。

云舒看着大壮那绝对不是一会儿就能冻的通红的小脸蛋,也懒得拆穿他这个善意的谎言。

“赶紧进屋,今个姐给你炖狍子肉,明天吃獾油拌饭。”

云舒琢磨着三只狗獾子,每只都肥的很,熬的油脂足够他们家吃一冬天还有剩呢。

而且獾油是治烫伤、冻伤最好的药油了,便是送礼也极体面。

进了屋,姐弟两个一起收拾物,大壮就缠着云舒给他讲此趟进山的事。

云舒也有心训教弟弟,便给他讲了许多狩该注意的事。

比如说寻找夜宿的山洞或被风的石头窝,怎么观察动物的粪便和脚印。

其中,这动物脚印可有大学问,有的老人通过动物的脚印就能推测出是什么动物、有多少只,重多少斤。

期间,云舒还把给大壮借的狐狸拿了出来,“等把皮子鞣制好,姐就给你做件狐皮袄。”

大壮那时候不过刚两岁,却也记得“狐皮袄”的典故,看着那三只一点伤口不见的狐狸,久久没说话。

云舒见自己惹了弟弟伤心,赶紧补救,就说起自己“无意救了一只白狐,白狐报恩”的事。

无非就是白狐落泪,然后云舒不忍便放了它,之后白狐送人参报恩的套路。

云舒还拿出几株人参给弟弟看,只让大壮彻底将狐皮袄的事丢在脑后,只追着云舒问那白狐是不是狐仙。

云舒自然拿出大忽悠的本事,提前给自家弟弟打预防针,就怕哪天五兽真的上门,把他吓着。

云舒一边说着,手里锋利的刀也没有闲着,挑了一只没死太久、还没冻上的狍子,先把这只雄狍子头上的角割下来,然后从下颌处直接把皮破开,一直到下腹,然后顺着这道口子,把皮和肉分离。

以云舒如今对力量的控制,整张狍子皮剥下来,没有一点破损,把油刮了就可以直接鞣制皮子了。

只如今,还是吃比较重要。

第63章房租

晚饭,云舒不仅红烧了狍子,还炖了野鸡汤,将野鸡汤分出一半来让大壮送到爷家和支书家,顺便接回了小壮。

小壮两天没见到姐姐,已经哭了几次了,大壮实在没法才把他送到福生嫂子那。

如今见了姐姐,小壮居然用两只小手勾着云舒的脖子,说什么也不下来,只叫云舒心都化了,特意用撇了油的鸡汤给他熬了大米粥,只叫大壮一阵羡慕嫉妒。

不过等大壮吃上红烧狍子,看着自家狗崽子都能啃上肉骨头,只有弟弟在喝粥时,心里就只剩下同情和幸灾乐祸了。

晚上,修炼的云舒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气流,睁开眼,就感觉屋子里的温度在不断下降,她神识一扫,只见外面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今年长白山区的第一场大雪,终于来临了。

云舒赶紧悄悄起身,从衣柜里取出来一床被子,先给大壮盖上,又给中间的大壮掖得严严实实的。

出了东屋,堂屋大灶上烧的热水早就开了,水汽弥散,加上已经挂上的乌拉草编的厚厚的草帘子,倒比动物还暖和。

云舒往灶火里添了一根木柴,看它小火烧着,只不能让炕凉了。

她坐在灶火前,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和雪,头一回知道东北的冬季到底有多可怕。

看了看空间里的手表,不过刚凌晨两点,睡是睡不着了,修炼也中断了,干脆把昨天带回来的物剥皮的剥皮,褪毛的褪毛。

等一早大壮起来,早饭都做好了,狍子肉粥和鸡汤面。

而他家后院,被拉了两条麻绳,挂满了红肉、白肉,甚至于排骨、肋板、五花肉、肥肉、血和下水都分好了。

这种壮观场景,只叫大壮目瞪口呆,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家里有过这么多肉,连他爹还在的时候也没有。

而云舒呢,扫完了自家的雪后,干脆就去爷家帮忙,上蹿下跳的务必保证出来扫雪的人家都知道她的孝心。待爷爷留饭时,她又一溜烟跑了。

只叫心里窝着火却没地方撒的王家老太太差点没气死。

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

这场大雪下了整整三天,只叫村里人的心一直提着,毕竟狩队可还在山里呢。

这样的天气,有个万一,便是冻也冻死了,爷爷和村支书更是时不时都要去进山的山脚下溜达一圈。

而云舒也找机会再次去了一趟西山山顶。

梅花鹿带来的两株人参,“这个可以抵一年的房租,可惜根都让你刨坏了,没法重新种了。要不能抵两年,下回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挖吧。”

云舒看到这两株约摸有三五百年,都要成型的人参就这么被梅花鹿给糟蹋了,只感觉心痛。

巨蟒不知打哪拖回来一头黑熊、一只马鹿、一只野猪,死透了不说,看起来还非常惨,差不多连内脏都碎了。

看着一脸求表扬的肥蟒,云舒实在不好意思拒收,“除了四只熊掌、熊皮、鹿茸和野猪皮,其他的都没法要了,只能抵三个月的房租。”

待三个月过后,最冷的时节也过了,巨蟒也可以出去活动了。

不过云舒也看出来了,巨蟒这种生物,根本不适合训练成捕帮手。

山鼠带来的就多了,一挥爪子,几百个小弟在一人五兽的注视下,战战兢兢的把准备储藏的食物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都上交了,只见云舒看得倍儿心酸,感觉自己和那恶霸似的。

再者,虽然山鼠肯定比老鼠干净,但她也不敢闹着得鼠疫的危险对这些粮食下嘴啊。

只不过其中倒也有好东西,居然是金矿石。既然有金矿石,那自然就有金矿,云舒心里一乐,面上却道:“你这里没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倒是这几块金矿石还能换掉钱,以后若是找到,就拿它们抵房租吧。”

白狐带来的就有意思了,居然是几件镶嵌着珠宝的金器,只不知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金子已经生了锈,宝石也蒙了灰,都看不出原本模样了,但对于人类来说,依旧值钱是肯定的。

云舒心里有点忌讳,“这些玩意不会是你从哪个坟圈子扒拉出来的吧!”

云舒可没忘了,狐狸这种生物,就爱在坟地里做窝,连狐狸精的老祖宗妲己都出身轩辕坟。而长白山山清水秀,可谓风水极佳,阴宅自然多的很。

白狐听懂了云舒语气里的嫌弃,赶紧摇头,道:“大王,这不是陪葬的冥器,是一百多年前有人埋在山里的东西,小的只带出来几件给大王看看,若是大王喜欢,小的这就带路。”

云舒一听这话,就想起建业叔说的长白山宝藏的事来,只时间倒和白狐说的对不上。

云舒摆了下手,“今个没空,等有时间再说吧,你把那地方守好了,不要让其他小兽糟蹋了那些玩意儿,这几件东西算你十天房租。”

她如今没时间去寻宝,只能先让大山替她藏着。

只剩下一个黄鼠狼,它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它带来的倒真是陪葬品,只这陪葬品非金非银,却是一把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短刀。

只一眼,云舒就看到这把短刀上缠绕的血气和戾气,尤其是刀身上的血槽上,还带着已经乌黑的血迹。

若是一般人把这把刀带在身上,那绝对是吃不好睡不好,怕是要倒了血霉。

但遇上云舒,红莲业火从指尖上冒出来,在刀上绕了一圈,这把短刀就像刚出炉一般,一样锋利,却少了几分邪气。

“刀不错,算你半年。”

黄鼠狼一听这话,瞬间眉开眼笑,它还以为自己要凉呢。

山鼠和狐狸一脸羡慕的看着它,头一回感觉亚历山大。

在小五行迷踪阵外安顿好五兽,云舒就下山了,看着手里的人参、短刀,心情实在不错,这才是“空手套白狼”的典范啊!

回了家,云舒开始吃起了小灶,人参炖鸡,人参炖兔子、人参炖狍子肉……

总之大壮尝一口就能补的留鼻血的小灶,云舒一天至少得吃一顿。

在云舒窝在家里,吃了五天小灶的时候,狩队终于回来了。

第64章狩猎队回归

狩队派了人回来报信,大家提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等报信的人不过歇了一口气,就带着村里三十几位壮劳力重新上山去接应其他人,整个清溪大队都沸腾了。

要知道狩队里可有二十多个壮汉,这些人都不够用,还要村里人去接应,这肯定是打到大东西了。

等浩浩荡荡五十多人背驮肩抗,连拖带拽的下山时,果然是收获不小。

大概是年景好了,连野生动物都比往年多了不少,加上有公社武装部的武力支持,在孙老爷子的带领下,狩队直接进了东山深处。

不仅拖回来五头每头都有四五百斤的大野猪,还有二十多只狼、两头马鹿、三只梅花鹿,香獐子、狗獾子、傻狍子这类的中下型野兽也有那么十来只。

至于野鸡、野兔子这类平日里遇上绝对不会放过的野味,这次只在山里吃了够本,根本没力气再带回来了。

除此之外,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一头大黑熊。

一群孩子围着那躺在那也和一座肉山似的黑熊,云舒和大壮也在其中,只听虽然一脸疲惫却掩不住高兴的孙老爷子正和爷爷和村支书哈哈大笑道:“这趟上山虽然遇上了狼群,但有这么多枪在,除了些剐蹭的皮外伤,一个受伤的也没有。也不知是哪个山头的大家伙抽风,连冬眠的熊瞎子都惊动了,倒便宜了我们。”

却原来狩队进了深山,收获颇丰,孙老爷子就准备带人回返,谁知道山林里突然就鸡飞狗跳起来。

孙老爷子当机立断,让大家扔了物上树,便看到野猪、野鹿、狼群被像被枪撵的仓皇逃命。

这天寒地冻的,大家伙硬是在树上吹了半天的冷风,直到确定没了动静,才敢下来。

孙家那是世代户,明白山林里,有些事就不能深究,也不敢派人查看,一群人赶紧扛了物就往回走。

谁知恰恰好就走一头倒霉的熊掉进了他们先前挖的陷阱里,直接用尖锐的木头戳死了,虽说伤了熊皮,那也是白捡一头熊啊。

狩队赶紧把熊弄出来,也不敢停留,只能用雪把血腥味掩住,但到底招来了狼群。

好在不过是一个小族群,只有五十多只狼,孙老爷子的大儿子孙吉大伯杀了狼王,狼群这才留下二十多条狼尸溃逃了。

众人听的那是一惊一乍,只有云舒算着孙老爷子说的时间,再结合房租事件,她敢打百分之百的保证,整出这件事的大家伙绝对就是肥蟒那厮。

……

狩队没回来时,大家关注的是安全问题,如今狩队安全回来,大家关注的就是吃肉的问题了。

王大志和赵永庆望着社员们一双双眼看就冒绿光的眼,对视无奈一笑,大家也苦了几个年头了,这眼看着就过年了,他们怎么得也得让社员吃上一顿白菜猪肉的白面饺子啊!

王大志看着强撑着精神的狩队成员,高声道:“这些物里还有公社一半,到底怎么分,我和村支书还得和公社来的同志商量商量,大家伙先散了吧,也让进山的小伙子们歇口气。明天,明天肯定让大家有肉下锅。”

社员们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虽说心疼还要分出去一半,但这么些肉,人口多的人家,最少也能分个十来斤,待到腊月二十几,还要杀年猪,也能分个几斤,足够过一个体面年了。

待社员恋恋不舍走了,王大志、赵永庆,两个生产队的队长、副队长、会计,还有村里几个辈分高的老人,加上得了信儿赶过来的两个公社干部,一群人进了清溪大队办公的屋子。

家里肉多的后院都要挂不下了,云舒和大壮对分肉没兴趣,倒是大壮拉着海川,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对着被木刺捅个对穿的熊瞎子指指点点。

而其中,一个孩子形影单只,看着大壮和云舒的眼神,就好比那小刀子。

这个孩子就是小武,没了大丫家的特殊照顾,没了爷爷的补贴,还有一家喝他们家血的外家,能吃饱就已经是王家老太太暗地里投喂的,若说吃好,那还真不能够。

所以以前白白胖胖的小胖子,此刻也黑了瘦了。

加上因为他娘被云舒揭了脸皮的事,便是村里最混不吝的人家也嘱咐孩子不能和小武玩,这让一向没心没肺、肆意妄为的小武也变得阴郁了许多。

此刻,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那云舒姐弟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云舒向来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没想到被自己架过脖子的小崽子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她和大壮。

云舒仿佛不经意的从小武身边有过,只有两秒脸对脸交错的时间,但小武却真切的听到了来自对方的恐吓。

“真是起吃不记打啊!告诉你娘,说瞎话的长舌妇,日死后是要进拔舌地狱的!”

小武小脸瞬间吓得煞白,不敢再看云舒,哆哆嗦嗦的跑了。

云舒一点没有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染黑了的小孩子,更加恶毒。

只因为他们还小,没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观念,就能为恶祸害人嘛!

不,云舒表示自己可不是圣母。

村里不通电,唯一的电器就是大队里一个使用干电池的收音机,是全村除了两头牛、一只骡子外最贵重的财产了,所以村里召开重要事情的时候,就用敲钟通知。

所以社员一直竖着耳朵,唯恐错过了钟声,误了分肉。

但直到第二天吃了中饭,社员们一直期待的钟声才响起。

经过商量,这回的物就按数对半分,清溪大队用分到的半只熊和一头半的野猪抵了四只任务猪,最后剩下一头野猪、一只马鹿、一只梅花鹿和五只狍子、两只獾子。

这些野味都加一起,足足得有一千五百斤肉。

这回因为打的物多,所以大队长和村支书商量了,准备再卖上五百斤,剩下一千斤都分了,孩子们也跟着大人受了几年苦,所以肉就按人头分,吃奶的娃子都算上。

清溪大队满打满算也不够三百口,平均下来,一人能分三斤肉,虽然总有不乐意的,但少数服从多数,毕竟谁家没有几个孩子。

往常里一家就分那么两斤肉,一人一口就没了,这回能让孩子吃口好的,谁要是敢闹幺,村里的媳妇都敢撕了他!?

全村老少在早就解放的大食堂一起吃了一顿炖下水,分肉就开始了。

云舒也随大溜的分肉要骨头,狼肉还没吃过呢,据说不太好吃,不过狼骨、狼油都是好东西。

她倒是看上了那几张狼皮,但盯上的人多了,准定分不到她手里,倒是给大壮和海川一人要了一颗狼牙,见他们美滋滋的,云舒琢磨着,是不是有空也去几只狼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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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猫冬忙(一)

进入农历十月,东北就迎来了真正的冬天,长白山地区更是大雪纷飞,便是经验老道的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山。

而云舒盼望已久的“猫冬”也终于要开始了。

按照她的理解,那就是猫在家里,哪里不去,除了吃喝拉撒,连炕都不想下。

毕竟如今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三四十度了,冷的邪乎。

云舒终于知道东北人以至于俄罗斯那边人的为什么都喜欢买貂了,装逼是一回事,主要是太特么冷了,穿貂好过冬啊。

在他们这边,再穷的人家也得准备一套大毛的过冬装备,哪怕是狗皮的,包括皮袄、皮裤、皮帽子、皮手套。

否则缺哪件,你也出不了门,有人把耳朵生生冻掉了,真不是传说。

但是,云舒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所谓的农闲,只是只地里没活了,不代表人能闲下来。

经历了春耕、夏忙、秋收,终于有了些许闲功夫,不用出工的壮劳力也可以进山套兔子、砸冰捕鱼,加上大队分了粮,得了肉,家里终于宽裕了几分,不少人家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办婚礼。

云舒家里虽然没大人,但有他们爷爷的面子,加上云舒和大壮这几个月表现出来的成长和潜力,让村里人都不敢小瞧了这两个孩子,哪家坐席,也会过来告诉一声,叫去凑合热闹。

大壮到底还小,云舒只能站出来当这个顶门立户的,自己做了几身男孩子的衣服,补上补丁,看着像是偷穿下人衣服的小少爷。

这话是建业叔最近来时,见了她说的,只惹了云舒一顿白眼,还大队长呢,这话也敢随便瞎说!

不过建业叔这话倒真是没错,就像有的人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一般,云舒上辈子养成的气质,不是一件补丁衣服能遮掩的。

好在,这辈子的便宜爹娘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还活着时,大丫和大壮本就是旁人眼中云端上的人物,如今就算跌落了凡尘,那也不可能与农民兄弟一个样。

便是海川,跟在旺爷身边,耳濡目染,也与村里的孩子不同,倒不显得云舒有多特殊了。

村里人看到打扮成男孩子模样的云舒,知道这是大丫要养家糊口,把自己当男人使呢。

便是有那扯老婆舌的,谁敢当着云舒面说?

“那村东头向来拍王家老太太马屁的许婆子,上午说的闲话,下午孙子就被王家大丫头给打了。

这丫头也是能豁的出去的,人家一边打还得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为什么打,这叫奶债孙偿。

好家伙,一个十三岁的大小子,硬是被王家大丫头按着打,哭爹喊娘的,老邪乎了。”

这是当日直面血腥暴力一幕的某大娘甲!

“那俺咋听说也就是看着热闹,其实许家那小子根本没事,是许婆子硬要讹钱呢!”

这是不明真相的吃瓜妇女乙!

“我听我家男人说啊,许婆子这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人家大丫那闺女,有点门路。”

这是毛利小五郎版的媳妇丙。

“照俺说啊,那许婆子简直就是被牛屎糊了眼了,人家王家的事,跟她姓许的有什么关系?再者,大丫那闺女多孝顺啊,王家老太太就是想不开,以后有后悔的时候。”

……

清溪村里众说纷纭,但只一件事是做了准了,那些个爱说闲话的老娘们,一看到云舒准定躲着走,毕竟谁家没几个孩子啊!

打吧,不是没有看云舒不顺眼的孩子堵她,但那根本就是给她送菜,断胳膊断腿不至于,但疼上几天还看不到伤,是肯定的。

而且人家也不是没帮手啊,赵小满和王堂生那都是和家里立了军令状的,谁欺负大丫、大壮,他们能干看着?

绝逼不能啊。

那还等什么,一起上啊!

打,打不过!

告状吧,你都说人家是野孩子啦,野孩子哪有人管。而且这话谁敢说到王大队长那?

王大队长是耳根子软,怕老婆,但人家在清溪大队,那也是说一不二的。

你说人家孙女是野孩子,这不是明着打大队长的脸呢嘛!

告状,没人听!

云舒就这样成了村里长舌妇们的克星,连带着清溪大队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ok,跑题了,这种发散思维,你们慢慢就会习惯的。)

说到参加婚礼,这又是让云舒能吐槽一天一夜的事。

这个时候虽然革还没有开始,但在整风、反右、以阶级斗争为纲等思想的影响下,政治成为一切主题。

加上物质匮乏,生活要求简朴,在云舒看来,婚礼简单的就像小孩子过家家酒一般。

若是家里富裕点的,还会带着对象去县城扯几尺布,照一张黑白照片;

若是不富裕的,等到结婚那天,溜达着就把媳妇领家里来了。

到了结婚这天,一般就是大队长或者村支书当主婚人,双方新人能穿一身没有补丁的新衣服那都是值得炫耀一辈子的事。

这时候,村里闺女们最好的亲事就是嫁给城里人或者工人,去吃商品粮。

小说里,穿越到六七十年代的都去当军嫂了,但实际上,军嫂在这个时候还真不吃香。

虽然军人工资高,待遇好,但这个时候还有战争呢。所谓刀枪无眼,一个不好,烈士家属的名号就归你了。

便是没当烈士家属,也不是哪位军人都有条件让家属随军的,一年能见一面就已经不错了,守活寡不说,还得带孩子孝敬老人,这会儿的大姑娘也不傻啊!

部队里,婚姻问题已经成了老大难,二十七八、三十上下没结婚的军人,十个里最少也有五个,不过这不包括穿越女主遇到的那些部队大佬。

在现实情况下,那些人的孩子估计都已经会打酱油了。

大家要知道,优秀的人,不只你能看得见。

(擦,又跑题了!(????)?)

说到婚礼,就不得不说一下结婚证。

云舒从来到清溪村,只见过一张结婚证,那就是王金柱和金顺心和夫妻两个的。

因为是五十年代的证件,所以并不具备革那种时代性,但依旧印着鲜花、国旗和半身像,上面需要结婚双方写下各自的姓名、年龄,后面印着“自愿结婚,经中国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规定,发给此证”的字样。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张纸,周边四外八庄,领的人都不多。

一是村里人结婚一般都早,年龄不够法定年龄,没法领证;二就是大家甚至于都没有领证的概念。

甚至于当了一辈子夫妻,重孙子都有了,但不是法定夫妻的也大有人在。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那么多知情返城,当了负心汉、渣女的原因之一,因为人家根本没有法定配偶啊!

你说你和他/她结婚了,孩子都生了,结婚证呢?

傻眼了吧!

云舒看着一对一对脸红的和猴屁股的青年少女,特别想拉着他们说一句话:孩子,你们可长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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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猫冬忙(二)

说到婚礼,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年代的“随份子”和坐席。

云舒本着亲疏远近和随大流的思想,加上郎二婶和赵大娘的参考建议,平均给出了一毛、二毛、最多五毛的份子钱。

天知道她给人家时为了保持脸不红、手不抖、微微带笑的表情需要多大毅力。

她,王(金)云舒,上辈子的富二代,这辈子有王位继承的大佬,居然还有这么跌份的时候,简直是回到了地府也能让鬼笑话一百年的黑料。

但实际上,这么想的云舒,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生活水平如此,经济条件就这样,还有人觉得一毛钱都给的多,掏五分呢!

也是经历了几次这种事情,云舒才真切的意识到,她的有些思想,不适宜这个年代,必须改正,重点就是金钱观。

这是一个十元为最大货币面值的年代,这是一个一分钱就能当压岁钱的年代。

当然,这也是一个有钱未必能花的出去的年代,想下馆子,没有,只有国营饭店。吃饭吃肉,给钱那是必须的,还得有粮票、肉票才能卖给你;

想买身成衣,对不起,没有;买布吧,钱是多少布票多少,然后找裁缝,对不起,没有(实际上有,但不敢做生意了)。

还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事实,都需要云舒一个“外来者”更加小心谨慎。

更何况,革也不远了啊!

(已经在跑题的路上越跑越远,放弃拯救了!)

说完随份子,在说一下坐席。

若是后世,农村是找人造厨,有专门承接红白喜事的造厨班子;城里的更简单,直接订饭店。

而在这会儿,就是在家里做饭,在外面搭个棚子。

一般来讲,一家办喜事,全村人都会来坐席,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不会走的,一个不落。

至于席面,八个碗,有鸡有肉那是好的,四个碗的比较常见。

最好的菜就是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了。

云舒还听人说过,有的地方太穷,还得讲究,席面上就是喝汤陪大缸闷得高粱米饭,一般人家四个汤,条件好的八个汤,俗称“四条腿,八条腿”。

清溪大队在整个红旗人民公社,条件还算不错的,但能在喜宴上摆出八个碗、黑面馍的人家也屈指可数。

至于开席之前的茶果点心,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了。

但就这样,却已经是村里人难得开荤的时刻了。

有一些脸皮厚的人家,掏一毛钱礼金,然后七八口子都来吃席的也大有人在。

还有好些老娘们,她不吃,她带着碗过来,一上菜就可劲往碗里夹,完了带走。

这和吃完了怕浪费打包不一样,但这么做的还不是一个人,大家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喝了一肚子冷风想立马应付了事完后走人的云舒:……

根本没人给她对付几口的机会!

……

好不容易,天越来越冷,进了腊月,也没谁家娶媳妇嫁闺女了,云舒以为终于可以消停“猫冬”干自己的事了,but,她又想差了。

你家酸菜腌了吗?

你家的粘豆包包了吗?

你家的柴火够不够烧?

你家……

通过修诸位大娘大婶小嫂子们的善意询问,云舒发现,她咸鱼的人生还得继续。

一个真正的东北人家,过年家里怎么能没有酸菜、粘豆包?

真是耻辱啊!

将小壮放到旺爷家,让大壮和海川带着四只护山犬去玩她也非常想玩的冰爬犁,云舒老老实实在赵大娘和朗二婶的帮助下,积酸菜、包豆包。

一般说来,深秋的第一场雪后,是积酸菜的最好时节,因为酸菜必须腌制一个月以上才能食用,正好赶上寒冬腊月,一锅酸菜鱼头汤,能全面刺激你已经被土豆、红薯、高粱米虐待的味蕾,让你变得重新有食欲。

不过现在腌制,也不算太晚,正好能赶上过年,酸菜猪肉的饺子,也是东北一绝。

积酸菜虽然简单的很却也很有讲究(我想知道的小伙伴,上查一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腌制过程中,无论是白菜还是腌缸,或者制作人的手,都要干净,没有油脂压制,一点都不行。

另外需要注意,在白菜锅中焯烫至柔软后,捞出沥干,直到大白菜里外凉透才能码入腌缸里,否则会腐烂;温度很重要,等待的时间更重要。

腌制了两缸酸菜,云舒又在建平叔的媳妇(王堂生他娘)的指导下,腌制了一坛子辣白菜(第章)、辣萝卜。

想到冬天居然要在酸菜、辣白菜的包围下生活,云舒就像赶快开展自己的暖炕种植大业,能不能长出来不在乎,反正她有温泉牌温室呢,加上土木聚灵阵,总能长出来的,家里这个不过是个幌子。

但显然,她还得再等等,因为她得包豆包。

据说,粘豆包和东北人猫冬的配套美食,没有粘豆包的猫冬,是不完美的猫冬。

过了腊八,农家就要开始淘黄米磨面,准备做粘豆包,分粮时,其中分到的小杂粮主要是黄米、红豆,就是为了做粘豆包用的。

像建平叔家还要打糕,因为建平婶子是朝鲜族的姑娘。

而对于云舒来说,无论是积酸菜,还是蒸豆包,都不过是入乡随俗,就像她对所有没有经历过的事一样,兴致勃勃只集中在三分钟内。

进了腊月,还要杀年猪,但在村里杀年猪之前,要先去公社,将任务猪上交。

清溪大队建了一个集体养猪场,每年的任务猪足足有八头。

今年因为半只熊和一头半野猪抵了四头任务猪,只需要在上交四头,今年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般来说,老百姓收集的皮毛、药材、山货等等,都要送到公社收购站,才能算合法赚钱。

剩下的任何交易,都是投机倒把。但收购站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了。

就像这任务猪,肥瘦定等,分一二三等和等外,最高档的收购价也不过四毛五分钱,而村里的猪能养到二百斤,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若是瘦弱点的,收购价也就三毛多;不足一百二十斤的猪,拒收。

而在黑市,不要票的猪肉能卖到二块五。

今年猪场里除了两头产崽的母猪外,其他都是敲猪。

因为今年大丰收,所以在秋收杀了一头猪后,中秋又杀了一头后(猪不能随便宰,这两次都是报的病猪),如今还剩下十六头敲猪。

大队长和村支书经过几番商量决定,村里只留下两头猪用来杀年猪,剩下的猪都用到收购站换钱,最重要的是,换票。

除了国家奖励的返销肉票外,还能从供销社换到粮票、糖票、布票等,这样才能让社员们购置年货啊!

第67章孝顺要做出来

天还没亮呢,听力大增的云舒就听到了一声一声惨绝人寰的猪叫声,修炼结束刚刚眯一会的她顿时睁开眼。

看着也要到起来的时间了,云舒干脆也不睡了,给大灶添了一把火,往锅里下了一把大米,她就出了门。

往村东头走,远远就看到一头一头肥头大耳的家猪被捆了四肢,装在三辆分别由村里两头牛、一头骡子拉的爬犁上,旁边站着十多个穿着狗皮或者羊皮袄子的壮劳力,或拖着板车,或推着小推车。

云舒眼尖的看到爷爷和村支书都在,虽说空着手,却也全副武装,看来也要跟着去。

云舒下意识看着至少还能莫过脚脖子的雪,这一趟,估计要遭老罪了。

在这“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爷爷他们去一趟公社,来回怕是要走将近一百多里路,现在出发,能在天黑前到公社,就不错了。

云舒站在一家后墙根,望着远处用松脂加一些破麻布做成的火把,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自己做了十多个一模一样,偷偷拿出来不显得突兀的布兜,然后往里面装了五六个咸鸡蛋、七八个黑面馍和一小罐红咸菜炖拇指大小的小鱼和小虾米。

云舒一手拎着兜,一手把早上起来梳理好的头发随意一揉,显得非常凌乱。

看着去公社的队伍已经走到村口,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出去。

“爷,等等!”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让王大志和一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赵永庆一边从腰间拿出一个军用水壶,灌了一口,哈出一口热水,闻到满满的酒味,一边对身边的王大志道:“叔,听着是大丫那丫头。”

王大志揉了揉被风吹的僵硬的老脸,望向来人,而云舒则快跑了几步,让爷爷举着的火把光亮正好映衬在一张脸上。

云舒喘了几口气,然后对着众位叔伯、兄辈的乡邻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还以为起的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晚了。”说着,她把布兜子递给她爷爷。

“爷,去公社得走一天呢,这有几个我腌的咸鸡蛋和咸菜,就着干粮吃,到底有点味。天寒地冻的,你和叔伯们到时候想法子弄口热水喝,你胃不好。”

云舒刚说完,就听到几声善意的笑声,赵永庆羡慕的道:“叔儿,大丫这丫头就是孝顺。”

王大志只感觉孙女这事办的,真是给他长脸,听着赵永庆这话,一脸骄傲,嘴里跟着道:“这丫头对我这爷是真孝顺,有一口好吃的也得送我嘴里。”

不过他手里却是又要把布兜子递给云舒,“你奶给爷带着干粮呢,爷吃啥都香,这咸鸡蛋你带回去和大壮一起吃。”

如今这年月,尤其是冬天,母鸡都不下蛋了,谁家要是能有几个鸡蛋,那是要过年留着待且(q,三声)的,而咸鸡蛋,那就更珍贵了。

王大壮如今虽说对老婆子依旧没法,但私底下的私房钱除了给小武几毛花花,剩下的都给大丫他们姐弟三个攒着呢。

他领伤残补助的同时,还能领一些糖票、饼干票,以前都是给老婆子收着,买了东西也是让她分配,小儿子没大儿子有本事、小闺女是老来女,老婆子偏心,他知道,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大儿子一家,一个军人,一个老师,着实不差这些东西。

但如今,他不能装着啥也不知道还一脸公平的模样了。

所以那些补品票,他干脆拿回来就一分为四,老婆子一份,闺女一份,小儿子一份、大丫三个孩子一份。

老婆子要闹就闹呗,反正闹也就是闹他,却绝对不会去找大丫三孩子,她到底顾忌着点脸面。

说来,王大志要是真想制自家老婆子,不是没法子,但以前老婆子跟着他打仗,东奔西跑的,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到老了,让他看着老妻受气,他也难受。

王大志能怎么办?只能隔开双方,彼此落个干净。

但架不住大丫和大壮这俩孩子是真孝顺,当日说代替他们爹孝敬老人也是说到做到,有什么好吃的都要送过去一份。

但老婆子就跟被迷了心似的,死活看不上大儿媳妇,连带着大丫姐弟三个也成了眼中钉,连他们送去的吃食都能气的一口不吃。

这让王大志吃着肉都感觉不香甜了,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而他不知道,云舒这倒霉孩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虽说如今这场面,不过是云舒心血来潮,但显然效果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在拿回去!

所以云舒把布兜子直接塞给赵大伯,然后一溜烟跑了,等跑远了,才冲她爷喊道:“爷,你别忘了,给我家买二斤白面,我想吃油渣馅的饺子了。”

王大志只感觉孙女没和他见外,一点没有被占便宜的感觉,挥着手也喊道:“外面风大,赶紧回去。”

等看着孙女跑走,王大志这才道:“咱们也赶紧走吧,交了任务猪,换些粮票,买了白面,回来也让家里包顿饺子。”

一说起饺子,就没有人不吞口水的,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汉子笑嘻嘻的道:“大队长,那回来杀猪呗,俺也让俺娘给俺包一顿油渣馅的饺子。”

他说完,其他人哄堂大笑,王大志无奈的看着这个小年轻,“许五福,你娘什么时候这么不会过了?”

这小年轻正是当初被云舒收拾服帖的许婆子的小儿子,当初云舒打的小子是他大哥的儿子。

虽说有那样一个爱嚼老婆舌的娘,不过许五福在大队里的人缘却不错,只不过如今二十三四岁,还单身狗一只。

就是因为他娘实在是太抠了,连三十斤苞谷的聘礼都舍不得出,前年就说好的媳妇,黄了。

他也不着急,就这么浪荡到如今,倒是急得他娘嘴角生泡,但今年嫁娶的聘礼和去年都不相同,别说三十斤苞谷,就是一百斤,稍微方正些的姑娘家里也不见得愿意呢。

她娘抠的脾气又冒了出来,已经让四外八庄的媒人都无奈了。

如今这许五福说这不年不节的,让他娘包油渣馅的白面饺子,若不是大家知道他不着调的秉性,还以为他话里有话呢,谁不知道他家和王家大丫头不对付!

而等众人走了半天,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火歇息时,王大志果然按照云舒预料中的那样,没有吃独食。

十几个汉子就着咸鸡蛋和滋味异常美味的咸菜炖鱼虾啃着玉米饼子时,许五福由衷的感叹道:“大队长,大丫侄女,确实值一顿油渣馅的白面饺子。”

掩不住傲娇的王大志:……

听着像夸他家大丫呢,但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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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打算

又刷了一遍形象的云舒快速往回走,她原本心血来潮也想跟着爷爷他们去公社看看,探探风声。

虽然文革是从六六年开始的,但不代表现在的世道就是风平浪静。

如今家里缺的就是红宝书、伟人画像、主席胸章这种具有时代特色的物品,必须早早就准备好,红宝书也要一字不差的背不下,不能临时抱佛脚。

而且她还想要给便宜爹的战友“顾叔叔”写信。

先前是怕老宅那边因为“监护权”的问题拿捏他们姐弟三个,但如今爷爷已经被他们拉拢过来一半了,至少对他们有害的,老爷子如今绝对会出手阻止。

所以云舒如今再写信,一,自然是沟通一下感情,所谓人走茶凉,但云舒并不想让这条路断了,至少在文革结束前,不能断。

若是有个万一,在军队有大作为的“顾叔叔”可能就是一条后路。

这并不是云舒不相信自己的实力,而是如今她的身份,确实有些危险。

八部共尊的“尊主”身份,固然在某些行事上有一定的方便,但前朝已亡,不久之后的文革,已然是势不可挡的时代潮流,旧社会的“尊主”,势必成为要被打倒的封建残余。

但这个身份,她是万万不会放弃的,毕竟这是老祖宗提示的“机缘”,能让她有一番作为。

虽说云舒自己小心谨慎,但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长白八部族内心怀鬼胎的人,云舒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脱身。

她必须给两个弟弟,留足后路。

二来,云舒也想问问大丫爹王金柱尸骨的问题。

当初赵福生过来只是报了口信,但实际上,家里这边还没有接收到王金柱的骨灰。

当然,王金柱确实是死了,不可能出现死而复生、失忆、再娶等狗血梗。

家里这边给王金柱做的是衣冠冢,与大丫娘一同下葬,但若是能把王金柱的骨灰迎回来,也算落叶归根,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

只爷爷他们这帮人对于云舒如今的脚程来说,简直就是累赘,让她跟着他们起早贪黑的折腾一晚上,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她没有先回家,而是就着雪地反射的光,先去了一趟大队部。

云舒早就踩好了点,直接用细铁丝把门上的锁勾开,然后翻出放在抽屉里的几本黄皮本子,云舒直接进了空间。

这几本黄皮本子,别看貌不惊人,但想要出去办事,离开它们,你将寸步难行,这就是——介绍信。

去四外八庄还好说,但凡想走的远点,即便是去公社(镇上),也得有所在大队开的介绍信。

否则遇上纠察队,若是拿不出介绍信,绝对会被当做“黑户”,接受审查。

那个时候,没有身份证,一张薄薄的介绍信,就充当了身份证的功能。

这时候的介绍信种类也多的很,如今云舒手里这几个本子分别是粮食关系介绍信、探亲介绍信、兑换牲畜饲料介绍信、结婚登记介绍信。

云舒把探亲介绍信拿出来,从超市卖文具的货架上选了半天,才挑出一种和村里这本介绍信差不多的纸。

然后她连接了一台复印机,直接印了一百张,然后她出了空间,把先前的介绍信放回去,取了大队部的印象,用超市里的鲜红印泥,让一百张复印的赝品,成了真货。

做完了这一切,云舒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原位,甚这才出了屋子,将锁头再次锁上,她这才脚步轻快的往家走。

她想自己去公社、去县里,甚至更远处,但爷爷不见得就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闲逛,所以她也只能选择事急从权了。

回了家,云舒也没露出口风出来,该做什么做什么,直到傍晚,她才对大壮道:“姐一会儿去山上看看前些日子布置的陷阱,在山上住一晚,明天上学就回来。晚上,我会让白狐过来陪你和小壮。”

作为五兽中的颜值担当,白毛狐狸胡丽已经与云舒成功在他们家会师过了。

可以说,除了家里四只狗崽子,无论是大壮,还是小壮,都对这只胡丽十分喜爱。

对了,这只白狐的名字叫胡丽,这名是它自己起的,因为它觉得丽这个代表了美丽、天生丽质等美好含义的字,才配的上他无与伦比的容貌。

但说实话,一个公狐狸,叫胡丽,也是够了。

如今五兽已经将四方山划定成了云舒大佬的地盘,它们已经在西山定居,不过各个族群依旧留在原地,维持霸主地位。

云舒为了自己的植物园,也是为了收房租,白天若是没空,便在晚上也要跑一趟,有时候不回来,就会让白狐过来陪两个弟弟,他们也慢慢习惯了。

所以大壮并没有多想,甚至因为有几天没见到胡丽了,心里还感觉挺想的。

因为主仆契约的问题,云舒给狐狸传了一条指令,听到它的回复,云舒收拾收拾,趁着天黑没人外出,她顺着先前爷爷他们出村的爬犁印,开始了全力奔跑。

而在云舒离家大约半个小时候,一只白毛狐狸推开了她家后院半掩的门,尔后,熟练的用门栓别住。

而这个时候,王大志等人,已经到了公社,在收购站下班前交了猪,领到了一千多元的巨款。

一行人又累又饿,衣服、鞋子都被汗浸透了,这样赶回去,怕是要生病的。

王大志咬咬牙,在招待所开了两间房,要了火盆、热水,好歹让大家伙歇一歇。

王大志到底年纪大了,几乎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却不知道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他家大孙女正顺着他们留下来的痕迹,正在往公社赶。

而云舒呢,顺着深深的爬犁印,还有整齐的脚印,快速奔跑起来,远远看去,整个人就仿佛在雪上飞一般。

大杨树大队是去红旗公社,途中必须经过的大队,先前需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云舒如今不过跑了半个小时。

大杨树大有直接通往公社的运材路,路上厚厚的积雪已经被铲除,云舒虽然找不到爬犁的痕迹,但早就打听过怎么去公社,此时的她就像一抹幽灵,悄然的划过这寂静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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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雪夜魅影

红旗公社,以前叫做三宝镇,就是东北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的那个三宝。

在1958年国家决定成立人民公社后,很快这股整改之风就蔓延到全国,三宝镇也积极响应号召,成立了红旗人民公社。

事实上,红旗公社这么具有时代特色的名字,在全国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

有的时候,一个县里就可能出现二个、三个红旗公社、爱党公社……

就好比建国这名字,如今到大街上喊一嗓子,十个男同胞里至少有一半都得回头,重名率比小说男主叫什么龙傲天、叶昊天、帝释天的概率还要高。

云舒这姑娘,不仅心大,还胆大,晚上大雪天,一个人没有,她跑着跑着感觉无聊,干脆就从空间商场里整出来一辆自行车。

云舒对高端自行车不是太了解,但只看价位,也知道很牛逼——十几万软妹币。

十几万的话,在云舒上辈子所在的城市,能付一栋小户型商品房的首付,能全款买一辆低端高配的轿车,是农民种了一辈子地的存款,是一个工人三四年的薪水。

云舒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上辈子形容拜金女的一句话,“宁愿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在自行车后笑。”

在云舒看来,讨论“拜金女”怎样怎样,本身就很无聊,毕竟那是人家的生活态度,也没吃你家大米不是。

若是你有本事整一辆这样的自行车,想来也有姑娘愿意和你兜风看斜阳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还是很可信的。

这会儿,云舒骑着这十几万的“气动车”,还别说,感觉确实值这个价钱。

首先,它非常轻,这是重量问题,取决于它所用的高端材料;

其次,它非常快,全力蹬起来,竟然比云舒全力奔跑的速度还要快上一点。

然后,还有它精准的变速、灵敏的控制、不惧逆风的优点。

最重要的是它的减震装置,云舒此时骑在颠簸的山路上,居然没有感到不舒服,这就让人很是惊喜了。

除了自行车,云舒在有雪的路途,还尝试了一下滑雪装置。

她上辈子是划过雪的,属于手脚不协调,非常菜的那种。

但这辈子,开了挂的人生就是不一样,手脚不协调?根本不存在好伐!便是超级大回转,如今的云舒也能完美完成。

除了这两者,她还拿出了滑冰鞋,直接从冰面上穿越,至少省去了二十多里的山路。

从清溪大队到红旗公社,一百多里的山路,硬是被云舒整成了花式秀技,技能点刷刷的增加,以前一个运动废柴,如今已经逆袭成了天才运动员,而且还是多方面发展的那种。

只可惜黑夜里的观众无心欣赏,反而还被云舒吓得半死,有的还撞到她的手里,直接给她添了菜。

一百多里路,虽然就一路上一直处在不着调的玩耍中,但她也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到达了红旗公社,到达时还不足九点。

若是后世,对于某些人来说,九点,夜生活不过刚开始。

但如今,街道上空无一人,甚至连灯光烛火都看不到几盏。

云舒也没有半夜游荡的习惯,镇上如何如何,她也不熟悉,干脆选了一个视线盲区,直接进了空间。而空间倚身的戒指,则隐身掉落在墙角。

大约是一番肆意,使的一直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不少,居然使的修为精尽了不少。

要知道,如今这灵力匮乏的末法时代,根本不适合修炼,即使《养生诀》只需要壮大气血,而不是吸收灵气,在进入初阶后,云舒的修炼也渐渐慢了下来。

一是没有灵物淬体,二就是气血供应不够,三就是打熬不足。

想要突破初阶,晋阶中阶,光运转功法,吞噬气血已经不够了,还需要用各种方法,开发身体极限。

一种方式云舒已经实践出来了,那就是战斗,通过和肥蟒的战斗,再次修炼,她进步了不少。

而如今,她好像又找到了一种方法——极限运动,能使得身体全面运转起来,各方面都需要协调的运动。

……

早上五点,云舒收拾妥当出了空间,这时候,街上早就有了行人,上学的上班的,多是步行,有条件骑自行车的不过十之一二。

还有赶着牛车、驴车或者干脆就走路而来的风尘仆仆的乡下人。

至于汽车,抱歉,没看到。

街道两边的民居,好在没有茅草房,其余的也就一般,青砖小瓦的算是条件好的,能有一两栋二层小楼,也是公社办公室。

云舒上面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罩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衣服上不显眼的地方有几处补丁,看起来更有时代特色。

最显眼的不过是头上的兔皮帽,和脚上一双鹿皮的棉靴,这是她自己做的。

她背着一个藤条编的筐子,看着有她一半高,不过背起来似乎很轻松,但实际上,这个筐子沉百八十斤,里面是两只小野猪和一只梅花鹿。

根据云舒了解的情况,红旗人民公社有两家供销社、一家收购站、一家粮站、一家食品站、一个国营饭店、一个邮局、一个卫生院、一个招待所、一个小学,一个中学。

而事实上,整个公社只有一条能称的上是公路的水泥路,长约有二里地,上述所有的机构,全部在街道两旁。

云舒主要是来邮局的,但显然,五点钟,邮局开不了门。

云舒溜达着将大概位置摸清后,摸着已经饿扁了的肚子,闻着空气中已然飘散开来的早饭味道,只感觉更饿了。

她手里倒是有几张粮票,加一起不足五斤,还是先前去抱小壮回来,从王铁柱那屋搜刮来的,也不知道是原本是她家的,还是夏招娣攒的私房。

此时国营饭店已经开门了,云舒用鼻子嗅了嗅,只感觉大为惊讶。

她先前已经做好了没什么吃的就溜回空间吃了早饭在出来,但闻着味道,居然有豆浆、大果子(油条)、豆腐脑、烧饼、小米粥、面条等多种吃食。

并且跟她想象的门可罗雀也不同,排着队打豆浆,买大果子、肉烧饼的人居然不在少数,云舒看队伍里也有几个孩子,干脆也排起了队,听着几个聚在一起的妇女嘴不闲着扯着家长里短。

一个说今个难得炸大果子,昨天得了信,一早起来排队,没想到大家都不是傻得。

一个说家里孩子想吃肉烧饼,虽说需要五分钱一个,还要加一两粮票,但一个月就要一二回,从牙缝里挤出来点,也能给他买了。

一个说林场那边出了乱子,上山砍树的居然碰上了狼群,这眼看着年景好了,往深山里生活的狼也跟着回来了。

……

杂七杂八的,云舒听的倒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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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超出字数,让大家多掏钱,以后的感谢语会放在作者说里。



第70章露肉的技巧

国营饭店里坐满了人,云舒在窗口点了一碗豆腐脑和三两油条,神识一扫,就寻了一个空位有了过去。

坐她对面的是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大姑娘,身上的罩衫虽然也有补丁,但用同色的布料巧手一缝,不细看根本看不来。

这姑娘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算不上漂亮,也就在一般人的水平线上,但在这个时代,圆圆的苹果脸,较为白皙的肤色、油光水滑的两个大辫子,那绝对是美人的标志。

而且还是家庭条件一看就不错的美人,不说别的,只从她吃的是肉丝面就能看出来。

国营饭店里吃早饭的人多,但不代表这就是国人普遍的生活水平,至少农民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云舒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能过来吃早饭的,不外乎工人、教师、公务员这三种家庭出身,而点了肉丝面的,又在少数。

云舒背着肉,自然是想发展一下潜在客户的,但这做买卖,没有上赶着一说,所以在大姑娘抬头看过来之际,她不过对着人家点点头,勾出一抹笑,然后就低头吃自己的早饭了。

别说,这年头,啥都实在,云舒要的是大碗豆腐脑,五分钱一碗,那碗口足足有二十公分,里面的卤,料也很足,有木耳、黄花菜、鸡蛋等。

而油条是七分钱一根,一根还要一两粮票,这时候的一根油条可不是后世两口就没了的那种,而是要大两三倍。

云舒要的三根油条,一根能切成四段,装满一个细藤条编的小笸箩。

这时候,油条都是用菜油或者豆油炸的,听说还有用棉花籽油炸的,面用的也不是精白面,但咬上一口,酥脆油香,在这吃不上什么油水的年代,还真是一种味觉享受了。

只对于云舒来说,味道也就一般般,她倒是更喜欢卤水点的豆腐脑,比后世那种石膏点的,要好吃的多。

云舒这边慢慢品尝着自己来到这个年代后,跟着潮流,第一次在国营饭店吃的早饭,孰不知刚才那一笑,把对面的大姑娘给晃了一下,若云舒此刻哪怕超过了十五六岁,估计这姑娘心里都要小鹿乱撞了。

……

杨真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男孩子”,作为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她想了半天,居然想不出怎么来形容他。

明明长得非常精致、娘炮的男孩子,但那一笑,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都是一种视觉动物,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

所以明明快吃完了早饭的杨老师,吞咽面条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而云舒呢,虽说心神沉浸在美味的豆腐脑里,但也分出了一部分注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识自然没错过对面大姑娘好奇的神色。

不过云舒依旧面不改色的在她的注视下,吃光了一大碗豆腐脑,又造进去两根油条,然后起身去柜台那边要了一张油纸,将剩下的一根油条包了起来。

倒不是她吃不下了,再来十根,升级成饭桶的肚子也能塞进去。

而是她需要一个“露肉”的引子。

云舒侧过身子,小心翼翼的掀开放在地上的背筐盖子,把油条快速塞进去,马上就盖好了藤条盖,起身时,眼神中带着警惕的看了对面的姑娘一眼。

那藤条筐就在云舒的腿侧,靠着墙根,而云舒把油条放进去的时候,对面的姑娘刚好起身准备走人。

杨真真发誓,她真的只是起身时不小心看到的,然后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我的娘喂,我看到了什么?

满满一筐码的整整齐齐的肉?

杨真真下意识感觉唾液在分泌,红烧肉、狮子头、猪肉炖粉条子……

然后在看到小孩机警的眼神后,杨真真一屁股做了回去,她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毕竟她也跟着二叔去黑市里见过世面,那些人看人的眼神,与男孩此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而云舒看着又坐回去的大姑娘,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带着些许害怕和焦躁,只她没说话,就仿佛“敌不动我不动”一样。

僵持中……

这样僵持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最后是对面的大姑娘忍不住揉了揉脸,看着云舒的表情又可气又可乐,然后像是接头的地下工作者一样,低声道:“卖肉不?”

云舒依旧不说话,手里紧紧抓着藤条筐的绳子,仿佛对面的人一有不对,她就立马开溜一样。

杨真真无奈了,但那堆肉的诱惑力太大了,虽然公社里前段时间从山里弄了一匹肉,但多少人家等着分呢,那点肉,全家不过一人吃了几口就没了。

如今虽然到了交任务猪的时候,但那是上交国家的,公社截流的也有限,还留着过年包饺子呢。

杨真真家里虽然条件挺不错,但他爹是个最讨厌用特权谋私利的人,所以家里伙食那真是一般般,好在她二叔顶开明会变通不过,否则杨真真认为自己一定会死的,被肉馋死了。

所以这会儿,杨真真拿出堪比春天一般的温暖,柔声和气的道:“小朋友,你别害怕,我叫杨真真,是红旗中学的老师。国营饭店的经理是我二叔,为了给广发群众弄点肉,我二叔愁的头发都白了。想来,你家亲戚也吃不了那么多肉,能不能和你家亲戚商量商量,发挥一下舍己为人的精神?”

杨真真也不怕对面的孩子听不懂,就算他听不懂,他们家的大人总会懂得。

不过这家大人有点不着调啊,哪能就让一个孩子出面,万一真有点事,后悔都来不及。

而云舒呢,听着对面的大姑娘自说自话,不得不说,十分上道啊。

不过亲戚没有,卖肉的大萨满眼前倒是有一位。

“我能做主,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言简意赅,云舒把一个敏感、孤僻的孩子演得十分到位。

而杨真真一听这话,眼神一亮,低声道:“跟我走。”说完见对面的孩子脸上闪过犹豫,不过几秒,又变成了决心。

杨真真觉得,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孩子。

杨真真原本想给云舒搭把手,但见她轻轻松松提着,以为只有筐子上面有肉,可能不太重,虽然有些失望,但蚊子腿太小,也是肉,她扫的那一眼,至少也得有五六斤,也值了。



第71章都是人精

杨真真直接带着云舒出了国营饭店,一边走一边道:“我二叔还没上班呢,我们直接去他家。”

云舒低着头,跟在杨真真身后,“你是老师,不会骗俺。”

杨真真顿了一下身子,挑挑眉,回头后看不到云舒的表情,感觉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虎,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老师也是人,谁告诉你老师就不会骗人啦?”

“俺娘也是老师!”

杨真真一听这个,问道:“你娘叫什么?是哪个学校的?没准我还认识呢!”

云舒的头低的更低了,“她去找俺爹去了。”

云舒说完这句话,无论杨真真怎么搭讪,她也不开口了。

而等离开了公社一条街,云舒暗地里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居然正碰上从招待所出来的爷爷一行人。

好在云舒如今戴的帽能挡住大半边脸,加上她又低着头,走个对过,行色匆匆的王大志一行人硬是没发现云舒。

云舒竖着耳朵,听着爷爷和乡邻的对话,知道他们也是去国营饭店,只无论是五分钱一碗的豆腐脑,还是七分钱一根的大果子,他们都舍不得吃,不过是买上二分钱一碗的豆浆,配上从家里带来的玉米饼子。

只不过就连一碗豆浆也有舍不得的,就在饭店门口,闻着大果子的香味,啃着干硬能当转头的玉米饼。

有惦记家里老婆孩子的,倒是咬咬牙买了一个肉烧饼或者一根油条啥的。

主要是这次卖猪得了一比巨款,加上山货卖的钱,刨除掉开支,壮劳力多的,能分的钱自然也多。

离开了公社一条街,云舒就不在关注爷爷他们,她跟着杨真真进去了公社一条街后的第一条巷子,一水的青砖小瓦四合院。

杨真真在这一派的第四家停下,敲了敲两扇黑油大门上的青铜门环。

云舒很快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女声问道:“谁呀?”

“二婶,我,真真!”

大门打开,露出一个面容姣好,看着约摸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快进来,大早上的,你没去学校?这是有什么事?”最后一句话是看到了杨真真身后的云舒。

杨真真拉着云舒往里走,顺手关了门,“二婶,我二叔起了吗?这孩子过来看亲戚,谁知道人没在家。背了些东西,大老远的也不能再背回去,我就寻摸着看二叔他们国营饭店需不需要!”

那中年妇女名温馨,是杨真真她二叔杨国平的媳妇,是红旗公社妇联的一名干事。

这位也是人精子,一听侄女这话,哪里不知道云舒是干什么的,忙看了看她身后背的不小的藤筐,忙道:“你还不知道你二叔,在部队里习惯了,起的比鸡还早,正吃早饭呢。你们吃了吗?”说着就招呼两人进屋。

杨真真和她二婶客套着,云舒则暗中打量着这个四合院。

正面三间,东西厢各三间,大门右角处单独一个小间,是厕所。

靠着西厢,有一个压水井,这是云舒还阳至今,第一次看到这种老式的压水井,在后世某些没有通自来水管道的农村,这种压水井依旧存在。

这会儿因为天太冷,压水井应该是冻了,云舒看到了火烧解冻的灰迹。

靠着墙根,还有一个棚子,里面是小山般的煤块,码的整整齐齐的蜂窝煤,还有批好的木柴。

小院整体加起来约摸有三四百平,收拾的非常干净,一看女主人就是会过日子的。

带进了正房,和农村布局差不多,只大灶改成了炉子,堂屋布置成了客厅,大概是有火墙的缘故,一进屋就一股热浪。

而客厅一家的饭桌上,一个四十多岁,看着挺英挺的中年男人正在吃早饭。

渣子粥就咸菜,还有几个三合面的包子,云舒闻着,是酸菜猪肉的。

从进了院子,云舒就知道无论是杨真真还是这家的女主人,都在暗地里观察她。

她低着头,目不斜视,但实际上神识一扫,连西屋炕上还有个睡懒觉的十三四岁大小子都知道。

不过别人不知道她有这能力啊,杨真真和温馨都对云舒感觉挺满意,更加好奇这到底是哪来的孩子了。

只穿着、长相,就不像是下面屯子里的,但镇上有这样的孩子,妇联工作的温馨就头一个不会不知道。

而杨国平看到侄女这个点过来还挺惊讶,又看到背着藤条筐的云舒,不用侄女说,他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好笑的指着侄女道:“还是老师呢,你从哪拐来的小孩儿!”

杨真真嘻嘻一笑,二十一二岁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国营饭店里。”说完,她回头对云舒道:“小朋友,你别害怕,这是我二叔,你叫杨二伯吧。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你杨二伯绝对委屈不了你。”

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盘,杨真真那真是原形毕露了,别说杨国平指着侄女哭笑不得,就是云舒也暗中翻了个白眼,她就买点猪肉,还凭白多个二伯是咋回事?

不过若是叫声二伯,就能行个方便,他也不吃亏不是!

这会儿,云舒倒觉得自己遇上杨真真,也算是遇见贵人了,要不然,她就算想见人家国营饭店的经理,还找不到门路呢。

云舒也没再装出一副小家子气,而是不卑不亢的叫了一声“杨二伯”,让杨国平认了认脸,然后也没废话,直接将藤条筐的孩子打开。

“一共是六十斤小野猪肉和三十斤梅花鹿肉,还有一副野猪肚,有五个疔。都是昨天新打的,使了法子没让冻上,肉还新鲜着呢。”

云舒说完,就看杨真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是在惊奇有这么多肉,又是在疑惑云舒这小身板到底怎么把这么多肉背过来的。

而杨国平到底见多识广,听说有野猪肚,还有五个疔,眼睛一亮,“东西我都要了,如今食品站那边的猪肉价是七毛五,你这个我出一块五。那猪肚一个疔一个价,五个疔我给你二十。鹿肉也是好东西,我算你三块一斤怎么样?”

说实话,除了野猪肉有家猪参考外,其他的云舒根本也不清楚。

不过这杨国平虽然在商言商,身上却有一股正气,所以云舒倒也信他开的价,直接爽快的点点头,只她倒不想都要钱,便开口道:“杨二伯,钱您给我一半,另一半能不能给我换些票,粮票、肥皂票、牙膏票、工业券啥的,屯子里就缺这些。”

云舒这也算是间接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第72章一夜暴富的可能

杨真真算好了这么些肉的价钱,加上那副野猪肚,正好是二百快。

搁这个年代,二百块钱,那真是算巨款了,但杨国平家还真不缺这个钱。

杨国平受伤后从部队复原,虽然被安排在公社的国营饭店,但级别却没有变,一个月的工资能有一百七十多快钱;温馨在妇联,一个月也有五十二块的工资。

二百块钱,不过是他们家一个月的工资罢了,所以温馨很快就从里屋把钱拿出来,正好听到云舒说要一半钱,能不能换掉票这话。

不等杨国平开口,她就道:“啥票就值一百块钱了,咱们可不能占你这个便宜。家里粮票不多,倒是其他的还有不少,直接送你了。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东西,你还送家里来就行了。”

杨国平也是这个意思,“听你伯娘的,如今天寒地冻,你家里打这些个猎物也不容易。下回再有什么好东西,你惦记着点你杨二伯就行了。”

杨真真跟着笑道:“你这杨二伯可是个财主,哪里差你那点钱。再者,你这肉去黑市上,准保价更高。”

云舒老实的摇摇头,“杨二伯给的价很公道,家里不让去黑市的,若是没人要,俺就得背回去。”

这话让杨国平听着感觉舒心极了,他也是人民子弟兵,哪里能坑老百姓呢,这小子不错,有眼光。

这人啊,心里头高兴,那办事爽快多了,“温同志,把家里用不到的票都给孩子划拉划拉。”

说实话,这城里人,尤其是双职工,除了食品票外,其他的肥皂票、牙膏票、洋火票啥的,能剩下不少。

温馨也是个热心肠儿,除了这些日用品的票每样都给云舒找了几张外,连工业券都给了二三十张。

云舒谢了又谢,把这些善念记在心里,想着过几天再来一趟,给杨真真和杨二伯家带点东西。

云舒把钱和票直接塞进斜挎包里,那个大气劲儿,看得这杨国平两口子一愣,只到底不熟悉,也不好说啥。

“二叔,我得去学校了,先走了,那野猪肉您给我家留五斤,鹿肉留二斤,等我要晚上过来拿。”

杨国平也知道自家大哥,红旗公社的社长那艰苦朴素的作风,看着侄女挤眉弄眼,好笑的道:“多大的姑娘了,做什么怪样子,走你的吧。”

和杨国平俩口子告辞,杨真真和云舒出了门,这期间,谁也没提把肉上秤秤一秤。

云舒没提,那是她在商场秤好了,根本没想起这茬,而杨家叔侄没提,也算一个试探。

若真是缺斤短两,那这交易就是交易了,这杨二伯也就没多少人情可讲了。

那边,杨国平两口子把肉从藤条筐里拿出来,不用上秤,估摸着这肉只多不会少,这面上就带出了几分满意。

“咦,这是……”正拿野猪肚出来的温馨看到紧底下还有一小条肉,低头一看,脸刷的就红了,“这,这……”

杨国平见媳妇这表情,也凑近一看,然后就笑了,只不过这会儿向来正气的脸上怎么看怎么猥琐,对着他媳妇眨眨眼,“媳妇,你放心,你男人不吃这个,也一样行。”

不过心里倒是感觉那不知道名儿的小子还挺上道,鹿身上的这玩意儿,那是大补啊,虽然他不需要吃,不过能送礼嘛!

而不知道云舒还夹带了私货的杨真真这会儿正道:“你到底是哪个屯子的?用不用我找人送你回去,若是把钱弄丢了,小心屁股开花。”

云舒实在忍不住,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说,谁会信我一个小孩子身上带着这么多钱。”

杨真真看着这样的云舒,好半天才气急败坏的道:“好吧,你小子居然还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

云舒一笑,“谁扮猪了,我啥也没说,是您想的多了吧!”

说完,云舒一溜烟跑远了,看着目瞪口呆的杨真真,喊道:“杨老师,下回我还来看您啊,别送了,我走了!”

杨真真再次被云舒那一笑给晃了一下,原本觉得这孩子心眼真是多,如今倒觉得可乐了,“真是个鬼机灵!”

……

云舒先去邮局邮了信,还有一个大包裹,里面是二十多斤松子、山核桃,还有一只狍子、一个猪后腿、两只风干鸡,邮票不过八分钱,但邮东西却花了块。

然后云舒也干了一件年代文里的穿越女主必做的事——买邮票。

她对集邮,那真是没什么概念,但好歹知道“祖国山河一片红”、“80版猴票”、“蓝军邮”,额,“蓝军邮”?

云舒站在邮局前台处,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我要发”。

若不是过来邮寄,她根本不会想到“集邮”,自然对自家便宜娘收藏的一封一封的信没有什么想法。

但现在,她不得不说,感谢便宜爹娘这夫妻两个护写情书和家书的习惯。

虽然如今通信不便捷,一封信可能需要一个月才可能送达,但王金柱和金顺心这恩爱夫妻两个,从谈恋爱到分离再到结婚的十四五个年头,平均一个月一封信,双方攒起来也有三四百封了。

而王金柱,用的是军用邮票啊,云舒当时没细看,但可能,跟可能,她们家就有“蓝军邮”呢!

虽然有“一夜暴富”的可能,但云舒是什么人,便是真的“一夜暴露”,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所以她在邮局工作人员惊奇的表情下,将邮局当前的邮票,一样买了一版。

虽然只是一个公社的邮局分部,但云舒没想到,邮票的种类并不少,虽然大多是普通邮票,但也夹杂着几版“老纪特”,就是纪字头邮票和特字头邮票,在文革中废除。

做了一件“随大流”的事后,云舒又赶紧跑到供销社。

大腊月的,大家都在采购年货,供销社如今几乎天天人员爆满,因为物资有限,有的时候,即使你有钱有票,也买不到东西。

云舒为了等邮局开门,差不多是八点半到的供销社,这时候,供销社门口排起的长龙已经占半条街了。

一般来讲,供销社是八点开门,但门口最前面那些排队的,有五点钟就来的,这还是因为冬天太冷,来的晚些,若是夏天,则来的更早。

云舒一脸黑线,却也不得不收着性子好好排队好不好,毕竟这是一个最质朴的年代,“插队”?不存在的!



第73章可能破灭

且不说云舒这封信辗转了几个地方,历时几个月才到了顾祈安手里,而顾祈安看到好遗孤写的信又是什么心情,这都是后话。

只说在供销社外一番排队耽误了时间,加上又不能从村口回来,只能从山中绕路的云舒,紧赶慢赶,终于在午饭前到了家。

而这会儿,王大志一行人没有猪的拖累,轻车简从,半天功夫也到村里。

云舒到了家门口,神识一扫,就发现了刚到村口的爷爷和村支书一行人。

只这些人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大队部,毕竟他们不仅带着一笔巨款,要马上入账合算,板车上还拉的大米、白面,也要赶紧分配好,然后下发到社员手里才放心。

云舒“见此”,就知道爷爷一时半会儿没工夫过来了,用力敲了敲门,“大壮,姐回来了。”

然后云舒就“看到”了飞奔而出的狐狸直立起来,爪子灵巧的把木栓拨拉开。

云舒推开门,就看到了一张狐狸脸上明显的讨好,不得不说,这成了精的团子,那简直就是萌上加萌,太犯规了。

云舒这个隐形毛团控忍住“撸一发”的冲动,通过神念问道:“怎么是你出来开门?”

还不到五只“灵兽”出场的时候,所以云舒平日里并不许它们出现在人前。

“回主子的话,小壮少爷拉臭了,大壮少爷在收拾。”

云舒听到这个,想到大壮此时的表情,忍不住哈哈一笑,不过看着此时有点谄媚的狐狸,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

“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我们家又不是地主,你也不是扛活的长工,不用叫主子、少爷。我们相遇,也是缘分使然。”

虽然暴力收服了这几只王兽,但它们并不是没有智慧的野兽,开了灵智的它们,已经有了对一件事情的判断和认可与否。

对待它们,云舒一直以有灵生物来看待的。所以作为上位者,御下要有度。

让它们见识到她的威严后,还要让它们知道跟着她的好处,然后感受到她的仁德,所谓“恩威并施”。

果然,胡丽感觉到云舒的意思后,狐脸上的表情真诚了不少,也能和云舒开个玩笑道:“长工哪有小的们这样的待遇。”

而云舒一听自己这五只“座下童子”说“小的们”,就有种自己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的错觉,明明《西游记》要到二十多年后才会播出。

进了屋,大壮不仅已经给小壮收拾干净了,连饭也早就做好了,这让云舒想起以前自己恶心大壮的话来(第19章),看着那饭瞬间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不知道这叫不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壮和小壮虽然依旧不习惯姐姐偶尔会不在家的情况,但这种情况却已经成了他们不得不习惯的事实。

对于大壮来说,他知道姐姐是为了这个家才这么辛苦,他们还小,没能力挣工分,不上山,就可能饿死。

而小壮呢,对不起,不会说话的小屁孩没有反对的权利。

所以被云舒忽悠着成长的大壮,只是接过来姐姐身后的背篓和背包,然后就招呼着她吃饭,只是在吃饭时,会有意无意问起碰到了什么,然后猜测其中的危险,即使姐姐已经安全到家。

而云舒呢,也习惯了弟弟的唠叨,看着让她先吃,而承担起喂弟弟这一职责的大壮,只能即兴发挥编造一些“莫须有”的故事,让弟弟放心的同时,还得给自己背篓里的食盐、牙膏、肥皂等编个出处。

而对于自家被狐仙“保佑”、神通广大的姐姐,大壮是深信不疑的。

吃了饭,也没听到敲钟声,云舒估摸着今天是吃不到白面饺子了。

送走了胡丽,哄着大壮陪小壮去午睡,云舒就下了地窖,将密室里被她存放在一个乌木箱子里的三四百封信拿了出来。

先前看到这些信时,从人间到地府,活了百八十年依旧是单身狗一枚的云舒真是被秀了一脸恩爱,明白了什么叫做“生死相随的爱情”。

其实,若说云舒对金顺心没有怨言,那肯定不可能,毕竟大丫死的太惨了。

金顺心不止是王金柱的妻子,她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哪怕为了孩子,她也应该坚强。

若是金顺心还活着,哪怕她再没主见,大丫、大壮和大壮也不会到那种地步。

但见到了这些信,即使云舒并没有拆开来看具体的内容,却通过红莲业火,看到了那些信上凝聚的爱恋,从浓烈到平淡,却依旧存在,真挚的让人想落下泪来。

那一刻,云舒才明白,母爱是伟大,但我们不能进行道德绑架,一个人一生,拥有一个爱若生命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金顺心,只是做了一个选择,只是舍不得让爱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罢了。

而她这么选,其他人似乎一点不意外,连佟太爷都只不过是一声叹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和王金柱的感情有多么好。

也是因此,才让云舒更加厌恶夏招娣。

一个房檐生活过,大伯子和大嫂感情如此好,她能不知道吗?

她也有过身孕,怀着身孕的女人不能受刺激,她会不知道吗?

这一切,夏招娣都知道,但她依旧告诉了金顺心王金柱的死讯,这不仅仅是嫉妒,这是蓄意谋杀。

正是因为看透了夏招娣那一颗恶毒没有下限的心,云舒才没有直接让她“一病暴毙”,那太便宜她了。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死,更能让人恐惧的事,比如说,不断地失去。

夏招娣越想拥有什么,云舒就让她不断的失去什么,留下的只有生不如死的绝望。

云舒为什么被叫做“鬼见愁”,难道只是因为她守在黄泉路旁拦着新鬼讲故事这么简单嘛!

地府那么多恶鬼、厉鬼,身怀大功德的云舒在他们眼中就好比唐僧肉,即便有老祖宗当靠山,判官的庇佑、法宝的护持,若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若是狠起来,鬼也是会怕的。

而夏招娣,让云舒动了真火气,她以后就会痛恨,为什么同样动了胎气,死的却不是她。

而此时,云舒将注意力放在了便宜爹娘来来往往的三四百封书信的信封上,一封一封的看太麻烦了,她干脆神识一扫……

然而,并没有!



第74章心狠手辣

王金柱那将近二百封的书信里,有黄军邮、紫军邮,就是没有最为珍贵的蓝军邮。

要说失望,那肯定是有的,毕竟人家穿越女主一出场,捡个破烂都能捡到“大龙邮票”、“祖国山河一片红”。

不过云舒早就明白了“创造来源于现实,却高于现实”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如若考究yy小说的内容,认真你就错了。

直到以后,云舒真正拥有了一枚蓝军邮,那时候才了解到,1953年发行的《军人贴用》邮票在发行后不久,就因为种种原因,很快停止发行并收回销毁。

而在这期间,黄军邮”最早发到基层部队,故留存较多;“紫军邮”发到军区机关使用,留存相对较少;而“蓝军邮”没有下发,仅极少量流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王金柱的书信中,没有蓝军邮的原因。

这都是后话。

因为大壮知道这些书信的存在,甚至会时不时下来看看,仿佛能触碰到父母存在的痕迹一般。

所以云舒并没有将这些书信收进空间,而是依旧珍而重之的收在乌木箱子里,放在密室中。

而等云舒从地窖上来,很快彻底把邮票的事抛之脑后,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她。

虽然直到晚饭后,大部队的钟声都没有响起,但云舒家里,依旧吃了一顿酸菜油炸馅的白面饺子。

白面是爷爷托村支书送来的,除了二斤白面,还有两根早就凉透了变得硬邦邦的油条。

临走前,村支书赵永庆看着神色莫名的云舒道:“大丫,你爷让大伯跟你说,饺子你们吃就行了,别给他送了。”

赵永庆接着叹了一口气,“大丫,大伯知道,你心里有怨,你爷也不无辜,但所谓家和万事兴……”

云舒的心原本软了那么一下,但听到赵大伯这话,却又硬了下来,合着家和就能让他们家吃亏不成。

只她面上却不显,而是为难的道:“按理来说,没有我们吃好的,却不给爷奶送的道理。不过既然爷说了,那今天就不送了,大伯你放心吧!”

赵永庆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点了点云舒,“你这丫头啊!”说完,摇头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叔想要的“家和”,估计不成了。

而云舒等村支书走后,面无表情的把那两根油条剁进了熬的獾子油油炸里,早上舍不得喝一碗豆浆的人里,就有她爷,便是为了这个,今个这饺子,王老太太是享受不到了。

……

第二天,大队长和村支书换回来的大米、白面开始下发。

今年因为任务猪交个一个不错的价钱,所以大队长和村支书也舍得犒劳社员,换回来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

这个分配方式和肉一样,按人头分,每人半斤的定量。

云舒原本不想要,毕竟她们家在大队部的账上,如今已经是欠款了,如今在明面上还好吃好喝的,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嘛!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整个清溪大队甚至四外八庄有传言,说“清溪大队王金柱家那三个无爹无娘的小可怜手里至少握着几百多快钱”。

云舒冷眼旁观,看着村里人的表现,村里大多数人却是不信的。

毕竟王家老太太和夏招娣是什么人,就算先前不知道的,经过云舒那么一闹,如今也清楚了。

若是三个孩子手里若真有那么钱,也早到了这俩人手里。

而且当初去帮忙抬家具的汉子们都知道,王家老太太和夏招娣就还回来四十块钱,还是大队长逼着给的。

但不信的人有,信得自然也有。

如今这年头虽然人心大多质朴,但有坏心眼的也不少。

十里八庄很是有几个无所事事、偷鸡摸狗的“二流子”。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所以到了分大米、白面的时候,云舒也去了,还掏钱把一家的欠款还了不说,还掏了五十块钱放到了大队部的账上。

然后她同着全村的面,看着几个嘴碎的老娘们说道:“我家的钱,可不是谁想惦记就能惦记上的,我表示都花了,也不能便宜了外人。婶子、大娘们,要是记着我爹娘的好,就给我宣传一下,若是有偷到我头上的,生死自负。”

而被大壮请去家里安一些能把野猪、老虎的腿都夹折的大夹子的西克腾听着这话,眉毛动了动,然后看着身边几个感觉大丫吓唬起人来挺好玩的小伙伴,其中就有不着调的许五福。

他无奈的道:“你们别当笑话听,那丫头说的是真的,若是真有想翻墙的宵小之辈,不死也得残。他们家墙下,全是打老虎的猎夹子,还有那丫头自己挖的深坑,都放了能削的尖尖的木刺。你们想想前段时间那被扎死的熊瞎子……”

还不等西克腾说完,周围的年轻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许五福也是吓了一跳,“那丫头这么狠啊?”合着自家那蠢侄子挨得打还是轻的。

大壮已经和西克腾说过拜师的事了,西克腾见大壮的性子也适合当猎人,加上因为王金柱跟孙老爷子学过打猎,他和王金柱也算有点交情,所以西克腾和爷爷说过,决定过了年,就正式收大壮为徒。

既然大壮是他徒弟,那大丫也算自己人,一个丫头被说心狠手辣,可不是什么好词。

“无论这传言从谁嘴里冒出来的,难道是盼着那三个孩子好呢?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不狠行吗?我和你们说,也是让你们给四外八庄放放话,逼急了的狼崽子可不是好惹的。再者,这三个孩子可是咱们村里的,若是让外人欺负了去,那不是打哥几个的脸嘛,咱们也不用再四外八庄混了。”

听西克腾这么一说,还有点中二、热血的几个青年全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责任感和荣誉感。

许五福也是一副要为“荣誉”而战的样子,“放心,回头俺就让俺娘去别的村说说,俺娘就这个在行。”

其他热血青年:……

特么的感觉俺们的战斗力还不如一个老娘们!

如今耳力超绝,听了全程的云舒:……

替我谢谢你娘!



第75章走一步看三步

“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而在腊八后,小年之前,村子里最重要的事当是杀年猪、算一年的总工分和赶年集了。

腊月十二,村里张罗着杀了两头年猪,全村吃了一顿杀猪菜,然后就开始一家一户的算账分钱了。

这个算工分,是要在全体社员的监督下完成的,谁若是有疑义,当场就能提出来。

因为从63年开始,农村和少部分城市正在实施“四清运动”,

在农村的社教运动中,以“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为主;在城市中则是“反贪污行贿,反投机倒把,反铺张浪费,反分散主义”。

不过算工分原本没云舒什么事,毕竟他们家先前没有下地劳作的人,即便大丫打了三个月的猪草,也真没有几个工分。

但云舒没想到,待人群散了,她爷爷叫住她,和村支书还有村里一干长辈的见证下,奖励了她十块钱。

原因很强大。

他们村的任务猪能有这么肥,卖这么高的价,其中有云舒一半的功劳。

而云舒干什么了?

就是先前她在西山发现的柞树果实——橡子。

她在下山后,找时间将橡子晒干,磨成了细粉,又做成了橡子豆腐,成功取信了她爷和村支书,在这两位的号召下,漫山遍野能当粮食还能喂猪的橡子被行动力强大的村民扫荡一空。

而山般的橡子,留够了冬季喂猪的,剩下才分到社员手中。

至于为什么能当口粮吃的橡子要先留给猪?

理由也很强大!

因为这猪是集体的,这猪是国家的!

不过当时云舒的功劳被隐瞒了下来,她能理解爷爷和村支书的好意,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云舒也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想到,如今还能有十块钱可以拿。

已经了解了这个年代大致物价的云舒,感觉此刻手里这十块钱,真的挺沉重的。

不过付出了能有回报,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

腊月十四,云舒、大壮和海川,踏着雪,和赵小满、王堂生等上学的孩子,一起去大杨树小学参加了期末考试。

只不过云舒找了校长李树魁,好说歹说,又经过多番测试,参加的是五年级的期末考试。

然后李树魁校长当场亲自判卷,云舒以双百的优异成绩成功跳级。

虽然她依旧不来上学,但开春后,她实际上已经算是六年级的学生了(此时是春季招生)。

待到66年,她应该上初一,她得有个保护自己的身份——红卫兵。

年代文中,许多穿越女主都选择了当“逍遥派”或者干脆逃离。

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顺你心意,随你意愿的事,你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就不找你。

云舒觉得一句话很对,“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太姥爷的身份,长白山的宝藏、八部共尊的王位,哪一件拿出来,在文革期间,都是能要命的事。

“文质彬彬不好,要武嘛!”

伟人一句话,天底下多了多少亡命之徒,又多了多少无辜冤魂!

云舒不敢赌!

自然要防患未然!

所以在有人用红色卫兵的身份对付她之前,她为什么不先用这个身份伪装起自己,保护住想要保护的人呢。

遗憾的是,云舒想买的“红宝书”也就是《语录》没有买到。

语录,是林/彪首先提出,然后根据总政治部领导指示,在1964年1月5日印成16开本的《语录200条》。

后在1964年5月1日出版了总政版《语录》第一版,1965年8月1日出版了第二版。

从1964年9月开始,才向地方供应总政版语录的纸型,人民出版社也先后出版多种版本,均在内部发行。

而且文化部规定:不在报上发消息,不登广告,不公开陈列,不卖给外国人。

如今《语录》根本还没有传播到红旗公社这个山沟沟。

而云舒跳级的事,直到腊月十八取成绩通知书的时候,才被其他小伙伴知道,自然也传遍了四外八庄。

且不说当爷的王大志有多骄傲,也不说王老太太和夏招娣气的要死,也不说原本还有一年好浪荡的王小武被他奶奶和娘双重逼迫去上学的事。

只说清溪大队,与云舒岁数差不多的孩子们那是遭了殃。

上到十一二、下到七八岁,只要是云舒一个学校的同学,都遭到了爹娘的男女混合双打,一边打还一边承受精神压迫。

“花了那多么钱,不能跳级就算了,还考不了双百!”

“吃了那么多粮食,考不了双百就算了,居然还考不及格!”

“人家整天干活,你整天和大爷似的啥也不干,背着个书包出去就是一天,最后居然考的还不如一个丫头片子!”

云舒:……

喂喂喂,拉仇恨就算了,怎么还进行人身攻击?丫头片子吃你家大米啦!

总之,全村的孩子,都想找云舒,然后群起攻之,主要是单挑打不过。

这回,云舒是犯了众怒了,主要是连成绩不错的赵小满都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更别说成绩一塌糊涂、小名狗蛋的王堂生了。

不过,便是群殴,云舒也不可能输,在大人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云舒已然成了清溪大队的孩子王。

作为老大,她想了一个好主意——给小弟们补课。

别说,这心血来潮的主意,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第一,这帮熊孩子放了假后,已经成了人闲狗厌的典范,云舒舍一人救大家,也算积德了;

第二,云舒并没有太大追求,便是真的出去上学,以后也是肯定要回来的。而青梅竹马的感情最真挚,就算以后这群小弟里有一个出息的,以后朝中也有人好办事。

第三,这帮熊孩子背后,牵连着全村的人脉,若他们成绩真提高了,那些家长能不记得云舒这份人情。

而这一点,也是云舒现在需要,并且很快就能看到回报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能给大壮、海川找几个玩伴,免得跟她这个伪萝莉长出的时间长了,丢失了童年的乐趣。

所以,云舒补习班正式出炉。



第76章大块塘

补习班的地址就在云舒家里,人员虽然比较浮动,但固定的却有几个,那是云舒主要培养的“班底”,比如说赵小满、王堂生、孙灵(孙老爷子的孙女)。

而除了第一天,这帮熊孩子被云舒家墙根下的猎夹、木刺吓了一跳外,其他的适应良好。

授课地点就在西屋,反正西屋没什么家具,也不断火,便是炕上木头盒子里种的蒜苗、菠菜,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云舒用木头现做了几个小板凳和一个黑板,还去公社里找杨真真要了一些粉笔头和一个坏的黑板擦,顺便给她送了几尺小碎花的棉布,给杨二伯送了几只野鸡。

这无意得来的人脉,云舒决定好好走着。

所以当几个同学带着几分难为情的表情过来时,却看到准备妥当的“教室”后,是真的服了。

正因为多了几个熊孩子,自打爹娘去世后就变得安静不少的院子,开始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尤其是云舒家四只已经长大不少的狗崽子,让带着狗放风的大壮成了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

当然,大壮最让人羡慕的绝对是有云舒这个姐姐。

骂的过老娘们,打得过熊孩子;做的了木匠活,绣的了花;上的了山还下得了河;最主要的是,做饭贼拉拉好吃,叫吃过的小伙伴,就没有不拜倒在她们家的锅台下的。

然后等回家后,看到他们家里的饭,一对比,只感觉他们吃的还不如云舒家的狗吃的好。

别说,云舒家的狗吃的是真不错。

如今狗崽子大了,骨头粥这类的吃食那是不可能有了,因为云舒已经带着它们学习打猎了。

四只狗崽子分工合作,如今每天都能逮到几只野鸡或者野兔子。

而且不等云舒发话,他们就会十分乖觉的送到她的脚下,而云舒大多会让它们在外边吃饱了再回家。

……

云舒每天只给小弟们补习一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留给他们互相提问,然后还会带着他们去后山浪一阵,做个“叫花鸡”啥的,劳逸结合一下,顺便巩固自己“老大”的地位。

补课的日子,每天过的都跟开心,和这帮熊孩子在一起,连云舒都感觉自己的心态年轻了不少,而她心里一直警惕的“二流子”,也没有出现。

也不知是村里碎嘴的老娘们的战斗力太强大,还是云舒的威胁管了用,或者西克腾一向不瞎掰的人品顶了事。

反正十分警觉的云舒甚至连鼠王家的鼠子鼠孙都用上了,但直到快过小年了,也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她并没有掉以轻心。

随着年节越来越近,人们越来越繁忙,云舒家里有钱的传言似乎也被人们遗忘在了脑后,而到了这时候,云舒才开始了她的反击。

远在清溪大队三十里外的夏招娣的娘家,遭了鼠患,所有的年货,连藏在地窖的腊肉都被老鼠啃噬一空。

这让夏招娣的老娘哭爹喊娘的同时,又惦记上了几个闺女家。

而在夏招娣疲于应付自家老娘的时候,云舒拿出了稀释了万倍的石钟乳水,犒劳了最近出功出力的胡丽和鼠王。

这让其他三首兽羡慕的直流哈喇子,摩拳擦掌的,让云舒有事一定要吩咐他们。

云舒心里暗笑,果然,有竞争还有动力。

马上就到腊月二十三小年了,在这一天,要祭灶,准备灶糖粘住灶王爷的嘴,不让他和玉皇大帝打小报告说坏话,所谓“二十三,糖瓜粘”。

灶糖在东北叫做大块塘,是用麦芽个小米熬成的。

六十年代,供销社也有卖的,但村里人舍不得花钱,都是在家里自己做。

有条件的就多做些,大人孩子们都跟着灶王爷甜甜嘴;没条件的也会少做点,当娘的也会偷偷往孩子嘴里塞上一块。

清溪村这边,从腊月二十就开始熬糖,整个村子都飘着一股香甜的气息,也是人闲狗厌的熊孩子最听话的几天。

好吧,不听话没糖吃,对于一年也吃不上一口甜味的孩子们来说,便是让他们不吃饭,也得吃一口糖。

而云舒去了几家相熟的人家,跟着大娘、婶子们也学会了做灶糖,终于在大壮期盼的眼神下,在腊月二十二这天,一早起来就开始熬糖。

制作大块塘,最好的原料要数大黄米,在东北俗称为糜子,也是制作粘豆包的原料之一。

因为云舒对粘豆包谈不上多喜欢,只给大壮坐了一盖帘,差不多六十个,所以她们家的大黄米还有一些,云舒又从空间超市里偷渡了一些,足够大壮去跟小伙伴炫耀了。

将大黄米洗净之后就可以熬糖了,关键是掌握火候,这对于能运用神识的云舒来说,简单就是作弊。

糖熬好后变成糖膏,没有水分残存后就要马上撤火起锅,接下来就是一个体力活——揉糖,而云舒的十人之力用在这里,绝对是大材小用。

糖揉好后也不能闲着,要马上“开案”,就是拔糖,这是制作大块塘的最后一道工序。

糖膏要越拔越白,越拔越细,最后要拔出“蜂子窝”,然后打馅加香料,压成大块冷却,大块糖就做好了。

在村里,做灶糖一般是全家都要上,有的甚至几家合在一起做。

而大壮眼花缭乱的看着他姐忙个不停,连手都插不上,从早上五点开始,中间还吃了早饭,到八点的时候,他已经吃上带着些微酸,却又酥又香的大块糖了。

而云舒呢,被这甜蜜的香气,还有大壮甚至抹了一点糖渣的大壮面上满足的表情所感染,只想把所有好吃的都摆在两个弟弟面前。

所以她还用家里有限的材料,加上从空间里偷渡一些不显眼的东西,给弟弟们做了一些芝麻饴糖。

云舒还许诺,等有时间,还给他们做牛轧糖和花生酥糖。

虽然这两种大壮连听都没听过,但却吞了吞口水,感觉就非常好吃。

而开始出牙,所以一直流口水的小壮对着姐姐咧嘴乐,小手却冲着旁边放大块塘的盘子使劲。

而佟建业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自打大雪封山,佟建业也有一个多月没来了,这回过来,他除了来看三个孩子,并且带了许多年货之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带未来的八部尊主——云舒,回一趟长白村。



第77章消失的传统文化

建业叔这次来,主要是请云舒回长白村立“索伦神杆”。

“索伦神杆?”那是什么?

云舒上辈子是个正经汉族,祖宗八辈都没听说有和少数民族联过姻的。

对于她来说,一年中的节日不少,从春节到除夕加一起有七八个,但除了大家吃吃喝喝外,农村还要上坟祭祖外,还真没有什么特殊活动。

但这辈子还阳人世,她不仅成了个满族格格,还是个继承了“王位”和“神职”的存在,这样一来,这满族许多古老的习俗,云舒都得一清二楚不说,甚至还需要亲自参加。

就比如此时,建业叔放下手中的碗筷,即使再舍不得那香喷喷的酸菜油渣馅的饺子,也必须端正姿态,才可以说出口的“立杆”一事。

满族人“祭索伦神杆”在一开始是为了纪念努尔哈赤,带着浓厚的神话色彩。

到后来,随着与汉族文化的融合,满族人“祭索伦神杆”时也增加了新的内容:祭祀祖先、训戒子孙,庆祝五谷丰登、预兆丰年。

而所谓的索伦神杆,就是一根松木杆,座底有夹杆石,杆顶端安放着锡斗。

锡斗上面要插上旗别的旗号,斗内放上猪下水和五谷杂粮,让喜鹊、乌鸦等鸟类来吃,这叫做神享。

而神享很快被吃光,认为是吉利的征兆。

“索伦杆”上还要挂着灯笼或冰灯,按时焚香,祭祀祖先。

索伦杆”在每年腊月二十三日立上,在正月十五,族人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到了二月二龙抬头这日解除。

佟建业尽可能用简洁的需语言让云舒快速了解满族立索伦神杆的风俗。

但云舒却回想着后世她接触到的满族习俗,似乎并没有“立杆”这一项。

“清溪村乃至四外八庄,满族人家有不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习俗?”

佟建业一听这话,眼中的光都有些暗淡,“因为祭索伦神杆时,需要萨满担任主祭,要跳萨满神舞沟通天地。

而建国后,这些都属于封建迷信,加上如今真正的萨满已经少之又少,别说大萨满,连小萨满都没几个,在十几年前,这项习俗就没有多少满族人家办了。而我们长白村之所以保留这项习俗,更重要的是祭祀圣山,然后才是祖先。”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过自打阿林玛法去世,咱们长白村,也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办过了。”

然后佟建业看着云舒,眼神透着亮光,“但今年不一样了。你的名字已经被写在族谱上,虽然你说过还不想接任尊主之位,但作为金家唯一的传人,你生下来就是族长,更是守护圣山的大萨满。”

云舒看着越说越坚信,甚至还带着些许狂热的建业叔,只感觉“封建迷信害死人”这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对的。

用不用这么夸张?

再说下去,是不是没有我地球都不转了?

“建业叔,你先打住,立杆这事我能接下来,但大萨满会的,像什么萨满神舞我根本不会啊。”

佟建业听云舒这意思,就是同意了,至于她说的,也不是什么问题。

“你是圣山选定的通神者,不需要学什么,到时候,山神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叔儿,你都新社会了,你别吓唬我成吗?”

虽说她自身来历就属于“封建迷信”,但这长白山到底有没有山神她会感觉不到吗?

还山神会告诉她怎么做?扯犊子呢吧!

说来佟建业也不太信,但听了他爷爷说的一些事,如今他脑子里也犯嘀咕呢。

“我也是学过科学的,但有的事还真禁不住往深里想。就比如说我上回给你送的那只海东青。

在我们满族的神话传说中,萨满就是神鹰的化身,和沟通天神。

而在你太爷回去和其他族老,将你的名字写进族谱后第二天,松花江那边的族人就送来了一只海东青,还是一只百八十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纯黑极品神鹰。你若说这是巧合,这也太巧了。”

建业叔先前没多想,还是他回去后和他爷爷说起云舒的‘直觉’(第三十八章),他爷爷拍着大腿说这就是天神的安排。

而佟建业越想越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而云舒不知道自己那天犯了中二病,然后又忽悠了一把建业叔的事,因为金阿林老祖儿的不凡,被佟家爷孙神话了。

此时她有点心惊肉跳,就怕建业叔突然问起那只珍贵的海东青。

心虚的不行不行的云舒自然满口答应要跟着他去长白村,马上就走才好呢。

而且这事还真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所谓艺高人胆大,这厮仗着红莲业火和空间,决定去试试。

毕竟长白山太神秘了,即便是在后世,也没能完全解开这片山脉中的谜团。

而且,她的机缘就在这片山脉中啊!

不过看着听着她和建业叔说的话,而感觉云里雾里、一脸懵逼的大壮,还有抱在他怀里的小壮,云舒就知道,有些事,该来的总是要来。

云舒拍了拍大壮的头,“你想知道什么,疑惑什么,姐以后都会告诉你,不过现在,你要跟建业叔去找爷,告诉他,我们要跟着建业叔去姥家住两天。”

大壮惴惴不安颇为忐忑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他看着他姐坚定、温柔的眼神,使劲点点头。

而佟建业也看到了这样的云舒,这一刻,他有些浮躁的心也跟着淡然起来。

怪不得爷爷最近都懒得搭理他,跟云舒相比,他的岁数就跟活到狗身上去了似的,太沉不住气了。

虽然内里有点逗比,但对外人,佟建业那是相当拿的出手的。

这快到年节了,虽说不算拜年,但王大志到底也算长辈,所以佟建业拎了一瓶酒和一包点心。

而等建业叔和大壮出了门,云舒就赶紧收拾东西。

如今天气太冷,原本不该带着大壮和小壮的,但看着惴惴不安的弟弟,云舒怕他胡思乱想,大过年的再吓出病来,干脆都带着去。

所以家里的棉被、皮褥子都被云舒翻了出来,还有大壮准备新年才穿的狐皮大氅、云舒用她娘压箱底的猞猁皮给小壮做的小斗篷。

这要是还能冻着,那她改天只能上山猎貂了。



第78章裂痕

除了防寒保暖的装备,云舒收拾最多的是小壮的尿戒子和小被子。

在二十五的大集前,他们肯定是要回来的,所以在长白村顶多住两晚上,云舒给她自己和大壮只带了一身干净的内衣,其他换洗衣服不用带,因为如今大多数人没那么讲究。

除此之外,还需要带路上吃的食物,这个也好办,云舒直接把前些天包好的冻饺子、粘豆包装了一些。

再带上她上山的那一套家伙事儿,还有家里的四只狗崽子,路上想吃什么野味没有!

最重要的是带给佟太爷,还有村里其他族老们的年礼。

带给佟太爷和佟家的不用太讲究,云舒自己做的萨其马、大块塘、果子酒、衣服、鞋子,就是顶好的年礼了。

倒是其他人,还需要问过建业叔。

虽然云舒还没有接任尊主之位,但“立杆”这么大的事请她前去,就代表认可了她族长和萨满的身份。

因为这索伦神杆不是谁家都有资格立的,这索伦神杆要立在族中长门或立在莫昆达家庭的四合院影壁后。

族中长门就算了,因为长白村九部,就不是一个祖宗,自然不是一个门的。

不过这莫昆达,却是满语“族长”的意思。

金阿林老祖儿没后,佟太爷暂代族长之位,但长白村宁愿这几年不办立杆活动,也没在佟佳部祭索伦神杆,一是因为没有大萨满,更重要的是“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云舒是名正言顺的尊主、族长、萨满继承人,自然身份高贵,这要是搁建国前,别说建业叔,就是佟太爷见了她都得下跪。

如今虽然没那些规矩了,但有一点却不会变,那就是她在长白村的地位。

对待那些族老们太客气了吧,可能会被人认为她软弱可欺;太妄自尊大吧,绝逼会丢阿林老祖儿的脸,也会开罪佟太爷口中那些“不省心的兔崽子。”

这要是胡丽、肥蟒他们,不听话揍一顿就行了;这要是外人,云舒坑起来也不会手软。

偏偏面对这些不熟悉的“自己人”,云舒有些头疼,这个度要怎么拿捏?

……

建业叔和大壮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脸上带着一言难尽的王大志,显然,他终于“想起来”,这么优秀的大孙女,她其实不姓王。

王大志看着请自己坐下后依旧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的大孙女,显然孙女并不排斥改姓一事。

犹豫了半天,王大志看着炕上像只小乌龟一样趴着的小壮,这才道:“这大冷的天,又要翻山越岭的,怎么能带着小壮去,若是冻个好歹,你后悔都来不及。不行就你自己跟着你建业叔去,我晚上过来跟大壮他们俩作伴。”

王大志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没说抱小壮家去。

只他这话刚说完,不等云舒反对,大壮就先不干了,并且反应非常激烈,他浑身颤抖,眼圈泛红的盯着他爷,“我不要留家里,我要跟着姐去,我姐去哪我就去哪,小壮也是。”

若是先前,她姐自己跟着建业叔去长白村,他和小壮留下也没什么,而且也不需要他爷过来,有狐仙呢。

但刚才他跟着建业叔去大队部找他爷,却是听明白了一件事——他姐居然打一出生就不应该姓王,而是要继承太姥爷的香火,姓金。

过了十年,这错误终于拨乱反正。如今,他姐不仅不姓王了,居然都不和他们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虽说无论姐姐是姓金还是姓王,都是他和小壮他们的姐姐,但大壮就是害怕。

害怕姐姐跟着建业叔回长白村,以后都不回来了。

虽然他知道姐姐不可能不要他们,但那种被抛弃的恐慌再次袭上心头,即使他在心里百般安慰自己。

甚至于这种恐慌,让他对要带走姐姐的建业叔都带着些许敌意。

大壮知道这种想法不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若是云舒了解到弟弟此刻的心理,就会明白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种心理疾病。

不过虽然云舒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但看着身体不断颤抖的大壮,心里也是一惊,她连忙抱住弟弟,用手轻抚他的后背,“大壮,别害怕,姐会带着你们,无论去哪都会带着你和小壮。”

王大志没想到大壮反应这么激烈,一愣一惊中,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壮?你这孩子这是闹啥?你姐是去办正事,你和小壮跟着,路上不得耽误功夫?而且小壮太小了,受不住冻,过两天你姐不就回来了。”

大壮趴在姐姐怀里,委屈的不说话,因为答应姐姐不再哭了,即使眼眶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云舒哪里能忍得了让弟弟难受,对着王大志有点生硬的道:“爷,我们知道您是心疼小壮,但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习惯了,我会照顾好大壮、小壮的,您放心。”

这话让一片好心的王大志气的吹胡子瞪眼,心里五味杂陈,有愧疚有心寒。

改户口改姓不和他这个当爷的说一声可以说是佟太爷自作主张,但如今这孩子这么说,这是不信任他呢?

所谓旁观者清,佟建业一看王大志那表情,就知道这亲家大叔怕是被云舒这话给伤了,怕这爷孙几个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爷慈孙孝”的表象被打破了,佟建业觉得是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说来佟建业也发愁怎么带小壮,毕竟小壮是真的小,亲家大叔这糊涂蛋这会儿也真的是好心。

但他知道,从云舒改姓那一天,她决定的事,他就不能轻易否决了。

佟建业在心里给在孙子孙女面前早就没什么信誉可言的王大志默默点了跟蜡。

“亲家大叔,让三个孩子都去也是我爷爷的意思,金家虽然只剩下大丫一根独苗苗了,但前数几辈,出嫁的姑奶奶,娶进来的媳妇,连着多少家亲戚呢。

您也知道,自打金柱和顺心没了,村里的亲戚们还没见过这三孩子呢。这不正好赶上快过年了,人还算全,我爷爷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个认认人。”

佟建业这话说的硬气,还带着软钉子,让王大志啥心理也没有了,到底是他们家理亏,错待了三个孩子。

自己的孙子孙女受了委屈,居然还要让外八路的亲戚张目,是他这个当爷的不作为!

想到这,王大志挺直的脊梁骨,下意识弯了弯。



第79章底限

云舒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事可能会将好不容易偏心他们的老爷子推远,但看着最近大概因为她太好说话,感觉以前的事都仿佛烟消云散,甚至说出让他们也带一带小武玩的爷爷。

云舒就知道,有些事,不能太惯着,有些人,笼头就得上紧了。

所以她一直在找机会,一个让他们有些飘飘然,又陷入“家和”假象中的爷爷,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的机会。

他们当孙女孙子的,孝顺爷爷是应当的,但就像云舒先前说过的一样(第十八章),他们已经不需要他这个当爷的替他们做主了,任何事。

所以此刻看着被建业叔怼的有些可怜的爷爷,云舒却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可怜之心。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金柱和金顺心这对苦命鸳鸯可怜吗?

可怜!

可恨吗?

自然可恨。

王金柱被他娘用孝道压着,让老婆孩子受尽委屈;而金顺心被爱情束缚着,舍不得让丈夫为难,最后葬送了性命。

只不过人死如灯灭,云舒不好让他们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但夏招娣活着,王老太太活着,而给了她们权利和机会的王大志,也活着。

他明明知道孙子孙女受尽了委屈,却为了“家和”的假象,自己以后要靠着二儿子养老这种不可预知的未来,选择偏听偏信。

如若云舒没能还阳于世,谁来可怜她护在掌心里的两个弟第,谁会可怜那个小小年纪就夭折的大丫呢?

破镜重圆后,裂痕就不存在了吗?

不可能的!

她爷爷没看清或者不敢看清的事实,云舒如今,就是让他彻底清醒。

“爷,您看,这是我给大壮新做的狐皮大氅,还有给小壮做的猞猁皮斗篷,肯定暖和,不会冻着他们的。

对了,小武那件狐皮袄想来也该小了,家里还有一条狐狸皮,爷你拿出去让我奶给他接一截。

以前我爹娘在时,我们有什么小武就有什么,如今他们虽然不在了,我这个当堂姐的,有好东西不用他抢,也会想着他的。”

看着此时言笑晏晏的大孙女,王大志不知为何想起大丫当初用一把破匕首劫持小武的情景,只感觉从心底冒出一股凉风。

她记得,从来不曾也不准备忘记。

王大志失魂落魄的走了,手里紧紧抓着一条被云舒硬塞进他手里的狐狸皮,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踉跄。

佟建业见此,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然后他又看向云舒,眼中带着明显的探究,“你这丫头,的确是做大事的主儿。”

云舒索性也不装着什么“天真无邪”了,只对他呲了呲牙,“我要是再不狠点,都快被人逼死了。”

佟建业脸色一变,“发生什么事了?对了,我先前没注意,刚才发现,墙下边那些东西……”

大壮这时候身子终于不抖了,但眼眶依旧红红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建业叔,前段时间村里都传,我们家有许多钱,四外八庄的二流子都知道了,我们也是没法子。”

佟建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谁传的?有人来?”想死吗?

云舒嘲讽一笑,“这么下作的手段,还能是谁?不过她倒聪明,自己一句话没说,倒让她娘家那些没脑子的打前站。”

然后她又对着外面扬扬下巴,“管杀不管埋,我倒希望来一个胆大的,让我杀鸡儆猴呢。”

佟建业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却是气急败坏,“你这丫头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你就没想过,这要是真死了人,即便是自找的,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至少一个心狠手辣是跑不了的。”

云舒没反驳,特殊时期马上就要来了,她确实需要一个好的名声,否则她也不用在人前搏一个孝顺的名声,也不用靠着拉拢熊孩子笼络人心。

她虽有十人之力,却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在这一刻,云舒那一颗有些浮躁、自大的心,终于也安定下来。

她低头反思自己,发现自己自打收服了五兽后,行事确实太张扬了一些,对人对事也缺乏了必要的忍让。

佟建业见此,叹了一口气,云舒到底还小,刚十岁,他十岁时,还跟阿爷要糖吃呢,对比而言,云舒已经算是多智近妖了。

只不过她想要担任“尊主”一职,却不能如此不管不管。

“外头的布置先这么放着,这事你就别管了。”老虎不发威,当他们是病猫咋滴!

作为游牧民族,马上打江山的主儿,满族人原本就有股血性,崇拜巴图鲁,崇尚武力。

而被选为守山人的八部族人,全部是八大部族中的精英。因为世代守护长白山,并没有沾染进关后,旗人遛鸟抽大烟的习气,反而弓马娴熟。

这也是当初金阿林能带领着八部守山人坑杀五千日本鬼子的主要原因。

即便建国后,金阿林主动上交了收缴的枪支,但雄鹰会因为没有了利爪就蜕变成弱鸡吗?

不,并不会。

云舒看着建业叔脸上一闪而逝的凶戾,只感觉长白村的水,着实深得很,连白面书生样的建业叔,都还有着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水深,不好摸鱼啊!但若让她就此放弃,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这事建业叔要接手,那她也不准备再出手,毕竟她虽然来历稀奇,但东北大地造化神秀,也未必没有高人。

而且有的时候,猪队友才是大杀器,留着未必没有用。

“建业叔,你给我说说村里的情况呗,让我有点谱,而且这大过年的,我们过去拜见长辈,总不好空手去。”

云舒表现出几分紧张,这让已经习惯了她小大人模样的佟建业有些好笑,又有些气愤。

若是阿林玛法还在,若是顺心那死丫头不那么倔强,若是金姑姑夫妻两个没被他们的人背叛,何至于让云舒小小年纪,背起这幅重担。

想到这,他安慰道:“不用担心,也不用多想。村里的老人那都是阿林玛法的铁杆兄弟,和我阿爷一样,除了你,他们谁也不会认。

而阿爷说的那些不省心的兔崽子,无论是想要出去的,还是想要进来的,只有哄着你的份,因为只有尊主才有权利决定八部族人的去留,只有大萨满,才能打开圣山的宝库。

你什么也不需要顾忌,只需要做你自己。若是谁都敢不敬尊主,触犯族规,咱们九部不可能延续到现在。”



第80章行路难(为书友纪墨雪的万赏加更!)

没有见过长白山的雪,你永远不会了解到冬天到底有多么美。

极目远眺,只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更显眼的是那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绿,如此的生机勃勃,坚韧不屈。

只不过云舒可没功夫欣赏此时的美景,因为她怀里有一个不断倒腾着小胳膊小腿想看看外面世界的熊孩子——小壮。

大概是因为石钟乳的缘故,快八个月的小壮和先前简直是天差地别,即使再他六个月的时候,云舒就停止给他添加石钟乳水了,但小壮这个被旺爷诊断为先天不足、后天有缺的孩子,依旧比同龄人发育的更强壮、更健康。

若说三四个月的小壮乖巧的像只小奶猫,那现在的他,就像那花果山的猴子,除了睡觉,没有一时儿是安静的状态。

若不是他们家确实有个有来历的老祖儿,加上旺爷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那“灵丹妙药”一说,云舒都怕自己兜不住了。

而上辈子母胎单身二十多年,根本没机会养孩子的云舒,也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会把夏天的天气比较小脸的脸。

因为小孩的脸真是喜怒无常,说变就变。

耍起小脾气的小壮就像一个小恶魔,能把大壮甚至云舒都逼得想发疯;

但有时候,他又像个小天使,尤其是他笑的时候,抬起手要抱抱的时候,你恨不得将天下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而等他会爬行,准备探索周边世界时,才是真正累人的时候,也是笑料不断地时候。

不过自打山里开始大雪纷飞,他外出放风的机会,已经被云舒给无情的否决掉了。

也导致如今一出来,小壮就像一只没毛的猴子,也想一只肉虫子,不断的想挣脱小斗篷、被子,甚至云舒怀抱的束缚。

云舒无奈的腾出一只手,再次给他紧了紧外面的被子,看着乐不可支的建业叔,没好气的道:“建业叔,要不咱俩换换。”

所谓乐极生悲,佟建业正乐着,没想到引火烧身,一口冷风灌进肚子,那个感觉,简直就是酸爽透顶,忍不住斜了一眼云舒,“快好好坐着你的吧,你叔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因为路上到处是厚厚的积雪的缘故,木板车早就换成了爬犁,毛驴阿灰拉起来轻松不少。

但山路曲折,又有积雪覆盖,不是对地形十分熟悉的老把式,根本不敢赶车前行,就怕哪里看不见的雪窝子。

车陷进去不打紧,若是伤了人或者大牲口,那才真是倒了血霉呢!

若是碰上极深的大雪窝子,能不能留住一条小名,那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佟建业一边赶车,一边给云舒和大壮姐弟两个说着一路上的山山水水,让他们记住方位和明显的特征;还有大雪下的深沟和路上凸起砬子(岩石)。

“现在这段路还算好走的,从你们村出来,走个十来里就能看见红旗林场,能走一段运材路,不过等进了长白村所在的爱党公社的范围,那路可就难走了。”

清溪大队和长白大队分属不同的公社,中间距离五六十里山路。

爱党公社以前叫白河镇,位于长白山北坡,而长白大队就坐落在圣山、天池的山脚下。

快到中午,云舒他们才到了长白山真正的腹地,也是1960年建立的长白山保护区所属的范围。

因为保护区的建立,周边山林早就禁止私自砍伐和狩猎,以前建立的林场也转移到了别处。

而越往长白山腹地走,海拔越高,道路也越狭窄,有的上坡,甚至需要云舒他们下来,阿灰拉着爬犁才能赶上去。

而且为了减轻阿灰的负担,除了大壮在车上抱着紧紧小壮外,赶车的建业叔和云舒都从爬犁上下来,踩着厚厚的积雪前行。

不过有云舒暗地里推着爬犁,阿灰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只叫建业叔频频侧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驴,也会拍马屁。

云舒哭笑不得的同时,小动作也不敢太多了。

到了下午一点,爬犁终于在一个山坳背风处停了下来,除了猫在厚被子喝了两次奶粉的小壮,其他三人,连带着四只狗崽子,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个山坳不大,不远处就是河流,不过早就已经冻上了厚厚的冰层,远远看去,一座小木屋就静悄悄的竖立在这里,给这个寂静山坳,添了几分烟火气。

“那座木屋还是当年你娘决定嫁到清溪村后,你们老祖儿亲自带人为你娘搭建的,就怕她出嫁、回门还有以后往来有个歇脚的地方。但实际上,它真正的主人却一次没来过。”

顺心那丫头出嫁,村里原本已经定了章程,她虽然没兄弟,但连送的族人却准备了六十六个精壮的小伙子。

但王大柱借了高头大马,自以为很是有面子,顺心被那小子一忽悠,连嫁妆都没带,就跟着那小子走了。

阿林玛法顾不得伤心,唯恐孙女被亲家瞧不起,赶紧吩咐人拉着嫁妆抄近路送去。

后来,顺心一年回不了二次长白村,因着不喜欢走山路,宁愿费功夫绕远路,这座木屋她到死都无缘得见,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听着建业叔带着追忆和低沉的声音,云舒就知道,这怕又是她那个便宜娘不孝的证据之一。

想到回到长白村后,可能会有更多证明她娘有多中二、不孝的事件,云舒心里就升起一股憋屈,这位主儿即使不在了,居然也能凭实力给她拉后腿,也是够了。

不过即使云舒心里再看不上她,到底也承继了人家女儿的身子,听着建业叔话里的不满,云舒淡淡的道:“建业叔,人死如灯灭,想来我娘在九泉之下见着老祖儿,会好好请罪的。”

佟建业无奈的摇摇头,“这会儿你倒是护上短了,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说的对。”

开了几句玩笑,也到了木屋跟前,建业叔道:“木屋里有干柴,有灶,云舒你先把火升起来,给小壮收拾收拾。我和大壮带着这四只狗崽子去附近看看,打两只野兔子。”

建业叔把爬犁从阿灰身上卸了下来,先给它从木屋里拿了草料,又破冰取水,这才带着兴奋的都忘了肚子饿的大壮往山坡上走去。



第81章山坳木屋

一般赶山、放山的人,都习惯在中途搭建一个窝棚,以供临时休憩,而满族人则称窝棚为“撮落”,一般都是简陋的木棚子。

而云舒眼前这座木屋建造的却十分精致,用的全部是上好的红松,而且面积有三十多平,被一道隔板分成两间。

一间里放着成捆成捆的干柴,还有两个半人高的粮食缸,房梁上挂着腊肉、风干鸡,一个碗橱里则除了碗筷外,还搁着油盐酱醋,虽不说十分齐全,但在深山里遇上这么一个地方,也算是得遇天堂了。

另一间就是过夜的住处,地上铺着大块的青石,占了屋子一半地方的是一个大火炕,在大炕前面,有一个类似西方壁炉式的炉灶,不仅能烧炕,还能烧水做饭。

看到这幅舒适的场景,云舒心里就想起建业叔先前说的话,心里对阿林老祖儿,着实是又敬又叹。

可惜,这位老人已经去世了,否则云舒还真想和他交个忘年交啥的。

不过,若是阿林老祖儿还健在,大丫他们一家不至于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大丫不会死,云舒自然不能借尸还魂。

所以,这永远只能是一个伪命题。

云舒轻手轻脚的抱着已经睡熟的小壮走到炕边,只见炕上铺着厚厚的乌拉草垫子和几张动物皮毛。

她一只手拿出自家的旧炕单先随意铺在草垫子上,在铺上狼皮褥子,这才把小壮放在上面。

然后她赶紧生火,等火升起来,她用自己带来的小铁锅换下了炉灶上的陶瓷罐子,开始烧水。

待屋里暖和起来,云舒这才掀开小壮身上的小被子,猞猁皮的小斗篷,脱下他的小棉裤。

然后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边快速的给小弟脱下身上的尿不湿,然后眨眼间,就把已经尿了不少的尿不湿丢进了空间里。

天知道这一路上她就怕建业叔和大壮问起小壮尿了没有、拉了没有。

好在建业叔对此有些粗心,大壮则被银装素裹的山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才叫她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但不用尿不湿根本不行啊。

路上哪里有真正避风的地方,若是用尿布,尿了不换要受冻,给换吧,也要受冻。

所以云舒在出发前,特意支开建业叔和大壮,给小壮穿上了尿不湿。

而从来没有穿过这玩意儿的小壮对此很是新奇,即使穿上棉裤,裹上斗篷和被子,也一直想用手去摸摸。

唯恐露馅的云舒:……

心累!

这会儿给小壮换上了尿布和小垫子,她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再做贼心虚的云舒见锅里的水响边儿,就去外面爬犁上取了她带的冻饺子进屋。

饺子是东北人不可缺少的过年食品,就是家里再困难,过年也要包饺子。

而冻饺子也在东北十分盛行,听闻以前的大户人家,会在腊月就将一正月够吃的饺子都包好。

可惜这年头,连玉米渣粥都吃不饱,哪里能顿顿吃饺子!

不过这对于云舒来说,那还真不叫事。

爷爷当日送的二斤白面,后来各家各户又发了二斤多,还有云舒利用她娘留下来的面袋子从空间偷渡出来的,加一起有十多斤面,全部被云舒做成了冻饺子。

酸菜猪肉馅的、酸菜油渣馅的、韭菜鸡蛋馅的、菠菜鸡蛋、蒜苗狍子肉的、蘑菇猪肉馅的……只要不是太离谱,云舒就能想法给做出来。

不过要是别她一去西屋割韭菜、蒜苗,拔菠菜,大壮就露出一脸肉疼的表情,那就更好了。

对于云舒来说,再好再贵的东西,只要吃进自己肚子里,那就不叫浪费;

但显然大壮不认同这点,他倒也不是吝啬,只是总认为大冬天的绿叶菜,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着过年吃多好!又或者过年时当年礼多体面!

总之,姐弟两个差了三岁,却相隔了三四十年的思维,代沟堪比鸿沟。

好在大壮最听云舒的话,被她一忽悠……我姐说的都是对的,如有不对,请参考第一句。

所以代沟?根本不存在的!

……

等锅里的水沸腾滚开儿后,云舒就开始下饺子。

煮冻饺子有讲究,火候一定要旺,下饺子后等再次开锅,就要立即浇冷水,免得皮软馅不熟。

等滚了三个开,云舒用笊篱(和漏勺差不多)捞起一个,用筷子夹开,吹了吹就塞进嘴里,嘶嘶吹气的同时,蘑菇猪肉的浓香在口腔弥散开来,真是“好吃不过饺子”啊!

云舒正把所有的饺子都捞出来,建业叔和大壮也嘻嘻哈哈的回来了。

建业叔肩上扛着一只傻狍子,一手还拎着一捆柴;大壮手里拎着一只已经剥了皮用雪洗净的动物,看着像是兔子。

“姐,我跟你说,这傻狍子真好玩……”

“小点声,赶紧关门。”云舒赶紧看了一眼炕上的小壮,见他没醒,这才瞪了一眼一只脚还没迈进来就大声说话的大壮,“不知道小弟在睡觉啊!去去去,一身寒气,在门口站一会儿在过来。”

佟建业去旁边屋放了柴禾,刚进门就听见这话,也下意识顿住脚步,然后才看到云舒煮的饺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大丫,额,云舒啊,咱们吃这么好啊!”

这饺子有三大海碗,一看就有他的份。

其实佟建业还没有察觉到,他如今已经习惯被云舒投喂了。

佟建业刚说完,就听到几声“咕咕”声,他下意识看向大壮,刚好,大壮也看向他,两人面面相觑……是不是你?

而听到两人肚子同时叫起来的云舒,好笑的把炕边的小板凳一人发了一个,然后一人给了一碗饺子,只还不等她发筷子,这两个,就已经用手捏了一个饺子,塞进了嘴里,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等云舒把筷子递给他们,就看到筷子在碗和嘴巴间飞快回旋,只叫云舒苦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心酸。

佟家的生活条件如何,她不太清楚,但看着建业叔心疼大米白面的神情,想来能吃饱却不见得能吃好。

而她们家,虽说云舒空间商场里物资齐备,但也不敢大吃大喝,大壮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偷渡一斤面粉不多,但突然多出十斤来,就有些忒瞧不起人了。

就算她包了不少饺子,但也只敢每两三天给他和小壮煮一碗尝尝,而她自己,则躲在空间里吃个肚圆。

好在云舒已经能做到让弟弟大口吃肉了,要不然,她更纠结。

而带着金手指的云舒尚且不能让弟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更何谈普通人?

这世道啊,真是禁不住细琢磨!



第82章初闻药浴

一海碗饺子看着不少,其实不过二三十个,别说佟建业,就是大壮都没有吃饱。

不过两人坚决拒绝了云舒把另一碗饺子分给他们的行为,而是出去把大壮拎回来的兔子烤了。

和云舒用多种调料,然后慢工出细活不同,建业叔就是直接用大粒盐往兔子身上里外上下一抹,就放到自制的烤架上烤,不过时不时转转,让兔子肉均匀受热。

云舒吃了饺子后又尝了一个烤兔腿,这样烤出来的兔子自然不如云舒烤的浓香多汁、鲜嫩可口,但却有一种天然的清香和酥脆的口感,别有一番风味。

吃了饭,就要马上出发,这样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到长白村。

不过在出发前,建业叔用乌拉草和动物皮毛,把阿灰的四只蹄子裹了起来。

这让大壮非常好奇,追着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而云舒望了望晶莹剔透的冰河,若有所思的进了屋,趁着大壮和建业叔收拾爬犁,赶紧取出一个尿不湿给小壮穿上,然后不顾已经醒了的小状的抗议,又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等坐上爬犁,看着建业叔让阿灰往河里走,云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大壮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让从冰上走啊!建业叔把阿灰的蹄子裹起来,是怕它冻伤吗?”

佟建业点点头,“一是怕冻伤了阿灰的蹄子,二就是防滑。”

建业叔又道:“这条河直接汇入流经长白村村口的白河,冬天等上了冻,从这段冰上去你们家,至少能省二十里路。”

等阿灰在冰上走起来,云舒和大壮明显感觉到爬犁的速度要比在雪地里快上一倍,而且十分平稳。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大壮已经趴在云舒后背上,这时候,建业叔突然在冰上甩了一下鞭子,有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脸,道:“马上就要到两河交汇处的爱党公社了,咱们去供销社找你婶子要口热水,顺便下来活动活动腿脚再走。”

云舒一直在修炼《养生诀》,自然不会腿麻,倒是大壮动了动,哎呀一声,腿麻了。

云舒赶紧腾出一只手来给他揉揉,暗地里用真元给他活血,刚开始大壮还要躲(大家都知道,腿若麻了,让其他人帮忙后的那股酸爽),但云舒不过揉了几下,他就发现腿不麻了,还感觉暖烘烘的,赶忙道:“姐,我好了,不麻了。你先把小壮给我,你也活动活动。”

云舒便顺势把自打醒了,大眼睛就滴溜溜东看西看的小壮给了他,自己一边装模作样的伸伸胳膊踢踢腿,一边跟建业叔道:“建业叔,要不等着婶子下班咱们一起回吧。这五点天就黑了,婶子自己下班,你也能放心?”

佟建业无语的道:“不说村里,就咱们家,在公社中学上学的就有四个,还能让你婶子一个人回家啊!再说了,谁要是敢截你婶子的道,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云舒和大壮一听这话,这是有故事啊!

云舒赶忙给建业叔捶肩凿背,“叔,你说说呗!我婶子,练过?”

佟建业非常享受云舒的溜须拍马,“何止是练过?在我们这一代,同龄人一共五十六个,你婶子武力第一。”

然后他叹息道:“咱们长白村的守山人,无论男女,从三岁就开始蹲马步,六岁就开始学习拳脚骑射,以前还有大萨满配置的药浴。

若是资质好的,在三十岁就能出师,相当于江湖上外家的一流高手。

我听长辈们说起过,在前朝,长白村还出过几位总瓢把子呢,也就是武林盟主。

只可惜,前朝亡后,长白村也跟着隐退江湖,没有了那么大影响力和权势,药浴上的药材自然越来越不好配置。

以前供一个人使得一份药浴,如今要供十个人、二十个人用,药效自然分散开来。已经有三四十年,别说一流高手,连二流都少见了。”

云舒没想到长白村还有这种传承,她下意识看向两个弟弟,而大壮也瞪大了眼睛,一脸期待。

他不懂什么药浴和一流、二流,但练武他能听的懂啊。

云舒从公社的废品收购站给他陶回来一堆小人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四大名著竟让她找了个齐全。

大壮最爱看的自然是《西游记》,完全不明白的是《红楼梦》,云里雾里的是剩下两本,但不得不说,这些小人书拓宽了他的知识面。

云舒虽然看到了弟弟眼中的期待,却也知道这事不能着急,而且既然长白村无论男女都要锻体,为何在大丫记忆里,从来不曾听她娘提起过?

随着越接近长白村,云舒心里就越发惊疑,因为她发现她对长白村一无所知。

不过虽然心里有些发沉,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装作好奇的问道:“那建业叔你在江湖上算几流?”

佟建业只感觉心痛加膝盖痛,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没事说这个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呢吗?

“哈哈,今天太阳这么明媚,我们说点高兴的事吧!”

“噗!”

“哈?”

前者是云舒喷笑,后者是大壮傻眼。

佟建业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有点无奈的道:“若是如今的江湖有九流的话,你建业叔我大概能排的上号。”

然后他下巴一扬,有点傲娇的道:“不过那不是重点。就算你叔我武艺不入流,你们婶子,连夺三十年长白一枝花的名号,不也插我身上了嘛!男人嘛,能让村花死气白列的哭着喊着要嫁,这才是本事。”

云舒看着他那膨胀的样子,感觉他要是气球,此刻都得炸了。

“这话我可得记下来,一会儿和我婶子好好说道说道,当初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别,别,好侄女,你婶子爱害羞,她要是知道我跟你们瞎扯这些,还不得羞得她出不了门。”

什么叫做“嘴上一时爽,事后火葬场”?佟建业现在是知道了。

但是男人嘛,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改!

而云舒和大壮实在忍不住爆笑出声,只叫小壮看着乐疯了的哥哥姐姐,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口水也跟着顺势流下来。

云舒和大壮笑啥?

自然是笑这胡说八道的建业叔。

有关这位婶子的记忆先前已经冒了出来,云舒了解到,建业叔的媳妇漂亮是非常漂亮的,是大丫见过最漂亮的人,但她却绝对和“害羞”这个词搭不上一点关系。



第83章暗劲武者

佟建业的媳妇也是长白村的族人,出自满族八大姓氏中最为显贵的齐佳氏。

虽然前朝亡后,满人都改做汉姓,连名字也不在带有明显的民族色彩,但在古老的长白村,每个族人在出生都会由长辈赐下一个寓意美好的满语名字。

齐婶子的满族名字叫噶卢岱,是汉语中“凤凰”、“灵鸟”的意思,所以齐婶子的对外称呼,叫齐凤灵。

而云舒细看看过了大丫触发式记忆里有关这位婶子的记忆,不得不说,这位婶子果然人如其名,长得艳而不俗,为人聪慧、热情,是一位火一般的美人。

以前大丫还听她娘说过,凤灵婶子还是她们那一代,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呢!

只没想到,这位婶子不仅智商过人,武力值也是爆表。

只云舒却奇怪,这样一位哪哪都优秀的人,为什么屈就于一个公社供销社售货员的位置?

着实稀奇!

是齐婶子原就心无大志,还是建业叔真的就有那么大的魅力?

她转瞬又想到建业叔说过,长白村,族人的去留,都由尊主来做决定。

当年阿林老祖儿还健在,怎么可能让这样优秀的接班人蹉跎岁月?

咦……

云舒发现,她以前根本没有不了解长白村,即便她因老祖宗提示,接受了金家继承人的身份,但那时她考虑过很多,独独没有想过,长白守山人,到底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但是,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儿。

正是因为齐凤灵是这么的优秀,所以才是守山人的不二人选。

而作为守山人,自然要守在圣山跟前,这样才能解释齐凤灵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却窝在一个山里公社当销售员的原因。

而在爱党公社的供销社,云舒亲眼见到了齐凤灵,她是云舒自己亲自见过的第三个长白村人。

美人云舒见多了,虽然被这位婶娘天然的美晃了一下眼,但这却不是让她最惊奇的。

让云舒感到最惊奇的是,在齐凤灵身上,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在佟太爷和建业叔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蓬勃血气和一股气劲。

武道一途,无论是内家、外家,说到底,殊途同路,最后的目的都是返璞归真,炼就先天。

也因此,在江湖上,武者境界有一个统一划分标准。

明劲、暗劲、通脉、奇经、任督、三花聚顶(化劲为气,武道宗师)、返璞归真(成就先天,成就武道大宗师)。

这其中,每一个层次自然还有更细微的划分:如初学乍练、初窥门径、略有小成、登堂入室、化境入微。

而云舒修炼的《养生诀》,直接产生的就是先天精气,在规则上,就高于气劲儿,自然能感知到齐凤灵体内那股敛而不发的力量。

这位齐婶子,竟然还是一位外家暗劲期武者。。

如今的江湖,云舒不了解,但见建业叔一副“我媳妇武功盖世”的傲娇表情,想来暗劲武者在当世,应该就算高手了。

云舒自己再心里做了个比较,发现自己不靠外力,不靠金手指,若真与齐凤灵交手,输赢在五五之数。

虽然《养生诀》是一等一的先天修炼之法,但她修炼时间太短,积累不够,十人之力和暗劲武者相比,还差了一截。

至于说五五之数,则是因为自己的根基远胜凡间武者,她被打开了一层基因枷锁,整体都在进化。

这之间,虽然不是人类和猿猴之间的天差地别,却也是现代人类和北京元谋人之间的鸿沟。

不过云舒虽然需要不断突破极限才能再次晋阶,她却没有武者那股疯狂劲儿,也不是孤独求败。

再加上年节里都是买年货的,人来人往,齐婶子忙的不行,所以她与齐婶子不过进行了一次简单交谈,几句话,无外乎“累吗?”“不累。”“等婶子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然后就像建业叔说的一样,喝了几口热水,溜溜腿,他们就和忙得不可开交的齐婶子打了个招呼,走了。

不过这回儿,云舒强烈要求试试赶车的滋味。“建业叔,你就让我试试呗,我还玩过狗拉爬犁呢!”

佟建业有些无语,熊孩子玩的能和现在一样吗?不过难得看到云舒露出一副小孩儿心性,他心里有些酸涩:罢了,这冰面上不同于山路,危险不大,孩子想试试就试试呗。

“那你来赶车,咱们换换!”

佟建业接过云舒怀里的小壮,坐在爬犁上,又将想和他姐一起做到前头的大壮给按到自己身边,“你可我给我老实点吧,就你姐那二把刀的技术……”

后面的他怕打击云舒自信心,但谁还能听不懂咋滴!

云舒暗地里撇撇嘴,不过是赶个爬犁,就她如今的记忆力和对力道的掌控,加上神识加成,就是飞机她都赶开好嘛!

瞧不起人?哼,等着啪啪打脸!

爬犁,又称扒犁、雪橇、冰床,满语称之为法喇,是东北地区在漫长冬季、道路雪多冰厚这样的自然环境中被广泛应用的交通。

所谓“十一月,大冷天。跑爬犁,雪炮烟”,十分贴切。

爬犁有几种,一般来说分架子爬犁和重载爬犁,前者人托,用于赶集、运粮或砍柴;后者往往是拉重载、跑长途。

建业叔的这辆爬犁便是重载爬犁,这种爬犁全身上下没有一颗钉子,是经验十足的老木匠才能接受的技术活。

先前建业叔还说,要是知道大壮、小壮都跟着来,他就费点事,给爬犁支上“睡棚“了。

这种睡棚又叫“皮棚“,是用各种动物的皮子搭成一个小帐篷,,左右各留个小窗,里面有火盆、脚炉等,长途在外可过夜和抵挡风雪。

以前村里还有现成的,只如今全国都讲究艰苦朴素,自打阿林老祖儿去世,这种“奢侈品”,佟太爷让全部给拆了。

只见云舒把长长的皮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花,发出“噼啪”的声响,只看这架势,倒比佟建业派头还要足。

佟建业好笑道:“花枪耍的倒足,你来点真格的。”

虽说阿灰认得云舒和大壮,但他和阿灰多年的默契可不是谁都能比的。

云舒一笑,神识探出,“阿灰,出发,到了家,姐姐给你吃胡萝卜和苹果。”

阿灰两只有神的大眼睛明显有点楞,然后发出“昂昂昂”的叫声,云舒从它的叫声中甚至听出了惊喜,然后她心里就听到了一个声音道:“小主人,你终于能和阿灰说话了!”

云舒:……

卧槽,什么情况?驴子也成精了?



第84章守山兽

云舒驾车的技术让建业叔甘拜下风、目瞪口呆。

因为云舒说往西,阿灰就不往东,她说快,阿灰就绝对不会慢。

便是佟建业和阿灰合作了快十年,也没和它达到如此默契。

不过佟建业来不及泛酸吃醋,就有一种狂喜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大萨满!大萨满!大萨满!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若说先前他还有所怀疑的话,那现在绝对确信,云舒绝对继承了阿林玛法的“灵性”,是天生可以沟通天地万灵的大萨满。

若是族里知道这个消息,那么,将不会有任何人将明目张胆的反对云舒继任尊主之位,而且就像他先前说的,即便心怀鬼胎之辈,也得哄着她,因为只有大萨满,才能打开圣山宝库。

佟建业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他仿佛看到八部守山人在云舒的带领下,重现阿林玛法在世时的荣光。

而云舒呢,面上看着是在仔细驾车,实际上……

云舒真的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驴子不是驴子,而是她家阿林老祖儿留下的守山兽!

一只驴子=守山兽?

我的天,这比她自己收了凡间五只王兽当座下童子还要不靠谱有没有!

而且这只驴子还与自己、或者说和大丫同一天出生!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是阿林老祖儿给大丫的守山兽,自小就与大丫烙印了血誓引子,如若她觉醒了血脉中属于萨满的灵性,契约就立即生成。

而云舒觉得,所谓的萨满灵性,就是神识,或者说精神力。

因为,眼前这只驴子阿灰,真的成了她的守山兽。

虽然这种血誓和她与五只王兽订立的作用于神魂的主仆契约不同,但云舒却真切的感受到了阿灰的内心。

那种等待了许久,梦想终于实现的欢喜。

虽然云舒还根本不了解守山兽到底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因为这种欢喜而欢喜。

不过收驴子当守山兽?

老祖儿到底怎么想的!

“小主人,阿灰知道你现在肯定有许多疑问,阿灰都会一一为你解释的!阿灰虽然只是一直驴,但阿灰很能干的!”

阿灰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了的紧张,唯恐云舒嫌弃她的害怕。

云舒这人,对自己人,那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虽然眼前只是一只驴,但那是自己的驴。

“阿灰,大壮和我都很喜欢你!如今你成了我的守山兽,自然只有更喜欢。我确实有许多疑问,你先给我说说,什么是守山兽吧!”

凭白多了一个血誓,当了五十年厉鬼,看多了誓约不能随便订立的例子,云舒不得不担心啊!

“要说守山兽,就不得不先说尊主和萨满。虽然金家后嗣一直是尊主,但尊主却不一定是大萨满。”

九部守山人传承三百多年,历经十几代尊主,至今只有三代尊主能兼任大萨满之职。

一位是第一代尊主、一位是第六代、一位就是金阿林,如今即将迎来第十六代——云舒。

甚至于并不是每代都有能觉醒灵性的大萨满,加上大萨满代代相传的事许多都是绝密,连尊主都不能得知,所以普通人不得而知的守山兽应运而生。

守山兽又被称作传承兽,是上一代大萨满亲自开启灵智,订下血誓引子,留给继任者的守护者和引路兽。

守护兽大多不起眼,通常就是村里常见的,比如说牛马驴狗猫,有时候也可能是鸟。

狐狸、蛇等倒是有灵性,但太显眼;羊也不成,会被杀了吃肉。

所以阿灰这只驴子被选定为守山兽,真不是特例。

没有等到主人的守山兽和普通同类动物一样,大多十几年寿命,那么他们身上的血誓引子就会转移到他们后代的身上,一代一代等待着主人的觉醒。

不得不说,阿灰是幸运的,因为驴子一般能活二十年,他才过了一半驴生,就等到了主人。

而有了主人的守山兽,通过萨满秘法突破自然规则,陪伴主人到终老。

不知其内里的守山人,会将这类守山兽称作灵侍,是圣山赐予大萨满的侍从。

这也是维护大萨满权威、显示圣山神迹的手段之一。

“小主人,等回到村里,找个安静的时间,阿灰就会将老主人留下的萨满传承交给你。”

……

大壮看着齐齐发呆的建业叔和姐姐,聪明的没有打扰他们,但显然,他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小壮!

云舒和佟建业都是被小壮惊天动地的哭声给惊的回过神来。

以前也算奶爸的佟建业赶紧有节奏的摇晃起来,然后就想摘了手套,“这臭小子是不是尿了?”

云舒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让阿灰停下,然后一个转身从建业叔手里把小壮抱过来,这一翻动作,顶多用了五秒。

佟建业看着几乎是把小壮从他怀里抢过去的云舒,有些傻眼,什么情况?

而云舒把小壮抱到怀里,身子也是一顿,要玩!不过云舒是谁?她立马发挥了自己堪比影后的演技,对着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时是什么情况的佟建业露出一个傻笑:“建业叔别在意,我听不得小壮哭,一听他哭就想抱他,都习惯了。”

脑补能力十分强大,感情十分充沛的佟建业立马就红了眼:“丫头,苦了你啦!”

虽说这么大的孩子再村里,看孩子做饭打猪草,那都是常事。

但现在在佟建业心里,继承了大萨满血脉的云舒,那简直就是神的化身。

这要是建国前,稿不好云舒都能当个宗教领袖,而佟建业就是她的脑残粉。

而如今神使居然还需要亲自做饭看孩子,都养成弟弟一哭就要抱的习惯了,自然是受大委屈了。

而这样的佟建业让云舒实在有些不适应。

若说以前的大丫和佟建业有多亲,那绝对是扯淡,毕竟自打大丫爹娘去世,佟建业一个月往清溪村跑一会,但他却连没回去大丫都不在都没在意,这可不是亲近的表现。

大丫对他亲近、感激,那是因为也只有佟家人还能想着他们姐弟几分,这么点温暖被那个傻姑娘记在心里,到死还记得,因而也影响了云舒的感官。

但实际上,佟家人真正对三个孩子或者说对云舒用心,那是自打她穿过来,让佟太爷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后。

所以云舒一直记住一句话,也时常告诫大壮: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真正有本事的时候,别人的善意才不是施舍。



第85章说破

小壮并不是尿了,而是饿了,云舒把赶车的位置还给建业叔,赶紧拿出暖壶倒水,给小壮沏奶粉。

香甜的奶粉味弥散在空气中,让大壮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过在云舒看过来之前,赶紧装作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如今这年头,便是城里的双职工都不见得能让孩子顿顿喝奶粉,更别说农村了。

这奶粉不止要票,一代五百克的纯奶粉(不加糖)要三块钱,带甜味的则需要五块多。

三五块钱,听着不多,毕竟在后世,好一点的奶粉一桶就五六百。

但那个时代,一个学徒工一个月不过十八块钱,就这,也是村里人眼中,有出息的人呢!

先前小壮在明面上,喝的是旺爷家挤的羊奶,有时候还能去福生嫂子那蹭一顿人奶。

只有在家里,云舒才会借着他们娘藏起来的麦乳精为引子,给他偷偷加奶粉。

此时云舒沏的奶粉,还是她送了一头鹿,让红旗公社的杨二伯给淘换来的,因为来历光明正大,这才敢拿出来。

小壮抱着奶瓶躲在小被子里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别说大壮,连佟建业都忍不住道:“这奶粉真是好东西,就是太不好淘换了。前些年,你太奶身子不舒服,吃不进饭去,还是在外边的族人送来了几袋奶粉,才没让你太奶受了大罪。”

云舒听到这话,好奇的道:“建业叔,外边的族人是当年分出去的那些吗?”

“他们?自打这些人中出了叛徒,族中就商议,将这些人从嫡系族谱中分出去,令立一个分支。”

原本这些人分出去也不过是为了延续血脉,为长白村保留一条后路,也能根据他们的回馈让族中能更快掌控外界的消息。

但金阿林因为女儿、女婿惨死而在追查到叛徒时,却发现分出去的族人已然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心思各异。

这些人经过外界的层层渗透和自己内部的瓦解分裂,别说助力,不成为族里的拖累就不错了。

他们以为自己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昔日的族人也成了他们眼中的乡巴佬和“固执派”,孰不知,他们如今的一切,都建立在他们是长白守山人的基础上。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族中商议,将先前分出去的族人划为分支,不再允许他们回长白村祭拜祖先,他们的孩子也不能再送回到族中接受文武教育和守山人的选拔。

分支族人甚至不被允许踏入长白山方圆百里的范围内。

如有违背,等同挑衅宗族,生死自负。

在这个年代,人们的法律意识还很薄弱,尤其是一些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宗族,族里甚至有打杀之权。

“那些人已经不算长白村的一员了,族里也不在接受他们的供奉。

族中原本每代就有入世之人,士农工商,都有所涉猎,他们称之为游守。

只我们这代和上一代的游守有点苦逼,所以族里也不愿意多麻烦他们罢了。

若是前朝,打牲乌拉的总管那是咱们的人,什么奇珍咱们没见过,宫里贵主们吃的都不见得比得过。

不过以前有阿林玛法在,大家也没受过苦。如今有了你,日子也有奔头了。”

云舒没想到,长白守山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与世隔绝的世外之人。

而随着她了解的越多,疑惑也越多,比如现在,又多了一个没听说过的词——游守。

云舒这次没直接开口问建业叔,而是在心底和阿灰说话。

“阿灰,游守是什么?”

“小主人,九部守山人,按职业、能力分御守、武守、文守、游守和从守。

尊主一脉皆是御守,需要和大萨满一起,跳祭祀神舞。其他八部族人根据各自擅长,像巴克什,也就是建业叔,就是文守;

噶卢岱是武守;游守就是经营族中在外势力的族人;从守就是普通族人和外嫁的姑娘。”

一个等级森严、职权明确的庞大体系随着阿灰的讲说,在云舒脑海里拉开帷幕。

而她,即将占据这个金字塔塔尖上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掌控者成千甚至上万人的命运。

这一刻,云舒有点胆颤。

她上辈子是一个胸大志不大的死宅,做了鬼,虽然是一个红衣厉鬼,也没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还了阳,她也是准备过来养老的。

老祖宗说此处有机缘,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理,她接受了尊主之位,有生命危险就算了,这个她倒不怕,大不了还回地府做鬼。

但是,结合建业叔最后那话的意思,合着她这个尊主,除了有生命危险外,还得管着族里人的前程、婚假,甚至吃喝?

什么叫做有了她,日子就有奔头了?

合着阿林玛法入世后,你们就成了无头鸟了!

“建业叔,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一个十岁的孩子,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佟建业:……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云舒也真是“呵呵”了,“建业叔,我虽然小却不傻,咱们说点实质内容行吗?就算以前你们怕吓着我,但现在,先前答应我的,成年后再谈继承家业的事明显不靠谱了。如今我都要代行族长之权了,总该知道点自身处境吧!”

她不问,不代表她不明白这里有事!

要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机缘,云舒是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

这眼瞅着文革就要开始了,还让她一个劲儿的露头,是怕她死的不够快咋滴!

佟建业抹了一把脸,苦笑一声,“先前确实是怕吓着你,原本族中的长辈是准备按你说的办,毕竟你不是在村里长大的,年龄又太小,隐在暗处才是最安全的。

但在外的游守们带来消息,如今上面不太平,连带着人心都浮躁起来,若再没有一尊真神坐镇,就怕那些妖魔鬼怪没了畏惧,全都冒出来。

你人虽小,却是阿林玛法确立的继承人,可以调动各路守山人,若真有那想捡便宜的土耗子,我们必定让他们以血祭圣山。”

云舒张了张嘴,自己真的生活在法治社会吧?要不要这么凶残?

“叔儿,杀人是要挨枪子的!”她可不想吃力不讨好!

佟建业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那个,我也就是说说,我们都是守法的老百姓,那些作奸犯科的,自然是捉起来交给国家处置。”

敢进山寻财,自然要付出代价,若是守山人心慈手软,那些臭不要脸的地老鼠可不懂得见好就收,所以直接杀了喂狼都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孩子嘛,不受点挫折,永远这么天真长不大!

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学会读心术的云舒自然不知道在佟建业眼里,还很“天真”。

此刻她无语的看着他,不吹牛会死啊!

而一旁,大壮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他却对危险十分敏感。

“姐,咱们回家吧!”

云舒和佟建业惊讶的看着大壮,这孩子察觉到了什么?



第86章君子一诺

“姐,我听明白了,是不是有坏人要来?连佟太爷和建业叔都对付不了,凭什么让姐对付?咱们回家吧,姐,我害怕。”

自打爹娘死后,他们姐弟三个吃尽了苦头,他姐也因为中暑、劳累过度差点没了,等她再醒来,却是性情大变。

但别看大壮只有七岁,他却已经摸清了云舒的性子。

在他姐心中,他和小壮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比不得。

而在他心中,也只有姐姐和弟弟最重要。

佟建业想开口,他倒不是觉得大壮不懂事,而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云舒退缩了,但他也怕云舒真撂挑子不干了。

只没登他开口,云舒先对他挥了下手,示意他别说话。

她看着大壮,眼神一如先前的坚定和温柔,“大壮,姐姐和你说过吧,君子一诺……”

“君子一诺,言出必行!姐姐和我说,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感觉自己做不到,就不要答应。”

大壮原本被寒风吹的红鼻子头更红了,因为他知道,姐姐答应的事,无论如何也会做到。

比如说她答应会给娘报仇、会让他吃上肉、会让小壮强壮的像个小牛犊……

佟建业感觉好笑又惊讶,十岁的云舒居然教七岁的大壮“君子一诺”的为人之道,听起来太违和了。

但佟建业却一点笑不出来,因为这姐弟两个的表情太严肃认真了,认真到他都相信,他们一生都将践行自己的承诺。

此刻,佟建业发现,族中商议有关未来尊主的教育问题,有点太想当然了,人家可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娃。

说来,王铁柱和顺心这夫妻两个,虽然人品上有一定问题,但在教育孩子上,却是一派大气和端方。

云舒并不知道在这一瞬间,佟建业心里转了多少弯弯绕绕。

她看着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更改决定的弟弟,沉声道:“大壮,姐姐不会让自己有事,也不会让你们有事,你要相信姐姐。”

科学表明,低沉和缓的声音更容易让人信服,这会让对方有些急躁不安的心随着你的声音安稳下来。

所以许多领导、心理医生和催眠师的声音大多如此。

大壮被云舒安抚住,他点点头不在说话,但心里到底对“除了爹爹外最喜欢的建业叔”有了隔阂,低着头不去看他。

甚至于他心里突然想起姐姐以前教自己的一句话,“欠钱都比欠人情好还。”

此刻,他或许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他们姐弟三个在爹娘去世后,很是受了佟太爷和建业叔的一番照顾,姐姐便是为了还人情,也会跟着建业叔走这一趟的。

佟建业自然也看出了大壮的疏远,毕竟他不是云舒,还不会掩藏情绪。

佟建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云舒是阿林玛法的继承人,她势必要担起原本就属于她的责任。

天上神仙、地下皇帝尚且不可随心所欲,能让她在父母身边逍遥十年,那都是阿林玛法将族里的压力自己扛下来了。

在长白村,孩童到三岁就要蹲马步、泡药浴,五岁入学,六岁学骑射。

那么小的孩子,流血流汗,从哭着好疼到咬紧牙关不在吭声,难道为人父母的他们就不心疼吗?

但是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成龙成虫,端看自己的努力,和你父母是谁、和你家有多少钱,没有一点关系。

而尊主继承人,除了必须是金家嫡系血脉这个优势外,其他的,只能比别人更努力。

因为想要正式成为尊主,必须在任何方面都打败所有的同龄一代,真正被人信服。

否则,继承人永远是继承人,而不是尊主。

族中不知道为什么阿林玛法会打破三百年来的规则,让继承人在族地之外生活,甚至不清楚他们长白村的规矩。

阿林玛法能打破规矩,是因为他的强大,但如今他不在了,云舒就不能再游离在规矩之外。

但显然,他和一个小孩子犯不上说这些。

所以佟建业也只能沉默以对。

而云舒呢,抱着小壮,看着吃饱喝足有些困意的小弟,露出一个最最温柔的笑。

我的弟弟们啊!

——

爱党公社距离长白村不过二十里,从冰上走,速度更快些,不到五点已经看到了长白村的影子。

此时虽然太阳还没有落山,但天已经暗了,远远云舒就看到一座巨大的篝火堆在熊熊燃烧着,这么选仿佛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气扑面而来。

终于看到了家,佟建业原本因为大壮的疏远而有些难过的心情,此刻也变得轻松起来。

“云舒、大壮,快看,那是迎客火,只有村里来了非常重要的客人才会被点燃的迎客火。从我记事起,迎客火只点燃过三次,包括这次。”

那是一个高达三米的篝火堆,由圆滚滚的松木搭建成一个金子塔的形状,淋上松脂,能燃烧一夜。

待将爬犁赶到近处,只感觉人也要跟着燃烧起来了。

而此刻,让云舒感到震惊的不是这巨大的篝火堆,而是红莲业火居然自己从她的识海里跑了出来,直奔眼前的篝火中,然后回馈给云舒一种十分高兴的情绪。

只还不等云舒做出什么反应,它又跑了出来,只身形比之前大了一半,尤其是肚子的部位(不要问她怎么从一朵火焰中看出肚子在哪的),看上去鼓鼓的。

仿佛吃撑了的红莲业火摇摇晃晃的飞进了云舒的识海,然后它真的打了个饱嗝。

如若不是还在人前,云舒真的想把它揪出来好好审问审问,它到底吃了什么!

而云舒这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被佟建业理解成了震惊,他显得十分骄傲,笑道:“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篝火吧,最上面的那根木头,可是你齐婶子放上去的!”

云舒和大壮听了一路他这“我老婆最棒”的调调,此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够了,你这个妻管严。

虽然云舒被篝火吸引,脑子里想的也是红莲业火在抽什么风,但不代表她就没有观察到周边的情况。

不得不说,长白村果然是个非常神秘的村子。

云舒一眼扫过去,已经发现了四个瞭望台。两个在村口,两个在树林中的参天巨树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村里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第87章贤者之花

云舒刚到长白村村口,习惯性的用神识扫了一眼,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长白村唯一的一天主路两侧,站满了人,从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到刚蹒跚学步的孩童,甚至还有几个年轻媳妇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孩儿。

佟建业此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像是随从,就像是守卫。

虽知满族人最重礼节,但云舒没想到除了迎客火外,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在等着她。

不,或者说是“惊吓”还差不多。

以前大丫又不是没来过长白村,那时候村里的人可没这么热情,甚至连个好脸都少见。

如今这待遇简直就是大逆转,让云舒心里还真是有点接受无良。

想到这,云舒脚步一顿:果然,现实总会教会你如何做人。

而佟建业以为云舒被吓到了,从身后推了推她,小声道:“少主,别怕,这是族人在欢迎您回家!除了几位没能赶回来的游守外,长白八部,只要是录入族谱的族人,甚至包括出嫁的姑娘,皆在于此。”

云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她这是怕吗?她这是根本不想进去。

她先前经过土木聚灵阵,已经看到了一丝机缘的端倪,没有尊主之位,不过让结果来的更晚更曲折一些罢了。

至于“回家”,抱歉,她这是被赶鸭子上架,还没有这么深的情谊。

大壮倒是真害怕,他忍不住去牵姐姐的手。

云舒右手抱着小第,左手牵住了大弟的手,心里叹了一口气,刚教育弟弟“君子一诺,言出必行”,如今她要是反悔,那简直就是反面教材,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最重要的是她的本事不能教给两个弟弟,但她可以给他们找一个学本事的地方,无论是长白村的文武之法,还是药浴,都是珍贵的传承。

她既然想得到,怎么可能没有付出!

这么一想,云舒的眼神就变得更加清亮起来,犹如天上的星子。

她带着两个弟弟,坚定的走了进去。

站在村口最前面的是普通的从守,云舒一眼看过去,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半熟人。

一个自然是清溪村的郎婶子,至于那半个,则是和杨真真有六成像,或者说杨真真有六成像她。

这天底下没有血缘关系大概不可能这么想象,看她年纪,云舒估摸着这人应该是杨真真的母亲或者姨母。

而这些人虽然没有云舒那么利的眼神,但借着不太暗的天色和篝火的冲天火火光,也看清了云舒的脸。

鲜花一般的脸、星子一般的眸、挺翘的鼻子,小巧的唇,明明是汉人美人的精致,却带着这山间的风、山顶上的雪、山林中的动物一般的气质,无拘无束的洒脱、冰肌玉骨的纯净,还有那原始的狂野。

这样一个云舒,让看过来的族人都震惊当场。

长白山九部不是没出过美人,甚至可以说整个部族就没有丑的。

因为守山人不仅仅要守山,还要祭山,充当神侍。

所以当年太祖努尔哈赤从八大姓氏中选人时的标准,除了文韬武略外,长相也要在及格线以上。

九部老祖宗不说个个都是美人,但也可以说是当时满族的颜值担当了。

因为老祖宗们们的颜控,还有“神侍必须有一副高颜值”这一隐形规定,所以后嗣们取媳妇嫁女婿的标准之一也就固定在那了,太丑的起开!

代代优良的基因,使得长白村成了远近有名的美人村,反而没人再记得这些邻居们有多么特殊。

所以若是看长相,云舒的美在村子里连前三都排不上,但她身上的气质太特殊了。

那是圣山的气息,那是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的存在。这样的云舒,让八部守山人忍不住去追逐,去亲近。

所以云舒经过的两侧,无论男女老幼,族人们纷纷行礼。

男的右手抚左胸,弯腰低头;女的屈膝做蹲福礼,“欢迎萨伊萨宜尔哈格格归家!”

云舒身后的佟建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走前可没听说还有这样的安排。

不过他现在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因为现在他也想对云舒献上他的忠诚和爱戴,此刻在他眼中,眼前的小姑娘就是他们世世代代所想像的圣山山神的模样。

而云舒呢,此时她已经顾不得考虑为什么族人要称呼她为“萨伊萨宜尔哈”了,因为她已经爽到家了。

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那就是“好嗨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云舒一进入长白村,就感觉了身体的异样。

这幅身体仿佛触到了什么机关,然后被打开了封印和枷锁一般,全身的毛孔被打开,一股力量蜂拥而至,不等她反应,就直接冲入她识海最深处的神魂之中。

云舒识海中的红莲业火围着她的神魂跳着圆圈舞,像是在庆祝什么。

云舒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是神魂不断在壮大,甚至隐隐有脱离神体的征兆,直到神魂打了个饱嗝,那股力量这才消失。

而云舒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红莲业火会钻进篝火堆里,也知道了金家大萨满连守山兽都不得知的秘密。

老祖宗说的机缘,果然肥的流油!

这一场对云舒来说可谓是神魂盛宴的力量灌输,不过是眨眼间,她行走的脚步,甚至脸上的微笑都只不过停顿了那么一秒钟的时间,连村子里已经达到通脉期的武道高手都没有发觉。

而这股力量的灌输,就是云舒身上的气质变化的主要原因。

以前的她只有风的肆意,或许有几分山林的狂野,却绝对没有雪的高洁,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但那股力量不同,那是真正的圣山的力量,不得不说,满族的萨满教,果然有几分奇妙灵异之处。

也怪不得前朝要将东北地区封存了二百多年,不许外人进入。

有的传说说是为了保护龙脉;有的说这是老祖宗有远见,万一王朝覆灭,退可守,进可攻的东北就是他们东山再起的资本。

如今云舒才明白,这些说的都对,却不是重点。

云舒看着青石板铺就得大道两旁,这些泪眼汪汪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母亲、靠山一般的族人,看着他们对她虔诚一礼。

若说先前她还有抗拒的话,那此刻她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幕。

尔后,她望着圣山的方向,缓缓行了一礼。



第88章仅存的神

谁能想到,在末法时代的今天,还有一位先天神灵虽然苟延残喘、灵识不复、只剩下山的意志,却依旧顽强的存在着呢!

此刻,夜半,长白村为欢迎尊主继承者——萨伊萨宜尔哈格格而举办的篝火晚会终于结束,云舒看过早就熟睡的弟弟们,也能安静的躺在被窝里,解放一下自己笑了一晚上的脸,跳了一晚上的腿,和崩了一晚上的神经。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真是惊喜交加,挺好看的一张脸,都有点扭曲了。

当然,她这是好的,毕竟也在地府混了五十年,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那都是她哥们,判官官,阎王,也跟她或者她家老祖宗有点交情,见识的多了,所以现在冒出一位先天神灵,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

好吧,编不下去了!

不稀奇个屁啊!她能说她现在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嘛!

要知道末法时代开启,天地灵气溢散,大能仙人消失,天庭不过勉强运转;

神道覆灭,修真传承断绝,妖族无以为继,眼看着六道众生,三道都即将不存。

若不是地道轮回关乎万物生灵转世之谜,又有大神通大慈悲真佛地藏王菩萨镇压地狱,怕是地府也要不存于此间世界了。

所以云舒开始根本不相信长白山会有山神存在!

但万万没想到……她错了,错的离谱。

长白山不仅有山神在,而且还是一位先天神灵。

先天神灵和后天神灵相对应,后者就是鬼、妖、灵得香火供奉后,修习神道法门,有了神道神通。

被天庭和人间道门认可的,颁发神道符诏,就是正神,配享庙宇,辖一地之民;

而不被这两者认可的,则被称作邪神,供奉邪神的庙宇也被称作淫祠,世人皆可捣毁。

而这样的后天神灵,因为依托香火和功德存世,若是人们不在信奉,轻者神通尽失、一身神道修为尽毁;重者则神魂具灭,连转世投胎都做不到。

而后天神灵和先天神灵,那就好比要饭的小乞丐和家财万贯的大地主之间的区别。

先天神灵大多是山川河流之灵,初一诞生,就掌握着天道法则,有飞天遁地、翻江倒海之能,是天道认可的神灵,不需要天庭和道门册封,只要修习神道法门,有生灵祭拜,就能自生神格,掌控一地权柄。

即使神庙被焚,神像被毁,只要本体无损,即便灵体受伤,也能依托本体慢慢调养,而不至于魂飞魄散。

而长白山这个先天神灵,云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用一个歇后语形容——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赶上末法时代就不说了,毕竟多少开天辟地就存在的大能皆被潮流趋势所迫,不得不远走他乡。

他虽是先天神灵,能在其他神灵皆身死道消之际,还能留住一抹残灵不灭,也算有本事的了。

只要慢慢调养,熬过天地灵气虚弱期,重启灵智,他可能就是新世界开启后天地间第一位先天神灵,哪怕玉皇大帝、十殿阎王见着,也要先问一声“尊神近来可好”的大能。

但偏偏,这位运气还算还不错,没被末法时代坑的身死道消的山神,却碰上了一群不靠谱的守山人。

至今灵智没能恢复,自身的神力反而还被守山的大萨满用了秘法抽取出来加以利用,如今还遇上了云舒,也是够够的了。

却原来,云舒在路上因用神识与毛驴阿灰沟通,已经解开了阿林老祖儿留在大丫身上的血脉封印。

等她进去长白村,血脉力量又解开了第一代大萨满留下来的神力灌顶秘法。

她获得力量就是神力,或者说纯净的混沌法则之力。

是金家第一代祖先,那位兼职尊主的大萨满通过秘法,从山神那里抽取而来。

因为从阿林老祖儿二十岁打开血脉力量开始,整整过了六十五年,秘法阵才等来了新的大萨满,所以神力累积了六十五年,才会如此庞大,使得云舒的神魂整整大了一倍。

而这个秘法阵,因为是渎神的存在,所以除了第一代大萨满,连继任者都只以为,这是山神的回馈。

但实际上,山神若是有灵,早灭了他们这帮蝼蚁了。

万幸啊!

若不是云舒神识强大,可能也只能接受力量,而不会接受第一代大萨满的传承记忆,自然不会信长白山真的有“神灵”存在。

若她没有经历过在地府的那五十年,自然不知道这世间神话奇闻,更不会知道先天神灵的存在。

而这位高贵的先天山神为什么能被凡人发现,云舒就不得而知了,但她想起了一个关于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神话传说。

据说天上的天河与长白山的天池相连接,神女佛库伦和姐妹们经常从天河游到天池中玩耍。

有一天,佛库伦在天池边吃下了一颗紫红色的果子,不久,就在天池边生下了努尔哈赤。

当然,每代开国帝王都会把自己说的仿佛没有一个高大上的出身、惊天地泣鬼神的出生现场,就低人一等一般。

这些事也就是听听,当不得真。

但现在,云舒觉得,努尔哈赤的出身可能没有问题,但他在长白山上肯定得到过好处,比如说无意中得到了长白山山神的灵性,可以借用山神之力。

又因为他是凡人,没有神道法门,自然成不得真神,但这股灵性却可以通过血脉遗传下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必须是金家人才有资格成为祭祀长白山的大萨满!

既然努尔哈赤一个凡人能得到先天山神的灵性,一个修炼旁门的修者(第一代大萨满)能抽取神力为己用,那她为什么不能窃取这位先天神灵的神格呢!

虽然大机缘虽然伴随着大风险,但有志者事竟成。

她终于知道老祖儿留给她的木屋里,为什么布置的是给鬼修阴神用的养魂木雕琢、布置着四圣守魂阵的床、玄冥玉雕的书案。

因为她的大机缘,是一条成神之路。

不过即使“死了的”山神那也是神,即使只还保留着山的本能和意志,也不能小觑,只能徐徐图之,所以老祖儿才会留下箴言,让她接受长白九部的尊主之位。



第89章倒霉神

不得不说,金家那位第一代大萨满,绝对是个鬼才。

若他光窃取神力谋自身私欲,怕是早就天打五雷轰了,连子孙后代也不能善终。毕竟一个凡人,触犯神威,简直就是作死。

但奇就奇在,他虽然抽取山神神力,却是致力于维护山林、改善自然环境、保一方平安,让更多依赖长白山生存的生灵受益。

确切的说,他虽然不是山神,也不会神道法门,却也凭着旁门左道那些个咒术,行了山神之则。

而长白山的正牌山神,灵体虽然存在,却失了灵性,只有山的意志,而没有神的作为。

这也算他命大,被天道算作功过相抵。

尔后每一代的大萨满虽然啥也不知道,却也遵循被祖辈的踪迹,一代一代……获得神力,祭祀祭祀圣山,守护山林,每一代的大萨满倒也都能没病没灾的活到寿终正寝。

这其中,最苦逼的就是长白山的正牌山神了。

云舒估摸着当初他应该还有些灵智,所以选定了一个带着龙气,未来可能会成为开国君主的努尔哈赤,与他几分灵性,无论是交易也好,神仙赐福也罢,见识了神迹的努尔哈赤,定会成为他的脑残粉,虔诚祭祀。

而也正如长白山山神所料,虽然努尔哈赤没能成开国君主,但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完成了他未完的事业,也尊循了他的遗命,将长白山封作圣山,举族祭祀。

but……万万没想到,努尔哈赤挑的守山人大萨满居然是一个熊孩子。

因举族祭祀好不容易恢复点香火神力,这熊孩子就布置了抽取神力的秘法阵,收支总在上下浮动,结果就是长白山山神到现在还没有醒。

不得不说,云舒结合第一代金家老祖留下来的只言片语,加上自己的总结,猜测的一点不差。

也好在守山人倒也真是虔诚的供奉,香火不断,否则这可能是天地间仅剩的一位先天神灵,就被这帮“无知者无畏”的守山人被折腾没了。

不过如今他虽然还没(四声)没(二声),但却引来了一个煞星。

以前就说过,云舒这孩子好奇心特别重,却没什么耐性,但也算的上见多识广,对诸多偏门都有所涉猎。

到了地府,五十年时间不能都用在黄泉路口听故事吧,她也学了许多感兴趣的,其中的神道法门,她也学过一二,毕竟鬼差说来,也算最低级别的鬼神了。

像人间的土地神、城隍爷,大多是阴神,也就是鬼,修成神道的。

所以说这长白山山神是倒霉蛋,真不是扒瞎。

不过如今摆在云舒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因为她的神魂原本就很强壮,所以和这具磁场很契合的身体磨合了许久,加上修炼《养生诀》,才不至于出现不协调的问题。

但如今,她的神魂越来越强壮,身体却跟不上,已经有神魂离体的征兆了。

若是她还不断增强神魂力量,怕是还没等成了山神,她就又要回地府了。

她可不想机缘没吃到手,就回到地府让判官笑话,也让老祖宗的一番心血白费。

所以身体的修炼进度也必须增加了,这样她就需要更多的大补之物。

但光凭着她自己在聚灵阵里培育人参、灵芝,不过是杯水车薪,云舒将主意打到了长白村的族人身上。

越想越睡不着,脑子越亢奋,云舒干脆起来,摸着黑轻手轻脚穿上衣服下了炕。

在村里,许多老规矩依旧存在着,比如男女七岁不同席。

云舒虽然早就想让大壮自己睡,却不可能在他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这么做,所以大壮和小壮都还和她睡在一个炕上。

也因此,她刚下炕,就听到大壮迷迷糊糊的道:“姐,我想尿尿。”

云舒:……

其实死回地府也挺不错的。

这年头,厕所离着屋子八丈远,大冬天的不可能跑到外边去上厕所,所以农村都会准备一个尿盔。

穷点的人家就是一个木桶,这种不好刷,味道太大;像云舒家里讲究点,是搪瓷的痰盂,用水一冲就行了。

不过那是给大壮和小壮准备的,云舒倒也不是接受不了,毕竟她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长大的,但若是房间里有男性生物那就啥别说了,即使是兄弟也不行。

她小时候,父母就时常分别告诫他们兄妹,穿内衣内裤的私密处不能给除母亲(父亲)以外的任何人看。

那是九十年代初,这种告诫还有点太时髦,但不过过了十多年,这种告诫就变得一点不多余,因为变态太多了,而无论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都要加倍爱惜自己。

当然,那时候年纪小,根本不懂父母在说什么,等云舒长大后,才明白了父母教给她的是女孩子应该有的品格:自尊和自爱。

(所以说我到底是怎么跑题的?)

嗯,金家祖宅的“夜用品”非常精致,是一个陶瓷的夜壶,云舒看着上面的青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玩意儿不会是她想的哪个吧?

不会是真的吧?

如若是真的呢?

“姐,我要憋不住了!”大壮的声音打断了云舒的纠结,好吧,就当它是假的吧!

她几乎是不忍直视的把这只青花瓷夜壶递给大壮,然后十分体贴的出了卧室,来到了花厅。

金家祖宅是非常气派的五进四合院。

第一进是门房、男仆住的倒座,还有马棚、公厕。

下人这种“封建残余”自然早就没了。

但第一进被阿林老祖儿租给了以前家里的大管家一家。

大管家一家都是金家的家生子,他们家先祖是第一代金家老祖的书童,可以说,金家祖宅也是他们的家。

虽然恢复了自由身,但他们除了金家还能去哪?

所以阿林老祖儿把第一进的院子租给了他们,以劳代金,也就是说不用交钱,只需要平日里就帮着收拾一下院子就行了。

这可是善举,算不上剥削。

第二进是男主人的外书房——平日理事的地方,虽然阿林老祖儿去世,但族老们议事也会来此,上首的椅子空着,就仿佛阿林老祖儿的英魂在看着他们一样。

客房也在第二进,而剩下的第三、四进、五进,便是内宅,若是在解放前,还讲究个外男止步,如今也没那么多规矩了。

云舒姐弟三个住的就是第三进。这一进面阔五间,包括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东西厢房,抄手游廊这些不用说,中间还有一个大花坛。

虽然正房空着,但他们住的却是东厢,因为只有云舒继承了尊主之位,才能搬到正房去。



第90章姐弟谈心

云舒他们虽然住在东厢房,但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分卧房、花厅和书房,无论是布局还是摆设,比他们家可强上太多了。

而且祖宅这边凡是住人的屋子,都有火炕、火墙和火地,此时外边零下三四十度,云舒从卧室出来只穿了一件秋衣,在花厅坐着却一点不感觉冷。

在祖宅待了这么一会儿,云舒都有心想把自家也给改改了。

但显然,只能想想,至少现在不能付诸行动。

他们家的房子已经是村子顶顶好的了,如今她为了个火墙、火地,扒了重新布置,在外人看来绝对是有钱烧的,有俩钱不知道怎么摆霍好了。

云舒她倒真不怕别人知道他们家有钱,但她怕自己一个注意不到,有人朝大壮和小壮下手。

毕竟她以后只有越来越忙的,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他们了,虽然有五只王兽坐镇四方山,但他们到底是凡兽,也是怕枪子的,若是来几个亡命之徒……

大壮在云舒东想西想的时候掀开厚棉帘子,拿着一根点亮的蜡烛出来了,正看到云舒打了个冷颤,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姐,你赶紧进屋吧,别把你冻着!”

云舒顾忌着睡觉的小壮,小声道:“姐不冷,大壮,你要是不困,咱们说说话。”

白天人多嘴杂,而且天一亮家里肯定是人来人往,只如今夜深人静,姐弟两个才能谈谈心。

尿完了尿的小壮也清醒了,自己把夜壶放在花厅的一角,还把盖盖上了,先进屋把姐弟两个的棉袄拿出来,先给他姐披上,这才坐在旁边。

“姐,我想快点长大,那样就不用所有的事都让你一个人扛着了!”

云舒听着这话,心里就像那棉花糖似的,又软又甜。

“姐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有时候既希望你和小壮能慢点长,童年就该多玩玩,免得长大了后悔;但有时候却恨不得你们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能让姐没有后顾之忧。”

说完,云舒有些迟疑的道:“大壮,若是姐让你和小壮留在长白村……”

“姐,你不要我们了?”

大壮蹭的一下站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十几个分贝。

云舒下意识进屋看了看小壮,见他没醒,这才放下棉门帘子,走回去忍不住拍了大壮一下。

“动不动就是我不要你们了!我若是真不要你和小壮,在佟太爷给我改了姓的时候,我直接和他们回长白村不是更好!你这熊孩子,扮可怜还扮上瘾了?”

谁说小孩子就没脑子的,大壮这小子用起《三十六计》来,那是信手拈来,显然那本《三国演义》的小人书真没白看!

大壮见云舒没上套,也不装了,而是气呼呼的道:“谁让姐姐什么也不和我说,改姓牵户口本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不是说我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吗?姐姐骗人。”

说起这个,云舒是有点心虚,但在弟弟面前能怂吗?必须不能啊!

“这事开始我也不知道啊,佟太爷改完了都没说,才是建业叔给咱们送来白云、黑土、翠花、酸菜那回儿,我才问出来的。”

若说建业叔是个从犯,她顶多算是知情不报。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先前听建业叔和爷爷说起来,我还不信呢。”

当时大壮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生气。

云舒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你岁数太小,都不见得能听懂,怕吓着你吧。”云舒总感觉她要是这么说,大壮会更生气,因为他现在就不喜欢有人说他岁数小,啥也不懂。

“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等建业叔一走就忘了。大壮,难道改了姓,改了户口本,我就不是你姐了吗?”

大壮有点傻眼,“姐永远都是姐,但是……”

“好了,别但是了,你还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改姓,还有咱们为什么要来长白村?”

云舒根本不想就这个事和他掰扯,因为根本没必要,就像她说的,无论如何,他们永远都是姐弟。

大壮也明白,纠结这事没用,他姐每天都会给他写一句话,他虽然还不会默写,却已经都会背了。

其中一句是“没必要纠结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要着眼于未来。”

还有一句话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显然他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所以大壮使劲点点头。

云舒给了他一个“聪明”的眼神。

说来,她的脾气真的不好,大壮虽然比较懂事,但也不过是在爹娘去世后,因为形势所迫。

等云舒还阳,好日子回来了,他和海川那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色。

本着“这是弟弟,不能体罚”的原则,云舒就会让大壮把她写的名言警句抄十遍,不会写不要紧,照着笔画临摹就行了。

她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老师罚抄写《小学生守则》,只不过那时候的老师可没她这么仁慈,起步抄就是五十遍,一百遍也不少见。

再坏的熊孩子在抄写了一百遍《小学生守则》后,也能老实十天半个月的。

虽然有的属耗子的,记吃不记打,撂爪就忘,但显然,小壮不属于这种。

看着小壮端正的坐好,云舒这才道:“咱们姥姥就是阿林老祖儿的独生女,而咱们娘则是姥姥的独生女,为了让金家香火不至于断绝,所以长白村的人都希望咱们娘招婿。

只不过后来娘和爹成亲,爹却不是赘婿,原因就是他们两口子答应老祖儿,生的第一个孩子姓金,那个孩子就是你姐我。

只不过我出生后,娘舍不得将姐送到长白村,而老祖儿也心软了,就让姐留了下来。

其实老祖儿去世后,娘就后悔没能在老祖儿生前让我替她尽孝道,那时候,娘和我说了许多关于长白村,关于老祖儿的事。

当时你不过两岁,总听娘讲,也知道长白村的老祖儿是顶顶厉害的人了。”

云舒说到这,大壮下意识点点头,他其实也是听着阿林老祖儿的故事长大的。

“所以姐继承金家香火,不仅仅是老祖儿希望的,也是娘希望的。当日爹娘没做到言出必行,直到老祖儿去世再悔恨,不过徒惹烦恼。

大壮,你要记得,人要记住过去、活在当下、着眼未来。不要事后后悔,那时,已经晚了。”

大壮使劲点点头,表示会把姐姐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不过他依旧有些担心。

“姐,你会留在长白村吗?”

云舒不想骗他,慎重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见弟弟瞬间变脸,忙道:“不过不是现在。”



第91章敏感的大壮

听到云舒说会留在长白村,大壮瞬间就变了神色,即便云舒解释了不是现在,他的脸色也没有变好多少。

“姐,长白村……很奇怪,这的人,以前并不欢迎我们!”

大壮到底还小,他站起来走来走去,想了半天怎么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最后总结了“奇怪”二字。

大壮比大丫还小,他不过两岁时,阿林老祖儿就去世了,之后只一年回来一次给阿林老祖儿扫墓,说来,他来长白村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但小孩子大概因为他们太弱小,所以本能的在对周边的环境和人十分敏感。

即使长白村的人也一样种地出工挣工分,上山打猎采药摘果子换钱,但大壮就是感觉长白村的人很奇怪。

不仅仅是因为大壮从来没见过整个村就没有一个丑人的村子,还因为豆大点的孩子就开始读书识字,因为他们的房子在方圆百里都不多见,因为他们男男女女的言谈举止……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显的和周围环境不一样,若他再大点,多学习点知识,大概就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格格不入。

当然,这不是重点,因为大家都传言,这长白村是前朝贵族遗民,没准还是王爷公主的后代呢,和他们这些八代贫农的老百姓,自然不一样。

但这是他们娘的娘家,他们的老祖儿还是族长,大壮又听着老祖儿的事迹长大,本能的对长白村有一股亲切感。

但这股亲切感随着他懂事后却荡然无存。

因为他亲近的人并不喜欢他们一家,甚至可以说讨厌。

每年娘带着他和姐姐来给金家祖辈、老祖儿和姥姥、姥爷扫墓,除了佟太爷还有一些长辈,其他的人对他们向来是爱答不理。

即便板着脸的长辈,也不过是和姐姐说几句话,让姐姐磕几个头,然后又面无表情的离开。

大壮在这里感受到的是冷漠,这让他小小的心灵很是受伤害,而且每年来此,他们娘都会难过好一阵,这让大壮对来长白村都感到抗拒。

但若说不来,他又说不出口,因为那里有他最崇拜的老祖儿。

娘说,若是他们不来,老祖儿和姥姥、姥爷就没人祭拜,要在地下挨饿的。

大壮不信姐姐不知道这些,她以前就聪明。

不过姐姐心善,一听娘说的,只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给老祖儿烧了去。

那时候姐姐还劝他,说老祖儿对他们两个可好可好了,即便来不了,也会让成了长白大队大队长的建业叔给他们捎来不少好吃的和好玩的。

奶粉稀罕不,但在老祖儿还在的时候,他们俩可没少喝。

而如今姐姐更聪明了……

大壮突然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如今姐姐更聪明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白做的。

而云舒看着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大壮,有点摸不准头脑,哪里知道这孩子想的太多,自己把自己给说的升不起挣扎的心了。

“大壮,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姐继承了金家的香火,不仅仅就是改姓金,然后住在长白村那么简单。

若是以前,咱们来长白村,会有迎客货火吗?会有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的场面吗?那些以前正眼都不看咱们一眼的人,会低着头对着姐行礼吗?”

守山人的事现在还不用告诉弟弟,他不见得能听懂。但关于他们身份地位的转变,云舒必须让他明确这一点。

只不过“尊主”这词有点太敏感,云舒换了一个称呼。

“姐姐以后会是长白村九大姓氏的族长,长白村所有的人,都得听姐的。”

若说生死都随她,那有点夸张,不是办不到,而是云舒没这么凶残。

但长白村的人若是再对她的弟弟不敬,她云舒可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无论这他们是怎么看待云舒这一尊主继承人的身份的,是靶子也罢,是傀儡也罢,他们所想都不可能实现,无论是尊主一位还是大萨满之一职,云舒都会这“王位”给坐实了。

若是她就遵循着一代一代的祖先做的事,好干守山人的本职工作,她倒也不需要什么“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自然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听她的,姐没那么自恋。

但现在,她得了金家第一代先祖留下来的这么大的好处,还觊觎另外一块大肥肉,她若不干点实事,积累天大的功德,怕是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还没活够呢,可不想挨雷劈!

“大壮,你知道族长是什么吗?族长就类似咱爷爷在村里的地位,村里的人都得听他的。”

也该避免弟弟听不懂,云舒还给解释了一下,当然,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也不是多大的官,而长白村的尊主在前朝,却是见皇帝都不用跪的。

不过在大壮那有限的见识里,他爷爷已经是除了他爹这个团长外,他见过的最大的官了。

大壮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但他想到了那熊熊燃烧的迎客火、那遍布大道两旁的人群,还有他们对姐姐恭敬的模样,甚至于连佟太爷为首的一帮老人都低头,对着他姐姐行礼。

因为母亲的缘故,他们姐弟虽是满族,却对满族的风俗礼仪一窍不通,但这并不妨碍大壮从中看出他们对姐姐的恭敬之意。

抚胸礼是满人受蒙古人影响,在晚辈对长辈、下属对长官时的礼节,不过皇太极改制称帝后,抚胸礼就不再出现。

但长白村守山人的祖先是从努尔哈赤时期挑选出来的族人,说来,他们那时候还不叫满族,而是女真族。

虽然皇太极改制,但这和守护圣山的长白九部没有关系,所以很多古老的东西包括礼节就保留了下来。

其实建国后,长白九部的许多不合时宜的东西也在慢慢弱化甚至消失。

要知道,在前朝,对尊主和尊主继承人行抚胸礼,是要右腿单膝跪地的。

大壮只看出了恭敬,却不知道,更多的人是在表示效忠之意。

“大壮,姐是族长继承人了,以后会是族长,即使姐姐什么也不做,我们想要享福也并不难。以后甚至不需要姐再进山打猎了,我们就能过上爹娘还在时的日子。

长白村的这些人会一直给咱们送粮食、送肉,不会让我们饿着冻着,就像建业叔一般对咱们好。大壮,你想过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吗?”

云舒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带着些蛊惑,大壮的眼神开始迷离,嘴角带着一抹笑,似乎已经沉浸倒云舒说的“无忧无虑的日子”里。



第92章争辩

云舒看着沉浸在美好幻想里的弟弟,若说失望,倒算不上,毕竟大壮才七岁,便是一个成年人也不一定抗拒得了她的“惑音”,这是云舒结合人间的催眠曲和地府的术自创的“法术”。

至于为什么带上双引号,是因为“惑音”还算不上法术,一是它的施展不需要灵力或者魂力,二就是它只能迷惑凡人或者没有修行的低阶鬼魂。

这讲究的一是说话的语调,二就是她的神识也在无声的诉说着。

用神识不好理解的话,可以理解成精神波动或者磁场。

她的磁场包围在对方周围,因为她的强大,所以对方自身的磁场就会被云舒所干扰,从而同化,忍不住跟着云舒的话去想,去做。

“惑音”本身并没有危险性,就和催眠差不多,只要掌控者没有心怀不轨,受控者甚至感受不到“惑音”的存在。

就像大壮,如果云舒现在叫醒他后,他也只伤心回忆里的美好,而不会意识到云舒的有意为之。

云舒准备叫醒弟弟,虽然醒来后的他肯定会伤心难过,但只有懦夫才不敢面对现实。

但还不等云舒解除身上的精神波动,却看见大壮的脸上带上了挣扎和痛苦,然后他慢慢的睁开眼,仿佛刚才的一幕是云舒的幻觉。

大壮一双大眼睛有神的看着云舒:“姐,虽然爹娘没了后,我们过的那三个月苦日子让我想起来就想哭,但后来,你从来没让我和小壮饿着冻着过,我们过的也很快乐。

姐,我不想让长白村的人养着,等过了年,我就会和西克腾哥哥学打猎,和爷爷学种田,以后也不会饿着你和小壮。

我们不用长白村的人养行吗?你不是说过嘛,只有自己有了本事,别人的善意才不是施舍!”

云舒笑了,因为怕惊扰了屋子里睡觉的小壮,所以是无声的笑,不过却笑的再开怀不过。

她的弟弟呀,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弟弟。

人这一生,飞上云端并不是什么难事,最难的是一辈子都脚踏实地。

所谓三岁老小,七岁看老,她的弟弟,因为父母的教导,是个最正直不过的孩子,而如今,又有了一颗“求己”之心。

她相信,即使未来遇到多大的困难险阻,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底限在哪里。

反而是她这个在旁人看来多智近妖的人,实际上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多番算计,着实算不上方正。

她要走的是通天的捷径,是小道,是诡道,若弟弟跟在她身边,潜移默化,难免移了性情。

误人子弟的事,若是换个人她倒不怕,但若是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那就万万不行了。

再者,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怎么能没有一个成年男人的影响呢!

即使云舒在家里剪短了头发,穿起了男装,村里的人如今都习惯了王家大丫头成了野小子的事,但她到底还是姐姐,不是“哥哥”,父亲和哥哥能教给大壮的,她教不了。

他们爷爷那样的,那就算了。所以云舒才会答应大壮拜西克腾为师,毕竟无论长相、本领,还是为人,西克腾在云舒眼里也算很能拿的出手的了。

但如今既然有更厉害的长白村族人,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呢!

……

大壮看着姐姐的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姐,我说的对吗?”

云舒“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这才道:“弟弟,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男子汉了!”

听到这话,大壮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他当然是个男子汉,24k纯金的!

“好了,男子汉,你想要养的起姐姐和小壮,光说大话是不行的,首先你得有本事。”

云舒一点不觉得给自己弟弟下套有什么不对,太方正的孩子就一点不好,死心眼。

刚才夸他呢,转眼就说他说的是大话,大壮嘟着嘴,“姐,不是说了嘛,过了年我就和西克腾大哥学打猎,开了春,就和爷爷说,我也出工挣工分。”

云舒一脸无奈:你怕是老天派来坑我的吧!

先不说学打猎的事,就说他们爷爷能让这么大点孙子下地出工分?这不是抽自己大嘴巴嘛,不要脸啦!

再者,就算他们爷爷真的不要那啥了,云舒自己能答应吗?

好吧,就算她能答应,但这么大点的弟弟都去下地出工分了,她当姐姐的,能再去山里闲逛吗?她不也得去地里表现表现!

这样一来,她还有时间开展自己的计划吗?

好像把坑姐的熊孩子打一顿!

“大壮,姐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长白村的学堂可不止教读书识字,还教骑马、打猎,甚至武学,《三国演义》里关羽、赵云厉不厉害?只建业叔的媳妇齐婶子就能一个打他们两个。而长白村里比齐婶子还要厉害的,也大有人在。”

拿出大忽悠的本事,捡着大壮能听的懂还知道的名人,云舒七尺咔嚓的说了一通,把长白村的学堂说的那是天上有、地下无,要不是说孙悟空有点太离谱,就差说能修仙了。

大壮一听,自然露出神往之情,但他也不是傻子,反而非常聪明,越听越感觉不是滋味,他看着云舒,又伤心又生气的打断云舒:“姐,你是不是想把我留在长白村?”

云舒一愣,有点心虚,但一想到她是为了弟弟好,那点子心虚立马烟消云散,所以她用一种很坚定,坚定到大壮想立马大哭,让他姐改变主意的声音道:“不只是你,还有小壮。”

大壮终于忍不住,带着哭音道:“姐,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咱们就留在家里,守着家,守着爹、娘、姐、我和大壮的家。我不留下,我还得给咱们家顶门立户呢!”(可以回头看看第20章和23章!)

云舒瞬间红了眼眶,她当初就是为了懂事的弟弟才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她自然也不愿意让两个弟弟离她眼前。

但所谓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她不能放弃机缘,又想让两个弟弟健康快乐长大,还想他们学本事。

说云舒自私也好,自以为是也罢,但如今,他们留在长白村,才是最安全最让她放心的选择。



第93章反对无效(万张推荐票加更,谢谢大家)

让两个弟弟留在长白村,是云舒反复思考后做出的决定。

若是先前,云舒并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她和长白村的关系都是佟太爷和建业叔一厢情愿的,无论是她的改姓,还是金家继承人的身份,甚至尊主之位……

除了佟家爷孙,在之前,她没见过长白村任何人。

云舒不知道其他人的意愿,心里对尊主之位也是可有可无,她自己都没想过留在长白村,怎么会把最疼爱的弟弟留下!

但在她接收了长白山山神的神力,接收了第一代金家祖先的创传承记忆的时候,她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她和长白村已经密不可分,就像是她用了大丫的身子借尸还魂一般,因果牵连,她会做她应做的,长白村的人也必须遵守他们的本分。

如今的她敢保证,大壮和小壮待在长白村,会比在清溪村更安全,他们会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

即使他们不能参加守山人的选拔,他们也能学到长白村所有的本事。

“觉醒的”大萨满,能使用神力的神明化身,这就是云舒这个姐姐,给他们的底气!

“大壮,姐并没有说我们就不要家了,长白村的学堂和大杨树小学是一样的,礼拜六礼拜天放假,到时候姐就会来接你们。

打猎,长白村有比西克腾还要优秀的猎人;种田,爷爷那几手在长白村根本不够看。

你既然想学本事,为什么不选择跟着更优秀的人学习?

如果只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姐姐,那么大壮,姐需要告诉你,如今姐是长白村族长继承人,需要学的更多,会比以前更忙。

狐仙是不可能白天出现的,而姐为了照顾你和小壮,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夜夜外出,早晚会被村里人看出迹象的。”

好吧,这纯粹是胡说八道,要是以云舒如今的本事还能被凡人看出端倪,那真成了够判官笑话她一百年的笑话了。

但不得不说,云舒这张感情牌打的非常棒,忽悠起弟弟来也一点不手软,所以大壮成功被说服了。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小壮,抱歉,人小没权。

不过本着公平、公正的选择,云舒也进屋问了一下他,睡熟的小壮自然不知道姐姐的“用心险恶”,睡得正香,在梦里还吧嗒吧嗒嘴,也不知道在吃什么好吃的。

云舒看着“不说话的”小壮,一本正经的道:“小壮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没人反对这个决定,三比零,通过!”

大壮都快被他姐气笑了,让不会说话甚至睡得就哈喇子的小壮做去留选择?

“哼,你怎么不去问问马棚里的阿灰,让它以后别吃草了,吃肉多好!”

一说起阿灰,云舒瞬间想起,她大晚上的从被窝里起来,是准备去找阿灰的,谁知道大壮这熊孩子被尿憋醒了,然后……

我擦,把阿灰忘了。

云舒看了一眼花厅高几上的座钟,眼前这座可以称之为“铜鎏金掐丝珐琅海东青补天鹅座钟”,虽然不清楚其年代,却绝对算的上艺术品。

在昏黄的烛光下,云舒甚至能看清表盘上镶嵌的十二颗一克拉的钻石,还有那纯金的时针、分针、秒针。

考虑到它出现的地方,这用料绝对不可能偷工减料。

所以光这座座钟在后世就能值上百万甚至千万。

虽说阿林老祖儿把清庭三百年来祭祀圣山的金银珠宝捐了八成,但显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没有女人不爱珠宝,不爱美丽的事物,所以在被钻石晃了一下眼后,云舒才看清上面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云舒把没了精神后哈欠连天的大壮按在被窝里,“姐不是立马就把你们留下,等过了年开春再说!你快睡吧,姐出去上个茅房。”

大壮对他姐这讲究的性子也整得没脾气了,嘟囔道:“你就在堂屋解咋了,外面多冷啊,屁股蛋子都得给你冻成八瓣。”

云舒双手一握,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姐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大壮把头往被窝里一缩,只露出头顶和一双眼睛,闷声闷气的道:“请姐姐大小小心您的尊臀!”

云舒好笑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快睡吧你,要是明天在立杆时给我打瞌睡,你才该小心你的尊臀!”

……

云舒穿了棉衣棉裤,开了门,因为后院如今就住着他们姐弟三个,也不怕碰到人,所以她一溜烟就穿过回廊,来到了第四进。

以前,金家祖宅第四进是主人赏花之地,不仅有四季美景,四时之花。

最不凡的是,此地还有五个小小的温泉眼,被祖辈们打通,成了一个圆形池子,然后种上特意从蜀地运来的竹子,没想到这些原本生长在湿热蜀地的竹子,借着地热,居然也在大东北扎了根。

绕过竹林就见青白的围墙,后面就是第五进,以前是厨房、戏台子、后罩房等。

至于为什么都要加个以前,那是因为阿林老祖儿留下遗命,他入世后,第四进的花园子改成菜园子,成为金家的自留地;竹林温泉毁去填了。

这段往事,被金顺心屡次提起,引为憾事,只因以前价值千金的牡丹、兰草被她亲手悉数拔去,种上了白菜、萝卜、土豆、红薯。

只那竹林温泉,金顺心实在舍不得毁去,只在温泉池周围盖了一个小木屋,挂了锁,不许人再用了。

第五进和第四进之间之间的通道全部堵死,第五进做了村里的仓库和牲口棚,而阿灰就在这里。

云舒来到第四进,果然看到了已经收了白菜、萝卜如今干干净净的花园子,也看到了那片郁郁葱葱,绿色喜人的几丛竹子,还有那隐约可见的低矮木屋。

不得不说,他们家这位老祖儿,着实是个人物,果断、有眼光,还狠得下心肠。

他是红色地主,民族英雄,所以他拥有这么一栋大宅子,享受着这夏有花冬有汤的生活。

阿林老祖儿到底捐了多少钱?云舒一直好奇,所以偷偷问过建业叔。

整整三百万两白银子。

说实话,云舒对这个真没概念,只是根据后世的银价算了算,在银楼,一克是八、九块钱,一两是五十克,差不多也就是四百块钱。三百万两白银等于软妹币12亿。

好吧,对于小富即安的云舒来说,12亿也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而且要知道,如今钱毛了(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但在抗日战争那个年代,白银的购买力还是扛扛的,绝对比12个亿还要多一倍。

作为一个典型小资,大概是云舒的觉悟还没有达到阿林老祖儿那个高度,对三百万两白银她没有感觉,但若说十二亿软妹币,她表示震惊了一下。

但好在不是她的钱,所以只心里对阿林老祖儿叹了一声佩服。



第94章暗手

翻过第四进和第五进之间不高的花墙,云舒神识一扫,就发现了在西墙边的牲口棚,那里有两头大黄牛,一头母牛还大着肚子,被单独关在一间兽栏里。

此外,还有五匹马、两头骡子,和一只小毛驴——阿灰!

这里阿灰最为若小,怕是避免阿灰受欺负,所以它也是自己一间小小的兽栏。

看守仓库的老头被称作老仓头,喂养牲口的老头叫做老吴头,与其说是看守仓库、喂牲口,不如说是给他们找个养老的地方,平日里干重活脏活的另有村里的族人。

这两个老头也是金家以前的下人,而且还是阿林老祖儿的长随。

只和大管家一家子世代都是金家家生子不一样,这两人都是阿林老祖儿在1924年进京时捡带回来的,而且还是宫里出来的净了身的太监。

说来也不知这两人是幸还是不幸:原本也有望成为李莲英那样的大太监,谁知刚净了身,前朝就灭亡了。

但好在民国政府对于前朝皇室还有许多优待条件,允许他们继续住在紫禁城,随之服侍的太监宫女这才没有“失业”。

但1924年却发生了一件对于前朝皇族来说,非常震惊的事,甚至比退位还让他们感到羞辱,那就是被人赶着离开了紫禁城。

连主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服侍人的太监和公主,自然也是流离失所。

不过这情况也分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

有钱的虽然被赶出来,但也小有积蓄,甚至早在京城买房子置地;没钱的那就不用说了,自小就净了身进了宫,除了服侍人,啥也不会。

本事点的还能去一些个想要感受一下皇家享受的富户,当个管家或者长随;

没什么本事的,连小买卖都做不好,只能沦为乞丐或者妓/女。

而老仓头和老吴头,就属于没本事还没钱的那种。

不过他俩的家就在京郊,以前的月钱除了孝敬师傅,其他的都托人送到了家里。

他们师傅也算有良心,趁乱逃出来时也捎带着他俩,还让他俩卷了一些值些银子的金银器。

进宫时的年纪不过七八岁,已经记事了,两人寻着记忆,连打听带蒙的,居然都找到了家。

但能为了多几两卖身银子就把孩子送进宫,之后又哄骗儿子血汗钱的人家,能是什么良善人家?

这俩人回家也过了几天好日子,但等他们手里的东西被爹娘、兄嫂糊弄到了手,那亲人间翻脸不是人的嘴脸简直比鬼还可怕。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悲惨的经历没人知道,反正等阿林老祖儿接到京城这边的信儿赶到京城时,恰好遇上了这两个准备一起跳河的“小可怜”。

那时候,贵主已经带着妻妾和金银珠宝跑了,阿林老祖儿怒其不争,又无力回天,正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皇帝没带回来,带回来俩小太监,也是阿林老祖儿这一辈子干的唯一一件让族人哭笑不得的事。

他们长白村可没有用太监的习惯,但看着这俩“不要我们,我们就去自杀”的滚刀肉,阿林老祖儿到底不是心狠之人,就留他们在身边服侍。

建国后,地主阶级被消灭,国家讲究人人平等,阿林老祖儿就做主给所有的下人都销了卖身契,给了一笔安家费,送他们离开。

老仓头和老吴头自然也成了自由身。

但他们有家不如没家,又无儿无女,虽然老祖儿逼着俩人学会了识字、种田,但他们从来没有去过外面,快五十岁了的人,半辈子都在长白村,他们不想走。

所以依旧跟在阿林老祖儿身边,不过这会儿担当是警卫员的职务,阿林老祖儿参加过抗日战争,虽然没接受军衔,但功劳不可抹杀。

到了阿林老祖儿去世,安排了一系列的事,也没忘了这两个,因为身份问题,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说来金家祖宅第五进之所以成了仓库和牲口棚,除了其中有阿灰的缘故,,一半倒是因为这两人。

大丫记忆里自然也有这两个和老祖儿形影不离的爷爷的,他只知道他们说话有些尖细,却不知他们的真实身份。

但阿灰知道啊,它让云舒过来找它时就说了,不用特意避着这两老头子,因为他俩也是阿林老祖儿留给云舒的暗手。

谁能知道外面看来因为身体缺陷,连重活都干不了的两个老太监,竟然是长白村少见至极的奇经期武道高手呢。

如今的云舒,得了那股神力,一些在地府学到的小法术也能施展了,想要避开两个凡人武道高手,并不困难,但她又不是来做贼,所以她光明正大的显现出身形。

果然,差不多是云舒刚翻墙而去,两个身影就从东墙那边推门而出,一点看不出是两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家。

云舒就站在西墙对着他们拱了拱手,两人齐齐对着云舒打了个千,然后又成了驼背眼盲的老头子,互相搀扶着进了屋,期间还顺势咳了咳,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云舒无奈的看着这两个仿佛不久于人世的戏精老头,对于把他们还有一头驴留给自己当暗手的阿林老祖儿,那好奇心简直达到了顶峰。

既然这么看重,为什么不把大丫直接接到身边教养?

如果不看重,又为什么留下这么多暗手,每一步都是为了推曾外孙女上位?

而且明明有了女儿和外孙女两代人的教训,为什么没有选择大壮当继承人,而是选择了身为女孩子的大丫?

还有那个满族名字?

萨伊萨宜尔哈!

如若每一个守山人都自打出生就有一个满族名字的话,为什么大丫的娘从来没有提起过?

而且若是云舒没记错的话,萨伊萨在满语中,是“贤者”之意。

萨伊萨宜尔哈——贤者之花,这个名字,可不是一般人能起的。

云舒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所以她直接走向阿灰的兽栏,它正卧在地上,但显然并没有睡觉因为他的两只大耳朵依旧立着。

云舒没有隐藏气息,所以随着云舒的接近,兽栏睡熟的动物都有所感觉,纷纷睁开了眼睛,阿灰更是一跃就跳了起来,然后在那些牛马骡子有些受惊,发出叫声之前,它“昂昂昂”的叫了几声。

所有的动物都安静下来,然后齐刷刷的目光从兽栏里望了出来,满满都是好奇。



第95章可爱的阿灰

云舒现在感觉非常好笑,只听过“狗仗人势”,但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能“人仗驴势”。

先前云舒只能通过“血誓”,和阿灰进行“心灵交流”,但接受了秘法阵积累了五六十年的神力后,她竟然能听懂动物说话了。

阿灰那厮肯定想不到,刚才它臭屁的说“别吵吵,那是你们老大我的老大,以后你们要叫老老大。”这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否则在她面前什么腼腆、小心翼翼的阿灰,绝对不能干出这样好玩的事。

嘻嘻,她真的挺期待阿灰知道真相后的表情的!

云舒走进阿灰住的兽栏,里面不仅干干净净,槽子里居然有一些黑豆和不少的花生饼,“阿灰,你这伙食不赖嘛!”

阿灰还没反应过来云舒说的话并不是从它脑子里冒出来的,它习惯性的“昂昂”叫着,然后马上用心灵传音道:“老吴头答应了老主人要好好照顾阿灰的,又因为阿灰接回了小主人,所以老吴头今天给阿灰加餐。”

阿灰说着有点不好意思的道:“阿花怀了小牛,一直喊饿,我想把花生饼留着,明天给她吃。”

云舒有点莫名的感动,从刚才在第四进的墙角下就准备好的布兜里取出先前答应奖励给阿灰的胡萝卜和苹果,“吃吧,这是胡萝卜,这是苹果,可好吃了。”

这大冬天的,村里除了白菜萝卜土豆,连点绿叶蔬菜都看不见,而白菜萝卜土豆也不是阿灰一个驴子能享受到的,老吴头能给他添点豆子、花生饼,是因为他武功高,能去深山来点荒地,绿胡萝卜最不要想了。

不过在胡萝卜收获的季节,村里一些小孩过来挑马练骑射的时候,也会带一些小小的胡萝卜过来讨好马匹。

不过阿灰吃的最多,一自然是它长得可爱,二就是虽然自打阿林老主人去世后它就成了一只普通驴子,但谁也不会忘记,它以前是阿林老祖儿的“御用坐骑”,是除了灵侍犬大将外,和阿林尊主最亲近的动物。

所以阿灰自然认识胡萝卜,不过小主人给它的这根非常水灵却个头也大,咬上一口果然香甜可口,阿灰不知不觉中就啃了大半,若不是周围兽栏传出来的吞咽口水的声音,阿灰就啃完了。

听到这有些丢兽脸的声音,阿灰下意识感觉不好意思,毕竟这些牛马骡子是它的小弟。

不过想到小弟们从进了冬就靠秋天收集的草料过活,大家都瘦了不少,当老大的也不太好受。

“小主人,能不能把这半截胡萝卜给其他的牛马还有大青骡尝尝,平日里干活的时候,他们都挺照顾阿灰的!”

阿灰一紧张,就忘了用心灵传音,云舒好笑的看着这只还会心疼小弟,替小弟们说好话的驴子,点点头,不过把它啃了一般的胡萝卜塞进它嘴里,然后从仿佛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布兜里取出十来根胡萝卜,一一放进那些牛马骡子的槽子里,对着他们点点头,“吃吧,老老大请你们的!”

“哈哈,阿灰就知道小主人最好了,额……”后知后觉听到云舒说什么的阿灰一脸懵逼的看着云舒:“小主人,我可能老了,有些幻听!”

云舒绷不住笑道:“傻阿灰,老祖儿和你没血誓吧,那他是怎么听懂你说话的?”

继承了山神的神力,能听懂动物说话,真的只是小意思。

若是云舒愿意,她甚至可以让小草现在就发芽,让花马上开放,让百兽臣服。

阿灰到底是一只驴子,虽然被老祖儿强行开启了灵智,但它不能修炼,就逃脱不了物种本身基因的限制。

它虽然看起来很老道,但那是开启灵智后这十年间生活的磨砺,但事实上,阿灰本身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

所以想了半天,它依旧有些摸不准头脑,云舒无奈的摸了摸它的长耳朵,早就想下手了,和狗耳朵不同,不过还挺好玩的。

“能听懂动物说话,原本就是大萨满的天赋之一,先前我还没有正式得到村里人的认可,但经过昨天那一幕,我已经是大萨满了。好了,你把老祖留下来的传承给我吧,出来太久,大壮会担心的。”

阿灰自然见识过大萨满的神奇,但它没想到小主人还没有得到老主人的传承,居然就已经是大萨满了,真是厉害啊!

这里就看出动物的局限性了,作为传承兽,它的传承还没有给出去,云舒就成了大萨满,难道不奇怪吗?

阿灰没有觉得奇怪,它高高兴兴的道:“小主人只要往阿灰的额头上抹下一滴指尖血,老祖人留下的封印就会彻底解开,小主人就能能得到传承了。”

神力她都得到了,这想来也不是什么陷阱,九十九步都做到了,如今也不差这一步。

不过若真是夺舍,以她的魂力,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云舒用神力附在指甲上,在左手食指上轻轻一滑,一道血口就出现了,把血迹抹在阿灰的额头正中,只见微缩的红光一闪,阿灰的额头竟然出现了一抹六棱雪花的印记,然后一滴带着金芒的血从它的额头钻了出来,迅速钻进云舒的额头。

那一瞬间,大量的知识涌入她的识海,若不是云舒的神识强大,开辟的识海也足够大,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从带着金芒的血钻进她的识海,再到云舒睁开眼,破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但实际上外面连一分钟都没有。

云舒按了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从布兜里掏出十来个苹果,嘱咐阿灰务必吃掉,不能让人看见,她这才回了第三进的东厢。

大壮已经睡了,听见动静翻了个身,半睡半醒之间嘟囔了一句“姐你拉肚子了吧”之后,又睡熟了。

云舒现在没工夫叫弟弟“起来尿尿”了,她得赶紧把脑子里繁杂的金氏萨满传承知识给理顺了,否则时不时冒出来一句半句咒语,太折磨人了。

等天快亮了,鸡都叫了三遍了,云舒这才睁开眼睛,精神难得有些不济。

就如她所猜想的那般,努尔哈赤确实得到了长白山山神赐予的灵性,能和百兽沟通,能在山林里自由出入。

所以努尔哈赤就是靠着在长白山采集人参和其他奇珍而积累到人生的第一桶金的。



第96章乐极生悲(百张月票加更,谢谢大家)

凡人是会死的,神却是近乎长生的存在,为了让努尔哈赤的后代长长久久的祭祀祂,所以长白山山神赐予努尔哈赤的那点灵性能通过血脉遗传和继承。

金家第一代老祖就继承了一部分遗传灵性,又在努尔哈赤死后得到了他留下来的血脉灵性。

以后金家每代萨满继承人都要通过这样的步骤,因为遗传的灵性而成为大萨满继承人,然后在上一代大萨满死后,通过守山兽得到他留下来的血脉灵性。

对于金家人来说,这样的传递是为了保持大萨满的能力不至于被削弱,但在云舒看来,这却是那位长白山山神怕自己的灵性被分薄而施展的手段。

不过如今却便宜了云舒。

有了更多的山神灵性,长白山就会对她更亲近,天道对她也会更放松,因为她所拥有的这份灵性不同于窃取的神力,这可是金家老祖宗努尔哈赤和山神公平交易得来的。

时代享有灵性=时代祭祀长白山山神,真是再公平不过。

只不过这位先天神灵大概看不起蝼蚁一般的人类,所以没有告知努尔哈赤祂的名字。

或许因为祂已经没有能力显示自己的真神法身,所以在长白山山脊上的山神庙里,没有神像,只有一张画着长白山的画轴。

云舒在看到阿林老祖儿留下来的传承记忆时,那些很神奇的法术、咒语都没让她如此高兴。

现在她只恨不得仰天大笑三百声,什么叫做“天助我也”,这就是了。

山与山神,到底不同。

山神会身死道消,但除非遭到毁灭性打击,比如核弹,方圆百里都夷为平地,即便是地震、地动山摇,山虽然会损伤元气,却不会消失。

即便是灵山本身诞生的山神,在祂泯灭后,只能让山的灵气锐减,却不会叫它自此死亡,或许某一日有了机缘,它就会诞生新的灵。

所谓铁打的山峰,流水的山神。

守山人和前朝三百多年祭拜的都只是长白山,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信仰之力自然归于现在的山神,因为如今只有祂代表长白山,拥有长白山山神的神格。

但现在,特殊情况出现了。

云舒拥有山神的灵性,只要她也能凝聚香火之力,她就能用神道法门构建神格,分薄长白山山神的一部分权柄。

然后慢慢壮大己身,分得更多的香火、势力范围,最后夺取长白山山神那一枚先天神格中凝结的道种。

这比云舒先前想的,慢慢炼化祂的神力使之越来越虚弱,然后趁他虚弱窃取他的先天神格这一选择更加安全。

都是温水煮青蛙,前面的是神灵之争,后面的是凡人和神灵之争,身份就不一样,天道对其的容忍度自然也不一样。

在神道,彼此吞噬神格,壮大辖区那是常有的事。

天道和后天神灵的关系就好比大地主和长工,只要你的功德值一直处在正比,天道就懒得搭理你,偷点懒也没有关系;

若是负数,那代表你没好好工作,地主家可不会养白吃饭的,面临的就是直接辞退——咔嚓一个雷,没了!

而先天神灵则好比小农民,虽然依旧要交税,但地是自己,祂也可以雇佣自己的佃农和长工。

这也是长白山山神一直没有身死道消的原因之一,因为有守山人替他维护山林,守山人就成了祂的长工,天道也认可了这种交税的法子。

所以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先天神灵是天道的亲儿子,天道可不管是谁交的税,反正这因果牵连,都记在长白山山神的头上,所以金家人一直偷取神力,天道也没管。

不过这要是换个别的修行者过来想抢一杯羹,天道就不会客气了,打狗看主人知道不?

所以先前云舒也是借着金家血脉,才敢想窃取神力的事。

如今,还是需要借用金家血脉的身份和大萨满的职位,但只要成功,云舒就不怕天道震怒了。都是天道的员工,虽然有个亲疏远近,但一个积极进取,一个消极怠工,你看哪个顺眼?

而云舒要做的事也简单,就是将她的画像挂在山神庙里,和长白山一起吸收祭祀香火。

不过这事也不能急切,还需要一个引子,需要她当上了真正的大萨满。

今天她的任务就是先做好立杆之事,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见微知著,一个人对于细节的掌握最能看出他的为人处事之法。

和这些大事相比,阿林老祖儿留下的一个消息倒也不算太刺激云舒心脏了。

哈哈,不刺激个毛线啊!

云舒先前对阿林老祖儿捐出去的三百万两白银也就是心疼一下就过去了,毕竟不是她的钱,她不惦记。

but……阿林老祖儿,你要不要这么实在啊!

“不敢妄动祭品,阿林变卖金家祖辈资财以充军饷,崽卖爷田实属不孝,只阿林不悔,望我孙萨伊萨宜尔哈谨记,国之大难,匹夫有责。”

好吧,这么三观方正的老祖儿,云舒才是挺喜欢的!

但是,还是好心疼有没有!

原来阿林老祖儿根本没动圣山宝库,而是用金家三百年的积累充数。

金家从第一代祖先到阿林老祖儿,历代尊主和大萨满即便不是惊艳绝伦之人,也是守成之君。

金家除了前朝历代皇帝的赏赐,还在东北大地有无数的良田和铺子,虽说皇帝下令封禁东北,但却封不住八部守山人。

祸害自家长辈要用马鞭抽的,到去别人家可没人管。

西伯利亚的皮子、高丽的人参、蒙古的马……哪个守山人年少时没中二过。

把这些东西贩卖到京城,转手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利。

可以说,长白村的八部守山人就没有穷人。

金阿林买了所有的良田铺子,还有家里祖祖辈辈辈储藏的金砖银瓦,凑了三百万两,捐了出去。

又变买了一些不起眼没有标记的古董,当做从宝库拿出来的一成,分给了那些要出去隐姓埋名讨生活的族人。

最后给后人剩下的就是两栋宅子,一栋祖宅自然是云舒继承,还有一栋在京城的宅子,那是大丫的姥姥姥爷买的,给金顺心当了陪嫁。

其他的东西其实不少,就比如只看东厢的摆设在后世就得值几个亿。

但是,这里有八成东西都带着前朝皇家的标签,现在拿出去简直就是作大死!

而云舒要做的事,需要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阿林老祖儿整这么一出,简直坑的云舒一脸血。

而他一辈子顶天立地,带着英雄之名走了,知道的人提起来还要赞一声“真豪杰”。但除了云舒,谁也不知道,他还挖了一个大坑,等着人跳呢。

有多少人不信金阿林把圣山宝库都捐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说,每到皇室祭山,一箱一箱沉甸甸的半人高大箱子都会被秘密抬往一个地方,最后由大萨满亲自施展“移山”之术,将这些宝箱藏进长白山深处的宝库。

除了妖妃现世,居然想取出宝库密藏被当代尊主用太祖努尔哈赤御赐金鞭抽了一顿后,皇室祭祀就此终止,但之前,每年也没有少过献祭。

无论是八部守山人中出的叛徒,还是闻着风的土耗子和各路绿林,他们根本不信圣山宝库只有三百万两银子!

至于圣山宝库里到底有什么……从阿林老祖儿知道实情的云舒无奈摇摇头,那也是一个大坑啊!



第97章高家夫妻

因为今天有正事,所以云舒在六点钟就把赖在被窝里的大壮挖了出来,又赶紧给小壮把屎把尿,喂奶粉。

而这时候,住在前院的高正彬一家子十几口子也早就起来了。

这高正彬就是金家以前的大管家,出身包衣,可以说祖祖辈辈都是金家的管家。

高正彬这名还是阿林老祖儿给起的,今年五十岁,年轻时候跟着老祖儿端过抢,只他没混到救主子命的地步,倒让阿林老祖儿把他从枪林弹雨中给扛了出来。

建国后,高正彬的兄弟姐妹都得了老祖儿的安家费,只他三十好几的人了,儿子都有三个了,却抱着老祖儿的大腿死活不走。

老祖儿又气又笑,到底把他留在身边,去了身契,一家子和老仓头、老吴头一样,成了长白村的村民。

有句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这高正彬虽没什么大本事,却难得一个衷心,抱对了大腿,十几年来,儿子、姑娘的嫁娶也顺顺当当。

一个姑娘甚至嫁到了八部守山人之一的那拉氏,虽是最普通的族人,但生的孩子也有了选拔守山人的机会,哪怕就是一个普通从守,他们高家血脉也彻底融进了村子里。

所以在云舒姐弟三个来之前,这高正彬就告诫了一家子。

“说是如今人人平等了,但你们也就听听就行了,格格到了,都给我把皮子绷紧了。尤其是你们这几个小瘪犊子,给爷爷我老实点。若是冲撞了格格,小心你们的皮。”

高正彬指着自家一溜七个葫芦娃似的孙子,看着就感觉人闲狗厌,哪有女孩贴心。

待把孙子们轰出去,高正彬和三个儿子儿媳妇说的那就比较现实了。

“外面生活如何,你们也都出去过,都是知道的。主子大方,咱们又是时代的包衣,家里不缺钱,但如今这世道,有钱也不见的能吃饱饭。

若不是主子收留,我们哪里能过上现在这样不愁吃不愁喝不用担惊受怕的好日子?

这人呐,最要不得的就是忘本,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世代的包衣奴才,除了会服侍人,其他的还会什么?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且看出去的那些人就知道了,虽说有主子安排,出去了也有房子有钱,但那是因为主子这座大山还在,等主子没了,这些抱着金坷垃的弱鸡,还不就是狼嘴里的菜!

知道长白村底细的不多,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说外人,就是那些拿着大把钱财出去的白眼狼就能守住守山人的秘密?

若是能守住,吉勒塔吉勒塔格格(大丫姥姥)和姑爷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那些盯着长白村这碗肥肉的各路野狼,为了得到村里的一些事,能放过这些时代服侍主子的包衣奴才?

即使他们真的啥也不知道,但谁信呢?没人信!就像没人信老主子把圣山宝库里的东西都捐了一样。

所以高正彬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做不了钓鱼的饵。

腊月三十三,小年!

天还没亮,高正彬夫妻两个就按照以前的习惯起了。

披上了大褂子,高正彬用烟袋锅子,敲了敲抗沿,“去叫那群懒骨头都起来,今个什么日子不知道啊?”

高正彬家的正下地穿鞋,她今年四十八,长得虽不算美,却也是大眼睛白皮子,看着不过四十出头。

她也是包衣出身,却也在主子的恩德下读过书,当年贴身服饰过吉勒塔吉勒塔格格,最是贴心。

她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家老头子,“怎么说孩子们呢!这才多早晚,他们没规没矩的,若是起来一阵噼里啪啦扰了格格休息,怕是更不成样子。”

高正彬正抽第一口烟,听了媳妇这话,被呛了一口,使劲咳嗽几声,无奈的摇摇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和你一比,我倒是亲爹了。”

高正彬家的佯装拍了他一下,“别贫了,我去厨房看看,给格格和两个小公子熬点粥,在煮碗面条,家里的咸鸭蛋也可以吃了,格格小时候就爱吃我腌的咸鸭蛋,拌个白菜丝,在上一盘萨其马和竹节小花卷。”

高正彬有点不满意,但这已经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若是先前老主人还在……

罢了罢了,人老了就爱想以前的事!

“委屈格格了。云扬(小壮)小公子应该也能吃东西了,你费点事,做个双皮奶。”

“不费事,多做几碗。”高正彬家的说完摸了摸头发,“也给你留一碗。”说完掀帘子出去了。

留下高正彬在屋里傻乐,然后感觉这样子不太符合自己“威严大管家”的形象,赶紧收了傻笑,板着一张脸,仿佛媳妇就在跟前。

“老夫老妻的了,像什么样子,下回注意点。”

忘了拿套袖,一只脚正迈进门槛里的高正彬家的:……

觉得自己挺有派却被媳妇抓包的高正彬:……

大写的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这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外人无从得知,不过可以从男方通红的耳朵上看出点端倪。

……

自打还阳人世,云舒都忘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是什么滋味了,没想到今个她还能享受一回这样的日子!

看着满满一桌子早饭,云舒和大壮都有点傻眼,看建业叔的做派,这长白村可不像能有这么阔气生活的样子。

“伯娘,这太过了!我和大壮哪能吃这么多!”这怕是高家过年用的油粮了。

高家人大丫、大壮都认识,并且还是这长白村,姐弟除了阿林老祖儿外最亲近的人。

而且村里的孩子们都不和大丫、大壮玩,但高家的孩子却不在此列。

他们都特殊,都带着骨子里的自卑,所以他们能玩到一块去。

只如今到底不一样了。

大丫记忆里的小哥哥们昨天一看见云舒就躲得远远的,唯恐冲撞了“小主子”。

云舒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或者说他们的爷爷在怕什么?

高家人能否待在长白村,以前的决定权在上一代尊主,如今却要看云舒的心情,因为长白村历来没有过处奴仆以外的外姓人。

更何况,他们住在金家祖宅里,而这栋宅子,以后也是云舒的。

高正彬家的接过云舒怀里的小壮,恭敬却不谄媚,只柔声道:“格格吃吧,待剩下,便赏了外头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子,也是他们跟着格格沾光了。”



第98章绝嗣之谜

云舒一听这话,知道不过是高正彬家的怕她过意不去,但也是试探之语。

云舒叹了一口气,所谓“高处不胜寒”,她这王位还没坐下呢,已经有要成孤家寡人的趋势了。

云舒拉着高正彬家的坐下,有些伤感的道:“娘和我们姐弟不常来,是高大伯和伯娘在老祖儿跟前端茶倒水,时刻惦记着。

便是老祖儿去世后,也是高大伯守着这宅子,每次我们回来,总有干净的被褥,一口热饭。

别人不搭理我们,是几个哥哥带着我和小壮玩,这我忘不了,也不能忘。

怎么如今我回来了,伯娘和哥哥们倒和我生分了?”

再者如今高家也不是金家的下人奴才了,他们虽然住着金家的宅子,却也有老祖的安排。

第一,自然就像云舒说的,金顺心娘几个回来,不至于冷锅冷灶;

这第二嘛,自然是为了寻大丫回归做准备。

不在长白村长大的大丫认识几个人,知道内里都有什么关系,又知道谁奸谁恶?

佟家爷孙倒是阿林老祖儿死忠,但他们姓佟,就免不了带着自身的主观意向。

而能给大丫指导这些知识又充当眼线的就是对阿林老祖儿忠心耿耿的高家夫妻。

不得不说,这位阿林老祖儿也是走一步算三步的主儿。

至于为什么把大丫养在长白村外的原因,也让云舒有点吃惊。

因为这位阿林老祖儿还学过卜算,他算出大丫在十岁时有一劫难,度过则生,福贵至极,泽被天下;若是度不过,自然就是早夭之命。

此乃劫难,无力回天,已经应劫谋求一丝希望。

而他因也继承了几分神力,心有所感,虽不知为何感到大丫待在长白山更危险,却也顺着孙女的心意,将大丫留在她身边。

不过云舒也不知道他的卜算结果算不算应验,因为大丫确实早夭了,但云舒却还阳而来,不过若她谋算成功,自然是富贵至极,泽被天下。

不过她却知道为什么阿林老祖儿会感到大丫待在长白山有危险!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长白山山神越来越虚弱,祂虽然没有了神的灵智,却还有灵性,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祂想收回赐予金家的灵性。

但是他没了神智,只剩下本能,根本没有直接手段,只能通过残存灵性影响金家血脉。

这点云舒也有证据,因为金家从阿林老祖儿的爷爷开始,就是一脉单传;到了阿林老祖自己,竟只有一个女儿——吉勒塔吉勒塔。

吉勒塔吉勒塔灵性不显,所以没能继承大萨满,她之后也生了一个女儿——金顺心,依旧没有显现灵性。

直到金顺心生下大丫,隐藏的灵性这才从血脉中显现出来。

所以只要大丫死了,金家血脉中的灵性就不能在遗传下去了,除非金阿林还能生下孩子,把他的灵性通过血脉传下去。

但是金阿林那时候有多大岁数了,根本不可能再有孩子。

所以等他也死了,长白山山神当初赐予努尔哈赤的灵性就会自己回归本体。

祂打算的挺好,也可称之为完美,毕竟金家人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家血脉越来越单薄和他们祭祀的山神有关。

可惜,祂到底只剩下本能,控制不了变数:第一就是因为金家累积的功德和三百年的兢兢业业,天道给予了示警。

大丫不待在长白山,她就不可能被狼咬死、被猪拱死,被蛇毒死……

变数二,就是云舒的到来。

虽然大丫命中有劫难,但云舒借尸还魂,她的一系列因果归到了云舒身上。

即便云舒不打长白山山神的主意,因为绝嗣之仇,她和祂,也早晚得对上,除非云舒不想要孩子。

这原本就是一个死结,解不开也没人想解!

早就想通了一切的云舒,对于老祖儿就给她的任何帮手,自然都感到十分亲切。

她若是有心想对谁好,便是钢筋水泥的心,她也能想法撬开,更别说本就本就有心亲近的高家人。

云舒这一通掏心窝子的话,只让高正彬家的瞬间卸下心房,拉着云舒的手,平日里听能说会道的嘴,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舒拍拍她的手,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对大壮道:“留下两个花卷、一碗面条,一碗双皮奶,剩下的你端到前院和几个哥哥们去吃。”

昨个有心事,晚上根本没吃多少饭,所以大壮早就饿了,一听他姐发话,赶紧先端了一个小托盘出去叫人,这么多东西,他也端不了。

高正彬家的忙要帮忙,云舒拦了她坐下,“伯娘,你坐,就让他干吧。主席都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高正彬家的听了这话忍不住捂着嘴笑道:“格格现在可比小时候还会哄人,主席说的这八个字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嘛!”

……

这高伯娘的祖上听说还是明朝宫里的面点师傅,不知怎的成了金家的包衣,因为最后只有高伯娘这位一个孩子,倒也得了祖上真传。

虽然没什么材料,不过只简简单单的花卷、面条,云舒也感觉好吃的能让人吞掉舌头。

还有那双皮奶,又嫩又滑,连小壮喝了一罐奶粉了,也吧嗒着小嘴要吃上几口。

“我听建业叔说村里的母牛怀崽子了,这还没生小牛呢,哪里来的牛奶?”

高正彬家的解释道:“村子里一共有三头奶牛,除了有一头在后院待产,另外两头已经生下了小牛犊,如今在前院的马棚里,村里谁家过来挤奶都成,当初尊主买下这三头牛,就是希望村里的老人孩子都能喝上一碗牛奶。”

高正彬家的一脸骄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说的人挺多,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但阿林尊主一直为此努力,哪怕能做到一点一点,哪怕只是一点小事。

而云舒呢,此刻已经碉堡了:老祖儿,你能给作为你的继承人的我一点活路嘛!

圣父!

云舒觉得,阿林老祖儿绝对有圣父属性。

不过这虽然增加了云舒被族人认同的难度,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村里人越爱戴阿林老祖儿,云舒想把历代大萨满的画像都挂到山神庙里的决定越容易通过,而她也是大萨满,她的画像自然也在其中。

云舒在心理比了个剪刀手:“哈哈,我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怎么这么聪明!”都要开始崇拜自己了!



第99章正装(感谢打赏的小伙伴)

吃了饭,高正彬家的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身后跟着她的三个儿媳妇。

高老大媳妇手上拎着四五个木头做的衣服架子,挂着精美的旗袍、褂子、坎肩;高老二媳妇手上的大托盘上是几双鞋;高老三媳妇则端着一个双层的漆雕首饰盒。

云舒一看衣服鞋子的大小,就知道这是给她准备,只这些哪里来的?看着倒不像是新衣,虽然衣服应该经过了晾晒,但云舒敏感的鼻子依旧闻到了一股老旧的味道。

“因为族里通知的匆忙,没来的急给格格准备服饰,族里的几位族长夫人商量了一下,请格格先穿戴您郭罗妈妈年轻时的服饰,待过了今天,就请专人来做,到大祭时,必定不能如此委屈格格。”

云舒看着那用金银线或绣着百鸟朝凤,或是百蝶穿花,或凤凰牡丹的旗袍,还有那镶嵌着宝石或者东珠的鹿皮靴子;还有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各种首饰,对于高正彬家的口中的“委屈”实在不敢苟同!

不过看着自家郭罗妈妈年轻时的穿戴,再想到自家老祖儿留给她的坑爹局面,颇有点“凉凉”之感。

闺女是当爹的心肝宝贝,外孙女成了要债的,然后到了她,曾外孙女,就成了还债的!

简直不能忍……都不行!

为了避免有哗众取宠之嫌,云舒来长白村时还捣彻了一番,没穿男装,还把刘海用黑发卡别了上去,露出一张萌萝莉的小脸。

但显然,这样的装束在“立杆”这样的大场合有点不够看。

所以她也没矫情,选了一身旗袍,又挑了一脸紫貂皮大褂子、鹿皮翻毛的靴子。

不过她头发太短,满族人家未出嫁小姑娘的发型她梳不起来,所以除了一条东珠和红珊瑚的珠串,还有一对累丝金镯子,其他的珠宝她是无福消受了。

而在高正彬家的帮助云舒穿戴时,她也了解了许多关于满族服饰的知识。

首先,满族的所有服装都可以统称之为旗袍,故名思义,指的是旗人穿的袍子、坎肩、马褂等等,而且并不单指女子的服饰,男人穿的也叫旗袍。

而“旗装”一词,也并不是通常大家理解的旗人的服装。

在前朝,旗装指满族女子自然生成的天足,是和汉族女子的小脚相对应。

简单说,旗装指的是满族女子没有经过缠足的大脚。

后来还引申出两个称谓:民装和旗装,分别指穿袄裙的缠足汉女,和穿旗袍的天足满女。

还有,满族女子的法式非常有讲究,像后世清朝电视剧中,女子无论年龄大小,一水把子头、大拉翅,简直就是歪曲历史。

满族女孩年幼时,与男孩发型相同。

不论男女,六七岁以前都留“马盖子头”。

头发一寸左右,分扎六簇,形状如笔头,前三后三,俗称“王八辫儿”。

长到超过三寸,则扎前二后一,或前后各一,曳之脑后,俗称“狗拉车”。

知道这点时,云舒十分庆幸大丫没住在长白村,否则这简直就是黑历史。

女孩到了七八岁,就要留满发。先留后,再留前。

十岁左右,等头发长到一尺左右,则分三股编花,拖于脑后,用绳束发根。

用的发绳必须是红色,发绳长短没有限制。

服丧时,才用黑绳或白绳。

到了女子成年待嫁,这才开始蓄发。

或额前留刘海儿,脑后梳单辫儿;或绾两抓髻儿,这叫留头或叫留发。

已婚女子开脸上头,开始后绾髻,发式就多了,最有名的自然就是“两把头”和“大拉翅”。

不过这都是建国前的做派了。

50年代那会儿,中国妇女流行一种“解放头”,来自解放区女干部、女战士梳的中短发。

这种发型长度在肩膀以上,代表着本色、自然、健康、朝气蓬勃。

而且剪短发比梳辫子省事利落,是代表“妇女翻身得解放”的发式,在宣传的号召下逐渐推行全国各地。

长白村虽然古老,却不古板,而且因为吸收前朝闭关锁国、自取灭亡的教训,新一代尊主金阿林对社会的变革接受度很高。

建国初期,也是长白村对外交流最频繁的时期,可以说那一代的新生代,就是金顺心、佟建业、齐凤灵他们这一代,最不爱学习的也上到初中毕业。

忘了说,这个不爱学习,学历在同龄人最低的人就是高老大,因为他的梦想是当一个木匠。

高正彬家的情商显然很高,这些事她当笑话似的说给云舒听,并没有特意说起自己的儿子,甚至于她描述齐凤灵、佟建业的语句和说起高老大要多的多,但云舒却记住了这个不爱学习的木匠。

不过这无伤大雅,云舒听了一笑,心里怎么想的,怎么用这个人,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差不多七点半,八部守山人各自族长的媳妇带着儿媳妇、姑娘过来给云舒“请安”。

这叫云舒实在有点不适应,啥年代了,还请安?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不过显然高正彬家的有点不以为然,“若是先前,八部族长太太是要服侍格格用饭的。”

云舒心里“呵呵”了两声,这满屏的封建主义、官僚作风是什么画风!

高正彬夫妻两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回归的云舒对村里的人事了如指掌。

所以在刚才穿戴媳妇时,她已经将八部守山人现今各自的族长、族长夫人的一些情况告知了云舒。

八部守山人的族人和配偶,必须出身文守和武守,比如说族长是文守,那么配偶就需是武手,就比如说佟佳一族的族长巴克什和夫人葛卢岱;如若族长是武守,那么配偶必须是文守。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讲究文武相和。

而之所以称之为配偶,而不说是妻子,那是因为历代不乏有女族长出现,比如现今索绰罗氏的族长就是女的,所以今天来拜见云舒的是她的独女,也是索绰罗氏族长之位最有力的继承人之一。

而为什么作为族长独女,却不是少族长,而是继承人之一?

那是因为八部守山人的族长之位和尊主之位一样,要经过族中的层层挑战,成为最后胜利者,才有资格继承。

云舒好运就好在她是金家独苗苗,除了一些外嫁的金氏女留下来的外姓血脉,她连一个族人也没有。

这时,高正彬家的那三个儿媳妇已经出去了,她不经意的给云舒理了理脖子上带的一百零八颗珠串,悄声道:“格格要小心富察氏的族长夫人。”



第100章毒苹果

长白村里,只要能成为武守、文守、游守的族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说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也不为过。

而如今这一位富察氏的族长夫人尼楚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和吉勒塔吉勒塔(大丫的外婆)是一代人,出生瓜尔佳氏,自幼聪慧,不到十八岁,就得了“文守”之职,加上长相清丽绝伦,那时候甚至超过有光辉之名的尊主继承人吉勒塔吉勒塔,成为长白九部第一美人,有“瓜尔佳明珠”之称。

吉勒塔吉勒塔作为阿林尊主的唯一继承人,在得到族人的认可后,得了“少主”之名,可以培养自己日后的班底和亲信,而尼楚贺更是一跃成为少主智囊团的首席。

当然,若是事情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大概这两人也能博一个“君臣相宜”之名。

可惜,1932年伪满洲国建立,不肖子孙为长白九部守山人惹来滔天大祸,为避免灭族,金阿林让女儿吉勒塔吉勒塔带一部分族人离开长白村。

和一些国破家亡时,首先让精英离开不同,在长白村,所有族人的人物是守护圣山,离开圣山,隐姓埋名,对于九部守山人来说,是可耻的。

所以那时候离开的人,除了吉勒塔吉勒塔这位少主和承担游守之责的族人外,其他都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从守。

这些从守一方面能掩人耳目,为少主和游守们这些真正做大事的打掩护;一方面就是能延续守山人的血脉。

而留下的人,已经做好了和先辈们一样,埋骨圣山的准备。

之后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吉勒塔吉勒塔隐姓埋名去了国外,结识了志同道合的丈夫,生下了金顺心,然后在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时回归。

而留在长白村的族人在金阿林的带领下和鬼子玩起了游击战,后来看准了时机,找准了人,捐了三百万两白银。

再后来,经历无数艰难险阻,中国人民力量迎来曙光的时候,长白九部守山人的梦却戛然而止——他们的尊主继承人被害死了,而且还是因为他们内部出了叛徒。

关飞武,满族名字帕勒塔里,上一代瓜尔佳氏族长的幺子,现今富察氏族长夫人尼楚贺的弟弟,而且是相差十岁,她一手带大、一手送出长白村的亲弟弟。

“族人知道尼楚贺大人对关飞武的爱护,唯恐她有什么想不开。但错了就是错了,尼楚贺大人虽然伤心欲绝,却选择了大义灭亲,亲自逼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少主,背叛圣山。

但关飞武却是铁了心一个字不说,最后甚至自杀身亡,留下了那么几句仿佛诅咒的话。

事后,尼楚贺大人更是仿佛为弟弟赎罪一般,对吉勒塔吉勒塔格格留下来的顺心格格百般疼爱。当时,顺心格格执意外嫁,把老主人伤的透心凉,但到底接受了,只尼楚贺大人却是痛心疾首,自此再也不见她。”

高正彬这话说的云舒有点糊涂了,这么听来,这位瓜尔佳明珠完全没问题,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小心她?

高正彬有些迟疑,“格格还小,按理来说这话不能和格格说,只老主人在世时留有遗命,我们夫妻就是格格的眼,格格的嘴,却万事却要格格自己做主。”

说着,她这才悄声道:“之前,老主人都不曾怀疑尼楚贺大人的用心,知道姑娘看中您的父亲,执意外嫁,和老主人在一次一次争吵中,通过她的只言片语,老主人这才看出几分端倪。”

在长白村,为了避免金阿林和金顺心伤心,吉勒塔吉勒塔和其夫几乎不被提起。

但却有人无时无刻不在金顺心面前说着她娘的聪慧、她娘的本事,和多么受族人爱戴。

还有和她爹的相识、相知,相爱,他们之间矢志不渝的爱情。

前者让什么都做不好的金顺心越来越自卑,后者则让小姑娘有了一颗向往爱情的心。

加上阿林老祖儿因为女儿的死和族人出了叛徒的打击,身体大不如以前,为了使孙女能承担起尊主之位,越来越严厉,也导致金顺心越来越叛逆。

但金阿林一个大男人哪里理解小姑娘敏感的心思,从一开始,爷孙两个就没交过心,自然不知道孙女整天乱七八糟想什么。

直到金顺心爆发,和金阿林一见面就吵,然后开始翻旧账,金阿林这才察觉到,有人在一步一步给孙女设套。

而这个人是谁?

这么了解女儿,了解女儿和女婿之间往事的是谁?

一个名字从心里冒了出来——尼楚贺。

因为女儿在国外写信回来,有给他这个老父的,就有给尼楚贺这个姐姐兼好友闺蜜的。

有些话,他这个老父不见得知道,但尼楚贺是一定知道的。

但尼楚贺为什么做这么做?

为了给她弟弟报仇?

但这个理由太可笑了,关飞武是叛徒,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女婿不说,也给九部守山人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再者,关飞武是自杀,还是见过尼楚贺之后自杀的……

对呀,他是见过尼楚贺之后自杀的!

而银白暗织雪花龙纹锦,关飞武一个普通从守根本没资格穿!

这时候,金阿林脑子里有了一个让他都感到害怕的推测——关飞武不过是替罪羔羊,叛徒另有其人。

所以他才会说“他的死不会是终结,一切,才开始。”

“但老主人暗中查了十年,直到去世,也没查到尼楚贺有什么不妥。但老主人去世时要我们夫妻谨记,在您回归时,一定要告诫您,敌人还躲在暗处。”

高正彬家的说完,见云舒眉头紧锁,心里叹了一口气,便是她,知道了那么多秘密,也时常感觉透不过气来,而少主不过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如今就要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

而云舒着实感觉脑仁疼,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动手她行,但动脑子,就不是她擅长得了。

不过……

云舒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挺邪气的笑,以彼之短攻人之长,那是傻子还干的事。

任谁都告诉她,作为大萨满,无论是族人还是歹人,都对她有所求,需要哄着她。

那她就当一回姜太公,坐等鱼儿上钩不就行了!

至于鱼儿上钩之后……

嘻嘻,就看是人心恶,还是她这个披着人皮的鬼神更恶了!

敌人?实力相等才叫敌人!

不相等……那叫吊打!



第101章带节奏的老太太

戏精上身的云舒已经准备好怎么把一个自强不息的小姑娘演得活灵活现了,但是剧本却人为的更改了——尼楚贺没来。

乌拉一下进来一屋子老老少少的女人,好在有高正彬家的先前的介绍,云舒通过年龄、大致长相也认可个遍,更何况这里的人,有的她是见过的,比如齐凤灵。

只她扫的这一眼并没有看见疑似尼楚贺的人,反而多了一个长的就像朵小白花,说话也柔柔弱弱的媳妇。

除了莫名奇妙出来的小白花云舒还不知道来历,但其他人却都是长辈。

云舒本质上还是一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虽然这些人都没她三辈子【上一世、地府、这一世】加一起年龄大),人一进来,云舒趁势扶住一位头发有些白的老太太,这位是那拉氏的族长夫人,“都是长辈,原该我先去拜个早年的。”

这些人不是文守,便是武守,世代以尊主为贵,大萨满为尊,以守卫圣山为己任。

昨天既然认同了云舒的身份,今天就不是过来找不自在的,至少面上都和和气气,如今听着云舒这话,脸上的表情就真成了一些。

而云舒拉着的老太太更是一脸笑意,有些事阿林老祖儿不会告诉高家夫妻,但云舒却一眼就看出,这位老太太是一位暗劲期的武守。

“可是那拉家的族长奶奶,我小时候见过您几次,几年不见,您还和当年一样硬朗。”

大丫小时候却是见过这位老太太一两次,只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后,这些族人对金顺心越发有气,老辈的人都不大见她了。

所以大丫也记不太清了,但是翻找记忆的云舒却看得很清楚,自然能认出。

老太太也是爽朗之人,看着云舒如今这身打扮,越看越喜欢,“少主今早定时吃了灶糖,这话说到老婆子心里去了。虽然老婆子今年都快七十了,但身体还不错,就是盼着和少主一起,把那些敢窥视圣山的贼子,全都撕了喂狼!”

别说云舒,就是其他人也是一愣,没想到那拉氏的老太太这刚一见面就表了衷心。

要知道在守山八部中,族长和配偶就是一个整体,尊主号令他们,他们掌管宗族,任哪一位,说出的话都代表一部宗族的意志。

虽说金家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但少主不等同于尊主,也不等同于大萨满。

如今就这么效忠了,是不是显得他们八部守山人的忠诚太廉价了些?

出身钮钴禄氏的那拉老太太作为一个暗劲武者,虽然年纪大了,依旧耳聪目明,虽不知道低着头的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却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

如今就这位一位少主,连站队都不用站,有的人想抻着,抬高一下自家的身价,不过是看在少主年幼不知事!

但这位若真不知事,又怎么可能忍辱负重三个月,然后一举破敌,一鸣惊人?(云舒无奈: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又不是勾践!)

这样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的主子,容得下一群傻子犯蠢吗?

那拉老太太斜眼看了一眼钮钴禄氏的族长夫人,这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太太,一位修炼出气劲的文守。

在长白村,人人都允文允武,只尺有所长,人有所短,在选拔守山人时,自然是选择自己最擅长的。

所以并不是说武守就没脑子,文守就没武力,只不过气劲难修,能修炼出来的在长白村也属于凤毛麟角。

这位钮钴禄氏族长夫人的女儿就是郎清,想到女儿对少主的评价,又有那拉老太太做了出头的椽子,她心里一叹,倒不是不愿意,只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倒一个小姑娘身上,吉勒塔吉勒塔会怪她的。

这位老太太到底对着云舒一笑,“打打杀杀的老身不行,但我家那口子却是一个实在人,少主说往东,定不会往西。”

然后是齐凤灵,她代表是佟家氏,以前是阿林老祖儿的死忠,如今也成了云舒的死忠。

然后是索绰罗氏,虽然来的不是有决定性的那两个,但这位族长最有力的继承人却是族长的女儿,也是一位御守,虽比不得齐凤灵,明劲却已然修炼到登堂入室。

这位穿着一身红衣骑马装,外罩着貂皮大氅的三十多岁女子笑道:“额娘说了,当年她没能跟着大格格(大丫姥姥)出去痛痛快快的打鬼子,如今能跟着她外孙女把敢冒犯圣山的土耗子们都杀了喂狼,也能让她一声遗憾圆满了!”

云舒听着这话,瞬间想起刚才那拉老太太说的,一个撕了喂狼,一个杀了喂狼,还有来长白村的路上建业叔说的,也是“直接杀了喂狼”……

尔后建业叔说只是“说说”,她居然相信了……信了……了!

我擦!

云舒在心里抹了一把汗,不是因为这彪悍的长白村族人,而是为未来自己到处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命运!

果然,机缘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天上掉个馅饼,地上有个陷阱!

坑!太特么坑了!

云舒在心里放飞自我当了一回吐槽帝,面上却笑吟吟的看着其他人。

而剩下的几部族长夫人简直都要斯巴达了,不过是过来问个好,表达一下欢迎的态度,怎么画风一转,就从欢迎早会改成效忠大会了?

虽然不是完全没准备,但这件事情不是还在议论中,觉得应该让少主再历练历练的嘛!

你们要不要这么坑队友!

如果视线能杀死人的话,起头的那拉老太太估计都要凉了。

但那拉老太太不怕啊!

一群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蠢货,等你们商量出来,老娘都凉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八部守山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除了那拉氏、钮钴禄氏、富察氏、索绰罗氏四族的当家人是吉勒塔吉勒塔格格的那代人,另外四族如今的当家人则与金顺心一代。

但除了佟家氏的巴克什和葛卢岱之外,瓜尔佳氏、马佳氏、齐佳氏的当家人皆比不得这两人优秀。

而且这三族的族长夫人虽然皆是文守,却因环境影响,眼光也变得短浅,除了自家一亩三分地,竟看不到别处了。

只他们察觉到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在阿林尊主让最聪慧的葛卢岱出去上学,待她学成归来又把她安排在外面,身兼游守之职。

否则她真怕那么聪慧大气的葛卢岱也成了爷们、孩子不离嘴边的鱼眼珠子。

那拉老太太想到这,看向了角落里一个听着她们说话,却仿佛并不懂,脸上露出一副云里雾里表情的小白花,心里嗤笑了一声:真是深得她姑姑真传啊!



第102章剧本?根本不存在

云舒原本也没想着让这些不熟悉她,她也不熟悉他们的族人立即“效忠”啥的,不过出了一个带节奏的那拉老太太,她也不会傻媳妇拒绝。

但若是逼迫下的“效忠”,那就免了。

云舒自然看见了一些人脸上的为难,就想找了话题转移一下大家的关注点,刚好就看到那拉老太太的眼神,那是不屑?鄙视?

云舒顺势看过去,便看到了现在角落里仿佛有些茫然的小白花。

这位代富察氏族长夫人尼楚贺前来的女人是个什么来历,竟然让那拉老太太如此厌恶?

“这几位婶婶我倒有几分印象,只这一位我倒不记得没见过,不知婶婶是哪家的?是文守还是武守?”

用手随意点人那是不礼貌的行为,云舒自然不会明知故犯,她是直接起身走过去,仿佛好奇一般把小白花拉到了人前。

而其他几家正发愁的族长夫人一看云舒自己转移了话题,那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其中瓜尔佳氏的族长夫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接话,那笑让云舒看着就别扭。

“这是我们本家的妹妹,如今嫁到了富察氏,亲上加亲,即是尼楚贺姑姑的堂侄女,又是儿媳妇。”

说来尼楚贺没来,也在大家意料之中,毕竟当初尼楚贺对金顺心可是有很大“期待”的,但金顺心却执意外嫁,伤了尼楚贺的心,从金顺心外嫁到她死,十一二年的时间,尼楚贺一面也没见过金顺心,更别说金顺心的孩子了,

若不是昨天是阖族之事,佟佳氏的太爷和几位族老发了话,想来尼楚贺也不会参加归迎之礼。

云舒眨了眨眼,“尼楚贺?富察氏的族长夫人?我倒是听娘说过,听说那是一位可亲可敬的人呢!”

那拉老太太神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就被钮钴禄氏的族长夫人紧紧拽住手腕,对着她轻轻摇摇头。

而被云舒拉到人前,好像有些不习惯,脸红的像苹果似的的小白花也终于开了口,声音一如她刚进屋,给云舒“请安”时的柔弱,看着就像雨后新荷似的,楚楚可怜。

“松克里宜尔哈(满语:兰花)见过萨伊萨宜尔哈格格!额莫克(婆婆)没能前来,请格格勿怪,额莫克她……她病了!”

不等云舒开口,瓜尔佳氏族长夫人就一惊一乍的道:“姑爸爸病了?怎么病的?松克里你怎么不早说!”

其他人也是一阵侧目,这少主刚来,尼楚贺就病了?未免也太巧了!

那拉老太太和钮钴禄氏族长对人对视一眼:尼楚贺想干什么?便是她不喜欢这位少主,也不至于用这位拙劣的手段吧!

她尼楚贺可是九条尾巴的狐狸,绝对不会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齐佳氏和马佳氏的族长夫人也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几分喜色,尼楚贺在八部守山人中的地位有多高,她们是知道的,若是这位文守不喜欢少主的消息传出去,想来就没人揪着她们不放了吧!

齐凤灵冷眼看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族嫂,心里和先前那拉老太太想的一模一样,八部守山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松克里宜尔哈偷偷看了一眼云舒,脸上有着担忧和迟疑,也仿佛是被瓜尔佳氏族长族人吓了一跳。

而云舒呢,自然看到了这位小白花的装模作样,也看到了一些人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她只感觉心里好笑,这是想让她接话呢!

不过这话,她若是不接,这位尼楚贺的堂侄女兼儿媳妇要怎么演下去呢?

可惜,她虽然爱听故事爱看戏,只今日这场戏,她却偏偏不想看!

云舒心里冒出来一股厌烦,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哪个有闲心在这和她们勾心斗角!

就这样的货色还是守山人?

呸,莫要玷污了这三个字。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眼前的小姑娘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但一晃眼,大家又以为看错了!

直到许久以后,这些人中还健在的才明白,那时,少主对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族人,已经没有了耐心。

用她的话说就是,“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而不自知。”

当然,现在的云舒还没有那么毒舌……嗯,或许已经有了些矛头!

“生病了啊,我还想看看这位人人都说好的瓜尔佳明珠到底有多么璀璨呢!谁知我一来,她却病了,真是可惜!”

云舒笑吟吟的看着仿佛对听到的话不敢置信的松克里宜尔哈,也看了看露出一副吃惊模样,仿佛见了鬼一般的其他人。

她缓缓起身,与小白花擦肩而过时,顿住脚步,用一听就十分关心且带着担忧的声音道:“虽说今个是立杆发大事,但富察部的族长夫人病了也不是小事,该请大夫请大夫,该送医院送医院,若是耽搁了有个好歹,那可就不好了。”

说着她不理会其他人的表情,只随意理了理衣袖,左右扶住那拉老太太和钮钴禄氏老太太的胳膊,笑道:“凡请两位奶奶给我壮壮胆,家里这规矩太多,我确实怕了。走吧,立了索伦神杆,各家各户都回去祭灶,让灶王爷说几句好话,保佑大家平安顺遂,大过年的,病了,不吉利!”

那拉老太太和钮钴禄老太太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萨伊萨宜尔哈格格看着好性,实则内里却与她外祖母一个脾气。

她们就说嘛,明明是头小老虎,怎么转眼成了猫儿,原来先前是没亮爪子。

这回好了,无论尼楚贺算计什么,如今都三个字定性了——不吉利!

只尼楚贺在村里威望极高,少主这一手,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还是太年轻。

不过那拉老太太和钮钴禄老太太看了一眼在门口守着的高正彬家的,想来是老尊主留了话。

以金顺心那丫头几乎是被尼楚贺待在身边养大的情分,是绝对不会说尼楚贺坏话的,她也没这个脑子。

想到这,两位老太太都有些皱眉,看着高正彬家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主子还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不知道?

而高正彬家的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坑!

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少主子,绝对是个大坑啊!



第103章要玩就玩大的

感觉云舒不安牌里出牌的绝对不止高正彬家的一个人,还有一个感触最为深刻的——松克里宜尔哈。

她听到云舒的话后,差点绷不住脸上的楚楚之态,以为自己幻听了。

尼楚贺——她的堂姑姑兼婆婆在八部守山人中是什么身份,享受着这股特权的松克里再清楚不过了。

但现在,居然有人诅咒尼楚贺“有个好歹”、“不好了”,甚至于“”不吉利”?

是她疯了还是对面的毛丫头疯了?

她以为是金家的独苗苗就能坐稳少主之位甚至尊主之位?

哈?别开玩笑了!

若是真如此,金顺心那个傻子怎么灰溜溜的嫁了人,之后也不被族中待见!

固然有她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一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族中没人支持她!

现在可不同于以往,以前,尊主是所有八部守山人的主子,他们自称都得是“奴才”。

如今,人人平等了,若不是八部制衡,阿林尊主又刚去世几年,几个老不死的还健在,这族中早各自为政了。

虽说不知那拉部抽什么风,但松克里根本不认为他们是真心臣服一个毛丫头,不过是也想玩一把“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但佟家那爷孙是吃素的吗?

到了嘴的肥鸭子还能叫飞了去!

不过如此也好,无论那拉部抽什么风,还有钮钴禄部、索绰罗部,就让他们和佟佳氏狗咬狗好了!

但萨伊萨宜尔哈这个毛丫头为什么对她堂姑姑有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

松克里宜尔哈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脑子里瞬间就有了主意。

只见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沉声道:“格格,姑姑确实是昨天见了格格,回来就病了,烧的很严重,迷迷糊糊说,格格和她的吉勒塔吉勒塔格格很像,和她的卓博喇库宜尔哈一模一样。大格格和顺心姐姐是姑姑一生的痛,她不敢来见你啊。”

“卓博喇库宜尔哈?”云舒把这名在脑子里转了几转。想起了它的意思,无忧花,这是……

钮钴禄氏老太太冷眼看着松克里仿佛声声泣血的演出,忍不住想给她鼓掌,不愧是尼楚贺的侄女,不愧是被尼楚贺挑做儿媳妇的人,就冲着今个这一出,只是以为普通从守,着实可惜了。

“卓博喇库宜尔哈是顺心妹妹的满语名字,还是当初顺心妹妹出生时,吉勒塔吉勒塔大格格请我姑姑给起的,说想让她一声平安顺……”

松克里仿佛咬到舌头一般,将最后一个字咽进了肚子里,只感觉脸疼,因为先前,云舒也说过这四个字,而金顺心的日子绝对算不上平安顺遂!

果然……

只听一声冷笑,小姑娘有点清脆的声音都带上了阴沉,“平安顺遂吗?果然不吉利!”

……

等松克里回过神来,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暗中咬碎了银牙,却不敢在耽搁,因为姑姑的意思是请萨伊萨宜尔哈过去看她,然后由她牵着“少主”的手,过来立杆!

可惜,不安牌里出牌、也不知因为什么,先前挺好说话的毛丫头一听她说话就跟被压了尾巴的狗似的,简直是乱咬一通。

她必须赶紧回去,让姑姑想个对策!

这位被阿林尊主起名萨伊萨宜尔哈,代表着能贤者之意的格格,可不像金顺心那么天真!

先且不说松克里回去如何对着歪在炕上的尼楚楚一字不差的将她从进门到她离开,云舒的做派,其他人的选择,还有那些她以为幻听的话一字不差的一一告知,尼楚贺又是如何闭目沉思,久久不语。

却只说云舒出了东厢,直接去了第二进,在议事大厅,八部族长、族老们皆在此等候云舒。

这里,有几位和阿林老祖儿一代的人,最小的一位今年也七十有六了;

最大的是一位武守,出自佟佳氏,也是如今族中明面上唯一一位奇经期武道高手,今年八十四岁,也正是因为有他,佟太爷才能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后,坐稳代尊主之位,掌管八部大事。

虽说这代尊主之位是阿林尊主指定的,但有些人却不见得服气,毕竟当初佟太爷做了一回猪队友,逼得想和日本鬼子玩迂回的阿林老祖儿不得不和鬼子“正面刚”,导致长白山生灵涂炭。

而还有一个秘密被阿林老祖儿隐藏起来,那就是他原本也可长命百岁,毕竟于民于国有功,却因在长白山造了无妄杀孽,有损阴德,这才疾病缠身,早早就去世了。

而在云舒知道这个秘密后,却意识到,这或许根本不是巧合。

而佟太爷作为跟随阿林老祖儿的文守之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鲁莽之事?

看来,当年之事,她也得仔细推敲一番。

一心二用,对于云舒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她心里想的不要紧,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见过了人,眼睛一溜就将议事大厅的布局看个明白明白。

只见正位有一铺着虎皮的大榻,两旁各有一张稍小一些的龙凤雕花铺着熊皮的紫檀靠背椅。

在其下,左右两溜铺着狐狸皮和狼皮的红木椅子,无论是族老,还是族长,或者族长的配偶,皆按文守、武守之职,分别站在两侧。

此时,这些人无论是甘心还是不甘心的,皆右手抚左胸,垂首齐声道:“请少主上座!”

怎么坐这个位子,高正彬家的也和云舒说过了。

正首之位自然是尊主的,而下方两个位子,则分别属于少主和萨满。

而满族以左为尊,萨满虽只涉神事,却在地位上比少主尊贵,自然坐左边。若是尊主还身兼萨满之职,则撤掉左位。

而身为尊主继承人,云舒需要坐右边!

只她需要这个有名却无实的少主之位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云舒从这些人中间穿过,一步一步走到前面,离着左右尊位最近的是文守之首佟太爷苏勒,令一边的御守之首就是出自佟佳氏的奇经武道高手,满族名字巴图鲁。

而在佟太爷下首,那一个座位却是空的,云舒就知道,这应该就是尼楚贺的位置。

她确实没想到尼楚贺在族中的位置这么高,文守第二,紧排在佟太爷这个族老的下方。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云舒站在最上首,却没有坐,而是转身,眼神用一个一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身上扫过,等他们皆抬头看她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云舒才开口道:“有一件事,好叫诸位长辈知道,我,金家第十六代子嗣……”

她边说边转身,然后在众人注视下,径直坐上最中间的那个位置。

“我,九部守山人第十代大萨满萨伊萨宜尔哈,当尊先祖遗命,奉神灵法旨,率我长白九部,守卫圣山,泽被万灵,犯我长白者,当诛!”



第104章聪明误(月票200+,加更)

传承三百多年的长白村,其底蕴雄厚的他人都不可能想象。

只不说旁的,只说长白村村庄房屋的布局、建造,和其他山村就是天壤之别。

长白村整体布局采用了东西对称,除正中间一条南北向主路外,村子里共有南北东西十六条交错的胡同。

而中间这条主路的尽头就是金家祖宅,祖宅后就是九部祠堂,两者之间有一个大广场,不仅是族人祭祖之地,还是族中的练武场。

而长白山山神的山神庙虽然坐落在长白山的山脊上,却也正处在祖宅和祠堂的中轴线上,与小白山的望祭殿遥遥相对。

长白村的房屋除了金家祖宅和山神庙外,皆是青砖灰瓦的典型四合院,因大门均开在东端南边,形如口袋,又俗称“口袋房”。

而富察部族长一家就住在主路西侧最接近祖宅的地方,是一所两进的小四合院。

正房里,一位看上去三四十岁,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正歪在西侧间靠窗的大炕上。

屋里烧着火强、火炕,一进屋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所以美妇人只穿着一件青灰色的斜襟单褂,底下是一条银灰色的裤子,只除了褂子上绣了几团金色长寿菊外,别无旁的花色。

但她绾起的的发髻上却插着一支莲花红玉簪,这就成了点睛之笔,让这人通身的气质不至于太高冷,又不显得太娇嫩,美得刚刚好。

而这会儿,这位美人正在缝着一件衣服,一针一线,十分仔细,看着就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

但若是视线从她身上身上移开,移到地上,就有点意思了。

只见在金家祖宅里仿佛像个小白花似的松克里宜尔哈完全没了那股子楚楚可怜之态,她跪在这位美人踩着的脚踏上,脸上面无表情,不带任何感情的将金家祖宅发生的事,一字不差的向美妇人复述了一遍。

没听到美妇人回应,她不敢插话也不敢动,只低着头,仿佛等待最后的命运一般。

而那美妇人呢,径直将衣服袖子上一株珍珠花绣完,仔细端详后,这才露出一个笑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对松克里道:“你阿玛哈(公公)就喜欢穿我做的衣服,而且还非要我绣上一株尼充宜尔哈(珍珠花),说有了这朵花就仿佛随身带着我一般。

我虽不明白尼充宜尔哈和我尼楚贺有什么关系,但他若要,便绣了给他就是了,也没什么好争执的。

这天底下的事大抵都如此,越是争辩越是错了,松克里,你明白了吗?”

这美妇人赫然便是尼楚贺,不愧是有瓜尔佳明珠之称,只看长相气质,绝对看不出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和松克里在一起,这对姑侄兼婆媳,倒像是姐妹一般。

而松克里听到尼楚贺最后一句话后,瞬间白了一张脸,把额头抵在尼楚贺脚边,“姑姑,松克里知错了!”

尼楚贺当下手里的针线,这才正眼看了这个堂侄女兼儿媳妇一眼,“起来吧!松克里,你要知道,我选你,是因为你脑子还算够用!如今,你的心乱了。”

松克里站起来,低眉顺目的站在尼楚贺身边,沉声道:“姑姑,松克里甘愿受罚!”

尼楚贺挥挥手,“罢了,你说说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按照咱们这么多年的观察,那丫头虽聪慧,却心软、天真,也经不起事。从王金柱和金顺心一没就可以看出来,她简直就是软弱可欺,就像任谁都能捏一把的包子。

但从后来看,那三个月倒像是忍辱负重,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心计,着实让人意外。

只她若真聪明,就该知道村里任何人她都得罪不起。

而且金顺心明知姑姑不见她还每次都过来,可见心里还是惦记姑姑的,以她的脾气,定然也会和那丫头说姑姑许多好话才是。

按理来说,她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得罪姑姑才对。”

尼楚贺听了这话,连正眼都不想看松克里了,只拿起炕头小笸箩的一把小银剪子和红纸,准备剪纸。

剪纸是满族传统文化中一个重要部分,它依附于满族民间特定的文化背景与生活环境,在艺术上具有自己特定语言和风格的剪纸艺术。

而且这还是一种承载着长白山一带灿烂而厚重文化的民间艺术。

虽然在这个年代,满族剪纸还没有发展成后世那般,在国内外都具有一定影响力。

但每到年节,满族人家家户户都会剪纸贴窗花,这也每一个满族女孩子都需要学习的,是由长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手艺。

尼楚贺心灵手巧,年轻时是村里剪纸剪的最好的姑娘,结婚后便是剪纸剪的最好的媳妇。

今年,她原本准备剪一个阖族祭祖的画面,但自从得知云舒要过来“立杆”,她就改了主意。

只见那把小银剪在她手中就像水里的鱼一般灵活,不出几下,就剪出一个穿着旗袍的小姑娘模样。

而松克里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的不对,连姑姑脸色还算好,便大着胆子问道:“姑姑,松克里愚笨,求您教教侄女。”

尼楚贺端详着剪出来的小姑娘,有点可惜,她只昨天见过萨伊萨宜尔哈一面,有其行,却没有神,这剪出来的,就废了。

废了,自然就没用了!

尼楚贺将手里的剪纸丢在桌上,手里的剪子依旧在红纸上不断游走,但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听了松克里的话,倒也开了口。

“咱们这位少主啊,才是真聪明。想来佟家那两爷孙应该告诉她了,因为只有她才有成为大萨满的潜质和资格,所以村子里任何人都得哄着敬着她。

她啊,这是在试探,试探村里的底限,而你不过是恰逢其会,当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若是村里必须哄着她,那么今个只是小孩子闹脾气,毕竟这位少主刚十岁;

若村里逼她道歉,她也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毕竟不是人家上赶着来的,要这有名无实的少主之位有什么用?

别说少主之位,就是尊主之位,虽贵却俗气,只有大萨满,才是最接近山神的人。”

说到“山神”这两个字,尼楚贺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狂热。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和尼楚贺有五成相像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娘,出大事了。”

尼楚贺皱眉,停了手里的动作,“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萨伊萨宜尔哈继任萨满之位了!”

“什么?”松克里宜尔哈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男人,这怎么可能,那毛丫头才多大?

而尼楚贺虽然没说话,但她的手却一用力,只听“咔嗤”一声,银剪已经把红衣小姑娘的脑袋剪掉了。



第105章继任萨满

立杆之事比云舒想的更简单,因为这并不需要她动手,她只需要当个观礼的就行了,到了正月十五的大祭,才需要她出马。

搞笑的是,郑重其事要立索伦神杆的是长白村这帮“大佬”,但在立杆时,他们还不如云舒专心,全都一副“今个我似乎没睡醒”、“好像出现了幻觉”的懵逼样。

只叫其他观礼的族人连连侧目,闹不清楚这帮子人到底弄啥嘞!

而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甚至是直接导致这一情况的源头——萨伊萨宜尔哈格格,则在立杆结束后,就抱着小壮回了议事大厅。

云舒将弟弟放在虎皮褥子上,看着他在大大的罗汉榻上爬来爬去,十分新奇的样子,笑道“等以后,姐姐就把这位子给你如何?”

小壮不过刚八个月,哪里明白云舒说什么,只对着自家漂亮姐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云舒摇摇头,自己如今想这些倒真有点早了,如今,还是把她属于的戏,先演完吧。

而外面,被冷风一吹,也都回过神来的文守、武守们,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面面相觑。

到底是不是真的?

瓜尔佳氏的族长长得五大三粗,也是一个急脾气,“遍观咱们长白九部三百多年的历史,也不曾出过十岁的大萨满!”

马佳氏族长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大萨满之位可不同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少主,这是光头阖族命运的大事。

“虽说以前确实没有,到若说少主扒瞎,那……”马佳氏族长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想到一会儿就要摘了,有点舍不得。

听着这两搅屎棍一搭一唱的,佟建业气的肝疼,呸,看一会儿怎么叫你们啪啪打脸。

虽然先前大家都对云舒那孩子看走了眼,但正是因此,才说明她聪明。

而以她谋而后定的性子,若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的事,是不会干的。

所以此时佟建业冲着马佳氏和瓜尔佳氏的两位族长哼了一声“少主到底有没有继承萨满之职,直接问问问就是了,何必在背后嘀嘀咕咕的,不是君子所为!”

除了目不斜视的两位佟家长辈,其他几家都忍不住侧目,倒不是说想要为瓜尔佳氏和马佳氏两位族长打抱不平,而是从有“狡狐”之名的佟佳部族长巴克什嘴里听到“君子”二字,怎么感觉这么可乐呢!

族老里一位老太太首先乐了,对着巴图鲁和佟太爷道“老婆子我头一回觉得巴克什这小子不错。就像巴克什说的,既然有人不信,咱们就去问问。我想阿林大哥认定的继承人,定不会让咱们失望。”

至于金顺心,好吧,不能服众的她,根本没得到过“少主”之称。

几位族老首先动了,其他人无论心里想什么,这会儿都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议事大厅,这些人看到小壮在尊主宝座上就是一怔,有几位族老明显露出不满的表情,但如今这不是重点。

佟太爷苏勒和佟佳部的巴图鲁武守对着云舒一恭身:“第十四代文守和武守头领,请萨伊萨宜尔哈格格显示萨满神迹!”

而其他人也是一恭身:“八部守山人请少主显示萨满神迹。”

云舒一笑,抱着小壮来到门外,她对着长白山的方向招了招手,说了三个字“来~来~来!”

这声音并不大,但在场每一个人却仿佛这三个字像雷鸣一般,在他们耳边轰然炸响,只叫人下意识想捂住耳朵。

而这个声音,不止他们听到了,整个长白村的族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只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如他们一般,仿似雷鸣的感觉。

而后院牲口棚里,早就准备好自己身为“灵侍”第一次惊艳亮相的阿灰,在听到云舒的呼唤后,对着院子里一早上发现它额头的印记后就又哭又笑的老仓头、老吴头“昂昂昂”叫了几声。

然后仿佛四蹄生风一般,直接跳过了一米半高的花墙,直直向自己命定的主人跑去。

“弯腰驼背”的老仓头和“眼花耳聋”的老吴头相视一笑,小主子的时代到来了,而他们也得做好准备了。

从云舒的第一声“来”出口,到第三声“来”结束,期间不过五六秒,等在场的族老、族长及其配偶刚松开耳朵,就听到一声十分耳熟的“昂昂昂”声,然后就看到从走廊处如闪电般跑来的动物——一头毛驴。

“阿灰!”

等看到阿灰额头上以前从来没有的六棱雪花形状的白毛,佟建业瞬间感觉不好了!

圣山送给大萨满的灵侍居然被他用来拉车?不对不对,他用阿灰拉车的时候,阿灰还不是灵侍呢!

不过如今阿灰成了灵侍,会不会记仇啊?

爷爷好像说过,阿林玛法的灵侍大黄就很记仇,因为他小的时候捉弄过它,等大黄成了灵侍,找到机会就要撕他裤子。

而其他人就没有佟建业这么多内心戏了,因为他们此时的内心可谓是惊喜交加——灵侍出现了,萨伊萨宜尔哈格格第十代萨满的身份毋庸置疑。

云舒摸了摸阿灰的大脑袋,对在场众人道:“这是翁库玛法(曾祖父)生前的坐骑,想来山神看着也颇有灵性,这才将它赐予我。如今,你们没有疑问了吧?若是有,今个就问了;若是没有,以后再有我也不想听了。”

若说比阿灰这“灵侍”出现还壮观的场景云舒能弄来不?

那必须得!

要百鸟朝凤都没问题。

云来、风来、雪来,都不过是一弹指的事。

关键是云舒是真心不想和他们在这浪费时间扯犊子了。

……

萨满,神之使者,在长白山,大萨满就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听到云舒这话,就算是先前对云舒不以为然的富察氏、瓜尔佳氏、马佳氏、齐佳氏四部族长和三位族长夫人,也在此刻低下了头。

他们都是见识过身兼大萨满之职的阿林尊主的本事的。

他们原本也并没有什么“篡位”的野望,不过是不想有个人名正言顺压在他们头顶上罢了。

若是云舒身为“少主”,他们自然有法子阴奉阳违,但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挑衅大萨满的权威啊!

再缺心眼,他们也知道萨满诅咒和神打不是说着玩的!

而云舒静静的看着这些终于低下头颅的族人,心里无悲无喜,既然是交易,就不要谈感情,她最喜欢的就是钱货两清。



第106章公平交易

想通了一些事,也看透了一些人,云舒对这些所谓的族人,容忍度几乎在负数,包括佟家人。

不为人知的老仓头、老吴头,充当着尊主眼线的高正彬一家,藏在暗中的毒蛇一般的尼楚贺,对少主不以为然的瓜尔佳氏几部,还有有资格参加立杆之事的郎清……

这一切慢慢填充进云舒的脑子,让她把一部分缠在一起的乱线和疑问解了开!

王金柱和金顺心死后,大丫姐弟三个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长白村这些人真的不知道吗?

不可能!

因为嫁到清溪村的郎清居然还有资格参加立杆大事,那她至少也有着从守的身份。

一个村的,连旁人都知道大丫姐弟过的不好,郎清这个势必会更加关注大丫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而云舒为什么知道郎清势必会关注大丫呢?

因为大丫是金家老祖儿指定的继承人,是打她出生起就被赐名“萨伊萨宜尔哈”,继承着智慧和预知的贤者之花。

等她开放的那天,一定能带领长白九部走的更远更加辉煌!

至少,阿林老祖儿是这么希望的!

而继承了神力的云舒知道,金家每一代大萨满都不会随意给人起名字,这不止是赐福,还带着预言的可能。

这样一位被金阿林寄以厚望的“少主”,别说在她父母双亡后,便是在她父母健在,想来也不缺少“窥视”的人。

若是老吴头和老仓头得了老祖儿的命令,不许在她解开和阿灰的血誓前,与她相认,避免更多的危险,这有情可原,但其他人呢!

大丫昏死过去,那么大的事,整个村都知道了,郎清会不知道嘛?

但长白村没一人过问!

而钮钴禄家的孩子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云舒还阳大闹一场时来?

既然连大丫都要死了都没告诉,为什么偏偏在她一点事没有后又告诉了佟太爷。

那时候佟太爷夸她什么?

有勇有谋?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是不是就因为这笑话,让原本支持她上位的人看到了希望,原来大丫这块“烂泥”还是能扶上墙的?

所以以前从来没有提到过的过继、改姓一事被提上议程。

而在长白村这些人眼中,她是不是都没有决定自己前途的权利?

所以佟太爷“先斩后奏”,给她改了姓氏和户口。

后来建业叔“软硬兼施”,加上云舒因为“机缘”一事,也就半推半就答应了继承金家之事。

但在长白村这些人眼中,金云舒甚至都不算个人,她只是一个物件。

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好好当“阿林尊主的继承人”,当一个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靶子。

所以外面的游守带来了外面不太平的消息后,她就必须当一尊真神,坐镇长白山。

熊熊燃烧的迎客火,只有非常重要的客人前来才会被点燃的迎客火!

哈,多么让人感动啊!

但是,她是客人吗?

还有为表示欢迎“少主”的上千口族人,若他们真的心存敬意,就不会闹出今天早上那一出好戏。

而在这么多眼睛注视下,连云舒感觉到的都是“惊吓”,若她真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怕是紧张都要紧张死了,哪里还能面不改色的进村?

安排这一切的人,真的不怕她丢脸吗?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两个下马威。

只阴差阳错,红莲业火在迎客火中得了好处,在进村时,那股神力灌顶让云舒身上带上了长白山的缥缈气质,让他们这些“虔诚信徒”下意识臣服,这让云舒都没有脑子多想这些。

但事到如今,云舒再用他们告知自己的借口、理由一一去印证,却发现,这些事,连一件都立不住脚。

或许,她不该有恶意去揣测这些人,但当她坐在尊主之位上,说出她萨伊萨宜尔哈继任第十代萨满之位时,她看到的不仅仅是惊喜,更多的是意外、惊吓,还有深深的不甘。

这些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场景。

此刻,连看起来最疼爱他们姐弟的佟太爷,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既然怕吓到她,那又为何急匆匆将她推到人前?

既然推到人前,又为何不将她即将面对的危险一一告知?

面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使是他们认为的“多智近妖”,左一个撕了喂狼,又一个杀了喂狼,真的不是诚心吓唬她?

这些事,越在脑子里回旋,云舒就越想离开!

她又不缺爱,就这些人几句好话就想哄骗她,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

……

金家祖宅议事大厅

先前那帮人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尼楚贺依旧不在,云舒怀里依旧抱着大壮。

不过却比先前,多了三个人和一头驴子。

老仓头、老吴头、大壮。

“既然长辈们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没什么疑问了。只我,却有几句话要说。

我虽年龄小,但想来长辈们不知,我却是死过一回的人,只我命硬,阎王不收,倒叫我见了一回世态炎凉,又还阳人世。

在我心中,独两个弟弟最为重要,我原本只想着安安稳稳把他们两个带大,如今看来,这却是奢望了。

继任萨满后,按照祖宗规定,我需用脚走遍长白山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峰,我能走多远,山神的祝福就有多大,萨满的神力就有多强。

这对九部守山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我会竭尽全力。

所以我会把两个弟弟留在长白村,托付给老仓头和老吴头照料。

我希望诸位长辈谨记,他们是我的弟弟,长白村第十代大萨满的弟弟,我与他们一荣则荣,一损俱损。”

此时,不说其他人,佟太爷和佟建业眼中真是掩饰不住的五味杂陈。

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让人完全看不透情绪,却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的大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或者那个夏招娣没说谎,这根本就不是大丫!

死而复生,一夜顿悟?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好吧,现在探究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无论大丫还是云舒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样,她如今都只能是长白九部的精神支柱——萨伊萨宜尔哈,因为长白村不能散,守山人不能散。

佟太爷和孙子、孙媳妇对视一眼,齐齐起身,“神的意志就是吾等意志!”

总要有人背负一些不被世人理解的骂名,为了长白村,为了守山人,他们甘愿负重前行。



第107章:新鲜神棍出炉(二更会晚)

长白村从来不接受外人,这个规矩被阿林尊主打破了。

但这些外人并不能入族学,更不能参加守山人选拔,这才是长白村真正的秘密所在。

但显然,第十代大萨满的要求绝对不只是住在长白村有吃有喝那么简单。

在看到佟佳部起身后,其他各部也一个二个接连起身,便是有想要发火的族老,也在云舒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也低了头,他们妥协了。

因为长白村需要大萨满,守山人也需要。

没有了萨满的指引,就缺少了山林的庇护,阿林尊主圈定的地盘,不过五六年,已经在他们手中丢了三分之二了。

给武者的药浴需要大萨满配置,即使他们每个人都能将药浴方倒背如流,却也找不齐上面的东西。

不是不认识,而是有的找不到地方,有的知道地方也不敢去找。

而每年祭神时,因为没有大萨满的领导,连神舞都跳的只有其形,没有其神,他们往常熟悉如自家后院的长白山,居然对他们充满了排斥感,处处是恶意,在去年冬,甚至还有狼群围村。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果然没说话。

所以他们虽然心中充满了各种不甘不情愿,却不得不对云舒低头,因为只有得萨满赐福,得山神庇佑,守山人才是真正的守山人。

云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笑,大概只是勾了一下嘴角,讽刺倒更多些,只这些低着头的人没有看到。

他们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妥协一次,就会妥协二次,三次……无数次!

因为云舒会让他们喜欢,甚至上瘾。

“谢谢诸位长辈能支持我,我会当一个合格的萨满的。如今,就有一个大事要和长辈们说。

我虽然刚刚觉醒萨满血脉,对卜算不太精通,但对危险却有本能的直觉。加上我在外面也得了一些消息,我推算了一下,明年会有大乱!”

“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

这话若是阿林老祖儿说的,那他们定然是坚信不疑,但这话从云舒嘴里说出来,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这就是云舒不想这么早接手长白村的原因,壳子太小,说什么都显得不可信。

只云舒并没有生气,气也气不过来。

以她的脾气,这帮人这么算计埋汰她,便是整个村都让人抄了,她也会只当不知道。

但现在不成了,这些人出事,只会给她拖后腿。

所以云舒不咸不淡的道:“听说族里的游守也带了消息回来,虽然我至今还不清楚是什么消息,但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文守们,应该能判断出来吧?

天机不可泄露,只我头一天上任,也不想叫长辈们看扁了去。便再提示你们几句。

这次大乱乃是,而且是席卷全国的混乱,长白村不用想着成为桃花源了。

神的光辉要被人的遮挡,这是大势所趋,只能顺应。

可以以国运逆转人运,家里有什么建国后政府奖励的勋章,还有领袖的画、半身像都找出来,能改运。”

云舒装了一回神棍,怕这些人不信,还控制了一下《养生诀》的运转,快速运转的精元打量消耗她的血气,只见云舒的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云舒用手捂着胸,连连咳嗽了几声,吓得老吴头和老仓头差点顾不得隐藏实力,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好在这两老头眼尖耳力,看到了云舒使得眼色,会些医术的老吴头又趁扶云舒的机会给她枕了脉,这才暗中翻了个白眼,放下心来,陪云舒演戏。

阿灰也被云舒用神识告知了不用担心,但大壮不知道他姐的演技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炉火纯青的地步,已经被她吓得半死了。

“姐,姐你怎么了?呜呜呜……姐,你别死!”

云舒已经快被弟弟蠢哭了。

“大壮,姐没事!姐这是饿得,你知道姐姐饭量,你看这都快中午了!”

“你骗人,你饿得你捂胸口干嘛!是不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姐,你别当这个族长了,咱们回家吧!”

云舒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带着心酸。

“大壮,别闹!姐真没事,走,咱们回去吃饭吧,吃了饭,姐就好了。”

云舒借着老吴头的劲儿站起来,阿灰十分有灵性的趴在地上,让云舒坐在它背上。

老吴头一手扶着云舒,一手抱着刚才被大壮吓哭了的小壮,老仓头使巧劲拽着大壮,这四人一驴也没看其他人,径直出了议事大厅,向后院走去。

而留下的面面相觑,若是大壮不闹,他们还真不太信,但看着云舒忍着疼还要安慰弟弟的模样,他们倒是信了八成。

只除了最后一条,让找啥勋章、主席画像哈的,其他都让人云里雾里的。

这时候富察部的族长脸上一脸担忧的道:“也不知萨满受得反噬重不重?这可还能否去进行萨满拜神之途?”

那拉老太太听了这话,蹭的就站起来,“阿布凯茂林(天马),你还有没有良心?就算没有良心,你的衷心呢!大萨满是为了长白村的未来还泄露了天机遭了天神反噬,你居然还想着萨满拜神之途?”

“我怎么没有良心了?我说什么了我就没有良心了?我对圣山的衷心日月可表,用的着你纳穆绰科(孔雀)在这大放厥词?继任萨满后,原本就应该开始祭神之途,这是祖宗规定。”

长白村的男人虽然大多怕老婆,但这不代表他们能容忍媳妇以外的女人,毕竟长白村的女人都彪悍的很。

就比如富察氏族长就不想和那拉氏老太太动手,因为虽然同为武守,但他打不过那拉老太太,所以他只敢打嘴炮。

可惜,那拉老太太还有一个天然的盟友。

钮钴禄氏的老太太开了口:“虽说继任萨满后就要开始祭神之途,但三百多年来,从来没有过十岁,嗯,十一岁的大萨满,也没有过从来没在族学中上过学的大萨满。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一位对长白村,对守山人没有归属感的大萨满!”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脸上的若有所思,沉声道:“诸位,我得提醒你们一下。从我们答应萨伊萨宜尔哈大萨满条件的那一刻,我们就没资格和她谈规矩了。”

随着钮钴禄氏老太太的话音一落,整个议事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并没有立即入住正房,依旧留在东厢的云舒正在使劲吃饭,试图让弟弟确信,她没事。

当大壮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一直用神识看着议事大厅事态发展的云舒也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有明白人存在的。



第108章人多也是一种优势

议事大厅在片刻的死寂后,作为文守之首的佟太爷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仿佛是不堪重负一般。

但他掷地有声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明白,即使是掉光了牙齿,老虎依旧是老虎。

“阿林尊主不过刚走了五年,你们就忘了八部守山人的本分了吗?

什么时候,我们这些人,有资格能跟尊主和大萨满谈条件了?”

佟睿因为老迈而显得混沌不清的眼神,此刻却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子,仿佛能剥开人心一般。

这样锐利的逼视和近乎质问的话,让在场一些人忍不住移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不知是心虚还是不服。

坐在右侧第一位,代表武守之首的巴图鲁族老也随之起身,站在了佟太爷身边。

这位武守之首,看上去比佟太爷更像一个和善老人,此刻脸上还带着笑,只说出的话却没给人留一点脸面。

“大萨满是神之使者,谁若是不服,谁就去祭神问神。我就一句话,你行你上,不行就别逼逼。”

这就尴尬了,若是谁都能祭神、问神,还要大萨满做什么?

大萨满的身份地位之所以如此特殊,不就是因为他代表了神的意志嘛!

而八部守山人之所以存在,不就是为了守护圣山,祭祀神灵吗?

如若他们不尊大萨满,那就是不尊神灵,也代表着他们否定了自身存在的意义。

许久之后,在佟太爷和巴图鲁的注视下,所有人起身,右手抚左胸,对着正中的空位子右腿单膝跪地,低下头,异口同声道:“神的意志就是吾等意志。”

即使云舒不在现场,但用神识“看了”一场直播后,依旧感觉所有人对着上首空座位行礼的画面太炫酷了。

连带着,对这些人到底服不服她的这个问题并不在意的云舒,都感觉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得承认,这回佟太爷真帮了她一个忙,虽说他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因为她,但这个人情云舒记下了。

……

长白村终于迎来了新一任萨满!

不管高层如何,对于长白村的普通族人来说,在阿林尊主去世五年后,云舒继任第十代大萨满的消息,将长白村因为年节的喜庆氛围推上一个大。

即使外面的气温低至零下二三十度,族人们依旧载歌载舞,杀猪宰羊,举全村之力,办了一场流水席。

云舒也终于在见过文守、武守,或者族老、族长之后,见到了长白村的普通族人——从守。

如今的长白村,虽然已经开垦了田地,也有生产大队和生产队,但却依旧保留着先祖时期的渔猎生活。

守山人循序着自然的法则,感恩山神的馈赠,加上阖族都是富豪,在以前,族人从来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但随着票证时代到来,有钱没票也买不到日常所需。

而在1960年,长白山建立了保护区,狩猎伐木都受到限制,使得长白村的猎人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狩猎。

雪上加霜的是,随着阿林老祖儿去世,他当初在祭神之途中圈定的地盘没了山神庇佑,出现了新的霸主和无数危险。

如今的社会可不同于以往,现今虽然刚建国不久,却是法制国度,守山人循序的丛林法则并不适合当今的社会。

所以阿林老祖儿才会大力栽培新一代,比如说佟建业、齐凤灵。

但更多的族人,依旧是旧时的思维,崇尚武力,信奉弱肉强食,讲究实力为尊。

这样的人,在当今社会,一个那是高手,若是一群,那便是恐怖武装。

有那个政府能容忍这样一个组织占山为王?

虽然拥有黄金家族的血脉,但阿林老祖儿却没有复辟前朝的野望,身为守山人,只为了守护圣山而存在。

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阿林老祖儿上交了族中除弓箭外的所有武器,不再使用内劲,族人从每日辛勤不辍的练武和手不释卷,变成了在农田里挥洒汗水。

选择了蛰伏和低调的长白村,慢慢的,变得至少看上去像是一个山村了,族人也看上去也像极了普普通通的农民。

他们从衣食无忧,也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看天吃饭的生活。

在三年大饥荒时,长白村虽然没有饿死人,但除了老人孩子,其他人也瘦的像是排骨成了精似的。

所以佟佳部的族长佟建业在看到云舒做饭用的大米白面后,会忍不住心疼,因为连他也是挨过饿的。

普通的族人不会知道阿林老祖儿如此安排的深意,他们只知道,自打阿林老祖儿去世,没了尊主和大萨满,没了山神庇护,他们的日子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

所以当云舒继任大萨满后,长白村的普通族人,几乎是马上就选择向她效忠,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聚宝盆,仿佛下一秒,云舒就能变出无数粮食来似的。

在来村的路上,就明白了要背负上千口族人的前途的云舒,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排斥。

在和普通族人接触的过程中,云舒发现,普通族人虽然不比文守、武守,没有那么大的本领,但他们也更容易满足。

而且云舒发现,这些所谓的普通从守,其实在某一方面,一点不普通。

比如说一位叫做【牧呼陆】的从守,擅长洑水,不带任何工具,能在河里憋气一刻钟。

还有一位叫做【阿纳库】的从守,有一双细长的手,擅长制作机关锁,也擅长开锁。

还有一位【布喀】嬷嬷,擅长纺织和做毡,她纺织的羊毛线,又软又白,织出来的羊绒衫比云舒空间商场里大几千的还要漂亮和保暖。

还有会训鹰的、训犬的;能用鼻子辨别出一百种味道的;有对长白山的草药如数家珍的……

这些人虽然没有超绝的智慧,没有彪悍的武力,但在云舒眼中,却比二者更加有用。

论武力,云舒自认不输他人;论智商,太聪明她反倒不敢用,因为这样的人不多不甘人下或者目的性极强,比如佟太爷,比如尼楚贺。

简单说,云舒自身不缺武力不缺智慧,她缺的是能办实事的人。

成为大萨满,结识这些所谓的“普通”从守们,并接受他们的效忠,或许才是云舒此行最大的惊喜。

她对未来的计划也因为他们的存在,一步一步的完善中。



第109章揣测

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风俗,对于流水席,自然也有不同的见解。

长白村的流水席是吃完一道菜,上一道菜,如行云流水一般,不间断。

而且并没有特意规定一共几道菜,都是吃饱才算。哪怕吃过一百道菜才吃饱,每道菜也必须不重样。

当然,除非云舒放飞自我,想把族人都吓死,否则应该不会有能吃上一百道菜才吃饱的选手。

不过因为席间还有族人自发组织的歌舞、杂耍甚至二人转,所以这场流水席依旧吃了两个多小时。

虽然原料有限,但村里那位来自马佳氏的大厨,其祖上当游守时,因为好吃,跑进皇宫当了御厨。

别的游守要么收集消息,要么积累财富,还有的拥有权势。

但这些游守显然脑回路比较奇特,他往村里送菜谱。

所以他这一支从他开始,就在厨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而在云舒看来,这位名叫罗壁的胖厨子的厨艺,绝对得益于他这意为“很馋”的名字。

云舒和普通族人打的火热,却对八部高层爱答不理,这让以八部族长极其配偶们为首的文守、武守们感觉非常不得劲儿。

即便是已经像云舒投诚的那拉部、钮钴禄部、佟佳部、索绰罗部,也并没有得到特殊的礼待。

仿佛他们的投诚和效忠对于第十代大萨满来说,可有可无一般。

这让其他四部感觉幸灾乐祸的同时,对这位新上任的萨满,更加感觉摸不着头脑。

连原本自我感觉还算不错的佟建业眼神都有些暗淡,他不知道云舒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这个孩子对他们的疏远却显而易见。

“爷爷,云舒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虽说成了萨满,就成了九部守山人的精神领袖,族里所有的决定都需要问过萨满。

但在萨满进行拜神之途时,不仅需要萨满的指引,也需要守山人的保护和配合。

拜神之途危险重重,若是真有不顾族中的守山人故意使坏,使得拜神之途不能顺利进行或者萨满圈定的神护地盘太小,这都随之影响萨满在族人心中的地位。

毕竟萨满是神的使者,越受神喜爱,自然就能获得越多的神力。

云舒毕竟不是在族中长大,年龄又小,虽然族中高层被自家两位老爷子强行压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臣服只是暂时的。

只要云舒没有表现出能镇压他们的实力,反噬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不能明面反对,但阴奉阳违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佟太爷听到孙子的问话,因为苍老而低垂的眼皮连抬都没抬。

“巴克什,这就是为什么你现在只是一个部族的首领,而不能接替我的位置,统管所有文守的原因,眼界不够长远。”

被爷爷莫名鄙视了一把,佟建业一脸“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表情,只叫佟睿都要气乐了。

而旁边的巴图鲁听着这爷孙两个的对话,看到佟建业的表情,那真是被他逗乐了。

“苏勒,你还是太惯着孩子了。他这哪里是眼界不够长远,这分明是蠢的不够明显。”

叮咚,您的好友“毒舌”巴图鲁上线!

佟建业莫名其妙承受了族爷一万点的暴击,下意识想找自家媳妇告状,谁知道转头便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媳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佟建业:……

感觉自己的智商收到了毁灭性打击。

喂喂喂,媳妇,咱们到底谁是靠脑子吃饭的!

佟睿到底还是惯着孩子的,虽然对自家孙子的蠢样不忍直视,不过还是忍不住给他解惑。

“显然,萨满对八部高层的印象不是太好,从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性子可以看出来,很强硬,对咱们的容忍度几乎为零。像你这样的蠢货,肯定认为萨满年龄小,在闹脾气。

但你看看,她虽不搭理我们,却对八部族人一视同仁,甚至会注意到给年长者夹软和一些的菜,会顺手掏出几颗糖来给小孩子吃。”

而且看那做派,显然并不是刻意而为,而是习惯性动作。只这样的人品,已经足够让族人心里认同了。

佟太爷的声音不大,但周边又不是只有他们这一桌,该听到的人自然都听到了,这些人看着正一脸笑容倾听着一桌子老人在说什么的云舒,只感觉心里比先前更不费劲了。

瓜尔佳部的族长向来喜欢“不懂就问”,反正他是个莽夫嘛!

“既然萨满对族人一视同仁,干嘛非得撇开我们?这不是明着告诉族人,她对咱们不满嘛!”

他刚说完,就看见佟太爷给了他一个“原来你还也不傻啊”的眼神。

千万别问他怎么就秒懂了一个眼神的含义,他只是懒得动脑子,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好嘛!

习惯性做总结,然后在毒舌一把的巴图鲁再次上线:“萨伊萨宜尔哈格格就是在对我们表示不满啊,而且她是萨满,她不需要憋着,你们也没资格让人家有气不撒呀!这要是在以前,就你们这样的,直接就是捆了送进林子里,由山神定夺。”

巴图鲁话音一落,顿时就把天聊死了,无论其他人怎么想的,但明着被人如此“蔑视”,这倒是头一回,毕竟阿林尊主对族人向来倚重。

而瓜尔佳部的族长感觉万分委屈,什么叫做“你们这样的”?我们咋样了!

不过马佳部族长却暗中打了个冷颤,“捆了送进林子里,由山神定夺”?这不就是自生自灭,听天由命吗?

第一次觉得生活在社会主义也挺好!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索绰罗部的族长男人,在议事大厅的座位仅次于佟太爷、尼楚贺,排外文守第三位置的内尔吉,在此时开了口。

“苏勒长老、巴图鲁长老,虽说尊主和萨满的威严不容挑衅,但教导后辈,却是我们文武守卫的职业所在。

而且就像先前札克萨喀说的,萨满不是在长白村长大,对守山人甚至没有归属感,如若她再和咱们疏远,那她还是长白村的萨满吗?若是叫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札克萨喀就是钮钴禄部的族长夫人,也是郎清的母亲,可以说,通过女儿,这位老太太对还阳后的“大丫”的性格是了解最多的。

听到自己被点名,她迟疑的点点头。

内尔吉说的也正是她所担心的,她甚至怀疑,以萨伊萨宜尔哈的聪慧,她或许早就想看穿了族中先前对她的“冷眼旁观”和考量。

毕竟若不是她突然爆发,族中差不多已经“放弃”这位少主了,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延续金家血脉。



第110章爱屋及乌

“呵呵,说你们蠢的像猪,都侮辱了猪。没有归属感?瞪大你们那两只充当摆设的眼睛好好看看,萨伊萨宜尔哈她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只有你们才能代替长白村,代替守山人了?”

好吧,长白村的族老们,似乎都很毒舌。

这回开口说话的是六位族老中唯一一位女性——

萨伊堪。

萨伊堪做为武守,她自身的实力并不算太强而她之所以能成为族老,一方面是她够长寿,令一方面是因为她是金阿林的妻妹。

金阿林作为萨满,能沟通天地,预知祸福。

但天道运行自有定例,窥探天机,强行插手改变因果,定然要遭到上天惩罚。

所有大多相师和神通者,跑不了一个三缺五弊的命格。

三缺为福、禄、寿,即权、钱、命;五弊是五弊为鳏、寡、孤、独、残。

长白村的大萨满,虽拥有神的灵性和神力,却到底不过是普通凡人,属于这天道下的芸芸众生。

虽然有功德福报,却与窥探神灵的惩罚相抵,虽不至于三缺五弊齐全,却到底也算不上十全十美。

而金阿林捐了身家,应了三缺中的缺禄;壮年丧妻,老年丧女,应了五弊中的鳏和独。

那个,有点跑题,主要是想说,金阿林失去了妻子,萨伊堪也失去了姐姐,从那时起,已经生儿育女的她就担任了照顾外甥女的职则,她是吉勒塔吉勒塔的养母。

接到外甥女亡逝的消息后,萨伊堪也大病了一场,这才无力抚养金顺心,给了尼楚贺对她嘘寒问暖的机会。

而在金顺心无力担当少主之位时,也是她主张让金顺心外嫁,去过平凡女子应该过的生活。

只她的好心并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金顺心到底也年纪轻轻就去世了,这让萨伊堪差点崩溃。

如今,她是拖着病体来给曾外孙女过来撑腰来了。

只可惜,云舒虽然从大丫的记忆里知道有一位一位曾外祖母存在,却因为先前的猜忌对她没有多少感情。

却不知她才是真正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并不知道金顺心去世后,族中并没有管过三个孩子。

不过这会儿,用神识“看着”这一切的云舒给这位嘴巴也很毒的老太太默默点了个赞。

人蠢还没有自知之明,说的就是这些自以为是,以为离了他们地球就不转的文守、武守们。

听到他们挨骂,云舒原本就听不错的心情更加好了,连的笑容都更加灿烂啦,只叫对面的老头老太太都感觉被眼前的小格格晃了一下眼。

看着这样阳光温暖的首领,他们在心里恳切的祈求山神,希望眼前的小姑娘永远这么灿烂的笑下去。

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几个铁粉的云舒,真心觉得阿林老祖儿留给她的人,着实给力。

虽然对待她本身,他们可能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只要一朝发现她还有值得培养的潜力,能带领长白村杀出一条生路,这些人就会尽心尽力“辅佐”她。

在恰当的时候,当她的嘴、她的手,说她不适合说出的话,做她不适合做的事。

至于那些失了本分的守山人,他们自己都不认上下尊卑了,此时又凭什么把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

还想让她首先低头?呸,想的美!

不是说她没有归属感吗?

那现在她就努力的融入其中,被更多的族人认可。

至于不认可,没关系,反正最后倒霉的一定不是她。

……

那拉氏老太太看着年近半百,却在小辈面上被萨伊堪揭了面皮的老姐妹和看着稳重、实则最会投机取巧的内尔吉,无奈的摇摇头,大家都变了。

不过她了解这两人,札克萨喀虽然有私心,却绝对不会背叛守山人;

而内尔吉或许有野心,但最为爱重他的妻子,只要他的宜齐芬涅贺(索绰罗部族长)不反叛,那他就能一直为上位者所用。

显然,宜齐芬涅贺并没有背叛之心,甚至因为与吉勒塔吉勒塔的友谊,对萨伊萨宜尔哈爱屋及乌。

也基于此,那拉老太太不想让这两人下不来台。

“安布,所谓当局者迷,我们也是爱之切。”

因为吉勒塔吉勒塔的缘故,和她交好的小姐妹,都尊称萨伊堪一声安布(姨妈)。

而这声安布,一句“爱之切”,也叫萨伊堪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无论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作为长辈,我需要告诫你们一声,我们守山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圣山,聆听神意。但你们别忘了,若是没了大萨满,我们不过是一群没头的苍蝇,你们所想的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那拉氏老太太、钮钴禄氏老太太、索绰罗部的族长一同起身,对着萨伊堪行礼。

索绰罗部的族宜齐芬涅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萨伊堪沉声道:“安布,在我们心中,萨伊萨宜尔哈不仅仅是少主、萨满,她还是大格格的外孙女。若她心有长白,我们便会像效忠大格格一样效忠她。”

萨伊堪远远看着很快和族人打成一片的云舒,笑道:“你们不会失望的,我们都不会失望。”

或许正是因为萨伊萨宜尔哈的与众不同,所以她才能成为守山人的希望。

要么战,要么亡,守山人已经退无可退。

萨伊堪低头悄悄抹掉了一滴泪,“额云、额附(姐姐、姐夫),萨伊堪再也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了,我向天神发誓,除非踏着萨伊堪的身躯,否则没有人能伤害萨伊萨宜尔哈。”

瓜尔佳氏也不能!

没错,萨伊堪姐妹出身瓜尔佳氏,说来,尼楚贺也是她们的侄女,只血缘关系已经出了五服。

不过萨伊堪姐妹出身瓜尔佳氏正宗,也就是瓜尔佳氏第一代先祖的嫡系子嗣;而尼楚贺出身旁系,所以她的弟弟才能离开。

当时离开的族人都是旁系,因为嫡系秉承先祖遗志,即便是死,也要用骨血滋养大地,回馈圣山。

尼楚贺,你到底想做什么?

而因为“触景生情,大病一场”的尼楚贺自然不知道,有不少人“惦记”着她。

当然,即使知道她也不在乎,因为她没想过害吉勒塔吉勒塔的性命,当然,也没想害金顺心。

她只是想让她们与她更亲近一些,与她的弟弟、她的儿子更亲近一些,然后生下与她有血脉关联的孩子。

可惜,阴差阳错,天不与我。



第111章百兽咆哮欲问天

尼楚贺是真的生病了,从得知萨伊萨宜尔哈已经继任萨满之位,她就觉得自己心中的那股情绪必须宣泄出来。

神说,等待,才能见到最美的那朵花儿开!

所以从出生就存在的情绪,已经憋在她心中整整五十三年。

哪怕是该死的战争让吉勒塔吉勒塔远走他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遇上了一生伴侣;

哪怕是她那怯弱的弟弟对她说不喜欢性格刚毅的大格格,已经在远方娶妻;

哪怕是像真正的普通姑娘一样的金顺心没有选择她的儿子;

哪怕是金顺心的女儿被金阿林赐以“贤者”之名。

她都能等待下去。

但为什么?

为什么原本已经被封印、永远不可能觉醒神灵灵性的金家血脉,如今却冒出来第十任大萨满。

萨伊萨宜尔哈,那个和她的母亲一样普通的孩子,不应该遵循着她早就替她拟定好的命运轨迹,一步一步生下拥有与她尼楚贺血脉相近的孩子,然后溘然长逝的吗?

这次,她绝对会吸取前两次的教训,不插手,不过问,不被任何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但如今是什么情况?

尼楚贺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百般确认,甚至连丈夫都无可奈何的点头后,她才发现,原来她尼楚贺居然也会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不敢面对,自欺欺人。

那一刻,尼楚贺就知道自己病了,心病!

她面不改色的让家人去参加村里为庆祝萨伊萨宜尔哈成为萨满的流水席,甚至为此还找了让他们不能反驳的理由。

而在家里只剩下尼楚贺一人后,她换了一身夜行衣,独自前往长白山山脊处的山神庙。

没有人知道,仅次于佟太爷的第二文守尼楚贺,是一位通脉期武道高手。

连修为比她高出一个大阶的巴图鲁、老仓头、老吴头也不曾发现。

或者说,整个长白村,就没人发现文守尼楚贺修炼出了气劲,而且资质不俗,包括她的枕边人。

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尼楚贺就像一只划过夜晚的松鸦,无声无息,犹如鬼魅一般。

长白山上的山神庙是一座古朴的二进大殿,前殿供奉着山神画像,后殿则是萨满修行之所。

在长白村,山神庙是神灵之地,除了上香供奉外,只有萨满被允许住在庙宇里。

而自打阿林老祖儿去世,长白村没了萨满,除了平日里族人前来供奉和举族祭祀外,山神庙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人居住了。

但诡异的是,没人居住也没人打扫的山神庙,却干净异常,冬天且不说,便是夏天,也不见半只蛇虫鼠蚁,只叫守山人引为神迹。

尼楚贺一口气爬到长白山山脊处,除了鼻间的白气,不见丝毫疲劳之态。

全村都在吃席观赏着歌舞,没人知道,空旷的神殿正中,跪着一位面部扭曲到犹如恶鬼的女人。

神殿并没有神像,因为哪怕是接受了山神馈赠的努尔哈赤也不曾见过山神的神像,所以大殿正中供奉的是一副由金家第一代先祖亲自画的圣山画卷。

连绵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森林、奔腾的河流、潺潺的小溪、仿若银河落九天的瀑布、树枝间欢唱的鸟儿、跳跃的松鼠、在林间繁衍生息的百兽……

这不仅仅是一座山,这是一个名为“长白”的世界。

这就是九部守山人三百多年供奉且祭拜的神灵。

尼楚贺是特殊的,她自己一直如此坚信。

当然,她也有理由如此确信。

她的诞辰是1912年2月12日,满清覆灭的时间。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出生,是为了将长白守山人带入一个新时代。

她生而知之,不是知晓前世的那种,而是她自打出生,就晓人言、通事理。

最重要的是,自打出生就有神灵与她说话,告知了她金家亵渎神灵,掠夺神力,欺骗守山人的真相。

这样的金家人不配成为神的使者,不配驾驭神力,所以她尼楚贺应运而生。

神灵赐予她漂亮的面庞、健康的身躯、聪慧的头脑,当然,最珍贵的是以前只有金家血脉才能拥有的驾驭神力的能力。

而金家血脉中的灵性则被神灵封印,后世子嗣皆不能再与神沟通。

以前高高在上的金家人,成了神弃者,而她瓜尔佳尼楚贺,则将成为带领长白村走向新的辉煌的人。

而她需要做的,只是总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近的孩子,还有等待。

果然像“神灵”说的,继金阿林之后,金家没有一位男嗣,而无论是吉勒塔吉勒塔,还是卓博喇库宜尔哈(金顺心),皆没能觉醒,成为萨满。

所以即使阴差阳错,过了五十年也没有得到与她血脉相近的孩子,尼楚贺依旧没有气馁,甚至于在卓博喇库宜尔哈生下一个女孩儿,被金阿林赐名萨伊萨宜尔哈后,只感觉可笑。

贤者之花,也不错,想来这个名字一定会随着她的经历被记载在长白村的历史上,也见证了金阿林到底有多么可笑和愚蠢。

尼楚贺甚至已经想到如何去描述这位萨伊萨宜尔哈了。

萨伊萨宜尔哈,一个生下来就注定是“废人”,只要生下子嗣就没了用的女孩子!

一位永远不可能觉醒血脉灵性、有名无实的少主!

最后一任金家血脉继承人。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萨伊萨宜尔哈继任萨满这一事实,成了笑话,让她尼楚贺五十多年的等待,成了一个可怕的笑话。

“神啊,这个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请您告诉我,为什么?”

尼楚贺站起身,直直的看着大殿上悬挂的山神像,眼中有不顾一切的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画轴撕碎一般。

而就在此时,画像突然无风自动,画轴上的百兽突然齐齐仰天咆哮,仿佛在质问上天不公。

画轴上青天白日的画面也在转瞬间发生了变化,只见乌云密布,犹如长龙一般的雷电在其中穿梭,时不时有闪电降下,每一下,都有一只消失。

似乎是被这电闪雷鸣吓到了,山林间的百兽皆走跑进森林深处,再也不见。

而一只红毛狐狸在跑进山林之际,看了一眼已经被吓傻了的尼楚贺,一道红光从它的眼中飞进了她的额头。



第112章变数

待尼楚贺回过神来,画轴依旧挂在大殿之中,上面依旧是先前的莽荒山林,根本没有什么百兽咆哮,电闪雷鸣,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出来的一般。

但脑子里多出来的一段信息,还有画轴上月亮下光秃秃的山峰让尼楚贺清楚的知道,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因为画轴上拜月的红狐真的不见了。

尼楚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山神宽恕尼楚贺的不敬。”

吓出了一身冷汗的尼楚贺一脸震惊加茫然的离开了山神庙,脑子被刚刚得到的消息搅和成了一团浆糊。

既定的命运轨迹出现了变数,外来之魂,却是真正的萨伊萨宜尔哈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仿佛要将所有生命都毁灭的恐怖雷电,那遁走山林的拜月红狐,这预示着什么?

“狐入林间未有归,魂入长白当作陪。物本无情人有情,初识只作旧人回。”

这首预言诗又如何解读?

满心愤怒的尼楚贺,此时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以为诸多算计终究落空,却被告知一切才开始;原本以为的事实出现了变数,却不需要她做什么。

站在这茫茫白雪之间,尼楚贺头一回产生怀疑,对神明的怀疑,既然什么都不需要她做,祂又为了什么选中她?

而且尼楚贺发现,哪怕是神明,也不是全知全能、无所顾忌的。

那些可怕的雷鸣电闪也因此烙印在了脑海中,只要一想起,她就忍不住想要颤抖,仿佛自己就是那惨死在雷电下的动物。

……

而在山神庙的画轴中突然雷电发作时,在山脚下,云舒正和胖厨师还有已经归来的几位游守说着话。

胖大厨正在口沫横飞的说着他们家那位做御厨的先祖。

他家这位先祖在长白村也算是一位名人,在《长白大事记》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因为自他开始,以前循规蹈矩要么经商要么从政的游守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在各自感兴趣的行业彻底放飞自我。

在这位御厨后,长白村的游守们,有当过青楼名妓的、有做过武林盟主的、有卖货炊饼的、有跑去高丽当驸马的……民国时,还有拉黄包车的、唱戏的、一统北方黑道的。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当然,无论游守们是什么身份,四面八方的消息都会汇聚到长白村,供尊主和萨满了解最新讯息,然后适当调整守山人对内对外的政策。

当然,也正是这些放飞自我的前辈的存在,这才显得建国后这一代的游守们分外苦逼。

难得新上任的大萨满愿意倾听他们的苦闷,几位建国后上任的游守,瞬间开启吐槽模式。

以前吧,游守们出去是贵族少爷,顶不济还能装扮成江湖侠客;而如今,出身以祖宗八辈都是贫农为优,这才叫根正苗红。

只出身这一项,就将长白村的游守们一棒子打的半晕,因为长白村太特殊。

说是农民吧,太假;说是地主吧,又早在阿林老祖儿在世时,就将外面的土地都卖了;说是商人资本家,除非他们脑子秀逗了。

倒是可以说成红二代,但长白村大部分人都是默默奉献的那种,连军籍证明都没有。

但若让他们弄虚作假,却是失了守山人的风范,毕竟他们不偷不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好在在战争年代,长白村几乎是全民皆兵,哪怕是民兵,也是上过现场杀过鬼子,和人民子弟兵肩并肩当过战友的。

不说其他人,只阿林老祖儿、还有吉勒塔吉勒塔夫妇,就有不少过命交情的战友。

通过他们担保作证,这一代的游守们出身清白,能参加工作。

以前的游守们,无论干什么,最后都是同行业的翘首,声望值达到了顶点的那种,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钱物资从外面运往长白村。

而如今这一代的游守,能把自己喂饱就不错了,有时候还需要族中接济。

明明长白村的人可能啥都没有,独独不会差钱,但就是这么奇怪。

而在以前,游守们大多任性,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种事很普遍,所以那时候的游守大多见多识广,而族中很多立志成为游守的族人,都是被这些前辈写的游记所吸引。

但如今这一代游守,别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了”,就是从村里去县里,没有介绍信,也是寸步难行,加上如今全国上下大部分地区依旧是交通靠走,只有用一句诗来形容:“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胖大厨自己就是一个游守,以前开了一家小饭馆,后来公私合营,他还继续当他的大厨,去年刚退休,自然对如今的世道深有感触。

他夹了一筷子已经放凉了显得油腻的酸菜白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待咽干净,有些自嘲一笑:“往前推十年、二十年,谁能想到,曾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用东珠打鸟、几百年的人参泡茶喝的守山人,会觉得吃口肉都是享受呢。”

云舒一听,又是想当年,没完没了的想当年,这其实就是一群活在过去的人。

“胖爷,人得向前看!”

胖大厨挥了挥手,笑道:“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去,这是老人的通病,毕竟过去,我们也想你们一样年轻过、折腾过、辉煌过。忘不了啊,也不想忘,不能忘。不过萨满大人还年轻,自然要向前看,努力折腾。”

说完,他大笑着对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招手,“舒宜尔哈,过来!”

趁着中年妇女过来之际,胖大厨对云舒道:“这是我闺女,我在外面时结识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就把她嫁过去了。先前跟着女婿在部队,后来女婿转业,就到了红旗公社,如今是那里的公社社长。萨满大人以后要是有什么用的着的,只管去找他,自家人,别客气。我那外孙女、外孙子也都是实在人。”

云舒对着笑眯眯、看着像个圣诞老人的胖大厨轻轻点头,心里则感叹了一声,这长白村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人才辈出,连一个厨子说话都这么有水平,有深意。

要知道,长白村外嫁女儿,如若做出对长白村的突出贡献,她们的孩子虽然虽然不能参加守山人选拔,却能在一定程度上享受族中的资源,比如说人脉,比如说强身健体的药浴。

而云舒作为大萨满,自然是最有资格分配族内资源的人,没有之一。

这一点,也是八部守山人中某些人不甘心放弃的权利之一,可以说,云舒是把原本已经属于他们的囊中之物又夺了回来,自然不会欢迎。

而这些人不会记得,那些东西原本就是金云舒的,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后,他们已经代她“保管了”五六年。

这会儿,云舒看着面善的舒宜尔哈,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杨真真的母亲。

看来,她和杨家人,果然有缘。



第113章初定

在这寒冷的冬季,流水席硬生生吃了两个小时才散去,就可以看出族人心中的欢喜。

而云舒虽然不喜八部高层对她的算计,却很难对这些朴实的普通从守狠下心来。

这场流水席用尽了族里家家户户为了过年准备的年货,她心里自然过意不去。

流水席结束后,云舒脑子飞速转着,已经想到用什么法子补偿热情的族人们了。

不得不说,大萨满的名头给她的行事带来了诸多便利,着实好用。

至少以后有些事不能解释或者不想解释的时候,只需要来一句“神的旨意”就万事ok了。

而且在八部守山人心中,大萨满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哪怕是最刁钻的族人,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毕竟金家祖辈九代大萨满,在这三百多年,已经无数次验证了神的存在和庇佑。

打个比方,族人宁愿得罪尊主,也不愿意得罪唯一能沟通神灵的大萨满,因为他的惩罚没人能承受的住,简单说,就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倒霉透顶。

基于大萨满的“无所不能”,云舒准备给族人弄点粮食。

当然,不能是从空间商场里直接拿出来的粮食,因为空间商场里的大米、白面和外面的,存在不小的差别。

空间商场里的面太白,便宜米太碎,价格高的米又不像本地产的,太显眼了。

所以云舒准备把空间商场里的粮食拿出一些让杨二伯帮忙换成外面的普通粮食。

而之所以选择杨国平杨二伯,一是云舒如今只认识这么一个人品还算靠得住且有能力为之的小头头。

二则是因为他是杨真真的二伯,而胖大厨的女儿是杨真真的母亲。

舒宜尔哈应该和郎清一样,作为有资格在重要场合出席的外嫁女,定然不是普通从守那么简单,身上应该兼有游守之职。

舒宜尔哈作为杨国平的嫂子,云舒用粮食换粮食的事,有八成可能被她得知。

这样一来,云舒可以通过她,让族里知道,自己的本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二来,云舒也想让舒宜尔哈稍微点点她身份上的不简单,让杨国平放心大胆的与她合作。

而云舒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在知道自己继承了一个光鲜亮丽实则早就是空壳的家底后,慎重思考后做出的决定。

她需要钱,无论是不久的将来,还是文革后,她都需要大笔的钱,可能几亿、几十亿都不够。

而如今,她连一千块都凑不齐。

虽说四方山那边有金矿,通过山鼠一族,她也积攒了不少金矿石;狐狸还知道一个藏宝地;黄鼠狼的家是一个拥有很多陪葬品的古墓;马鹿那边野山参就和萝卜一样。

但想把这些东西立马变成钱,会不会亏且不说,风险太大。

所以云舒自然把目光放到了她自身携带的金手指上,五层的大商场。

而且她不贪心,只需要趁着文革还没有开始,收拢一批启动资金就够了。

待文革结束,就是她大展宏图的时候。

而懂得变通不死板的杨国平,就是云舒准备合作的对象之一。

……

流水席结束,族人散去,云舒又被请到了议事大厅。

这回儿,终于没人质疑她了,至少表面上都一脸慎重和恭敬。

当然,尼楚贺依旧没有到席。

不过这并不妨碍云舒终于站到了她该站到的地位上,成为了被八部守山人认可的萨满。

至于精神领袖这个称呼,和对族内所有事物的指导权,则需要她完成拜神之途,正式入住山神庙后,才能拥有。

却原来,并不是成为了萨满,就有了入住神庙的资格。

这个规定倒让云舒颇为心喜。

对于长白山山神来说,她绝对算是一个恶客,即使她现在什么也没做,但作为先天神灵,天道的亲儿子,自然本能的就会察觉到危险。

即使他已经没了灵识(意识),只剩下灵性(魂魄),但神就是神,即便只剩下本能,也会下意识出手将潜在的危险消灭。

这也是为什么阿林老祖儿预测到大丫如若养在长白山会有危险。

但长白山山神已经太弱了,连在他的势力范围内,都不见得能让大丫受伤,所以她才能安全长到十岁,只不过神灵到底是神灵。

世上有句话,叫做“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无论大丫因何早夭,最终收益人都是长白山山神。

但是云舒这么个变数却横空出世,阿林老祖儿虽然不知道“大丫”再次醒来已经换了个有趣的灵魂,但他都能预测到,渡过劫难的大丫能带领族人重现以前的荣光。

连他都能预测到,自然长白山山神不可能察觉不到真正对他存在危险的是渡过死劫的云舒。

祂自然也会如先前一样,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只剩下本能意识不想被吃掉的长白山山神,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而山神庙则是长白山山神的道场,在这里,祂能发挥出自身全部实力。

云舒脑子秀逗了才去敌人的主场,那不是坐等碾压吗?

如今的云舒,可还没资格和一位神灵叫板。

等她拥有了天地认可的神格,这才是她去山神庙最好的时机,争夺神位。

某些人不想让云舒这么快就有资格掌控所有八部族人,自然不希望她入住山神庙,正好云舒也不想去,这事一拍即合。

而第二件事就是有关云舒说出来的天机,结合游守们带回来的消息,他们感到恐慌。

毕竟云舒说到了一个词“大乱”,这个词他们听到过一次,那还是民国初立的时候。

那时候,阿林尊主继任尊主和大萨满不久,连大格格还没有出生。

他作为大萨满进行的第一次卜算就心神具怮只说了四个字,就是“大乱将至”。

果然,从民国初立,到建国前期,整整三十年的时间,战火几乎没有断过。

而长白村也迎来了一波一波想要升官发财的恶客,使八部守山人损失惨重,最惨的是来自自己人的背叛,使得长白村差点四分五裂,不复存在。

所以他们这回是真怕了。

这些人自然希望云舒说的再仔细一些,但他们也知道泄露天机遭受的反噬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尤其是云舒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在人前,竟然靠的是高正彬家的给涂胭脂。

显然她先前收到的反噬并不是假的。

除非有人想担一个逼死大萨满的罪名,否则无论如何,他们也问不出口了。



第114章天道有感

云舒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而长白村势必会被有心人惦记上,即使准备的再充分,也架不住处处是把柄。

属于应该被打倒的“迷信、牛鬼蛇神”的大萨满;一听就是封建残余的“尊主”;整个村都是当年地主才住的起的大宅子;金家祖宅后的祠堂;长白山山脊处的山神庙……

云舒都不想数下去了,因为连她都觉得还是退守山林更安全。

但八部守山人不能退,她也不能退,所以只能用一些非凡手段,而这就需要她更强大。

不过云舒也不是迂腐之人,若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找人帮人帮忙,毕竟阿林老祖儿那三百万两白银可不是交到别人手中了。

至于遭人惦记的圣山宝库,那就是个坑爹货,等以后她就效仿阿林老祖儿,直接捐给国家。

所以在八部高层还想开口之际,云舒摆摆手,示意他们什么也别问了。

“首先,哪怕是神明,也不可能将预言毫无保留的告知萨满,毕竟天谴又不是只针对人。

其次,我能说的都说了,甚至拼着反噬,告知了你们一些不能说的。

最后,作为萨满,我会保护好每一个族人,前提是,你们值得我保护。”

云舒话已至此,加上彼此刚刚决定“友好”相处,八部高层明白,这个话题必须就此打住,否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人家真不稀罕搭理他们。

而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讨论云舒什么时候开始进行拜神之途。

其实,这萨满拜神之途之所以如此重要,一方面是因为满族或者说女真族在古时候,属于原始渔猎民族,过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一片广阔、安全的狩猎场所,对于族人来说,简直就是如入天堂。

另一方面就属于只有萨满才能知道的秘密了。长白山虽然有山神,甚至连祂的权柄和辖地也在一天一天缩小,好在如今末法时代中,别说妖精,连妖兽都少的可怜,这才没让那一缕神格和无意识灵性被吞噬。

但祂却已经不能自主行使山神职权,所以金家萨满应运而生。

萨满的拜神之途也是在替山神圈地盘,地盘越大,供奉山神的生灵就越多,自然香火和信仰之力也就越多,祂恢复的也就越快。

云舒传承了两代萨满的记忆,加上她的见识,自然对拜神之途的真正目的一清二楚。

也因此,她不能马上进行拜神之途。

长白山山神恢复的越来越快,对她有什么好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嘛!

等她也能分一杯羹的时候,拜神之途她自然就开始的,不仅会去做,还会做的更好。

而且拜神之途是不能中途返回的,如若返回,就代表此次拜神之途结束,等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但文革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云舒更不可能立即开始拜神之途。

长白村早就已经从原始渔猎生活过度过半渔猎半农耕生活,即使不打猎不捕鱼也不至于就饿死。

再者,虽说如今有钱没地方花,但那是对于一部分人来说的,从古至今无论什么时候,有钱好办事这句话,从来不假。

长白村不缺钱,只他们身份敏感,不敢做那出头鸟,加上阿林老祖儿遗命,才使得族人生活成如今这个受气的样子。

但云舒显然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

“我因泄露天机遭受反噬,不可能现在立马就开始拜神之途。

而大乱将至,咱们长白村势必成为风起云涌之地,一个不好,全村都搭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而拜神之途不能终止你们是知道的,如若我回来救援,拜神之途就结束了。等着吧,也没有多长时间。”

刚说完最后一句话,云舒又下意识抚胸,一口鲜血就此喷了出来。

“萨满!”

“云舒!”

佟太爷和佟建业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利落的很。

他们到底对云舒这个人有感情的,毕竟还阳后的云舒有多努力他们是知道的,也是因此,他们看到了长白村的曙光。

而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皆一脸担忧的起身围过来。

而云舒哎呀咧嘴的抬头望着房梁,仿佛透过它能看到天空一般。

擦,这回她真没装!

先前说了那么多都没给个信儿,她还以为末法时代天道不显,她这么个小老鼠不值得老天爷注意呢!

谁知道在这等着她呢!

云舒此刻真是被吓到了,原来神棍也不是那么好装的,显然年代文里那些不管不顾到处装大神的女主都是骗人的,若是谁都能如此泄露天机,怕是天道都要动荡了。

这会儿云舒哪里知道,那些女主本就是天道之外的异数,小打小闹,天道自然懒得管。

而且人家也就是谈个情说个爱,顺便带着家人升官发财。

哪怕是改变了一些人的命数,但如今本就处于末法时代,因果不显,天道也找不着她。

但云舒明显不同啊,她干什么了,她当了能与天地沟通的大萨满,她觊觎神灵之位。

加上就在不久前,天道雷霆刚刚显露,惩罚了一个想要逆天改运的山神,天道气机还没散,想不注意到这么作死的人都难。

但显然云舒见识还是浅薄,能力也有限,所以她没发现山神庙的异样,自然更不会知道自己在天道那挂了号。

所以今个合该她倒霉。

好在她这模样看着凄惨,但实际上并没有大碍,而且还得了几分好处。

大家都知道云舒是借尸还魂,但实际上,借尸还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行的,这和夺舍不同。

夺舍夺得不仅仅是活人肉身,还有灵魂和所有记忆和命格。

牵扯的因果之大,可能让修行之人一生都无望大道。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不会有修行之人夺舍。

但借尸还魂不同。

所谓尸,自然是行尸,也就是没有了灵魂,将死未死还有一股活气的肉身。

这样的肉身牵扯到的只是父母生恩和原主的遗念,不涉及其他。

这一切,云舒做的都很好。

但原主心中有怨,对爷爷奶奶的,对二叔二婶的,对小壮和一切欺负他们的人的。

但不得不说这大丫还真是一个良善之人,哪怕死了,这口怨气也憋在心中,没想着报复回去。

这就害惨了云舒。

要知道她可是在地府修行了五十年,已经把戾气散了,只剩下纯洁灵魂和功德,这才被允许投胎转世的。

但因故还阳后,她还总时不时陷入怨恨中,就是因为大丫那口心头怨气。

要不是有红莲业火在,怕是已经枉造了杀孽。

此刻,云舒虽然吐了血,却是连带着那口心头怨也吐了出去,以后她就不会再因此发疯了。

云舒也是看到那口黑血,瞬间明悟过来,然后瞬间无语了。

天道这一手萝卜加大棒玩的可真溜啊,比不了比不了,服了服了!



第115章一波土豪正在袭来

云舒那一口黑血真是把在座所有人给吓到了,有的是真担心她,而有的人则一脸惊吓的抬头望着房梁,仿佛下一秒吐血的人就是他们似的。

云舒没有拒绝齐婶子的公主抱,虽然伤不重,但一口心头血吐出去也不是闹着玩的,怕是得用一滴万年石钟乳才能补回来,这简直就是要了亲命,比吐血还心疼。

所以此刻,云舒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她心情不好,自然这些让她遭罪的人也别想舒服。

所以云舒不仅用双手搂着齐婶子的脖子,还在建业叔的瞪视下,用脸蹭了蹭齐婶子挺翘的美胸,完了怕齐婶子尴尬,她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婶子的怀抱和我娘的一样。”

齐凤灵忍不住把云舒抱的更紧了,而其他人则脸色微变。

他们不是不心虚的。

如若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后,他们能带人给金顺心在婆家人面前撑撑腰,她绝对不至于过的如此不顺心。

这会儿所有人都怕云舒翻旧账。

而佟建业都要气死了,这鬼丫头绝对是故意的,看看,她还冲着他眨眼睛呢。

他现在就想大喊一声:放开我媳妇,让我来!

但是,他不敢开口,谁知这丫头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算是知道了,这丫头记仇着呢!

佟建业都要哭了,娘的,大家都有份,凭什么就他要贡献出媳妇。

他不好过,别人也不想好过。

“爷爷,我记得家里还有两支百年的山参,还有几斤雪蛤和雪蛤油!”

佟太爷自然不知道孙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听到他开口,还给了他一个“干的不错”的眼神。

“嗯,回头让你媳妇找出来,给萨满送来。”

云舒刚想拒绝,佟太爷就摆手阻止了,顺手还想拍拍她的头,只手刚落下,想到云舒如今的身份还有和他们的疏远,就顿在那了。

好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的拿开手,道:“吐了那么一口血,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东西在咱们村也不算什么,你得好好补补。”

其他人心里在佟建业一开口,就骂了一声“奸诈”,如今听了佟太爷说话,也赶紧开口表态,那个说他家有两只参,这个说我家还有燕窝,还有鹿茸、灵芝……

也叫云舒听明白了,这长白村真没一个穷人。

她面上一一谢过这帮土豪,脑子里的各种想法飞速转着。

她没钱,但显然长白村并不穷。

“我有办法弄一批粮食过来,只我家的情况,想来诸位长辈都知道,值钱的也有点,但都不是能变卖的东西。

如若想要这批粮食,族里就凑点钱,若是不要,就罢了,只当我没说。”

她云舒可不是金阿林老祖儿,自带圣父属性,尤其是对这样一群族人。

阿林老祖儿变卖金家祖产的事,怎么可能一丝风都不透,要知道不光是古玩珍品,真金白银,金家可是东北最大的地主。

即便那些土地、铺子自有衷心的仆人经营,旁人不知道实情,但这还瞒得过八部高层吗?

可这些人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阿林老祖儿的庇护,还能打着为长白村的前程着想,丝毫不顾及金顺心和三个孩子。

更甚者,也是因为他们知道阿林老祖儿捐的是自家身家,所以才会依旧惦记着圣山宝库!

既然大家都明白,就别一直装糊涂了,云舒也不允许他们装糊涂!

什么时候起,在第一代金家老祖的记忆里,和尊主、萨满生死与共、休戚相关的守山人,居然变成了只想靠着尊主、萨满和长白山,汲取他们的养分,壮大自己的蛀虫、硕鼠?

阿林老祖儿已经看穿了守山人的变化,但他顾虑太多,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和矫正。

所以他只能让守山人更加依赖尊主和萨满,让除了游守之外的守山人不在接触外界,让他们成了养在瓶子里的硕鼠,越贪越不能舍弃守山人的身份。

也让他们成为新一代尊主和萨满的“磨刀石”和“祭刀之器”。

不得不说,越了解阿林老祖儿的为人,云舒越是佩服。

他老人家是真正的良善之人,所以八部守山人不会戒备他,自然也想不到,不知不觉中,分得越来越多权柄的八部高层,也和普通族人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隔阂,成了他老人家留给下一代继承人的“财富”。

云舒也是在与普通族人的接触中,恍然大悟,触发式的明白了阿林老祖儿的这一“阳谋”。

云舒突然想到了前朝乾隆皇帝、和珅、嘉庆皇帝这三者的关系。

不知这比喻对不对劲,但云舒却知道,她如今看着这些八部守山人的眼光,就和内库空空的嘉庆,看着富可敌国的和珅的眼神一样。

当然,这些八部高层显然不知道阿林老祖儿在算计他们,也不知道云舒在想什么,此刻他们只感觉脸疼,被新一代金家继承人直接揭穿了他们明明知道却装不知道的事实。

长白村的前程,是金家人撑起来的,和他们无关。

而他们这群什么也没有付出过的人,居然和人家金家人叫板,简直就是可笑、为人所耻。

枉他们还自称“长辈”,怪不得萨伊萨宜尔哈对他们如此不客气,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而八部高层也再一次见证了萨满的神奇,从成为萨满的那一刻起,似乎这长白村的任何事就没有能瞒过他们的。

当然,除了心虚和恐惧外,他们还有委屈。

云舒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会是佟太爷,此刻他一脸不能接受云舒质疑的表情,仿佛他的人格和对阿林尊主的衷心都受到了侮辱一般。

“当初我们并不是没有提过与阿林大兄一起,共同分担那笔银子,只阿林大兄拒绝了,他怕兴师动众泄露了消息,不仅圣山宝库会引来更多的土耗子,连我们自身也会召开无数豺狼想要撕下一口肥肉。

他不想自己的一番努力,却好心办了坏事。

也因此,我们在座所有知道此事的人皆发了毒誓,绝对不向任何人泄露秘密,就让圣山宝库随着那三百万两永远长眠山中。

萨伊萨宜尔哈,我们长白村不缺钱,也从来没把身外之物看在眼里,这个我苏勒敢在山神的见证下发誓。”

云舒自然是相信佟太爷的,但其他人呢?



第116章手撕假象

云舒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然后强硬从齐凤灵的怀里下来,她自己慢慢站好,仿佛大地给了她力量一般。

然后她看着脸上带着满满怒气,眼中却平静无波的佟太爷,心中暗叹,连孙子都有“狡狐”之称,更何况是爷爷呢!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云舒心思百赚,脸上却露出嘲讽一笑,有点漫不经心的道:“太爷,您想多了,我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我没钱,金家的库房空的可以跑耗子,虽然我有门路能弄来粮食,但我如今还没那么大能力让人家白送,所以族中若是要,付钱即可,就这么简单。

当然,您若是认为我在质问或者质疑什么也可以。

毕竟明明我家老祖儿变买了家产捐了三百万两银子,为什么外头依旧有圣山宝库依旧存在的风声?

连我不知自己原来姓金,不知道守山人的事时,都听村里长舌头的老娘们说过,长白山深处藏着无数的金银财宝。

您对长白村、对阿林老祖儿的衷心自然不容置疑,但别人呢?

在座所有人?这个词,用的好!

那此时不在座的呢?

活着的,死了的,您都敢保证吗?”

云舒对佟太爷说的“长白村不缺钱”是见识过了,从这些族人的行事,也能看出几分“不把身外之物看在眼里”的做派,但若有人觊觎其他的呢?

比如说尊主的权柄,比如说萨满的职权,又比如说……山神的灵性!

云舒说完,不再理会这“在座的人”是也怎么想的,她慢慢转身,驴子阿灰从一旁窜了出来,匍匐在地,等着她坐上去,发出清脆带着欢喜的“昂昂昂”声,驮着云舒走除了议事大厅。

而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黄金家族的血脉,能与神灵沟通并得到神灵赐福的萨满,一位不过十一岁就能驾驭灵侍、进行预言的天女。

她的能力毋庸置疑,她的未来不可限量,她也必定能带领长白村迎来新的辉煌。

但显然,她的权柄和威望也不容旁人觊觎和怠慢。

而对于守山人来说,萨满说的话就代表神谕,如若神都说他们中间有背叛者,那谁能反驳?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关飞武”留下来的遗书血字,如今想起来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看着旁人的眼光都带了审视。

佟睿(佟太爷)心中忍不住叹息,也不知帮着萨伊萨宜尔哈把八部的水搅得更混,对是不对?

萨伊萨宜尔哈虽然聪慧,但不可否认,她实在太年轻了,萨满虽然代表至高无上的神权,但人心却比神权更可怕!

她想浑水摸鱼,可别人难道不会趁机在水里放一条毒蛇吗?

不过最值得关注的却是她的质疑,因为这也是苏勒和金阿林一直在追查的事。

守山人从建立之初,就规定了族人一心侍奉圣山,而山神对于侍奉祂的人一向大方。

对于守山人来说,如若想要,财富、权势,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所以到底是谁背叛了长白村,又是为了什么?

可惜,他们都只觉得尼楚贺很可疑,但无论怎么查,除了知道她将顺心“教导”的不像个“少主”外,并没有什么背叛守山人的痕迹。

甚至于连金顺心喜欢上王铁柱都只是瓜尔佳部松克里宜尔哈的引导,因为尼楚贺是希望金顺心嫁给她儿子的。

这也族里在发现金顺心扶不起来后,私底下同意的,先前连阿林尊主都认为有尼楚贺做外孙女的婆婆,是顺心的幸事,毕竟尼楚贺是把她当做亲女儿一般看待的。

但谁也没想到,松克里宜尔哈看上了自己的表哥,设计让金顺心喜欢上了王铁柱。

要知道,八部守山人无论本事如何,长得都不差,和金顺心同一代的男嗣,无论是佟建业、还是瓜尔佳部和马佳部、齐佳部的族长,都很优秀。

王铁柱虽然长的帅、人品好、还有本事,但这样的人在长白村能挑出一二十个。

即便是给人一种“莽撞”、“没脑子”形象的瓜尔佳部族长,年轻时也是阳光帅哥一枚,人到中年,也是帅大叔的模样。

在这样一群人的包围下,金顺心虽然被打击的性情自卑,但不得不说,她眼光可不低。

若不是松克里宜尔哈对她姑姑的命令阴奉阳违,在金顺心和王铁柱之间推波助澜,金顺心未必会爱上王铁柱,可能已经嫁给了尼楚贺的儿子。

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怀疑过尼楚贺的原因。

但关飞武是她的弟弟,又是在见过她之后就自杀身亡的,所以佟太爷也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

但即便阿林尊主去世五年,尼楚贺依旧没动静,甚至表现出一股“心灰意冷”,这让佟瑞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直到族中决定迎回萨伊萨宜尔哈,尼楚贺或者说其他不安份的守山人,终于有了反应。

先是富察部提出迎客火,然后是马佳部提出迎接大会,美其名是表达族人对少主的欢迎,实则不过是给一个小姑娘的下马威。

佟睿看得明白却没阻止,一方面自然也是想考验一下云舒,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临危不乱;

一方面,如此盛大的欢迎会儿,不去想它的恶意,不也单纯代表了八部守山人对少主回归的重视嘛!

而“萨伊萨宜尔哈”不愧是阿林大兄属意的继承人,淡定自若,仿佛山神附体一般的气质震惊了所有的族人,包括他。

所以尼楚贺“病了”,其他怀有异心的人也相继跳了出来。

但这都不能说明他们是背叛者。

只不知,萨伊萨宜尔哈如今将和平的假象撕扯开来,又会有什么牛鬼蛇神跳出来!

佟睿仿佛因为云舒的质问伤了心,又仿佛被人为的硬生生抽走了脊梁,人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没看任何人,缓慢的向前看,仿佛再待下去就会晕倒一般。

佟建业眼眶都红了,想要搀扶爷爷,但却被佟睿推开,他就那么脚步踉跄的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这一瞬间,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凄凉袭上心头。

巴图鲁和萨伊堪起身,他们看向每一个人。

巴图鲁冷笑一声,“心怀鬼胎,与虎谋皮,到头来,不过害人害己,死不足惜。”

而萨伊堪却是笑了笑,“萨伊萨宜尔哈正位萨满,你们所思所想,不可能瞒得过她的。”

族老们一个接一个跟在佟睿身后出去,最后只剩下八部族长极其配偶。

佟建业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在沉浸被爷爷甩开手的那一瞬间,他到底让爷爷失望了。

而其他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天,真是无比漫长啊!



第117章此女当兴(月票加更)

管杀不管埋的云舒小心翼翼回到东厢时,大壮和小壮已经睡熟了。

她也没进屋,径直攀着墙,三步五步就蹿上了正房的屋顶,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她忍不住抬头望天。

夜空月亮高悬,星辰璀璨,一伸手,仿佛有“手可摘星辰之感”。

但凡人终归是凡人,这一切,都不过是可望不可即。

云舒生而为人,死而为鬼,最是明白那种生老病死、命运无常的悲哀。

既然都是天道下的蝼蚁,逆了这天不敢说,那就做蝼蚁中的最强者,或许哪天,未必不能让天也顺我。

此刻,云舒眼中迸发出比满天星辰还要璀璨的光芒。

若说以前是因为无聊,所以去寻求那冥冥机缘,如今她有了更好的理由——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广,让这天上人间,都任我逍遥。

如此宏愿在云舒的心中激荡而死,久久不能平复。

直到一道鬼魅身影来到院中。

云舒的神识如今又强了几分,加上神力作用,如若她想,整个长白村都能映入她的识海。

自然那道身影一出现,云舒就发现了,赫然便是看守仓库的二老之一老仓头。

她对着他挥挥手,老仓头轻松跳上房顶,站到了云舒身边。

“尼楚贺在阖族参加流水席时,自己一人上了圣山。她身姿矫健,动作灵活,至少拥有暗劲期武道修为;表情十分奇异,似乎带着某种疯狂和不顾一切。

她的目标是山神庙,因为族中规定,除守山人外,外人不允许接近山神庙一里,加上周围有神鸦示警,所以老奴只能在一里地之外等待,并不知道她去山神庙做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尼楚贺从山神庙出来,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了那种令人心惊的疯狂,却也十分诡异,十分迷茫似的,就像……就像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似的。”

老仓头不掺杂一点个人情绪,只将自己看到的一字不差的说给云舒听。

云舒下意识往长白山山脊处的方向望去,那里坐落着一座建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庙宇——长白山山神庙。

之所以说不知道多少年,是因为早在长白村建立,它就已经存在了,努尔哈赤也正是在这里得到了山神赐福。

如今的山神庙是长白村在以前山神庙的原址上重新修建的,看不清模样的泥塑换成了一副长白画轴,巍峨的宫殿日夜点着长明灯,而明黄的琉璃瓦代表了这里是天子和道庭认可的正神庙宇。

尼楚贺作为文守,来山神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何选择在所有族人齐聚一堂的时候,一个人前来!

尼楚贺?山神庙?

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仓老,给我说说您眼中的尼楚贺。”

听到云舒这话,老仓头没有一丝疑惑,他和老吴头之所以能被金阿林留给云舒,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衷心,还是因为他们自小就学会的生存法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

所以此时,他只简单思考了一下,就道:“老奴来长白村时,尼楚贺不过刚十二三岁,那时候我们心里忐忑,脑子里只想着拿出在宫里学的本事,好好服侍尊主,一定不能让他把我们赶走。

之所以会注意到尼楚贺,是因为她的生辰——1912年2月12日。”

云舒心里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日子,只感觉心惊肉跳,她细一想,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前朝最后一位皇帝颁布退位诏书,代表前朝覆灭的日子?”

尼楚贺居然在那一天出生!

那她还能在长白村获得如此高的地位?

老仓头似乎看出了云舒的疑惑,接着道:“据说尼楚贺在刚出生时并不被族人所喜,连当时的尊主,也就是阿林尊主的父亲,都认为她不吉利,当溺死。”

说到这,老仓头忍不住看了云舒一眼,因为这位主儿在今个一早,也说过尼楚贺“不吉利”。

云舒面不改色,“然后呢,我想肯定有人为她正名。”而且这人在族中肯定有不低的身份。

老仓头点点头,“没错,那人就是您的老祖儿,刚刚继任第九代萨满的阿林少主。他说得神谕,此女当兴。并且还赐予了她‘尼楚贺’这个名字。据说尼楚贺抱着阿林尊主的手,使劲点了点头,仿佛回应‘当兴’的神谕一般。”

后来也果真应了金阿林的话,尼楚贺半岁能言,三岁就熟读族中各种藏书,若不是阿林尊主怕她“慧极必伤”,强压着不许她参加文守选拔,尼楚贺怕是也能和云舒十一岁就成为萨满一般,创造一个奇迹,成为十岁的文守大人。

“在尼楚贺成为文守之前,因为阿林尊主的喜爱,一直和大格格(吉勒塔吉勒塔,大丫外婆)、阿布凯茂林(富察部族长,尼楚贺的丈夫)、纳穆绰科(那拉氏老太太)内尔吉(索绰罗部族长的丈夫)宜齐芬涅贺(索绰罗部女族长)、札克萨喀(钮钴禄部族长夫人)等那一代最优秀的少男少女们一起,担当祭祀中的栽力。”

云舒只是继承了阿林老祖儿有关萨满的传承,即便有驴子阿灰通风报信,但她不是在长白村长大,对族中的许多事,并不是太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八部高层为什么可以光明正大要求“指导”她的原因之一。

而阿灰如今也不过十岁,这些几十年前的事,它自然不知道。

如今云舒明白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好处。

而所谓的“栽力”则涉及到萨满传承。

一般而言,萨满传承并不世袭制,而是用各种奇特的方式鉴定一些人有无当萨满的资格。

有了学萨满的资格后,还需要通过一段艰苦的学习和特定的考验仪式,这就是成为真正萨满之前的“学徒期”。

学徒期的萨满和新萨满一般在祭祀中充当老萨满的助手——栽力。

所谓“栽力”,就是侍神人,在整场祭祀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萨满教,甚至有“三分萨满,七分栽力”的俗谚。

但长白村的萨满传承和其他萨满传承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是世袭制,遵循着血脉承继的关系。

金家人想要成为真正的萨满,除了自身要继承山神灵性外,还要得到上一任萨满留在守山兽体内的那一部分灵性。

所以新旧萨满,就好比彼岸花的花与叶,死生不能见。

加上金家后嗣越来越少,所以选择八部守山人中优秀的少男少女担当栽力,就成了长白村的传统。

但云舒却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118章阴谋

“不对,不太对!”

云舒一脸疑惑的打断老仓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尼楚贺的生辰太特殊了!

国亡之日,那时黄金家族气运已经降到最低点,受所有黄金血脉祭拜的长白山,不可能一点影响没有。

而世代祭祀圣山的守山人,自然也要承受气运的反噬。

那一年,长白村就不可能有婴儿降生,即便有,也保不住。

但显然,尼楚贺的存在成了例外。

所谓国之将乱必有妖,但尼楚贺居然独得神谕——此女当兴?

已经得知了山神秘密,知道祂大概只剩下一抹灵性维持着神格不散的云舒,怎么可能会信这种鬼话!

半岁能言,三岁熟读长白村所有藏书?

或许真的有这样的天才,但更多时候,这代表了诡异。

就像云舒,十一岁的身子里是个做了二十多年人、当了五十年厉鬼的幽魂。

而尼楚贺完美的人生,也很符合“女猪角”的人生履历嘛!

难不成自己的存在还得为老年“女猪角”担当“炮灰”或者“恶毒女配”一职?

云舒瞬间就斯巴达了!

不过转瞬她又想到,她可不是大丫,她是云舒,虽然金家祖宗很牛,得山神赐予灵性,甚至立国以尊。

但她王云舒的祖宗可本身就是死后得享神职的土地正神,一路升职为城隍,又得了后土娘娘的传承,马上升入天庭就职的大佬。

想让她当炮灰,便是长白山山神这位先天神灵也不行!

如今看来,不论这位尼楚贺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天外来客”,她显然都是自己的敌人。

因为她受到了“山神”的庇护!

若神谕是假的,那定然是有妖孽之属迷惑了阿林老祖儿的心智,而且显然道行不低。

若是真的,那麻烦就大了。

因为若是长白山山神真的恢复了一丝灵智,那祂对利用祂的灵性窃取祂的神力的金家人,导致祂一直沉睡的金家人,定然恨之入骨。

所以这“当兴”尼楚贺对金家人来说,绝对是大灾难。

神,代表的是天地的意识,作为天道的员工,自然有些内部优惠和便利。

因为因果牵连,长白山山神无法对金家人亲自出手,但引导一位虔诚的信徒或者干脆就是降神者如何行事,却容易的多。

云舒不由的联想到金家最近五十年来,一连两代都不得好死的事实,而这两人都与尼楚贺有亲密关系。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看向远处山脊处的山神庙,竟是要金家绝嗣吗?

可祂若真的有能力,又怎么会容许她继承秘法阵抽取的神力?

没有完全觉醒、甚至都不能行使神职、动用神力、只能驱使一个凡人的山神,也配叫做神吗?

连天道都认为金家功过相抵,得享原本福寿,一个渎职的山神哪里来的这么大底气?

云舒突然觉得,她的还阳,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仓老,我明日就走,待祭祖时回来。尼楚贺那里您不用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在长白村不过刚带了一天一夜,感觉却像待了一年那么久,和一群想要撕了她分肉吃的豺狼虎豹斗智斗勇不说,原本以为不会有意外的长白山山神居然也冒了出来,还有注意到的她的天道……

此时的云舒只感觉心力交瘁。

玩阴谋,她不行!

她只能一力降十会。

而且她也不能把自己宝贵的时间都耗在这里,她还得做些准备工作,壮大自己。

和可能飞了的机缘相比,马上就要到来的危机,更让她揪心。

……

云舒让老仓头等等,回了屋。

如今她的神识大增,神识能直接进去空间商场,随便一扫,老年人适宜吃的东西不少,但她如今能拿出来的却不多,毕竟她带来的包袱就那么大,这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云舒只拿出来两桶老年奶粉和二十斤精米还有十斤腊肉。

人参云舒没拿,想来他两应该不缺,因为云舒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人参茶的味道。

老仓头和老吴头是武者,本来吃的就多,但别人不知道啊,能看在阿林老祖儿的份上给这两看仓库的糟老头子分点口粮,就算不错了。

这两人又怕惊动村里另一位奇经高手巴图鲁,也不敢常去林子里打猎。

所以在生活待遇上,还不如住在前院的高家人呢,至少这一家有不少壮劳力,还能下地挣工分。

云舒把奶粉倒进密封的玻璃罐子里,然后把东西拿出来交给老仓头。

老仓头一看那精白的大米就怎么在也不伸手,“老奴两个在村里好吃好喝,不缺吃的,小主子不用惦记我们。”

云舒使劲握住老仓头的手,竟然让这位奇经期武道高手一时没有挣脱开,老仓头瞬间瞪大了眼睛,阿林尊主可没有这样大的力气。

云舒并没有纠正他口称“老奴”之说,因为“效忠主子”就是他们存在的理由。

“仓老,你家小主子我的本事可不止表现出来的这一点半点。阿林老祖儿将你们留给我,可不只是想让你们为我风里来雨里去,还是想让我,为你们养老送终的。”

老仓头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云舒却感觉到了他的感动和欢喜还有些不知所措。

“您也知道,我们姐弟三个,也算命运多踹,我能信的,只有你们,待以后,我还要把大壮和小壮交给您和吴老,凡请你们务必保重身体,别的,全不用担心。”

老仓头啥也不说了,默默接过云舒手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怕是有二三十斤,只在云舒手里,就和拎着根草似的轻松,这回老仓头倒是真信她说的了。

这样的萨伊萨宜尔哈,想来阿林尊主也能含笑九泉了。

待目送老仓头悄无声息的回了第五进院子,云舒也悄然进了正房。

满族正宅以西屋为大,称上屋,一般由家中长辈居住。

但家中有萨满,平日里需供神,所以恭放“窝辙库”(神龛)的西炕不能住人。

虽然长白村除兼职尊主之位的萨满,其他一般居住在山神庙的后殿。

但金家作为正统满族,还遵循着萨满教的传统,设神堂。



第119章观自在

萨满教崇尚“万物有灵”,所以萨满教也是万神殿。

在各族各姓氏各种多姿多彩的祭礼中,供奉着各种神灵。

不过大抵可分成三类:自然神祇、图腾神祇、英雄祖先神祇。

自然神祇中以火神、鹰神、柳神为尊;英雄神祇中有天母——阿布卡赫赫、地母——巴那姆赫赫、星母——卧勒多赫赫……

图腾神祇则随着原始氏族的迁移和融合而渐渐没落。

除此以外,许多神堂也供奉着“仙家”。

在云舒传承的记忆里,森林中众多修炼有成的“仙家”想修炼德行,会与萨满订立契约,“仙家”既然受萨满香火供奉和救助功德,就要供萨满驱使,有了因果牵连。

所以正统“仙家”想要“出马”,不仅萨满会仔细斟酌,便是“仙家”也要考虑再三,唯恐误了自己的修行。

只天地末法,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妖、灵、鬼、魅之属,因为他们要走正道,就必须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

但如今灵气十不存一,日月精华也因日月无神而稀薄不纯。

但以血食、阳气修炼的,晋阶虽快,却妄造杀孽,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吸收人间香火、功德倒成了一条不错的出路。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后世那么多“出马仙”的原因之一吧。

但显然,金家萨满有些特殊。

西屋西墙神堂上首,供奉着长白山山神的神牌。

在祂下手,有各种栩栩如生的神偶,或是石制、或是木制,还有玉石雕刻而成。

这些神偶或是植物,或是动物,竟与她传承记忆里山神庙世代受供奉的长白山画轴中的所画出的事物一模一样。

这个屋子,除了萨满外,只有尊主能进入,所以自打阿林老祖儿去世,已经有五年不曾有人进来过。

但无论是神牌、神偶,还是供桌,不见一丝灰尘。

除了供桌上早就燃尽的香灰,连盘子里的野果子都像新摘的一般。

云舒握了握拳,仿佛给自己鼓气一般,快速蹲下身,正与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对上。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是慈祥的老太太,看她的年纪,说她有二百岁也有人信,因为她实在是太老了。

供桌下,大约一米半长、一米高、半米宽的空间,她躺在那居然还显得绰绰有余。

她身下铺着柔软干燥的乌拉草,不知什么藤条编制的翠绿浴滴的笸箩里,装着新鲜的各种浆果,老太太翘着二郎腿,似乎十分惬意。

云舒早就感觉西屋有生灵气息,并且很强大,连红莲业火都因为她的紧张而有些跃跃欲试,却并没有杀伐之意,显然这位并不是歪门邪道之属。

但阿林老祖儿的传承记忆里并没有提到过金家有固定供奉的“仙家”。

云舒原本以为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野仙”,作为金家正主,自然不能让“人”鸠占鹊巢,打不过也得打,实在不行,她还有红莲业火这个大杀器。

云舒不敢用神识,就怕打草惊蛇,但一见到这位老太太,她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在如今这年代,居然还有能幻化人形的妖存在;喜的是这位大佬,她在第一代大萨满的传承中见过。

云舒一拱手,“长白村第十代萨满萨伊萨宜尔哈见过观前辈。”

白发老太太也就是观自在坐起身,惊奇的道:“你这小丫蛋竟然认识我?”

被叫做“小丫蛋”,云舒也不恼,毕竟她做人放鬼的年龄加一起,也不集人家一个零头。

“晚辈有幸,得了德克济克老祖儿留下来的传承。”

这位老太太原身是一只金鼻白毛老鼠精。

当然,她肯定不是《西游记》中,在灵山偷食了如来佛祖的香花宝烛,后来认了李靖哪吒为父兄,在馅空山无底洞落草为妖,自称地涌夫人的那位。

不过那位地涌夫人以前自名半截观音,这位化形后取名观自在,也是够大胆的。

说来,她与金家第一代老祖德克济克结识还是因为拜神之途这个圈地盘的行动。

她那时还没化形,道行不深,自然打不过拥有神灵灵性、能驾驭神力的德克济克。

只她又舍不得离开长白山这一风水宝地,就与德克济克签订了互助互利的契约。

后来,德克济克助她化形,与她相交莫逆,直到德克济克去世,契约结束,这位观自在前辈也离开长白山,至此再无影踪。

只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于这位老太太,云舒比德克济克知道的还多的一点,这位老太太哪里是简单的老鼠精,她的出身,比那位地涌夫人也不差,因为这是一只寻宝鼠。

凤凰有不落无宝之地之说,寻宝鼠这种灵物,比之更甚。

所以云舒也不知这位二百多年一点信儿没有的大佬,为什么如今突然冒出来。

她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发现?

不过这位观前辈,大概对她没有什么恶意,对长白村也有几分香火情。

毕竟,这是一只因为当年德克济克老祖白发苍苍的模样,也化形如此的女妖怪。

观自在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小丫蛋”脑子里外想什么,看着这居然连性子都像德克济克几分小姑娘,感觉更加可亲。

她颤巍巍起身,云舒虽然知道这是一位大妖,但还是忍不住下意识扶了一把,这让观自在的眼神更加柔和。

等她从供桌下出来,身高与云舒目测的希望,还不到一米,而且手里还突然多了一根碧玉一般的竹子当拐杖。

云舒扶她到靠窗的罗汉榻上坐下。

观自在用竹杖指了指供桌上的香炉,“你不把供香点上?”

那动作,可没有一点恭敬劲儿。

也是,若她对长白山山神恭敬,就不会和第一代老祖一起,研究怎么用鼠妖秘技——偷梁换柱,窃取神力了。

而云舒呢,一脸平静的摇摇头,没了香火引路,这屋里的神牌就没有神灵入驻,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把敌人新到家中来。

虽说没有神牌镇压,地下那些神偶也成了不能用的摆设,但她原来也没指望这些阴神。

观自在拍着炕桌笑道,“你这小丫蛋,果然有意思,也不枉老婆子出来见你。”



第120章那年往事《假仙的月票补更1,阿膘答应老读者的》

观自在让云舒唤她“观婆婆”,从她那里,云舒了更加详细的过往,也因此验证了她的猜想。

“三百多年前,长白神山可不想现在这般太平,那时候,化形的妖族还有不少,但修炼之途却已经看不到尽头。

有的心性坚定之辈,坚持采集日精月华;有的知变通,来到人间救死扶伤,收获功德和香火;而有的则另辟蹊径,想用血肉塑造长生路。”

云舒有些讶然:您怕是对另辟蹊径有什么误会吧?这明明是歪门邪道。

观自在是什么样的存在,转眼就看出了云舒的不认同。

她也没生气,毕竟是自家的孩子,不懂得自然语言长辈教导。

“我观你气血旺盛,想来也是走锻体之途,平日里的饭菜吃不饱,还是需要吃肉吧!我还听说过一门要用兽血淬体的锻体之法。怎么,人类吃肉取血就算正途,妖吃血肉甚至吃人,就算歪魔邪道?”

云舒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因为她觉得观婆婆说的挺对。

观自在见小丫蛋沉默不语,也不想把人打击太过,拍了拍她的头道:“不过这种法子的确算不上什么正道,妄造杀孽,无论是人是妖,都有因果缠身之苦。”

云舒下意识感受了一下识海里的红莲业火,它也这瞬间晃了晃,传达给云舒一股傲娇之意,大抵就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吧!”

自打吸收了迎客火里的信仰之力和火德,云舒发现这朵红莲业火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不过它说的也没错,多亏了她,云舒才能灭了那些死于她之手的兽类身上的怨气和因果。

红莲业火,原本就是燃烧一切业孽的神火。

观自在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小丫蛋”另有奇遇,而云舒当然也不会说,只讨好的对着她笑笑,让她接着“讲故事”。

末法时代,天道隐晦,神明不显,加上佛教大肆传播开来,人们都会信了庙里的真佛菩萨,地祇损失惨重,连天庭都惊动了,但依旧不能挽回神道的颓败,地祇之属在荒山野外就很少见了。

但长白山有山神,即使从来没有生灵见过祂,但他的神恩、神威却时常显现,为妖族撑死了一天天地。

只三百多年前,长白山山神好像也撑不住了,渐渐露出颓势,而‘弑神’二字,就是在那时出现在长白山的。

只要吞吃了神性,就能给那些苟延残喘的妖们垂死挣扎一番的机会。

长白山山神怕了。

祂虽然是一位尊贵的先天神灵,但灵智渐矢,对自身掌控的权柄都快失去了,没有自保能力的祂,不过是那些已经入魔的妖的盘中餐。

所以祂在只剩下最后一点清醒意识的时候,找到了一位气运已经有蛇化蛟的凡人,赐予他灵性,使的蛟蛇长出两只小角,成了蛟龙。

然后祂和这位名为努尔哈赤的凡人订立了天道契约,黄金血脉会尊长白山为祖庭圣山,世代祭祀。

“尔后,长白山山神剩余的灵性带着神格藏了起来,有一帮人替祂承担了天道因果——这就是守山人最初的由来和作用。”

观自在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连妖都知道睡死挣扎一番,这位掌管数千里山脉的先天神灵居然想的是逃避。

“我原本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山鼠,受五百年前受山神点化,觉醒了灵兽血脉,平日里就是在长白山何处替祂寻找天才地保,维持祂的灵性不散。只祂在悄悄躲起来时,并没有带上我。

我这样的灵兽还有不少,虽然也有跟祂一起消失的,但大多被抛弃。

我运气好,遇上了德克济克大兄,在他的帮助下得了香火功德,化了形。但更多的,早成了强大妖族的血食。”

云舒一下默然,她就说这位肯定来历不凡,没想到以前还是山神座下灵兽,和她收的那五只童子不同,人家这可是真的。

“山神作为先天神灵,哪怕本体损了,他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所以他跑了。但却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守山人。”

要知道,没了山神坐镇,山里的妖族和凶兽可不是吃素的。

德克济克身上的山神灵性,除了让草木旺盛一些,威慑一下普通动物,对那些强大的存在根本没有作用。那时候,每天都有守山人死无全尸。

“当初我帮助大兄用偷梁换柱之法抽取神力,实属无奈,也通过秘法,上秉过山神,祂虽然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听到这,云舒猜测,躲起来的山神应该也不好过,大概那时候,祂已经不能做出回应了。

“大兄亡逝后,我也离开了长白山这个伤心地,因为一些事,直到算出前朝将亡,我才从外边回来,就恐大兄这一脉出事。

没想到,你家的二代祖宗是个心眼不大的,违背了德克济克大兄的意愿,丢了供奉我的画像和神偶,后代子孙已经没人认得老婆子了,我只能待在这供桌下。

没想到,这却让我看到了充满了怨恨之气的山神。

虽然清朝灭亡,世代受黄金血脉祭祀的长白山山神受到了气运反噬,但也正是因为清朝灭亡前的回光返照,让一直没有动静的山神从神牌中显露出来。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1912年1月1日,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元旦。

山神居然想将他自身的劫运通过神牌,过继到当时的萨满,也就是你的曾外祖父身上。

如若真如了他的愿,怕是金家血脉就彻底断绝了,我拼尽了全力用大兄给我的法宝挡住了劫运过继,使得山神震怒。

但他却也没有能力再出手,只留下了诅咒我和金家血脉断绝的神谕。

但金家身具祂的灵性和神力,是可以抵消一部分同源神谕的。

但我没想到,祂居然还有后招。

可惜,我费劲力气救了你那曾祖父,可那傻蛋自己却因为劳什子神谕,救回来一个“当兴”的神女。”

说到这,观自在下意识想捂住胸口,她怕她再吐血。

这事云舒从老仓头那已经知道了,但没想到内里还么震撼的事发生。

而且,金家绝嗣的神谕确实因为与神谕同源的灵性而被抵消了一部分,但结局依旧很惨烈,算上大丫,那也是三代子嗣皆不得好死。

若不是云舒还阳而来,金家怕是真的绝嗣了。

云舒忍不住问道:“婆婆,您承受的诅咒神谕是什么?”

没有同源灵性抵消,您承受的又是什么?



第121章朱果

观自在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看着的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的小丫蛋,皱眉道:“你这小丫蛋,怎么连性子也和你家老祖宗年轻时候似的,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云舒摇头,“婆婆,我可是萨满,虽然现在比不得老祖宗,但以后总能比得过的。没准就能解了您的神谕诅咒。”

她也不知道怎么不过见了观自在一面,就信了她的话。

可能是因为她提起金家第一代老祖德克济克时的嘴角含笑,眼中却带着泪的表情;也可能是她说的和自己推测的差不多。

反正直觉告诉云舒,眼前的“人”可信可亲。

云舒其实是一个很任性也很感性的人,如若认同了谁,就会忍不住把他/她/它,庇护在羽翼之下。

虽然对观婆婆来说,她的庇护有点可笑,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这位前辈做点什么。

云舒与观自在谁也不说话,观自在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酷,身上属于大能力者的气息开始外散。

作为一只修炼五百年的大妖,可不是云舒这种半吊子鬼修能比拟的。

不过她也不是没见过大人物,不说阎王,就是判官,那也是千年老鬼了。

观婆婆外放的气势虽然和小刀子似的,直接作用她的神识,但这和被红莲业火日夜焚烧的痛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云舒咬紧牙关,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坚决不低头,大冷的天,她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就在云舒感觉自己都要晕了的时候,突然身上的压力一扫而空,嘴里被观婆婆塞了一个朱红色的果子,她下意识嚼了嚼,吐出一个圆圆的小核,

她只感觉这果子和圣女果的味道差不多,但等把果肉咽进肚子的片刻,一股热流从胃里直接流进五脏六腑,云舒就知道,这绝对是好东西。

观自在看着与她大眼瞪小眼的云舒,无奈的道:“那可是三百年一结果的朱果,你就这么牛嚼牡丹似的吃了不说,怎么还不赶紧修炼?你这小丫蛋,明明还有伤,在这惩什么能。”

朱果?

云舒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小圆核,这是传说中的朱果?

朱果,在神话传说、历史和各路小说中均有出现。

传说中,凡人吃了朱果延年益寿,武林人士吃了朱果能增加一甲子内力,若是神通者吃了,则能增加一百年法力。

甚至连满族神话中都有它的身影。

《清通志·氏族一》上说“我朝先世发祥于长白山。山之东有布库哩山,下有池曰布勒瑚里,相传有天女三浴于池,浴毕,有神鹊衔朱果置季女衣,季女取而吞之,遂有身。寻产一男……”

而这人就是努尔哈赤。

反正这朱果就是这么神奇且功能百变的果子。

云舒来不及多想,只感觉身体力一股巨大的能量使得她丹田的精元跳出来自动运转起《养生诀》。

云舒只来得及说了一声“谢谢婆婆!”,就赶紧打坐,专心运转起《养生诀》。

朱果对于她来说,可是比人参还要大补的珍品,一颗朱果,能抵的过她吃一百根百年人参,毕竟这是灵果。

没想到观婆婆手里居然会有朱果!

不过想到她是寻宝鼠,以前还是长白山山神跟前的灵兽,云舒就释然了。

无论哪个身份,都是开了挂的存在。

因为天道警告的心伤在朱果超强的修复力下,很快就痊愈了,想到省下一滴万年石钟乳,云舒比吃了一枚朱果还要高兴,毕竟这二者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天材地宝。

修复好伤口,云舒干脆一鼓作气,将分散到身体各处的朱果之力距离起来,然后开始冲刷筋脉。

《养生诀》之所以比武道修炼功法高级,是因为它是先天功法,修炼的是高于内劲、低于灵力的精元。

在晋阶初阶时,云舒就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是完美的畅通之体。

而想要晋阶中阶,她必须打熬身体,成为玉骨冰肌的无垢体。

在先前云舒就知道了自己的进阶的阻碍在哪里(第69章),只一直没有时间去实践。

她原本打算用十年的时间稳扎稳打的晋阶中阶,如今机缘巧合得了一枚朱果,借用灵物进行淬体,至少能给她舍去三年的时间。

澎湃的能量冲刷完筋脉,在分别冲刷五脏六腑、骨骼、肌肉甚至每一个细胞。

一部分能量在《养生诀》的推动下壮大气血,然后转化成精元。

只时间有限,云舒只能把大部分朱果能量封禁在丹田内,一心二用运转《养生诀》,让丹田内的精元慢慢盘它们。

而云舒则睁开眼。

观婆婆吓了一跳,“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云舒赶紧摇头,“婆婆给的朱果太珍贵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消化不完它的力量,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如今重要的是婆婆身上的神谕诅咒。”

观自在扶额,“老天爷,你这执着劲儿把你祖宗都比不下去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山神对我的诅咒是我此生仙途无妄。”

云舒吸了一口冷死。

虽说如今这是末法时代,修行者包括妖族,能飞升成仙的肯定比凤毛麟角还要少,但寻宝鼠可不同。

一般能活过化形的寻宝鼠,很少再有中途坐陨落的,未来哪一只不是叱咤风云的大拿。

这诅咒对于没希望成仙的生灵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观婆婆来说,真是太毒了。

观婆婆见云舒又是震惊又是悲愤,仿佛在为她伤心一般,忍不住笑了,那一刻,那张苍老的脸上,仿佛开出了花。

“常说旁人说,修行一途,有大道三千,旁门八百。飞升成仙,不过是其中的一条道罢了。

我在外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待的,祂有张良计,我就能找来过桥梯。你放心,老婆子我且得活着呢。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先前的话还没说完呢!”

云舒见观婆婆是真的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赶紧点头,表示会仔细听。

不过观婆婆刚要开口,却顿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刚才我说到哪了?”

人老了应该就是这样吧,不仅长得不好看了,连动作都变得迟缓,记忆力也开始像风化的沙一样,出现了残损。

云舒有点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观婆婆,喂,作为一位化形大妖,至少拥有五千年寿命,你只是相貌老了,并不是脑子也跟着没了吧!

好吧,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吐槽。

“您说我曾外祖父得了山神神谕,救了本该被烧死的尼楚贺。”



第122章幽凰

云舒对金阿林这位老祖儿还是很佩服的,想到观婆婆说阿林老祖儿是个那什么,她忍不住想要为阿林老祖儿辩解几句。

“婆婆,连您都没想到,长白山山神居然会对金家人心存恶意,我家老祖儿又怎么会想到世代虔诚供奉的神灵会害他?”

而且后世的萨满根本不知道他们获得的神力是第一代老祖宗用秘法阵抽取来的,只以为是山神馈赠,自然不会怀疑祂。

您应该知道,在长白村,守山人的宗旨是——神的意志就是吾等意志。”

观自在好笑的看着这个一会和她好,一会又要闹别扭的小姑娘,刚十一岁,还真是一个小孩子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到,又怎么知道我没提醒过?你们金家人的脾气其实差不多,护短就罢了,还执拗和任性。”

她在离开长白村时明明和二代尊主,也就是大兄的儿子仔细嘱咐了一番,可他显然没信,也自然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更别提警示后人了。

云舒一时无语,因为观婆婆说的这三点,在她身上提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即便她只能算半个金家人。

而从她知道的老祖儿,但大丫外婆,再到她母亲,显然也没有例外。

溜了溜了,换话题!

“婆婆,尼楚贺到底有什么不妥,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她?”

说到这个,观自在一脸严肃,“尼楚贺原是凤凰命,只却逢国亡龙殇,孤凰泣血,加上长白村因祭祀长白山,受长白山遭受气运反噬的影响,尼楚贺原本就该是夭折在娘胎里。

但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前朝妖妃天命注定,尼楚贺却是被长白山山神在前朝气运回光返照,蒙蔽天机之际,逆天改命,将她改造成了幽凰。”

幽凰?这又是什么东东。

云舒发现,自打来到了长白村,以前也算见多识广的自己,瞬间成了个小萌新。

“幽者,鬼也。凰,则是她的原本命格。所谓幽凰,就是要吸取特定气运才能成长起来的凤凰命格。只要遇龙,就能凤翔九天。

至于没直接杀她,是因为我和大兄有约定,除非有性命之忧,否则此生手不沾人命。”

云舒听了观婆婆的解释,只感觉越来越糊涂了。

“婆婆,尼楚贺的命格听着挺牛,可到底对长白村有什么影响?”

还遇龙就能凤翔九天?

督察部族长可不像有龙命的。

若那龙不是督察部族长,难道五十多岁的尼楚贺还有第二春?

不过观婆婆的解释倒证明了云舒先前的猜想:长白山山神觉醒过,尼楚贺和山神有关系,麻烦大了!

“她对长白村没什么影响甚至对八部守山人没影响。幽凰命格是专为金家人准备的,她必须吸收金家人的气运壮大自己。

我阻挡山神时,不仅受了神谕诅咒,还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修炼。

若不是你继承了大兄的传承,我在闭关中感受到了熟悉的魂力,怕是现在也不会醒来。

我想,金家如今除了你,应该没人了吧?”

看着观婆婆平静的脸,云舒却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悲愤。

好像自打得了山神神力,她对生灵情绪的感知,更加敏锐了一些,不知道这算不算读心术。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因为观婆婆说的话令云舒太震惊了。

原来大丫外婆和母亲的死,真的和尼楚贺有关,甚至可以说,她虽然没动手,确实真正的凶手。

因为云舒很了解气运的重要性。

对于普通人来说,气运看不见、摸不准,虚无缥缈。

但对于某些注意特定瞳术的修者或者风水术士来说,还是能通过一定方法,看到某些人或物的气运。

气运的多寡直接影响运气的好坏,改变命运的走向。

“阿林老祖儿虽然没有绝嗣,却只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外婆——吉勒塔吉勒塔。她和尼楚贺是非常亲近的闺蜜,连我母亲的满族名字都是她起的。

那年月,战火不断,日本,也就是以前的倭寇侵华,加上前朝流落在外的贵主出卖了长白村……外婆外公遭受了族人的背叛,被敌人残忍杀害……我母亲回到长白村时,因为曾外祖父忙于追查叛徒的事,是尼楚贺一心照顾她……”

云舒尽可能长话短说,将这些年她闭关时发生的事想观婆婆复述了一遍。

观自在听后忍不住站起来,“萨伊萨,你切记,一定要离尼楚贺远远的,她吸取了你外祖母和母亲的气运,已经成了气候,只要你一近身,就会被吸取气运。如今只盼着,她这辈子也遇不上真龙命格,否则咱们都得成为她的垫脚石。”

云舒想到早上时尼楚贺儿媳妇那做派,分明是想请她去见尼楚贺。

她下意识感到后怕,好在她因为对长白村的人都不怎么感冒,加上高正彬家的提醒,她没去当那个孝顺晚辈,否则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婆婆,那长白山山神改造这位一位幽凰到底是为了什么?”

观自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然是推翻你们家,让尼楚贺成为她的代言人,让更多的人让祭祀祂,帮助他早日恢复神智,重掌权柄。”

云舒忍不住摩擦了一下手指,“婆婆,是不是连我也不能动手杀了尼楚贺?”

否则她的表情不会这么凝重。

观自在点点头,“没错,因为我阻了山神一回,尼楚贺大概是祂最后的手段,若杀了她,我怕祂会不管不顾再次觉醒,拼个鱼死网破。

只要活着,我们就能慢慢想法子,削弱祂或者熬死尼楚贺。”

云舒眼睛一亮,没错,总有法子。

不过……

“婆婆,你确定祂,真的没有灵智觉醒吗?”

观自在看向神堂上首的神牌,慎重的道,“我确定祂如今没有灵智觉醒,但我在今天傍晚时分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跟着祂消失的红狐,不过却转瞬消失。”

云舒一怔,道:“尼楚贺也在那个时间段去了山神庙。”

观自在想了想,道:“你如今还是金家萨满,哪怕是红狐真的出来了,他也不敢害你姓名。不过保险起见,我再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她从袖子里右掏又掏,掏出一方玉石印玺。

这方印玺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小,仿佛是青白玉的材质,上头雕刻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地下四四方方。

只此刻,这方印玺身上居然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随时都能碎成一千块的样子。

但云舒却忍不住死死的盯着这方印玺,只感觉它有莫大的吸引力。



第123章高,实在是高(假仙月票补更2)

腊月二十四一大早,天还没亮,但天上有月,地上有雪,映衬的长白山如同那广寒仙宫一般。

佟建业从牲口棚里拉出来一匹枣红大马,然后套上一辆爬犁。

只这辆爬犁和先前的不同,不过一夜功夫,它上面已经用皮毛和木头搭起了一个皮棚。

套好了爬犁,佟建业刚呼出了一口热气,一只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张犹如老树皮一般的脸,只叫他差点没吓死。

待佟建业回过神来,看清了来人,他捂着胸口有点无奈的道:“吴老,您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您老怎么走路没声啊!”

老吴头收回手,眯着一双小眼,咧着嘴,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老了,走路都没劲,自然没声。”

佟建业被噎了一句,也不恼,一是他是老吴头和老仓头看着长大的,二是如今可不是阿林玛法去世,这两老头成了隐形人那会儿了。

现在谁不知道,第十代萨满对自己曾外祖父身边这两服侍的人,很是看重,竟决定以后把自己当做宝贝一般看重的两个弟弟交给他们看顾。

明眼人都明白,这是要给这俩老头养老送终的节奏啊!

除了这俩老头,还有因着阿林尊主恩泽才得以就在长白村的高正彬一家子。

虽说如今“人人平等”,但当了半辈子奴才,即使解放了,高正彬的腰板也没有直起来过,见着八部族人中的半大小子,都得舔着脸先问声好。

但如今抱上了新萨满的大腿,一下子就抖起来了。

佟建业嬉皮笑脸的往老吴头跟前凑了凑,“吴老,听说高叔让富察家的噶尔宾阿吃了个闭门羹?”

噶尔宾阿是富察部族长阿布凯茂林与尼楚贺的儿子,虽说在长白村,并不以身份论英雄,但他的母亲太有名了,自然噶尔宾阿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机会比别人多的多。

噶尔宾阿的意思是耳聪心灵之人,幼时,噶尔宾阿虽比不得他母亲,却也十分聪慧,且根骨极佳,连阿林尊主都以为长白村又即将出现一位文武双全的守山人。

那时候,一个噶尔宾阿,一个葛卢岱(齐凤灵),是佟建业他们这一代“别人家的孩子”。

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噶尔宾阿优柔寡断的个性渐渐显露。

尤其是在金顺心回到长白村后,尼楚贺想要儿子娶金顺心,噶尔宾阿明明已经和表妹松克里宜尔哈互诉衷肠,却不敢反抗母亲的安排,导致松克里对金顺心怀恨在心,引发了后面一切的开端。

在阿林尊主调查金顺心与王铁柱相知相爱的过程中,处初都有松克里推波助澜,那是阿林尊主第一次对族人动怒。

之后,他同意和金顺心外家,然后以大萨满的身份让噶尔宾阿和松克里宜尔哈完婚,却当众宣布,剥夺了他们两个参加文守、武守的选拔。

“守山人的职则是守护圣山,侍奉神,如若守山人的心中只有情情爱爱,甚至因此就去伤害手足,这样的人,不配成为守山人。”

虽然最后到底也没将松克里除族,但她和噶尔宾阿却永远失去了竞选富察部族长的资格。

那也是头一次,尼楚贺震怒,让噶尔宾阿在吉勒塔吉勒塔的墓碑前跪了三天三夜。

至于松克里,看似没受什么惩罚,甚至也吹锣打鼓的当了新娘,但明明有望成为文守、武守,甚至族长、族老,如今一切成空的噶尔宾阿,对她的感情又有多复杂,大概就是应了那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样的夫妻两个,也就是阿林尊主去世了,这才能在人前出现了。

但佟建业没想到,这两人的胆子这么大?

或者说是不是这五六年顺风顺水的日子,让这两人甚至是他们的爹娘忘了这长白村到底姓什么!

女的早上才闹了一出,男的晚上就敢打着送参、送补品的名头出现。

阿布凯茂林和尼楚贺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无论他们想干什么,云舒根本没想过给他们机会!

东西留下,人不见,还叫高正彬直接关了门,也是绝了。

老吴头推了佟建业一把,没推动他也不理会,只笑道:“小爷还有心情看别人笑话,可见是想好了怎么哄小主子高兴!”

佟建业一听这话,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变成苦瓜脸,“吴老,您别提这个,一提这个我没脸去见云舒了。我当初就说不能那么办,但爷爷他们都怕了,非得等等再看看,我有什么法子。

可这话我不能到云舒跟前说,毕竟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我们太功利。如今她不待见我们,也是应该的。”

老吴头撇了他一眼,“呵呵”了两声,“佟小爷也别在我跟前耍滑头,小主子仁善,照我说,这见死不救和故意杀人也没什么区别。”

佟建业抹了一把脸,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吴老,佟佳部会誓死效忠尊主和大萨满,但其他几部却不见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小主子还这么别扭……”

老吴头却是“嘻嘻”一笑,“佟小爷,看在你这几年对我们两个老头子的照顾上,今个我就给您提个醒,没了谁,只要她在,守山人就依旧还是守山人;而没了她,长白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老吴头说完,不等佟建业做出什么反应,就一拍脑门,“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差点忘了正事。小彬媳妇儿做好了饭,小主人让我叫你过去吃一口热乎的。”

等佟建业坐到金家的饭桌上,就看到等着他吃饭的云舒,和抱着小壮的大壮,还有他跟前的烙饼卷金黄犯着油花的炸鸡蛋。

他低头使劲眨了眨眼,然后赶紧端起盛着大渣子粥的碗就喝了一大口,下一秒被烫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佟建业尴尬的看着这满屋的人,一边吐舌头,还不忘对着云舒和大壮傻笑:“则揍太疼咧(这粥太烫了)。”

大壮默默收回给他递筷子的手,云舒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目瞪口呆的高正彬道:“高伯,家里有獾油吗?带建业叔去抹点。”

高正彬带着佟建业出了三进院子,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佟小爷,高,实在是高。我老高都服了,甘拜下风。”

一族族长,愣是能舍的下脸面施展苦肉计,不服都不行,怪不得人家能成为族长。

佟建业苦笑:“窝索窝不是呼吸的,泥印不?(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

他明明是感动的,云舒和大壮虽然生他气,但到底还有这么长时间相处的情分在,这两孩子还惦记着他呢!

他这不是一时太感动,怕在人前跌份嘛,就想掩饰一下吗?

谁知道那粥那么烫!

呜呜呜,媳妇,舌头太疼了!

而东厢里,待佟建业出了门,老吴头也偷偷对着云舒竖了一个大拇指:小主子这招“攻心为上”,果然是高。

云舒:……

想多了,她这纯粹是习惯了,毕竟皇帝还不差恶兵呢!



124章长白神印

一早要离开长白村的,不只云舒姐弟,还有好几位族中的姑奶奶要赶回婆家。

只阵势最大的自然是云舒。

因为云舒早说不要族人送了,所以族中家家户户的人虽然没出来,却都在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这在长白村,叫做指路灯。

作用就是让外出巡山的族人,在很远的地方,只要爬上最高的山坡,就能看到这“万家灯火”,不至于在林中迷失了方向,早点归家。

云舒站在祖宅门口,看着这“万家灯火”,感觉识海中的红莲业火又想偷跑出去。

“不行,这些灯笼上沾染了庞大的愿力,稍加炼制就是神道法器,让你就这么吃了,有点太糟蹋了。”

只这朵红莲业火虽然诞生了灵智,却不过普通三岁顽童,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云舒只用神识化成一座牢笼,将这朵顽皮贪吃的红莲业火困住。

“乖啦,听话,等以后咱们强大了,什么戾气、愿力、因果,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好不容易把识海里的红莲业火哄高兴了,云舒这才松了一口气,养孩子真的不容易,尤其是她这家里不止一个的。

当然,她这片刻的,在外人眼里却是因为这诸多的红灯笼而感动的表现。

而云舒也没辜负族人的期望,她看着七老八十还在这寒冬雪地里送她的佟太爷、萨伊堪曾外祖母等六位族老,还有八部的族长和文守、武守们,面上叹了一口气。

“祭礼时,我需要穿戴的神帽、神裙、七星褂等祭祀服饰就拜托各位族老了。我会在祭礼头一天赶到,有灵侍在,就不需要特意让人去接我了。

萨伊萨宜尔哈先给修为长辈和族人拜个早年。”

见云舒的态度有明显的软化,在座所有人都露出一个惊喜交加的模样,而等云舒给他们拜年,又是诚惶诚恐不敢受。

如此,两方人也算达成了和平共识,当然,这对于云舒来说,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和平,她也知道,对于对面有异心的人来说,也不过是暂时的和平。

这就像一纸没有约束力的契约,随时可以撕毁。

不过云舒,等着接招就是了。

……

云舒回头,表面上是在与老仓头、老吴头和高家一家子告别,实则是一心二用,在用神识和观婆婆告别。

“婆婆,您好好养伤,等大祭时,我就会将您的神偶重新供上香火。”

“该说的老婆子我已经说了,待你走后,我就会继续闭关,大祭时会分出一缕分神寄身神偶上,加上我留给你的三根神通鼠毫和山神神印,除非遇上祂座下的灵兽,应该能保你无忧。好了,你赶紧走,若是尼楚贺真的不要脸面出来拦你,怕是你今个就走不了了。”

云舒轻轻点头,“婆婆,我走了。”

神识交流,不过是转瞬之事,一心二用的云舒回过神来,继续和老仓头、老吴头和高家夫妻告别。

高正彬家的把挂在手臂上的一件油光水滑的紫貂大斗篷给云舒穿戴好,这也是她外祖母吉勒塔吉勒塔幼年时穿过的。

这样好的正经紫貂皮,如今都不多见,更别说后世了。

云舒倒是有些羡慕那位便宜外祖母了,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和她小时候一比,包括金顺心他们那一代再到如今,简直就是苦水里泡大的。

……

毛驴阿灰,嗯,现在这厮不愿意云舒叫它驴子了,因为人家也是有身份的驴了——灵侍大人。

云舒对它招了招手,阿灰就屁颠屁颠的走到她身前,云舒一个飞身,就侧身坐在了阿灰后背上。

建业叔已经赶着高级的皮棚爬犁在村口等着她了。

那皮棚里的空间足有一张双人床大小,铺着厚厚的乌拉草垫子,上面还有一整张熊皮,中间摆放着一个小炕桌。

炕桌上固定住一个黄铜的火炉,里面是木炭,盖上盖子能取暖,打开盖子能烧水,扣上铁丝网就能烤肉、烤红薯,总之方便的很。

炕桌两边都能坐人,而在最里面,还有一个差不多能侧躺两个成年人的位置。

和云舒他们来时乘坐的爬犁相比,这架搭上皮棚的爬犁,简直可以称之为爬犁中的劳斯莱斯了。

这会儿,大壮抱着小壮已经坐在最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与云舒姐弟一个村的、钮钴禄家外嫁的姑娘——郎清,和胖大厨的女儿、马佳氏外嫁的姑娘——舒宜尔哈,她的汉名叫马舒,正是杨真真的母亲。

云舒对着来送她的人挥了挥手,就对阿灰道:“走吧!”

阿灰“昂昂昂”的叫着,欢快的奔跑起来。

它当然高兴了,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小主子一个人的坐骑了,以后不用拉车,不用拉磨,可以整天和小主子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瞬间感知到阿灰心里的云舒:……

你确定?

两匹枣红大马拉着爬犁上了冰河,阿灰驮着云舒跟在它们后面,越走越远,那“万家灯火”也越来越微弱。

但云舒的心并没有随着离开长白村就轻松一些,反而有更多的事袭上心头。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上任何人看不大的戒指,神识进去空间,在空间小木屋里,三根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鼠毫,和一方青白玉印就放置在那张玄冥玉雕的书案上。

看到这两样东西,尤其是那方玉印,云舒就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晚上,观婆婆把它交到她手中的情景。

外面夜色正浓,简洁的月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映衬着那方青白色的印玺,只见云舒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她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方满是裂痕的玉石印玺,仿佛怕它碎掉一般。

但却忍不住凑到跟前仔细看,这才发现它的材质似石似玉,并不是简单的玉石,而云舒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却一时想不起来。

“婆婆,这是什么?”

其实看它的上端模样,云舒脑子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想,只她有点不敢确认,也不敢置信。

而观自在看着那方印玺的眼神带着些许迷离,所问非所答的道:“神道修行者,想要成为天地正神,必须有四样东西,分别是天道赐予的神格和功德金册、天庭赐下的封神符诏和神印。

只如今天道不显,天庭也不再管人间事,所以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天地正神出世了。”

说完,她将那方印玺翻转过来,两个仿佛由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花草树木、蠃鳞毛羽昆五虫等世间万物组成的大道之纹映入云舒的眼帘。

而云舒透过这两个大道之纹,仿佛看到了时光变迁、沧海桑田。

她不由自主的说出了那两个道纹代表的意义——“长白!”



第125章一线生机

“长白!”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云舒捧着那方印玺的双手抖的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般,她终于想起这印玺的材料为什么看着眼熟了。

因为判官笔的材质也是这般,只却不是青白色,而是幽冥暗色。

而判官笔则是地府判官的专职神器,一笔化阴阳,一笔写生死。

“婆婆,这是长白山山神神印?它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观自在回过神来,看云舒哆哆嗦嗦的样子,好笑道:“别害怕,你别看它这个样子,便是拿它砸核桃,也不可能更坏了。除非……”

说到这,她的眼神暗了暗:除非长白山的山神身死道消。

而云舒没听到她后一句,她这回儿已经不抖了,只欲哭无泪的看着观婆婆:别闹了,用神器砸核桃?会糟天谴的!

她今天才被天道警告过,不想英年早逝啊!

观自在也知道,让一个凡人,即使她已经接受了萨满传承,算是修行道,但也不过是一只菜鸟的云舒,接受神灵报复、幽凰的存在,小丫蛋没有发疯已经很值得表扬了。

所以她没有继续逗云舒。

“这是德克济克大兄交给我保管的,就怕家族子嗣胡乱使用,惹出滔天大祸。

至于他怎么来的,呵,这是长白山山神亲自交到你们家先祖努尔哈赤手里的,否则一介凡人怎么能承受的住神灵灵性的灌输。”

云舒有点傻眼,判官对判官笔可宝贝了,平日里不间断的温养沟通就不要说了,比养孩子还精心,便是云舒好奇,想摸摸都不行。

怎么到了长白山山神这,连自己的神印都能随便丢给一个凡人?

“婆婆,我再不明白事,也知道这神印和古时候皇帝的玉玺似的,不能随便给人吧?”

观婆婆露出一抹“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这就是先天神灵的底气。先天神灵和后天神祇不同,祂们是法则的具现,有天道加持的大神通,即便天庭不册封,他们天生就是神。”

在远古时期,先天神灵自诩身份,有的根本看不上天庭,有的不喜拘束,拒绝天庭册封的比比皆是。

直到后来,巫妖大战、人族崛起,天庭开始执掌三界,才有更多的先天神灵接受天庭册封,受天庭统辖。

长白山山神虽然不是诞生在先天神灵的辉煌时期,但一脉相承的高傲却是少不了的。

“这方神印,原本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更何况后来因为他神体溃散,神印也开始崩裂,许多功能越来越弱,交给一个凡人掌管,能换来的好处比神印在手要多的多。

只不过他大概没想到,他眼中的蝼蚁比他想象的更聪明,而蚁多咬死象,从来不是传说。当初,我就是用这方神印阻止了他逆转劫运的神通秘法,如今,你也可以用这方神印,做你想做的事。”

云舒心里一惊,看着观婆婆,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探究和戒备。

观自在自然也看到了云舒隐隐的戒备,无奈的摇摇头,“小丫蛋,别害怕,婆婆不会害你的,从我回到长白村,阻止山神逆转劫运开始,我就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云舒忍不住吸吸鼻子,“婆婆,那时候连我外祖母都没有出生呢!”

所以您怎么就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啦?

观自在看着小丫蛋不服气的样子,好笑的道:“你知道为什么当初受伤后我没走,而是选择一直待在这供桌下吗?因为我在等我这命中的一线生机。”

云舒下意识用手指了指自己,“您这一线生机不会指的是我吧?”

这简直跟在黄泉路上听老鬼瞎扯一般,什么时候她除了需要背负一村族人的命运外,还关乎一位大妖的一线生机了?

你们这样,问过我吗?

“没错,别怀疑,就是你。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你家老祖,也就是我德克济克大兄,是有名的精通卜术的大萨满,而且是最难的星卜之术,在当时,号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显然,他也算出了后代的危机。

否则他的传承直接给第二代萨满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留在秘法阵里一份。

而且当初我和他签订的是世代守护的契约,但在他临终前,却无论如何要我离开,甚至指点我该去哪个方向又,寻找我的机缘。

显然,他的传承是留给你的,而我也找到了属于我的机缘。

你知道为什么在祂诅咒我仙路断绝后,我依旧能修行,甚至如今还有能力在祂眼皮子底下吃吃喝喝吗?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祂如今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麻烦大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外出的那两百多年,修习了神道法门,如今也算一个野神。”

云舒此时更糊涂了,“那您就好好修神道不就行了,或许您说的一线生机就是指神道呢!还有这方神印,对您的用处应该也很大吧!”

她倒是想把这方神印留下,有了它,对她的计划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但面对一位化形大妖,云舒可不敢贪心。

观自在差点被云舒气笑了,“别说我答应了大兄,要在必要时候拉你们一把;就算没答应,难道你以为神道正神是你想修炼就能修炼成的吗?自家人知自家事,哪怕我根本不可能凭自己凝聚出神格。

说来,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身上天机蒙昧,我也不敢强行卜算,但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那一线生机就在你身上。”

云舒其实已经信了几分,因为她想干什么,除了自家老祖宗,应该没别人知道,毕竟她现在并没有付诸任性行动。

而且她也想到了观婆婆说的那一线生机到底是什么。

长白山脉绵延数千里,若她真成了长白山山神,那在地祇位阶上,属于高位,她可以分封自己的属神、从神。

根据云舒了解,分封的属神、从神也可以得到神格,只要功德不为负数,也算是长生的一种途径。

当然,云舒不能表现出这些她知道的东西,所以她依旧一脸迷茫的看着观自在。

“我是有一个想法,但……”

“不要说出来,和谁也别说。”观自在急忙打断云舒的话,“你不用说,我也不需要知道,你只按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就是了,我会无条件支持你。”

云舒心中一喜,就听到她继续道:“但是我到底身上背负着一位正神的神谕诅咒,本体只要离开这个屋子,天道就会找上我,所以我现在只能躲起来闭关。”

云舒:……

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第126章三根毫毛

云舒被观婆婆这情况大逆转给彻底整没脾气了,不过事实证明,修习神道的化形大妖,真不是吃素的。

观自在拍了拍云舒的脑袋,“别泄气,我虽然不能出去,却能帮你镇守这面神牌,若祂有异动,我会第一时间得知。

而且我还可以分出一个分神寄身在神偶上,能发挥出我的几分本事就看你的修为如何了。对了,还有这个,也给你。”

观自在手里突然多出三根金色的毛发,每根不过一寸长,比头发还要粗上一些,上面还有金芒闪现。

云舒下意识想到《西游记》里观音菩萨给孙悟空的那三根救命毫毛。

“这不会是观音菩萨给您的……”

云舒还没说完,就被观自在一脸黑线的打断,“你想的倒美!”

然后她脸不红心跳都没有加快的道:“不过我确实对此借鉴了一番,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我这二百多年神道修炼的成果之一——三根神通毫毛,能施展三次偷梁换柱之术——戴在身上,神力触发,可以替你抵挡三次必死杀劫,你要谨慎使用。”

观婆婆连这样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云舒实在是没有什么再怀疑她的理由了。

她没说什么,默默收下了观婆婆给的东西,只对她鞠了一躬。

“婆婆,大恩不言谢,若我之想真能成功,定不负婆婆今日相护之恩,今日之誓,天地共鉴。”

云舒刚说完,就感觉到神魂中多了一股冥冥中的约束,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刚才发的誓言已经被天道感知并且保存记录下来,若她违背,下场会很惨,因为天地不可欺!

显然观婆婆也感觉到了她与云舒的因果瞬间紧密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

“我手里虽然还有不少东西,但这时候给你倒是害了你,不如多和你说说长白山山中的事。”

云舒和观婆婆一直聊到夜半子时,知道东厢小壮尿湿了褥子,大哭起来,这场别开生面的见面会才结束。

而直到哄好了小壮,又忽悠完大壮,脱衣躺在炕上,云舒才起来她去西屋是干什么去了。

她是想看看金家的私库,到底该剩下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现在就换钱的。

……

“昂昂昂……”(小主子,坐好,建业叔加速了,我们也得跟上了。)

阿灰的叫声把云舒从记忆里唤醒,她回头望了一眼长白村,已经成了一片模糊黑影,隐约不可见。

云舒坐正了身姿,前方冰河,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听着清脆的铃铛声,她拍了拍阿灰的头,“奔跑吧,我的小毛驴!哈哈哈……”

人生就是如此,只要还活着,就得一往无前。

成了灵侍的阿灰,无论是速度,还是体力、耐力都得到了强化,如今已然是驴子中的战斗驴。

它驮着云舒不过眨眼间,就与两匹枣红大马拉着的爬犁并列前行,那速度,说是风驰电掣有点夸张,但也有追风逐电之势。

佟建业看着精神抖擞的一驴一人,把眉毛、眼睫毛上的冰霜儿抖落掉,好笑的道:“这么精神?要不你换换我,我去里面眯一会儿?”

先前来时云舒都敢赶车,如今更是小菜一碟。

“有阿灰在,哪里还需要赶车的,你进去眯着吧,到了家再叫你都成!”

灵侍的本事,佟建业是知道的,阿林尊主身边的大黄狗,那比人还聪明。

所以他还真放下马鞭,只嘱咐云舒道:“你困了冷了就叫我,咱们直接奔山谷木屋那!”

“知道了,你眯着吧,到地方再叫你。”

阿灰直接驮着云舒跑到前头,前后回头,对着两匹枣红大马“昂昂昂”叫了几声,而那两匹看起来都比阿灰健硕一倍的高头大马“咴儿咴聿聿”的回应了几声,低眉顺目的跟在阿灰身后又快又稳的跑了起来。

佟建业看着阿灰颠颠的屁股蛋和甩的欢快的小尾巴,还有云舒那不同于在长白村的尖锐和嚣张,露出一个微笑。

此刻的云舒,看起来是那么的青春活力、肆意飞扬,用一个词语形容那就是——生机勃勃。

佟建业安心的进了皮棚,准备眯一觉,这几天,真是把他累坏了。

而皮棚里,听到佟建业和云舒对话的马舒、郎清,头一回觉得佟佳部的“狡狐”如此不靠谱。

如今这可还算夜路,而冰面上并不是没有危险的,至少打鱼的冰窟窿就不会少。

所以佟建业一进了暖棚里,就看到两个族姐对他怒目而视,“额……不是我偷懒,不信两位姐姐掀帘子看看,真不用我赶车。”

郎清看了一眼抱着小壮已经躺那睡着了的大壮,压低声音道:“那你就能让少主一个人在外面啊!她一个小姑娘……”

佟建业直接摆手打断了郎清,一脸无奈:“姐姐,那是我们长白村的萨满,咱们不能用老眼光去看待她。”

马舒这会儿开了口,“佟佳族长,那是你们那些人的看法,在我们眼中,她虽然是萨满,却也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我们都有儿有女,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你的女儿此刻天寒地冻,独身一个人在外面,你会不会心疼?”

佟建业傻眼,搞不清楚他就是进来眯一会儿,咋就还分出了“你们”、“我们”的派别来了?

而且这话听着咋就那么难受呢,这意思是别人家的孩子他用起来就不心疼了?

佟建业觉得这女人吧,无论年纪大或者小,长得美或者丑,不可理喻起来,都能把人肺都气炸了。

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就不能开口说话。

因为即便他是以智商著称的文守,甚至还有“狡狐”之名,面对把“胡搅蛮缠”这项神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女人,几本上没有赢的可能。

而闭着眼装睡的大壮在心里给建业叔点了根蜡,他知道姐姐的脾气,建业叔着实冤的很。

大壮到底是实诚孩子,不忍心看建业叔被“群嘲”,毕竟和这两大婶相比,他心里还是认为建业叔亲一点。

所以他揉着眼睛“醒了”,看到佟建业还装作一愣,“建业叔?谁在外边赶车呢吧?”

“你姐在外边呢,接着睡吧,等天亮了,你也出去试试。你姐可说了,以后你也要跟着族里的孩子学习骑射的,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学习。”

佟建业顿了一下,也不去看两位族姐,只对大壮意味深长的道:“毕竟这个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郎清和马舒瞬间无语,佟建业这话分明就是告诉她们,想的太多,没用。

她们都是外嫁的姑娘,如若没有意外,她们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守山人之事。

但如今,只需要外面那“小姑娘”一句话,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而耳聪目明的云舒,自然也听到了这出“官司”,嘴角勾起一抹笑,想从长白村这颗大树上摘果子的人还真是不少!

她不怕有心思的人,就怕没有。有追求,才有动力不是嘛!



第127章欢喜和忐忑

虽说这搭着皮棚的爬犁比先前沉了许多,但有两匹枣红大马拉着,速度比云舒他们来时还要快,又不用在爱党公社停留,所以平日里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如今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到了。

山谷里的小木屋还是云舒他们走前的模样。

两匹枣红大马跑了两个小时,已经看出疲劳之态,倒是阿灰依旧精神百倍。

建业叔和大壮拿出木屋里储存的干草喂马,又化了雪水撒上盐饮马。

云舒拿出走前高正彬家的准备的一袋馄饨,“让马歇一会儿,咱们也吃一碗热乎的在走。”

虽说出门前都吃了东西,但离着午饭,还有四个小时呢,这天寒地冻的,肚子里再没点吃食,谁也撑不住啊!

有马舒和郎清两位婶子在,不用云舒动手,热气腾腾的馄饨就出锅了。

云舒只管抱着醒来后就倒腾着四肢,想要下地的小壮。

在家里时,他已经能扶着东西站起来了,这两天因为赶路,被哥哥姐姐拘在怀里,可把他憋屈坏了。

每每从小被子里探出脸来,都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云舒,差点把她那颗“老母亲一般”的心都给萌化了。

此时,小壮“啊啊”的指着炕,那意思是让姐姐把他放下。

云舒无奈的道:“一撒手,你小子就和钻天猴似的,便是你姐姐我神通广大,也没长八只手八只眼。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姐喂你吃馄饨好不好?”

好吧,一说吃,小壮瞬间不想玩“你抓我逃”了,云舒把他放在炕上,他也老老实实坐着,甚至自己还会用脖子上的小围嘴擦擦口水,别说云舒,连郎清和马舒这两个真正的老阿姨就啧啧称奇。

马舒给小壮晾了五个馄饨,“云舒,你先去吃吧,我来喂小壮。”

云舒接过碗,笑道:“舒姨,你和郎清婶子先吃吧。我家这个小人精……”云舒说着用手点了点小壮的小鼻子,“不知谁惯的他着毛病,只要我在跟前,必定是要我喂的,别人喂,他看都不看。”

佟建业和大壮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大壮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还能谁惯的,你惯的呗。”

云舒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大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再次上路,他们有的并不是来时的原路。

“两架马的爬犁,可走不了那条山路。我们得走运材路,先去红旗公社。”

佟建业虽然是文守,但作为长白大队的大队长,他对方圆百里哪到哪的路都熟悉的很。

而云舒骑着驴,在外面欣赏够了,她不认识路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让阿灰自己在外边撒欢,她也进了暖棚里。

因为走山路,小桌上碳炉中的碳已经倒掉了,只有些许亮光从皮棚两边留出来的小窗处透进来,隐约可看见在座几人的脸。

马舒和她爹胖大厨一样,显得十分健谈。

云舒先前就已经了解到,马舒今年四十岁,因为她爹是游守的关系,她的童年几乎是在长白村待半年、外边待半年这样渡过的。

也正是因此,她最能体会到长白村与外界的格格不入。

守山人这一特殊身份就让长白村的族人和普通人划开一道鸿沟;

加上许多人的认知依旧停留在过去,他们不断缅怀长白村过去的辉煌,就越发抗拒现在的身份。

哪怕阿林尊主想尽办法,让族人积极努力融入的社会,但在马舒看来,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长白村这艘载着守山人凌驾于世三百多年的大船,已经逐渐腐朽,哪怕阿林尊主一补再补,也不过是拖延时间,不定某一天,就会轰然倒塌。

除非……重新再建造一艘船,一艘能在现在的社会迎风破浪、扬帆远航的船。

而马舒,在新一任萨满的眼中,看到了这个可能,哪怕这位萨满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马舒学的是护士,随军后,跟着丈夫去过很多地方,她的见识自然不凡。

加上女人独有的细腻,她对如今的政治风向也有独特的见解,和她说话,总会让云舒忍不住眼前一亮。

一个有意说,一个有心听,相差三十岁的两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而郎清坐在一旁,看似是在听两人说话,实则她是在想自己的心事。

她的父母是钮钴禄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云舒对八部守山人的态度,她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云舒已经看穿了八部守山人冷漠自私的本质。

还有她,她这个兼职游守在云舒一家的生活中,只有一个作用——旁观和监视。

虽说她也是听命行事,但郎清依旧心虚的很,毕竟在顺心去世后那三个月,知情却见死不救的族人中,也包括她这个将云舒姐弟所受到的苦都看在眼里的监视者。

只她实在没想到夏招娣会那么狠,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

若是知道……

郎清自嘲一笑,若是知道,族里不出面,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云舒终于“幡然醒悟”,结果大快人心,族里也终于派人来“接洽”。

但当初那些决定“冷眼旁观”的高层,大概想不到,云舒这只雏凤,行事竟然想当老辣,他们一点便宜没占着不说,反而一退再退。

如今那些人,包括她的爹娘,肠子都要悔青了,而郎清能说什么,能怨什么!

所以哪怕云舒对待她和马舒并没有什么区别,郎清也依旧没脸往她跟前凑。

而云舒呢,并不是没察觉到郎清的沉默,反而她很清楚她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

说实话,刚开始察觉到郎清的身份时,云舒对她确实挺不是滋味。

毕竟先前,她和赵小满可算是“好哥们”,虽说这份友谊是她算计好的,但云舒自问她待小满着实不薄,对郎清也是真心实意的尊敬。

但她没想到,来了一趟长白村,什么都变味了。

郎清不仅仅是外嫁女,还是一位“兼职游守”。

当然,兼职游守是云舒的理解,人家在长白村有一个正规称呼——代游守。

这个职位多是嫁到外头且夫家有出息的姑娘担任,比如说马舒。

所谓外游守,就是在不影响外嫁女的正常生活下,暂代游守之职。



第128章有爱一家人

郎清在长白村的情况,大抵和金顺心差不多。

都有尊贵的父亲母亲,但自己却文不成武不就;都在上学期间和男同学互生好感;都想嫁到外边去。

只郎清比金顺心幸运许多,她家没有“王位”要继承,她娘还给她生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所以郎清的婚事顺利通过,哪怕她要嫁的是一个十分平凡普通林场工人。

这样的外嫁女,自然没有成为“代游守”的能力,但在金顺心嫁到清溪村后,郎清还是成了代游守。

郎清和金顺心差些岁数,在村里就不太熟,却又因为能就近“监视”的原因,她才能成为“代游守”,哪怕郎清心性再好,也觉得尴尬,自然和金顺心走的不近。

若是她们不说,大概没人知道她俩还是一个村的娘家,甚至祖上还有渊源。

但这不表示郎清对金顺心就不关注,毕竟作为代游守,唯一的目标就是金顺心。

只阿林尊主活着时,金顺心虽然受婆婆刁蛮,但王家老太太也不傻,向来卡着点儿,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东西。

而金顺心,最不看中的大概就是钱了。

金顺心虽然没能继承“少主”之位,但除了阿林尊主给她的嫁妆,还继承了她爹娘的遗产。

对于她来说,能用钱摆平的,自然都不算事。

郎清表示自己这个“代游守”当的一点没压力。

但随着阿林尊主去世,不仅对于长白村、对于金顺心来说是天塌了,对于暗中的郎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族里的命令从保护性的监视,到纯粹的监视,再到冷眼旁观。

没人知道郎清在其中的挣扎和麻木,当然,知道的人也不会在乎。

云舒从老仓头那知道郎清的身份时,就发现,她再也不可能将郎清单纯的看待成是赵小满的娘、一个可亲的人了!

试问,原本就因为金顺心才能成为代游守,甚至因此享受着族中诸多便利还有俸禄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大丫一家的遭遇,她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大丫姐弟被人虐待?

借着郎清顺藤摸瓜,云舒这才明白了八部守山人的高层在阿林老祖儿死后,对金顺心和大丫的态度——萨满血脉的载体。

如若她们立不起来,那对于长白村来说,就是废物,只要金家血脉不断绝,八部守山人就不会插手她们的死活。

而云舒还阳后,让这些人看到了她的能力和手段,所以才有了佟太爷亲临的那段戏码。

而在长白村的这一天两夜,见了那么多的人,知道了那么震撼的事,收获了或善或恶的心意,云舒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不是人民币,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她。

而对于八部守山人来说,臣服强者,是从一开始就遵循的守则。

所以守山人也分等级,尊主要想继任,必须在某一方面将所有同龄人压下去,或用智慧,或用武力。

所以八部高层敢在阿林尊主死后,对金顺心和大丫如此冷漠以对,甚至生了不臣之心,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们太弱。

而云舒也明白了阿林老祖儿为何让老仓头告知她那样一句话——长白村遵循着丛林的法则: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狮子是草原的王者,但老弱病残的狮子能怪豺狼的反叛吗?

这就是丛林的法则,没有永远的胜利者。

想通了这一切,云舒那颗来到长白村,因为得知种种秘辛而浮躁的心,又重新淡定下来,从今天开始,她能坦然的面对任何人。

所以对郎清,云舒甚至谈不上原谅与不原谅,因为追究过去一点用没有,她着眼的应该是现在,是未来。

她虽然不能再将郎清看成是一个较为亲近的身子、好哥们的娘,但郎清依旧是长白村的姑娘,是她的族人。

作为萨满,长白村的精神领袖,原本就有给走向歧途的族人指引正道道路的职责。

而如今,她得让长白村的族人相信,她说的,就是正确的。

……

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到了红旗公社,马舒说什么也要留饭,云舒想着她在路上用石子打到的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子,倒也没拒绝。

而马舒的丈夫杨国安,显然认得佟建业,若不是吃了饭佟建业还要“开车”,怕是他俩还要喝几盅。

如今早就放寒假了,自然马舒的一儿一女都在家里。

马舒的女儿果然就是杨真真,二十岁,是公社中学初一的语文老师,在如今这个年代,属于大龄未婚。

她儿子叫杨真挚,十五岁,因为上学早,等开春都上高一了。

这兄妹两个,都长得像母亲,没被杨国安的基因拉低了水平线,杨真真是个美女,杨真挚也是小帅哥一枚。

说实话,要不是云舒已经见过了杨真真的态度,她还真不敢相信杨二伯和她爹是兄弟。

杨国平杨二伯,虽说已经人到中年,还有点小肚腩,但长得十分英挺。

但杨国安,倒不是说长得丑,但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太有特色了。若再加上一米八多十分健硕的身躯,配上马舒,那就是现实版,野兽和美女的组合。

不过古人有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哪怕一顿饭的功夫,不过三言两语,云舒发现,这位红旗公社的“土皇帝”,看着像是一个典型的粗人,实则待人待物,颇有种春风化雨之感,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因为没有云舒允许,马舒不能对外人、哪怕是自家的丈夫儿女说出云舒的身份,只道他们姐弟是她好姐妹的孩子,往后时常来往。

而如此明显敷衍后,却是郑重其事的向云舒介绍了“姨夫”、“表姐”、“表哥”。

云舒听着,不得不说,“舒姨”这人真的是个人才。

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一边说瞎话,一边一脸“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表情的。

而且这不对等的介绍方式,只要脑子没毛病,都不会信好吗?

杨家人脑子绝对没毛病,但别说杨家姐弟,连杨国安都是一脸“好吧,好吧,你编的我都信”的表情,表示了对云舒姐弟的欢迎。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恩爱的云舒等人:……

所以姑娘们,等哪天,你们遇上一个即使你说假话,却依旧愿意为之付诸行动的男人,哪怕不喜欢,也不要去伤害。

他们并不是没脑子,只不过因为太爱,所以愿意去相信。

而对云舒来说,虽然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就多了一对姨妈、姨夫,连带着还有一双表姐、表哥,但看着这样的一家人,她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世间虽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我们却要同等对待,每一个愿意善待我们的人。



第129章女装大佬?

云舒在杨家吃的这顿饭,总体来说,气氛还是很和谐的,甚至比在长白村吃的那几顿饭还要自在。

在长白村的第一顿饭是篝火烤肉,那时候云舒还不清楚八部守山人对她的态度,又因为稀里糊涂接收了神力,也没脑子多想,总之当时的情况大概就四个字能形容——云里雾里。

第二顿饭是昨天的早饭,虽不是十碗八碟,却也是满满一桌子。

而这饭不仅仅是高家过年的用度,还是他们家给云舒的一个变态。

云舒心里自然满意高家夫妻这态度,但这饭,她吃的却没那么理直气壮。

中午饭且不用说,明白守山人高层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的云舒气都要气饱了。

而晚饭,她因为要熟悉族中人,尤其是要对照老仓头暗中给她的名单,她看似筷子不停,其实都是给老幼夹菜。

而且她在家中,并不缺这一口吃的,而长白村的老少,显然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这顿流水席,还是举全族之力办得,云舒又不是没心没肺,自然不可能没一点压力。

而今天可以说吃了两顿早饭,但不仅大壮归心似箭,连云舒也想早点走,吃饭就是填肚子,其实根本没吃出味来。

所以如今这顿饭,难得让云舒放松心情,胃口大开。

但是,这样一顿饭对于云舒来说,也有不小的烦恼。

别人胃口大开,顶多是从一碗饭变成三碗饭,而云舒胃口大开,是从一碗饭变成一桶饭。

吃不饱,大概是云舒这辈子感觉最痛苦的事。

但事情证明她错了。

比吃不饱更痛苦的事,是面对热情的杨家人,还得昧着良心说自己吃饱了。

尤其是在了解她饭量的大壮,默默把一根鸡腿夹到她碗中,表示自己吃不完,请姐姐帮忙后,苦逼的云舒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除此之外,就是来自杨真真的“眼神杀!”

明明一脸“好表姐”的表情,眼神中却满满是“老娘信了你的邪!”、“你丫是异装癖,还是女装大佬?”“放学后,小树林见。”、“我呵呵你一脸!”

上述都是云舒从杨真真的眼神中看到的内涵,所以,她不承认她在凑字数。

这眼神盯得云舒都要消耗不良了,直到在一旁的杨真挚小伙子一脸看热闹不闲事大的表情碰了碰他姐的胳膊,笑嘻嘻的道:“姐,你这眼神我怎么这么熟悉,难不成你和表妹认识?”

马舒早就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她当下筷子,一脸“老阿姨”的笑容,“小挚问的,也正是我想问的。真真,云舒,你们两认识?”

“认识!”虽然云舒没故意欺骗过杨真真,但是她却有意引导过杨真真脑补。

“不认识!”杨真真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小丫头为什么女扮男装,但显然,这是人家,她虽然生气,但她可以私底下询问,毕竟她们相交,小丫头显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没占过她便宜。

这两人的话同时出口,话音落后,又对视了一眼,都搞好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又同时开口。

“不认识!”

“认识。”

前者是云舒,她以为杨真真生气了,有点无奈,算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吧,如今重新认识也不错。

而后者的杨真真听到云舒说认识,心里也挺高兴。

而再一次话音落,不说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只说其他人,也是一脸好笑。

杨真真也感觉有意思,对云舒道:“除了吃,咱俩就不能有一点默契!”

云舒一笑,用比本身声音低沉华丽、仿佛用了变声器的声音道:“我和姐姐,就仿佛伯牙和子期,知音难觅,唯尔足以。”

不说其他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云舒,只见杨真真既想捂脸、捂心,又想自插双目,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老阿姨的心,瞬间碎的和饺子馅似的”。

只有大壮和大壮十分淡定,毕竟在他们家,可能上午还是姐姐,下午就变成了“哥哥”。

而云舒在村里除了不变声,很多时候都是看不出性别的模样。

不过是因为要去长白村,她才将剪的凌乱的刘海用发卡别了上去。

杨真真之所以能认出云舒来,是因为她并没有在脸上做过手脚,虽然男装的云舒总会用刘海挡出半边脸,但她的侧颜杀,却相当清晰。

杨真真就坐在云舒旁边,抬头看到的便是云舒的侧脸,加上两者又同名,太多的巧合便构成了一个事实。

正太云舒和萝莉云舒,是同一个人。

虽然解释就是掩饰,但云舒并不想失去杨真真这个朋友。

“家里如今是我带着两个弟弟过活,因为年龄小,也挣不了多少公分,就跟着人学了下套子、投石子。

有一次打到了猎物,想卖了换粮,又怕有人认识,便连夜背到了公社,正好遇上了真真姐。

因为家里没有顶梁柱,怕人欺负,我在村里穿男孩子的衣裳穿惯了,没想到被真真姐误认为是小子。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也就没解释。”

当然,她也没承认过。

而杨真真自然也听出了这画外音,忍不住白了云舒一眼。

但什么叫做她养两个弟弟?什么叫做没有顶梁柱?

不会是她理解的意思吧!

自然,在座的都不是聋子,知道内情的皆忍不住黯然,佟建业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郎清的头则垂的更低。

不知道内情的杨家人都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妻子(母亲)。

马舒想要说什么,云舒连忙摆摆手,另一只手握着大壮的手,“我不说,就是不想让真真姐可怜我,因为我真的一点不觉得自己可怜,我能养活自己,养活两个弟弟,我如今甚至有能力让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好,真的,我感觉自己挺有本事的。”

马舒忍不住笑了,点点头,“我相信你有这样的本事。”

佟建业忍住向云舒行礼的冲动,低声道:“吾等期待那天的到来。”

而杨真真使劲拍了拍胸脯,“有什么好东西,只管来找姐,姐一点给你跟二叔争取一个更好的价钱。”

这话让杨国安一阵侧目,没想到今日这位身份特殊的小客人不仅能让他虽然天真却拥有野兽直觉的女儿认同不说,居然还能让他二弟那“在商言商”的钱串子让步,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种本事。

而一句话引发这一系列变故的杨真挚,此时一脸崇拜的看着云舒,“表妹,你是我亲表妹,来来,告诉哥哥,你这变声的绝活是怎么练的。”

有了这等利器,管他姐借零用钱,还用的着分期付利息吗?

不不,他的步子可以迈得更大些,比如说:管他姐借钱,不用还!

如果云舒会读心术,一定会告诫这位小哥一句话:男性走路要慎重,步子太大,有可能会影响生育。



第130章不要小看任何人

离开杨家时,除了云舒姐弟三个心情不错,佟建业和郎清皆一脸复杂。

在长白村,他们一个身处高位,一个消息灵通,所以在见识过、听说过云舒的难缠后,他们皆没想到她这么容易被“讨好”;

但也正是因为云舒在杨家人面前的这份自在,让他们突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就在没去长白村之前,云舒与他们,绝对比对杨家人更亲切。

但这世界,从来没有后悔药这一说。

一路上,云舒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和他们相处随意,就仿佛先前在长白村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幻想的一般。

但佟建业和郎清都知道,那不过是他们自欺欺人罢了。

但却也因为云舒的不在意,让他们心中更加没底。

也因此,他们表现的更加恐慌,对待云舒,也更加小心翼翼。

而这一切,云舒都看在眼里。

御下之道,在威在德,在恩威并施。

即使云舒现在和他们说,她是真的不生气,他们也不会信。

但是等他们自己吓自己,心虚愧疚到一定境界,云舒再说以前过往一笔勾销,只要求以后永不背叛,他们大概才会觉得心灵得到了救赎。

说实话,云舒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但不可否认,这招欲扬先抑真的挺好用。

所以直到傍晚时分到了清溪沟,心里素质明显不如佟建业的郎清,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已经快被自己折腾出病来了。

到下车时,郎清似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她看着云舒,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语气却十分坚决,“萨满大人,我有话想和你说。”

萨满大人?

这个称呼一出,云舒下车的身子一顿,她对着大壮摆摆手,让他开门带着小壮先进屋。

然后她才对郎清道:“婶子,你也离开两三天了,想来赵二叔和小满他们也该惦记你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郎清摇摇头,嘴巴紧紧抿了一下,云舒这才看到,她的嘴唇非常干燥,就仿佛脱水了一般。

“这话不趁着现在一鼓作气说出来,等过了今天晚上,我怕是也没有勇气说了。

大丫,我虽然生在长白村,有一对能文能武的爹娘,但我却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以前我羡慕过你娘,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但她却被所有人期待过、失望过、怨恨过。

而我,就如同一个透明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村子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没人会因为我取得一点成绩而高兴,也没人因为我做的不好而失望。

想来,你应该还记得你以前跟着顺心回村事时,族人的漠视。

是啊,他们就是这般残忍。

我并不是在认识小满他爹后才想从长白村走出来的,而是从一开始,我在长白村根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后,就迫切的想要逃离那里。

外嫁,远离长白村,我确实找到了被需要、被爱、被呵护的感觉,但外面的生活,和我想象的天差地别。

为人妻,为人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赡养子女,柴米油盐酱醋茶,处处是操心的事,不得不妥协的时候,我甚至会怀念在长白村做娇气姑娘的日子。

但直到看到你娘哪怕与整个长白村决裂也要外嫁,看到阿林尊主死后,长白村的族人,包括我到底是如何漠视你们的。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长白守山人这个身份,不再是我青春年少时,做梦都想成为的光辉耀眼的存在,它,已经成了我的梦魔。”

云舒觉得,谁要是再告诉她,郎清得到代游守一职不过是恰巧赶上,和能力无关的话,她一定要抽谁一个大嘴巴。

郎清先是唤她“萨满大人”后,让她在心里重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又改了称呼唤她“大丫”,这无疑是在打感情牌。

开头又提了金顺心,这是想让“大丫”爱屋及乌,将心比心。

而接下来的字里行间,不仅给长白村的族人挖了大小几个坑,还解释了自己当初“冷眼旁观”是“不得不妥协”,是无奈之举。

就这抓紧时机、揣度人心、能言善辩、混乱黑白的本事,照云舒看,当个文守都够格了,至少这位郎二婶可比她在长白村见的那几个也号称是“文守”的族长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舒心里啧啧称奇,她甚至猜到郎清在打什么主意,说实话,她挺意外。

但到了这时,还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这让云舒下意识挑了挑眉,是不是自己看起来太好说话了,所以给了她什么错觉。

“婶子,我既然叫您一声婶子,自然也没想和您见外,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没在云舒脸上看到什么情绪,郎清的瞳孔出现一秒钟的紧缩,她终于意识到,她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孩子,这个可以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

突然的,一个画面从郎清脑海里闪现出来,那是“云舒”一鸣惊人的那天。

夏招娣是什么人,郎清在清楚不过了,但那天,夏招娣眼中的惊恐却做不了假。

她当时喊什么?

她说大丫不是大丫。

她还说她是亲眼看着大丫没气儿的。

但实际上,郎清也看到了,只她以为是错觉。

那天的情景,太混乱,郎清却记得一清二楚。

村民出了半天工,累的不行,到了家里捉紧时间吃饭歇晌,然后就听到大壮嚎啕大哭,到村子里来叫人的声音。

却原来大丫上山打猪草,不知是晒得还是累的饿的,或者三者兼有,直接在半山坡上晕厥了过去。

大丫到了午饭也没回,别人不关心她的死活,但大壮却绝对不会不在乎,饭都没吃就去找。

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晕的,好在那半山坡是村里人常去的,没有大型的野兽,否则等大壮找到她的时候,怕是骨头都不剩了。

知道信儿,王大志赶紧带人上山找人,情况乱糟糟的,郎清自然也混在人群中。

待将大丫抱到王家炕上,旺爷来了,说是营养不良外加中暑,要好好养着。

只还不等王大志发作,王老太太就哭天抹泪说她没脸见人了,这说的跟她虐待孙女似的,怎么大家都吃一样饭,独大丫就营养不良了。

哪怕郎清自认自己已经心硬如铁,但看着王老太太那副嘴脸,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大丫有多好呢!



第131章人有两面

清溪村的村民都知道王老太太和大儿媳妇不对付,但谁也没想过,老太太会故意虐待孙女。

再者,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尤其这还是大队长家,加上又要出工了,大家关心了几句就走了。

郎清心里存着事,等到傍晚下工,就特意去村东头转了转,然后便听说,大丫这还晕着呢,王老太太就把孙女送回她家去了。

“大队长家的说孙女身子娇贵,怕是睡不惯她这土坯房。这不,刚让铁柱媳妇送娇小姐回去。

呸,自家睡青砖大瓦房,却让爷爷奶奶睡土坯房,活该她家遭报应。”

当时说闲话的正是后来被云舒治的服服帖帖的许婆子。

郎清的脚下意识转了个弯就要过去看看,不过她向来和大丫家不亲,为了掩人耳目,便叫上她的堂嫂,也就是村支书赵永庆的媳妇。

这村里的妇女主任去慰问病弱孤儿,在正常不过了。

谁知道她们才到半路上,就遇上了一脸惊慌失措的夏招娣,夏招娣甚至都没听见她们叫她就一溜烟跑远了,仿佛身后有鬼追她似的。

郎清心里一紧,顾不得堂嫂,拿出少时在山里追野兔子的劲头,赶紧跑进大丫家里。

然后她便看到大丫躺在东屋炕上,三个月来风吹日晒显得粗糙不堪且没有一点肉的小脸,被透过窗户纸的斜阳映衬的没有一点生气。

郎清哆哆嗦嗦的走到近处,都没看到大丫胸腹有呼吸起伏的痕迹。

郎清瞬间感觉脑袋一晕,下意识扶住炕沿才不至于坐在地上,她的手慢慢朝大丫的鼻子下探去……

“永立媳妇,大丫没事吧?”郎清的手离着大丫的鼻子还有两三厘米,就听见她堂嫂——支书媳妇呼哧乱喘的进了门。

郎清也不是吓得还是心虚,下意识收回了手,回头道:“嫂子,你过来看看,我看大丫脸色不太对。”

赵永庆家的脸色一变,赶紧上前,看到大丫这样子,忍不住皱眉道:“王老太太的心也太狠了。不行,还是让旺爷再过来看看。永立媳妇,你在这看着,我去叫旺爷。”

赵永庆家的着急去叫旺爷,这会儿也顾不得好奇郎清为什么这么关心大丫,也许是人家同情心旺盛呗,她自然也没看到郎清一变在变的脸色。

等堂嫂走后,郎清扭头看着大丫身上出现的呼吸起伏,虽然不太明显,但起码证明她还活着。

松了一口气的郎清,忍不住搓了搓右手的食指,刚刚,那是因为她太过惊慌,感觉错了吧!

回忆到这,郎清下意识又搓了搓右手食指,瞳孔瞬间放大,如若夏招娣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感觉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

虽然当时她的动作被堂嫂打断,但她手指离的那么近,大丫到底有没有鼻息,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大丫当时分明是没气了,所以才会把夏招娣吓得半死。

当然,也有可能是大丫当时闭过气去了。

但她醒来后,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以前,郎清能用“突逢巨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解释。

但什么样的巨变,能让一个天真烂漫心性善良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样的模样!

郎清不敢再往下想,却忍不住不去想。

……

郎清的瞳孔从出现短暂的涣散后,又仿佛受惊吓一般,瞳孔放大。

云舒观察到这样细微的变化,好奇郎清到底在脑补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第四个人察觉(第106章、第112章)。

而郎清回过神来,就看见云舒正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这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所思所想在这双眼睛下无所遁形一般。

尔后,郎清后知后觉想起,眼前这人继任了长白村最神秘的萨满之位,代表了神的意志。

郎清看着云舒眼中毫不掩饰的兴味,下意识就想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或者“我不会说出你的秘密”。

但最后关头,她的理智使她咬紧了牙关。

云舒看出了郎清在一瞬间的惊慌和脆弱,但显然,她不是那些没见过大世面、没经过大阵仗的村妇,哪怕她文不成武不就,但和优秀的人相处多了,眼界、见识总是有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真实典范。

云舒觉得,看戏挺有意思,但让她入戏去演,尤其是剧本不是她定制的,就不那么有意思了,所以她根本不想和郎清在这浪费时间。

“婶子,我觉得你其实挺适合当游守的,您放心,以咱们娘俩的情分,等以后找机会,我就提议,让你和舒姨都转正。”

云舒真是这么想的,她一点不介意让长白村的人知道,她就是这么“任人唯亲”。

只不过,她所想的对象是马舒。

但如今她发现,郎清更有意思。

至于捞够了好处,就不想趟长白村这浑水的郎清是怎么想的,谁在乎呢!

至少云舒现在,学会了不在乎。

郎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自顾自做了决定,还留给她一个“不用谢”的表情,就愉快的下车了的云舒,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明晃晃朝她袭来,将她劈的头晕目眩。

如果郎清能活到五六十年后,就能用许多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一如:日了狗、苦逼、蓝瘦香菇、内牛满面……

但此时,她只感觉苦不堪言,这才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等她整理好情绪,从皮棚里出来,就看见佟佳部的族长巴克什一脸嘲讽的看着她。

“你还挺敢想?是你的不自量力给了你勇气,还是以为她看不破你那些虚假的关心?”

郎清心虚不已,但面上却看不出一点情绪,“我不知道佟佳族长在说什么。如果佟小爷认为我不配成为正是游守,你可以去和萨满建议。”我将对你感激不尽。

佟建业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笑容,“不,相反,我也认为你有成为正式游守的实力,如若到时候族老和八部高层有人反对的话,我会鼎力支持你。”

郎清不在说话,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佟建业低声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抬高了一个声调:“阿清,经历了当年旁系叛族之事,你之所想,如若被族老们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结局,我想你该比我更清楚。”

郎清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只留下一句话让佟建业呆如木鸡!



第132章狡狐的过去(一)

“巴克什,你果然不是我当年喜欢过的少年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字正腔圆的如此复述道,甚至连话语中带着的思念、遗憾和鄙视都表达的一丝不差。

而巴克什,也就是佟建业无力的将额头磕在炕桌上,“云舒,算叔求求你了,偷听就算了,能不能别在重复这句话了。”

天神在上,他真不知道更甘图吉(郎清)喜欢过他,这是哪辈子的事!

坐在他对面的云舒手里拨拉着火盆里的烤红薯,听到这话,不在意的笑道:“什么叫偷听?我还没怪你站在我们家门外头勾搭有夫之妇呢?不知道齐婶子要是知道什么‘阿清’、什么‘当年少年’会怎么想?我顺便还可以和齐婶子讨论一下,论搓衣板的十八般用处。”

佟建业听云舒开始那话头,脸就扳了起来,先不说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只说云舒作为长白村的萨满、神的代言人,怎么能学村里长舌妇的做派,什么都不清楚就胡说八道!

只听到后面两句,佟建业瞬间感觉膝盖一痛,想跪,秒怂。

“小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老行行好,千万千万不要和我家小凤凰瞎说!”

佟建业说完,看见云舒瞪大的双眼,再一回想他刚才说了什么,瞬间想掀开自己的脑袋看看,今天出门,是不是没带脑子。

中午刚被猝不及防的秀了一脸,没想到到了大晚上,只建业叔一个人,也能单方面喂她一波狗粮,

此时,云舒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o(≧口≦)o,配音是土拨鼠的经典叫声。

真是被你们这些恋爱狗打败了!

我家小凤凰?云舒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佟建业看着云舒一脸“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建业叔”的表情,抹了一把脸,好吧,他向来脸皮厚,他承认。

“没错,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所以小姑奶奶,你别添乱了,我咋可能有作风问题呢!”

云舒真是被建业叔这厚脸皮给膈应到了,“好吧,想让我不和齐婶子实话实说,那就只能你知无不言了。”

云舒看似吊了郎当,但眼神却变得深邃,而佟建业的表情也渐渐严肃。

云舒之所以在夜深人静后和他坐在冰凉的西屋炕上,自然不只是为了取笑他。

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不仅仅是那个叫他叔的大丫,更是长白守山人第十代萨满萨伊萨宜尔哈,未来还是长白村真正的主人——金家尊主。

佟建业知道,他接下来所有的回答,都将影响云舒对他的判断。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显然,身兼萨满之职的贤者之花,绝对不会是一位傀儡尊主。

现在,是他该表态的时候了。

“我和郎清不熟,但她的一位堂弟陀博,却是我少年时的好哥们,因为他,我也管郎清叫一声姐姐。陀博他、”

大概这位名叫“陀博”的人真的是佟建业非常在意的人,说起他,佟建业的情绪变化非常剧烈。

云舒如今可以号称过目不忘,但她并不曾在族中听说过一位叫做“陀博”的钮钴禄部族人。

由此推测,这位“陀博”,要不就是早早就去世了,要不就是当年被除族的那批族人。

而云舒猜,这人应该是后者。

一是因为建业叔和郎清说的那些话,二就是他此时的表情和情绪,都不像是在说一个死人。

“其实,我们这代人,有一半都和你娘一样,自小并不是全在长白村渡过的。

我的阿玛,也是一名游守,我自小的经历和马舒差不多,只不过她是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我的大部分时间却在长白村。

陀博的阿玛是当初分出去的那批族人,在外面,和我阿玛是上下级关系。

我和陀博一起长大,我们一同回长白村接受文师、武师的教导,一同穿梭在京城的大小胡同,一起幻想成为文武之首,一统江湖。那时,我们是比亲兄弟还要亲近的好哥们。

但谁也没想到,在大家以为即将迎来曙光的时候,一朝风云变换,吉勒塔吉勒塔姑姑被人所害,你娘被送回长白村。

之后,我阿玛奉阿林玛法之命,追查凶手,却没想到,会揪出内鬼。

瓜尔佳部的帕勒塔里(关飞武)被日本人所诱,不仅背叛了国家,更是背叛了守山人。

但实际上,除了关飞武,阿玛似乎又追踪到其他线索,但因为不明确,他只在给阿林玛法的来信中隐晦提到过背叛的族人不止一个。

但在阿林玛法收到阿玛来信的第二天,他的死讯就传了回来。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阿林玛法亲自开棺验尸,发现阿玛居然是自杀。”

说到这,哪怕佟建业强忍着,眼泪也湿了眼眶。

云舒心中一惊,她想起老仓头给她的名单,最前面鲜红的一串名字,都是在战争年代牺牲的族人。

老仓头说,阿林老祖儿只给了他这一串名单,并没有要求他去查探或者监视什么,只需要他将这份名单交给萨伊萨宜尔哈,然后让她去看、去思考、去了解、去认识长白的守山人。

而这鲜红名字的第一人,并不是云舒以为的她的外婆——吉勒塔吉勒塔,而是阿尔萨兰,佟佳部——阿尔萨兰,正是建业叔的父亲。

只云舒一直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位长辈,她着实没想到,阿尔萨兰竟然是自杀的。

追查到其他的线索,然后马上就自杀身亡,这怎么看都诡异啊!

“这怎么可能?阿玛怎么可能自杀?那是我长这么大,头一回顶撞阿林玛法。

哪怕叫爷爷抽了几个大耳瓜子,我也不信阿林玛法说的是真的。

其实阿林玛法大概也不愿意相信他的结论,请了江湖上专门验尸的高手,但无论任何人检查,结论都是一样的,我的阿玛,号称劲狮的佟佳部族长,自杀身亡。”

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阿尔萨兰只用一枪,就给自己脑袋开了瓢,结束了年仅三十八岁的生命。

那时,佟建业不过二十岁,刚刚抱的美人归,且最有希望成为当时最年轻的文守,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

但他阿玛的死却为这一切美好画上了终点。



第133章狡狐的过去(二)

因着长白村的传统,先成家再立业,佟建业在弱冠后与齐凤灵成亲,之后两人准备一起入大学深造,却因为齐凤灵怀了洞房喜而耽搁下来。

而知道这件事的除家里的祖父祖母、母亲和阿林尊主之外,就是陀博了。

一是陀博早在佟建业和齐凤灵订下亲事不断喂他狗粮时,就说他一定要上大学,然后挑个至少不能比齐凤灵差的媳妇,还要佟建业和齐凤灵一起给他当参谋。

如今佟佳夫妻暂时不能去上大学了,自然要和好哥们说一声。

二来,男人在一起,大概除了不说自家媳妇的三围,大概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洞房喜、一枪即中,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男人能力的事。

三来,佟建业大概也想和好友诉说一下即将为人父的欣喜和恐慌,当然,大概还是显摆他要当爸爸的心理更多一些。

佟建业给陀博写信时,还特意叮嘱他,瞒着他阿玛爱星阿,因为爱星阿知道了,也就代表阿尔萨兰知道了,佟建业是准备给父亲一个惊喜的。

但谁也没想到,他的惊喜还没有告知阿尔萨兰,却接到了他阿玛给他和一家人的“惊吓”。

有的人说过,当你从悲惨中站起来,你会发现,自己并不是最惨的那一个。

但当时的佟建业差点站不起来。

“第一个发现阿玛身亡的人正是陀博,他说自己是想请阿玛用长白村的特殊渠道,给我送一封信。没想到,他推门进屋时,就看到阿玛倒在血泊中。

事后,阿林玛法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况,陀博说自己吓得半死,惊慌叫人,之后来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总之情况一片混乱,然后他阿玛到了,就赶紧给族中送信。

但京城离着长白山数千里之遥,等阿林玛法带着我们赶到京城时,哪怕有爱星阿特意保存现场,但先前人来人往,许多痕迹已经被破坏殆尽,连阿玛的尸身都因为天气炎热,有些腐烂了。”

先丧父、后丧母、祖母也大病一场险些去了,那一年,可以说是佟建业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没有之一。

哪怕现在回来起来,佟建业也感到后怕。

没错,是后怕。

敌暗我明,以他当时状若疯癫的状态,可能也会步入他阿玛的后尘。

若不是金阿林一巴掌打醒疯狂的只想追查真相、给阿玛报仇的佟建业。

让他看看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却强撑着病体为他四处收拾烂摊子、只求保孙子一命的爷爷;

看看挺着大肚子还要衣不解带的照顾年老体衰的爷爷和不管不顾的丈夫的媳妇儿。

怕是报仇心切,失去了理智的佟建业即便不死,也要废了,自然也不可能有以后的“狡狐”之名。

不过,清醒过来的佟建业,并不没有放弃报仇,只不过他更理智,阿林玛法说的对,他还有祖父祖母,还有媳妇,更是即将成为父亲,他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佟建业看似将复仇压在心里,强忍着不去看,不去想。

在父母双亡后,佟建业快速成长起来,不仅很快成为了文守,还接管了佟佳部,之后又身兼游守之职,开始小心翼翼追查当年的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终于查到,他阿玛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就是他好哥们陀博的阿玛爱星阿,他们似乎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虽然查出了这件事,但我并没有怀疑爱星阿,毕竟他与我阿玛也是一起长大,又共事多年,他们虽然算不上好友,但也算默契十足的搭档。我阿玛说过,爱星阿虽然贪财逐利,但他是一位有底线的人。”

更何况若真是爱星阿对他阿玛下手,又怎么会让自己疼爱的儿子首先发现阿尔萨兰的死忙现场。

因为发生了许多奇异的事,佟建业怕给爱星阿一家带去危险,他是在齐凤灵生下他们大儿后,才以去收拾父母遗物的理由再一次上京。

然后,他发现,以前熟悉的京城和好哥们,不过一年的时间,居然就变得面目全非。

爱星阿官升一级,直接顶替了阿尔萨兰的职位,在官场上春风得意。

佟建业虽然对此有些意外,但这也在情理知中,毕竟爱星阿的能力也并不差。

但让佟建业诧异的是,他原本以为过着大学生活的陀博,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亲,甚至连媳妇的肚子鼓了起来,看大小,也有七八个月大了。

比亲兄弟还要要好的哥们成了亲,甚至即将成为爸爸,他居然一点不知道,这让佟建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一脸羞愧的陀博。

而陀博看见他,第一时间的表情居然不是惊喜,而是一闪而逝的恐慌,这让佟建业的心下意识咯噔一下。

但那时,他依旧没有怀疑什么,他们是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兄弟,他们是感情好到要为彼此的儿女订下娃娃亲的哥们。

现在想来,佟建业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而是他本能的害怕自己当时对陀博的怀疑。

“而我之所以没有继续按照本能怀疑下去,也是因为接下来,我真切的感受到了陀博对我能从父母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的欣喜。

而对于结婚没能通知我,他也给了我一个完全能解释的通的理由。

他在接到我给他写信炫耀葛卢岱怀孕的事时,其实已经在和如今的妻子交往了,只是因为女方害羞的原因,一直没有公开。

在接到我的信后,他也想赶紧跟我显摆一下他的女朋友,便想用与村里来往信件的渠道送信,而这个渠道就掌握在阿玛手里。

只不过一般来说,用到这个渠道的都是加急信件,不过这并不算秘密,在外的族人都可以使用。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在那天去找我阿玛的缘故。事发后,一方面是自小亲近的长辈无缘无故自杀身亡,一方面是好哥们疯了一般,四处寻找敌人,简直就是六亲不认的节奏。

陀博说那时候他看着那样的我,只恨不得以身代之,又想着若是自己早点去找我阿玛,没有贪图那一时的懒觉,大概我阿玛就不会死了。

这个我知道,陀博当时确实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而陷入魔杖的我,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也是这么想的,这让我又羞愧又怨恨,所以那时我根本不想见他。

陀博在长白村陪了我一个月,也陪着我疯了一个月,直到爱星阿将他用捆的方式带走。

陀博说回到京城的他,依旧很痛苦,是现在的妻子不断开解他,然后他犯了很多男女都会犯的错误。”

说到这,佟建业抬头看了云舒一眼,然后才意识到,眼前的人还是个小姑娘,她根本不了解他说的错误是什么,而佟建业一个大男人,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小姑娘解释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将压在心里这么多年,连和葛卢岱都没说过的往事详情,一丝不差的说给云舒听。

而云舒看佟建业这表情,就知道他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切,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酒后乱性嘛,很可能后面还有个俗套的奉子成婚。

不过云舒当然不能表现的这么“明白”,所以她问道:“然后呢?”

佟建业端起早就放凉的热水,像喝酒一般一碗饮尽后道:“然后发生了一些他不得不娶了现在妻子的事,他们就结婚了。不得不说,这些话,哪怕让现在的我听,依旧感觉毫无破绽。”



第134章枯萎的百日菊

佟建业既然还一如既往的相信陀博父子,他自然直接找到爱星阿,询问了当初他阿玛最后与他见面时,他们到底为什么发生争吵。

爱星阿也是一脸沉重,“那件事涉及到一些机密问题,但你不是私下里追查,而是能过来直接询问我,显然你并没有怀疑叔。”

然后爱星阿说了当初他为什么会和他阿玛争吵。

原来虽然关飞武自杀了,但顺心他这条线索,阿尔萨兰等人还是追查到了一个日本人残存的秘密据点。

爱星阿的意思是盯死这个据点,再等等,然后顺藤摸瓜,逮个大的。

但当时那些敌特分子似乎在策划一场阴谋,阿尔萨兰虽然却认为继续等待下去太不稳妥,如果阴谋成功,可能会给国家造成巨大伤亡。

他们两个就是因为这个,才大吵了一通。

“你阿玛认为我太自私,之后不欢而散,但我实在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自杀。

巴克什,我绝对不信你阿玛是自杀身亡,我和他相识半辈子,他绝对不是会自杀的人。

你的阿玛啊,是一个哪怕死,也要拉着一群敌人给他陪葬的劲狮!”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阿尔萨兰是自杀的,但所有人都不信“劲狮”阿尔萨兰会自杀。

爱星阿扭头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使劲拍拍佟建业的肩膀,“巴克什,叔很高兴你能从伤痛中走出来,你要记得,你的阿玛他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在之后,佟建业查到,爱星阿之所以能快速升职,是因为他在他阿玛去世没多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人掏了一个日本人残留的据点,抓捕了十几个敌特分子,其中查出了巨大数量的炸药。

虽然这看起来像是他抢了阿尔萨兰的功劳,但这确实这证实了他说的话。

佟建业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不甘回到了长白村,他将这期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一字不差的说给了佟睿和金阿林听。

然后这两位他最尊敬的人对视一眼,接下来的话让佟建业的心如坠万丈深渊。

“巴克什,我的经验和直觉告诉我,爱星阿父子有问题。”

这是他的玛法苏勒,代表睿智的文守之首。

“巴克什,虽然有关你父亲的天机被人为的遮掩了过去,但哪怕是神,也不可能玩弄所有人。我在你上京时替你卜算了一次,象征着远方朋友、真挚友谊的百日菊,枯萎了。”

而听着这些往事的云舒,也终于察觉到,她为什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了。

“建业叔,阿林老祖儿可是大萨满,无论是招魂,还是占卜,应该都不成问题啊,直接问问阿尔萨兰爷爷不就成了。”

本文可是东方玄幻向,建国后不允许成精的规定在这都不好使。

佟建业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阿林玛法当然施展了‘招魂’手段,但根本找不到我阿玛的灵魂。”

云舒皱眉,这样的情况只有二种,一是阿尔萨兰已经转世投胎,二就是他的神魂被人为的打散了。

而从时间看,也根据地府的尿性,阿尔萨兰根本不可能转世。

“就是因为涉及到了非凡能力,爷爷才会生怕我布了阿玛的后尘,阿林玛法也不允许我再肆无忌惮的追查下去。

而且长白村频繁调动明里暗里的势力,已经快触及到某些已经商讨好的底线。

加上当时正值建国关键时期,如此不管不顾的我,也可能让一些敌对势力加紧破坏行动的步伐,让国家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所以长白村的调查才由明转暗,待建国后,开始彻查内部守山人,我就是那时候上京的。”

果然有非凡能力插手。

在建业叔说到他阿玛是自杀身亡,但阿尔萨兰这个人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杀时,云舒就想到了非凡能力者。

虽然“催眠”也能做到,但阿尔萨兰显然并不是一个意志力薄弱的人,而且作为守山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克制例如“催眠”、“迷香”、“蒙汗药”的手段。

考虑到山神的“回光返照”、尼楚贺这个“当兴”天女的诞生,云舒觉得,这里面大概有些魑魅魍魉在作祟。

连云舒这半吊子萨满,都能想到一百零八种让普通人“自杀”的手段。

毕竟,这是一个在科学的表象下,还存在着神话体系的世界。

不过显然,出手之人实力比不上金阿林,也小看了长白守山人从莽荒丛林中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

云舒将考好的红薯递给因为郎清一句话连晚饭都只草草吃了几口的佟建业。

“建业叔,太爷为什么觉得爱星阿父子有问题。”

爱星阿,也是阿林老祖儿留给她的名单中位列前几位的名字,而且显然,在五年前,他还活的好好的。

既然他有问题,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在十几年,依旧活的好好的。

“玛法说,爱星阿父子面对我时,表现的太过完美,这就是破绽。

以族中对爱星阿和陀博的了解,两人都是有些小粗心甚至莽撞的人。

若两人真的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伤心难过,在见到我后,心神激荡之下,说话不可能一套连着一套。

但当时他们的表现,就仿佛这父子两个早就预料到我会再次去找他们,然后在心底打好了腹稿,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

当然,我还不至于分不清真伤心和假难过的区别。

玛法说,可能他们父子是真的伤心,否则应该骗不过我,但绝对不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程度。”

佟建业后来回想起当时的具体情况,越想越觉得玛法说的对。

毕竟陀博是什么性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性子开朗,但却绝对不是能长篇大论的人,那天,陀博说的太多了。

如今想来,就仿佛他在极力让自己去相信他一般。

“当然,最大的破绽还不是因此。最大的破绽,来自爱星阿的自以为是。

我的阿玛以“劲狮”之名博得武守之位,却因为我的母亲不是文守,放弃了佟佳部的族长之位,但外人若是以为他是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之人就算了,虽然他给旁人的形象就是如此。

谁也不知道,在吉勒塔吉勒塔姑姑出生后,我的阿玛是阿林玛法秘密关照,要当做未来尊主夫婿培养的人选之一,虽然最后,他和你外祖母没有缘分,但在你外祖母和分出去的族人离开后,阿林玛法对他的要求只有更加严格的。

所以爱星阿口中那个为了国家大义、不惜牺牲长白利益的人,绝对不会是我阿玛。”



第135章暗藏的敌人

阿尔萨兰既然被作为未来尊主夫婿来培养,那他的选择绝对不会像爱星阿所说的那样,更不会因为这个和爱星阿争吵。

当初阿林老祖儿捐赠了全部身家,大义是为国,但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日本鬼子触及到了守山人的底线。

作为维护圣山、祭祀神灵的守山人,首先维护的肯定是长白村的利益。

但离开长白村,脱离姓氏、隐姓埋名的族人,哪怕有长白村的暗中支持,却已经算不上守山人了。

从他们离开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未来就已经不能寄托在长白村身上,而是在外面。

对于爱星阿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来说,只有他真正能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爱星阿应该是把他和阿尔萨兰争吵的原因互换了一下,他以为这样能凸显阿尔萨兰的为人,让人更加信服。却不知,这才是真正的画蛇添足。

当然,也可能这所谓的“日本人残留的秘密据点”根本就是个幌子。

这也就能够说明,为何爱星阿在阿尔萨兰去世后不久,居然没和族中先报告此事,就快刀斩乱麻的掏了那个日本人的秘密据点。

一方面可以解释成是阿尔萨兰的死触动到了他,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说,这原本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所以他才坐稳了阿尔萨兰留下来的位置,因为这才是国之大义。

但金阿林却怀疑,可能所谓的“争吵”都是爱星阿故意让佟建业知道的“真相”。

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金阿林和佟睿凭直觉认定,即使阿尔萨兰的死不是爱星阿父子动的手,但也绝对和他们有关系,甚至他们父子才是知道真相的人。

“但当时,爱星阿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他虽然是长白村的族人,却也是国家重要干部,哪怕是阿林玛法出面,也不可能光凭怀疑、推测、直觉,就认定他有罪,甚至因为‘国有国法’,连宗族之法对他都不具有了约束力。

加上建国后,政府和多方商议,明确规定非凡势力退出普通人世界,民间非凡势力不得涉足政坛。与会人员包括阿林玛法皆签订了天地契约,这也让阿林玛法没办法直接对爱星阿和陀博出手。”

等到金阿林开始清算所有心存异心的族人,虽然依旧没有查到爱星阿和陀博对守山人不忠的行为,但却查到他们在国内享受高官厚禄的同时,却早就将资产秘密转移到国外去了。

甚至陀博还在外养了一个情妇,孩子只比他妻子给他生的女儿小一岁。

陀博的媳妇,佟建业见过一次,说实话,长得真是比葛卢岱一点不差,而且十分温柔贤惠,连和陀博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佟建业突然觉得,怕是当年陀博酒后乱性的事,也存在很大的疑点。

“当初分出去的大部分族人虽然并没有背叛长白村,但当初在村里没有任何用处的金银财宝,却让他们在外面过上了山珍海味、灯红酒绿的生活。

这些人一点也不想再回到村子,过那样清苦、平凡以致枯燥乏味的生活。

还有一部分人既想要长白村的支持,又想自立为王,居然想和族里谈条件。

剩下的自然就是已经用长白村的信息换取了诸多好处的背叛者。

在知道这些消息后,阿林玛法和八部高层在议事大厅坐了一整夜,天亮时,我们才突然发现,阿林玛法一夜白头。”

之后就是族中商议,将心怀异心和拥有确凿证据证明叛族的那些人除族,那些不想回村不能履行守山人职业的族人从族谱中分出去,令立一脉分支。(第85章)

然后就是金阿林开始改革长白村,让长白守山人大隐隐于市,开始向普通人的生活过度。

仿佛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仇恨,包括佟建业。

但也不过是仿佛罢了。

“爱星阿现在当然还活着,连陀博也是前途一片光明。他们以为阿林玛法去世后,长白守山人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行事也有些张扬起来。

只他们不知,我们从来没有对他们放松警惕和监视。

阿林玛法不确定当初出手的非凡能力者,到底是只想毁了吉勒塔吉勒塔姑姑,还是想对付长白村。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私仇,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可能成为萨满的顺心和你。”

所以金阿林对孙女的安全一直很看中,但直到金顺心十八岁成年,可以成亲了,他所想象的各种危险依旧没有出现。

直到金顺心的亲事出现了波折,泄露了她的某些观念和想法,这才让金阿林惊觉,孙女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中就被养歪了。

这也让金阿林察觉,当年看不见的敌人依旧存在,而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金家、甚至是长白村。

“虽然通过阿林玛法的调查,都是松克里宜尔哈似是而非的引导和百般算计,但阿林老祖却在和你娘一番争吵后,直觉的怀疑上了尼楚贺。”

只他的怀疑,除了他最为信任的佟睿和萨伊堪,还有在他去世前才被告知的几个人,其他族人依旧一无所知。

这些年,随着新一代的成长和突出表现,已经没有人在提起尼楚贺当初的美名——瓜尔佳明珠了。

但实际上,金阿林却从来没有忘记,尼楚贺可是他亲自宣布神意,从火堆里救出来的“当兴”天女。

而自他之后,也在尼楚贺诞生之后,金家确实已经有两代没有出现过能觉醒山神灵性的萨满了。

虽说金家两代没有出现萨满的情况并不是特例,但这一回,情况视乎尤为特殊。

随着前朝灭亡,金家、长白村的气运就一直很差,而尼楚贺却随着战乱、纷争,不断发光发彩。想到这,金阿林突然心生寒颤。

“所以阿林玛法同意了顺心外嫁,也同意了你留在你娘身边,不用回到长白村接受教养,甚至你的满文名字都没有记族谱,然后向八部守山人高层隐瞒了他的怀疑,说出了他的推测。

阿林玛法此举,一方面是对你们的保护,一方面,他是个真正的守山人,哪怕金家就此没落,他也不能看到长白村因权利交替,出现再次四分五裂的可能。

你们离开长白村,就避免了若萨满真的不再出自金家,可能继承尊主之位的你无力和萨满争权。”

佟建业对金阿林那真的满心满眼的崇敬,他收到的教育就是如此,守山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忠于圣山,忠于长白村。

云舒虽然接受了阿林老祖儿的萨满传承,但不包括记忆,所以她才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云舒头一次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道:“阿林老祖儿居然以为金家神赐的萨满血脉会在我和娘亲身上断绝?而你们居然都知道尼楚贺可能会成为新的萨满?”

怪不得在阿林老祖儿死后,长白村的族人对金顺心一家如此冷淡,原来不仅仅是人走茶凉,也是为了讨好新主子!

怪不得尼楚贺不过是富察部族长夫人,却在她以少主身份前往长白村后,如此装腔作势,原来阿林老祖儿居然给了八部高层这样的消息!

也怪不得她继任萨满的当夜,尼楚贺会前往山神庙,脸色狰狞,原来竟是就要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在这一瞬间,云舒突然明白了阿林老祖儿的良苦用心。



第136章气运说

若阿林老祖儿经过女儿、外孙女的死,依旧相信当初的神意,认定尼楚贺是“当兴”天女,怕云舒和新萨满争权夺利,又何必替她布置守山兽等诸多暗手。

阿林老祖儿分明已经预料到了“萨伊萨宜尔哈”的到来,所以在怀疑尼楚贺用心不良后,他先是告知了心腹手下自己的怀疑,然后又直接向众人宣布了尼楚贺可能会成为新萨满的震撼消息。

这样一来,无论是族内还是族外,众人的眼光都被尼楚贺吸引,尼楚贺越是耀眼,可能继承一个“傀儡王位”的金顺心母女就越是安全。

而真正的“萨伊萨宜尔哈”,也就是还阳而来的云舒,也能扮猪吃老虎的,暗中利用阿林老祖儿留下来的暗手,借机收服八部守山人。

观婆婆还说阿林老祖儿是个傻蛋,在云舒看来,这位老祖儿,真正的懂得取舍之道,这才是大智慧。

当然,他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他预测到的“萨伊萨宜尔哈”,能吃老虎,却不是能扮猪的人。

她一出场,就是霸道女王的人设,直接成了萨满,打破了尼楚贺半辈子的幻想。

至于所谓的暗处的敌人,根据阿林老祖儿的调查,他认为八成就是尼楚贺,但根据云舒的推测和观婆婆的告诫,她却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长白山的山神。

只如今根据建业叔所说的往事,看来应该还有其他非凡势力插手。

一是因为不论尼楚贺具不具备非凡手段,只要她出手,阿林老祖儿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毕竟他们系出同源。

但即便是阿林老祖儿直觉认定尼楚贺肯定有问题,却找不到她出手的确切证据。

二就是观婆婆说过,尼楚贺是幽凰命格,她要的不是金家人的死亡,而是需要的是金家人身上的气运。

当然,并不是说吉勒塔吉勒塔和金顺心的死,和她就没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原因。

气运,玄而又玄却又真实存在。

万物存在,只要是有“活着”属性的生灵,从诞生到毁灭,都有气运一说,而气运有好有坏。

而对于特殊的生灵或者利用某种神通秘术来说,气运不仅能查看,甚至能加以利用。

气运一般有五种颜色:紫、红、青、黄、黑,而紫、红、青代表好运、黄代表普通、黑色代表霉运。

传说中,函谷关关令尹喜善观天象、博学多识,一日他观天象,看到东方紫气氤氲,认为必有高人前来,便出关相迎。

果然一长须如雪、道骨仙风的老者,骑着青牛悠悠而来。

这位老者就是老子,他在函谷关留下5000字的文章,后来,人们把这篇文章印成书,此书就是《道德经》。

而“紫气东来”这个成语也是因此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形容人发迹、显赫,有“大红大紫”一说;人倒霉,被说成“黑云罩顶”……

除这五色之外,还有特殊颜色,比如金色气运,大多出现在未来可能成龙、成凤的人身上;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气运化形,比如气运呈龙、凤、蛟、云朵、华盖形状等。

而气运,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无论是人为还是天定,会随着自身的情况而变化,从而影响既定的命数。

比方说,吉勒塔吉克塔和金顺心的气运原本是红紫之色,所以前者原定的命数是成为尊主或者萨满,一生荣耀显赫;而后者的命数是夫妻恩爱、子女孝顺、生活和顺,长命百岁,一如她的名字,一生无忧。

但因为尼楚贺这只“幽凰”的存在,两人身上的气运被她所吸收,红紫之色越来越少,甚至转变成了霉运。

先前,哪怕两人虽命中有劫,若当时气运如虹,也能逢凶化吉。

但气运变化后,别说逢凶化吉,原本可能只是一个小危险,如今也演变成了生命危险。

但显然,尼楚贺只需要利用气运就能让金家后代死于各种意外,所以云舒相信,尼楚贺不会多此一举出手对付两人,这也是阿林老祖儿百般探查却始终找不到证据的原因。

不过云舒也推测,尼楚贺想要吸收金家后代身上的气运,并不是没有限制条件的,可能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就是金家人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和亲近。

而显然,阿林老祖儿虽然不清楚气运一说,却也可能得察觉到危险,所以才会有高正彬媳妇对云舒的提醒。

至于尼楚贺先前的举止,对于云舒来说,是挑衅,但若云舒还是大丫,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以原主的心性,对这么一位她娘生前时时惦记、在心里当做母亲一样看待的人,哪怕有高家夫妻的提醒,怕是也会见上一面。

若尼楚贺能解释通为何多年对她们不管不问,加上外祖母、母亲两代人都与她亲近的原因,怕是尼楚贺真能成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若是在遇上观婆婆所说的“龙”,那时,应该就是长白金家,彻底消失的时候。

照这样的推测,尼楚贺想要获得云舒的信任,就不会对她出手,不仅不会对付她,甚至会全力支持她。

但是,事无绝对,毕竟云舒昨天,可没有给她留脸。

而且哪怕云舒故意对尼楚贺表示信任,但气运却骗不了人,这样一来,不仅可能打草惊蛇,让尼楚贺越发戒备她,甚至会让尼楚贺越发疯狂。

不如就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不亲近也不厌恶的相处着,麻痹尼楚贺,等她自己有了一拼之力,再说其他也不迟。

不过通过老苍头那天的监视,云舒继任萨满,显然不在尼楚贺的预料之中,若是她狗急跳墙呢……

想到这,云舒叹了一口气,原本白得了五十年阳寿,她只当是到阳世度假了,但如今看来,想把这五十年好好过完,怕是都不容易。

想明白了这些事,云舒看着佟建业却是一脸嘲讽:“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为什么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后,你们为什么对我们不管不顾!却原来,我们竟是弃子!

只哪怕我们母女都不堪造就,但我们到底是阿林老祖儿的亲人,即便不能继承萨满之位,也是金家的后代,难道八部守山人或者尼楚贺是要金家血脉断绝吗?”

有些事不说明白,就永远是彼此心中的一个死结,云舒定然始终对佟佳部保持怀疑,而佟佳部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她,因为他们怕她翻旧账。

而云舒,虽然心狠腹黑,却并不认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说法。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第137章作死的底气

佟建业并不知道云舒知道的比他以为的还要多的多,他只知道老祖儿怀疑尼楚贺有问题,却并不知道尼楚贺就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听到云舒的问话,他虽然面上表现出尴尬,但心里却难得放松了一下,想要解释就代表云舒已经初步认可了他,认可了佟佳部。

“族内对你们如此不闻不问,实际上,却也是阿林玛法的遗命,他说,如果你们能一直平凡下去,未必不是幸事。

在你们没能力承担长白村的责任时,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们的生活。”

说到这,佟建业见云舒依旧面无表情,就知道这解释,她不太满意。

所以话锋一转,道:“当然,导致你们沦落到先前的境地,八部守山人确实辜负了阿林玛法的信任。因为族内高层有大半对你们失去了信心,都在等待尼楚贺开启长白村的新开端。”

说起这些内幕,佟建业心里不是不羞愧,毕竟连他们爷孙其实也在观望中。

只他们的观望和一些投机取巧的小人是不同的。

如若尼楚贺真的成功继任萨满之位,那金顺心和大丫这两位姓金的,就处在一种非常尴尬的位置,哪怕成为尊主,也绝对是傀儡。

族中有投机取巧的小人出手对付她们,自然也是带着讨好尼楚贺的意思。

而尼楚贺深居简出,佯装不知道,对此不闻不问,也说明了一定问题。

而佟建业爷孙两个观望的则是金顺心母女,到底有没有他们出手的资格。

虽然他们是绝对的“保皇派”,也因为仇恨对可能是暗处敌手的尼楚贺怀有心结,但他们要保的却绝对不可能是懦弱无能、只能担当傀儡,或者只想着争权夺利不顾长白存亡的人选。

他们首先是守山人,以长白村的利益为前提。

所以他们一面提防着有人害了金顺心母女,一面对她们的遭遇冷眼旁观,但他们实在没想到,金顺心会因“宅斗”葬送了姓名,大丫也差点死了。

但不也正是因此,才导致大丫性情大变,成了云舒,成了萨伊萨宜尔哈嘛!

当然,佟建业不傻,不能说的,以后也会随着他进了棺材。

“别人我不敢说,但佟佳部却绝对不会坐看金家绝嗣,玛法其实在知道顺心去世你们的遭遇后,一直在说服族中高层,让你回族中教养。

后来族中终于同意了,但你却不愿意回去,这也让八部高层不理解,对你有些偏见,这才有了昨天的闹剧。”

说来,佟建业先前也不是太理解云舒在计较什么,哪怕她确实是金家血脉,但就像她自己说的,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弃子,哪怕有了几分机灵、聪明,又有什么好自傲的?

哪怕她是真的不屑,也真的不愿意,但有时候,弱者的傲气,只会激怒想要彻底的将他踩在脚底下的敌人;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不。

若不是云舒让他爷爷看到了几分值得培养的可能,若不是八部守山人各有各的心思,云舒又得到了萨伊堪族老的强烈支持,而尼楚贺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表达自己欢迎“少主”的回归,怕是云舒如今还姓“王”呢。

但不得不说,云舒真是每一次都带给了他惊喜。

而直到云舒此次前往长白村,佟建业才真的明白,她的确有说“不”的资格。

“只大家都看走了眼,金家雏凤,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不仅是长白村最年轻的少主,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如此年幼的萨满。但是……”

云舒看佟建业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就知道不好,果然,但是来了。

“但这却不是阿林玛法的本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佟建业露出一抹苦笑,不独是为云舒,也为他们自己。

是他们有眼无珠,也怪不得云舒不信他们,一声询问和商量也无,直接霸道上位。

别说,当时云舒那“唯我独尊”的气势,让所有人不仅震惊,也下意识想要折服。

只她到底太年轻,哪怕态度软和一点,想来不会把所有人得罪个遍。

但话又说回来了,还是他们自己造的孽。

小年晚上,佟睿一夜未睡,佟建业和齐凤灵也陪了一夜,除了他父母去世、阿林老祖儿去世时,他还从没见过玛法如此萎靡不振。

待村子里的鸡鸣叫了第一声,佟睿哑着嗓子道:“看来玛法是真的老了,想的多了,也怕死了。只一错不可再错,巴克什,葛卢岱,你们的未来,就自己去选吧。”

而眼前这个只有十一岁却绝对不像是十一岁的小姑娘,就是他和妻子选择的未来。

“你继任萨满的消息太突然,我们根本来不及封锁。我之所以顾忌郎清,是因为她自小孤僻,却独与堂弟陀博关系不错,在阿林玛法去世后,郎清就和陀博恢复了联系。

这也就代表,暗处的敌人,可能很快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一个傀儡少主对于长白村可有可无,但一个萨满,却是长白村之所以能立足长白山的关键。

若敌人针对的真的是长白村,那萨满的出现,就意味着危险可能很快就到来了。

云舒一脸冷酷:“我也不是软柿子,若是真的来了,倒好了,我正好给外祖母、阿尔萨兰爷爷报仇。”

佟建业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了一把,但到底担心多一些,连阿林玛法都没办法啊!

只他那里知道,眼前这人的命,阎王收了都得亲自把她送回来,别人敢收,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而且不会有人知道,谁杀了云舒,那才是真的倒了八辈子霉了。

首先,只要不直接打的云舒魂飞魄散,脱离了如今这幅身体的她,才是最强大的。红衣厉鬼而已,又什么稀罕玩意,再变一次也不难好嘛!

其次,她在地府又不是无名之辈,五十年之后她若没回地府,判官肯定要探查清楚的,地府之怒,谁能承受?

最重要的一点是,云舒她可是有靠山的人好嘛!

哪怕云舒作死,且死有余辜,地府选择不插手,但她家老祖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有前途的后辈,如今身死道消,怎么可能可能善罢甘休,没准就借着这个由头,让长白山山神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哪怕是云舒打不过山神,但一个连神职都御使不了的山神,敢拼着惹怒天庭上神的可能,让云舒魂飞魄散吗?

有实力咱拼实力,没实力,咱拼靠山,无论做人、做鬼,学会灵活变通很重要啊!

若山神有灵,察觉到云舒此时的心理,怕是会气的破口大骂:还能不能好好玩耍?打不过就找家长,太特么不要脸了!

但这,不就是现实嘛!

连神体都要维持不住,只能化作一抹烟雾壮的长白山神感觉一股凉意从外界传输进他残存的神灵灵性中:(艹皿艹),总有奸人想害本神!



第138章宝宝会卖萌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年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虽然各地的风俗不太一样,但过春节时的准备,却大致相同。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昨天才吃完甜甜糯糯的腊八粥,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五。

而这天,除了做豆腐外,还是包括清溪村在内,四外八庄赶年集的日子。

在农村,在特定的日子,都会有大集,但随着各种票据的发行和物资的匮乏,实力上农村集市已经被供销社所代替。即便是有集市,物品甚至还不如供销社齐全。

但年集则不同。

年集是一年中,规模最大、参与人数最多得一场大集。

当然也是“年货”最齐全的,包括吃的、用的、穿的、戴的、耍的、供的、干的、鲜的、生的、熟的。

方圆二十里,唯一一个大集就是大杨树大集,当然,这里也是年集的固定场地。

外面天还黑着,大壮还没睁眼,就已经听见小壮哼哼唧唧的声音。

无奈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大壮赶紧把正在被窝里扭啊扭的小家伙一把放到炕脚处云舒给小壮特别制作的骑马式便盆上。

果然,下一秒,小家伙咧着嘴一使劲,一股臭味就散发出来。

大壮捏着鼻子下炕打水,准备给他家麻烦精洗屁屁。

说实话,在小壮之前,大壮从来不知道谁家的孩子不仅拉了要洗屁屁、尿了洗屁屁,甚至连每天睡前要洗,早上起来还要洗。

大壮敢肯定的说,谁家也没他姐这么惯着孩子的。

在之前,他们家最值钱的是他们家的钱匣子,但如今,若是家里失火,大壮都不知道是抱钱匣子跑,还是选择放满了小壮各种小垫子、尿戒子、小衣服的木箱子。

为了来人进屋时,不至于惊讶他们家的“富有”,他姐甚至还专门给小壮刨了一对木箱子。

对于他姐连木工都会这件事,大壮已经不想惊讶了,毕竟他姐专门去跟着村里的木匠学了,哪怕只有一天,但谁叫他姐是天才呢。

所以哪怕看到那一对箱子上还雕了金童抱鲤、年年有余的精美雕花,大壮也能一脸淡定了!

把拉完粑粑屁股还没洗就在炕上撒欢的弟弟捉回来,清洗干净后,大壮给仿佛猴精上身的弟弟穿好衣服,然后将在堂屋地上同样撒欢的四只已经有了大狗模样的护山犬叫了进来。

“白云、黑土、翠花、酸菜,看好小壮。”

然后大壮一手拎着便盆,一手把趁他不注意屁股一扭、身子一番就趴在炕沿上想要下炕的小壮揪着后背的衣服给拉了上来。

面对一脸傻笑的弟弟,大壮也笑道:“反正姐姐没在家,你要是不听话,我可是会揍你小屁股的。”

小壮“啊啊啊”的叫了几声,见没人进来,声音更大了,期间蹦出了类似“姐”、“打”的单字,但依旧没人进来,他就知道,姐姐真的没在家,然后小脸上的笑容立马狗腿了不少,对着大壮眨巴着大眼睛,萌的很。

但已经了解了弟弟有多么“实际”的大壮,吃亏吃多了,就不上当了。

“告诉你了姐不在,告状也没用,姐早就出门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等着,一会吃了饭,我送你去找大宝。记住,不许抢大宝的食物。哥会给你带着好吃的。”

弟弟白白嫩嫩的,又聪明又会卖萌,若说大壮不喜欢,那是假的。

但他太能惹事了,尤其对吃的非常热衷,护食就不说了,还喜欢抢别人的。

当然,目前为止,唯一的受害者只有村支书的孙子——赵大宝。

以至于云舒每次给小壮买奶粉时,也会分给赵大宝一些,毕竟小壮不仅抢过人家后天口粮,还抢过人家天生自带的。

加上他们姐弟一有事就把小壮送到福生嫂子那,所以云舒叮嘱大壮,对大宝更好点,才是邻里相处之道!

大壮收拾好自己,掀开锅盖只看上面陶制的饭蒸子上蒸着鸡蛋糕、奶香小花卷、一碗小鱼炖咸菜,锅边贴着三合面饼子,锅底则煮着大碴子粥。

正在这时,打着哈欠的佟建业也从西屋掀帘子出来了,“大壮,怎么起这么早?你姐呢?”

大壮放下锅盖,先给佟建业倒洗脸水,“今个是年集,我姐早就走了,让我告诉叔儿,粮食的事她会尽快办好,二十九晚上,叔带人去村口等着,见了阿灰跟它走就行了。”

大壮不知道他姐答应了建业叔什么事,不过他姐说了,许多事,解释是解释不清的,但等他大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大壮如今只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大了十岁,他倒不是对什么事都好奇,他只是想让姐姐别这么累。

佟建业这会儿听到大壮代云舒转达的话,只是点点头,面上看着没什么情绪,其实他的脑子到现在还嗡嗡的。

不是缺觉,而是收到的刺激太大。

昨天和云舒聊到半夜,“君臣”二人也算坦诚相待,佟建业发现,眼前这可谓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简直就像一个被巨龙守卫、需要通关才可能到达终点的巨大的宝藏。

而通关的奖励不定,可能是惊喜,还可能是惊吓,甚至可能是惊悚。

当然最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你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她了,但下一秒她就会让你发现,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佟建业被称作“狡狐”,但昨天晚上,他却被云舒虐成了狗。

佟建业观察到,云舒的思维、逻辑、推理等能力十分强悍,不仅擅长归纳、总结,还能够从细微之处窥探全局。

而云舒不仅在智商上表现出了“多智近妖”,在武力值上也彻底碾压佟建业这么一个废五渣。

云舒只在那坐着,身上的气势就逼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佟建业以为这是萨满的神通,却不知道这是“红莲业火”对逃脱不了轮回因果的万物生灵的威压。

但这并不妨碍佟建业对云舒的信心达到巅峰,哪怕是此刻,他的精神都还一直亢奋着。

云舒才多大,此时就已经显露出如此非凡的能力,若等她成长起来,长白村的崛起还会是梦吗?



第139章谁人软肋

大壮把小壮喂得饱饱的,拿了个网兜,装了一把新鲜的红果、几块糖、几块饼干和一瓶橘子罐头,把大壮送到了村支书家里。

“赵大爷、大娘、嫂子、大宝。”

大壮乖巧的叫人,赵永庆家的赶紧接过小壮,见他依旧白白胖胖的,这才装作生气的道:“听你爷说你们姐弟去了长白村,还把小壮带去了。这大冷的天,大丫心也太宽了,这若是把小壮冻着,后悔都来不及。”

听了赵大娘这话,大壮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大娘,不赖我姐,是我闹着让我姐带着我们去。”

赵永庆拉了大壮坐炕上,对媳妇说道:“好了好了,以大丫对小壮的精心劲儿,怎么可能把他冻着,就你爱操心!”

大壮赶紧摆摆手,“大娘惦记我们才跟着操心,若是换个人,大娘还不见得愿意搭理呢!”

赵永庆家的一听这话,脸上笑出了一朵花,“还是我们大壮知道大娘,不像有的人,跟着他过了半辈子……哼!”

儿媳妇在跟前,剩下的话赵大娘没说,却也让在村里一言九鼎的赵永庆气的倒仰,嘀咕着“这老娘们……”,然后甩着袖子走了。

只这时屋里的几个人都看着炕上的大宝和小壮,没空搭理他。

大壮抱着小壮进屋时,福生嫂子正喂大宝鸡蛋糕,而大宝一看到小壮“叔儿”,明显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等赵大娘把小壮放到炕上,大宝直接不让他娘喂了,而是把脸直接埋在碗里。

赵永庆家的和福生媳妇皆是一脸不忍直视,而大壮则看着自己臭小子: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

不过小壮显然没有接受到他哥的谴责。

他吃了饭,肯定是不饿的,但这小子太坏了,他故意朝大宝爬去,然后一个追,一个退,一个笑,一个皱着眉头,好像猫和老鼠似的。

大壮无奈的看着坐在炕沿上笑的无良的赵大娘和福生嫂子,忍不住对大宝拘了一把同情泪。

……

刚才还你追我躲的大宝和小壮,转眼间就你一口我一口吃起了橘子罐头。

福生媳妇还有点不好意思:“大宝跟着你们三个姑姑、叔叔吃了多少好东西,嫂子的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们了。”

赵永庆家的笑道:“能让大宝吃一口好的,大娘厚着脸皮就不和你们客气了。抽空给你和你姐做了一双棉鞋,一会儿试试。对了,你姐呢?今个年集,她去不去?若是去就跟着我,若是不去有什么要捎带的没有?”

大壮就喜欢赵大娘这样快人快语的,赶忙道:“大娘做的鞋肯定暖和,我先谢谢大娘了。长白村那边给家里送了一些野猪肉,我姐想着家里还有大队分得肉,就想着把这肉到年集上给卖了,她早就走了。

我过来是想让嫂子帮我看下小壮,顺便问问大娘去不去年集?正好建业叔要回村,路过大杨树村,还能捎我们一程。”

赵大娘一听这个,赶紧道:“年集当然得去,鞭炮、红纸、香烛都没买,就等着今天呢,既然有顺风车,那感情好!”

“那大娘收拾好就去我家,我还要去小满哥家问问郎二婶!大娘我先走了。”大壮从炕上站起来,又对着小壮招招手:“好好和大宝玩,听嫂子的话,等姐回来,说给你和大宝还带好吃的。”

小壮和大宝是玩惯了的,又吃过福生嫂子的奶,和她也很亲近,见哥哥要走居然还乐滋滋儿的和大壮挥挥手,只叫大壮暗中骂了一声“小没良心”。

另一头,一晚上也没睡好的郎清见了大壮,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看,见云舒没跟着,心里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大壮来了,可是找你小满哥来了。快进来,吃饭了吗?婶子煮了大米粥,你在吃一碗。”

云舒并没有告诉大壮有关郎清的事,一是他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二就是小壮年纪小,怕他行事偏激,反倒坏了事。

所以大壮看着热情的郎二婶,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他笑着摆手道:“婶子,我吃了,你别忙活了,我姐让我问问你,去不去赶年集,正好建业叔回村能捎着咱们。”

而郎清看着这样的大壮,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云舒是真的想用她,而不是她想的报复。

“你姐呢?”郎清忍不住问道。

“我姐要去年集摆摊,想用野猪肉换点粮食,她早走了。”

郎清突然就想到云云舒说有办法弄来一批粮食的事,难道就是这么个办法?

不对不对,郎清下意识摇摇头,她说的一批粮食肯定不是小数目,如今这个样子,很可能就是掩人耳目之举。

郎清直觉认定云舒说的“粮食”绝对有猫腻,只如今她内心摇摆不定。

如若云舒真的对往事既往不咎,她真的愿意就此放弃以前“守山人”的荣耀和好处吗?

可明知云舒前路不定,现在不早早做打算,以后金家甚至长白村这艘大船沉了,怕是想走都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云舒也算看透了郎清的本质,这是一个自认平庸却不甘平凡、内心有一股野望却又不敢豪赌的女人。

但显然,云舒不会给她两面讨好的机会。

所以今天,与其说云舒让大壮问她是否乘佟建业的顺风车去赶年集,不如说云舒是告诉她,佟佳部已经选择效忠她,而她郎清,是否也愿意如佟佳部一般,登上她的战船?

而郎清看着大壮天真的等着她回答的眼神,透过这双眼,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双也如这般、天真到近乎残忍的眼睛。

郎清下意识想摇头,她可不敢服侍这样不知是人是鬼且肆意妄为,未来不知招惹多少祸端的“尊上”,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随时替她挡刀!

郎清对自己现在的现状很满意,暂时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她只忠诚自己的心、自己的利益。

“大壮,替我和你姐说一声,我就……”

“大壮,你来了,你姐呢?我约了王堂生,还有孙灵去赶年集,你和你姐,还有海川去不去?”

终于从后院茅厕里出来的赵小满根本不知道他打断了他娘的话,也在一瞬间打断了他娘的决心。

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到云舒,就想拉着大壮去找她,听大壮说她要走了,还一脸“果然我还是不够努力”的表情。

虽说在小儿子与云舒越走越近时,郎清不是没动过什么心思,但显然,孩子还小,情况不明,说这些为时尚早。

但儿子,你一副“唯大哥马首是瞻”的蠢样子是几个意思?

这时,郎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挫败感。

“大壮,你和你小满哥去玩吧,要买什么告诉婶子,我收拾好这就过去。”

大壮开心的欢呼一声,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纸和一堆零钱、票据,“婶子,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这是我姐写的,交代我要买的,这是钱和票。”

郎清接过对折再对折的雪白纸张,打开一看,只感觉一股割金断玉的气势扑面而来,另她忍不住后颈一凉……



第140章拟神附势

那股锋芒毕露的气势不过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却深深烙印到了郎清的脑海中,只待她看清那白纸上的黑色字迹,却不止是后劲发凉,此刻,她感觉全身都如坠冰窟。

瘦金书体,这纸上的黑色笔迹居然是宋徽宗独创的“瘦金书”体。”

只不说大丫什么时候习得的这样的字体,只说这“瘦金书”体难学是出了名的。

哪怕有好学者能仿其形,却难仿其神韵,毕竟首创这种字体的是一位皇帝。

所以他可以肆意妄为、锋芒毕露,其身份给了他那种无所约束、随意发挥的意境,连写的字都带着帝王之气。

但看云舒写的“瘦金书”体,不仅字迹如金划银钩、清瘦峭拔、干净利落,连其帝王霸业、横扫一切的气势都扑面而来、显露无疑。

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哪怕真是她自小学成,这金戈铁马的气势又如何解释?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天生就自带王者风范的人?

若先前郎清只是对云舒的来历有所怀疑的话,那如今,她就是确定了。

云舒或许是萨伊萨宜尔哈,却绝对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大丫。

当然,这并不是让郎清如此恐惧的原因。

让她感觉“恐怖如斯”的是,云舒就这么不加掩饰、如此直白的将她的秘密告诉她,说明她认为自己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对此不以为意,甚至不在乎她会不会告密。

当然,这更多的是警告,自己在她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若先前郎清的暂时臣服是因为云舒拿捏住了她的软肋的话,那现在,她根本升不起反抗、背叛之心,仿佛这张轻飘飘的白纸黑字成了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只要她稍有异动就会割伤她。

在这一刻,郎清终于明白为何云舒会对八部高层、对尼楚贺不屑一顾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纸老虎。

而她也终于明白,她未来的命运,从她接过这张上面写着糖茶烟酒等内容的白纸时,就由不得她来做选择了。

而这一切,都在朝着云舒期待的方向发展。

自从云舒了解到郎清是专职“监视”金顺心和大丫的代游守后,她就在想一个问题——自己身上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她能忽悠关心则乱的大壮、骗过心虚愧疚的爷爷和对大丫也不是很熟悉的佟佳部爷孙。

但以她如今的行事,却绝对骗不过郎清。

若郎清真如以前那般,就是长白村一个普通的族人、清溪村一个普通妇女,云舒自然不会如此对付她,但可惜,她不是。

这“瘦金书”体,自然不仅仅是云舒在装腔作势秀书法,而是其上,有云舒在地府琢磨出来的,适合她的无灵力法术——拟神附势。

云舒对“拟神”的理解,就是像仙侠小说中,主角通过天地自然或者大能者留下来的剑痕,领悟到剑意一般。

只不过云舒还做不到真正的领悟,只能将其中意境、神韵模拟出来,而模拟出来的神念,云舒称之为“势”。

所谓“附势”就好理解多了,就是将模拟出来的“势”,附在一件物品上。

云舒在地府杂七杂八的学了许多,书法不过是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的本事。

有一段时间,她心不静,甚至连红莲业火只能消去她的戾气,而不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在判官的建议下,云舒开始学习书法。

在地府,别的不多,陪葬的古董一划拉能划拉几火车。

她临摹的字帖全部都是那种几百年、上千年的古董名帖。

她就是在临摹各种古代名帖时发现了附着在其上的精神力。

一介凡人神念,居然能历经数百年不散,仍然让所见之人感受到其中意境,从而受到影响,这让云舒突然有了灵感。

当然,在修行界,随意窥探别人的神识(精神力),会被对方视为挑衅。

但是查探死物上残留的精神力,却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范围更大。

不仅字帖上有残存的精神力、书画上也有、木雕上也有、玉雕上也有……

不同的“势”来自不同人、不同物品,自然想要附着时,也要选择适合的物品。

云舒不仅要试探郎清,也是为了警告她。

她选择的势便是她模拟出来“金戈铁马”、“君临天下”之势,而可其承载这种“势”的字不多,“瘦金书”体就是其中最适合的。

她临摹的“瘦金书”体可是判官收藏的一副宋徽宗的真迹。

宋徽宗作为皇帝,他书写时的意境,原本就带着皇者霸气,让人忍不住折服。

“瘦金书”体加上云舒附着的“势”,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效果比云舒想象的更好。

郎清对云舒原本就心存疑虑,如今再被这字迹和其上的势所威震,只会将心底的情绪放大十倍不止。

……

大壮还真没撒谎,云舒确实是去“赶年集换粮食”去了,只不过“赶年集”和“换粮食”是两码事,而且她去的也不是大杨树大集,而是红旗公社上的大集。

四点就出发的云舒,在大壮、小壮起床时就已经到了红旗公社,之所以比往常还要快一个小时,自然是守山兽驴子阿灰的功劳。

而云舒也终于发现了守山兽契约的神奇之处。

守山兽保存着先代萨满遗留的山神灵性,灵性虽然被封存,不被人察觉,但它到底寄存在守山兽的血脉中,灵性会自主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来改造守山兽的身体。

即便新任萨满开启封印收回山神灵性,守山兽拥有的力量源泉已经自然而然与主人同源,也成了与主人最契合的灵兽。

只要云舒想,不管多远,都能立马和阿灰心意相通,如若利用契约秘术,甚至阿灰看到的、听到的、感知到的,就像她看到、听到、感知到的一样。

而且她脑子里的知识也能传输给阿灰,在赶路时,云舒就把自己走过的前往红旗公社的路线传输给了阿灰,阿灰果然与她走的分毫不差。

云舒就坐在阿灰背上修炼《养生诀》,等阿灰唤她,已经离红旗公社只有二里地了。

只不过凡兽到底是凡兽,长白萨满到底也没有山神威能,不可能像真正的山神一样,为凡兽启智,甚至点化其返祖血脉,得到血脉修炼之法,修炼成妖,就像观婆婆一样。

在主人伤逝后,靠着主人用神力延续寿数的守山兽,也会跟着死亡。

但不得不说,阿灰能遇上云舒,绝对不比云舒得遇成神的机缘的差,它的未来,从云舒还阳的那一刻就已经改变了。

所谓变数,改变的又岂是一人之命!



第141章长白村的实力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舒原本是想利用马舒的关系,和杨二伯杨国平合作,或者将她手里的细粮卖给他,或者给他抽头,但与建业叔的一番恳谈,最大的好处,自然是佟佳部的效忠;

最长远的利益,却是她了解到了许多需要时间和人脉才能知道的长白秘辛;

而最直接的好处却是云舒知道自己如何给长白村换粮了。

她原本想通过杨二伯杨国平来换粮,心里小心思不少,甚至还算计到了马舒。

但现在,马舒主动上了她的船不说,她才从建业叔那里知道了有关马舒的丈夫——红旗公社社长杨国安的消息。

原来杨家兄弟竟算作长白村的外围人员。

在东北在日本侵华过程中成了沦陷区后,一个群众性的抗日救亡运动很快在全国许多城市和村镇兴起。

长白守山人在坑杀五千日本兵后,成了日本人报复的重点对象,金阿林老祖不得不将一部分族人由明转暗,一部分族人与日本人借着长白山的地理优势,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金阿林与不断接洽的同时,也在暗中动员老百姓,暗中资助了不少孤儿寡母。

杨国安和杨国平这俩兄弟相差不过二岁,幼时就失去父母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在十一二岁就加入了抗日游击队。

那时候,在三宝镇充当联络员的,就是胖大厨罗壁,那一代的游守之一。

杨家兄弟都是长白村暗中资助的孤儿,这样的孩子有很多,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在暗中关注着他们,在必要时候给他们帮助。

这群人中只有极少一部分心性、人品都过关的人,才能知道长白守山人的存在。

剩下其他人,很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恩人是谁,即便有所了解,也不过是某个长白族人的名字。

杨家兄弟是游守罗壁看中的人,他甚至将女儿早早订给了杨国安。

果然,杨家兄弟成年后正式参军,入了党,很快就在军中崭露头角,立下了诸多功劳。

只可惜,两兄弟在参加抗美援朝时,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敌机突袭,两人虽然没被炸死,但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手。

以两人的军功,原本是可以在现有的位置上终老的,毕竟两人虽然没上过多少学,但一个是训教新兵的高手,一个脑瓜子灵活,连所在部队都极力挽留。

这时,杨国安的选择再次证明了罗壁的眼光没毛病。

他不仅选择急流勇退,甚至谢绝了复原后留在城市的任命,回到了改名叫做红旗公社的三宝镇,选择建设家乡。

也正是他的这一选择,使他成为了知晓长白守山人存在的少数外姓人之一。

也正是因为有长白村的财力支持,在杨国安的带领下,红旗公社在三年大饥荒时期,是本县所有公社中,唯一一个没有因为饥饿大量减员的公社。

饥荒过后,杨国安聘请技术人员,自己也阅读大量书籍,鼓励社员发现养殖业和人参栽培,那在当时,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绝对是思想上的重大变革。

没有钱买猪崽、鸡崽的生产大队,杨国安会亲自前去考察情况,如果情况属实,他也会酌情处理。

在1955-1956年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之后,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波时涨时落,不允许农民留自留地、不允许农民搞副业、取缔农村自由集市等等行政策在某些地方确实发生过,但这在红旗公社,却是闻所未闻。

杨国安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咱还不能让老百姓吃一口饱饭啦?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整个公社,提起杨国安这个社长,那就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说他是真正把老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官。

杨家兄弟也因此,在红旗公社真正的占住了脚。

当然,也因为这个,杨国安在某些干部眼中,那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人家有资本我行我素,毕竟按资历、按当初复原时划算的行政等级,他这个公社社长,工资待遇比市高官都要高。

再者,杨家兄弟上头也不是没人,至少当初一起同生共死的战友如今可都身处高位。

不过是一个小社长,他愿意折腾就折腾呗,反正照这折腾法,人家看来也没想着升官发财。

这就导致杨国安要是哪天“不折腾”了,这才叫人发愁呢!

毕竟以他的威望和能力,往上升一升简直太容易了。

他若是想往上升,那自然要有人挪位置,下面的人且不说,上面的谁有愿意!

不得不说,这人,活到杨国安这份上,也算人生赢家中的典范了。

至少,云舒听后就引为知己。

有多大的能力就捧多大的碗!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我的地盘我做主!

这每一条理念简直都与她心意相合。

如若只是一个杨国平,云舒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她已经准备了备案,不过如今多了一个杨国安,云舒认为或许她的计划可以铺展的更开一点。

而像杨国安等这些不为人知的外部人员,不过是长白村实力的冰山一角。

这点,云舒是在八部高层送她的补品中看出了几分端倪。

云舒昨天从长白村回来,除了带回来一箱子黄条外,还有十几支百年老参,一大包各式各样包括干灵芝、雪蛤膏、黄芪、天麻、茯苓霜、雪莲、燕窝、冬虫夏草、霍山石斛等等名贵药材和补品。

许多名贵药材长白山就有产出,但雪莲、燕窝可真让云舒惊讶了。

众所周知,这些玩意都有保质期,一般都是一、二年,想来八部高层在不着调,也不可能用过了期的送她。

在如今这个年代,能吃的起这些玩意的大有人在,长白村的这些土豪们自然不可能吃不起,但在阿林老祖儿的改革下,自诩低调、向普通民众靠拢的长白族人还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些玩意,那就有点意思了。

也怪不得舒姨说长白村的变革不过是徒有虚表。

原来不过是普通族人过的更艰难,但对于八部高层来说,还享受的一样没变,就像马佳部族长戴了摘、摘了戴的翡翠扳指,无论是摘了还是戴上,其实都牢牢的窝在他手里。

而在昨天晚上,佟建业也给她解了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前朝,哪怕皇帝下令封禁长白山,却依旧有无数想要发财的人冒险前来。

而守山人守着这么这么一座宝山,比皇帝还有天然的优势,哪怕他们不用刻意寻找,山神也会给足馈赠,俯首即是。

这就吸引了东南西北无数想要互通有无的势力前来,这些人脉、渠道被经营了整整三百多年,哪怕是战乱、新中国成立都没有中断。

虽然近些年,随着山神庇护的地盘越来越小,山里的产出也越来越少,但长白村这么多年的积攒还在,就不愁外面的东西送不进来。

别说想吃燕窝,就是想吃澳洲的龙虾鲍鱼,也多的是人等着排队送进来。

尤其是阿林老祖儿去世后,一些人尝到了当家做主的滋味,颇有些得意忘形。

通过佟建业的解惑,让云舒真切的认识到传承了三百多年的守山人所拥有的实力和财富,怪不得八部高层舍不得放弃到手的权利,也怪不得长白村会引起多方势力觊觎。

现在她相信,除了尼楚贺外,还有其他势力对长白村出手了。

如今云舒只能庆幸,幸亏她的底气不是其他人以为的萨满神力,否则怕是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第142章草甸子

因为大牲口属于集体财产,加上云舒年纪又不大,独自骑着驴,太显眼了。

所以她让阿灰在距离红旗公社不远的一处河边草甸子停下。

所谓草甸子,通常指长满野草的低湿地,大多位于河边,其中有许多水泡子。

水泡子与草甸子之间有无数塔头相连,因为草甸子土层较薄,走在上面,甚至会一脚踩出一汪水来,成片的草甸子和水泡子相连,就形成了“泡泽”。

云舒和阿灰停留的草甸子是红旗公社周边最大的草甸子,此时正值隆冬,虽没有大雪纷飞却也是北风呼啸。

前些天的大雪依旧厚厚的覆盖在大地上,除了稍稍露出头的枯黄芦苇,映衬着一片苍茫,仿佛没有一点生机。

但这不过是表面,就像草甸子中小水泡子上的一层冰,只要破开,就能“瓢舀鱼”。

而积雪覆盖的芦苇丛,则是野鸡、野鸭、野兔子、狐狸的天堂。

一路走来,草甸子中靠近路边的水泡子上都被凿了大大小小的冰窟窿,里面还有鱼,却也不过是漏网的小鱼苗,其他大鱼早就在沼泽湿地动的能跑马时,被杨国安组织社员捞干净了。

云舒有从杨国平那里得来的内部消息,这些大鱼红旗公社一个没留,全部送往其他城市,替红旗公社换回了大量年货。

现在这个年代,可不同于八十年代改革开放那会儿,虽然不到66年,形式没有那么严峻,但像杨国安这样有头脑、有胆量的人,绝对少见。

而云舒上一回遇上有这样头脑的人,还是第一次到大杨树村赶大集时,给农民兄弟送温暖的某纺织厂或者制衣厂的工人。

当然,一看那些人就不是普通工人,不是出自工会,就应该是厂委。

云舒上次用二十斤挂面换了不少布料,还和一个身材高挑、打扮不俗的“阿姨”搭上了话。

云舒原本想着下次再见,一定要好好聊聊,不说一见如故,却也得让这位“阿姨”留下地址,她也可以借着这位“好心”阿姨,将空间商场里如今能用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出来。

不过,哪怕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云舒依旧没想放弃这条线,多一条路,保留一点神秘,总是不会错的。

这也是云舒为何这般早的原因,因为等把粮食的事办妥了,她还要去大杨树村,只盼着那位“阿姨”他们能留到下午。

想到这,云舒拍了拍阿灰的头,“阿灰,你就在这片逛逛吧,我很快就会回来。虽说这周边的草甸子已经被红旗公社开发出来,但旁边就是山林,谁知道有没有狼恶狠了过来寻食,你要小心。”

虽说云舒对阿灰的情况大致了解,三五只狼都不见得能拦下阿灰,但她到底没亲眼见过阿灰的战斗力,而且若是一二十只野狼呢!

阿灰“昂昂昂”叫了几声,“小主人,有时间,你还是好好看看老主人留给你的传承吧。萨满聆听神的旨意,是山神的使者,而作为守山兽的我,是山神赐予萨满的灵侍,只要在长白山范围内,胆敢攻击我的人或者兽,都要承受山神的责罚。”

云舒:……

被一头驴鄙视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看着一脸“傲娇”的阿灰,云舒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大耳朵,“傻驴,那是以前,如今……”云舒看向长白山的方向,呢喃了一声:“起风了。”

长白山神已经察觉到了危险,除了被观婆婆挡下来的诅咒、明面上的尼楚贺,谁知道祂到底还有什么暗中手段。

毕竟,这可是一位先天神灵。

云舒,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尤其还是一位处在回光返照、近乎疯狂的地祇。

云舒严肃的看着阿灰,“阿灰,提高警惕,一有不对,不要恋战,向公社的方向跑,这是命令。”

阿灰从心底感受到了主人的严肃,而且这也是云舒第一次和它说“命令”二字,这都让虽然已经十岁,算是壮年驴子却还有些小孩子脾气的阿灰有些怔忡。

阿灰到底是驴不是人,哪怕有阿林老祖儿暗中教导和山神灵性的改造,它的头脑也不可能像人一样复杂,甚至比不得活了几百年的白狐和肥蟒它们。

不过阿灰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听话。

它使劲点了点脑袋,两只大耳朵竖的直直的,左右转着,似乎现在就已经进入了状态。

云舒满意的点点头,“好阿灰,我很快就会回来,等回来,给你吃苹果。”

“还要树莓。”阿灰这会儿哪还记得警惕周边环境,一脸星星眼的看着云舒,仿佛他想尝尝天边月亮什么味,主人也能整来的样子。

阿灰说的树莓就是覆盆子,还是云舒在秋天采摘时偷渡进空间的,一部分被她做成了果酱,在入冬后拿出来给大壮、小壮,补充维生素,剩下的新鲜的总共没多少。

新鲜的树莓,除了小壮,云舒连大壮都没敢给吃,倒是给这头驴子吃了一次,如今可不就惦记上了。

云舒哭笑不得的看着不过两天,就和小壮学会撒娇本事,一脸无奈的推开它的大脑袋,“行了行了,树莓就树莓,你倒是会挑。”

……

看着主人三跳五跳就跑远了,阿灰动了动大耳朵,也向芦苇枯草越来越密集的草甸子深处走去。

如今主人为了族里的粮食四处奔波,它阿灰也不能闲着,它阿灰虽然是吃素的,但它不是佛门的驴啊。

决定了,它阿灰,要做第一只养主人的守山兽,对得起“灵侍大人”这个称呼。

而不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可能被自家一头驴子“包~养”的云舒,全力运转精元,就像一道风似的穿过已经被走出一条小路来的草甸子。

直到她的神识范围内渐渐出现行人的影踪,才从空间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五斤冻梨和十斤野猪肉、十斤鹿肉和十斤狼肉,一式二份。

这些东西是云舒给她新认的“舒姨”、“姨夫”和杨二伯家的年礼,这般重礼,则是云舒故意为之。

空间超市里的大米、白面再多也是有限度的,而且这些东西放在空间里也不会坏,她完全可以放在空间里自用。

最主要的原因是虽然云舒可以用萨满的神奇之处把这些东西的来历搪塞过去,但实际上若真有人较真,她怎么编都会有破绽。

云舒谨慎惯了,她不能让自己在这些小事、外物上翻了船。



第143章谨慎行事

云舒对待老祖儿赐下的空间,还有在地府得的红莲业火,态度向来谨慎。

她思考再三,认为用大米、白面换粮之事一二次还成,次数多了难免有疏漏。

哪怕她很想收割一波声望值,但若是以暴露空间为代价,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若是用其他的,比如说用肉换粮,那就能说的过去了。

一来,她是“信仰”山神的萨满,拥有山神灵性和神力,在以前,山林对于金家萨满来说,就好比是自家后花园,肉食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俯首即是。

虽然守山人按照规定,只狩猎温饱之食,但如今的关键是长白村的族人现在的一日三餐只能勉强果腹,云舒出手,不算违规。

二来,靠山吃山,用肉换粮的做法,在山区很常见,哪怕云舒拿出来的肉多一点,也不会太显眼。

三来,这肉食来源,对于云舒来说,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因为这是她的“正当收入”——房租。

肥蟒这家伙五百年的日子都是吃跑了睡,睡饱了吃,除了一身力气,他还真没什么“私房”。

不过它但是有点小聪明,怕云舒赶它走,交房租反倒是最积极的那个。

而且自从第一回交房租,云舒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后,这厮很“厚道”的说那些东西算它孝敬主人的,房租它会另外补齐。

然后这厮就让山鼠一族给它挖了个大坑,它只需要把猎物往坑里赶,然后让云舒自己去“取”。

拿蛇手短的云舒:我了个大草!

先前她还认为这厮不适合训练成捕猎帮手,事实证明,她错了。

只要灵气给的足,蛇都能化龙长出脚来,更何况区区让猎物毫发无伤这点小事。

甚至于这厮还学会在狩猎时问问云舒,“主人,今天吃鹿好不好?”、“主人,我看野猪领的猪王就不错。”

哪怕云舒根本没想过要赶交不起“房租”的某只兽离开,却还是被这大智若愚的肥蟒给闹得哭笑不得。

不错,这厮已经学会了“租房客”的精髓——等待房东上门收租。

当然,也是因此,云舒干脆给肥蟒计数,十天的房租是二百斤肉,无论什么肉,只要能吃就行。

也就是说不用肥蟒到点交租,只到云舒需要时,它再去充当赶山蟒的角色,交够它的房租即可。

而云舒在与五只王兽签订了主仆契约后,所谓交房租,一是了解一下手下的家底,看看四方山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二就是趁机了解一下这五位座下童子的品行。

云舒在心里盘算好了,肥蟒的“房租”不过是个引子,能查出肥蟒存在的,只会惊叹于云舒的“驯兽”手段;

不能查处肥蟒的,反正也找不到她“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证据,毕竟她真没出手。

用肉换粮,对于云舒来说,才真是无本的买卖。

所以云舒把给杨家的年礼一式二份,都是肉多。

背着大大的藤筐,云舒直接来到了马舒家。

开门的是杨真真,昨天云舒离开后,杨真真和弟弟就央求母亲说说云舒的事。

杨真真和杨真挚姐弟知道长白村,但却不知道守山人的存在。

虽然长白村的房子真的很特殊,金家祖宅也很豪,但他们听说过,长白村是满清贵族在前朝灭亡后,过来避难的。

听说当时光拉金银财宝的马车就有十几辆,但后来被当时的村长,一个叫“金阿林”的地主给捐了。

长白村金阿林“红色地主”的身份在当地并不是秘密,听说还被大人物亲自接见过呢。

从杨家姐弟记事起,他们的姥爷就是长白村的马大福,以前在红旗公社国营饭店当大厨,如今退休了依旧闲不住,听说常有四外八庄请去办席。

而姥姥早逝,他们还有两个舅舅,都是普通的农民,农闲时也会上山打几只野鸡野兔子。

杨家姐弟都出生在军队,在杨国安复原前,他们俩三年也不一定能回来。

杨国安回乡后,似乎是长白村有出嫁的女儿不能总归娘家的规矩,所以他们只大年初二会来给母亲拜年,平日里都是姥爷或者舅舅、舅妈、表兄等人来红旗公社看他们。

虽然不经常见面,但在杨真真和杨真挚心里,他们的姥爷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姥爷,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而这种情况,在长白村并不是特例,所有外嫁或者外娶的人家,都要遵守最基本的选择,保密。

而这并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是要在山神庙里立下重势,然后还要订立一种契约才被族里允许婚事的。

在订立契约后,哪怕他们想说有关守山人的事,也说不出口,只有得到萨满允许才行。

这也是长白守山人之所以一直信奉萨满的原因之一,不能用科学解释的神异之处在长白村一直存在。

马舒没有得到云舒的允许,自然不可能向好奇的女儿、儿子说守山人的事,当然,哪怕云舒允许她透漏一二,她现在也不会说。

可能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守山人是多么神奇、刺激、充满神秘感的存在,但马舒却知道,了解的越多也意味着越危险。

不过其他的倒是可以说一些,比如告诫一下自己的女儿,大龄剩女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了爱情懵逼了双眼、委屈了自己、可怜了孩子。

所以此刻,云舒就发现开门的杨老师在看到她后,脸上瞬间闪过的同情、关心、担忧的表情。

云舒稍一想,就知道她知道了什么,云舒突然觉得好笑,难道现在的自己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吗?

哪怕和她第一次见面,从她打扮来看,她也不像受气包的样子吧。

“真真,你知道吗,你现在眼中含情的模样,真的让人想犯罪啊!”

云舒故意用低沉的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逗着明显有音控属性的杨真真,加上她今天又穿了男装,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果然见她的脸蛋瞬间变得像红苹果一样。

不过和同情也是情,打人也是犯罪一样,脸蛋红可能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杨真真两手叉腰,双眼冒火,气急败坏怒吼道:“臭丫头,你找揍是不是!”

早就发觉情况不妙的云舒背着沉甸甸的藤筐,一个闪身就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然后跑到听到声音跑出来的马舒的身后。

“舒姨,真真表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呵呵,有本事你过来,表姐好好告诉你,什么是不喜欢!”杨真真好笑又好气,只恨不得把云舒吊起来收拾一顿,至于同情,那是什么鬼?

她现在只同情自己,老娘信了你的邪!



第144章心有七窍不玲珑

或许是天公作美,先是杨真挚被好哥们叫走,后又有杨真真相熟的年轻女老师过来叫她去逛大集,所以这会儿,家中只剩下杨国安和马舒夫妻两个,当然,还有一个云舒。

被杨真真捉到后捏红的脸蛋,在云舒轻轻挥手一抹下,瞬间消失不见。

这样的动作让杨国安和马舒同时一怔,眼中也露出几分惊奇之色。

而此时,云舒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却不再是和杨真真打闹时天真烂漫的笑容,也不是被杨真挚追着求“拜师”学口技时的哭笑不得。

现在,她的笑浅淡的像一道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她身上天真烂漫的气质也变成了如白雪般圣洁,带着丝丝寒意;

她的眼中仿佛映衬着满天星辰,但那满天星辰背后,却是漆黑如墨的夜幕。

这样的云舒,才是长白村的大萨满。

这一番变化,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杨国安也忍不住心中一惊,然后将先前自己所有的猜测全部推翻。

杨国安作为为数不多知道长白守山人存在的外围人员,马舒并不需要对他保密云舒的身份,在昨天晚上,就和自己的丈夫和盘托出。

虽然她对云舒的了解十分有限,甚至都不如郎清清楚,云舒在长白村和八部高层进行了一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精神战争。

但普通人物有普通人物的消息来源,更何况,她有一个当游守的父亲,虽然罗壁还不够资格参加高层议事,但八部守山人时代联姻,谁家还没几个有身份的亲戚咋滴!

所以不清楚具体细节,但这并不妨碍大家都知道,在高层势力整端中,萨伊萨宜尔哈兵不刃血,取得了辉煌胜利。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看人家年纪小,但出身站得住脚,如今连身份、能力都没有让任何人可质疑的地方,谁敢不服?

虽说如今不是金家金家为主、八部为仆从的年代了,但只要金家萨满传承不断,真正的守山人就永远只能是金家血脉。

而得知这个消息,也让杨国安忍不住挑挑眉,这倒真是一个大消息。

却原来,在介绍云舒时,妻子的表情能瞒得过儿女,却瞒不过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又向来心细的杨国安。

面对那个小姑娘时,虽然妻子口称自己是“姨母”,但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她,仿佛是在看她的眼色行事,就仿佛怕对方不高兴。

察觉到这个,杨国安心中的疑虑更大。

一来,怕家里的儿女察觉到什么,自打他和弟弟复原回乡,除了岳父一家,还有他“自小的好兄弟”佟建业,其他八部高层从来不曾出现过。

而普通长白族人根本不知知道外围人员的存在,妻子甚至从来不曾请过往交好的小姐妹上门。

这么一位小姐妹的女儿,就显得有点特殊了。

二来,若这个小姑娘真的只是一个普通长白族人,妻子根本没必要遮掩什么,以她的性格,对儿女如此敷衍,那就是云舒的身份涉及到守山人的秘密,她不能说。

再一联想妻子此番前去长白村是为了什么,杨国安在妻子没开口之前,其实就猜到了,这位和自家女儿甚至二弟都有点交情的小姑娘,应该是长白村的那位少主。

不过作为外围人员,他们与长白村并不是从属关系,只能说是因为恩情和其他一些东西,大家互惠互利,但长白村的势力更迭却与他们无关。

虽然有外围人员能凭借功劳换取各种珍贵之物,金钱、权势……甚至连延年益寿的灵药都有,但外姓人不能参加守山人选拔,却是长白村三百多年都遵守的规定,不容更改。

既然如此,谁上位都要用他们,又何必参与这些纷乱斗争。

所以杨国安对这位年幼的少主真没有什么感想,哪怕知道“她”悲惨的身世,和她后来的“卧薪尝胆”,杨国安的内心也无悲无喜。

金家大格格吉勒塔吉勒塔、佟佳部的阿尔萨兰他都远远见过,哪个不是惊艳绝伦之辈!

但连这样的人,都死的惨烈至极,他一介莽夫,又有妻儿兄弟要保护,何必参和进这原本就与他无关的争斗中。

人想要活下去,首先要有自知之明。

不过显然妻子对这位“少主”很是喜欢,这让杨国安有些担忧。

显然八部高层有意把这位“少主”当做傀儡和靶子,怎么向来不喜欢长白村高层之间勾心斗角的妻子,会如此偏爱一个人?

哪怕这孩子是他们都非常尊敬的阿林尊主的曾外孙女,但杨国安可没发现妻子对那位“卓博喇库宜尔哈”有什么特殊之处,要知道她还是阿林尊主的外孙女,血缘关系更亲近一些!

难道这位“少主”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杨国安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心有七窍,连云舒都不知道他在饭桌上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已经想到了长白村的争权之乱。

但杨国安没想到,到了晚上,他会在妻子口中得知这位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而且自家岳父那个扮猪吃老虎的老狐狸,还有向来眼高于顶的妻子,甚至都没和他商量一下,就选择了向萨伊萨宜尔哈效忠。

这让知道这个消息的杨国安头一次变了脸色,他一脸严肃的看着马舒,“马舒同志,你是否还记得你还有丈夫、女儿、儿子?”

马舒看着这样可谓是“厉声质问”她的丈夫,若是以前,她早生气了,但这回,确实是她和他商量,就把一家子的命运压在了一个甚至称不上熟悉的小姑娘身上,也怪不得丈夫生气。

但是丈夫不是守山人,不明白守山人对萨满的狂热。

“杨国安同志,虽然我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但我也是守山人。你只知道守山人共同守卫圣山,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真正的守山人只有金家血脉的尊主和萨满,所谓的八部守山人,守护的并不是山,而是人,当初八部先祖与金家先祖歃血起誓,只要金家血脉不绝,八部就要誓死效忠,否则人神共弃。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错,如今的八部高层似乎忘却了祖先的盟誓,但我相信,记得的族人更多。”

马舒一脸庄重,让杨国安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他见识过长白萨满的神奇,但若说什么祖先盟誓,还歃血,真的有点接受无良啊!

马舒不管丈夫露出什么表情,她的眼神越来越亮,“而且我正是因为记得你们的存在,我才会认同阿玛的决定。你知道吗,阿玛说,外姓人不能进入长白族学的规定,即将在在这位萨满手上被打破!”

杨国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震惊,“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第145章神心初起

马舒看着震惊到不敢置信的丈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就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一样珍宝忍不住向小伙伴炫耀一般。

“亲爱的杨国安同志,你还没老,所以不要怀疑自己的听力!”

杨国安看着这瞬间流露出天真和妩媚风情的妻子,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阿莲,我老了,但你还是那么美。”

等这老夫老妻犹如交颈鸳鸯一般温存够了,终于把歪倒的楼又板正了回来。

“阿莲,外姓人不能进入长白族学、不能参加守山人选拔的规定在长白村几乎是铁律,哪怕是身兼萨满之位的阿林尊主,当初也没有打破这个规定,岳父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位年纪着实不大的萨伊萨宜尔哈萨满可以?”

守山人到底有什么含义,有什么使命,对于知道长白村的外围人员来说,其实意义不大。

但若说长白村族学,则是所有像杨国安这样身份的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能成为长白村选中的外围人员,并得知守山人的存在,无论是资质还是人品,都可以说是人中之龙凤,比从八部选拔出来的文守、武守一点不差。

但仅仅因为他们不是八部血脉,哪怕是由长白村在外的游守亲自抚养长大,也不能进入长白村的族学。

而长白村的族人,不说文能定国的文守、武能兴邦的武守、也不说广聚天下财、风闻八方信的游守,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从守走出去,那一身气质,也是鹤立鸡群。

当然,他们有资格得知守山人存在的秘密时,已经错过了进入族学的最佳时机。

但他们的孩子呢?孩子的孩子呢?

可惜,这一切幻想都因为外姓人不能进入长白族学、不能参加守山人选拔的规定而破灭。

当然,虽然失望,但杨国安倒也不至于怨恨。

毕竟这就好比别人有一颗明珠,难道因为你喜欢,就非得借给你把玩几天吗?

当然,人心善变,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守一颗本心,但这样的强盗道理在长白村可行不通。

别说杨国安,长白族学对外姓人开放这事,连本身是守山人却外嫁的马舒也不敢想。

但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你,长白族学不许外姓人进入的规定不是可能,而是即将打破,原本失望透顶的你会有什么想法?

打个简单的地方,清华、北大这两个中国顶尖高等学府突然宣布,录取分数照往年下降一百分,只要努力,也许下一个名校生就是你,你会怎么想?

大概首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有的人不予理会,而有的人则会小心取证,证明其真伪,就比如杨国安现在的心理。

如果是假的,不过是再一次失望;但如果是真的……

杨国安双手扶着妻子的肩膀,满眼都是期待和渴望。

这就像盲人对光明的渴望、聋哑人对声音的渴望、口渴的人对水的渴望、饥饿的人对食物的渴望……

这都是基本的生存的本能!

而对于杨国安这样的人来说,变得更强大,就是他们的生存本能。

而且,人类总是如此,越没有什么就越追求什么。

还有重要的一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自己受过的苦和缺失的痛,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而自己拥有过的最好的东西,则永远想着让孩子去继承。

马舒看着这样的丈夫,不忍再逗他,“你啊,真是当局者迷。你忘了,萨伊萨宜尔哈可是有两个弟弟啊!”

杨国安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当局者迷,关心者乱,古人诚不欺我。”

“而且,萨伊萨宜尔哈萨满虽然看起来秉性不定,对待八部高层也始终不假颜色,但回程时我却和她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马舒摇晃着杨国安的胳膊,“安哥,你知道嘛,我竟然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一见如故,我和她交谈时,竟有种对面坐的是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同龄人的感觉。

而且我的许多想法她都能接受,甚至能提出一些更先进、更开放的思想。

安哥,我确信,萨伊萨宜尔哈是我的知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认为她就是我想要效忠的人。”

好吧,听着妻子这噼里啪啦每一句都是在夸云舒如何如何,若不是她夸奖的人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否则杨国安还以为自家妻子对人家不是一见如故,而是一见钟情呢!

这也导致,今天,在云舒进入他们家大门后,杨国安就一直在用一个不会引人注意的眼神观察着她,眼中有疑虑、担忧和期待。

当然,不会引人注意是他认为的,以云舒敏锐的五感和能大范围精准扫描的神识,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也因此,她就知道,原来昨天晚上不只建业叔和她聊起了杨国安,显然马舒也和杨国安说起了她的事。

所以云舒才会在杨家姐弟离开后,用长白萨满的身份直面杨国安和马舒,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自身的山神灵性。

“我这番前来,并不是以长白萨满的身份来给杨社长下发任务的,而是胖爷说,我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可以过来找杨姨夫,所谓一家人不说二家话,不只胖爷这话在姨夫这,可算数?”

杨国安和马舒忍不住站起身,他们知道,这是云舒在问杨国安的选择。

长白村之于杨国安,就像一个家族资助族中子弟读书考官一样,自然不能因为平日里不亲近,考中官员的子弟就将供养他的家族抛之脑后。

且不说这个家族有多么强大,又能带给他多少助力,只说若真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谁敢结交,谁又敢信任?

所以杨国安这个外围人员,向来做的不错。

但说实话,若是让杨国安对谁效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因为对于他来说,他首先是一名党员,是一名军人,之后他才是长白村的外围人员。

当然,这听起来像是官商勾结,但杨国安敢对天发誓,他没做过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

相反,正因为有长白村的财物支持,他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

但如今,云舒要求的不是效忠,而是以“一家人”的身份帮她一点小忙,这让杨国安在心理上得到了尊敬的同时,也忍不住对眼前这个不过十一二岁,却把御人之道运用的炉火纯青的小姑娘产生了一丝好奇。

云舒虽然大多时候都算计来算计去,但她一到下定决心,相信的却是待人以诚。

所以她此刻毫不掩饰对杨国安的欣赏,“我听建业叔说起了姨夫的为人,心中佩服。我能明确的告诉你,我的目标和你的并不冲突,都是让长白山变得更加美好,生活在这里的人更加富足。这是长白萨满一直在尽力做的事,也是我将为之此生努力的方向。”

甚至不只是人,不只是长白村,不止是长白山脉……

这一刻的云舒,双眼有日月高悬,额头上有火苗燃烧,身上有金光闪现,她头顶上金紫色的气运华盖,突然从方圆一米,长到了十米大小。

只不过无论是杨国安还是马舒,都只是凡人,无缘欣赏这幅神奇景象。

与此同时,今天是她诞辰的尼楚贺,在家中接受一干人等贺寿时,突然惨叫一声晕厥过去,若有开了天眼或者会特殊秘法的非凡者在场,就会发现尼楚贺头顶的一只硕大的黑紫色的凤凰气运,突然凭空被斩去了一只翅膀。

金家祖宅正房西屋的神牌也在此时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然后从供桌下跳出一只狸猫大小的金鼻白毛大老鼠,它直接跳起来,用身子将神牌死死压住。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处带着花园的四合院里,一个少年从梦中惊醒,然后起身怔然的看着北方!



第146章智商在线

有了杨国安的“帮助”,云舒想把一千斤大米、一千斤白面和二千斤肉换成稻谷和麦子一事,就容易很多了。

云舒只需要提供交易品,然后等待结果就行了。

至于杨国安有什么途径,用了什么方法来达到这一结果,她不用知道也不好奇。

这不仅仅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是云舒本就志不在此,她的时间有限,何必浪费在这些事上。

当然,该给的报酬她不会忘,人情归人情,交易归交易。

而杨国安显然对云舒的做法也很是满意,待云舒走后,他对妻子道:“阿莲,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出‘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了,你们这位萨满,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啊!”

无论是她身上的气质,还是她说的话,都会让你下意识忽略她的年龄,而看到她的人格魅力。

当一位巨人,愿意蹲下身子,和小矮人平等对视时,他的尊重,也已经赢得了对方的尊重。

马舒眨眨眼,“从现在开始,她也是你的萨满,代守者大人。”

就像马舒作为普通从守,还身兼游守,所以称之为代游守一样,云舒认为“外围人员”这个称呼不好听,且也凸显不出她的盟友的“贵重”,所以杨国安成为了长白守山人传承三百多年以来,第一位“代守者”,可以理解成兼职守山人。

杨国安看到妻子调侃的笑,脸上也带出笑意,只让马舒连连用手去捏他略显僵硬的脸,“长得挺方正的,怎么一笑起来和大灰狼似的!”

杨国安苦笑不得的任妻子捏着,脑子里却是风起云涌之地。

妻子对他们这位萨满,还是不够了解啊,所谓的“代守者”,其实还有一层字面意思不是嘛!

不过,杨国安真的没想到,这位十一岁、应该还在上小学的小姑娘,居然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那么长远的目光!

一个长白村,似乎只是她的脚踏石!

头脑冷静下来的杨国安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向来务实的杨国安,号称“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杨大胆,居然只凭着对方画的一张大饼,自愿上了对方的船!

哈,他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法!

如若云舒听到他的心里话,一定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显然,杨国安也知道,他这不过是为自己内心的“野心”找个理由罢了。

他想看看,更好的长白山,更好的大地山河是什么样的!

不过……

“云舒说的‘文星独闪,教化之难,遇渡大劫,不忘革命’这四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杨国安对此一头雾水,就算他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却也知道这四句话绝对算不上诗,甚至都不押韵。

但云舒说起时表情十分严肃,还有“天下将乱”这四个字,让杨国安和马舒不得不重视。

国家才刚刚安定下来,大乱又出自何处?难道是对岸……

马舒隐隐有几分猜测,道:“安哥,云舒说让我们关注一些上面的政令,你说这乱,是不是……”

马舒用手指了指上面,“‘文星独闪’的意思应该涉及到文化、思想方面;‘教化之难’,教化这两个字范围太广了。”

杨国安笑了笑,“你们这些文化人,想的多,也就复杂了。我不懂那什么文星、教化,但革命二字却是懂得。

改朝换代就算了,国家虽然如今处于摸索艰难阶段,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只能是会有重大变革发生,而且照你的理解,很可能就是文化、思想上的变革。而云舒让我们关注上面的政令,很可能就是上面发起的。

不过既然是乱,那肯定是这项变革没有起到它应该具备的作用,反而引起了不好的反响。”

杨国安说完,就叫妻子正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这让杨国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还有点小傲娇——不厉害怎么能当你男人!

云舒生怕天道再次对她进行“爱的警告”,所以想要提醒杨国安和马舒,只能尽可能钻天道的空子,用中国博大精深的语言学来试验。

果然,她长篇大论的说法是错的,而用似是而非的预言诗,则能规避天罚。

至于这四句狗屁不通的“预言诗”,已经是云舒能想到的最好的那一首了,至少还带着点技术性不是嘛!

而杨家这两口子根据她这四句诗外加前后联想,居然将即将要发生的“文革”猜个不离十。

若是云舒现在没走,大概也只能表示“666!”

“我会多多关注这方面的事的,等到正月大祭,你再和岳父透几句,想来萨满应该也会将此时告知族中。”

杨国安把领口的最上面一颗扣子记上,穿上妻子递过来的外套,拿起桌上的公文包。

“我上班去了,一会儿你把云舒送来的年礼给二弟送去,顺便让他中午过来吃饭,我得和他商量商量,怎么去接收那些东西。”

云舒已经和他商定好,今晚八点,到红旗公社二里外草甸子处的芦苇荡中接收她带过来的大米、白面和肉食。

然后在腊月二十九凌晨四点,把商量好的稻谷、麦子运到同样的地方。

除了联络人,交易双方不见面,这样的交易,杨国安还真不陌生。

杨国安此时对阿林尊主那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这是因为,他以为,云舒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肯定是阿林尊主在她身边留了人,暗中教导的缘故。

而以前不过是故意示弱,韬光养晦,如今继任了萨满,自然有了一挣的实力,也不用再隐藏。

而这一点,也正是大部分八部高层想到的“事实”。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类对于已经发生,从而不得不接受的事,总会替它找一个像样的理由。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

红旗公社的主路两旁,在云舒离开杨家时已经摆满了各种摊位,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人们摩肩接踵,一眼看去,密密麻麻都是脑袋。

云舒一看这种情况,赶紧放弃了去年集上逛逛的想法,一溜烟从街边小巷出了公社,直奔草甸子。

而与此同时,长白村。

因为尼楚贺突然惨叫晕倒,前来贺寿的族人已经乱成了一团。



第147章演技派

云舒还没感觉到自己气运的增幅,自然也不知道她一时兴起发下大宏愿,冥冥中有一双手将尼楚贺吸走的金家气运直接斩了五分之一,送到了她头上。

而尼楚贺原不该存世,却被长白山神遮掩天机,逆转成了幽凰,只有吸食金家气运才能生存。

如今突然被斩去一翅,就好比夺去她五分之一的生机,安能一点事没有!

只是这两个当事人怕是都不清楚这事到底如何发生的,因为什么,很何况旁人。

今日富察部族长的家里可谓是高朋满座,除了族中的族老,作为长辈不必前来,哪怕是对尼楚贺不假辞色的那拉老太太也不曾缺席。

长白村之所以没有散,是因为哪怕上面的高层各自为政,但各族的族人却亲密如一族,其导致这种情况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在这些大面上的事上,八部高层做的都很好。

哪怕彼此恨得牙根痒痒,在人前,也能一块欢声笑语亲如兄弟。

所以尼楚贺仿佛疼痛至极的狰狞表情、戛然而止的惨叫,还有突然的晕倒,真是把一干人等吓到了。

好在有六位族老及时出面,其中一位族老身处游守之位时,曾以神医之名闻名于世,所以族人尊称他为“医老”。

他替尼楚贺诊脉时,眉头紧皱,道:“这脉相有点古怪啊,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衰败之相?奇怪,太奇怪了!”

巴图鲁无奈的看着这个医疯子,“别奇怪了,说点大家能听的懂的,尼楚贺到底有没有事?”

医老白了巴图鲁一眼,不想和这个武夫计较,“忧思过度、心力耗损,在这样下去有损寿数。我先给她扎一针,再给她开副药吃吃看,平日里需要静养,情绪起伏不能太大,也不能太累。”

这话一说,屋子里顿时一静!

忧思过度、心力耗损、有损寿数,无论哪一条,在这个“多事之冬”,都让屋里众人不能不多想。

就在这时,屋子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正是尼楚贺的堂侄女兼儿媳妇。

“自打得知顺心妹妹去了,姑姑就添了夜不能寐的毛病,那日见了萨满大人,回来就病了。”

“住口!”怒声呵斥她的是族老萨伊堪(云舒曾外祖母的亲妹妹)。

萨伊堪看也不看松克里,只盯着富察部族长,“阿布凯茂林,什么时候,族中长辈说话,小辈能随意插嘴了?”

富察部族长此时一脸愣然,自从尼楚贺倒下,他就是这幅样子,仿佛灵魂都随着妻子的倒下而丢失了一般。

哪怕萨伊堪问话,他也和没听到一般,他一眼不错的盯着此时已经被放在炕上的尼楚贺。

“萨伊堪族老,千错万错是松克里的村,请您不要责怪阿玛哈(公公)。我并不是在抱怨谁,也不敢责怪谁,只是姑姑确实是因为萨满大人才心气郁结,忧思成疾。”

松克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身喜庆的樱桃色褂子,硬是让她穿出几分清冷可怜的味道。

“松克里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姑姑,却也能猜到七八分,这才在昨日一早去给萨满大人请安,想着等立完索伦神杆,无论如何请萨满大人来家一趟,让她和姑姑将这么多年的心结打开。

但萨满大人对姑姑似有误解,姑姑也说,确实是她的一念之差。

原以为不见便不伤心,谁知道竟害了顺心妹妹一辈子,着实没脸去见尊主和大格格这个好姐妹。”

而松克里刚说完,众人就听“噗通”一声,竟是她的丈夫噶尔宾阿也跪了下来。

“诸位族老和各位长辈,噶尔宾阿求求你们,就让萨满大人过来看看我讷讷(母亲)吧,她怨恨也好,原谅也好,就给讷讷一个准信,否则她会把自己作践死的。”

噶尔宾阿说完,这么大一个人抹了一把泪,哽咽道:“你们看看我阿玛这个样子,若是讷讷真的出事,他可怎么活啊!”

富察部族长依旧一动不动,就像一个雕塑一样。

佟太爷这时站出来,他看着噶尔宾阿和松克里宜尔哈,面无表情的道:“尼楚贺的确应该羞愧和内疚。

她教养出来的弟弟背叛了守山人,手上甚至沾着族人的血;

她教养出来的侄女为了一己之私,设计了金家血脉,导致了后来的一切悲剧;

她的亲生儿子,居然是一个凭借着一个强盗道理,就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蠢货。

凭什么她自己一时兴起,却要别人陪着她玩这种‘你不原谅我就去死’的把戏。

我就问问你们,凭什么?

凭她是尼楚贺?凭她是当兴天女?还是凭她当年自愿站出来挡在金家人前面的人情?”

这话一出,除了其他几位族老,其他的八部高层皆一脸懵逼。

其实从云舒横空出世时,就有人猜测是不是阿林尊主在暗中留下一支势力为她所用,而且这些人肯定不是她周围熟悉的人,甚至可能不属于八部守山人。

而等到云舒继任萨满,怀疑的人就更加认可这个答案,这样一个姑娘,可不像是金顺心和王家能教育出来的。

这两天时间,其实不仅仅跟在云舒身边的佟建业、郎清备受煎熬,这些八部高层也在煎熬中挣扎着。

一方面是阿林尊主对八部守山人、对尼楚贺,可能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信任和认可;

另一方面,他们也在恐惧。阿林尊主能设计尼楚贺,又怎么会不考虑他去世后,金顺心母女可能遇到的遭遇。

实际上,八部守山人和金家祖先歃血立誓的事在各家的族记中都有写到。

他们如此冷待金顺心,对她“不闻不问”,不过是钻了语言的空子,金家血脉不绝,他们就要对金家永远忠诚,但若是金家血脉断绝了呢!

一脚迈进深渊,只听见魔鬼在唱歌。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如若阿林尊主真的给萨伊萨宜尔哈留了后手,那么那些在阿林尊主去世后,对金顺心母女落井下石之辈,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们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尼楚贺身上,毕竟他们所作所为,尼楚贺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这分明就是她默许的。

只不过尼楚贺只求金家人被踩在泥坑里,永远爬不上来,而他们要的是金家人的性命罢了。

但如今他们听到了什么?

当年居然是尼楚贺自己站出来要替金顺心挡刀的?

她若真对金家人如此衷心,那阿林老祖儿去世后,她的默许又是因为什么?

这事连佟建业都不知道,他惊讶的看着自家爷爷,觉得脑瓜子有有些乱,实在搞不清楚尼楚贺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么问题来了,云舒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第148章情况大逆反(上月400月票加更)

佟睿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心如明月,照见清风。心怀鬼胎,便见处处如邪祟。尼楚贺,你说我这个糟老头子说的对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话看向躺在炕上的尼楚贺。

尼楚贺确实是昏迷了,但在医老一针之下,哪怕是垂首之人,也有回光返照之力,更别说她本身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受伤的是她的灵魂。

她实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感觉到灵魂仿佛被什么撕扯下一块,那种痛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但回想起来,她依旧感觉浑身战栗。

她有种直觉,这种痛一定是因为萨伊萨宜尔哈,那个似乎出现就是为了克她的存在。

想要见见这个“外来之魂”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若她不晕倒,倒是可以做一场戏,谁知道,等她清醒,一切都砸了。

让她不想睁开眼的,并不是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而是她那对自作聪明的儿媳妇和自以为是的儿子。

尼楚贺从来不为做过的事后悔,但如今她却头一次如此真切的觉得,松克里宜尔哈真的是个祸害。

什么时候,那个继承了她的聪慧、阿布凯茂林的武道资质的噶尔宾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是从她将卓博喇库宜尔哈接到身边抚养,从而忽略了他的时候?

还是噶尔宾阿告诉她,他不喜欢卓博喇库宜尔哈,而是喜欢表妹松克里宜尔哈的时候?

尼楚贺突然发现,她自己其实已经不记得小时候乖巧懂事的噶尔宾阿是什么样子了!

她看到的永远是卓博喇库宜尔哈,她头顶上那朵金红色的云朵,真是太漂亮了,让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听到苏勒这该死的老头子的话,尼楚贺就知道,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清醒了。

不愧是老狐狸,她居然被这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将了一军。

而有巴图鲁和医老在,她根本没有装睡的可能。

众人只见尼楚贺仿佛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眨了眨,然后她幽幽的睁开了眼。

她不看跪在地上,一脸委屈之色的两个蠢货,而是看向那些想借着她的口,让金家绝嗣的蠢货们,是他们,逼得她不得不表态。

“我尼楚贺敢对天发誓,我忠于圣山、忠于守山人,阿林尊主救我性命,吉勒塔吉勒塔与我亲如姐妹,我待卓博喇库宜尔哈堪比亲生女儿,以后,也会尽心尽力辅佐萨伊萨宜尔哈。”

金阿林对她有所怀疑,她怎么会察觉不到,但她问心无愧,因为她要的从来不是金家人的性命啊,她又怎么会做画蛇添足之事!

至于为弟弟报仇?

一个为了女人能背叛圣山的人,一个为了保全爱情而放弃生命、放弃家人的人,又有什么可值得她去报仇呢!

不过这份怀疑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个机会,一为后续埋下伏笔的机会。

所以尼楚贺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并且十分认同阿林尊主的猜想,认为暗处敌人额目标,可能真的是长白村。

所以她设计一个计划!

没错,阿林老祖儿对阖族宣布尼楚贺的“当兴”天女身份的事,其实都是尼楚贺自己的计划。

一方面,她能吸引暗中敌手和那些对长白山虎视眈眈的注意,一方面,她能为未来的尊主或者萨满充当磨刀石。

这就是她说服金阿林的两个理由!

果然,哪怕他怀疑她,但他不能拒绝这具有足够吸引力的选择。

在当时,被她和松克里似有若无的打击,已经丧失了自信心的金顺心根本没有能力撑起整个长白村,而她尼楚贺却可以。

这不仅壮大了她的声望,还让尼楚贺得到了长白村经营了三百多年,始终掌握在尊主手里的四方人脉的掌控权。

不过她也知道,金阿林不可能没有后手。

而让尼楚贺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人借着她的名义,想要金家血脉绝嗣!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金阿林的后手居然就是给她“大变了一个活人”,真正的萨伊萨宜尔哈。

尼楚贺知道,她暂时不能和这位“变数”决裂,甚至她还得与她交好,让这位“变数”的命运走在既定的轨道上。

可惜,不知道为何,这位萨伊萨宜尔哈萨满,对她不假辞色就算了,居然十分不待见,这让尼楚贺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才逼得尼楚贺不得不想法子见见这位态度行事十分强硬的萨满。

可惜,从她晕倒的那一刻起,事情居然演变成如今这幅让她骑虎难下的局面,导致她不得不接下苏勒那老狐狸递过来的梯子。

而人群中,有些人的脸色尤其煞白。

最大的反派居然成了主角的神助攻?

觊觎萨满之位的当兴天女居然是金家后代的磨刀石?

我擦,还能不能好好玩耍啦!

尼楚贺缓缓起身,一巴掌打在自己儿子的脸上,就像当初她打了弟弟那一巴掌一样。

“噶尔宾阿,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勒族老说的没错,我的确为自己感到羞愧。”

“从今天开始,我尼楚贺卸任文守一职,不在参与族中实务,我手里的权利也会在大祭过后,交给萨伊萨宜尔哈萨满处置。”

谁人也想不到,连尼楚贺自己都想不到,一场好好的寿宴会因为她的突然晕厥变成了长白村八部高层的大清洗。

守山人不沾族人之血,所有犯错的族人都根据族规,有一定的惩罚措施,最严重者自然是除族流放。

只今天的除族流放就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了,毕竟其中牵扯到加害金家血脉一事,连族老都不敢越过云舒下令,只能将人囚禁在祠堂地下水牢。

然后让昨天傍晚才回来的佟建业再次出发,前往清溪村。

至于尼楚贺说的是真是假,那些拿她当枪使得人不知道,那些被她当做枪的也不知道。

而唯二知道的,一个在金家祖宅看着身下的神牌,不知它为什么发疯;

一个在红旗公社的草甸子芦苇荡处,与自己的驴子背对背,正和一群野狼对峙。

阿灰在心里不断念叨着自家主人简直像被乌鸦大仙附身一般,让她以后绝对要说反话。

只有云舒自己知道,这和乌鸦大仙没关系,这是神的意志。



第149章狼袭

不知道自己刚收回金家一部分气运,长白村马上就送了她一份大礼的云舒,如今正面临着人生中第一场危险。

云舒离开红旗公社,急忙赶去与阿灰汇合,虽然她并没有察觉到阿灰有危险,但她却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阿灰!”

云舒赶到草甸子的时候,并没有在她和阿灰约定的歪脖子矮树旁发现阿灰的影子,却闻到芦苇荡处传来的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让云舒陡然一惊,一边放开神识向芦苇荡扫去,一边呼和着阿灰的名字。

她首先“看到”的是八匹狼,然后才看到被这八匹狼围在中间的阿灰和……一堆小山似的野鸡和雪兔。

在神识精确清晰的“扫描”下,云舒甚至发现每一只野鸡和雪兔都是一招毙命——被重力击碎了脊椎。

而此刻,阿灰就像一个守财奴一般,守着这堆肉食,对着想要抢夺食物甚至是狩猎它的野狼,或是抬起前提重重的踏过去,或是用后蹄去踢想要咬它驴臀和尾巴的野狼!

云舒还“发现”在角落里,有三只正苟延残喘的灰狼,在阿灰的重蹄撞击下,哪怕它们活下来,也只能是终身残废。

十一只狼,这看起来应该是一个狼群。

而其中一匹全身的毛色是银灰渐变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阵一阵锋利的银针。

它眼中闪着嗜血的凶光,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阿灰龇着雪白锋利的牙齿。

灰狼是犬科动物里面咬合力最强的,能够达到700磅左右,约等于635斤,能够轻易咬碎动物的大骨头,而这也包括人。

这只体长超过一米五的银灰色野狼,明显是这个狼群的头狼,在云舒“看到”它的时候,它正俯下头,压低了前胸,整个身躯呈现出一个弓形,这是它要进攻的标志。

而阿灰不断的刨着前蹄,鼻子喘着粗气,在这北风呼啸的冬季生成两道白烟。

就在这时,云舒的呼唤声从远处传到它的耳中、它的心里。

阿灰眼中瞬间蹦哒出强烈的光彩,高昂的叫声声从茂密看不到边际的芦苇荡中出来。

“昂昂昂……”一群瘪犊子,主人来了,本灵侍大人没工夫陪你们玩了!

大概这群狼从来没见过敢于反抗甚至主动攻击狼的驴子,在阿灰对着头狼猛冲过来时,剩下的八头狼都是一愣,然后就是怒火中烧!

我擦,今个不教你怎么做驴,你当我们是哈士奇!

银灰色的头狼就像一根离弦的箭,直直的朝着阿灰冲了过去,对着它的脖子张开血盆大口。而其他七匹狼也成包围之势迅速靠近,分别朝着阿灰肚子和四肢袭来。

而云舒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从天而降,在阿灰一个跳跃躲开头狼的血盆大口,一招“驴抬蹄”踢飞两头想要咬住它前蹄的野狼时,云舒手里的石子也打了出去。

只听“砰砰”两声,两只野狼应声而倒,云舒扔出去的石子直接从他们的太阳穴射进脑子中。

双方一个回合,八匹狼就废了四匹。

云舒和阿灰成功汇合,她背靠着阿灰,手里只有三颗打磨的像是枣核却略大一些的石子。

她看着仅剩下的那四匹狼,尤其是哪匹头狼,此刻,那双和人的眼睛一模一样的狼眼死死的盯着她,眼中满是仇恨,弓着身,似乎是在寻找下一个下手的时机。

而其他三匹狼却隐隐有了退意,对着头狼不断呜呜低鸣。

三颗石子在云舒手中随着她一抛一接的动作上下翻飞,红旗公社这处草甸子在以前是有狼的,甚至狼吃人的事也不在少数。

但自打杨国安上任,几乎是每一季度都要进行一次大扫荡,公社武装部和附近几个村的猎人都会携带武器,将可能对人类存在威胁的野兽或者杀死、或者惊走,而狼则是主要扫荡对象。

狼群精明的很,它们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危险,根本不可能再将此处圈做狩猎地点。

这么一想,答案就呼之欲出。

虽说云舒料到可能会有危险,却没想到危险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就降临了。

但就凭这几只狼就想留下她?

未免有点太天真了!

云舒在心里和阿灰打了个招呼,下一秒,一人一驴再次出击。

因为野狼已经有了防备,它们不断围着云舒和阿灰转圈,寻找最佳攻击的时机。

云舒再次扔出去的三颗石子,也因此没有正中目标,打向头狼的只打中他的腿,剩下两颗则伤了野狼的肚子。

但伴随着石子的还有云舒的拳头,携带着连五百年的巨蟒都怕怕的雷霆巨力。

人向来是好总结经验的种族,哪怕是打狼,也有一套流传至今的俗语:“麻杆腿,豆腐腰,扫帚尾巴铁打的头。”

这说的是狼的头盖骨最硬,腰则是它的致命弱点。

但只见云舒携带着雷霆之势的一拳,直接垂到了头狼的头狼,正中头盖骨,只听十分清脆的“咔嚓”一声……头狼的头盖骨碎了!

……

死不瞑目的狼尸直直的倒在地下,除了它不能在动弹,依旧犹如活着时威风凛凛,连眼中的凶光都不曾褪去。

云舒静静地看着它,然后从商场空间里拿出一把剪刀和一叠五颜六色的彩色。

她挑了一张鲜艳的犹如此时的满地狼血一般的鲜红彩纸,就在这满地血腥中,咔嚓咔嚓的剪起了纸。

满族剪纸,一项在后世被巧手的剪纸艺术家发扬光大的民间艺术,无论是前世今生,还是做鬼的时候,云舒都没有接触过。

但此时,她一手拿剪,一手拿纸,双手都在飞快且灵活的穿梭着,仿佛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一般。

很快,一匹狼模样的剪纸就出现在云舒的手中,因为是纸剪成的,没有立体感,自然算不上栩栩如生,但云舒却显然十分满意。

这时,等候在一旁的阿灰才敢说话,“主人,剩下的那些残狼怎么办?”

云舒将剪纸和工具收进空间里,回头看着被被吓得连逃跑都不敢的夹尾巴狼,淡淡的道:“杀了吧!”

狼是一种非常记仇且报复心极重的野兽,且不经过几代的训化,根本不可能使之彻底驯服。

哪怕它们如今怕死了云舒,但若是哪天找到机会,它们也会反过身咬她一口。



第150章真实幻境

看着阿灰将残狼一个一个用一驴蹄子敲死的熟练动作,云舒终于知道阿灰到底是怎么捉到这小山一般的野鸡、雪兔了。

不愧是她的驴子,真特么凶残。

不过……

“阿灰,我不是告诉你,遇到危险不要恋战,赶快往红旗公社的方向跑吗?别告诉我,你能杀得了狼,却做不到突围!”

阿灰原本还想和小主人炫耀一下它的丰收战果,听到这话瞬间有些心虚。

然后带着讨好的语气,在云舒心底道:“主人,你看看这些野鸡和雪兔,都是我给您抓的,这些讨厌的野狼居然想不劳而获,真是太可耻了。而且我堂堂灵侍大人,根本不怕它们,为什么要逃跑?”

那多没面子啊!

只阿灰到底还不傻,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出口。

云舒因为收服了一个给力的手下,心情原本十分不错,这会儿却因为这头倔驴给败得一光二净。

她伸手用力捏住阿灰的长耳朵,“你是灵侍你牛/逼啊,居然还敢和主人顶嘴了?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阿灰或许能对付十匹狼、二十匹狼,但若是更多呢?

云舒下意识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那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地。

云舒突然没心情教训阿灰了。

云舒放开了阿灰的耳朵,认真的道:“阿灰,若这十几匹狼只不过是打前站的,若是我不来,你可能对付对付的了更多的狼?”

阿灰不知道主人的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严肃到让它有些害怕,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更多是多少?”

在山里,拥有十几匹狼的狼群已经不算少了。

狼群大多以血脉维系,以核心家庭的方式组成,通常包括一对成年狼和它们的后代,有时也会是兄弟姐妹组成的族群,而一群狼的数量正常在7匹左右。

一般而言,狼群最多能有三十多只狼,这主要是由领地的大小和领地内食物的多少而决定的。

云舒扫了山林一眼,语气却十分沉重,“五十匹、一百匹,甚至更多!”

阿灰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我以前也跟着老主人去过深山,哪怕是最大的狼群,也没有五十匹狼。”

云舒无奈的道:“你别用岔开话题,我就问你,假如有五十匹、一百匹狼围攻你,你能不能打的过?这种时候你也自恃灵侍的身份不跑吗?”

阿灰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家主子,“跑也跑不了吧!”

云舒:……

我擦,又被这头驴子给鄙视了!

“主人,根本不可能存在一百匹狼的狼群的,相信我,别害怕,阿灰以后不仅会养主人,也会保护主人的。”

云舒看着这样的阿灰,也不知道是感动好,还是生气好。

她知道狼的领域性极强,所以狼群之间的领域范围绝对不会出现重叠,通常会以嚎声向其他群宣告范围。

也正是因为狼群拥有着极为严格的等级制度和领域范围,因此狼群不可能与别的狼群合作。

但是,这是一本玄幻文好不好。山神、妖精都存在,狼群一块合作又怎么了!

好吧,阿灰还是小孩子心智,而对于小孩子,有些事,光说是不行的,还得让他们长长教训。

不过云舒就好奇了,那条路是人行道,这一上午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经过吧,这么多狼聚在一起,这么大动静,就没人发现?

再者,长白山神本就是苟延残喘了,祂若是任由这些失了理智的狼群胡乱杀人,怕是不用云舒坑祂,天道也不会放过祂吧?

难道祂已经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要不要这么想不开!

只如今哪怕前面就是狼窟,她也得闯一闯了,若今日退了,她又何必去争夺山神神位!

……

阿灰再一次见证了主人的神识之处。

只见云舒一挥手,小山一般的野鸡、雪兔子还有十一匹狼尸就消失不见。

然后她的双手闪现出金光,她对着这片仿若战场一般的芦苇荡往下轻轻一按,只见地陷水出,一个直径十来米的水泡子就出现在芦苇荡的深处,等明天它就会冻上厚厚的一层冰,所有的痕迹消失的一干二净。

别说阿灰,就是云舒看着自己这双手,都感觉十分神奇,这就是神祇的力量。

……

阿灰回头,看着依旧不远不近坠着他们的十几匹狼,一脸懵逼。

“主人,你今天出遇见神鸦了吗?”否则怎么会这般乌鸦嘴!

好吧,继鄙视主人之后,这头驴子又学会了吐槽主人。

“这不正好给了你表现的机会吗?阿灰,主人相信,不要大意的上吧!”

云舒从它的背上下来,一溜烟,几个起跳……她跑到一株最高的树上去了。

阿灰虽然有些无语,但这会儿还有信心,没察觉自家主人到底多无良。

直到十几匹狼之后再十几匹狼,阿灰的身上的血痕不断增加,力气也越来越小,甚至连脑袋都有些发蒙,心里更是委屈的想大哭的时候,它的无良主人终于从树上跳下来,几拳打飞红着眼想把它撕碎的野狼。

云舒没有安慰阿灰,只是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睡吧,主人在,等你醒来,就能吃上好吃的树莓了!”

阿灰晕睡了过去,它身上的伤被云舒轻轻一抚,就消失不见。

云舒见此,笑道:“果然如此!”

她起身,看着那幽深的密林,“我说为何在这人来人往之地,群狼聚首却没有引起恐慌。却原来,从我回来进入草甸子芦苇荡,就已经进入了真实幻境!”

所谓真实幻境,就是有真亦有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是最能迷惑人的。

正是因此,云舒在开始才没有察觉到自己进入了幻境。

但在又一波野狼出现时,她却开始怀疑了。

满族剪纸是民间艺术,萨满制作的剪纸却是巫术。

她利用萨满传承学习到的剪纸巫术,第一次剪的就是狼。

剪纸过程虽然只不过一分钟不到,但云舒的神识却仿佛融入到头狼的灵魂中,仿佛变成了一匹真正的狼。

她对狼,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所以密林中出现的第一波狼,在她眼中,处处是破绽。

只有狼形,而没有狼魂;只有凶戾之气,却无凝聚之力。

但第二波狼,里面倒是有了真狼,却也因此,让云舒越发确定,这是真实幻境。

而在云舒说破真实幻境的存在时,幻境被破,她如鹰一般的眼睛瞬间看到离她不过五米处一株高大的红松上站着的黑衣的蒙面人。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合金弓,已然箭在弦上……



第151章屠邪神弓

虽说云舒在确定这是真实幻境时,就知道这是,但她没想到,施术者居然离她这般近。

在看到那把箭在弦上的血色长弓时,云舒只感觉到从灵魂深处传来一股颤栗,她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而在她与那黑衣蒙面人视线交汇的同时,那支同样血红色的箭已然离弦,像是一道流星一般向她袭来。

云舒想都来不及想,下意识闪身进了空间。

寂静的空间中,只能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云舒坐在地上,右手摸上眉心,有黏湿鲜红的血液流下。

哪怕她动作再快,却依旧被箭气所伤,那把弓箭,绝对是法器!

原来除了尼楚贺,真的有暗处的敌人!

云舒此刻一脸阴沉,她以为她能直面死亡,但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一点不想再次变成鬼,之前现在不想!

隐身的戒指掉在草丛中,理论是没有人能发现,但法器都出现了,云舒不敢赌,她没去管被眉心的伤口,神识透过戒指,就看到树上那蒙面人眼中满是震惊。

看来他对真实幻境的掌控也有限,并没有看到她用凭空收取野兽尸体的行为。

云舒不敢用神识接近那蒙面人,已然不能看清他黑色面罩下的脸,但却看清了他手里再一次搭上了一根血红色箭矢的长弓。

“屠邪?”

“屠邪!”

竟然是屠邪,金家祖传的屠邪神弓,随着金家第十七代尊主的死而消失的屠邪神弓!

若不是她接受了两位萨满的传承记忆,可能还真认不出这把弓的来历。

在几百年前,那时候天地灵气还没有降到最低谷,长白山和其他名山大川一般,依旧有妖精存在。

金家第一代祖先德克济克承继山神血脉,祭祀山神,守卫圣山。

但他到底是凡人,这才在观婆婆的帮助下用秘术获得了山神神力。

然后用长白山山顶上一株千年紫杉木打磨出一把弓,抽取恶蛟的蛟筋做弦,用天外飞来的一块陨铁打造了七只箭。

这张弓当时并没有名字,直到它随着德克济克扬名长白山时,它的弓和箭因为饱饮了魑魅魍魉的鲜血,都变成了血红色,这时,这把弓箭这才有了属于它的名字——屠邪。

除了屠邪神功,德克济克还留下了另外一件法器——八方召仙鼓,这是他掌控着山神神印时,根据从神印中领悟到的道纹制作的一件法器。

萨满用神力敲击此鼓,就能召唤长白山所有的仙家,也就是那些开启了灵智、初窥进化之途的动物。

后来,因为并不是每代金家血脉都能觉醒山神灵性成为萨满,所以这两件法器被分开。

萨满掌控“八方令仙鼓”,尊主驾驭屠邪神弓。

在德克济克留给云舒的传承记忆里,云舒看到屠邪神弓以杀守长白,以鼓平四方的赫赫威仪,并附有弓法“屠邪七技”和鼓乐“令仙曲”。

但在阿林老祖儿留给她的传承记忆里,她只看到了八方令仙鼓,而屠邪之名已经成了一个代号。

因为随着长白村第十七代尊主,也就是阿林老祖儿的父亲萨哈达,战死在圣山之外,他携带的屠邪神弓也丢失了。

其实在日本侵华时,长白村遭受到沉重打击之外,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1990年八国联军侵华,长白村就已经大伤元气。

那时,正是第十七代尊主萨哈达统领长白守山人,那时候,在萨哈达之前,金家已经两代没有萨满觉醒了,算上他,长白山已经三十年没有萨满出现了。

山林越来越危险,外面皇朝的形式也越来越严峻,而雪上加霜的也终究发生了。

义和团运动发生后,列强各国都乘机对中国出兵,进行大肆掠夺。

消息传到俄罗斯,沙皇政府认为是侵略中国的大好机会,除积极参加八国联军之外,还派兵入侵东北,相继制造了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等等惨绝人寰的屠杀。

俄军所到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之前,因妖妃当道,萨满未觉醒,长白村只能一心世外,不在过问外界凡尘事,连在外界的游守都退守长白。

直到俄军侵略东北的消失传来,长白守山人举族震惊,尊主萨哈达率领族中一百武守赶往盛京,在走之前,下令,将尊主之位传给了当时刚十五岁的儿子——金阿林。

那时,他就已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这才无愧他身上流着的血和这么多年这片土地的养育之恩。

可惜,长白武守再厉害,能杀一千、一万的敌人,却架不住身后有托后腿的存在。

《辛丑条约》的签订,不仅中国完全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清政府也完全成为“西方列强”统治中国的工具,变成了“洋人的朝廷”。

《长白大事记》记载:

1901年10月,长白第十七代尊主萨哈达战死,随行一百武守战死。

萨哈达的尸身被挂在盛京皇宫的宫城上,曝尸示众。

同日,长白第十八代尊主金阿林带领族中剩余的武守,连夜赶赴盛京,在日出之时,夺回萨哈达尸首。

之后,仅剩的十六位武守拼死护送金阿林返回长白山。

金阿林昏迷七天七夜,醒来时,觉醒了山神灵性。

哪怕长白村又有了萨满,又能聆听神意,但那一年,依旧是长白村最暗无天日的日子。

白日,家家挂起丧幡,夜里,处处点燃着红灯笼,祭奠之幡和引路之火,绝望和希望,能逼疯所有正常的人。

直到萨哈达的尸身即将下葬,当时的族老们才想起屠邪神弓。

但在金阿林他们抢回萨哈达的尸首时,屠邪神弓已经失去了影踪。

哪怕后来阿林老祖儿在继任萨满后,第一时间用秘法传唤这把神弓,依旧没有音讯。

之后阿林老祖儿几次占卜,似乎都有一种力量在扰乱天机,只占卜到屠邪神弓似乎在“水中央”,没有一点其他的线索。

云舒没想到,她居然能在此时此地遇见屠邪,而且这回儿,屠邪的箭居然对准了她,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用金家祖先一手打造的屠邪神弓射杀掉金家最后一位血脉,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刺激?

云舒觉得,她似乎猜到了这幕后敌人的心理!

但是……

如此小瞧她,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第152章神奇巫术

云舒看着外面震惊过后,迅速搭上另外一根屠邪箭,全神贯注警惕着周边环境的黑衣人,不得不说,他的反应十分敏捷,而且直觉也十分敏锐。

因为屠邪箭箭尖对准的方位更是云舒消失后,空间戒指落下的地点。

但这位能施展真实幻境、驾驭屠邪神弓的黑衣人虽然很可能是修者,但如此轻易就被云舒识破,他的修为显然不会太高。

修者阶位,从低到高,分别是凤初境、琴心境、腾云境、晖阳境、乾元境、无相境、太清境。

这七种境界称之为七候,也就是七种情况,按照时下修真小说讲,分别对应: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阳神、混元。

而黑衣人的修为应该只是凤初境,能用的法力有限,法术也有限。

加上神灵消失了几百年,修行界也没落的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本就贵重的空间戒指,尤其是能当救命法宝、藏身其中的空间装备,已经成为了传说。

没有人能猜到,云舒拥有珍贵的空间法宝,他们更不会知道,她,不能用常理对待。

先前说过,并不是谁都能成为萨满的,必须有学习萨满的资格,而有了资格后,经过若干“奥云”的潜心苦学,才能成为神职萨满。

所谓的“奥云”,是通斯古语,意即“三旋天”,指萨满经过昏迷术,有驱策自身灵魂翔天入地三次往复的神功。

能施展“三奥云”旋天术,就能成为乍系腰玲的初级萨满。

而这之后,还有“五奥云”、“七奥云”、“九奥云”,神通广大的大萨满,能使自己的灵魂巡游天穹,登上最高云天。

而长白萨满与寻常萨满有太多的不同,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不用修行,从血脉中就能获得通灵的山神灵性;有关萨满传承,也不需要潜心苦学,只需要解开守山兽的封印,就能得到上一代萨满所有的学识。

有一个词能很形象的解释这个过程——醍醐灌顶。

也因此,萨满继承人只需要用很短的时间整和自己获得的传承知识,就能成为初级萨满,使用萨满巫术。

暗中的敌人既然想要对付的是长白村,是金家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对阿林老祖儿出手呢!

但阿林老祖儿用血的事实告诉他们,只要在长白山,长白萨满,就是神。

所以他们不能给云舒吸收传承,成长为一名正式萨满的时间。

这也是这些暗中的老鼠如此迫不及待对云舒出手的原因。

但这一次,云舒也要告诉他们,经验之谈也不可靠。

拉弓搭箭,全神贯注的黑衣人只见先前的目标快速从先前消失的地方出现,然后斜着向旁边密林以“之”子形跑去。

黑衣人的眼神显现出不屑笑意,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屠邪箭,真是异想天开。

他的眼神带着戏谑,却在某一瞬间有紫光闪现,这是某种瞳术。

而在这种瞳术的加持下,没有目标能逃脱他的箭。

果然,云舒的动作快,但以光速射出来的血红色箭矢更快。

而这次,她没能躲开。

只见那只箭矢从她的胸口透体而出,小小的身子甚至被箭矢带来的巨力直接射飞了出去。

但她还没有死,依旧挣扎着要起来,哪怕箭矢的力量压的她起不来,即便要爬着,她也要向前。

黑衣人从树下飘散而下,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依旧带着那种戒备的神态,一手握着血红长弓,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长刀。

而背对着他的云舒,依旧无所觉,双手抓地犹如蜗牛爬行,也没有停下来,仿佛不断向前就是她的使命一样。

十米、五米、一米,黑衣人突然停在那里,手里妖异的长刀突然向前刺去,黑色的刀芒似乎要将云舒一切两半。

而与此同时,正在向前爬的云舒也突然回头,而且是以那种一百零八度,下巴贴着后脖颈的那种回头,对着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的黑衣蒙面人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只留给他两个字。

“晚了!”与此同时,黑色的刀芒也瞬间到达,将她劈成两半。

黑子蒙面人看也不看劈成两半的尸体,快速后退,就像一道风似的。

但突然出现的一双金黄巨手已经将他紧紧的捏在了手心里。

“我说真话的时候,为什么总要有人怀疑呢!”

又一个云舒凭空出现,她的右手放在身前,紧紧握着,与天空那双金黄巨手的动作一模一样。

巨灵术,萨满巫术之一,能作用全身。

而云舒不需要作用全身,只是作用在她的右手上,神力就化成一只金黄巨手,云舒又像在指挥机械手一样,如臂使指。

黄金巨手落在地下,没有激起一丝尘埃,云舒一步一步走过去,就像先前这位黑衣人做的,只不过如今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因为神灵巨手的神奇之处,云舒甚至可以感觉到这位黑衣人在她的“手中”不断的挣扎着,只不过这不过是徒劳而已。

然后,他放弃挣扎,看向云舒的眼神充满着祈求,也终于开口说话,“萨满大人,只要你放过我,我会向你效忠。”

清脆悦耳的声音居然还带着几分带着纯真的味道,云舒有些惊讶的看向“他”:“女的?”

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手指,听到对面的女人发出似有若无的呻吟,云舒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道:“胸有点平哦!”

黑衣蒙面人:……

若是套用后世一句话,她此刻的心理大概就是:我有句麻麦皮,不知当讲不当讲!

而云舒内心其实也挺无语的,搞没搞清楚状况你就乱发/春,老娘是纯女同,不对,单纯女童好不好!

你要是这样,在后世我可是可以告密性骚扰的有木有!

谁规定穿男装剪短发就是男孩子了,小姐姐,你是不是追差人了!

当然,为了保持自己“高冷”、“邪魅”的霸道女王气质,这样逗比的话是肯定不能说出口的。

云舒凑近前去,伸手,看似要掀开她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色头套,但却听“咔嚓”一声,“小姐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捏断了脖子。

黄金巨手很快消失,先前还企图诱惑云舒的“小姐姐”就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而在她旁边,就是被她劈成两半的“云舒”。

而下一秒,这个“云舒”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劈成了两半的白色纸人。

云舒将两半的纸人捡起,“没有人告诉你,长白萨满如若不是感觉自己有十足的抱握来应对危险,她是不会出村的吗?”



第153章搜魂危机

云舒面无表情的拉开黑衣人的头套,露出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可能都不超过十八岁,长相也非常甜美。

此时,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诡计即将得逞的笑。

云舒用手捏着“小姐姐”的腮帮子,看着她微张的嘴,果然,舌头上有一根幽蓝之光、显然见血封口的毒针。

在后世,会有无数的影视剧告诉云舒一个道理:反派死于话多。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自然先下手为强,以免后下手遭殃。

而显然,这些名言警句不是没道理的。

云舒看向女尸右手握着的长刀,看着像唐刀,但也不过是看着像,这是仿制唐横刀改良的日本武士刀。

因其作战性能优异,故在世界冷兵器中得到高度的肯定。

也是看到这刀,云舒才动了杀心。

日本鬼子!

而且会使用幻术,能驾驭屠邪,绝对不是日本武士,最大的可能就是忍者。

有关日本忍者,云舒只知道《忍者神龟》、《火影忍者》,多姿多彩的忍术当然防不防胜。

但显然,现实的忍者要菜的多。

云舒捡起屠邪神弓,这一看,鼻子差点都要气歪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只见屠邪神弓上有无数比弓体颜色还要深的血色痕迹或者说鬼画符,这些符号连接在一起,像是藤蔓,紧紧的将屠邪神弓缠在一起。

云舒得了萨满传承,加上自身见识,自然看出这是一种符文,但这本日本鬼子的东西,她就不了解了。

云舒看向地上的女尸,然后右手对着尸体一抓,一团仿佛墨汁一般的雾气就被从云舒从她的额头处拽了出来,这就是这个女忍者的灵魂。

这黑色灵魂被拽出来时还挣扎着想逃脱,后来见无计可施,表想象牙舞爪想要扑上云舒,却被云舒散发着一层淡淡金黄的手紧紧捏着。

云舒摇摇头:“果然狡猾,不过别白费力气了。”一只连鬼怪都化不成的幽魂,哪怕她没有继任萨满,没能得到神力,也多的是爆办法碾死她。

要知道,她云舒,可是地府公认的“鬼见愁”。

云舒一手捏着不断挣扎的黑色雾图,一手的食指冒出一朵红艳艳的火焰,对着雾团凌空一弹。

“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就从这雾团中传了出来,眨眼间,它就缩小了三分之一,颜色也成了如水墨画一般浅淡的颜色。

直到这黑色雾团越来越小,颜色也越来越淡,向透明的颜色转化,而惨叫声已经弱不可闻。

很快,也就是大概十秒钟的功夫,黑色雾团消失了,出现在云舒眼中的,是两颗“珠子”。

透明的一颗只有黄豆粒大小,这是女忍者纯净的魂力;五颜六色的一颗有玻璃珠大小,这是女忍者的记忆。

云舒此时也没用什么秘法,这是红莲业火天生自带的两个神通——净化灵魂、剥离记忆。

她看着那颗只有黄豆大小的魂珠,有点嫌弃的瘪瘪嘴,然后想到因为判官没有提前告诉她离开地府,她的家当都还在她在地府买的大宅子里。

想到她攒下的那些家当,还有宠物小貂,云舒就想在七月十五给判官烧俩小妾,如花那种级别的。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她将那些魂珠收进空间木屋,这才拿起那位五彩的记忆珠。

她将神识探进记忆珠,看到了一个充满着记忆碎片的空间。

云舒原本用神识快速查看,但在看到一个符号时,她心中一惊,下意识捞起几片记忆碎片,神识“嗖”的闪出去,与此同时,身子也下意识做出反应,将那枚记忆珠扔出去。

只听“嘭”的一声,那枚绚丽的记忆珠在空中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波,甚至将原本就快速逃离的云舒撞飞了出去。

不止如此,周边十米的一切全部遭殃,离得最近树木甚至被炸成粉末,原地也出现了一个大坑。

“啪”的一声,云舒撞到二十米开外的一颗树上,这才被迫停了下来,掉在地上,然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只她没工夫关心自己,下意识看向阿灰,见他因为离得太远并没有收到影响,这才抹了一把冷汗,好在她下意识避开了那个方向。

云舒缓慢的坐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然后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藏在暗处的毒蛇果然危险啊!

触发氏禁制,最奇特的是,这个禁制居然不是布置在灵魂里,而是布置在灵识也就是记忆空间上。

连云舒想到搜魂可能有危险,特意让红莲业火帮忙剥离了灵魂和记忆都没能躲过去,她不得不佩服发明这个禁制的人的小心谨慎和敢想敢干了。

说明一下,灵魂其实分成两部分,灵和魂。简单说,灵就是意识,魂就是承载意识的载体或者说力量。

在地府,想要轮回转世,必须喝孟婆汤,就是将灵清洗干净,只以空白魂体转世,这也是为何说刚出生的婴儿,是一张“白纸”的原因。

此时,云舒感觉自己哪哪都痛,虽然在被撞飞出去的瞬间,她已经下意识运转起《养生诀》,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但她的五脏六腑依旧受了轻伤。

顾不得再心疼万年石钟乳膏,云舒赶紧从空间里拿出玉瓶,直接往嘴里滴了一滴。

看着一片狼藉的森林,她甚至做不到像先前一般抹出痕迹,因为直觉告诉她,危险还没有过去。

云舒掏出一张剪纸,双手捏印,对着剪纸凌空一点,眨眼间,便见一只银灰巨狼出现在原地。

这只巨狼和先前云舒在芦苇荡一拳杀死的头狼长的一模一样,但个头却比它大了五倍。

五米长的身躯和三米的高度,让站在它旁边的云舒就像一个小矮人,若是巨狼张开血盆大口,甚至能一口吞掉她。

云舒看着自己的完美杰作,完本很是严肃的脸也露出一个微笑,“能将巫术和拟神附势结和起来,创作出这么完美的纸仆,我果然是天才。”

“送我上去!”

随着云舒的命令,这只巨狼,或者说用巫术制作的纸仆,用长长的尾巴小心翼翼的卷起她的腰,然后将她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云舒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太阳和阴沉下来的天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带着阿灰,我们走!”

用同样的方法将驴子阿灰放在背上,巨狼就脚底生风一般奔跑起来,速度快的只能看到一道虚影。

当然,这不是最神奇的!

只见随着云舒再次掐起手印,嘴里也念念有词时,巨狼的脚下真的有肉眼看不到的无形的风出现,拖着它不断升高,然后一朵巨大的云朵将巨狼和云舒、阿灰的身影笼罩其中。



第154章黄雀在后

地上不断忙碌的凡人不会知道,在他们头顶的几千米的一朵云彩中,有雌雄莫辨的少女骑着巨狼站在其中,额,还有一只灰色毛驴。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高空剧烈的风不仅没有成为阻碍,还不断被这一行吸引,停在巨狼脚下的同时,还在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风罩,不至于让少女和驴子缺氧。

而云舒全力运转《养生诀》,让先前没来得及吸收完的朱果之力还有万年石钟乳快速修补自己的五脏六腑。

在这期间,她甚至一心二用,手里握着一只小印,神识不断与周边的风接触着。

“保护我,帮助我!”

“隐藏我的气息!”

渐渐地,随着她强烈的意识,包围他们的云朵被风同化,渐渐褪去了本身的颜色。

若是先前地上的人抬头还能看到一朵云朵的话,此刻,那朵云朵已经消失不见。

而在云舒盛着巨狼消失在丛林之后好一会儿,一个穿着幽蓝衣服的身影从最近一颗树还没有倒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或者也可能是她,看着地上的大坑还有周边像被野兽肆虐过的树林,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笑,然后掏出一道蓝符。

不知她做了什么,只见蓝符突然燃烧起来,下一秒,空中出现一个水镜一般的东西,一个一身赤袍、头戴一顶高高的立乌帽子的男人出现在水镜中。

这个男人长得十分年轻,而且英伦,身上的气势让人感觉莫名熟悉,若是云舒在,一顶会发现,他和她装神棍时的气质非常相似。

而在男人出现时,幽蓝衣服的蒙面人已经单膝跪地,然后一长串不属于她所站立的国度的语言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这也是一个女人,她说的则是日语!

【19姬拜见権宫司大人。】

赤袍男人仿佛能从水镜中看着周边的战况,但是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

【21姬呢?】男子说话的声音也非常动听,就像在参加赏花会,问那朵花好看一般闲淡。

听到男人的问话,恭敬的低着头,仿佛不敢看男子的女人,眼中闪过愤恨和嫉妒之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诚惶诚恐的由单漆跪地瞬间转变成五体投地,语气中也带着惊恐。

【大人,是下属无能,我们最近一直在打探消息,并且远远监视着那位长白萨满,今天那位长白萨满独自离开所居住的村庄,赶往另一个地方参与集市。

21姬认为是除掉她的好机会,趁属下不备,将属下用定身白符定住,带着屠邪神弓离开。

属下好不容易破解定身白符,循着21姬的气息赶来,就看到此时大人看到的场景。

无论是哪位长白萨满,还是21姬的气息,都消失不见了。】

年轻男子的眼神闪了闪,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看着山林里的痕迹,开口道:【21姬死了,有人触动了她灵识里的禁制。】

然后他看向五体投地的女忍者,语气就像和情人赴会一般温柔:【美丽的19姬,我多么不一样你在骗我!】

但显然,这温柔的语气在女忍者耳中,就像魔鬼的诅咒一般。

她起身,突然用匕首划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只见一对雪白的没有一点遮掩的映入男人的眼前。

然后……

她没有一起犹豫的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眼神炽热的看向男人,【大人,我用我的心启誓,永远不会向大人说谎,永远不会背叛大人。若19姬有幸能完成任务,回到神宫,请大人让属下的灵魂与大人合二为一。】

这番话,连石头怕是都要打动了,但水镜里的男人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这让19姬眼里的光迅速消失,身体也仿佛承受不住一般摇摇欲坠。

【现场没有任何血肉,显然有人打扫战场,情况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会通禀神使,你不要轻举妄动,联络暗人,神宫会再次派出人员。】

哪怕是命令的语气,也让女忍者惊喜的抬起头,她看着英伦的男人,眼中的爱仿佛要溢出眼眶。

这时,水镜开始出现波纹,显然蓝符的力量快消散了。

【大人,请您放心!】19姬不会让你失望的!

女忍者说完这句话,水镜彻底消失,但她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消失,果然,21姬那个贱人不该存在的。

而就在这时,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抹上了她的脖颈,“咔嚓”一声,她甚至都没看到出手的是谁,就像一弹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在死了。

直到这时,那双手的主人才从虚无得风中出现,赫然便是骑着巨狼狼狈逃跑的云舒,才有已然清醒的阿灰。

阿灰打了个喷嚏,“昂昂昂”的道:“主人,你能不能给小的一个出手的机会!”

一个好的守山兽,可不是只会装死的!

云舒无奈的看着十分委屈的阿灰:兄弟,你实力如何,心里没有点b数吗?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这么说的!

“阿灰,日本忍者太狡猾多端了,你没看到主人我都受了重伤吗?”

云舒对此也表示遗憾,若是能留下活口或者搜魂,她也不想这么干脆利落啊,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云舒蹲下身,看着胸口上插得真的很深的匕首,忍不住道:“真是变态啊!”

以云舒的神识,怎么可能会没发现树林里其实有两个人呢。

她甚至看到了这所谓“19姬”眼中看好戏的的神情和嫉妒。

这人总不能是嫉妒她吧!

所以云舒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有矛盾,而这蓝衣人显然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以云舒在心里吩咐阿灰撞死,顺便警戒蓝衣人。

果然,哪怕云舒出手杀了黑衣忍者,蓝衣人也没有出手,不知道是被她的手段吓到了还是另有计划。

直到云舒被黑衣忍者记忆空间里的禁制所伤,她瞬间赶蓝衣人想要出手,赶紧装腔作势的召唤出巨狼纸仆。

果然,蓝衣人迟疑了,她眼睁睁看着云舒离开,直到察觉不到她的气息,这才敢出来,然后开启了蓝符水镜。

但实际上,云舒根本没有离开,她利用山神神印号令风,让无所不在的风与她同化,遮掩她的气息,她再次潜回了原地。

果然,“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句话没毛病!

云舒正好看到了水镜开启的那一幕,见到了那个男人,刚好,她先前顺手得了倒霉蛋“21姬”的五片记忆碎片,随手吸收一枚,刚好就是与水镜中那个男人相处的画面。

虽然五分之三都是小黄片,但也足够云舒通过语言关了。

日本一个神宫的権宫司,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对长白萨满怀着深切的恶意。

不知道和尼楚贺有没有关系?

云舒脑子里闪过“关飞武”这个名字,还有建业叔说的“陀博”,作为背叛者,他们似乎有一个共同点!

云舒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女尸,揭开她的面罩,和先前的“21姬”一样,是一位非常美丽年轻的女人……



第155章一只狐狸呀

云舒干脆利落的将想要逃跑的“19姬”的灵魂给捏在手里,不等她自爆,就用红莲业火净化了她污浊的灵魂,分离了记忆珠。

云舒手里捏着闪烁着五光十色的记忆珠,小心翼翼将其封印。

所谓“禁制”,其实也就是阵法,但它之所以不叫阵法,而是因为禁制大多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禁阻制约。

比如说空间禁制,那就是禁止进入这片空间;时间禁制,在禁制范围内,时间永固,不会流逝。

记忆珠中的禁制就是禁制探查记忆。

但万物相生相克,没有永远打不开的锁,也没有永远锁不上的门。

阵法和禁制同样如此。

云舒之所以被记忆珠中的禁制所伤,一是没想到会有人在灵识上布置禁制,进入记忆珠时就已经触碰了禁制,根本没有破解的机会;二就是她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

若她有翻山倒海之能,一挥手就能将触发的禁制压在一个范围内或者暴力拆除。

但她如今实力不足,不代表以后也不行。

云舒将“19姬”的记忆珠连同魂珠收进空间木屋,心里可谓是发了狠。

天道伤她就罢了,她拿天道没法,毕竟以后哪怕她成功登顶神位,天道也是她的顶头上司,除非她哪天真掀了这天。

云舒下意识抬头望天,双手合十拜了拜。

她目前没有这想法,当然,以后最好也不要有,毕竟她还没有办法脱离这个世界,不想惹大佬生气。

但今日之仇,只要伤她之人不脱离这个世界,哪怕他成仙成鬼,只要她还“活着”,总有还回去的一天。

那一天,这些“脸盆鸡”就会明白,得罪一个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女人不仅记仇且未来还有颠覆他们的能力。

云舒将“19姬”的尸体收进空间里,在空间商场和小木屋中间的空地上,“21姬”(这都什么名?)也躺在那里。

然后,她施法用神灵巨手对着被禁制破坏的树林轻轻一抹,所有的痕迹,包括炸毁的树木、巨坑,全部消失,一层厚厚的飞雪落在地上,就仿佛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十米方圆的空地一般。

做完这一切,云舒从空间里掏出一块手表,“我去,都十点了,阿灰,赶紧走,我还得去大杨树大集呢!”

阿灰“昂昂”的叫了两声,“树莓、树莓!”云舒无奈的从空间里掏出一把覆盆子塞进它嘴里,然后飞身骑上它的后背,一手拍了它滚圆的小屁股一下,“赶紧的!”

“小主人,我跟你讲,作为女孩子,是不能随便摸任何雄性的屁股的。我跟你讲……baba……”

看着越来越往唐·大壮僧的方向发展的阿灰,云舒按了按太阳穴,明明有唐僧体质的是她,但偏偏却是斗战胜佛的命,也是够了!

……

日本信奉神道教,号称有八百万神明,在国内有无数供奉神明的神宫和神社。

日本东京

一座香火非常旺盛的神社内。

一身赤色狩猎袍的英俊男子看着消失的水镜,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幽幽起身,推开了障子门。

这里是三座绵延山峰的山脚,如今也是白雪皑皑,空地处有许多排列不一的石头雕像,穿着雪白服饰的少女和少年来往在神社的回廊里,却听不见一点杂音。

这些少女和少年看见赤袍男子,皆恭身九十度,【権宫司大人!】

这些少女和少年都是“社家”(世袭神社神职人员的家族)成员,未来皆可能继任宫司、権宫司等,所以被称作“権宫司”的男人对他们微微点头。

之后,他从神殿后进入直通山顶的朱红色的“鸟居”。

鸟居是日本神社建筑物,主要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算是一种结界,代表神域的入口。

此时,有许多人在朱红色的鸟居里虔诚的行走着,但对到来的赤袍男人却视若无睹,或者说,他们真的看不见他。

男子进入鸟居,每一步看似缓慢,但一步却有十米远,热烈的阳光从鸟居的缝隙里照射进来,将男子映衬的像是下凡的神祇。

看来,这人也一位修行者,他所用之法应该是“缩地成寸”一类的法术。

只不过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大能者使用“缩地成寸”之神通,能将千里之地缩成寸许,显然,男子还差的远。

但即便如此,寻常人需要走三个多小时的鸟居,男子只用了五六分钟就到达了。

出了鸟居,便到了山顶,一座巍峨的朱红神殿伫立在这里,映衬着白雪,越发显得它的十分圣洁。

但这是普通人眼中的景象。

赤袍男子进入山顶时,连周边空间都出现水波纹,他一脚迈进了一道无形的结界。

只见外面风雪凛冬,结界内却是花团锦簇,有无数狐狸在花团中打滚嬉戏。

在这里,有一座比结界之外的神殿还要气派的朱红色神殿,宫殿前方,有一条长长的参道,两侧竖立着无数石头雕的狐狸雕像。

男人避开参道正中,走向神殿,只见神殿门口,卧着一只白狐。

这只白狐握在那,有二米那么长,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一下左右摇摆,似乎十分无聊。

【伊藤拜见神使!】

赤袍男人恭身九十度,就像先前那些社家子嗣面对他时一般恭敬。

白狐睁开眼,却不是全睁,而是半眯着,然后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将身体舒展来,似乎实在伸懒腰,但它做起来,居然带着别样的妖娆。

【伊藤君,有什么事吗?】

白狐居然口吐人言,声音且还美腻中带着丝丝沙哑的性感。

鉴定完毕,这是一只母狐狸。

【请神使回禀御狐神大人,出使华夏进行任务的两位忍姬,行动失败,21姬已经魂归神明怀抱,请大人示下。】

白狐这是才睁开两只狭长的眼,站起身,若不是狐狸嘴部是尖的,看着就像一只加大版的萨摩切。

只见它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她”。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鲜红如血的巫女服上,两只尖尖的狐耳、长长的尾巴证明她是一只狐狸精。

而她也果然无愧狐狸精之名,长相可谓是倾城倾国,狭长的狐狸眼仿佛能勾魂夺魄。

她静立在神殿门口,仿佛在倾听什么,好一会儿才对赤袍男子道:【伊藤君,你的消息过时了,你的那两个小奴隶,都死了。】

赤袍男人一怔,然后低下头,【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这时,神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位一身黑袍、一头红发,却带着一个狐狸面具的男人从里面走出去。

他望向西方,那里是与日本一衣带水的国度。

“长白萨满、金家血脉,若是那么容易被杀死,那座山,早换了主人了!”

这纯正的汉语,却没让在座的一人一狐有任何意外之色。



第156章我的逗比朋友

大杨树大集

大壮、海川跟着赵小满、王堂生、孙灵,东逛逛西看看,早饭早就消化了。

这几个孩子家里条件都还不错。

不说大壮,有云舒在,再没钱也不缺弟弟的零花钱;

旺爷有大来历,虽说当初家破人亡,但破船还有三分钉,海川跟着这样的爷爷,自然也是不差钱。,

只这两家那是隐形财主,偷着乐就行了,明面上摆阔就算了。

赵小满的父亲是林场工人,每个月只有三十多块,家里三个大儿子,还要孝敬老人,看着紧巴巴的,但郎清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家的三个孩子穿的朴素,但在吃用上,一般人家还真比不上。

孙灵家里世代都是猎户,爷爷、父亲、伯父、叔父、哥哥,都是打猎的好手,可以说是清溪村明面上家底最丰厚的人家。

王堂生家里看着像是几个孩子中条件最差的,因为他爹娘都只是普通农民,但这却绝对是错觉。

他爹王建平那绝对是一个有心眼的伶俐人儿,而且十分勤劳肯干。

只要地里没活,那不是往公社里跑,就是往镇上跑。

春天卖野菜,夏天就蘑菇,秋天卖山果,冬天买野鸡野兔子。实在没什么可卖的,还会去当个临时工。

这看着挣得都是个仨瓜俩枣的散钱,但一个月合起来,比赵小满他爹挣得还多。

而且他在这期间还认识了不少人,开拓了不少人脉,一些票也都能倒腾来。

为什么王堂生以前那么熊,那还是家里惯的,他若是吃完了上顿没下顿,你看他有力气出去惹事嘛!

也因此,几人一合计,一人要了一碗羊汤面,又要了四两炸素丸子,就在摊子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云舒正扭断了“小姐姐”的脖子。

孙灵把最后两个炸丸子塞进大壮和海川嘴里,然后一抹嘴,掏出一张绿油油的二块钱,先把账结了。

几个人也是一起混熟了,虽然让女孩子请客,赵小满和王堂生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多说什么,这都是云舒无意引导的。

几毛几分的“小钱”,让来让去未免难看,大家又不是吃了一顿饭就散伙了,以后总有机会还回去嘛!

五碗羊汤面,不要粮票是二角钱一碗;四两炸素丸子,不要粮票是六分钱一两,一共是一块二角四分钱。

孙灵拿出来这二元,对于孩子来说,那绝对算巨款了。

如今虽然没有什么小偷小摸,但保不住就有人眼热起了坏心,摊位的老板背着人接了,找了她钱。

只叫几个小鬼头乐呵呵的说了好几句祝贺生意兴隆的话。

出了卖羊汤的小摊子,王堂生扭脸给大家一人买了一根大冰糕,半块砖头那么大,五分钱一根。

而云舒在阿灰的强烈要求下,也让它“蹄下生风”放飞自我之后,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大杨树村外的树林里。

留下脚软的阿灰,云舒闻着大壮口袋里玫瑰花精油的味道,找到他时,就看到几个熊孩子就躲在墙根避风处啃冰糕呢!

如果不是一边啃,一边发出“哈”、“嘶”之类的声音,云舒还是挺佩服这几个孩子的!

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冰天雪地里吃冰棍,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不过以前也听人说过,“东北有一怪,雪糕摆在地上卖”,“在东北,不吃冰棍的冬天是不完整的”。

大概这就是东北的特色吧!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太特殊,云舒也从布兜(实则是空间里)拿出一根雪糕,褪去外包装,看上去和大壮他们吃的没什么区别。

王堂生一边跟蛇吐信子似的舔着冰糕,一边说道:“大壮,你就没和你姐约定个地方?咱们这都找了一圈了,也没见着她人影,不会是买完了东西没等咱们就回去了吧?”

大壮当然知道他姐去哪了,但能告诉别人吗?必须不能啊。

正想说话,余光就看见他姐了,赶紧站起来,呲着牙乐道:“姐!”

其他四人也跟着抬头,就看见云舒也叼着根冰棍朝他们走过来。

孙灵挥着冰糕笑道:“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不等云舒说话,赵小满乐道:“集上拿冰糕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你这心有灵犀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孙灵没说话,咬下一口冰糕,顺着他脖领子就丢了进去。

赵小满:……

“孙大妞,我要和你决斗!”去他娘的好男不跟女斗!

云舒看着这帮逗比小伙伴,眼中的冰雪才渐渐融化了。

魑魅魍魉是现实、血腥杀戮是现实,但此刻,也是现实。

她是金云舒、是萨伊萨宜尔哈,也是王云舒。

过去、现在、未来,她能做的就是珍惜每一天,珍惜爱她的每一个人。

“喂,回去打雪仗还是堆雪人,都随你们,赶紧走,我还有正事呢!”

云舒赶紧三口两口的把手机的冰棍吃完,味道和如今外边卖的差太多,糊弄傻子也不是这么玩的。

……

“云舒,这装的什么?”

赵小满非要接过云舒背上的背篓,谁知差点没把小胳膊给压折了,好在云舒手快,接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云舒力气大,五六十斤在她手里就和玩似的,她也没必要“遮掩”。

“肉干、腊肠。换了点粮食,剩下的我还想换点别的东西。大壮,你去看了吗?”

“姐,那辆军绿色的卡车可显现了,就在大集东北角的门口。”大壮可是怀着她姐吩咐的任务来的,来大集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找军绿色卡车。

“姐,不过除了你说的布料,还有其他的,我都不认识!”

“我认识!都是海货,我在我姥姥他们那吃过。螃蟹、大虾、大鱿鱼、海参……海参扒猪脚,可好吃啦!”

云舒看着说到吃就两眼放光的王堂生,无奈的道:“我记得婶子是朝鲜族,娘家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珲春县的,那边虽然离海近,但是也不能出海吧?”

出海就出国了,而且还是苏联,如今中苏关系恶化,苏联更是切断了一切对中国的支援,怎么可能还让中国人跨过他们的疆域去日本海打渔?

王堂生难得见云舒有不知道的,一脸坏笑道:“中国人不能出海,朝鲜人还不能去吗?”

云舒顿时明白了,虽然都不好过,但中国地大物博,总比对面强点,大家互相送点吃的,没毛病!

第157章蜕变的丑小鸭

大杨树年集的东北角,这里是集市的三个入口之一,每到集市,都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里的摊位也是集市上最好的摊位之一。

而今天,这里被一辆军绿色棚子卡车占据,在它它前面则摆着长达十米木架子,上面铺着粗布和油纸,卖布料和卖海鲜的分成两个区域,每个区域旁都有三四个人在接待过来买东西的老百姓。

这些男女都是三四十岁,看着唇红齿白,穿着朴素,面对不断询问想要杀价的大姑娘小媳妇或者老婆子,也没有不耐烦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云舒来时,就看见了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阿姨”,她正接过一位老大娘篮子里的鸡蛋,细心的把鸡蛋收进他们自己带来的家伙事儿里,然后将篮子还给那位老大娘。

老大娘把手里那三尺碎花布小心翼翼叠好,拿着装鸡蛋的篮子,露出一个十分开心的笑,“闺女,真是谢谢你们啊,我家孙女考上高中了,身上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她爹娘偏心,家里的布票都给她大哥攒着娶媳妇呢。

上次你们来之后,老婆子我就偷偷攒鸡蛋,就盼着你们来呢!”

赵雪见多了偏心儿子、孙子的奶奶,这疼孙女的可不多见,尤其还是在这山村里。

她也是女人,直到女人的苦,眼前这老婆婆看着有七十了,还有一双小脚,哪怕就是这大杨树村的,想要到这打谷场来,怕是也要走上一里地的路,着实不易。

“大娘,这都是公家的东西,别的我做不了主,这个给你拿着,给侄女做两朵头花啥的,大姑娘了,就得好好打扮打扮。”

赵雪手脚麻利的把手里一块长条布攒巴攒巴就塞进老太太的篮子里,这人声鼎沸的,也没旁人注意这小细节,除了从人群中钻进来的云舒几人。

云舒一眼就看到那块布看着是个长条,宽幅顶多一尺,但长度怎么也有一米五,这要是手巧的拼接一下,能做俩小背心了。

显然老太太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握着赵雪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雪笑道:“大娘,快回家的,也让侄女高兴高兴。”

老太太低头抹了一把眼,“闺女,谢谢你啊!”

待老太太艰难的从人群里挤出去,孙灵才道:“这老太太我认识,就是这村的,和我姥姥家隔了一条街,家里有一个儿子。

听我姥姥说,她前头还生了三闺女,可都让婆婆给溺死了。生了儿子婆婆就抱走了,不让她看,直到她婆婆死了,她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她家儿媳妇生了一个儿子四个姑娘,最小的叫红红,就是考上高中那个,听说生下来一看又是姑娘,她爹就想给扔到后山,是老太太给抢了过来,喂玉米糊糊给养大的。”

听着这话,云舒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别人家的奶奶”。

显然大壮也想到了这个,和他姐对视一眼,云舒拍拍弟弟的头,“人和人是不同的,就像别人家的姐姐没有你姐姐我这么好一样!”

“扑哧!”

云舒下意识抓了一块布挡了一下,然后一脸黑线的看着手里满是水和口水的布料,在看看被水呛了连连咳嗽的“阿姨”,有点无奈的道:“阿姨,你没事吧?”

赵雪其实早就注意到这几个孩子了,一是长得都好,尤其是领头的小小子,虽说发型很独特,但并不难看,甚至非常有气质。

而且这孩子的侧脸太精致了,若不是看衣服,说是女孩子也不会没人信。

二来,这围过来的都是大姑娘或者妇女,孩子看热闹也不会挤到这大里面。

云舒说话时赵雪正拿着一个保温被子喝水,这大半天过去,嘴还没闲着呢,真是嗓子都要冒烟了。

谁知道刚喝了一口水还没咽呢就听到云舒开口了,这“小子”是个姑娘就罢了,说话还这么逗了,这不就把赵雪逗得呛了水。

等赵雪终于喘过气来,看着一脸无辜的熊孩子,还有那块三四尺被殃及的棉布,哭笑不得的道:“看那边,那才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这是卖布的。”

赵雪指的是不远处卖海货的摊子,一群小子围着,指指这个指指那个,惊讶声不断传过来。

王堂生对这个差点喷云舒一脸口水的“大婶”相当不满意,“不过就是些螃蟹、小虾米,你当我们是那群山……呜呜呜……”

云舒反手捂住王堂生的嘴,不想让这猪队友托她后腿,然后对着赵雪笑了笑,“阿姨,你不认识我啦?”

赵雪疑惑的看着云舒,怎么想也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独特的孩子。

云舒拍了拍自己的背包,“面条!”

赵雪“啊”了一声,指着云舒“你你你……那个小黑丫头?”

赵雪不仅对当初那二十斤挂面印象深刻,也没忘了这二十斤挂面的原主人黑丫头。

赵雪他们来时对这方圆百里不是没打听过,城市太显眼,他们不去,但太穷的地方也不成。

正好工会里有人的亲戚是这大杨树村的生产队长,说那边是山沟子,不引人注意,山货野味不少,大家一合计,都感觉这个地方不错。

别说,别看农民没啥钱,但靠山吃山,谁家没攒点蘑菇木耳啥的,顶不济还有些鸡蛋。

但能用二十斤细粮换那些布料,居然还换丝绸的,真是太少见了。

赵雪他们出来一趟,带了不少的布料,自然不可能只去一个地方,但黑丫头那么爽快的也就那一个。

大家按照员工内部价凑了点钱,就当黑丫头换走的布料是他们买的,然后把那二十斤雪白的挂面一人四斤给分了。

拿回家给老人孩子偶尔煮一撮,那真是顶了大事了。

而且赵雪没事就会拿出这事和儿子讲讲道理,“人家看着比你还小呢,还是个山里的小姑娘,你看看人家那心理素质和做派,在看看你!”

只叫赵雪儿子对任何长得黑点的小姑娘都打心里感到讨厌,然后顺利长成了一个颜值狗!

当然,这是后话。

只说被云舒一提醒,赵雪那是万分不敢置信,这才多长时间,黑丫头就逆转成美“少年”啦,吃仙丹了吧?

但“挂面”的事除了当事人和当初几个同事,真没别人知道啊!

而云舒呢,听着眼前这阿姨说她是“黑丫头”时,身后小伙伴忍不住的喷笑声,挑了挑眉毛,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第158章不受待见的海鲜

“黑丫头?好吧,当时我的情况的确不太好。阿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云舒,附近村子的人,这些是我的小伙伴。当然,他们不是重点,请无视,重点是你看看这些能换多少东西?”

云舒把背后的背篓放在木案上,好在木案做工实在,都是实木的,但哪怕如此,五六十斤的重量放下去,也让上面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声音。

赵雪先前是太惊讶了,所以才会将“黑丫头”这个称呼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意识到有些尴尬,但见云舒并没有在意,而且说话风趣,倒是感觉这小姑娘越发有意思了。

鉴于先前的20斤挂面,赵雪对云舒拿出来的背篓里的东西,期待值倒是颇高。

但她绝对没想到,眼前这小家伙出手这么阔!

她只将背篓上云舒特意制作的盖子掀开了一条缝,就很快盖上,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底下也都是这样的冻果子?”

周围的人也都是带着篮子、背篓来的,里面都是山货,倒没显得云舒有多特殊,又听赵雪这话,更是没多想。

只是看着云舒有些好奇,窃窃私语的讨论谁家的“小子”长得这么俊!

听到这话,云舒对眼前这“阿姨”的人品更加看好了,对着她点点头。

赵雪想把背篓拿下来放在地上,但试了几次劲儿都没搬动,她这才惊奇的看着云舒,先前见小姑娘挺轻松的她还没多想,如今换她自己她真是震惊了。

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办到的。

云舒一拍案子,直接跳进里面,一手拿起背篓上的麻绳,对着弟弟和小伙伴挥挥手,“帮着看摊,我帮阿姨把果子提过去。”

大壮几个笑嘻嘻的应了,而一脸呆滞的赵雪叫来了一个同事,“小李,你看着点!”

卖布的摊位这边有四个人,也早就注意到了赵雪这边的情况,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说什么,那个小李是新加入这“互通有无”小分队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十分爽朗的应了一声。

而和赵雪走到卡车后看不到人后,云舒当下手里的背篓,“阿姨,一共是二十斤肉干,三十斤腊肠,还有二十斤白面,”她把身上的大背包也摘了下来,“您看看,白面换棉布,肉干和腊肠,换海货,能换多少?”

棉布在供销社时四毛钱一尺,凭票购买,但赵雪她们这是以物换物,又是场子里堆积的下脚料,所以定价是四毛钱的农产品或者山货能换一尺半的布料;若是用钱购买的话,则是五毛钱一尺,不要票。

而海货,说实话,如今这年代,螃蟹大虾那真是便宜到不行不行的,就这买的人也不多。

海边的人不用说,那是吃的够够的,打捞上来,大的运到北京,能卖出一块多少一斤,剩下的一二毛钱都不见得有人买。

听说还有将螃蟹鱼虾送到饲料厂打碎了喂鸡鸭或者肥田的。

而内陆,尤其是穷地方,说实话根本不认这个。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打捞上来的螃蟹,在青岛买一毛钱一斤,到了长白山这边,就得卖五毛,而七毛钱就能买一斤肉,除非家里有富裕钱想尝新鲜的,否则谁会买这些都是壳的硬家伙!

虽然赵雪她们不计较运输成本,只要能换回去东西就行,所以为了保鲜也是为了缩小占用空间,他们将螃蟹蒸熟了冻起来买,一兜一斤,一斤有三四个的样子,二毛钱的物品就能换。

就这,也是看得人多换的人少。

倒是大虾,换的人不少的,不算太大,一斤有十只,被整整齐齐冻在冰坨子里,五毛钱一斤。

主要是卖海鲜的男士们嘴挺溜。

“七毛钱一斤肉,来客的话一人一口都不见得够,但您看看我们这海虾,无论是煮着吃还是在猪肉饺子里放点,谁都能尝尝不说,那味鲜的,绝对能让人吞掉舌头!”

不过相比螃蟹大虾,海鱼居然是最无人问津的,紫菜、海米、虾皮居然是买的最快的。

这种情况一是因为紫菜、海米、虾皮一类的便宜,这些“城里人”说一点点就能做一盆汤,而且还能补劳什子“钙”,是好东西;

二就是东北这地方,河多水泡子多,随便一个水沟都有鱼,没什么吃的的时候就下水摸鱼,缺油少盐,都把大家吃伤了。

这海鱼在老百姓看来,也是鱼,真心不想吃。

云舒对这种情况还不太了解,赵雪他们对普通农村老百姓的生活显然还也清楚,如今总算知道了,带海鲜还不如直接带一车盐呢!

“我姓赵,你叫我赵阿姨吧。你这白面我给你算二十尺棉布。在送你几块其他料子。至于这肉,说实话,这会拉来的海鲜都给你,也不一定能换你这一篓子。”

三斤鲜肉能晒成一斤肉干,十斤鲜肉能出二三斤腊肠。

二十斤肉干、三十斤腊肠,那就是将近160斤肉。

云舒一斤野猪肉卖给国营饭店,不要票,是一块五,其实制成腊肠、肉干有点亏了。

云舒见她这么实在,想了想道:“赵阿姨,这么着吧,您要是有富裕粮票,这些肉干,我算你三块一斤,一半换东西,一半换钱。”

赵雪听到,笑道:“云舒是吧,你等着,我去问问。”

不是没人用肉换布料,但这么大手笔的还真少见,他们原本也是想着看能不能用钱跟老乡买些肉。

黑市鲜肉就要二块五,如今这肉干才要三块,这小姑娘多实在啊!

没一会儿,赵雪就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过来了,“这是我同事,他姓王,你就叫王伯伯吧。老王,从车上搬下来四箱螃蟹两箱大虾还有一百斤海鱼,其他杂七杂八的你也给收拾点。”

老王,当然,这是邻省的,不是隔壁的,他好奇的看了一眼云舒,这才对赵雪道:“小赵,这么多东西,这小姑娘怎么拿回去?”

赵雪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云舒冲她摆摆手,“赵阿姨、王伯伯,我叔儿赶着驴车来的,只大集人太多,驴车进不来。等集散了,我让我叔过来找你们就是了。我叔姓佟,穿着一件黑褂子。”

赵雪从兜里掏出一推票和票,“那这钱和票是给你还是给你叔儿?一共一百块钱和十五斤粮票。”

她手里是厚厚一沓一元、二元的钞票,而且还是第二版、第三版皆有。

粮票是全国通用的那种,一两、半斤、一斤的都有。

云舒接过来,“给我吧,我叔不识数,也不怎么会说话,人贼老实,赵姨你看着了照顾点!”

赵雪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云舒的头发,“你这小丫蛋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得!”

第159章突如其来的冲击(3月月票500+补更)

“对了,赵姨,你们下次还什么时候来,我家是猎户,肉,不缺。”

这说,云舒说的那个阔气,这在如今这年代,家里没矿的人,根本不敢这么说。

但赵雪还真信了,虽然不过见了两面,但她就觉得眼前这长得忒俊的小姑娘不是普通人。

“你这小姑娘这么机灵,也应该知道,外边可不像你们公社这样的,下回什么时候来,或者说能不能来,我还不敢说。”

能进厂委或者厂工会的,那就不属于单纯的职工了,对于上面政策,肯定是第一时间得知的。

农村不明显,但城市里,总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而赵雪更有小道消息,因为她老公是他们那纺织工业管理局的,她其实心里肯定,明年肯定不能来了,哪怕是打着“下乡送温暖”的口号也不行,毕竟别人也不是傻子。

但这话她肯定不能说的这么直白,但她也提醒一下这人小胆子可不小的小丫蛋。

“这小丫蛋以后别到处乱跑,见着人就敢和人家互通有无了,太危险了。”

云舒没想到赵雪居然还能和透个口风,她一把握住赵雪的手,感动的道:“姨,你是我亲姨,自打我娘没了,再也没人这么关心我了。姨,我家是公司公社清溪大队的,我叫王云舒,你若信得过我,你就给我留个地址,以后我给你写信。”

东北人的热情和自来熟,在赵雪他们来这两回,那真是深有感触,云舒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所以赵雪也没多想,毕竟这小姑娘虽然心眼多,但人家一看就不差钱,能图她什么。

又一听这么大点就没了娘,心里就有点不好受,怪不得小姑娘家家的扮成个小子,再加上上次见云舒时她那模样,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赵雪这人心肠软,却不是烂好人,但她真的挺喜欢眼前这一看就机灵、正派的小姑娘的,她从衣服兜里掏出钢笔,又去驾驶室取了纸,把自己的单位地址写上,居然还留了一个电话。

云舒这才知道,赵阿姨叫赵雪,而且如她所料,不是普通工人,是厂委办公室的,什么职务不知道,但肯定不低。

“咱们娘俩有缘,云舒你也把你的地址给阿姨,等回头,阿姨给你邮点青岛有名的啤酒酥,现在知道的人可不多了,可好吃了。”

云舒心里一喜,知道这是搭上线了,精英好了,以后就是自己一条人脉。

云舒接过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地址,用的是小楷,虽然故意藏拙,但也让赵雪惊叹不已。

“你这孩子着实是个宝!”

云舒将钱和票塞进背包里,趁着这个机会,手指连掐了几个指诀,肉眼看不见的两个纸仆,包括一人一驴,外加一个黄纸剪的板车就从她的背包里飞了出去,无声无息的贴在了赵雪的背后。

做完了这个,云舒对着赵雪挥挥手,“赵姨,你让王伯伯给我先装点东西,做做样子,我先家去,我叔就在南边卖干蘑菇呢,等散集时,我就叫他过来找你。”

赵雪笑着点点头,“你这小机灵啊!老王,给云舒先捡一兜子螃蟹和虾!”

……

云舒招呼着大壮几个回家,看着几个孩子笑笑闹闹跑远了,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老王才道:“赵主任,我看这孩子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咱们几次往来,已经够显眼了。”

赵雪脸上带着笑,“老王,职业病要不得啊,不能看谁都很嫌疑犯似的,我看这孩子虽然心眼多,却一身正气,以后没准还能帮助我们呢!”

然后她双手下意识握成拳,低不可闻的道:“你说这日本鬼子抽什么风,大过年的也不消停!最后的线索依旧是这长白山,到底有什么吸引一批又一批的敌特分子前来的?”

说着,叹了一口气,“看着这小姑娘,我就想海风了!”

老王依旧是一脸严肃,“所有线索到了红旗公社就消失了,我们也和杨石头接触过,他说这事不归我们管!”

“屁,那些小鬼子若是不从青岛上岸露了痕迹,我还懒得搭理他们呢。娘喂,东北实在太冷了!”

谁也想不到,人前看起来十分温柔的赵雪会是这幅样子。

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仿佛同事之间闲聊的两人,说的是什么惊悚内容。

而还没走远的云舒脚下一个踉跄,被大壮和赵小满一把扶住,云舒掩饰住眼中的震惊,摆手道:“没事,滑了一下,快走吧,一会儿阿灰该生气了!”

“切,云舒,你太姥爷他们村的驴真的挺牛气!不过更牛的是你太姥爷,佟家阿叔给你家送了四只狗崽子就算了,居然连大牲口都能让你带回来。喂,小满,你姥家也是长白村的吧,怎么没这待遇?”

王堂生真是一脸羡慕嫉妒,他想养只狗,他爹说连他连自己都养不起还养狗?没云舒的本事就学人家那做派!

真是气死他了!

如今好了,人家居然连驴都养上了。

赵小满看着不挑事就难受的王堂生,冷冷的道:“这大牲口队里不允许私人养,云舒信我们才让我们知道,你可别满嘴跑火车给说秃噜嘴了。”

王堂生一瞪眼,“那不能够,我是那样的人嘛!云舒,你看看赵小满,这小子太会埋汰人。”

云舒现在心里都是刚才通过纸仆传回来的话,她的本意是通过纸仆看什么时候散集,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秘辛。

先前她说什么来着?

相信自己的眼光?

呵呵,果然准确。

怪不得这赵雪一身正气,身上带着一抹虽然不多却十分纯正的青气。

云舒先前以为这是因为赵雪是厂委的,可能还是党员,也算国家公务员。

没想到,人家是“六扇门”的,而且还可能是个“捕快”!

这位赵姨还说她是个宝,我看她还是一个宝藏妇女。

当然,这不是重点。

虽然自己身份特殊,但绝对不会干违法乱纪,嗯,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所以不用心虚。

重点是赵雪若说的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第一,赵雪前来长白山是因为小鬼子来中国时是从青岛登陆,可能是偷渡,被他们的人发现了踪迹。

第二,小鬼子的目的地是长白山。

第三,所有线索在红旗公社就消失了。

第四,杨石头明显就是杨国安,他们认识。

第五,赵雪他们来长白山两次了,第一次还是八月十五之前,那时候,她可刚还阳不久,《养生诀》都是刚修炼。

根据以上总结,也就是说在她刚还阳不久,刚刚被佟太爷他们注意到的时候,就有日本鬼子摸来了,但可能被杨国安或者佟佳部的势力给灭了。

云舒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她发誓,若这事是真的,以后她再也不怼佟太爷和建业叔了。

但这么重要的事他们居然没告诉她,是怕吓到她吗?

“云舒,云舒,你在想什么?”

王堂生没等到云舒的回答,扭头就看到她似乎在发呆。

云舒顺序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一派正经的道:“我在想,小满说你满嘴跑火车绝对不对的。”

王堂生一脸兴高采烈,似乎被云舒肯定一般,所以他没看到身旁的几人捂着嘴偷乐。

“你顶多就是嘴里跑驴车,火车有点太夸张了!”

“扑哧!”

“哈哈……”

“嘻嘻,跑驴车,不行,笑死我了!”

大壮和海川还算厚道,捂着嘴偷着乐,但赵小满和孙灵可不管那么多!

王堂生一脸黑线:……

躺枪的阿灰:……

驴车怎么了,驴车跑的也很快啊!

第160章兽王?

哪怕有了红莲业火和老祖宗给的空间,但对于云舒来说,她依旧觉得在地府那五十年,才是她此生最大的收获和宝藏。

就比如今天,她明明刚刚扭断了两个女忍者的脖子、知道在日本境内有一个属于神社的势力想要杀掉她、窥探到了来自青岛明面上是纺织厂职工实际上却可能是警察或者特工的秘密,但她依旧能面不改色的做了海鲜大餐,让一群熊孩子唱“就这样被你征服”。

这大概就是见鬼见多了,一些人事也不算稀奇了。

等吃饱喝足的熊孩子们各回各家,云舒穿上从长白村带回来的紫貂斗篷,对大壮道:“你在家看着小壮,姐上山一趟。”

大壮有些不愿意,“姐,把小壮送到赵大娘家,我跟你一起上山行吗?”

大壮其实老早就想和云舒一起上山,但他先前没有提过,毕竟山里不是自家菜园子,危险重重,对于姐来说,自己就是个累赘。

但一些事解释不了,又为了让弟弟信服,别担心,云舒不仅亲自给他表演了“捏石化沙”大法,甚至还让阿灰给他表演了一番什么叫“风驰电掣”。

导致对她盲目信任的弟弟,胆子也越来越可大了!

不过若不是这番有正事,她就带着弟弟们进山也没啥,但显然,今天是不成了。

“姐姐今个用肉干换了不少螃蟹大虾,今天拿回来的那点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我留了地址,下午人家给送来,你得在家等着。

不过姐保证,明天或者后天就带你和小壮上山,西山山头上被姐已经打造成了一个秘密小屋,狐大仙还有姐姐救过的小动物都在那,那还有温泉,可以让你和小壮好好洗个澡。”

云舒还好,没事就可以去西山的温泉山洞泡澡,但小壮和大壮就不行了,入了冬,家里温度没有那么高,云舒也不敢让他们洗,就怕冻着,只能勤擦勤换衣服,否则大壮和小壮现在一定臭了。

大壮相信他姐说到做到,欢呼一声,还拉起小壮的手,互相击掌。

小壮以为哥哥在和他玩,小手啪啪的往他的脸上拍:击掌有什么好玩的,声音不清脆。

云舒看着捂脸大叫“你这个臭小子,看我不收拾你”却小心翼翼扶抱着弟弟的大壮,会心一笑,然后毅然出了屋。

哪怕是神,也不能破坏这样的幸福。

……

这次云舒没选择顺直线上山,而是选择和更近的道路。

云舒的家在西山南坡的山脚下,而被山鼠挖通的山腹溶洞的入口就在西山北坡山脚。

这次云舒没用阿灰驮着她,而是她在树上,从一颗树冠上跳到另一颗树冠上,快速飞掠而过,而阿灰则放开了蹄子,在地面上紧紧跟着她的身影。

一人、一驴,就像参加马拉松比赛一般,不断的突破自己的极限。

这个期间,云舒已经运转起了《养生诀》,精纯的精元在静脉、丹田里不断流转。

万年石钟乳、朱果的力量和一股金黄色的力量——神力,原本就在不断的改造云舒的身体,但随着《养生诀》的运转,加快了朱果和万年石钟乳的吸收,云舒能明显的觉察但自己的细胞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活性。

只有神力不不为任何所动,自顾自的像老牛拉车一般,虽然慢,却很稳。

而云舒却知道,凡人到底是人不是神,萨满能修炼出法力,但通过秘法阵获得的神力却不会多只会少。

她想要变得更强大,就不能一味依赖神力。

这也是云舒从金家第一代先祖德克济克大巫的传承中,提到过的告诫。

长白萨满获得的神力,只能是保命的工具,而不能将其当做炫耀自己的资本。

德克济克将窃取神力的秘法阵的存在抹去,只告诉后人,神力乃神赐。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怕后人对山神产生不敬和贪婪之心。

能被凡人窃取神力的山神,真的还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吗?

既然神力可以窃取,那是不是别的……

云舒敢打赌,德克济克考虑的绝对没毛病,若不是他这番考量,估计长白守山人已经将自己作死了,也等不到云舒到来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想要作死,都是需要资本的。

而能在作死后还舒舒服服活着的人,有哪个是普通人?

这就是现实!

这条路线,果然是最近的,不过过了半个小时,云舒就已经从一颗高高的树冠上看到了不远的湖泊。

因为地热的缘故,这个湖泊在零下三四十度,都没有结冰,山间的风吹过,只见波光粼粼。

这里已经属于原始森林,哪怕是村里的猎人,也很少会到这里来。

虽然冬季处处是雪,野兽们并不缺少水源,但这样的不冻湖,依旧会吸引无数野兽前来,比如说狼群、比如说东北虎。

四方山深处是有狼的,而且不止一个狼群,只不过都是五六只这样的小族群,并没有诞生狼王,所以云舒座下的“童子”依旧是五位。

东北虎虽然已经很少见了,但也不是没有,四方山东南西北都能绵延数十里,是个风水宝地,若不是五只王兽在此,怕是清溪村早就搬走了!

当然,别误会,肥蟒它们对人类并没有好感,但年老成精,它们知道人类的杀伤力,所以它们给人类划定了一个地盘,好在,清溪村的创始人之一,孙猎老爷子是懂得这些丛林法则的。

只不过这个规矩,显然对云舒不适用。

一路上,看见云舒的狐狸、黄鼠狼、山鼠全部匍匐在地,在湖对岸饮水的鹿群也前蹄跪地,低下头。

这样的场景,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理解那种心情。

驴子阿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半天回不过神来,哪怕它以前跟着老主人进山,也不曾遇见过这样的场景啊!

“主人,难道你是这四方山的兽王吗?”

云舒脚下一滑,差点没跌个狗吃屎,“兽王是什么鬼?你也说你和阿林老祖儿进过山,难道还有动物敢挑衅长白萨满吗?”

想来被观婆婆阻止了诅咒,又有尼楚贺当暗手,长白山山神应该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才对!

不像云舒现在这么苦逼,可能一片树叶都能划伤她的脖子,因为祂,可能会狗急了跳墙!

。顶点

第161章摆明车马

阿灰看着远方在云舒挥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的鹿群,说道:“阿林老主人说,他与山林里这些动物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长白山的一分子,都侍奉神,祭祀神,受神庇佑。”

这是长白萨满的特质,对大自然,对万物生灵,有极强的亲和力。

云舒识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传承记忆里的,阿林老祖儿站在山林里,他的脚边有百花盛开,有小兽在嬉戏,头上有小鸟蹦来蹦去……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美得像一副画。

但下一秒,画卷燃起了发火,百花成了食人草、小兽露出锐利的爪牙、小鸟尖锐的嘴巴刺向阿林老祖儿的眼睛。

云舒下意识捂住眼睛,感觉到了识海的波动,红莲业火突然大胜,将紧紧贴付着云舒灵魂的山神灵性从她的灵魂上剥离了下来。

该死的!

云舒此刻眼底血红一片,她心神沉浸在识海中,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山神灵性,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长白山山神那时哪怕是强弩之末,但又怎么会不留个后手呢!可惜,遇上我,你打错了算盘!”

山神灵性,哪怕在金家血脉中代代传承,又怎么会真正被一届凡人掌控!

金家与山林融为一体的和谐,不过是虚假之像,若哪天金家不在听话,那山林就会变成他们的埋骨之地。

刚才若不是云舒早就一直提防,又有红莲业火加持,怕是要伤及神魂了!

不过?如今这般摆明车马,是试探还要恐吓还是想掩盖什么?是故弄玄虚还是狗急了跳墙?

云舒发现她有点弄不清楚这抽风的山神想干什么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毕竟无论?做什么,自己都不会改变目标。

云舒睁开眼,踢了踢被她身上爆发出来的威势吓得瘫倒在地上的阿灰,“走啦!”

溶洞口,哪怕是冬眠的肥蟒都爬了出来,五只王兽低下头,恭敬的道:“主人!”

蟒蛇的嘶嘶声、山鼠的吱吱声……狐狸、黄鼠狼、马鹿的鸣叫,只叫忍住脚软好不容易起身的阿灰在回头时再次想晕倒。

这气息?

这是王兽吧!

哈,它虽然成了灵侍,但依旧只是一头小小的驴子好不好,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主人,这这这……”

看着连几只凡兽都害怕的阿灰,云舒突然醒悟到,山神或许真的是在虚张声势,因为?真的是越来越弱了。

既然本体能操控分出去的灵性,既然分出去的灵性也受本体影响,所以在金阿林被山神诅咒之前,金家血耐中的灵性其实就已经越来越不容易激活、子嗣也越来越少了,经过?的灵性改造过的守山兽也越来越弱。

……

柞树山洞与山腹溶洞之间的洞进出口,经过山鼠一族重新挖掘,直径已经有一米大小,云舒弯着腰就能进去,不过阿灰需要匍匐前进。

待阿灰看到柞树山东的一切,它表示自己已经不想震惊了,毕竟它的主人无所不能。

“认识认识,这是阿灰,我的坐骑!”

守山人当然不是单纯的坐骑,充当坐骑,只不过是因为阿灰刚好是驴子罢了。

在五只王兽的注视下,阿灰下意识呲牙露出一个笑的表情,“昂昂昂!”你们好!呵呵!

胡丽看着这只驴子,这是哪座山头的,它怎么不知道附近有这么一只聪明的驴子。

关键是为何主人和这头驴子身上,都有它感觉非常熟悉的气息?

胡丽和其他四兽对视了一眼,都感觉有点熟悉,肥蟒是个藏不住话的,“主人,你去哪了?我总感觉您和这头驴身上的气息在哪闻过?”

云舒下意识嗅了嗅自己身上,没味道啊!

黄鼠狼用两只小爪子捂着脑袋,很努力在想的样子,然后一拍巴掌,开口道:“我想起来了,这是长白山的味道,长白萨满的味道!”

其余四兽皆一脸恍然大悟,云舒惊奇的看着它们,没想到它们也知道长白萨满。

不过想想也是,年龄最小的马鹿都活了快一百岁了,皆开启了灵性,这若是以前天下灵气充盈,没准它们都修炼成妖了呢!

四方山离长白山也不远,也属于长白范围,它们知道长白萨满也不稀奇。

“好吧,从新认识一下,虽然我也是两天前才得知自己的身份的。我姓金,长白村金阿林是我的曾外祖父,因为金家就剩下我这么一个血脉,所以我继承了长白村的萨满之位!”

云舒说完,整个山东顿时一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只剩下云舒和阿灰的,然后下一秒阿灰的也消失了。

云舒头疼的看着阿灰这个逗比,其他五只震惊的忘了屏住呼吸就算了,你用不得着有样学样吗?

“呼吸!”

云舒唯恐好不容易收到的“小弟”自己把自己蠢死,只能出声提醒它们。

等五只王兽终于接受了它们听到的事实,还是感觉跟做梦一样。

胡丽盯着阿灰,狐狸脸上居然一脸纠结,“主人,这位不会就是您的灵侍吧?”

好吧,胡丽因为种族比较吃香的原因,去过长白山,甚至见过阿林老祖儿和他老人家的灵侍大黄。

大黄?阿灰?

堂堂山神赐下的灵侍叫这种名,也是够了!

阿灰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眼前这只白狐给鄙视了,它现在正挺起胸脯,对着白狐矜持的点点头,“没错,我就是主人的灵侍!”

这臭屁样子让云舒真是哭笑不得,它是不是忘了刚才谁见过王兽就没出息的脚软了!

胡丽心里也是一言难尽,不过还是双爪抱拳,对阿灰道了一声“久仰”!

其他四只也不甘落后,“久仰久仰!”“客气客气!”

云舒目瞪口呆的看着五只王兽和阿灰互相恭维的样子,头一回感觉这个世界这么玄幻。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停,你们哪学来的这不正风气,今个我是有正事,否则非得给你们好好树立树立价值观!”

“肥蟒、鹿王、胡丽、黄毛、阿灰,你们一起,弄二十头野猪过来!”

“鼠大,让你的鼠子鼠孙去打听打听,方圆五十里,有没有日本鬼子的踪迹。”

所谓“阎王动动嘴,小鬼跑断腿”,等山洞里就剩下云舒,她呼出一口浊气,从空间里拿出五片范着五光十色、薄薄的玻璃似的碎片。

这就是云舒在“21姬”的记忆珠爆炸时顺手掏出来的记忆碎片。

第162章记忆碎片

一共五枚记忆碎片,放在手心里被从柞树山洞顶射进来的阳光一照,就和钻石似的,十分美丽。

原本是六枚,不过云舒为了学日语查看了一枚,通过了语言关,也对“忍姬”有了一定了解。

所谓的忍姬,就是女性忍者,当然她们除了帮助所属势力完成一系列见不得人的任务包括暗杀、色诱外,还充当神社神职人员的***。

地位就好比华夏封建时期,各大世家或者有钱人圈养的歌舞伎。

在云舒先前查看的那枚21姬的记忆碎片中,最多的就是她服侍【伊藤】榷宫司的画面,也就是水镜中出现的那位赤袍男子。

这位【伊藤君】在人后对21姬很是不错,但即便如此,作为神社“公共财产”的忍姬,21姬也需要时不时还参加淫/乱party。

看到那种恶心画面时,只让云舒恨不得自插双眼,真是太特么变态了。

所以现在云舒对手里剩下的五枚记忆碎片,真是有点犯怵。

云舒硬着头皮拿起一枚记忆碎片,哪怕是好看的外表,也掩饰不住它的肮脏。

一缕神识探去记忆碎片中,云舒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就像在看一部没头没尾的电影一般。

不过这枚记忆碎片有些意思,居然是21姬六岁时的记忆。

在别的同龄小孩正在上小学的时候,21姬和年龄差不多大的一千名女童,学习的是如何修炼、如何杀人、如何完成任务……和如何服侍男人。

在云舒查看完,记忆碎片也随之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云舒面无表情的拿起第二枚记忆碎片。

忍姬训练从一开始就实行淘汰制,有的被同伴杀死,有的在出任务时死了。

哪怕没死,只要任务失败,也要接受惩罚。

云舒在这看到了丝毫不逊色华夏十大酷刑的惩罚。

第三枚,云舒只看了一眼,就将其捏碎了,一群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和一群饿疯了的狼关在一起,无论是人性还是兽性,幕后指使都不需要,他们需要的是听话的行尸走肉。

第四枚,云舒坐正了身体,她终于找到了她需要的,不得不说,挺幸运,毕竟记忆空间中有成千上万的记忆碎片。

21姬不是忍姬中修为、忍术最优秀的,但因为她第一次献身的一位大人物是神社的高级神官——榷宫司,而且得了这位神官的喜爱,得到了不少修炼资源的倾斜,所以在20岁时就突破到了凤初境,并且还得到了屠邪神弓的使用权。

云舒拿出屠邪神弓,看着将它的弓体上完全缠绕起来的符文,原来这是日本神道教的操控符文和封印符文。

屠邪神弓是金家第一代老祖德克济克亲手炼制,然后一代一代传下来,经过金家人二百多年的蕴养,屠邪神弓早就认主,并且开启了些许灵智。

虽不知它如何落到了日本人手里,但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驾驭它的,屠邪可是血炼之物。

但显然,这日本鬼子实在太阴毒了,他们居然用污秽之于封印了屠邪神弓的灵识,然后又在它身上布置了控制符文,就好比在它身上装了另外一把锁,也就是说只要有对应的钥匙,任何修行者都能使用屠邪。

云舒从21姬的记忆力找到了如何使用屠邪的方法,但这对她来说,这根本就是对金家人的侮辱。

金家祖传的神弓,岂能容许邪魔外道来玷污。

“红红,出来,一会儿让这些该死的日本鬼子知道知道咱们大华夏神火的厉害,今个若是不让他吐血,算你输!”

21姬对屠邪神弓只用使用权而没有掌控权,也就是说祭炼这件法器的另有其人。

可惜,有云舒这个屠邪神弓真正的主人,有红莲业火这能焚烧万物的神火的加持,日本鬼子的手段根本不够看。

红莲业火从云舒的额头钻了出来。

地府的业火红莲,十万朵中才可以有一朵能孕育出红莲业火。

然后孕育上万年,红莲业火才能成功出世。

不过作为天地三大神火之一,红莲业火出生就有灵识,只不过也是相当于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需要地府的鬼吏教导。

红红就是判官照顾的新生红莲业火中,最调皮的一个,没有之一。

而云舒,是判官遇到的鬼魂中最让他头疼的一个,也没有之一。

所以在云舒戾气大盛,知道自己有资格申请红莲业火消戾气,想要申请一朵红莲业火的帮助时,判官将这两个第一凑到了一起。

但没想到,这俩居然臭味相投,嗯,惺惺相惜起来,惹得乱子让给她们收拾烂摊子的判官差点化身“佟掌柜”。

“额错咧,额一开始就错咧……”

当然,这不是他最后悔的时候,等云舒需要还阳人间,渡过五十年阳寿,因为地府过错,云舒的老祖宗向阎君讨要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等一系列赔偿时,看到主动要充当赔偿物的红红,判官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至于判官说的“以后还”……呵呵,等着吧!

一朵婴儿拳头大小的小火苗晃晃悠悠飞到云舒脸上,就像一个火红的团子一样蹭了蹭她。

云舒的神识带着一丝山神灵性附着在屠邪神弓上,她“看到”了无数血红色符文组成一个牢笼,其中有一团微弱的光团,那应该就是屠邪神弓的器灵,必须唤醒它。

“应命运的感召和血脉的联系,我金·萨伊萨宜尔哈,将继承先祖荣光,再次威赫长白。屠邪,醒来!”

“醒~来~”两个字在神秘的空间里回荡着,血红符文不断震动,连带着云舒感觉手里的屠邪神弓都在震动不停,似乎想要脱离她的掌控。

云舒不得不使用神灵巨手,将屠邪神弓死死的捏在手里。

“屠邪,醒来!”

微弱的光团终于有了反应,它渐渐颤抖起来,仿佛在挣脱什么束缚一般,然后这团光球就在云舒的“眼前”,幻化成了一个一身红衣的男人,一个美男。

只还不等云舒欣赏他邪魅的长相,就听到美男开口,声音粗狂的让人想让他立马闭嘴。

“我擦,金家小子,你终于来了!”

“赶紧把老子我放出去,娘的,倭人真是太变态了。若不是老子还有点本事,怕是真要死翘翘了。”

第163章屠邪化妖

听到这个好像磨砂纸打磨过的声音,这让有点音控的云舒神识一颤,差点断开了与屠邪神弓的联系。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手里的屠邪神弓,在“看看”内里的“美男”,一脸不愿意相信的道:“你是屠邪的器灵?”假的吧?

“那都是老黄历了,老子现在就是屠邪!”

云舒眨了眨眼,有点不理解,“什么意思?”

“屠邪就是我,我就是屠邪,老子现在是妖。”

顿时,云舒的脑子的一根弦绷了起来。

器灵和器妖,二者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虽然都是器具产生灵识,有了“自我”意识,但器灵,本质上来讲,还没有超脱“器具”这个范畴,是被掌控的一方,若是实力弱小,甚至连自主选择主人的权利都没有。

而且器灵只能依托原始器具为载体,如若器具受损,器灵也会受伤,反之,亦如此。

因为器灵增加的只是器具的灵性,所以器灵可以是自然产生,也可以人为制造,它的威力只依托器具的威力和主人的修为,不能自身进行修炼。

但器妖,顾名思义,在物种上就发生了本质变化。

动物化妖,尚且千难万难,器具化妖,更是难上加难。

哪怕是法宝,大多也不过是产生了器灵,化妖的则少之又少。

“你说你是屠邪,有证据吗?”

云舒此时的心理也是感觉日了狗了,好好的武器居然变成了妖,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而且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屠邪就从器灵化成妖,这让云舒实在感到有点匪夷所思。

所以她没有冒冒然解开屠邪神弓的封印,而是暗中让红红也戒备起来!

谁知道和日本鬼子相处久了,化妖的屠邪会不会变态了或者叛变了?

她能感觉到观婆婆的善意,但面对一副吊儿郎当的屠邪,她没谱!

自己的小命可是很珍贵的,云舒不敢赌。

而屠邪呢,真是差点没被眼前这个小鬼被气笑了。

“萨伊萨宜尔哈,你一个小子居然叫这个名?谁起的,娘们唧、咳,这个名字真不错。”

看云舒的神识往回撤,识时务的屠邪赶紧改口,“喂喂,小子,少爷,主子,你别走啊!你爹是不是叫金阿林?他小时候还用我射过鸟呢!

虽然机缘巧合修炼成了妖,但我与你们金家的血炼之誓还在,我是不是屠邪,你心里没数吗?”

云舒听到“血炼之誓”这个字,这才想起来,牛逼的金家第一代老祖是个鬼才,这血炼之誓就和守山兽的血誓一样,都是烙印在山神灵性中,随着血脉继承的。

只要金家得到的山神灵性还属于她,那无论是血炼之誓,还是守山兽的血誓,都造不了假。

所以眼前这个就是屠邪无疑。

但云舒却眨着大眼睛,脸上全是茫然,“萨哈达是我的曾曾外祖父,阿林老祖儿是我的曾外祖父,我是在阿林老祖儿去世五年后才觉醒,继承了阿林老祖儿留下的传承,成为了萨满。如若你真是我们家的祖传神弓,离你消失,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机缘,能让你短短六十年,就修炼成妖,还具现了妖形?

但云舒话音落后,美男却久久不语,他低着头,云舒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因为她的神识和他的本体连接在一起,她能真切的感受到屠邪的悲伤和愤怒。

好半晌,那个粗哑的声音终于响起,“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所以哪怕我成了妖,也没办法给萨哈达报仇了对吗?”

杀死萨哈达的人,怕是骨头渣子都碎了,他还能找谁报仇?

“你之所以存在,只是为了报仇吗?”

云舒严肃的看着消沉的屠邪,“德克济克老祖将你打造出来,是希望你伴着每一代金家人,守卫想守卫的一切,不惧生死。萨哈达老祖已经做到了他想做到的,虽死,无憾。而且阿林老祖儿已经替他报仇了,前朝也亡了,我们不能忘记过去,但也不能沉湎在其中。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应该不用我教吧?”

怼人她行,但安慰人真不会啊,心灵鸡蛋她只会熬有毒的!

被最后一句话刺激的哭笑不得的屠邪看着也不过就十一二岁的小子,真心觉得这大概就是阿林那臭小子用和他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

“什么叫我这么大岁数了?我不过刚刚修炼成妖!”

云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异类计算年龄,应该是从开启灵智那年开始算吧?”

一个二百来岁的老白菜帮子,你跟谁装宝宝呢,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奶妈啥的!

屠邪被噎的差点吐血,感觉自己这是遇到克星了,想他屠邪,除了在德克济克手里从心点,后来到了谁手里,不是把他好好哄着供着!

怎么一觉醒来,感觉天地都变样了!

对了,这小子刚才说啥:继承了阿林老祖儿的传承,成了萨、萨满!

“你刚才说你是萨满,还是继承了阿林的传承?阿林那小子觉醒啦?”

云舒看着一件喜色的屠邪,点点头,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阿林老祖儿觉醒的事。

屠邪也想到了什么,“小子,你跟我好好说说这些年的事!”

云舒也没有纠正自己不是“小子”,只是看着屠邪越来越淡的灵体,道:“我先把前辈放出来吧,我想,你强行化妖就是为了抵御这囚禁符文的侵蚀,如今你的灵体被我唤醒,符文再次催动了。”

在不快点把屠邪救出来,怕是他都要散灵了,到时候自己岂不是亏的血本无归!

屠邪惊奇的看着云舒,他之所以没开口让云舒救他,一是他先前没意识到云舒是萨满,二就是因为云舒实在太小了。

虽然他不甘心,但能在死之前在次见到金家血脉,屠邪也算无憾了。

“请前辈不要抵抗,当然,可能有点疼,但只要撑过去,对您肯定有大好处!”

一般的法宝想要红莲业火淬炼身体的机会,都没地方找去。

“红红,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就让那些倭人,看看我们鬼见愁二人组的厉害。”

屠邪只见一团火光冲向自己,只是一息的功夫,整个屠邪神弓就蒙上了一层火红的轻纱,屠邪感受到了那种仿佛能将他的灵体都融化的灼热。

第164章大妖精血(100月票加更)

虽然红莲业火只是小小的一团,但火的包容性、延展性,并不比水差,舒展开身体的红红将弓身甚至弓弦都包裹了起来。

而红莲业火之所以被称作天地神火,不仅仅是因为它能焚烧万物,而是因为它能消除业孽,不沾因果。

红红只不过刚刚接触屠邪,弓身上染就着无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鲜血,就想被煮沸了一般,“咕噜咕噜”的开始冒着泡,居然瞬间蒸腾出不少血腥怨气。

云舒一惊,赶紧掐动手诀布置禁制,将蒸腾初来的血腥怨气禁锢,然后赶紧从商场空间里移出一个玻璃罐子,将这些污秽之气封印在其中。

而随着弓身上浸染的鲜血不断沸腾,那些用秘法烙印其上的符文也开始晃荡不稳起来,但却像顽固的狗皮膏药,不肯离开原地。

当然,比这些符文更麻烦的是屠邪本身。

他化了妖,屠邪神弓就是他的本体,虽说云舒控制着红莲业火不伤及他的灵体,但别忘了,屠邪神弓的弓身可是木头,哪怕是千年的灵木,它也是怕火的。

此刻,哪怕屠邪记住云舒的话,守住神魂灵体,但他本就虚弱不堪,随着血气蒸腾,灵体越发暗淡了。

云舒一脸肉疼的从空间木屋里取出那两颗豆粒大小的魂珠,终于知道什么叫“有福之人不用愁了”。

想想她继承的原主人生,想想她继任的“王位”,再看看她继承的“神器”,娘的,合着她就是一个收拾烂摊子的命?

要不是前头还有一根胡萝卜吊着,云舒真的想扭头走人!

“接着!”

云舒决定了,等七月十五到了,她一定要给判官送俩如花,哪怕是他送的那一箱子灵石也不足以抵消她现在的心痛。

屠邪只感觉自己真的马上就要消散了,听到云舒的声音,下意识伸出手,只见那两颗豆粒大小的珠子落在他手中。

“吃掉,然后抱元守一,吸收其中的魂力。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红红今个心情好,愿意出力帮你纠正一番,疼死也得忍着。”

屠邪听的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而且什么叫“魂珠”,为什么他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吞掉这两颗珠子?

不过他知道,金家人不会害他,所以他听从云舒的话,啥也不管,只把魂珠推丢进嘴里。

下一秒,屠邪就感觉到自己的灵体神魂居然都在壮大,而且这感觉就像三伏天吃了一个冰西瓜似的,虽然他没吃过西瓜,但他看见长白村的人吃过,看起来就很痛快!

没错,痛快!

如若用后世一个形容词,那就是爽!

“抱元守一!”

听出萨伊萨宜尔哈语气里的冷酷,屠邪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不敢在东想西想。

云舒“活了”这么些年,对一句话深有感触,那就是“阎王难救该死的鬼”。

虽说屠邪神弓是金家祖先法器,但对于云舒来说,有他没他其实区别不大。

而且屠邪神弓的血炼之誓虽然以金家血脉为媒介,但却也牵连着山神灵性。

如今长白山山神已经和云舒摆明车马,哪怕她什么也没做,也视她为仇敌,连阿灰都能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伤她的媒介,更何况是屠邪神弓。

若不是作为守山兽和血炼法器,绝对不会背叛金家人,云舒真不敢保证自己在察觉到山神灵性是把双面刃后,还会不会留下他们,或者说会不会先灭了他们!

他们应该庆幸,金家第一代老祖儿在观婆婆的提醒下,每一个所做所为都留了后手。

云舒在屠邪抱元守一后,也分出一缕神识附着在他的本体上,寻常人不可想象且肉眼不可见的神奇一幕就发生了。

只见云舒分出的这缕神识幻化成她的模样,此刻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里,这便是屠邪神弓的弓身内部。

而现在,因为红莲业火的淬炼,血海不断蒸腾翻滚,掀起滔天巨浪。

云舒现在的感官也不太好,一是血气太浓郁,二就是这些血气有的含有非常强烈的凶煞之气。

哪怕只是血液,都让云舒想抱头逃窜,她真不敢想象,德克济克到底是怎么杀掉这样的大妖的。

不过……

云舒咽了咽口水,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是意识体,根本没有口水这玩意儿。

“红红,不要玩了,下来,这些精血可是配置符墨的好东西,你这么烧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赶紧将它们一一分离出来。。”

红红小心翼翼的顺着妖兽精血浸染的缝隙侵入到屠邪用千年紫杉木打磨的弓身中。

火克木,这是天道法则。

哪怕红莲业火有意识,它想伤谁就伤谁,不想伤谁拿着它耍也不会有事,但在它情理弓身肉眼看不见的缝隙时,鲜血被抽空的感觉依旧让屠邪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是因为妖血的浸染,才使之成就屠邪之名,随着妖血一点一点被抽空,屠邪感觉身上的力量甚至生命力都在渐渐消失。

而这时候,就轮到云舒上场了。

只见随着红红不断分离兽血,血海渐渐减少,露出了沟沟壑壑的紫衫木弓身,虽然经过了妖血的腐蚀,但这才是屠邪原本的样子。

云舒一挥手,一滴妖血就落在她的面前,然后随着她的手印,不断地变换着形态,最后这滴血居然渐渐露出了它的本源形态——一只矫健的山羊。

这表示云舒在地府学到的凝血溯源之术,用来制作符墨、甚至布置禁制符文,是最上乘的神通术。

这只血色山羊哪怕没有了灵魂,但只凭着血气中的凶戾,在云舒耳边响起一声怒叫,然后两只锐利的角朝着她顶来。

云舒有点无语的看着这只血气凝结的山羊妖,有没有脑子,又不是我杀得你!

“原本以为你是敏捷,没想到居然是锋利,算了,一会布置在屠邪七箭上吧!”

云舒双手掐诀,这只血色山就变成了一个血色的固定符文,这就是这滴血气中包含的符文“锋利”,虽然云舒固化下来的符文只有它本身力量的七八成,但哪怕是在地府,这个概率已经是高手级别了。

哪怕是教她这一手的符文大宗师都说过,云舒在领悟天地之力上极有天赋。

第165章血符之力

之后云舒又凝结出了虎妖,得到了一枚巨力符文和一枚勇武符文;从一只血气鹰妖身上得到了锐利符文;从一只黑熊精身上得到了提升的嗅觉符文;在一只猴精的血气中凝炼出了敏捷符文……

当然,这就像修真中的炼丹、画符一样,也是有失败率的,云舒一共凝结了二十滴血,失败了八次,得到了十四枚符文。

感觉差不多了,她这才助手,而自己这缕神识已经感到疲劳了。

但现在,才到了关键期。

屠邪此时已经感觉奄奄一息了,若不是云舒给了他两颗魂珠,怕是他的魂体都要散了。

但不得不说,能从器灵转化成妖,无论是毅力还是决心,屠邪都有。

若是先前,他不甘心却也没办法阻止自己消亡,那么现在他就是一点不想死。

所以哪怕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也一直抱元守一,仿佛这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他甚至都忘了只要他的身体排斥云舒和红莲业火,他的状态可能比现在要好许多。

但是云舒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地球的修士传承早在很久以前就渐渐失落了,满族萨满其实并不精通炼制法器,而观婆婆,她是寻宝鼠,对炼制法宝显然不精通。

屠邪神弓虽然用料不错,但制作太粗糙,说实话,他能成为一件法器,开启灵智,还多亏了山神灵性蕴养。

而现在,云舒就是给他一个成为真正提升跟脚的机会,在他的弓身上烙印血符,就相当于给他几个后天神通。

而血符能发挥几成威力,一是看屠邪的妖力,二就是看他对符文的领悟力。

“屠邪,我要开始了!准备,第一个符文——勇武!”

代表勇武的血符朝着被囚禁的屠邪灵体飞去,瞬间就越过屏障,然后“啪”的一声嵌入他的额头上。

屠邪浑身一颤,额头上的血符流光溢彩,而在屠邪神弓上,一个血红色的符文,出现在弓身的最中间。

这时,屠邪神弓仿佛从新焕发了生机。

“第二个符文——巨力!”

又是“啪”的一只,巨力符文嵌入了屠邪的右手,而紫杉木的弓身上,在右侧出现了一个血色符文。

“第三、四个符文——锐利!”两个血色符文从云舒手里飞出,直接烙印在屠邪的两个眼睛上,睁开眼的屠邪,气势变得越来越盛。

随着第五个、第六个、第八个、第九个,包括灵敏、迅捷、快速、精准符文不断被打入屠邪的灵体上,已经变成亮紫色的屠邪弓身,美得就像一个艺术品,但却是杀人的艺术品。

当然,如果不看那些该死的鬼画符的画。

“炼制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你该做的了,我想,这该死的牢笼,应该困不住你了吧!”

被重新炼制的屠邪,在血符的加持下,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法宝,而且还是修炼成了妖的法宝,那些刻入他身体的鬼画符,就像感冒病毒一样,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完全能杀死他们!

屠邪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对云舒恭敬的道:“谢主人再造之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如若以前像是在天上飘着,那么现在就像终于脚踏实地一般安稳。我感觉现在就能一拳哄开这破烂牢笼。”

云舒摇摇头,“不要骄傲自满,你现在的强大是以前一样,都是外力带给你的,只有你真正领悟血符的意义,将它变成你自己的东西,那时,你才是真正的妖。

你是器妖,没有妖族传承,所以不明白,妖族自身的天地符文有多强,所以好好沉淀自己吧。而这些鬼画符,完全可以当做你的磨刀石。”

云舒与屠邪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戏谑中带着残忍。

屠邪发现,有个给力且一样恶趣味的主人,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屠邪将自己如何落入日本人手里,如何修炼成妖的事告诉了云舒。

原来屠邪在萨哈达和一百武守战死后,成了一个俄国军官的收藏品,被带回了俄国。

但这些老毛子哪里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弓,这可是产生了器灵的法器。

所以在屠邪的诱导下,军官自杀了,然后他被军官的妻子放到了拍卖会上,被一位俄罗斯富豪够的,然后富豪被枪杀了,然后屠邪又到了另一个里……

在三、四年间,屠邪就经历了五任主人,这些主人皆死于非命,所以屠邪也成了被诅咒的存在。

按照正常人心里,这样邪恶的物品就应该被焚毁,但人这生物真的很奇怪,对未知的好奇和猎奇心理,使的屠邪有了第七任主人。

但这次,屠邪还没来的急灭了这第七位主人,为了争夺朝鲜半岛和中国辽东半岛的控制权,日俄战争爆发了。

这七任刚好又是个军官,被派遣到了中国。

屠邪终于以为自己能回家的时候,俄国战败,军官死了,屠邪成了一个日本军官的战利品,被带回了日本。

听到这,云舒终于知道为何阿林老祖儿占卜时,会显示屠邪在“水中央”了,原来那时他已经到了日本。

而回到日本后,屠邪居然被这位军官献给了一个神社的神官,也是这时,他被发现是法器,而且有器灵。

只无论如何,屠邪都不可能屈服在倭人手里,所以他被献祭给了神。

“狗屁的神啊,就是一个狸猫妖,不过它身上的确有古怪的神力,它想要吞噬掉我的灵体的时候,我装作虚弱趁机返工,将它吞噬了,但先前受伤太过,只能陷入沉睡。”

等屠邪醒来,已经被布置上了封印和控制禁制,而且这些鬼画符居然不断吸收他的灵体力量,保住灵智,屠邪只能根据狸猫妖记忆中的《化妖诀》修炼。

大概因为狸猫妖身上那股奇怪力量的加持,直到云舒再次唤醒屠邪时,他已经成了真正的妖。

云舒收回了神识,只见,此时,屠邪神弓的弓身上,除了血符和那些鬼画符,其余的血色皆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下一秒,红红也带着此行最大的收获——那些大妖精血从屠邪的弓身脱离而出。

云舒赶紧将这几百种精血封禁在玻璃瓶中,觉得自己实在应该预备些玉瓶了,禁制布置在玻璃瓶上,效果实在不算好。

效果最好的自然是专门的灵玉盒,云舒有倒是有,却在地府。

当然,她若是舍得,用灵石雕刻成小小的血器,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灵石她有大用,不可能浪费在这里。

如今她需要考虑的就是,不知道长白山脉有没有玉矿或者水晶矿了!

第166章剪纸巫术

云舒拿出手表一看,居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肥蟒和阿灰他们还没有回来,在赵雪身边的纸仆也没有动静,她想了想,从空间中将两具忍姬的尸体移了出来。

然后云舒将屠邪弓放到了木屋的床上,床上的四圣守魂阵,对鬼修、阴神、灵体,可谓是无价之宝。

所谓“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至于屠邪会不会因为这个珍贵的空间而“心生邪念”?

云舒肯定的表示:他不敢。

要不怎么说金家第一代老祖德克济克是个鬼才呢!

血炼之誓其实就是相当于把屠邪炼制成了本命法宝,与血脉继承者心神相连。

可以说,云舒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他生,让他死。

再者,屠邪其实也称之为金屠邪,因为他启灵后,是被德克济克老祖当做孩子一般教养的。

之后,屠邪被金家世代供奉,与一代一代尊主和萨满并肩作战。

只因此,云舒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他若是真的背叛她,那就是死有余辜;若没有,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安顿好屠邪,然后看向那两具女尸,因为没死多久就被放进了空间里,所以她们依旧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甚至尸体还带着余温。

云舒带上塑胶手套,在21姬身上找到了六只屠邪箭,加上她射向自己的那一只,七只屠邪箭齐全。

云舒把这七只箭交给红红,应该能提炼出不少妖血,而且很可能是最珍贵的心血。

等有时间附上血符,重新炼制就行了。只不过这七只箭没有诞生灵识,有点可惜。

至于接下来在做什么?

呵呵,自然是搜尸。

搜尸是门手艺,而且是修行界必备的手艺,有些珍贵的法宝和储物装备,甚至能躲过神识的搜查。

不过显然这两位忍姬没有那么高大上的东西,所以哪怕云舒没干过,有点手生,放在了手指甲盖里的小刀片、牙齿里的毒药、头发里的合金丝、耳朵上可以开锁的耳钉……等等小东西,也不可能逃脱云舒的神识。

除此之外,还有些手里剑(类似飞镖)、撒菱(十字钉)、吹弩(吹管中藏有毒针)、闻金(古代的窃听器)等工具和药品。

还有十几张出自神社的白符,但显然,这日本的符文和普通日文有明显的区别。

好在她在最后一枚记忆碎片里,看到了21姬在19姬的“劝说”下,将其定住的画面,所以认出了一枚“定身符”,又亲眼看到19姬使用过一枚水蓝色的“镜符”。

至于其他的是什么符,大概只有等云舒破解了19姬的记忆珠,或者以后捉到其他日本鬼子的时候,才能知晓。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这两位忍姬的修为都是在外力帮助下骤然提升到凤初境,但这属于拔苗助长。

虽然有凤初境的基本实力,但就像棉花填充的石头一样,只要破开坚硬的外壳,其实不堪一击。

这也让云舒有了前车之鉴,外来的助理是一把双刃剑,虽然能让她很快拥有抵御危险的能力,但却得不偿失。

饭需要一口一口吃,路,需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

……

云舒将两具忍姬尸体依旧当今空间的空地,她准备将这两人交给长白村,一是试探一下尼楚贺,看她到底和这帮日本鬼子有没有联系;二就是向八部守山人显示一下实力。

至于她以后将以如何态度对待他们,还得等她闹明白杨国安奉谁的命令、做了什么再说!

就在这时,云舒终于感觉到了纸仆的动静——集市要散了。

萨满巫术中的剪纸,有两种驱使的方法,第一种就是由萨满巫师赋予其灵性;还有一种就是召来游荡之魂,给他们一个附身的载体。

前者考验巫师的悟性,后者考验巫师的法力。

云舒法力不够,只能悟性来凑,谁知却误打误撞,学会了上乘之法——灵御之术,是如今云舒在红莲业火之外,最好用的手段。

像先前的替身纸仆、巨狼纸仆,还有现在跟在赵雪身边的纸仆,都给了云舒很大的帮助。

只不过纸仆怕火,怕水,需要主人随机应变,而云舒则考虑如何制作出更好的灵纸来做剪纸。

用萨满剪纸巫术制作出来的纸仆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距离多远,它们都能和其主人有一定的心灵感应。

更因为云舒继承了山神灵性,是长白萨满,只要纸仆没有出长白山脉的范畴,云舒都能通过它们,看到它们看到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项能力的作用绝对是巨大的。

就比如此时,云舒就“看到”赵雪他们正在收拾摊位,而赵雪则显然在观望周边,等待云舒的“叔叔”。

而老王也在她身边,似乎在闲聊,但纸仆听到的显然和闲聊无关。

“赵主任,咱们就这么回去?”

“不回去有什么办法?长白山这地方本来就敏感,怕打草惊蛇,咱们走的又不是正规手续,加上杨石头的警告,咱们留下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至于那几个偷渡的小鬼子,反正我和杨石头说了,让他发愁去好了。咱们回家过年,老娘也懒得在这鸟地方待了。”

看着面上带笑却咬牙切齿的顺着这番话的赵雪,云舒发现自己以后大概都没办法好好正视“老娘”这两个字了。

不过赵姨你放心,小鬼子她已经杀了两个,以后还会杀更多,所以你赶紧回去过年吧。

云舒也怕赵雪再待下去,把自己的小命交代了,难得这么一个她看着挺不错的“人脉”,要是在自己不注意的情况下,死在日本忍者手里,那真是可惜了。

说实话,云舒真的没想通过赵雪干什么,她先前只不过下意识想找点人脉,就是能让自己空间商场里的东西拿出来的更合理一些。

万万没想到,自己真是主角命,随便想认识的一个人,都能和主线剧情搭上关系!

云舒能怎么办?她也很惆怅啊!

算了,顺其自然吧!

云舒控制着纸仆离开赵雪,来到村外小树林。

只见那个纸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佟建业的模样,狼皮的大袄,羊皮的裤子,头上一定***帽,这就是佟建业今天一早的装扮,连手上戴的棉捂子都一模一样。

这个“佟建业”脸上带着一抹笑,没了眼镜,看着更加可亲了。

他手一抖,手里就出现一条长鞭,在空中甩了一声响鞭,然后驴子纸仆就地一滚,地上就出现一只毛驴,除了纯黑的毛色,看着和阿灰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它“昂昂昂”的叫了几声,身后就凭空出现一辆简单的爬犁。

“佟建业”坐上了板车,鞭子在空中又是一响,小毛驴就“昂昂昂”的跑了起来。

。m.

第167章你们高兴就好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画面了,但云舒依旧感觉不可思议。

这不是鬼上身,她甚至只需要在心里想一下纸仆们需要做什么,这些通灵的纸仆就会自主的去完成,就仿佛,它们,也是有智慧的。

云舒此刻成了一个旁观者。

她看着“佟建业”到了集市,找到赵雪,并且按照自己的吩咐,成了一个老实憨厚不爱说话的人。

他把交换到的东西搬上车,又默默拒绝了赵雪额外的“馈赠”,然后在赵雪和同事的注视下,憨厚一笑,赶着驴车离开。

没错,剪纸巫术制作的纸仆居然能继承“参照物”的智慧,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以云舒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它们长时间变身,所以驴车又回到了树林,一切回归原样。

但纸仆的能力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

一人一驴,两只纸仆身上亮起了青色的光,只见周边的风开始缓慢聚集起来,然后一箱一箱海鲜和捆好的布匹开始和风一起飞起来,然后渐渐化为无形。

但在云舒眼中,两个纸仆正御风快速往她的方向赶来。

这才是剪纸巫术最强大的地方——只要是云舒会的能力,她就能暂时赐予纸仆使用。

云舒收回了在纸仆上的心神,起身,看向了自己先前寄以厚望的植物园。

以前围起来的人参苗圃已经全部摘除了,马鹿的领地比这里更适合种植人参,而且只需要布置一个聚灵阵就行了,也不需要自己打理。

这会儿,柞树山洞已经成了专门的养芝作坊,除了柞树根部原先就有的紫芝,靠墙的位置,一根一根枯木排排站,上面各式灵芝那是咤紫嫣红,有的连云舒都不认识,都是肥蟒吩咐山鼠一族不知道四处搜刮来的。

至于守芝的“灵蛇”,大概已经成了山鼠一族的宵夜、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当了花肥了吧!

原本有朱果帮助,云舒在七年之内就能将《养生诀》突破到中阶,但受了两次伤,还浪费了她两滴万年石钟乳,这个时间可能延长一点。

但若是有大量用灵力滋养的人参、灵芝,帮助滋养气血呢!

五年时间!

只需要五年时间,她的《养生诀》就可以突破初阶,晋级中阶,拥有百人之力。

山神神力、萨满巫术,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脆皮法师。

说实话,云舒还是挺期待,当她的敌人发现她是不只是一个法师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

肥蟒一群兽回来了,身后连拉带拽跟着一群小的们。

一群狐狸、黄鼠狼用嘴拖着藤条编的绳子,上面捆着野鸡、野兔子。

二三十匹马鹿身后拉着藤条编的网,每只网里都有一头野猪。

云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景,“你们在干什么?”

胡丽因为长相、种族优势,时常到家去陪伴两个小公子,自恃和主人更熟悉一些。

它迈着狐步优雅的走到云舒跟前,眨了眨斜长的大眼睛,“灵侍大人说,主人现在不止要养家,还要养整个长白村,为了给长白村换粮劳心劳力,小的们也想给大人出一份力。”

瞧瞧,瞧瞧,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人都说狐狸精不是好东西,照云舒看,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嫉妒。

主要是这狐狸要是成精了,就真没人啥事了。

这时,一条又长又粗的尾巴把胡丽一下抽飞出去,“主人,你快看看俺打的野猪,个个先敲蹄子在敲脑袋,绝对没有一个带内伤的!”

若说胡丽的声音那是沙哑中带点磁性、能让耳朵都怀孕的那种;那常壮的声音就是典型的粗汉子的声音了。

常壮就是肥蟒,他虽然看着像是蟒,但实际上人家真是是蛇,只不过因为活的时间长了,体型也越来越大了。

在以前,人类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但自打认了云舒为主后,胡丽就算了,肥蟒、黄鼠狼、山鼠、马鹿这种称呼也太不独特了。

所以名字这玩意儿,居然还非起不可了。

不过以云舒对自己的了解,起名字就是个灾难,所以找了一大推寓意好的字,让他们自己挑。

肥蟒这家伙别看长得糙,小心思却不少,听说两个小公子叫大壮小壮,所以他就挑了个壮字。

山鼠一族什么都喜欢往家里捡,不过作为山鼠的老大,还是很有追求的,所以山鼠王叫做灰富贵。

黄鼠狼呢,是个非常有想法的王,它就希望它的子民有吃不完的鸡,所以它叫黄继丰(鸡丰)。

马鹿呢,是动物里的哲学家,喜欢思考问题,最近他思考的问题是马鹿,到底是马还是鹿?最后它认为它们是鹿。所以他叫陆灵。

云舒:……

你们高兴就好。

别说,这起名水平和她也不相上下了。

胡丽不知道被常壮给抽到哪去了,只吓的它的那群小狐狸们对着云舒叽叽喳喳、泪眼汪汪。

云舒只能挥挥手,把挂在某棵树上的胡丽给解救下来,然后狐蛇大战开始。

谁都惹不起的灰富贵上去劝架,黄继丰偷偷摸着身边小野鸡的脑袋,陆灵考虑着,或许它可以开展一个辩论赛——《论狐狸和蛇的战斗持久力》!

看着眼前这热闹景象,阿灰只觉得,长白山在主人的带领下,一定也会这么热闹的。

云舒无奈的笑笑:你们高兴就好,真的。

别理我,我想静静!

御风而来的纸仆让一群没见识的兽们惊呼连连,终于直观感受到了“长白萨满”的神奇。

云舒给这群没吃海鲜的山里兽,留了一箱螃蟹和一箱大虾,交给它们怎么吃后,又把山洞布置了一番。

“明天我要带大壮和小壮来山里玩,常壮,你先去山鼠给你准备的溶洞,等我给大壮小壮打好预防针,再正式介绍你。”

常壮有点萎靡不振,云舒安慰道:“放心啦,这次,我会把你们五个都介绍给大壮小壮认识的。”

而且云舒还决定让胡丽和灰富贵去长白村陪大壮、小壮。

云舒带着阿灰和大批的肉下山了,而与此同时,快马加鞭,奉族老之名而来索绰罗部少族长瑚图玲阿,也已经到了云舒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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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珊图玲阿

云舒离着老远,就看到了拴在家门口的马,那是长白村的马,她在前院的马棚里见过。

等到了门口,她神识一扫,就看到了正在前院和大壮一起,逗着四只护山犬的瑚图玲阿。

珊图玲阿虽然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但实际上她和佟建业同龄,今年也有四十岁了,只不过因为习武的缘故,看起来比建业叔要年轻不少。

这位差不多已经被定为索绰罗部未来族长,她今天依旧穿着一身骑马装,披着一件大氅,只不过没有小年那天华丽,骑马装是藏青色,大氅也从貂皮的变成了狼皮的。

大门没插,云舒背着背篓推开门,看到珊图玲阿装作一愣,然后露出一个笑:“我还奇怪门口的马怎么这么眼熟,索绰罗少族长,你怎么来了?”

珊图玲阿笑道:“这称呼萨满叫着不绕口,我听着却别扭。萨满若是不嫌弃,就叫我福姨吧。”

珊图玲阿的汉意是有福之人,她的汉名叫索福华,还挺好听的!

云舒也笑道:“这里也不是长白村,福姨就叫我云舒吧!”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倒觉的亲切不少。

“福姨这个点来,可是没吃午饭?正好我捉了一只狗獾子,这个肉肥,我给你先整个小炒肉。”

云舒一边说一遍放下背篓和弓箭。

珊图玲阿便见背篓里除了一个像极了小野猪的动物,只它身体上有三条白斑,从脑袋中间和嘴角两侧向身体处延伸而去。

这正是狗獾!

珊图玲阿把它从背篓里拎出来,一过手就知道有多重。

“好家伙,得有三十多斤吧!这可着实不小了,捉这玩意儿费老鼻子劲儿了吧?”

狗獾挖洞而居,而且有冬眠的习性。它们居住的山洞,光洞道就长达几米至十余米不等,其间支道纵横。

冬洞更是复杂,是多年居住的洞穴,每年整修挖掘而成。

“咦?”珊图玲阿很快就发现这只狗獾子只在要害气管处有动物啃噬的伤口。

云舒不在意的笑笑,“没费什么劲,山里狐大仙送的。”

胡丽出手捉一只狗獾子,那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珊图玲阿准定得给他一个白眼,你当狐大仙是你家养的护山犬啊,还给你送这送那的。

但这话是云舒说的,那就没准了。

毕竟作为长白萨满,山神使者,只要是在长白山修行的仙家,理论上来讲,那都是要听她号令的。

不过你让一位狐大仙给你捉狗獾子,是不是有点太那啥了!

云舒一看珊图玲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解释,摆摆手就要去做饭。

珊图玲阿忙拦住她,“云舒,不用了,大壮已经给我热过饭了,白面大馒头,白菜炒腊肉,可香了。”

大壮也跟着点头,“我还给福姨沏了茶!”

云舒拍拍他的小脑袋,“小壮睡着呢?”

大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祸害了我一本作业本,怕我说他,躺被子上装睡,然后就真睡着了。”

云舒一乐,看大壮瞪她,赶紧板着脸道:“这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他醒了,看我不打他,怎么能撕我们大壮哥哥的作业本呢?”

“行了行了,姐你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去找海川了!”

建业叔或许还没到家呢,珊图玲阿就来了,长白村肯定是有其他的事,大壮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现在能知道的,所以不用云舒说,他自己就找好了借口,准备避开。

云舒看着懂事的弟弟,忍不住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从背篓里拿两只野鸡,一只给爷送去,一只给旺爷。”

……

待大壮走了,云舒净了手,又看了看小壮,睡得正香甜,让白云四个护山犬注意着点,然后她来到西屋。

西屋因为云舒要种些暖房菜蔬,所以温度一直不低,昨夜建业叔在这屋睡的,如今炕上也热乎的很。

珊图玲阿捧着粗瓷的大碗,虽然器具很是粗糙,但里面的茶叶却不是一般人家装样子买的茶叶沫子,而且闻着还有一股清香。

只这样的东西,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

和佟建业、马舒、郎清他们都不同,珊图玲阿是真正的长白村土生土长的族人,而且武学天赋异禀,虽然有一个齐凤灵后来居上,但谁也不能否认,她也是一个天才。

但她没离开过长白山,哪怕知道外面的人日子过得清苦,但对她来说,那不是她该考虑的。

她照样过着自己穿着貂,骑着宝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

因为她有这个资本。

从她二十五岁成为武守之后,她就已经是既定的索绰罗部少族长,之所以没有如此称呼,那不过是谦逊罢了。

但现在,与云舒面对面坐着,这一瞬间,珊图玲阿才意识到,自打阿林玛法去世,掌控着权利的八部高层已经将阿林尊主留下的遗命篡改的面目全非。

新的上位者会如何处置他们?

而已经习惯了享受的八部高层,真的舍得将权利还给眼前这个孩子吗?

而眼前这位,不动如山的萨满,真的能以“孩子”的角度来看待吗?

“福姨,路上你没遇上建业叔吗?”

听到云舒问话,珊图玲阿赶紧收敛心神,她现在还不是族长,有些事,不是她该关心的,她也关心不上。

“我抄近路,快马加鞭,没碰上巴克什。”珊图玲阿说完,表情严肃起来,起身,给云舒行了一个抚胸礼,“萨满大人,索绰罗部珊图玲阿奉苏勒族老之令,前来向萨满大人说明今晨族中巨变,听候萨满大人的谕令。”

云舒有点莫名奇妙,巨变,什么巨变,不过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挥挥手,“坐着说吧!”

“今天是富察部族长夫人尼楚贺的五十三岁诞辰,八部族长和族人皆往来祝贺,谁知尼楚贺突然晕厥,尔后……”

说到噶尔宾阿和松克里宜尔哈的做派时,珊图玲阿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而云舒手托腮,听到佟太爷和尼楚贺醒来说的一番话,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佟太爷是将计就计,那尼楚贺就是就坡下驴,虽说看似是尼楚贺占了下峰,但她却就此洗白,以后云舒再想翻旧账,那就不好办了。

不过云舒原本就没想现在就和尼楚贺翻脸,但不亲近的原则是要保持的,只不过要换个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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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大礼

“萨满大人,有关那些罪孽深重的族人,还请您示下。”

对于有族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借机谋害金家血脉一事,珊图玲阿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但八部高层包括她的父母却都对此表示沉默。

那时候,珊图玲阿就明白,八部高层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有的人选择了冷眼旁观,而有的人甚至表示了默许。

哪怕是佟佳部,都在暗中思考着利弊。

而萨满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杀出重围”,博得一线生机,甚至让八部高层不得不服软,这样的人,让珊图玲阿不得不重视。

至于那些以为金家绝嗣,尼楚贺上位,就能重用他们的“有功之臣”,从始至终就是个笑话。

若是他们成功了,尼楚贺真上位,第一个处理的就是他们这些“墙头草”,以告慰金家“在天之英灵”;

若是失败了,比如现在,还可以推出来表示八部守山人的“衷心”。

但事情真的会按照族老他们所想那样发展吗?

珊图玲阿不敢确定。

云舒也是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下手的都有谁?又用了什么手段?”她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一点情绪,但珊图玲阿却感觉羞愧万分。

她半生刚正,一直为守山人的身份而自豪,但她却绝对想不到,其实八部守山人不过是吸着金家血液而生的虫豸。

“阿林尊主去世后,四方人脉就分掌在八部守山人手里。佟佳部、富察部、索绰罗部都掌控在族长手里,旁人不得沾染,但其他五部,则比较分散。下手的人这五部均有,主要是收买了您的二婶及其娘家人。”

云舒在建业叔和她说起长白村这三百多年积累的人脉之前,就知道她的上位会威胁到一些人的利益,但她还真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早就出手了。

夏招娣!

怪不得明明留着大丫他们姐弟三个,对她来说才是最明智的,她却恨不得致他们于死地。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因由。

“噶尔宾阿和松克里宜尔哈是什么罪名?”

珊图玲阿不敢隐瞒,“噶尔宾阿被富察部族长禁足,他将不会参加族长选拔。松克里罪孽深重,等待萨满大人定夺。”

云舒吹了吹指甲,“我一直觉得尼楚贺不吉利,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她站起身,“那些参与谋害金家血脉的人,剥夺其长白守山人身份,就交给山神处罚吧!族里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们。”

云舒说完,挥了挥手,两具忍姬的尸体就出现在地上。

珊图玲阿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会儿真是吓了一跳,“萨满大人,这是……”

“今天在半路上伏击我的日本忍者。别的,我不清楚。我想,族里,应该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听着云舒话中有话,珊图玲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

她想到了吉勒塔吉勒塔、阿尔萨兰还有长白村的分裂……

长白村,早就不是以前的长白村了。

“珊图玲阿一定将萨满的命令带到。”

云舒笑了笑,这句话说的,这位索绰罗部的少族长也是个秒人。

云舒也懒得再和她废话,左手似乎从衣服兜里随意掏了掏,就掏出两个纸仆。

白色的纸仆手拉手在云舒周围上下飘着,“嘻嘻嘻嘻……主人、主人,我们也想驾风,我们也想驾风。”

宛如稚童的声音在云舒和珊图玲阿的耳边响起。

珊图玲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景,有点口吃的道:“纸、纸、纸仆?”

“纸、纸、纸仆?嘻嘻嘻嘻……这人真好玩,我们才不是纸、纸、纸仆,我是小一(我是小二)。”

两个小纸人围着珊图玲阿绕了一圈,似乎感觉没意思,又回到云舒手边。

云舒弹了它们一下,无奈的道:“不许无礼,这是八部守山人之一,索绰罗部的少族长。”

云舒说着对珊图玲阿笑了笑,“福姨不要见怪,这些小东西刚刚出生,我还没来得急教导它们。”

珊图玲阿就和梦游似的,对着云舒摆摆手,“不见怪,不见怪!”

我的娘呀,这是什么妖孽?她真的是刚刚继任萨满之位,得到萨满传承吗?

这么有灵性的纸仆,还是刚刚出生?那经过教导的都啥样啊!

珊图玲阿发现,她父亲打的如意算盘,绝对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不仅没有可能,最好赶紧把心里不敬的心思全部扔了,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眼前这位小姑娘是长白萨满,珊图玲阿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

然后她就见云舒对着两个纸仆掐了几个指诀,然后那两个小纸人就飞到两具女尸的身下,只见两具女尸就慢慢飞了起来。

比一个三寸大小的纸人双手举着一具尸体飞在半空中更诡异的画面是什么?

是两个纸人举着两具尸体?

错,大错特错!

更诡异的是,你能看见!

不过只见两个小纸人“嘻嘻嘻”一笑,“风来”,肉眼不可见但却能感觉到的风就吹进屋子里。

而在云舒的神识下,却看到青色的风汇聚到纸仆的脚下,然后包裹住两具尸体,一切就在肉眼中消失了。

珊图玲阿惊奇的看着云舒,“萨满大人,这……”

云舒示意她不用理会,“小一和小二会跟着你的!”

给珊图玲阿准备了两斤在马上方便食用的肉干和一兜含在嘴里解渴的干净小方冰。

看着她帅气的上马,然后对自己行礼后疾驰而去,云舒的目光最后落在王家祖宅上。

入了年,事情太多,其实她已经很少会想起王家老太太和夏招娣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有的是办法让她们生不如死。

但云舒没想到,人心真的能恶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要不怎么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呢!

长白村的那些人,若是真交给山神定夺,怕是山神谢谢他们还来不及呢。

可惜,山神也无能为力了,她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宰。

而夏招娣和夏家,真不错,他们已经荣升为云舒还阳以来,最厌恶的存在,没有之一。

而她,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

大丫姐弟三个曾经受得苦,总要一一还回去不是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欲使其灭忙,必先使其疯狂,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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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自卑的阿灰(月票200+)

正好趁着大壮不在家,云舒从空间商场的仓库里将一千斤大米、一千斤白面装好,还有三十头野猪,每头都有三四百斤。

听肥蟒常壮说,它见过的最大的野猪王,有一千来斤,连他见了都不想轻易招惹,因为他一时半会也弄不死这家伙,若是让它找到机会给他一蹄子,那就是内伤。

云舒挑了六头野猪,称重后一共是二千一百多斤,直接算二千。

然后她又用草绳栓了一提溜野鸡,目测十五只,这个白送。

主要是阿灰这家伙大概把草甸子的野鸡野兔子给清了一茬,然后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给常壮、胡丽他们洗脑的,如今云舒座下六只兽,皆以“能养主人”为荣。

这让云舒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还有点小感动,这一感动,就宣布等她有空,给它们在各自住处,布置一个聚灵阵。

这样,胡丽、黄继丰、陆鹿就不用总待在西山,连带着它们的子子孙孙也在西山成群出入,让灰富贵家的山鼠们都快吓尿了。

至于阿灰,灵力对它作用不大,毕竟它如今想要走妖途,还不如等云舒成了山神、点化它来的现实呢!

好吧,如今从“迷魂汤”里回过神来的云舒,只感觉肉痛!

一个低阶聚灵阵虽然只需要五块灵石,但布置三个,就是十五块,把胡丽他们全卖了,也不值十五块灵石有木有!

云舒出了空间,看着在山里疯玩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正休息的阿灰,吸了吸鼻子,自己说的话,哭着也得做到。

擦,以后她要是在信阿灰的“甜言蜜语”,她就是猪。

……

只不说珊图玲阿回到长白村后,两个纸仆带着两具忍姬的尸体亮相给八部高层多大的冲击,只说云舒做好一切准备,在下午五点的时候,让大壮看好家和弟弟。

“姐一会儿就回来,把门关好了。明天就带你和小壮上山。”

大壮高兴的点头,“姐,你多穿点,外面冷,还有,小心一点。”

云舒递给他一把匕首,这是黄继丰(黄鼠狼)第一次交的房租。

“自己留着玩,别拿出去显摆,也别让小壮碰,知道不?”

大壮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使劲点头,“知道,知道!”

“你要是表现好,等有时间,姐就给你做一把弓,真正能打猎的弓。”

父亲留下的弓,大壮还用不了,而商场户外商店里虽然有儿童款,但却是合金的材质,云舒看到大壮羡慕海川的小弹弓,早就想给他做一把。

把大壮哄的高兴的都快找不到北了,云舒这才出门。

果然,对付熊孩子,光靠吓唬是不成的,还得让他感觉到你对他的爱。

……

云舒虽然解锁了召唤风的神通,但这是要浪费神力的,所以阿灰发现自己不用担心失业了,不过它今天还是有点消沉。

“主人,阿灰是不是太没用了!”

“阿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躺在阿灰背上,翘着二郎腿的云舒看着满天星斗,云舒感觉心都随着着这夜空宁静了下来。

“主人收服的五只王兽,已经有成为仙家的资质,有主人帮助,不出十年就可以出山。常壮力大无穷、胡丽聪明、黄继丰机灵、陆鹿是个财主、灰富贵消息灵通,他们哪个都比我有本事。而我虽然成了灵侍,却只是一只普通的毛驴,连对付几只狼,还要主人来救。我……”

阿灰说到这,眼眶都要湿了,心里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害怕。

云舒静静的听它说着心里话,果然,只要生灵有了智慧,也就代表它们有了困扰和烦恼。

“阿灰,你忘了吗?哪怕那时,我以为你只是一只普通的驴子,我和大壮、小壮,也都很喜欢你啊!”

阿灰眨着大眼睛,的确是这样的。

云舒轻轻拍了拍它的大脑袋,“阿灰,无论你是一只普通驴子,还是你成了灵侍,我都一样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能力如何,只是因为你是阿灰,是阿林老祖儿留给我们的阿灰。

你没发现嘛,你的实力和胡丽它们还差一点,但它们为什么对你十分客气吗?”

只要常壮他们只要不化形,就不可能一直跟在云舒跟前,只能当“封疆大吏”,听候召唤。

和他们一比,阿灰就好比大内总管,实力不高,权利也不大,却是皇帝跟前的人。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这个道理。

阿灰这十年,也算经历坎坷,人情冷暖皆品尝过,但它到底不是人,“难道不是因为长白灵侍的名号很响吗?”

阿黄大人(金阿林的灵侍,一条大黄狗)可是能和东北虎厮杀的大佬,在整个长白山脉都有名的很。

云舒一噎,好吧,也有几分可能,“最重要的是,你不仅是我的灵侍,还是阿林老祖儿留给我的,难道他们没问过你的来历吗?”

阿灰恍然大悟道:“我说为什么胡丽和黄继丰一搭一唱的问这问那,原来他们在调查我的底细。”

云舒:……

你居然才发现?

好吧,我们不能对一头驴要求太多,哪怕它是一头开了灵智的驴。

毕竟牛牵到北京,它还是牛!

一人一驴连聊带扯的又来到了红旗公社外的草甸子。

黑夜下的草甸子,比白天多了几分热闹。

云舒已经“看到了”无数油绿的眼睛,她如今不缺肉,所以放出了身上的一丝气势,然后她所到之处,除了枯草和积雪,瞬间清场。

来到离红旗公社最近的草甸子处,云舒神识一扫,没有发现人迹,清理了一个干爽的空地,她这才将整理好的大米、白面、野猪、野鸡拿出来。

装大米、白面的都是没有一点字迹的麻袋,这是云舒好不容易从仓库里找到的。

安顿好后,她躲进空间里,而阿灰跑向红旗公社的方向,没一会儿,杨国安带着人,还有十辆板车跟着阿灰而来。

这些人都是杨国安的心腹,一言不发的把麻袋、野猪、野鸡装车,期间没有一点交谈也没有东张西望。

不到五分钟,杨国安就拿着阿灰嘴里叼着的一封信带着人犹如来时,消无声息的撤退了。

云舒从空间里出来,拍了拍阿灰的头,“我们也有吧,大壮和小壮等着我们呢!”

今天回家时云舒就发现,不知大壮拜托谁买了两个红灯笼,挂在了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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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兴奋的大壮

“姐,起床了,你今天不说带我和小壮上山的吗?”

难得没有什么事可做,准备睡一个懒觉的云舒睁开朦胧睡眼,看着一脸兴奋的大壮,又透过窗户纸“扫了”一眼外边的天色,一脸懵逼。

“弟,现在有五点了吗?”

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大壮:……

“额,有了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不是要上山吗?”

云舒一把推开大壮,从枕边拿起闹钟,看着上面“明晃晃”的时间,有点无奈的揉了揉头发。

“五点十五,外面还大黑着呢,我们现在上山去干什么?喂狼吗?”

“那姐你在睡会儿?”大壮明显有些气短。

云舒无奈的坐起来,“算了,睡不着了,起来就起来吧。蒸点馒头,带上山当干粮。你要是睡不着就起来给我烧火。”

“哎!”大壮高兴的窜起来,被屋里的冷空气一激,打了个机灵,又缩回被窝了。

云舒气的差点揍他,“你要是冻着感冒,我肯定让旺爷给你开最苦的药。”

大壮窝在被窝里穿衣服,苦着一张脸,“姐,我错了。不过咱家什么时候也能像老祖儿家一样按上火墙啊?”

“等以后你让别人酸都不敢酸的时候,就能安了。”

大壮不在说话,心里却发誓,他一定好好学本事,凭自己的能力让他姐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姐弟两个抹黑穿好衣服,云舒给小壮把了尿,哄他又睡熟,大壮已经把大灶点着了。

昨天晚上云舒就把面放到了西屋炕上,发了一晚上,正正好。

“蒸一锅馒头,在蒸几个肉包子,你吃不吃五仁或者红豆沙的?我记得前段时间我磨得栗子面还有剩,再蒸几个栗子面的窝窝头给小壮磨牙。”

“你什么时候弄得五仁和豆沙馅,我怎么不知道?”

大壮一边刷牙,一边看着她姐去西屋拿东西,有点随意的问道。

云舒手一顿,也是随意的道:“昨天晚上杨姨夫捎来的,没白要,多给了他们几只野鸡。”

大壮也没在意,“那就五仁的和豆沙的都包几个好不好?”

云舒抹了一把汗,因为大壮这小子最近太听话,自己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别说我弟想吃五仁、豆沙,就是想吃龙肉,我也得给弄来啊!”

大壮忍不住乐了,“我可没小壮那么挑食。”

不过说起小壮挑食,他觉得就这个问题,他得和他姐好好说说。

“姐,说真的,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小壮了。我昨天去赵大娘家接这磨人精,好家伙,鸡蛋糕,人家大宝吃的可香了,他不吃,还皱眉。大米饭泡菜汤,不吃。

虽说那鸡蛋糕是蒸老了,饭里也没肉,但这饭已经是赵大娘单独给他和大宝做的了。我看真是惯的他毛病。”

云舒看着越说越来气的大壮,有点无奈,“你小点声,小壮还睡呢!”

大壮听这话立马就要瞪眼,云舒赶紧道:“小壮挑食是不好,一会儿我说他,你别生气啦!”

大壮看着一边糊弄他,一边把栗子面窝窝头还做成小刺猬、小兔子模样的云舒,那真是无语了。

“你准备怎么说他?他是个男孩子,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做的这窝窝头,这是男孩子吃的吗?”

男子汉,那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水,谁家男孩子吃个窝窝头还是小动物模样,娘里娘气的!

大壮绝对不承认自己心理羡慕嫉妒了!

而云舒呢,想想也是,小刺猬、小兔子有点太可爱了。

云舒的手是什么手啊,这可是一分钟能打出三百多个手诀、用剪刀就能剪出一只巨狼,炼器、炼丹、画符通通不在话下的神手。

不过是捏个面点,简直就是小意思,所以接下来的窝窝头就变成了老虎、狼、熊等猛兽。

大壮:……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气死了。

眼不见为净的大壮刚想丢去遛狗,就看见自家姐姐一溜烟“飞窜进”屋子,刚刚好接住屁股一扭就要下地的小壮。

大壮跟着进来,就看见她姐双手都是面,一胳膊夹着小壮,而小壮咯咯的笑着。

大壮抚额,“姐,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一般人了!你真的有神力。”

不过神力不是用在做饭上,就是用在看孩子上,你不感觉你这神力太跌份了嘛!

……

八点钟,天大亮了,太阳也从东山那边射进村子里,云舒带着两个弟弟准备出发。

只要露在外面的都全副武装起来,连眼睛前都蒙了一层纱,这是经验之谈,云舒怕他们长时间看雪,得了雪盲症。

这会儿,阿灰身上两侧有两个大框,一个里是小壮,一个是他们带的干粮、一个云舒常用的小铁锅,还有其他的工具。

云舒原本想让大壮骑着阿灰,但他却想跟着她走一段,云舒笑笑,也没勉强。

小孩子嘛,什么都想实践一下,值得鼓励。

云舒背着弓箭,身上还有一个经常背的大步包,她一边检查装的东西,一边和大壮道:“你要记得,哪怕团队中物资齐全,但自己身上,也必须带的东西,第一,是你的武器,这个是绝对不能交给别人的。”

大壮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哪里绑着云舒给他的匕首,他的右手还拿了一根削尖了一头的木棍。

“第二,必备的药物。在夏天要准备驱虫和驱蛇的,在冬天要带防止冻伤的,当然消炎和止血的是随时要准备的。”

云舒给大壮看了看她带的獾油和狼油,消炎用的金银花、蒲公英、黄苓等,都是晒干的;还有止血用的三七粉。

“第三,就是调料包。食盐是必须带的,其他就看个人条件和喜好了。虽然如今咱们这小地方物资有限,但你姐我自己配了许多调料品,这个你在家里也都享受到了。但这次,姐要带你开开眼界,在家和在外面,是不一样的。”

云舒重点给弟弟讲了她考的兔子,让大壮忍不住擦了擦哈喇子。

而小壮坐在藤筐里,带着兔子皮手套的小手东摸摸西摸摸,感觉新奇万分。

锁好了门,云舒深吸了一口气,“出发喽!”

大壮也学着云舒的样子,对着山林大喊一声,“我们来啦!”

而小壮也十分应景的说道:“走!”

四只护山犬,自然而然分散四周,将云舒他们围在中间。

白云最凶,它打头;翠花居左,酸菜居右,而最稳重的黑土在后。

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四只护山犬配合默契,哪怕没有云舒指挥,也能单独完成狩猎一只野猪的任务。

云舒正琢磨着,要不要趁现在有时间,和家里这四只成员订立血誓,让它们成为真正的“守山兽”。

“白云你们四个不用紧张,这四方山如今都是咱们的地盘。过来过来,这次不打猎,等到了地方,给你们认识认识几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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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西山行

因为有大壮在,云舒和阿灰自然不可能快速赶路,而且既然是游山玩水,那自然是要上山的。

所以云舒就选了自己第一次上西山时的路,顺着清溪而走。

反正有三天时间,云舒也在门口挂了一根羽毛,看见的人都知道,这表示家里主人出门了。

而且昨天下午他们爷爷王大志过来时,云舒也和他报备过了,要带大壮小壮去红旗公社看望他们娘的朋友,可能会住一两天。

王大志也算明白了,孙子孙女长大了,主意也多了,他想管也管不了,只能嘱咐再嘱咐。

云舒对他还算有点耐性,到底有血缘因果,只要她做不到哪吒那般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份因果,就得接着。

这也是云舒能气着王老太太,却不能亲手杀了她的缘故。

只钝刀子割肉和一刀给个痛快,到底哪个更惨,只有当事人才能说的清就是了。

上山的许多事,云舒都和大壮仔细讲过,但听说的永远不如自己亲身去经历来的深刻。

以前提到过,因为长白山区山脉的相对高度差别较大,温度、湿度、降水、土壤等因子有着明显的差异,野生维管植物【注1】的种类、数量也有着一定的区别,体现了从温带到寒带至极地植物垂直分布的各个类型。

所以后世研究人员,根据长白山植物垂直分带划分的标准,可将维管植物分布划为6个不同的景观带。

第一层:夏绿阔叶蒙古栋林带,该带在450m以下,在后世,这一部分大多被开发成农田。

但如今,却依旧还是一副原始风貌。

顺着清溪,云舒一行进入西山,大雪覆盖的森林,和她第一次进山时,又是另外一种美。

入目就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用在这里,简直就是绝配。

清溪依旧升腾着水汽,加上周围的超低温,在这样的场景下,河岸两边出现了东北一个神奇的自然奇观——雾凇。

雾凇俗称树挂,是低温时空气中水汽直接凝华,或过冷雾滴直接冻结在物体上的乳白色冰晶沉积物。

雾凇非冰非雪,形成雾凇需要气温很低,而且水汽又很充分,因为这两个相互矛盾的自然条件,所以雾凇景观十分难得。

当然,这样的美景,别说大壮这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连云舒这“西贝货”都看够了。

厚厚的积雪已经被低温冻的硬邦邦的,这也是为何爬犁在东北如此重要的原因。

云舒和大壮穿的鞋都是她特制的,还能应付这种路况。

走出大约百米,云舒指给大壮看,“往前二十里,都是咱们清溪村的狩猎范围,在这个范围内,没有大型的猛兽比如老虎和熊瞎子长期逗留,但是会有孤狼闯入。”

大壮该精明的时候绝对不傻,他显然发现了云舒话里特意留给他的问题,“没有长期逗留,那就是也偶尔有出没了?”

云舒点点头,“我听爹说过,在他小时候,还有猛虎下山觅食吃人呢。如今不是也时不时有熊瞎子到地里偷玉米,有野猪到地里祸害嘛!

在前面,就会出现大量陷阱和兽夹,那就是防止大型野兽的。这也是为什么村里不让你们这帮熊娃子进山的原因。掉坑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些陷阱,可比咱们家那些厉害多了。”

这条路,云舒走过许多次,如今闭着眼睛不用神识都能走一遍。

她领着大壮看了几个附近的大型陷阱和兽夹,“在山里,设置大型陷阱和捕兽夹必须在醒目的地方系上红绳或者彩色布条,一是提醒进山的人,这里有陷阱,二也是宣示主权。如若你布置了这些玩意儿却没有提醒因此伤了人,那以后,所有在山里谋生的人都会排挤你。”

山脚这片的陷阱和兽夹是村里布置的,民兵里也有专门巡山的人。

大壮也知道山里有陷阱,这是所有大人都耳提面命的事,但他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的存在。

指导弟弟如何避开这些陷阱,他们继续上山。

因为以前孙猎老爷子在西山见到过比水桶还粗的大蛇(晒太阳的常壮),所以西山并不是村里的主要猎场。

也导致西山是四座山中环境植被保存最完整的,清溪两侧密密麻麻的低矮灌木中,时不时有野鸡、野兔子被云舒一行吓得乱窜。

阿灰跟在云舒和大壮身后,云舒看着想从藤筐里越狱的小壮,想着现在也不赶路,就把他捞到手里。

到了姐姐怀里,东看看西看看更加活泼的小壮,把自己的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鸡!”

“吃!”

“兔”

“吃!”

大壮看着啥都想吃的小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吃自己捉!”

把非要扑棱着下地的小壮抱好,云舒忍不住给了大壮一个脑瓜崩,然后仰天长叹,“我上辈子是不是把你俩扔井里了,欠了你们俩的?”

大壮一脸委屈,“姐,你扔小壮就算了,干嘛扔我啊!”

小壮指着大壮,一脸嫌弃:“扔!扔!”

云舒:……

惹不起,溜了溜了!

用了两个小时,云舒带着两个弟弟,终于到了安全界限。

这里在几颗高大的树木上钉着木牌子,上面用红色油漆打着大大的“??”。

整整二十多里山里,大壮这时候已经累成了死狗样,但依旧强撑着没有瘫在地上。

能达到现在的成绩,一方面是他的体质本来不差,另一方面自然是长期食补和服用稀释过的万年石钟乳的缘故。

云舒让大壮回头看,“我见,我征服,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大壮扶着一棵树,剧烈的喘息着,但他顺着姐姐的话回头望去,突然心生豪迈。

我见,我征服!

大丈夫,应如是!

当然,如果他不抖着腿就更有说服力了。

“大壮,出了这个界限,我们就进入真正的原始丛林了,危险无处不在。

你要记住,一个优秀的猎人,除了手里的武器,还要有丰富的狩猎经验和面对任何危险都能冷静思考、琢磨出一条生路的头脑。

你可以害怕,可以畏惧,但你不能退缩,涉及,动物和人一样,也是见碟下菜、欺软怕硬的。”

云舒让大壮骑上阿灰,顺便把小壮放进藤筐里,然后看着远处枯黄却还带着绿意,映衬着白雪,显现出五颜六色的山林,郑重其事的告诉弟弟,作为一名优秀的猎人,应该具备的要素!

大壮十分严肃的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姐姐,你说过,当没有选择的时候,一往无前就是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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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抱大腿(推荐票2万加更)

半山腰狐狸洞

大壮,还有四只护山犬,看着悠闲的烤兔子的云舒,还有在洞里和一群狐狸崽子在厚厚的乌拉草编的草垫子上打闹的小壮,一脸纠结。

说好的危险呢?

说好的一往无前呢?

从他们过了安全区,虽然骑在阿灰身上,但大壮也没有放松,依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四只护山犬也开始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

但直到他们赶到他姐说的狐狸洞,别说猛兽,根本没看见,就连遇上几只狐狸,都是上赶着送菜的。

别误会,不是他姐把狐狸杀了,而是狐狸带着野鸡、野兔子交保护费来了。

“姐,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云舒手里烤兔子的动作不停,有点漫不经心的道:“我没和你说过吗?”

“说啥?”

姐是和他说过很多事,但大壮保证,有关眼前这情况,她没说过。

“你啥脑子,我不是你和说过嘛,我上山时救了不少小动物,胡丽你见过了吧。除了狐大仙,还有小黄、小灰、小鹿、小蛇,等上了山,我在一一给你介绍。

它们呢都是四方山的兽王,我救了它们,为表感谢,四方山自然随便我去哪。”

大壮是知道他姐非常神奇,毕竟他姐作为长白村的族长,现在手里也有千八百手下,听说这要是搁古代,都算占山为王了。

但他从来不知道他姐居然还真成了山大王,《西游记》里那种。

“那你还告诉我危险无处不在?”害得他眼睛都要盯冒了。

云舒冲正在旁边看着狐狸崽和小壮玩耍的公狐狸招了招手,“过来帮我烤兔子。”

自打收了胡丽为“座下童子”,云舒就不在四方山打狐狸了,山里的狐狸都知道,遇上大佬是好事,不说它们捉不到的野猪能吃个肚圆,有时候还能得到大佬赐予的灵芝、人参,那可是兽王才能享受到的灵物。

这窝狐狸不知从哪搬来了,重新占据了狐狸洞。云舒有时候路过,倒和它们熟悉起了。

大壮看着用毛爪子熟练的翻转着串在木棍上兔子的狐狸,只感觉这世界真特么玄幻——狐狸都会烤兔子了!

“其实动物根本不喜欢吃熟食!”里,女主用一手好厨艺,无兽不征服,那都是幻想。

“啊?”大壮搞不明白他姐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

云舒摇摇头,这就是现实和幻想的差距,而她,今天交给弟弟的,只能是现实。

“你刚刚是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危险无处不在?明明什么危险也没有!”

大壮不知道为什么他姐的话为什么跳跃性这么大,但他本能察觉到了危险。

他瑟缩了一下,但在云舒的注视下,依旧点点头。

云舒露出一个笑,“傻弟弟,那是因为危险在畏惧你姐姐我,所以这危险重重的西山,你能当做后花园,前提是我在。但我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为你挡风遮雨吗?如若我不在你身边,别说猛兽,只是如今正在烤兔子的这只狐狸,都能要了你的命!”

配合着云舒的话,烤兔子的狐狸对着大壮露出“一个笑”,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大壮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云舒不想破坏弟弟出游的好心情,但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小伙子,为了让自己无畏危险,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被姐姐打击多了,大壮的抗打击能力明显提升不少,他双手握拳,对着云舒使劲点点头,“姐,我会努力的。”

小壮现在穿的是一身黑兔皮的连体服,他出溜出溜爬过来,像只大号的兔子,然后抱紧云舒的大腿,“努力!”

明明很严肃的氛围瞬间灰飞烟灭,云舒一脸“老阿姨”的笑容抱起小壮,点着他的小鼻子,“你现在努力抱好姐姐的大腿就行了。”

小壮对云舒露出标准八颗牙的笑容,“抱大腿!”

大壮:……

我一定也不羡慕嫉妒恨,真的!

一只烤兔子吃的大壮香的想吞掉舌头,而小壮只能看着他哥哥大快朵颐,终于明白什么叫乐极生悲了。

吃完饭,灭了火,云舒将军用水壶里的水换成热水之后,继续出发。

“我们已经在野外四个多小时了,我能受得了,但大壮、小壮不能长时间在外面,气温太低了。大壮,接下来我和阿灰要加速了,你抱紧阿灰。”

大壮爬上阿灰的背,而小壮被云舒用一大张狼皮裹得严严实实的捆在后背上,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山势越来越高,路越来越不好走,或者说根本也没路,大壮趴在阿灰身上,听着从耳边划过的风声,只感觉自己在腾云驾雾。

而前面,他姐背着小壮就想林间背着小猴子的母猴,似乎不是在跑,而是在飞一般。

不过连狐狸都会烤兔子了,他姐会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林间满满是风的气息、雪的味道,还有小壮清脆的笑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大壮感觉自己在梦中。

如若大壮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大概就会适应接下来更劲爆的场景。

可惜,他现在只看过《西游记》,还是小人书。

一个小时,而且还是考虑到大壮的接受度,云舒故意减速的情况下,他们一行就到达了西山山顶,跟在阿灰身后的四只护山犬已经不会因为突然出现的狐狸、兔子、山鼠而狂吠了,因为它们满脑子都是“追上主人,不能掉队”。

不得不说,成了云舒的狗,它们虽然感觉狗生艰难,但却是足够幸运的,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哪只狗是喝着万年石钟乳水长大的。

而白云、黑土、翠花、酸菜四只护山犬,是!

平日的运动,并不能让它们完全吸收身体里累积的能量,但这次极限奔跑,给了它们这样的机会。

白云四个只感觉它们在越来越跑的过程中,骨头开始发痒,血液在燃烧,但这一切变化,都被它们无视掉。

护山犬存在的意义,,就是主人在哪,它们在哪,所以……不能停。

等到了山顶,它们的这种情况才被云舒发现,她无声一笑,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她使劲拽住梦游似的不断往前跑的白云四个,一丝神力随着她不断的拍打进入四只护山犬的骨髓和血液中,等它们适应了神力的改造,就可以用血誓为它们启灵了。

大壮从阿灰身上下来,云舒领着他来到柞树根部,然后拨开上面重新掉落的枯叶和积雪,“铛铛铛~四方山温泉洞府,欢迎您的到来。”

。顶点

第174章“小”动物

云舒一行到达西山山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本来这个时间是小壮午睡的时间,但大概因为太兴奋了,小壮依旧精神百倍,就像是山间奔跑的小鹿一般。

云舒背着小壮直接飞身进入柞树山洞,然后将用麻绳还有木头做的软梯拉直,对目瞪口呆的大壮挥手,“下来。”

大壮看着这个高度,下意识咽了咽唾沫,不过他相信,他姐绝对不会让他受伤的。

等大壮好不容易下来,云舒把小壮塞到他怀里,“看好小壮,别让他祸害那些灵芝,我上去和阿灰交代一声。”

大壮看着那咤紫嫣红的各种灵芝群落,呆呆的抱着小壮,只感觉现在这场景,怎么就这么梦幻呢。

云舒手攀着软梯,三下五下就上到洞顶,阿灰正伸长脖子,去够柞树枝干上的叶子。

大冬天,这颗柞树居然长出了新绿的嫩叶,这就是聚灵阵的威力。

“阿灰,你就在这周边玩吧,若是玩够了,你自己从山脚溶洞处进来。”

“知道了。不过,主人,你真的要把常壮他们介绍给大壮和小壮吗?”

会不会太刺激了!

要知道连它这个见多识广的灵侍大人,在见到五只王兽时也吓了一跳呢。

云舒点点头,神识一扫,已经“看到”山脚下得到她的吩咐赶来的胡丽、黄继丰、陆鹿,而灰富贵和常壮就在溶洞里。

因为两个山洞已经成了云舒的底盘,所以整条溶洞经过山鼠们的再次开发,在山鼠窝之外,又分别挖出了五间“修炼室”,可以说,西山的大半山体,都已经被山鼠一族挖空了。

平日里,五只王兽就在各自的修炼室“修炼”,或者说睡觉,聚灵阵溢出去的灵力就在它们一呼一吸间在体内循环,剩下的还能滋养着整个西山。

云舒这次上山当然不是光玩来了,她要在东、北、南三座山都布置上聚灵阵,然后四座聚灵阵再组成一个聚灵循环大阵。

四方山不是她的根,却是大壮和小壮的,云舒要把四方山经营成他们的底气。

将阿灰身上两个藤筐卸下来,云舒重新下到山洞里,就见大壮抱着小壮正在温泉山洞里东看看西看看,颇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看到云舒,大壮一脸兴奋,“姐,这也太厉害了,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里都是你一个人布置的?上面发光的珠子是什么?”

大壮和小壮皆仰着小脑袋,搞不清楚洞顶嵌着的七颗发光的珠子是什么,但大壮却凭直觉感觉很珍贵。

“那是小黄送给我的夜明珠。小黄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黄鼠狼,夜明珠就是一种能自己发光的石头。正好山洞里没有光源,我就把它们嵌在了洞顶,你没感觉上面的图案很眼熟吗?”

云舒保证,她上数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原以为守着人参田的陆鹿才是个隐形富豪,谁知道,家就在一座古墓的黄继丰才是真人不露相。

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人家一出手就是七颗,听说家里还有不少呢。

要不是云舒对盗墓不感兴趣,怕是真的要好好研究造就,这么豪气冲天的墓主人到底是谁。

大壮一听石头还会自己发光,感叹了一声:“真是奇妙。”对云舒把这么珍贵、值钱的东西嵌在洞顶当灯泡,没有感觉一点不对的地方,反而很快就被云舒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图案?看着像一把勺子,噢,我知道了,北斗七星!姐,你是按照北斗七星整的。”

好吧,“整”字一出,云舒瞬间感觉啥逼格都没有了。

此时的温泉山洞,古典的大屏风、席梦思大床,都不见了。

放屏风的地方,改成了一个简朴大气的博古架,是云舒用森林里的原木亲手做的,没有雕花,没有上漆,透着一股原始的狂野意境。

博古架上摆着一些云舒闲着没事雕刻的木雕、石雕,还有五兽孝敬的东西。

大大的博古架将温泉山洞隔成两间,在温泉池这一侧,邻近温泉池,有一个大大的原木浴桶,靠墙有木头做的洗漱架,各种木盆、木桶、木勺子,都是云舒自己的手艺。

在靠近洞口的这侧,则用木头搭了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厚厚的乌拉草垫子和几张狼皮拼接在一起的大大的狼皮褥子。

被子是云舒从空间商场里拿的又轻又软又暖的蚕丝被,外面套上乡下巧手的农家妇女织的土布做的被套,没有一点破绽。

云舒又在柞树山洞的洞顶挂了一个乌拉草编织的草帘子,晚上睡觉时只需要把帘子绑好,两个山洞也不会感觉潮湿。

说实话,在这山洞里待着,真的比他们家还要暖和,大壮和小壮只待了一会儿,就脱掉了大毛的袄子和斗篷。

等大壮和小壮把两个山洞的犄角旮旯都溜达了一遍,就像动物巡视完自己的地盘后,云舒这才道:“过来,姐给你们介绍介绍姐在山林里认识的朋友。”

先前,通往溶洞的地下洞口处,有一块平整的石板挡着,云舒挪开石板,大壮和小壮这才发现这居然还有一个洞口。

而就在这时,雪白的大狐狸从这个洞口一跃而出。

“狐大仙!”

“狐狐!”

大壮和小壮见到这只白毛狐狸,皆露出满脸笑容,刚想走过来,就看到一只半人高、毛色金黄的黄鼠狼跟在它的身后。

大壮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而小壮却好奇的看着这位多出来的成员,然后撅起小屁股,努力朝着胡丽爬去……嗯,爬不动!

大壮将小壮抱到怀里,一脸纠结的看着云舒,“小黄?”

哈,这是小黄吗?

这绝逼是黄鼠狼成精了好不啦!

云舒暗地里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小黄黄继丰,当然,你也叫他黄哥!对了,小黄你是公的吧?”

蹲坐的黄继丰顺着云舒的目光,下意识用爪子捂住重点部位。

云舒点点头,“公的,无疑!”

这时,从洞口爬上来一只橘猫大小的老鼠,一身堪比紫貂的水滑黑毛,碧绿的眼睛像是最上等的绿宝石。

当然,即使它是鼠界“潘安”,在大壮眼里,它也是一只老鼠,而且还是一只超级肥的老鼠。

然后一头鹿角分九叉的巨大马鹿匍匐着从洞口爬了进来,虽然这姿势有点跌份,但站起来,又是一匹威武雄壮的好鹿。

云舒刚想为他们介绍一下,大壮抖着手指这灰富贵和陆鹿,声音中带着丝丝颤音,有一种“好嗨啊,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的感觉。

“小灰?小鹿?”

他姐到底是怎样一位森林兽医啊!

云舒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老铁,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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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猛兽的温柔

大壮长这么大,头一回对“小”有了新定义。

所以在见过“小黄”、“小灰”、“小鹿”后,对于“小蛇”,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刚一条水桶粗、长十几米、血盆大口张开能直接吞掉一个人的“小蛇”从那幽深的仿佛通着阴曹地府一般的洞口爬出来的时候,大壮真的快吓尿了。

卧槽,什么鬼?

妈妈,地球好危险,我想回火星!

我了个喵,坑弟的姐姐注孤生啊!

……

这些都不足以表达大壮此时的心情,因为他现在大脑空白,面无表情,看上去一点不害怕似的。

当然,如果他不一直往后退,腿也没有抖得和筛子似的,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小心!”

不断后退的大壮被地上的藤筐绊倒,他正抱着小壮,云舒飞身过去只来得及接过小壮,大壮则一屁股坐到了一丛氤氲着紫气的灵芝上。

常壮一脸委屈,而其他四只则没有一点同僚爱的暗中偷笑。

胡丽仗着和大壮熟悉,优雅的走过去,用爪子推了推他。

大壮一脸梦游似的看着它,低喃道:“原来狐大仙真的是狐大仙!”

胡丽一脸无奈的看了看云舒:看吧,挺好的孩子,楞让你吓傻了。

云舒把小壮放地上,走过去把大壮扶起来,然后……一件心疼的看着被一屁股分尸的这丛紫芝,“炖鸡的话,应该还能吃吧?”

大壮:……

我要回火星,谁也别拉着我!

然后下一秒,大壮的目光顿住,他抖着手拉了一下云舒的衣袖,“姐!”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尖叫出来一般。

云舒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看到小壮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颤巍巍的向常壮走去。

五兽两人,十四只眼睛都注视着他,大壮连大气都不管出了,使劲扭着云舒的衣服,下意识就要上前。

云舒拉住他的手腕,“大壮,姐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大壮想说“就是现在”,小壮还不够那条巨蛇塞牙缝的,哪怕这条巨蛇动动尾巴,都可能将小壮抽出内伤。

但他的内心却明确的知道,她姐不会做不靠谱的事,而且她比自己更疼爱小壮,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小壮一步一步走向险境!

“大壮,你看看常壮的眼睛!哦,常壮就是小蛇!”

神特么小蛇!

大壮又发现了他姐一个爱好,比如说爱给“小动物”起名字,比如说睁眼说瞎话。

不过别说,常壮这名字还挺形象,眼前这巨蛇可不就是又长又壮嘛!

至于他的眼睛……

鸡蛋大小的眼睛,竖立的瞳孔,让大壮只看一眼,就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但因为姐姐的话,大壮强忍着恐惧看过去,发现……“他在害怕?”

好奇战胜了恐惧,这时候,大壮才发现,巨蛇自打进了山洞,就以一种臣服的姿态趴在地上,连头都贴着冰凉的石头。

此时,它的身体却紧紧绷了起来,随着小壮不断接近,瞳孔瞪的越发。

“大壮,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的热武器,已经很少有生物能伤害到常壮了。但此刻,它却是在害怕、紧张、不知所措。

大概自打它成了兽王,就很少甚至没有被这么柔软、弱小的生命接近过了吧!”

云舒一件温柔的注视着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可能跌倒,却顽强的想要去接近常壮的小壮,难不成真的是缘分!

不过常壮是雄性吧,说好的白素贞呢?摔!

完全不知道自家姐姐思维发散到什么地步的大壮,听着这话,表情也放松了几分。

不过他依旧紧紧盯着小壮,仿佛一有不对,就要捋胳膊挽袖子,就是要干的样子。

只见摇摇晃晃的小壮终于一个不稳,就要跌个狗吃屎。

这冷硬的石头,真要是摔了,怕是小壮那一口小奶牙就要英勇牺牲了。

这个瞬间,连云舒都是一愣,主要是小壮这家伙和会醉拳似的,要摔不摔,突然一下子,连云舒都没有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黝黑带着冰冷光泽的尾巴,在云舒和大壮赶过去之前,就一下拦住小壮。

那动作,快速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看得云舒和大壮皆是一愣。

而不知道自己终于保住了一口能吃肉的奶牙的小壮,抱着常壮的尾巴尖就不撒手,还发出了猪笑声。

云舒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语气,吟诵道:“无所畏惧的野兽终于懂得了害怕,它害怕,害怕自己会伤了他。”

除了小壮,在场的人、兽皆打了个冷战,包括云舒,擦,好恶心!

“好了,大结局,皆大欢喜。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嗯,常壮,小壮就交给你了,哄他睡觉。胡丽、黄继丰,大壮交给你们,陪吃陪玩,如果他愿意,你们也可以陪睡。”

常、胡、黄:说好的各回各家呢?

我们是正经兽!

“姐,你干嘛去?”

虽然经过刚才的事,大壮对常壮有了改观,但把亲弟弟丢给一条巨蛇,真的好嘛?

“你姐我当然是去干正事!你看,小壮都同意了,你不会还不如一个没戒奶的孩子吧?”

大壮一脸无语,生无可恋的对他姐挥挥手,赶紧走!

云舒笑嘻嘻的对着陆鹿扬扬手,“走吧!”

陆鹿一件激动,而黄继丰、胡丽则一脸羡慕,主人这是去给傻鹿布置聚灵阵去啊!

不过想到很快就该他们了,胡丽和黄继丰一脸干劲,“保证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

说完,就一左一右拉着大壮的手,把他往洞口带:少爷,走啊,狐黄二仙带你去嗨皮!

大壮看着他姐冲他挥手,唠叨一副“好走不送,玩的开心”的表情,欲哭无泪:姐,我真的不会被拖出去吃掉吗?

而到了小壮,这熊孩子对着云舒愉快的挥挥手,“拜!”然后就抱着常壮的尾巴,“高!”

常壮的表情这会儿就和大壮是亲兄弟似的,一样的生无可恋:伦家真的不是保姆蛇啊!

而和陆鹿出了溶洞的云舒,深呼了一口气,“蛇精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十项全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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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一样的山林

山林的迷人之处,在于它前方未知的凶险,在于它原始的血腥征服,在于它狂野的美。

当然,对于云舒来说,山林最让人陶醉的地方,在于它俯首即是的美食。

只要你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一双勤劳的手,山林永远会给与你最大的恩赐。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你,还要拥有像云舒这样的实力。

对于云舒来说,游山玩水就是字面意思。

她在布置好聚灵阵后,还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第一天,在北山布置好聚灵阵,只用了云舒十分钟的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她做了一辆马车,就是古装剧中那种带着车厢的马车。

当然,规模要小一倍,毕竟这只是给大壮和小壮现阶段用的。

因为时间充裕,云舒甚至将车厢的车窗镂雕了吉祥如意的缠枝莲花纹,用动物油脂把四个轱辘的每个缝隙都仔细擦拭过。

做好了马车后,赶在天黑之前,她甚至还有时间漫山遍野的寻找食材。

那天晚上,云舒吃的是石板烧。

一米长的石板,用溪水擦洗干净,然后加热,在之后只需要涂上一层香香的獾油,就可以放下五花肉、人参片、灵芝丝,还有冰下鲜美的细鳞鱼。

待快要熟了,撒上跟着鹿群发现的大粒矿物盐,只闻着那种原始的醇厚浓香,只感觉“此香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如果在趁大壮不注意,从空间里偷渡出几颗新鲜的蓝莓,往肥美的五花肉和鲜嫩的鱼肉上那么一捏一挤,鲜香和酸甜在口腔炸裂开来,那滋味,给个神仙换云舒觉得自己都需要考虑一下。

这一天,对于小壮来说,也是非常幸福的。

上午,姐姐牌专车,不颠不抖自动保暖,而且说停就停,说走就走。

下午,小壮更是靠抱姐姐大腿成为四方山二当家,拥有巨蛇牌专职保姆。

想举高高就举高高,想转圈圈就转圈圈,如果困了,保姆瞬间变成摇篮,伴随着“嘶嘶嘶”的音乐声,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虽说吃的不能和姐姐比,至少比他大哥强不是嘛,人,要学会知足!

对比上述两人,入了坑的大壮表示他想静静。

胡丽和黄继丰带着大壮去东山捉了半天兔子,最后好不容易在一群小狐狸的帮助下,大壮终于捉住了一只瘦不拉几的兔子。

待想要生火烤兔子时,才发现身上的背包不知什么时候被树枝刮了一道大口子,里面的火柴、食盐都丢了,只剩下一些止血的三七粉。

实在对血淋淋的兔子下不了嘴,而坑弟的姐姐表示没有准备他的晚饭,大壮对所谓的“游山玩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赶在灰富贵偷偷贡献了两个大大的红薯,虽然很甜很脆,但闻着不远处烤五花肉的香味,大壮表示他根本没流哈喇子。

到了晚上,除了大壮饿的肚子咕咕叫,其他两人表示一夜好眠。

第二天,太阳从地平线跃起,第一次跟姐姐一起欣赏日出的大壮,突然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表示自己不会被“恶势力”打倒,只要太阳升起,就是美好的一天。

云舒对此不置可否,将小壮交给接班的常壮,把大壮交给陆鹿,她跟着胡丽来了东山。

胡丽的窝处在东山的最深处,云舒非常近距离的欣赏了一次虎啸狼嚎。

布置好聚灵阵,她又顺便去胡丽发现的藏宝洞转了一圈。

十几箱子金银珠宝,箱子已经腐烂,值钱的不值钱的随意的摊在地上,很多已经氧化没有了光泽。

根据胡丽说的时间,云舒猜测这些东西应该是清末时候,一些绿林盗匪打家劫舍的不义之财。

她将其都收进空间里,或是收藏或是变现,多少也能值一个不错的价钱。

在这里消磨了半天,下午,本来是无所事事的,但云舒突然想到,昨天二十五,应该是磨豆腐的日子。

不过二十五是大集,所以清溪村磨豆腐的日子就改成了今天,腊月二十六。

至于“二十六炖年肉”,这是以前的习俗了,这年月,不是谁家都能炖的起肉的。

说真的,其实就连豆腐也不是谁家都能吃得起的。

这个年代,什么都要票。

城镇有豆腐片,每人每月一张,一张豆腐票可以买三块豆腐,每块五分钱。

而农村,是没有这些副食品票的,想吃豆腐,只能去村里的豆腐坊换。

通常来说,一斤黄豆能换二斤老豆腐,或者四斤嫩豆腐。

清溪大队有豆腐坊,和养殖场一样,都是集体财产。

豆腐坊每天只会做两板豆腐,大多数送到大杨树村的供销社,剩下的会留给村里,若是在剩下,就做成豆腐乳,反正绝对不能浪费。

做豆腐其实挣不了多少钱,但剩下的豆腐渣却是给猪添膘的好料。

这也是当下的人为什么说猪比人吃的还好的缘故。

既然今天赶不上村里做豆腐了,云舒就决定自己做。

挑了上好的黄豆,粒粒圆润饱满,用松枝上最纯净的雪水浸泡。

然后她开始了最重要的一项准备,制作石磨。

什么叫做吃货中的战斗机,为了吃豆腐专门打磨一个石磨的这种境界,应该无疑了。

这天,巨蛇牌保姆表示看孩子其实挺简单,小壮也表示熊孩子的快乐其实只需要陪伴。

而决定奋起的大壮,跟着陆鹿来到了北山,幻想着从今天开始征服这座山林的大壮不知道,云舒的坑弟之旅不过才开始。

陆鹿带着他,近距离观看了一场狼群和鹿群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是大壮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活生生的狼群。

狼群只有七只狼,而鹿的数量是它们的五倍不止,但在它们从低矮的灌木丛中跳出来时,鹿群依旧惊慌失措的狼狈逃窜。

这就是食草动物面对食肉动物时,本能的反应。

在显然,这个鹿群的首领是个有经验的成年雄鹿。

它一声长鸣,鹿群很快聚拢在一起,有角的雄鹿将母鹿和小鹿围在中间,尖锐的鹿角一致对外,不给狼群一点进攻的机会。

而在不远处,也有三两只离群的马鹿没来得及和族群汇聚,它们在不远处“呦呦”叫着。

很快,狼群就放弃了难啃的骨头,而像离群索居的那两三只马鹿围攻而去,而趁这个机会,鹿群没有一丝犹豫的有序撤离。

那天晚上,回来的大壮没有盯着云舒做的豆腐大餐,哪怕舍出了一碗豆腐脑,里面有黄花菜、木耳、香菇、肉丁、鸡蛋等等好料做成的卤汁,大壮居然都吃出一种“味同爵蜡”的感觉。

待到夜深人静,静静思考着什么的大壮终于开口道:“姐,你说那三只马鹿是真的没来得及回归族群吗?”

云舒翻了个身,似睡似醒的道:“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饥饿的狼群不达目誓不罢休,一个好的首领,除了英勇,还要学会取舍。这个丛林,永远容不下弱小和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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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下山

来到山林的第三天,早上没有太阳,云舒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和风带来的信息,推测今天下午会有雪,至于具体何时下,这个她还确定不了。

但显然,旅程要提前结束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壮和小壮都是一脸不舍。

小壮舍不得就算了,这两天,大概是他会爬会走以后,最自由的时候了。

有全职保姆在,又有无数的山鼠随时待命,他甚至去溶洞里爬了一圈。

若不是外面的气温实在太低,云舒给常壮下了死命令,不许带小壮出去,估计整个四方山都不一定能盛下这人蛇俩个。

不过大壮也是一脸不舍就让云舒有点好奇了。

“你昨天晚上似乎做噩梦了?”

所以云舒决定亲自带他去散散心,毕竟她是亲姐姐。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天气不好,他们必须现在就下山。

大壮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精短的头发,“梦里被狼追了一晚上,差点被累死我。”然后他一脸兴奋的道:“姐,我反抗了。我实在跑不动了,也不想在跑了,然后我拿起你送我的匕首,就对着一直追着我的野狼冲了过去,然后……”

“然后你就醒了!”

听到这话,大壮惊奇的道:“你怎么知道?”

云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因为某人大喊了一声‘臭狼,别跑’,然后就掉地上了。”

大壮一脸遗憾,仿佛他不醒就能杀掉一匹狼似的。

当然,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做梦呢嘛,啥都有可能!

“真是可惜啊,我原本今天还想在近距离观察一下狼群是如何捕猎的呢!”

看着满血复活状的大壮,云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她最欣赏两个弟弟的一点就是,无论昨天有多少坎坷,今天他们一定还能重新站起来,微笑着面对一切。

这大概是生活的磨难,给予幼小的他们,唯一的礼物了。

“这样的机会以后多的是,不急在一时。不过,大壮,靠姐姐、靠其他外力躺赢虽然也算一种本事,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的。”

大壮握了握拳头,一脸坚毅,“姐,我会靠自己的能力,我见,我征服。”

小壮学着哥哥的样子,也紧紧握了握小拳头,当然他的表情更像是便秘,“靠自己!”

云舒和大壮面面相觑的同时,皆忍俊不禁。

“算了,你现在还是躺赢吧!”

“你还是继续抱姐姐大腿吧!”

小壮虽然小,但越小的孩子越会察言观色,他一看哥哥姐姐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啥正能量的话。

哼,不喜欢哥哥姐姐了,“长~长~!”稚嫩的娃娃音在山洞里回荡,下一秒,常壮的大脑袋就从溶洞洞口处出现,“嘶嘶嘶”的回应着小娃娃的召唤。

别说大壮,连云舒都吓了一跳,擦,难道小壮也遗传了山神灵性,否则怎么还开启了召唤兽模式。

事实证明,云舒想多了。

只能说,萌娃的魅力,不只老阿姨和怪蜀黍抵抗不了,野兽同样不行。

除了云舒姐弟三个,阿灰也难得度过了两天的休闲时光。

脑子里不用装着任何事,不存在生存的压力,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更不需要隐藏自己的不同,甚至没有任何危险。

整个四方山,都是主人的地盘,阿灰每天需要考虑的居然只有三餐吃什么?

是树叶卷灵芝,还是人参拌萝卜?

如果这些都吃够了,还可以向主人卖萌,换来投喂各种新鲜水果。

但哪怕如此乐不思蜀的日子,阿灰也并没有忘记,危险已经临近,该死的日本鬼子和很多敌人都在威胁着主人的安全。

所以阿灰和四条护山犬一起,开始了极限训教。

它们没有修行的法门,却本能的知道只要不断突破极限,主人赐予的力量就能不断淬炼它们的身体,使得它们更强壮。

这一切,瞒不过漫山遍野的山鼠,自然云舒和其他五兽对此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驴子和狗子都知道如此努力,云舒主仆六个,也有些汗颜。

所以云舒在带着两个弟弟离开前,用神念给五兽开了一个剪短的小会儿。

“四方五行聚灵阵,已经汇聚成一个灵力循环系统,如今整个四方山的灵力浓度比外界要高处十倍不止。我将妖修修炼法诀也交给你们了,接下来一年内,四方山有我看顾,你们全都努力闭关吧。”

“是!”

云舒给它们的修炼法诀还是得自屠邪,而他则是得自被他吞噬的那只日本狸猫神。

法诀算不上多高级,但正因为如此,是比较大众的修炼法诀,大部分妖怪都能修炼。

云舒看后,觉得没问题,这才交给胡丽等五兽。

若是胡丽它们成了真正的妖,有机会开启血脉传承后,也能顺利转修血脉功法。

而云舒也是从屠邪口中才得知,所谓的“仙家”,并不是真正的妖。

“仙家”的修行其实和神道很像,都需要他人的信仰、香火之力和功德;但妖,靠的却是自身的力量。

这是两条完全不相同的修行体系。

也就是这灵力不显的末法时代,“仙家”才会越来越多。

所谓人心不古,易生妖。

……

来时的成员一个不少的下了山,这回他们从西山溶洞出口处出来,然后直接绕了半圈,没用上一个小时,就从后门进了家里。

等王大志看天气不好,担心三个孩子,溜溜达达过来看孙子孙女回家了没有时,云舒姐弟三个早就换了衣服,生了火,就仿佛他们一直在家似的。

王大志手里拎着两块豆腐、一条肉和一只鸡,看他裤腿还湿着,云舒就肯定他不是从家里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藏到了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还没见你们回来呢?不会是连夜赶回来的吧?”

王大志顺手把东西放到锅台上,然后进了东屋,抱起小壮。

小壮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搂着王大志的脖子,笑眯眯的叫了一声“爷”!

这可把王大志给高兴坏了,“大丫,大壮,听见没有,我们小壮都会叫爷了,好孙子,再叫爷一声。”

小壮偷偷瞧了云舒一眼,见姐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赶紧乖乖的又叫了王大志一声。

云舒无奈的看了一眼这光长心眼子的熊孩子,转身给王大志倒水,加了一勺红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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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善与恶

云舒把红糖水搁到王大志手里,“爷,你喝水。杨家姨夫赶着爬犁送我们回来的,好在回来了,我看今个天气不好,怕是要下雪。”

王大志端着碗,看是红糖水舍不得喝,就哄着小壮喝。

大壮连奶粉都不爱喝了,更别说红糖水了,但这人小鬼大的小子可不敢在他姐面前表现出嫌弃来,他就把碗往他爷嘴边推。

“爷喝!”

“甜!”

只不说这么大点的孩子就这么聪明,就是这份孝顺,也让王大志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看着小壮把爷爷哄得都要找不到北了,云舒暗中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宁愿上山打虎、下海捉龙,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王大志。

说他自私吧,但“养儿防老”是这个年月大部分老人的心理。

大儿子没了,王大志以后要靠二儿子,大丫姐弟三个没爹没娘,以后也要靠王铁柱这个二叔。

其实不仅王大志是这么想的,就连整个清溪村的村民都是这么想的,或者说大半个中国的人,可能都是这么想的。

对于王大志来说,他这不是重男轻女,只不过是适时的妥协。

若是他正当年,他不会这么做,但可惜,他老了。

但若说他没错,云舒觉得就算大丫的在天之灵原谅了他,她也不能原谅。

所以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吧。一个孙女该尽的孝心她会做到,她能让他衣食无忧,生病了也不用发愁没人会管。

但再多的,就算了,她做不到,也不会做。

好在还有大壮、小壮这两个孙子在,哪怕王大志再怨怼云舒主意大,但大壮、小壮如今需要云舒养,却是事实。

他管不了不说,还得暗中给与支持,这也是云舒愿意大壮、小壮和他亲近的原因之一。

不仅仅是在这个年月,生产大队的队长那就是一个村的土皇帝;还因为,云舒不能让她的弟弟们活在对所有亲人都充满怨恨的环境中。

大壮已经在云舒的调教下明白,他爷爷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既然能伤的了他们,那也一定能伤的了对方,端看他们姐弟如何操作。

而如今还不到一岁的小壮,大概孟婆汤喝少了,这么大点就已经向黑芝麻馅的汤圆发展了。

如今根本不用云舒出手,只凭着两个弟弟,王老太太就能窝火到吐血。

至于王铁柱一家,云舒脸上带着笑,眼神却越发幽邃。

夏招娣肯定不知道,她拿的那些钱,是会咬手的。

“爷,中午在这吃吧,我前几天上山捉了一只狗獾子,剥了皮肉在外面冻着呢,老肥了!”

王大志先是皱眉,“你又上山了?如今家里也不缺吃的,别去山里了。这大冬天的,狼羔子在山里找不到吃的,就爱下山祸害,半夜听北山上的狼嚎声就一直没停过。”

云舒笑了笑,没说话,王大志把手里的碗放炕桌上,云舒看到他手有点抖,心里一叹,何必呢!

“您别担心,我就在外边走走,想趁着冬天多攒点东西,等小壮再大点,就送大壮他们俩去长白村那边的学校上学,虽说阿林老祖儿把宅子留给我了,但他俩的吃穿用度,我总不能一直让佟家人施舍。”

云舒这也算提前给爷爷打个预防针,至于他同不同意,那她就不管了。

王大志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和云舒生气了,惊奇的道:“我听说,长白村的学校可不收外人。”

王大志是知道长白村特殊,其实只要是长白山这块的,都知道长白村特殊。

但大多数世人只知道长白村让他们知道的消息,那就是长白村和前朝皇室有点关系,甚至于还有人知道长白村是前朝皇室设立的“守山人”。

只这个“守山人”的含义,和事实有所出入罢了。

王大志也没比别人知道的多多少,但只世人皆知的那些,比如金阿林的红色地主身份、吉勒塔吉勒塔夫妇在外的身份,也足够他意识到,金家的不同和长白村暗中隐藏的人脉对大壮、小壮有多少帮助了。

若说先前王大志一直没提大丫过继的事是因为金顺心和长白村那边一直不提,后来不提,则是因为他想将人换成大壮或者小壮。

他不知道金家有多少财产,也不在乎,但他在乎吉勒塔吉勒塔夫妇两个留下来的人脉。

在他心里,哪怕大壮或者小壮改了姓,一样是他的孙子,只要他们能出息,他宁愿背负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

再者,他将女娃改成了男娃,让金家有了男嗣,说不得亲家泉下有知,还得感谢他呢!

至于大丫,等大壮或者小壮继承了金家,难道还能委屈了亲姐姐不成。

但事实却完全没照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虽然王大志有点失望,但也就是有点,毕竟大丫也是他的孙女。

大丫完全不知道王大志有过这样的想法,若是她对读心术,大概会对他这个便宜爷爷佩服至极。

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一个人,把善和恶完美的混在一起,让恨他的人发展他的好,让喜欢他的人看到了他的恶!

“长白村的学校是不收外人,但老祖儿身份特殊,我继承了金家,村里这点面子总是要给我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让人小瞧了大壮和小壮。”

王大志听到这话,想也没想的到:“爷手里还有点钱……”

云舒赶紧摆手,“要是真用到,我不会和您客气,如今没到那份上。我跟着我爹学了那么多本事,能养活我们姐弟了。”

王大志沉默了一下,然后呢喃道:“没错,你爹本事可大了,当初你爹也就你这么大,就敢跟着孙老哥去深山里,回来拖回来一匹小牛犊那么大的狼,差点没把你奶吓死。其实我也害怕,但男孩子嘛,胆子太小可不行!”

这是王大志自打王金柱过逝后,第一次在大丫或者云舒面前提起这个最值得自己骄傲、也为之付出了全部心血的儿子。

有些话若是不说出口,可能就永远憋在了心里,但若是有人不经意间打开一个口子,那么那些心底的愁苦就会像洪水决堤一般,淹没了自己,也淹没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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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痛苦的源泉

在王大志的口中,云舒了解了和大丫记忆中有些不一样的王金柱,似乎这个作为父亲的男人,终于在云舒心中有了血肉。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王金柱明明知道妻儿在家受了无数委屈,他却只能一忍再忍的缘故。

也发现了为什么在儿子去世,弱小的孙女孙子正是需要爷爷关心的时候,王大志却选择了退缩的原因。

王铁柱一个山里的孩子,哪怕再优秀,但他没人没后台,凭什么大小军功都能落到实处,不到三十五岁,就能升任副团?

没错,他的优秀毋庸置疑,但优秀的军人多了,他不是最特别的一个。

这一切的荣誉,有一半,是因为他背后有一个为他殚精竭虑、求遍了战友的老父亲。

而也正是因为王大志把所有的人脉都用在了大儿子身上,所以相对平庸的二儿子只能留在家里务农。

所以当王金柱死后,不受重视的王铁柱一家“翻身农奴把歌唱”。

云舒突然发现,眼前这让人不知道如何评价的人,不过也是一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父亲。

他的伤心欲绝,是真的;他的无助和怯懦,也是真的。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报复,变得索然无味。

“我想知道,奶为什么那么憎恨我娘,恨到恨不得让她去死的地步?”

王大志的脸色在听到云舒这个问题时,瞬间变得煞白,他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嘴,就像被扔上岸的鱼。

云舒固执的看着他,王大志终究开了口,声音嘶哑的像是大病一场一般。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问过你奶,只不过她总说天底下的婆媳都是这般。

在你当初闹了那一场后,我也是如你这般看着她,她若是不给我一个理由,我说我现在就撞死在儿子坟头,反正百年之后,我也没什么脸见他了。

你奶也终于开了口。她说,她爹是土匪,当年死在了你家老祖儿手里。

虽然他确实是死有余辜,但她身为人女,却绝对没办法和杀父仇人的孙女做婆媳。

当初,她为你爹妥协过了,但如今你爹没了,你娘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什么叫做“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大概这个答案就是了。

云舒表示,她和她们家的狗、包括驴子都惊呆了。

难得有什么事让她傻眼,眼前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云舒甚至不知道她的脸上该出现什么表情才适合此情此景。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帘后的小壮一把掀开帘子,脸色苍白,还透着丝丝寒意。

“因为我们也留着阿林老祖儿的血,所以她也想让我们去死是吗?”

云舒是知道大壮在的,但王大志不知道,他看着眼中满满是恨意的孙子,“蹭”的一下从炕上站起来,“大壮,你奶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糊涂了。”

大壮摇摇头,脸上突然带出一抹笑,冷冷的笑,“糊涂?原来,我娘、我姐、小壮,三条命,在爷爷心中也不过就值这两个字。果然,对于爷爷来说,我们也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存在吧?”

“爷爷,看来今天这饭您是吃不下了,您先回去吧。等我三十那天过去送年礼,初一再带大壮、小壮给您拜年。”

云舒打断大壮,将那些怨恨和愤怒通通压抑下来,放狠话解决不了现实问题。

王大志哆哆嗦嗦伸手想去拉大壮,但他看着孙子抗拒的眼神,一双布满老年斑的手,颓然落下,瞬间老泪纵横,他步履阑珊的往外走,嘴里呢喃着:“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我不会原谅她的,绝不!”

没等王大志迈出门口,大壮咬牙切齿的道,他背对着王大志,死死的盯着云舒,仿佛如若云舒说出一句不认同的话,他就扑上来和她同归于尽似的。

那一刻,云舒知道,她以为长大了的弟弟,心理出现了问题。

而王大志脚步一顿,然后扶着门框,踉跄的出了门。

云舒的手被大壮死死的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就好比一个火药桶的小壮窝在被垛边上,像一只被遗弃的狗崽子一般,他也盯着云舒。

被两个弟弟如此看着,云舒心里五味杂陈,但看着如此偏激的大壮,她狠了狠心。

云舒没有挣脱大壮的手,却用另外一只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瞬间一个通红的手掌印就出现在大壮的脸上。

云舒的声音仿佛带着长白山的风雪,寒冷刺骨,让大壮和小壮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云栋,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第一次打你,也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记住,第一,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都能活;第二,我不是你们的唯一,同样,你们也不是我的。”

大壮没被云舒一巴掌打傻,却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楞楞的看着她,一脸不敢置信。

姐弟三个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大壮头一次知道,他姐居然是这么想的。

若他们不是彼此的唯一,那谁才是?

在这冰冷刺骨的世界里,他们不紧紧的簇拥在一起,还有谁可以给彼此温暖?

“姐,我错了,我这就去跟爷道歉,我不该跟他说狠话。我也可以不去恨奶,只要你别生气。”

大壮拉着云舒的手,连小壮都爬到炕沿边上,够云舒的胳膊。

云舒无奈的摇摇头,两个弟弟才是太小了,他们不懂,哪怕是她,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们的。

但大壮却已经将她视做生命的救赎,仿佛她的不认同,他的世界都会崩塌一般!

但这是不对的!

云舒还想说什么,大壮突然丢开她的手,“我去看看阿灰,姐不是说下午可能下雪嘛,咱们家没有牲口棚,得赶紧给阿灰搭个棚子。”

“大壮,还有一件事,我同样需要你牢牢记在心里,那就是姐姐比你想象的更加珍视你们。但如今,已经没有时间让你们慢慢长大了。”

但着逃避的弟弟,云舒到底心软了,而大壮回头,扑倒她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姐,我不想长大了,长大的感觉实在是太累了。我恨他们,恨那家的所有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这是大壮第二次如此失控,第一次是接回小壮时,那时,仿佛世间所有的痛哭都压在这个幼小的孩童身上(第19章)。

云舒抱着大壮,还有被神经病似的哥哥姐姐吓坏了的小壮,像往常一样,将他们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她透过窗户纸,看着被乌云遮蔽没有一点阳光的天空,静静的道:“那就不原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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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一念之间(假仙补更3)

中午刚过,一场鹅毛大雪夹带着凛冽刺骨的寒风果然席卷而来。

没什么精神的姐弟三个窝在炕上烤火,地下趴着阿灰和四只护山犬。

因为主人的闷闷不乐,对情绪十分敏感的动物也少了往常的机灵,动作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四点多钟,天色已经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云舒将煤油灯点亮,看着镜子中自己能演鬼片的脸色,使劲揉了揉。

“好了,时间到,我们没有时间再继续消沉下去,有这功夫,不如想点有用的。比如今天晚上吃什么?”

小孩子忘性大,因为哥哥姐姐难得陪着他玩了一下午,小壮拍着小手道:“吃肉!”

那个“肉”字真是说的清晰又响亮,再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开心不少。

大壮站起身,抖抖手抖抖脚,颇有一种满血复活的感觉。

云舒笑道:“那就听小壮的,吃肉!”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敲响!

姐弟三个对视一眼,这个点,这样的天气,谁还来他们家啊?

云舒披上兔皮脖子,出了堂屋。

哪怕她如今有修为在身,堪比凤初境的修士,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太特么冷了,现在怕不得有零下四十度吧?

“谁啊?”云舒一边开门,神识也跟着下意识一扫,开门的手就跟着一顿。

门外头居然是王春华和王铁柱。

“大丫,我是你老姑。”

云舒开了门,看着门口处裹得像个球似的、打了个手电的王春华,还有站在不远处的王铁柱,一脸平静的道:“老姑来了,有什么事吗?”

看着没有一点想请她进入的云舒,王春华脸上除了尴尬,眼中还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丝丝恐惧。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大丫,你爷在你家吗?他大中午没吃饭就出门了,如今还没有回家。我把整个村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他,你奶、家里都急坏了!”

王春华不知为什么,在说“你奶”这两个字时,看着大丫没有一定感情的眼神,居然忍不住的心虚了一下。

云舒暗地里皱皱眉,这老爷子别不是受的刺激太大,想不开了吧!

但面上她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爷上午来过,送了一条肉和一只鸡后就走了,下午没来过。”

王春华和王铁柱都是一脸担心,看着这样的云舒着实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有些事,也该适可而止了,这么闹,除了让他们一家子成了村里的笑柄,对大丫姐弟有什么好处嘛?

王春华自从上一次看到云舒的“红眼睛”,她就下意识害怕这个自小就不亲近的侄女,但显然,王铁柱认为自己有资格充当一下长辈。

“大丫,你那是什么态度。就算二叔二婶对不起你们,但你爷可没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们的。如今你爷找不到了,担心就不说了,你这幅大家都欠你八吊钱似的模样是干啥?”

云舒看也没看他,只当疯狗在叫一般,对着王春华点点头,然后“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然后她听见王春华不满的道:“二哥,你冲一个孩子耍什么能?换我,我比大丫还不客气,要知道小壮差点死了。你说说你和我二嫂办的这是什么事啊?那可是你亲侄子。”

王春华说完甩着袖子走了,王铁柱被侄女无视,又被妹妹给了一个没脸,脸色又青又白,也跺着脚走了。

云舒在堂屋地上散了散冷气,遮掩掉脸上的讽刺,进了屋,把棉拖鞋换了。

“是老姑,爷中午出去,现在还没回来,整个村都找遍了,还没找着呢。你和小壮在家待着,我出去看看。”

大壮紧抿了抿嘴,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阿灰也要跟着去,云舒想了想,就同意了。

换了小牛皮内垫乌拉草的雪地靴,又披上一件新做的狼皮的大斗篷,云舒和阿灰出了门。

她当然不需要像王春华和王铁柱那样漫无目的的瞎找,神识一扫,整个村子三四十户人家的情景,就尽收眼底。

没有,没有……果然哪家也没有王大志的身影。

而祖宅,王家老太太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脸担心,夏招娣抱着自家小闺女正安慰着她。

王小武坐在炕上啃着红薯干,比以前清瘦不少的脸上,已经能看出继承了他娘的几分相貌。

正好王春华和王铁柱披风带着雪的进了家门,王老太太迎出去,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你这糟老头子,到底去哪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女儿、儿子、儿媳妇赶紧连拉带劝,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云舒看到这,只感觉实在没意思,她收回神识,想到上午之事,望向了西山的西坡半山腰,那是清溪村的坟茔。

云舒拍了拍阿灰,“走吧,希望王老同志不至于这么脆弱!”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云舒却有八成把握,王大志同志应该是受了刺激,上坟地去哭儿子去了。

云舒全力运转《养生诀》,体内精元带给了她无与伦比的速度,连阿灰都被她抛在了后面,十分钟,云舒就看到了一个个被大雪覆盖的小土丘,这就是清溪村的祖坟。

据说当初还找了风水先生,特意把村里的阴宅选在西山西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驾鹤西游”的缘故。

为表示对先人的尊敬,云舒并没有用神识,快速绕过一个一个坟包和墓碑,就来到王金柱和金顺心和葬的坟墓前。

靠着一块长长的青石墓碑,果然蜷缩着一个身影,因为天色太暗,加上他浑身上下已经被大雪覆盖,若不是云舒眼尖耳利,怕是都不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人。

云舒此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敢于自杀却不敢面对现实的便宜爷爷。

好在,她也不用面对他,因为他已经被冻僵了,连呼吸都若有若无,十分微弱。

如果云舒不来,大概不需要多长时间,他的呼吸就会停止。

云舒这时,突然想起王家老太太的哭嚎,她说若是自家老头子出什么事,她也不活了。

云舒发誓,她真的心动了。

因为血缘关系,她不能对王家二老亲自下手,但他们的存在,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大壮,是他的亲奶奶刀不见血毁了他娘,是他的亲爷爷面对成了孤儿的孙子孙女,没有一点作为。

仇恨能造就一个人,却也会毁了一个人。

若是他们就此死了呢……

第181章救治

冻得像一大块冰坨子似的王大志,他现在的状态连阿灰的背都坐不了

云舒御使着风,亲自抱着他,快速飞向旺爷家的方向。

再快,再快!

虽然她没有耽搁多久,甚至还给他喝了一口稀释的万年石钟乳,但王大志的命是保住了,不过云舒不确认他肢体上的冻伤有多严重。

无形的风化为有形,在云舒的背后舒展出一对巨大的青色羽翼,煽动间,周围十米以内的雪花全部被隔绝在风罩之外。

上山用了十分钟,但下山,却只在眨眼之间。

云舒悄然在旺爷门前落下,巨大的羽翼恋恋不舍的随着大雪和狂风消散于空中。

“旺爷,海川,救命啊!”

风雪将云舒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粹,她不得不一脚踢开旺爷家的木头门,使劲拍着屋门。

踢踢踏踏小跑的声音传来,下一秒,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甚至都没看清云舒双手抱着什么,她就已经自行窜了进去。

“旺爷,快救人啊,我爷要冻死了。”

季望舒也就是旺爷听到这话,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赶紧摸上王大志的脉,然后又翻开他的上眼睑,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严肃。

“还有救,快快,云舒把你爷爷抱进药房,然后赶紧用盆去铲雪,必须先用雪在你爷爷身上不断揉搓,否则贸然加热,会让冻僵的血管爆裂,到时候更麻烦了。海川,趁着这个时间,你赶紧烧水。”

云舒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有万年石钟乳在,她确信王大志死不了,但是此刻她内心的紧张却做不了假。

这不是那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敌人,这是这具身体的血脉亲人,也是大壮和小壮嫡亲的爷爷,哪怕阎王要他死,也不应该是活生生的冻死在她面前。

善恶一念间,天知道,在抱起他的时候,云舒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看到旺爷有条不紊的做着安排,云舒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自信,她快速的按照旺爷的吩咐行动。

因为王大志的身体已经冻僵了,他蜷缩着,完全失去了意识,旺爷只能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剪碎,然后不断用雪揉搓着他的四肢,直到他的身体慢慢舒展开,能平躺到小床上,旺爷和云舒才松了一口气。

大冷的天,两人居然都出了一身汗。

旺爷抹了一把汗,“我要先给你爷爷施针唤醒他的意识,你出去把浴桶搬进来,然后打水,水温不能过高,四十度就行。”

云舒先前长期在旺爷家干活,旺爷是知道云舒是个大力士,所以这会儿吩咐她做重活,没有一点犹豫。

也好在有云舒在,否则靠他这老胳膊老腿或者海川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光倒水就得耽搁半天。

海川这会儿也把水烧开了,见云舒出来倒水,虽然她脸上的表情因为阴影缘故看不太清楚,但她身上带着的冰雪味道,让海川忍不住想打破这种寂静无声。

“大丫姐,王爷爷不会有事的!”

云舒想对海川笑一笑,告诉他,她知道。但想到刚才用雪帮助爷爷揉腿时她忍不住用神识扫了一眼,结果不太乐观。

哪怕死不了,不良于行是肯定的,如今就看旺爷的医术到底有多高明了。

等云舒把王大志抱紧浴桶,旺爷这才开口道,“你老姑过来找过,你去你爷家报个信吧,然后你就先回家,这么大雪,大壮小壮单独在家,也让人担心。”

云舒点点头,看着旺爷一双历经人世浮沉的眼睛,她轻轻的道:“旺爷,会什么有人连死都不怕,却不能勇敢的活着呢?”

季望舒看着性情与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丫头可谓是天差地别的云舒,他看着眼皮子不断眨啊眨的王大志,声音中居然带着几分调侃。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谁知道死去的人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呢?只不过有的人没机会后悔了;而有的人,比如说你爷爷,有你这么个孙女,显然十分幸运。”

云舒摇摇头,旺爷若是知道王大志为何去王金柱的坟前自杀,想来就不会说他幸运了。

“旺爷,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什么药材紧缺你说话,我如今姓金。”

旺爷应该是知道长白村特殊之处的那些人之一,云舒也没必要眨遮掩,医术高明的大夫长白村不缺,但值得云舒信赖的却不多。

马舒也是医生,但她更擅长的是西医,是外科手术。

云舒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用到旺爷,但有备无患,而且他救了小壮一命,只这一条,云舒和大壮就打心里感谢他。

旺爷听到这话,脸上难得露出惊奇之色,其实他对长白村并不是太了解,但他却知道,当初的金阿林拥有前朝贵主见着都十分尊敬的身份。

当初那位贵主似乎将长白村十分重要的秘密告知了日本人,得知这个消息,金阿林甚至敢出手抽他大耳光,说他是不肖子孙,这事在当时的伪满行宫根本不是秘密。

后来,长白村和那位贵主决裂,日本军队大举进入长白山,大家才听说,金阿林他们是自打清太祖努尔哈赤时期,就世代守护圣山龙脉的守山人。

而长白村最尊贵的就是金家人,他们身上留着和前朝皇室一样的血,世代皆担人长白村的政治首领和精神领袖。

据说长白山中有一个满是金银珠宝的宝库,而这个宝库,只有长白村的尊主和大萨满才知道具体位置。

旺爷知道一些金家的情况,毕竟献了百万身家的“红色地主”,独女和女婿又是烈士的金阿林在长白山这块非常有名。

云舒过继到金家,那也就代表,长白村庞大的势力,未来可能就掌握在她手中。

旺爷到底也不清楚长白萨满的特殊性,但这不妨碍他听清了云舒语气中的绝对自信。

他赶紧到药房的隔间书房,大笔一挥,写了不少或稀缺或名贵的药材,递给云舒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还加了一句“一年半年的找齐了就行了,我不着急。”

所以说他写的这些药材,王大志都用不着?

云舒看着着实不客气的旺爷,好笑的摇摇头,看来这冤大头她是当定了。

。m.

第182章风雪无情人更恶

因为救治爷爷花了点时间,云舒让阿灰先去家里报信,免得大壮担心,而她则径直来到了老宅。

因为风雪的缘故,屋子里的人听不到敲门的声音,所以云舒早就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只火把,然后点燃了它。

她站在老宅的篱笆墙外,听着屋子里此刻传来的哭声。

王老太太让王铁柱继续去找王大志,但夏招娣显然不愿意让丈夫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再次出门。

王老太太叫骂着,夏招娣柔弱的哭泣着……显然王老太太并不是这个二儿媳妇的对手,因为王铁柱显然也被“丝毫不顾及他的死活”的娘骂出了火气。

“我没用?对,我是没用,我在你和爹的眼里从小到大就一无是处,既然如此,谁有用你去找谁啊!”

“娘,爹可能去大杨树村找吴大伯了,他老人家向来有分寸,绝对不会出事的。

等风雪一停,就让小武他爹去大杨树村看看,但这会儿,出去连路都走不了,若是铁柱哥出了什么事……娘,不说我们娘三,铁柱哥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以后要给爹娘养老的。”

这要是换个人,只凭这番说话的本事,云舒就想给她鼓鼓掌。

可惜,这是夏招娣,云舒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王春华看着一唱一呵挤兑自家娘的二哥二嫂,这才发现,许多事,其实真的禁不住细想。

“二哥、二嫂,你们别太过分了。娘,别怕,他们不去找爹,我去。爹、爹……”

王春华恍惚间看到了一抹亮光,仔细一看窗户,透过窗户纸,外头真的有一抹火光。

“娘,你快看,是不是爹回来了?”

王春华扶着王老太太赶紧出了屋,王铁柱脸色一变,也跟着跑出来,要是他爹知道他跟娘这么说话,一定会打死他的。

而夏招娣也变了脸,只恨这老东西为什么不死在外头。

老东西如今处处向着大房那三个小崽子,十里八村的二混子们看在他的面子上,哪怕都听说了她让娘家人找人散播的“肥羊”消息,也不敢对他们下手。

若说以前夏招娣有多骄傲自家公公是大队长,如今就有多痛恨这个身份。

而且这个死老头子因为先前那个恶鬼闹出来的事,对他们一家不理不睬,连带着死老婆子对她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夏招娣只恨不得买点耗子药毒死他们。

若是老东西死了,她看谁还能为那三个小崽子出头?

没错,哪怕是如今,夏招娣也没绝了想让云舒姐弟三个死的心。

要知道,先前对方给的定钱就是十条大黄鱼,够他们八辈贫农的夏家受用一辈子了。

若是能让那三个小崽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得到的金钱,足以让她的孩子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不用像先前那样,看金顺心那副施舍的嘴脸了。

可恨就可恨在大丫那死丫头不仅没死,如今还像是被恶鬼付了身,夏招娣如今也是投鼠忌器,生怕那死丫头真对小武下手。

不过她已经让娘家找神婆了,先让那死丫头出出风头,只等过了这阵子,看她还怎么嚣张!

没了大丫,剩下的两个小崽子还不是她说了算!

至于王大志那老东西,还想让他们二房养老,呸,想的美!

夏招娣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金山里,王家一切都由她做主的日子,脸色一变再变,只叫云舒见识了什么是变脸,比川剧中表演的还神奇。

不过这会儿,云舒没工夫细细研究她这门“手艺”了,因为王春华扶着王老太太已经近在眼前。

“死老头子,你去哪了……怎么是你?”

好吧,这大概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夏招娣这变脸的手艺绝对和王老太太一脉相承。

看着一脸七分担心、三分生气的王老太太在看到她后,秒变的脸色,云舒心里忍不住吐槽。

“瞧奶说的这话,我想奶了,这不来看看。顺便问问,您老又和我爷说什么了,这大风大雪的,他老人家非要找不自在。

我老姑敲门的时候,我娘正给我托梦呢,说我爷若是下去了,我们姐弟三个就真无依无靠了。

我倒不是怕这个,毕竟托您一家子的福,如今十里八庄谁不知道我家有钱,所以我把不愁把两个弟弟养的白白胖胖的。”

王老太太一脸阴沉,盯着云舒就像眼前这人和她有仇似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爷是不是在你家?”

听了这话,连王春华也一脸生气,“大丫,你爷到底在没在你家,你没看这一大家子都要急疯了吗?”

你们疯不疯,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舒暗中翻了个白眼,头一回觉得这个老姑是真的不通世故。

不过面上她就跟没听到似的,还对着王老太太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怕没了我爷,您和我老姑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所以我就按照我娘的提醒,出去找了找,谁知道,还真把我爷找到了。我娘可真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就是死的忒冤。”

这时候,夏招娣也出来了,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变。

云舒只当没看到她,对着王老太太问道:“奶,你说我娘死的冤不冤?”

王老太太扶着王春华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只捏的王春华生疼,但她却忍住了,但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恐惧,大嫂的死不会真和她娘有关吧?

不会的,不会的!村里妇女生孩子难产的又不独她大嫂,死的也不是一个二个;再者,就算她娘再不喜欢大嫂,也不至于害了她的命啊!

“你娘死的冤不冤,大概只有以后你下去问她了!我就问你,你爷到底在哪?”

听着这样的话,看着这样有恃无恐的王老太太,云舒依旧面不改色的拱了拱手,“您别客气,毕竟肯定是您比我先见到我娘,到时候替孙女问问。

顺便问问我爹,他在下头是不是一直念着您二老,否则我爷怎么这么想不开,非得去他坟头寻死觅活的。”

看着王老太太终于变了脸色,云舒心里就畅快了,“我娘想来也是念着您的,否则怎么就恰好这时候给我拖了梦,这若是晚一会儿,怕是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爷的祭日了。

明天村里人若是问您,您可得夸夸我,毕竟是我这个孙女,冒着风雪把老爷子背回来的。至于其他人,呵,别人说他是棒槌,还真以为自己是活宝了咋滴!”

说完,云舒也不理老宅这一家子是什么表情,骑到阿灰的背上,自顾自走了。

王铁柱一脸铁青,也不知是冻得多一点还是气的多一点,“娘,大丫那死丫头还没说我爹在哪呢?”

王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只叫王铁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我看那丧门星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你就是个棒槌。”

王老太太说完,拉着女儿不顾雪大风寒,一双小脚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东头走去。

只留下王铁柱呆愣在原地,他娘虽然不喜欢他,但从来没这么看过他更是没有如此直白的说过他。

夏招娣打心里看不起眼前这个男人,若不是因为他有个当大队长的爹和当军官的哥哥,自己这么漂亮聪慧,怎么会看上这样窝囊的男人。

但这会儿,这个男人却是她在王家唯一的依靠,所以夏招娣收起眼中的的鄙视,上前拉了王铁柱一下,柔声道:“铁柱哥,娘是被大丫气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风雪这么大,爹若是在山上带一下去,肯定是冻伤了。

大丫应该把爹送到旺爷那去了,娘是小脚,春华又不顶事,还是得你去看看。”

王铁柱回过神来,看着柔声劝慰的媳妇,并没有感觉受到多大安慰。

只感觉在媳妇跟前被亲娘瞧不起,甚至连媳妇都清楚的事,他却转不过弯来,这让王铁柱实在感觉没脸。

加上老夫居然去大哥坟前要自杀,王铁柱都不敢想,这事若是传出去,村里的人该如何看他。

他下意识想推卸责任,忍不住推了夏招娣一下,“若不是你非不让我出去,怎么会是大丫先找到爹?这若是传出去,我还用在村里做人吗?”

夏招娣被王铁柱推了个跟头,直接摔进雪里,虽然不疼,但她却感觉可笑至极,这就是她选的男人。

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但过了这么多年,连孩子都生了两个,夏招娣一直以为自己有能力掌控他,但如今,她怀疑了。

就像王春华说的,许多事,真的禁不住细想。

一个屋子住着,小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王铁柱真的不知道吗?

她将金顺心的东西占为已有,为了自己一贯的形象,自然和王铁柱说是大嫂托付给她的,但这话除了王春华那傻妮子,怕是连王大志那老东西都不信,王铁柱偏偏一脸信任,还说等大丫大壮大了,就还给他们当嫁妆娶媳妇。

如今想来,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瓜!

夏招娣低着头,原本挺清秀美丽的脸孔扭曲的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样子,眼中满满是愤怒和幽怨。

但她却轻生啜泣,“铁柱哥,都怨我,我太担心你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让我和小文小武怎么活?”

王铁柱看着柔弱的只能依靠他的媳妇,心里突然有种成就感,没错,他若是出了事,他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他娘以前也瞧不上他,如今不一样事事都顺着他们家!

王铁柱将夏招娣扶了起来,叹气道:“我也是被大丫和娘说的话气糊涂了,好媳妇,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哭了,这风雪太大,要是伤了脸,就不好看了。你先进屋看着孩子,我这就去追娘和小妹。”

夏招娣柔顺的点点头,“铁柱哥,是我错了,你怨我是应该的,等爹和娘回来,我就和他们认错。你快去吧,别让娘等急了。”

夫妻两个依依不舍的分别,然后各自转身,一个眼中满是鄙夷和不甘;一个一脸阴沉和算计,只有满天的风雪不曾有一点改变。

第183章今朝有酒今朝醉

云舒让阿灰回来报信,大壮虽然没有他姐那特异功能能听懂兽语,但只看阿灰蹦蹦跳跳的样子,不难猜出,他姐是想告诉他,爷爷没事。

嗯,应该吧?

不过显然,大壮那口气松的太早了。

这么大的事,云舒没想瞒着大壮,主要是也瞒不住。

“应该是爷上午回家和奶吵架了,奶说了什么,然后爷就跑到爹坟头喝闷酒去了,喝多了又正好赶上风雪,我若不是试着去找找,怕是爷真要被冻死了。”

虽然瞒不住,但怎么说,那就是云舒的事了,她总不能让自己弟弟内疚一辈子吧!

虽然他们是有点责任,但千错万错肯定是王老太太的错啊。

“我把爷爷送到旺爷那,然后去老宅那报信,你猜我听到什么了?呵,那边热闹着呢!

王老太太寻死觅活的让王铁柱去找人,夏招娣哭天抹泪的不让去,王铁柱左右为难。好家伙,这若是指着他们,十个人也冻死了。”

云舒说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一脸同情,“大壮,姐如今姓金,这一家子怎么着也没我什么事了。但你可是王家长孙,别人就算了,爷你总要养的,真是苦了你了!”

原本听说爷爷都快冻死了,又是担心又是难过的大壮,被她姐这么一说,心里如今只剩下哭笑不得。

别说,听他姐这么一说,大壮真还觉得自己挺惨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家子人啊!

“姐,要不我也随你姓金得了,反正爹的香火还有大壮继承呢!”

已经睡着了的小壮不知道自家哥哥是怎么坑弟的,好在他还有个靠谱的姐姐。

“去,我倒想让你们都姓金呢,可惜……”

可惜金家血脉受了诅咒,除非她成了山神,解除诅咒,否则子嗣不丰或者绝嗣的威胁就跟着金家一代又一代。

好吧,小壮还得感谢那个倒霉的山神,否则姐姐比哥哥还坑。

“好了,咱们啥也不用想,想也没用,明天过去看看,能用的到咱们的地方尽量帮忙,其他的就看着他们跳哒就行了。”

虽然云舒大包大揽让旺爷少什么说话,但以旺爷的性子,不让老宅那一家放放血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云舒就想看看,王铁柱和夏招娣能坚持多久?

而且王大志这大队长看来也得“失业”了,没了这层身份,夏招娣又久久联系不上“事成之后”,应承给她“一辈子花不完的钱”的人,她还能在王家消磨多久?

云舒是要锻炼弟弟,但这些肮脏的事实,就不需要他具体了解了。

大壮自打知道自己亲奶奶也是导致他娘惨死的刽子手后,对自己爷爷,其实也只剩下一份血脉牵连了。

他抹了一把脸,“姐,你不是说炖肉吗?我也想吃炖狗獾子了,那肉实在太香了。”

这年头,大油的东西才是好东西,买肉都没人愿意要精瘦肉。

后世排骨二十几块钱一斤,如今只要三四毛钱,大家都嫌贵。

因为一炖肉就香飘至少二里地的缘故,哪怕云舒家离着村子远,也不是经常做的。

家里如今虽然顿顿都有肉,但就像后世炒菜放肉片添味一样,吃的更多的是腊肉、腊肠或者肉粥、鸡汤、骨头汤。

好在今个就是二十八了,家家户户都提前炖肉炖鱼,这几天整个村子都香气扑鼻,听说有人家一到吃饭就敞开窗子,就为了闻肉味下饭。

不知道是不是原身对肉的渴望太强烈了,导致云舒一听吃肉,也馋的慌,天知道她虽然是个吃货,但她并不是饿死鬼。

好吧,她得承认,山里纯正的野味真的太美味了。

尤其是獾子肉,炖肉时味道得重点,炖出来那肉就像油花里泡的,咬上一口入口即化,又嫩又香且肥而不腻,便是云舒也得承认,真特么老吃。

虽然不是现杀现炖,但一样好吃,除了肥膘熬油,只炖了半只,肉就有满满一盆。

云舒捡出来一海碗,留着明天给旺爷送去,就招呼大壮和小壮吃饭。

这肉嫩,小壮的小奶牙也能咬动,只云舒却不敢让他多吃,怕他不消化,看着吃了鸽子蛋大小的两块,就赶紧喂他用大骨头汤煮的面条,上面飘着水灵灵的几颗小菠菜,在这大冬天,看着就挺招人喜欢。

不过小壮显然不在这个行列,毕竟对于有个“万能姐姐”的他来说,冬天里的绿叶蔬菜实在不算稀罕。

别说蔬菜,连新鲜果子在他们下山时,云舒都借着肥蟒常壮的名头,给拿了不少。

反正在大壮眼里,云舒这个姐姐绝对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那种,没看如今山里的大仙都保着她呢嘛!

野果子算个啥,他家有一片灵芝田,他还在温泉山洞的木头架子上看到一大箱金条,据说,那是灰富贵也就是那只鼠大仙给的诊费。

但天知道,他姐也就是跟着海川背过几遍《汤头歌》,她到底什么时候成的兽医?

额,跑题了!

云舒教育了一遍挑食的大壮,又让两个弟弟吃了几片用高汤炖的烂烂的白菜,看他们那副不识货的样子,她也是一脸无奈。

她这菜虽然没有“开水白菜”那么讲究,但也差不离了好嘛!

“算了算了,别浪费我的白菜了,獾肉太油,一下子吃多了你晚上也不用睡了,凑合着吃几个大虾吧。”

对于这话,若是以前,大壮肯定得说道几句:自家啥条件啊,大虾都是凑合着吃了。

但如今,他一是嘴里吃着肉,没工夫开口;二是感觉这清水煮海虾,真也就凑合着吃点,一个二个挺鲜,再多就没味了。

云舒心里也叹,这赵姨也忒实在,卖不了的螃蟹大虾又不愿意拉回去占着车厢,居然都送给她了。

这让云舒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啥运道了,挺好一个人,咋还有双重身份呢!

不过也托她这么大方的福,看着那一堆海货,云舒说有空给这位新认的赵姨邮寄点肉干啥的,大壮头一回没感觉舍不得。

烤着火盆,吃着美食,云舒还贡献了秋天摘野果子时她酿的蓝莓果汁,所有的烦心事都在这吃吃喝喝中一扫而空。

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额,蓝莓果汁挺好喝的!

。顶点

第184章下属的另一面

腊月二十九凌晨四点。

云舒已经早早就来到了红旗公社外的草甸子,这次她自己一个人来的,没让阿灰跟来。

她躲在空间里,顺便去空间里洗漱,给自己被风雪吹的有些干燥的脸做了一个面膜保养,还顺便洗了一个澡。

等她在商场的美食城吃早饭的时候,刚刚好凌晨四点,而杨国安亲自带着人也准时到了。

十辆爬犁,上面满满当当全是粮食,云舒神识一扫,估算着怕是得有上万斤,连云舒都没想到,能换这么多粮食,这杨国安也是个有心人,怕是先前云舒答应给他的好处他没要。

但对于云舒来说,她向来没有让手下自掏腰包的习惯,而且这点事,也不值得她记个人情。

她想了想,从商场里取了一百斤白面,装进一个白色的布袋子里。

和先前搬货时一样,来人皆是悄无声息,连拉车的马看看上去都像训教好的,没有发出响动。

他们收拾出一片空地,然后往下卸粮食,一袋一百斤,一万斤就是一百袋,摞起来和一堵墙似的。

最后,压车的杨国安用石头在麻袋上压了一封信,一挥手,十辆爬犁分散四处,杨国安还亲自带人或消除或添加一些痕迹,就仿佛不曾有人在这里停留一般。

就算此时打扫出来的空地,事后想来也会有人回来善后。

这一翻举动,只看得云舒不断点头,一个大胆却谨慎的首领,才能走的更远,活的更长。

而自己有这样一位人品、能力都信得过的手下,是她的幸运。

想到这,云舒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兜子大约十来斤苹果,连带着那袋子面,让纸仆送到杨国安所在的爬犁上。

面是给他们的人工费,苹果这种稀罕物,却是给亲近人的,说是赏赐也好,说是年礼也罢,想来杨国安能明白她的意思。

而让纸仆去送,此举自然还有另外的含义。

待神识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云舒从空间里出来,将粮食收进空间里,然后一挥手,将杨国安他们打扫出来的空地彻底用雪覆盖上。

而另一面,隐身的纸仆无人得见,直到杨国安等三两爬犁到了红旗公社外,停下爬犁,还没人发现爬犁上多了什么。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抹了一把汗,吐出一口气,“老大,说实话,俺实在整不明白,一路上为什么不能说话呢,荒郊野外又没有别人!”

杨国安正拿出一根烟,闻了闻又放了回去,一会儿还得回家,而他媳妇虽然对他这点小爱好没有表示什么,但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

连岳父那个老烟枪,都从来不在媳妇面前抽烟。呵呵,女儿奴,还敢说他怕老婆,他们俩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听到这话,杨国安面无表情的道:“没有人说不能说话啊!”

好吧,他是面瘫,大家都习惯了。

在杨国安旁边驾车的大汉低声笑道:“二子,大家只是闲冷罢了!”

听到这个答案,叫二子的年轻人一脸懵逼,“只是因为这个?”

我擦,害他紧张的都要尿裤子了,以为这就跟他听说的那些地下党接头的故事似的。

“哈哈,年轻人,第一次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紧张的都要尿裤子了!”

有人笑的甚是猥琐,只不等他笑声停下,他旁边的人就揭了他的老底,“二狗,你当初可也没比二子强到哪里去。”

当下东西没来得及撤退的纸仆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男人之间的友谊”话题,而通过纸仆能看到听到一切的云舒,也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熟悉的人。

这个熟悉的人指的不是杨国安,而是那个“二狗”,那分明就是建平叔,王堂生的亲爹。

没想到建平叔平日里到公社里,是这么“打零工”的,果然是个有脑子的。

不过这就是一个小插曲。

杨国安动了动腿,“一会儿板凳带二子和二狗会善后,其他人先回去,咦?”

杨国安确定爬犁上应该没东西了,但他刚才碰到的是什么?

“板凳,掌火!”

他旁边的大汉赶紧用怀里拿出火柴,然后把车上的松脂火把点燃了,之后听到声音过来的人一看,皆吸了一口凉气。

“老老老大,咱们不是遇上啥啥脏东西了吧?”二子感觉腿软,赶紧抱住旁边二狗的胳膊。

好吧,别说其他人,就连杨国安都吓了一跳。

不过他毕竟胆大,又知道几分长白萨满的本事,上手一番看,松了一口气。

“什么脏东西,咱们又没干啥亏心事。这是人家知道咱们实诚厚道,特意送的。人家是有大本事的人,咱们吃不了亏。走吧,等回去,一家十斤面,再拿二个苹果,这可是好东西。”

一听这话,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大家的心里都像猫抓似的,连向来稳重的板凳都不断看杨国安,更别说头一回出来就有如此“奇遇”的二子了。

“老大,难道对面还是江湖好汉、武功高手?来无影去无踪那种?”

否则这么多人,连就在一个爬犁上的老大都不知道人家啥时候摸上来的,这要是想抹了谁的脖子……

思维发散或者说脑补能力不错的二子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而杨国安心里苦笑,人家可比武功高手牛逼多了。

想当年他也是一个坚信科学的社会主义好战士,但自从复原回家乡,从岳父那里知道了长白村,见到了阿林尊主后,世界观分分钟破碎有木有!

他不知道云舒用的什么手段,却明白她此举的意图,一是威慑,二就是让他明白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别说,杨国安现在是真的心服口服,这样的人,那就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跟着这样的老大,只要不背叛,还是挺安心的。

要是换了平常,杨国安肯定让手下别瞎打听,不过这会儿他心情比较复杂,就顺着二子的话点点头,“听说是有点关系,所以你们都把口风给我守紧了,若是惹怒了人家……”

他说着在脖颈处化了一刀,接着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板凳和扶二狗赶忙点头,“老大,大家也不是第一回干了,规矩都懂,就算和一家亲爹亲妈亲媳妇,也不会透一个字的。”

儿子见老大看他,也赶紧点头,生怕晚一点,下一秒武林高手就扭断他的脖子。

看到杨国安吓唬手下,还充当了一回武林高手的云舒:……

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面瘫!

。m.

第185章天真的王老太太

云舒回到家,两个弟弟还没醒呢,她轻手轻脚的烧水做饭,又喂了狗子和阿灰,到了快七点,大壮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先是给小壮把尿,然后给他穿衣服,过了年才八岁的大壮,“奶兄”的架势端的足足的。

云舒进屋时,两小只已经收拾妥当,云舒端着盆给小壮洗脸洗手,还给抹了一点虽然用着雪花膏的盒子,但里面却是她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专门给婴幼儿使用的护肤霜。

大壮自诩是个“纯爷们”,从来不摆弄这些“女人的东西”,云舒也因此能偷偷利用一下该换包装这种方法。

不过今天的风雪实在太大了,大壮洗完脸倔不过云舒,只能乖乖的让她在脸上涂了一层没什么香气的保护层。

这是云舒利用獾油和秋天熬制的野菊花精油制作的DIY作品。

因为她不敢保证会不会过敏,所以不敢给小壮用,但对大壮,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好在大壮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试验品,否则一定会离开出走,受不了这委屈!

早饭是云舒煮的二米粥,大米和小米混合在一起,在切上半块南瓜,熬煮到颗颗米粒都开了花,南瓜化成泥的时候,喝上一口,软糯香甜,连小壮都能喝上大半碗。

除了二米粥,云舒还摊了鸡蛋饼,当然,这在北方叫咸食,一盆面糊打上两个鸡蛋,在加入小香葱、切碎的菠菜和剁碎的虾泥。

做好后,金黄色、薄薄的一张咸食,直接吃也行,卷上葱丝、黄瓜丝,也是爽口的很。

大壮如今被云舒教育的,也不在这口吃的上心疼了。

当然,大壮表示只是表面上表现的风轻云淡,据他姐说,这叫“喜怒不形于色”,是成熟的标志。

不过别学红旗公社的杨姨夫,因为那叫面瘫。

“姐,家里的鸡蛋不多了,你和赵大娘说过了吗,请她帮忙淘换几只能下蛋的母鸡?”

如今家里肉食供应足,他姐倒是不逼着他和小壮每天吃一个鸡蛋了,但家里的鸡蛋依旧消耗巨大,虽然他姐总能在外面淘换来,没让家里缺了鸡蛋吃,但大壮总感觉还是自家养鸡下蛋上算。

主要是这鸡归他养,他好歹不用做光吃不干的那个了。

这涉及到一个男人的自尊心问题,所以大壮对此十分关心。

云舒可不知道,不过是为了容易往外拿鸡蛋才决定养鸡这种理由,居然还光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我问过了,但赵大娘说大冬天鸡根本不下蛋,买回来还浪费粮食。说等开了春,她家老母鸡抱窝孵小鸡的时候,给咱们挑几只。”

好吧,热情的赵大娘根本没给云舒反驳的机会,她单方面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云舒只感觉心累!

她真的不喜欢养鸡啊,想到上辈子以前在农村老家时,凌晨三四点就开始打鸣的大公鸡、还有因为掏了一个鸡蛋追着她跑了三条街的老母鸡,还有一早起来遍地的鸡屎……

满满的血泪史有木有!

要不是大壮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云舒真的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红旗公社的杨姨夫,你见过的,他是红旗公社的社长,他弟弟是公社国营饭点的总经理。他们需要肉,咱们家就不缺肉,拿肉什么换不来。这鸡咱就先不养了,等开了春,你若是想养,咱就去赵大娘换几个小鸡仔!”

大壮想了想,虽然男人的自尊心很重要,但赵大娘说的对,冬天母鸡又不下蛋,买回来还浪费粮食。

最主要的是,他姐早就嫌弃野鸡肉柴,想换换口味了,以他对他他姐吃货属性的了解,若真买了鸡回来,那些鸡大概活不到开春下蛋的时候了。

所以赵大娘说的对。

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的姐弟两个就养鸡一事达成了共识。

已经学着用勺子开始吃饭的小壮默默的往嘴里送了一勺粥:我还小,我啥也不知道,嗯,粥真甜。

风雪虽然小了一点,但是还没停,如今外面地上的雪已经能没了云舒的膝盖了,有半米厚。

这样的天气,自然不可能带着小壮,云舒好好嘱咐了小壮和四只护山犬,一句话——愿意怎么玩怎么玩,但不能下坑,不能碰火盆。

这么简单的命令,五小只表示都能听懂,都乖巧的点点头,云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惹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你们都知道的。”

五小只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小壮还乖觉的和云舒保证。

“听话,乖!”

“不乖,打!”

大壮看着这“姐前一套,姐后一套”的臭小子,好笑道:“咱姐可舍不得打你,不过我可以效劳。”

小壮瞬间泪眼汪汪的看着云舒,然后大壮先被他姐揍了。

被弹了一个脑瓜崩的大壮:……

好吧,他忘了,小壮是个告状精,而且向来坑哥不手软。

让阿灰驮着大壮,云舒拎着篮子跟在他们一侧,篮子里是昨天炖的獾子肉,还有两袋奶粉。

这些奶粉都是先前云舒让杨二伯帮忙买的,只不过有空间商场里的奶粉时不时添补些,加上小壮越大越不喜欢喝奶粉了,当初买的三袋奶粉,如今还剩下两袋。

云舒知道,冻伤的人,需要补充高蛋白、高热量的东西,而且王大志冻伤十分严重,估计最近只能吃流食,这两袋奶粉正好给他补身体。

云舒和大壮来时,旺爷家里十分热闹。

老宅一家子、村支书赵永庆和村里两个生产队的队长等一些在村里说的上话的人都在。

如云舒所料,王大志冻伤很严重,全身水肿,大半皮肤出现黑色或紫褐色,旺爷甚至诊断他下肢一部分皮肤出现了坏死。

但因为王大志喝了不少酒,加上云舒去的及时,加上给他灌了一口万年石钟乳水,其实他的情况算不上最糟糕,之前骨头没事。

旺爷对自己的医术绝对自信,虽然需要时间,但他保证王大志不会成为缺胳膊少腿。

当然,因为寒气入骨的原因,阴天下雨雪的时候,疼的不能下炕是免不了的,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王家老太太显然不这么认可旺爷。

尤其是旺爷对云舒姐弟很好,以己度人的王老太太生怕他不好好给自家老头子治伤,她要带着王大志去医院。

而且昨天云舒说的那番话,在她心里不是没留下影响。

她自然不信她那丧门星儿媳妇给大丫那死丫头托梦的鬼话,但她心里有鬼。

自家老头子心里有疙瘩,又被大丫那死丫头撺掇着和她离了心。

昨天她说了两句让那死丫头过来送年礼的话,王大志一言没发,她还以为他默认了,毕竟这事可是那死丫头当着全村人的面说的。

但王老太太实在想不到王大志居然因为这个就跑到大儿坟前去寻死。

这会儿,王老太太依旧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只觉得大丫和她娘一样,都是丧门星。

但说实话,经过几次交锋,王老太太是打心里怵了大丫,这丫头简直就是生来就是克她的。

所以王老太太就是不想让自家老头子从村里待着,哪怕旺爷给她分析了如今王大志不适合移动,她依旧自顾自的要搬走。

而王铁柱和夏招娣却十分犹豫,甚至不赞同。

倒不是他们多信任旺爷,而是这要去城里的大医院,一是他们没去过,心里本能的胆怯;二就是考虑这得花多少钱。

王老太太本来就对这夫妻两个不满,见他们犹豫,只气的破口大骂,然后她让王春华请了村里的人来。

王老太太到底也要脸,只说自家老头子出去喝多了酒,回来居然在后门口睡着了,也怪不得找遍了全村也没找着。

如今王大志冻成这个样子,她是要去医院的。

好吧,这老太太大概被王大志被宠坏了,所以才能一把年纪,依旧由着性子,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这样子,其实就差明着说她不信旺爷一个“乡下土郎中”的医术了。

而这话,别说村里人听着皱眉,就连觉得没脸见人的王大志也实在装不了昏迷不醒了。

可怜他嗓子都被冻伤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只能气的指着王老太太浑身直颤。

旺爷不咸不淡的道:“王老哥,你可别抖了,你这全身上下的涂抹的药可是我掏了老底配的,其中一株人参,还是当初小壮生病时,大丫去北山从狼嘴里夺来的。”

云舒和大壮来时,就听见王大志指着王老太太,从嗓子眼里蹦出两个字,“出去!”然后就疼晕过去了。

王老太太又气又着急,却也不敢作妖了,她知道,没了王大志,她是真的活不下去的,不是因为什么情深,而是她比王大志更清楚二儿子二儿媳妇的品性。

而这时,云舒带着大壮进了屋,给屋子里的长辈行了礼,看着一脸紧张生怕她说什么的老宅一家子,她当下手里的篮子,和旺爷道:“您若是有什么事,就让海川去家里叫我。”

旺爷看了一眼云舒,挥挥手,“是不是小壮一个人在家,赶紧回去!”

“有白云四个看着,没事的!”

云舒家的四只护山犬那是全村都知道,毕竟没有谁家的狗不用主人跟着就能时不时捉野鸡野兔子回来。

连孙猎老爷子对此都十分好奇,还和云舒探讨过如何训犬的问题。

旁边的赵永庆听了云舒这话,吓了一跳,“你们这俩糟心孩子,咋这么心大呢!赶紧回去,你爷这有我们呢。”

云舒和大壮可谓是被旺爷和赵永庆给推出来的。

而等云舒他们出了门,连带着把海川也带走,旺爷看了眼昏过去的王大志,也没有避讳屋子里其他人,直接就对王老太太道:“老嫂子,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既然我王老哥要留在我家治伤,那这诊费和药钱咱就算算,大家伙也都在这,免得以后说我糊涂您。”

而外头,走在风雪里的云舒对着大壮和海川笑道:“今个中午吃鹿肉的刷锅子怎么样?”

王老太太还是太天真了,游戏既然开始了,什么时候说停,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m.

第186章火气

腊月二十九,晚八点。

夜无月,雪花夹杂着北风呼啸而过。

人都说,瑞雪兆丰年。但对于穷苦百姓来说,这么大的风雪可能就是他们坚持不到丰年来到的原因。

因为大雪可能会压塌他们本就破旧的房屋,消耗掉本就不多的柴火,也让本就清澈见底的粥水再少一捧苞谷。

当然,长白村的村民肯定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是以前,哪怕长白村最穷的人家,就算变卖家产,也能天天泡在黑市里买到干货;

而且守山人世代守着这片山林,守护了整整三百年,哪怕有族规在,“只取所需”,也足够大家生存了。

但如今,因为阿林老祖儿在很早以前就执行的“低调行事”;还因为没了大萨满,以前圈的地盘越来越小,在前进中获取食物越来越难。

以前山珍海味都吃够的长白村族人,只能守着几亩地过活,和普普通通的农民一样,只能有最基本的票证配给

也因此,整个长白村,除了个别胆大包天、利用族中三百年来拓展的人脉为自己谋求至尊享受的族人,其他人家,包括某些族长家里,在物资储备上,其实都不太富裕。

尤其是经过新一任萨满继任后,族人们自发庆祝大摆流水席,虽然高兴是真高兴,但也让原本不算富裕的情况有些雪上加霜。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八部高层会利用手里的人脉、渠道,小心翼翼调动一批粮食来确保族人不被饿死。

但今年,直到腊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除夕了,族里居然还没有下发粮食,这让族人们对高层的不满达到了一个顶峰。

佟家。

佟家是一处三进的宅院,可以说是整个村子,除了金家祖宅外,最大的宅子。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因为佟睿是代族长,而是佟佳部的族长之位,从跟着金家第一代老祖德克济克来到长白山落脚时,就没有旁落过分支之手,一直掌控在嫡脉手里,自然祖宅也没有变更过。

佟家第一进在佟睿成了代尊主后,被改造成了另外一个议事大厅。

吃了晚饭,八部高层就都来到佟家,希望佟睿赶紧拿一个主意。

富察部族长阿布凯茂林手里端着茶碗,只在闻了闻之后,就不动声色放下,这茶可不衬今天的茶具。

如今在座的八部族长和其配偶,只有他一个人形影单只。

是佟睿将计就计,将尼楚贺逼迫的不得不辞去文守之职,甚至逼的他们夫妻两个亲自惩罚自己的儿子,把儿媳妇送到全族人前,由着族人唾骂。

当然,若只是唾骂就罢了,但等待松克里的却是死亡。

松克里和其他被族人判处叛族罪的族人,如今还被关在祠堂下的地牢里,只等着大祭过后,由萨伊萨宜尔哈亲自将他们流放山林,让山神裁决。

虽然要有心理准备,但看着颓废的儿子,还有以前懂事乖巧的孙子如今却充满怨恨的眼神,阿布凯茂林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而且松克里的所作所为,作为一部族长,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知情。

他不仅知道,他甚至还在知道尼楚贺居然有留着金家人性命的想法后,替儿媳妇隐瞒了她。

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尼楚贺心太软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他绝对没想到,尼楚贺曾经和阿林尊主有过交易。

他一直以为,他们一族手里握着长白村三成的人脉,是因为金阿林认为尼楚贺是“当兴天女”。

没想到这却是因为尼楚贺主动替金顺心和云舒当了挡箭牌而得到的补偿。

如今他知道了,一切也晚了,想到尼楚贺在儿子儿媳妇当众犯蠢后,交出手中权利,都能不动声色。

但在得知松克里居然参与了“灭金行动”,而且还是主要人员后的震怒,阿布凯茂林又是心虚又是难过。

心虚自然是因为若不是他的默许,尼楚贺不可能察觉不到松克里的所作所为;

难过则是因为他们成亲三十多年,他一直以为他和尼楚贺不仅仅是爱人、家人,更是合作伙伴。

但尼楚贺却连这么大的事都一直瞒着他。

此时的阿布凯茂林绝对想不到,尼楚贺瞒着他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他甚至都不知道,尼楚贺根本没必要对金家血脉出手,他们此举才是真正的画蛇添足。

阿布凯茂林心中有怨,自然行动上就带出几分火气。

甜白瓷的茶碗与铁力木的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族老萨伊堪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和佟睿道:“苏勒大哥,看来你这茶不好,看看,富察族长这都摔打上了。”

阿布凯茂林虽然心里怨恨佟睿,怨恨“罪魁祸首”萨伊萨宜尔哈,怨恨站在她那方的所有人,但就像尼楚贺说的,如今情势比人强,而且萨伊萨宜尔哈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萨满巫术,他们只能先行低头。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

而且萨伊萨宜尔哈虽然继任了萨满,但能不能长大、能不能挑起长白村的大梁,甚至能不能被山神认可,都是未知。

他们可以低头,却不能没了骨气,让族人小瞧了去。

反正大家也都知道,萨伊萨宜尔哈莫名其妙不待见尼楚贺,作为尼楚贺的丈夫,又是长辈,阿布凯茂林不认为自己应该对她太客气。

这才符合他的人设。

阿布凯茂林起身,面无表情的道“还请两位长辈见谅,大家都知道,在下家门不幸,家里又值多事之秋,这大的小的都病了,如今族里老的少又都等米下锅,我最近确实火气有点大。

苏勒长老,我就是想问问,萨满大人许诺的粮食到底什么时候到?

族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大家满心欢喜得等着,虽说萨满大人既然答应了,肯定不会食言,但明天就除夕了,实在不行,就先用族里的粮食代发下去吧。”

佟睿看着颇有些破罐破摔做法的阿布凯茂林,心里只觉得,或许孙子说的对,八部守山人早就忘了本心,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其中甚至包括他。

他看着昏黄的烛光,扫了一眼其他人,“你们的意思呢?”

在场众人其实被前几天那场剧情大反转整得到都懵逼了。

他们中一部分人的想法自然是想下下萨伊萨宜尔哈的面子的。

但如今他们却不确定,阿布凯茂林是不是也和尼楚贺一样,其实是狼群里的猪队友,如今是在“钓鱼执法”!

所以一时之间,竟然都不敢说话。

和金家祖宅没什么区别的议事大厅,此时可谓是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推门而入。

第187章雪夜兵来

来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头上一顶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而他手里还打着一把油纸伞。

门口吹进呼啸的狂风,议事大厅里的烛火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灭一般,烛光在鲜红如血的伞面上摇曳生资。

大厅的众人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此时的场景和氛围真的太特么诡异了。

毕竟换哪个正常人,在突然看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白袍人,双脚赤裸着,却离地一尺的画面时,没有失声惊叫,已经算是胆大的了。

当然,不包括吓傻了的情况。

“萨满座下,伞兵卫,拜见诸位大人。”

白袍人的声音有些飘忽,似男似女,让人分辩不清。

但在场众人却是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却有人惊呼道:“伞兵卫?兵卫!”

兵卫和纸仆一样,都是由萨满巫术制作而成。

只不过纸仆虽然是全能型选手,实力却在成型的那一刻就固定了,而且只能依赖萨满巫师的能力。

没了萨满巫师,纸仆就只是一张普通剪纸。

兵卫则是专业的战斗型号,甚至可以说是萨满在近战时的主要攻击手段。

他,或者说它,是山林间的游离魂力,经过萨满巫术通过巫术糅合成一个具有三魂六魄的整体,这其实就是一个重组的鬼怪。

然后将它附身在一件兵器上,形成后天的器灵,在经过种种炼制,总之十分复杂的手段,才能制作出一个成功的兵卫。

最危险,最困难的阶段就是融魂这一步,往往一百个兵卫,在这个阶段能成功三四个,就已经是超高概率了。

而影响兵卫战斗力的则是附身兵器的选择和炼制手段,法器自然是最好的,但如今修行道早就没落,长白村传承三百年,法器的数量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而且还全是不能制作成兵卫载体的那种。

哪怕是阿林老祖儿,一辈子,也不过只制作成功五个兵卫。

虽然只是凡兵,但兵卫可以喂养提升战斗机,经过金阿林不断喂养,战斗力堪比武道任督境,比现在长白村最强高手巴图鲁还要厉害。

而且兵卫优于纸仆的一点就是它不会随着主人的死而消亡,而是可以由下一代继承。

说来,兵卫的炼制手法还是金家六代萨满,从屠邪身上参悟出来的。

只不过作为萨满的近战手段,兵卫的耗损十分严重,又加上前朝末年战乱的缘故,金家家底消耗一空,哪怕是阿林老祖儿制作的兵卫也都在抗日那会儿为了护主牺牲了。

所以,这会儿在看到“活生生”的兵卫后,整个议事大厅都炸了。

在场众人,连佟太爷都觉得这应该是阿林老祖儿留给云舒的后手,毕竟云舒刚刚继承萨满之位。

能制作出纸仆,可以说她在萨满巫术上十分有天赋,但哪怕他们对萨满传承一无所知,但协助阿林尊主炼制过兵卫的一些人,却知道兵卫可不是有天赋就能制作出来的。

光去山林间甚至凡尘俗世收集游离灵魂就是一个大工程。

但他们哪里知道,对于做了五十年的鬼,还有天地神火红莲业火打辅助的云舒来说,这一步恰恰是最简单的。

或者说不止这一步,可以说所有步骤都简单的不得了,毕竟这和炼制法宝可差远了。

而对兵卫有所了解的一些人,一是阿林尊主什么时候炼制过这个兵卫,二就是好奇这伞也属于兵器吗?

伞一虽然有完整的灵魂,但他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需要时间的沉淀和教世事的教育才能成长,从而产生智能。如今不过是死板的听命行事。

他自然不清楚自己的出现对对面的人类有什么冲击,当然他也不在乎。

“伞兵卫护送运粮小兵已经抵达村口,请苏勒长老派人前去接受。”

说完,伞一直接转身,又飘了出去。

佟太爷起身,“巴克什,赶紧让人跟着。”

佟建业也跟着起身,笑道:“玛法别着急,我早就叫人准备着,只等萨满大人来信。”

说完,佟建业向在场众人拱拱手,一脸风轻云淡的走出去。

不过伞一飘得实在太快了,好在齐凤灵也跟了出来,“你去叫人,我先去迎一迎。”

兵卫虽然是巫术产物,但他们也算异类,历久经年的兵卫的智慧并不比人类低。

佟佳部既然选择了萨伊萨宜尔哈这辆战车,就不能忽视任何力量,哪怕是兵卫、灵侍、纸仆……

八部守山人自视甚高,却不知,从古至今,这些异类,才是长白萨满最信任的存在。

巴图鲁和萨伊堪站起来,这会儿真是一脸轻松。

巴图鲁跟佟太爷笑道:“看来咱们都是白担心了,走吧,咱们也去看看,这么多年,都快忘了兵卫的存在了。当年,刀五可是把我虐的不轻。”

长白村最强战力居然打不过一个人为制作的兵卫,这让当年还算年轻气盛的巴图鲁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后来又见识了种种萨满巫术,巴图鲁才发现,

和这些不是人的异类比较,自己根本就是没事找抽。

而且,正因为这段经历,他和刀五的獾关系很好,也让他知道,阿林尊主真的只炼制过五个兵卫,刀五说过,他是最小的却是最强的,所以他被阿林尊主交给了吉勒塔吉勒塔。

而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刀五连带上面四个兵卫都战死了。

所以阿林尊主根本不可能留给萨伊萨一个伞兵卫,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这真是萨伊萨自己炼制的,在她成了萨满刚刚六天的时候。

这时候,巴图鲁是真的放心了。

村口,齐凤灵和后来的众人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除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伞兵卫外,还有十个分别推着一辆比寻常板车要大上一倍的四轮板车的黑袍人。

关键是,这十个黑袍人也带着斗笠,虽然穿着鞋,但也离地一尺。

这时,这些人突然想起伞一说过的一句话,“伞兵卫护送运粮小兵已经抵达村口。”

我了个大草,这十个黑袍人居然也是兵卫,而且还是专司运粮的。

擦,要不要这么浪费资源?

天啊,祖宗在上,阿林尊主到底给这位小萨满留了多少东西?怪不得她底气这么足!

哪怕是认为已经得知真相的巴图鲁这会儿也瞪大眼睛,头一回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想。

。m.

第188章流言四起

除夕这天的长白村,可谓是欢声笑语不断,萨满大人除了买来了粮食,还给家家户户都送了年礼。

十个运粮兵卫,除了六车是稻谷和麦子,还有两车比富强粉还要上等的精白面,一车瓜子、花生、糖果和红彤彤的大苹果,一车棉花。

比上这些东西,族里随后发给每家每户的粮食和肉食,都没引起族人的关注。

毕竟自打阿林尊主去世,族里发的东西一年不如一年,大家也知道如今世道不比以前,但也没人是傻子。

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前阿林尊主在时,村里再困难的人家也没有过过勒紧裤腰带的生活。

长白村的人脉渠道运转起来,换点粮食那是小意思。

过年各处送来的年礼,在村里也向来是按照贡献大小分配。

可如今呢?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先前,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八部高层居然还有人想拿捏萨伊萨格格,觉得他们真的是可笑,不过才当家几年,居然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而等金家血脉差点葬送在族人之手的消息被宣告全族,大家第一感觉是不敢置信,第二感觉这些人真是疯了。

哪怕尼楚贺是阿林尊主亲自宣布的“当兴天女”,但她到底不是萨满。

而且自打阿林尊主去世,尼楚贺深居简出,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突出的能力,甚至连以前的聪慧睿智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对长白村的贡献甚至及不上作为代尊主的佟睿。

这些人到底是凭什么认定尼楚贺就能带领长白村冲出重围,焕发新的活力?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没了萨满,长白村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

他们当真以为长白山认可的守山人是八部族人?

种种疑问堆在大家心中,有老一辈的族人甚至觉得,尼楚贺这位“当兴天女”,或许就是长白村的“叶赫老女”——布喜娅玛拉。

布喜娅玛拉出生时,也有部落萨满预言,此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可最后兴的却是后金,亡的却是自己的部落。

虽说长白九部皆得益于努尔哈赤,布喜娅玛拉兴盛的是他们,但若是自家也有这么一位“当兴天女”的时候,就容不得他们不多想了。

这种流言不是一个人再说,除了气急败坏的富察部族人,甚至都没人出来辟谣,这使得整个长白村都人心惶惶,大家迫切希望萨伊萨宜尔哈萨满能坐镇长白山。

但显然,这位萨满大人,未来的尊主,因为种种缘故,对长白村并不亲近,在她看来,他们只是责任,而不是族人。

但云舒如今的做法却安抚了村子里这种紧张情绪,她让族人知道,她是把他们放在心中的。

除夕上午,佟睿家里。

佟睿的老妻带着一群媳妇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当然她年纪大了,主要动手的是其他人,她不过是坐在马扎上居中指挥。

佟睿亲兄弟共三个,如今只他们老两口还健在,但其他两房的侄儿侄媳妇和的孙媳妇却不少。

因为如今只他这么一个嫡亲的长辈,三房向来是在一起过年的。

而且按照惯例,家里的媳妇们,都要在今天做一道大菜,除了祭祖祭神外,若是哪道菜让长辈们评为最好,还能讨个好彩头。

厨房里女人们叽叽喳喳,说的全是萨满大人如何如何。

长白村沉寂了太久,村子虽然不是与世隔绝,但因为情况特殊,普通族人却很少外出,娱乐更是匮乏。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新鲜事、新鲜事,带动的整个村子都活泛了起来。

女人们在这边讨论着新萨满,畅想着未来,而佟睿书房里,男人们包括佟家部嫡支祖孙五代的男嗣都在场,他们说的也是云舒。

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五十岁老头,这是佟睿大哥的长孙,也是孙辈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叫尹敦比。

“三爷爷,如今村子都在议论着昨夜那些兵卫,大家都说那是阿林尊主留给如今这位萨满大人的后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佟睿眼皮子都没抬,“什么真的假的,尊主的事,哪是我们议论的。”

尹敦比虽然是长房长孙,但他却和他爹他爷爷一样,无论习文习武,都没有那份天赋,后天又不努力,不过是普通从守。

不过到底也是长房嫡支,加上父亲早亡,被爷爷宠溺过度,可以说就是一个二世祖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人,其实长白村也有不少,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长白村传承三百年,各部皆算顶级世家,优秀的子弟不少,却不可能没有蛀虫。

当然,这年头也没有条件让他欺男霸女了,甚至连祸害邻里都不敢,顶多就是有点懒惰,然后和一群“二世祖”一起,吹牛打屁、混吃等死。

佟睿说也说了,打也打了,但这孙子就和一颗铜豌豆似的,打骂随你,反正我就是铁了心不务正业。

不得不说,这要是当初也有这毅力,如今好歹也有一个武者身份了。

尹敦比也不管在场还有平辈兄弟和诸多小辈,他腆着一张脸对着佟睿讨好一笑:“还不是额鲁那孙子,说什么阿林尊主这么信任佟佳部,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别不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猪鼻子插大葱,在这装相。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打不过他,我非得和他干一架。”

额鲁是马佳部族长的堂兄,这人也是二世祖一个,不过和尹敦比这个真二世祖相比,额鲁显然还有几分脑子,是马佳部族长的狗腿子。

明白人都知道,额鲁用这话挑衅尹敦比是为了什么,但看着尹敦比,在场众人皆一脸便秘的模样。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位孙子(侄子/哥哥/伯伯)没有本事,但似乎,每一回,他都能刷新他自己的下限。

尹敦比的儿子和孙子看着这样的父亲(爷爷),皆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反正都是自家人,再丢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没什么可生气和羞愧的,习惯就好……

好个屁!

谁承想,坐在佟睿对面的巴图鲁居然开了口,还一脸笑模样。

“哈哈哈……这么多孩子,我就喜欢尹敦比这实话实说的性子。

好孩子,明个遇上额鲁那孙子,你就说,我巴图鲁爷爷说了,我们佟佳部之所以能被历代萨满和尊主视为臂膀,就是因为我们懂得,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巴图鲁和佟睿虽然都是佟佳部,但血缘关系并不亲近,佟睿和巴图鲁自**好,加上巴图鲁是个武痴,虽然天资不高,但为人却十分勤奋努力,为了修炼,甚至一生未娶妻生子,是纯正的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每到过年,佟睿就会请巴图鲁来他家,免得他一个人太冷清。

尹敦比其实知道自己在佟睿这得不到回应,当然,他也不是真想知道。

作为一个二世祖,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甚至无忧无虑的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大聪明没有,小聪明却不少。

最重要一条,就是他爷爷临终告诉他的,他三爷爷的下限就是佟佳部的底限,想要自在的当他的二世祖,就盼着佟佳部好,盼着他三爷爷好,盼着巴克什好,永远不要去触碰自己不该触碰的东西。

这么多年,尹敦比都将他爷爷说的话作为金玉良言。

果然,他在村子四处浪荡家里不缺吃不缺喝,娶妻生子,如今子孙满堂,佟佳嫡支,就数他活的逍遥自在。

??额鲁那狗腿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他是没本事,但他爷爷有本事、叔叔有本事、兄弟有本事、儿子有本事、孙子还会有本事,这就够了。

但尹敦比实在没想到,巴图鲁这位向来毒舌的族爷居然说“喜欢他”,圣山在上,他一点没感觉光荣,只感觉亚历山大。

我真的就想当个二世祖,真真的!

这样的事,并不只发生在尹敦比身上,毕竟人活在世上,谁还没三五个亲朋好友和对手。

佟佳部也和其他八部时代联姻,别说男人这边被人逮住问东问西,就是女人那边,也有娘家人偷偷过来打探消息。

但好在,佟佳嫡支之所以能一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句话,那就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况且,这次他们真的是啥也不知道,哪怕巴图鲁心有猜测,这会儿也不确定了。

除夕,或许苍天有知,大风雪终于停了,但长白八部的水却越来越混。

待小辈们都下去,巴图鲁看着佟睿,面色不负先前的轻松,“尼楚贺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族中有关尼楚贺的流言越穿越离谱,并不是他们没出手遏止,而是根本遏止不住。

一部分墙头草如此做他们能理解,大概是想“将功赎罪”,但尼楚贺一声不发,就有些莫名了。

佟睿低着头,手里看着昨夜伞一交给他的一封信,是有关前些天,珊图玲阿带回来的那两具女尸的事,上面说的比珊图玲阿带回来的消息多了许多内容。

居然有日本的神道教的影子?

听到巴图鲁的话,佟睿沉声道:“她想逼萨伊萨回来。表面上看似自污,明白人比如说你我,大概还得谢谢她。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就像到现在,我也不理解阿林大兄为何非要让萨伊萨在外边长大。直觉告诉我,尼楚贺,有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但这么多年,我们找不到丝毫证据。”

巴图鲁摸着下巴,“苏勒,其实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那么紧张,我们这位萨满大人,可不是善茬!”

。顶点

第189章热闹的除夕

金家祖宅。

高家和老仓头、老吴头也在高高兴兴过节。

自打阿林尊主去世后,祖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虽然人还是那些人,但以前,他们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金家有了正主,他们正式被列入下属行列,而且只忠诚于云舒。

她亲口承认,金家就是他们的家,他们虽然不姓金,却也是金家的一分子。

甚至于在昨天,伞一大人亲自来到金家祖宅,交付了萨满大人送给他们的年礼。

这是除六位族老之外,其他长白村族人包括各部族长都没有的殊荣。

不过连高正彬都以为,这些兵卫是阿林老祖儿留给云舒的,只有老仓头和老吴头知道,它们不是。

作为阿林尊主真正的心腹,他们知道,老主人是真的非常信任佟睿,留下他俩和高家人,一是他们不想走,也真的没地方去;二就是老主人知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们其实就是为佟睿查缺补漏的。

老主人果然也看对了人,佟睿确实撑住了长白村。

但他和他们的想当然却错了,

金阿林和老仓头、老吴头皆以为,佟睿会看在他们私交的份上,对顺心格格和云舒多加照顾。

孰不知,佟睿会以长白村一直以来遵守的“强者为王”、“优胜劣汰”的原则来对待金顺心和云舒。

顺心格格死了,若不是小主人突然爆发,怕是金家真的绝嗣了。

也因此,这让老仓头和老吴头对佟睿耿耿于怀。

但他们却没有理由说他做的不对,这才是最气人的。

尤其是在得知,居然有日本忍者埋伏起来要杀掉小主人后,若不是云舒让纸仆顺便给老仓头和老吴头捎了一句话,怕是这两老头真的要跑到清溪村,日夜守着云舒才放心呢。

不过在看到兵卫的时候,尤其是凭借着武者的直觉,他们竟然感觉伞一非常危险,下意识想逃后,他俩是真的放心了。

不过压力也很大就是了,本来小主人用到他们的时候就不多,如今还能自己炼制兵卫来抢他们的工作,但看着小主人让兵卫给他俩捎来的酒菜和饺子,只感觉这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

而在高家人和老仓头、老吴头高高兴兴过年的时候,第三进正房西屋,观自在看着仿佛自暴自弃、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神牌,化出人形,抹了一把汗。

她已经听说了当日尼楚贺晕倒的事,为了镇压神牌,她不能离开,却猜测这绝对和云舒有关系,她肯定是做了什么,否则长白山山神不会发疯,居然想通过金家时代祭祀的神牌锁定云舒的气机。

要知道,祂原本就元气大伤,这么多年,虽然恢复了些许灵性,但因为神力被抽取,越发动弹不得。

而且这一百年间,祂小动作不断,神力消耗一点少一点,加上被前朝破灭气运影响,祂离身死道消,应该也不远了。

长白山山神想要翻身,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老实等着,等着金家人犯了错,血脉彻底断绝;要不就憋大招,一举破笼而出。

换做是她,稳妥起见,肯定选第一种,毕竟凡人染指神力,本就不为天道所容,金家之所以能延续三百多年,一是因为他们家利用神力做的都是功德事,二就是有皇朝气运增光添彩。

但如今皇朝灭了,金家受破灭气运影响,又受到了祂的诅咒,子嗣真是越发艰难了;

只要金家后代出来一个不肖子,没有好好守护长白山,绝嗣那真是分分钟的事。

对于拥有无穷无尽生命的先天神灵来说,别说三百年,就是三千年不过一弹指,所以观自在实在想不通,长白山山神为什么非要自己找不自在,闹腾的就好像要和金家人同归于尽似的。

虽然观自在知道自己的机缘在云舒身上,但说实话,她真没往云舒想要抢夺长白山山神的神格上想。

好吧,可能想了,否则她为什么把山神神印给云舒。

但在云舒没有成功前,她绝对不能这么想的,毕竟她是由长白山山神启灵开智,谁知道当初祂躲起来前,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手脚。

所以观自在此时看着神牌,把一位纸仆悄无声息的送来的饭食酒菜都摆在神位前,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絮叨。

“山神大人,我知道您现在肯定恨不得杀了我。但当初谁能想到,您这样的先天神灵,为了迷惑那些大妖,山神灵性能舍得,神仙小天地可以不要了,连我这只寻宝鼠居然也能丢弃呢!

当初您赐下山神灵性,除了希望努尔哈赤建国后能世代供奉你之外,不也是希望他极其他的后代能替你顶缸吗?

果然继承了您的灵性的金家人,成了唐僧肉,时时都在战斗中。

如今,你怨恨金家人偷盗了您的神力,但若是没有神力加持,他们凭什么打败那些妖魔鬼怪,又凭什么保护长白山。

如今你倒要过河下桥、卸磨杀驴了,为什么不会问问,金家往上整整二十代为了长白山而死去的英灵,他们同不同意?”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德克济克大兄费劲心机为金家,为她争取的一线生机,哪怕她身死道消,也得护住。

黝黑的神牌依旧好好在上,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任何回应。

观自在也不需要祂的回应,不过是有酒有肉,她趁机发泄一下自己的愤懑,当然也是为了扰乱祂的心神。

若是以前,祂是先天神灵,天生高高在上,她的絮叨,不过就如苍蝇叫,虽然讨厌,但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但如今,祂不是已经跌落尘埃里了嘛!

身份变了,心就变了。

而在观自在励志要当一个癞蛤蟆,不咬神膈应神的时候,云舒同样也在做这样的事。

只不过对象换成了王家老太太。

她带着大壮、小壮给她和王大志送年礼来了。

王大志到底在除夕一早搬回了自己家。

虽然在搬动过程中他难免要受点罪,但全村的人大概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大家才发现,王老太太太以前太能装,又有王大志给她兜着,竟然没发现她不是天真,她是根本没脑子。

一个病人家属,可劲埋汰给自家老头子治病的大夫,这要不是王老太太对王大志真的很紧张,怕是大家都以为她恨不得王大志早死早托生呢。

当然,她不仅埋汰旺爷,为了王大志的医药费,她还打上了云舒的注意,她知道云舒有钱,因为云舒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假装自己很可怜。

也是此事,气的王大志又要寻死,别说,这招还挺好用。

不过,王老太太不蹦哒了,夏招娣居然忍不住跳了出来,看来旺爷真是狠狠地宰了他们一笔。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夏招娣发现,家里的摇钱树似乎跑了,连中间搭桥的人都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没了摇钱树,还要她大出血,而且王大志已经动了从大队长这个职位上退下来的心,已经找村支书商量了,夏招娣突然发现,她可能人财两空,瞬间就斯巴达了。

云舒今个去,就是在她心头再添一把火,而她娘家这边,想来也准备好了吧!

第190章痛苦的大壮

在云舒的上辈子,小时候,年味还是很浓厚的,鞭炮、糖果、新衣,还有鸡鸭鱼肉,哪怕她家条件不错,往常里也不缺这些东西,但就是觉得过年这天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尤其是三十晚上吃完年夜饭,全家聚在一起看晚会,到十二点放鞭炮煮饺子时,睡眼惺忪的还要看看自己会不会吃到有硬币的那枚。

但越长大,年节越来越没有味道,过年反而成了一种形式,太过流于表面。

而且随着过年流行在饭店吃饭后,一大家子,吃了饭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倒显得只是为了吃饭才聚到一起似的。

还阳到六十年代,虽然大家都比较穷,乡下地方物资也比较匮乏,但云舒却在过了腊八后,就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年味,所以她积极的去融入其中,也想让两个弟弟在第一次没有父母的陪伴下过的新年,不会感到太凄凉。

但这一切,都被如今的糟心事破坏了。

当然,老宅那一家子,对于云舒来说,影响倒不大,但显然,大壮的心情实在算不上美丽,尤其是在他们上午去送年礼时,夏招娣骤然发难后。

虽然夏招娣被云舒几句话撅的只能掩面而走,想要动手的王铁柱被她一脚踹到了门外头,王老太太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气死过去,但大壮依旧不高兴。

连中午吃大餐时,云舒从空间商场的美食城端出来一大盆如今很少吃到的酱牛肉,大壮都没问东问西。

“好吧,老弟,你到底想咋滴?难道非得亲者痛、仇者快,你才满意?”

大壮用手捂着脸,不让云舒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声音透过手掌传来,都透着一股沉闷。

“姐,为什么我们要有这样的亲人?你说过,最痛苦的是让人生不如死,也说都会有报应。

但现在,是不是老天爷睡着了,所以好人煎熬着,坏人却依旧这么嚣张。”

大壮等不及老天爷报应他们了,他想自己亲自报仇,但他却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此刻内心的煎熬,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看着这样的大壮,云舒突然失了声。

她自诩能将两个弟弟庇护在羽翼之下,却又逼迫他们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她自己是个伪萝莉,却忘了眼前的人是真小孩,大壮如今才爆发出来,心理承受能力已经算超高了。

她能对老宅那一家子视若无睹,是因为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大丫,她体会不到大壮心里那种失去父母的恐慌和怨恨,尤其是下手之人,居然还是他的至亲之人。

云舒伸手,使劲掰开大壮的手,看着他一脸痛苦扭曲的脸,此时,她才如此真切的知道,作为一个姐姐,自己到底有多么失败。

大壮和小壮对她来说,是因果,是责任,是同情。

虽然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是真心疼爱他们,立意做个好姐姐,但实际上,她对待他们,和对待阿灰、白云几个的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甚至教他们如何做人,但却从来没去问过,他们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她自以为是的好,从来没考虑过大壮和小壮能不能承受。

她自己就是一个最厌烦别人控制她如何如何的人,但如今,她却成了自己最厌烦的人。

“大壮,小壮,对不起,姐姐错了!”

云舒深刻的认识到,她的确不适合养孩子。

哪怕是一个小宠物,也不能高兴了就逗逗,不高兴就懒得理,没时间就随他们自己去玩。

更何况,这是两个孩子,他们需要更多的关心和爱护。

但云舒如今走上的这条路,注定她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他们身上。

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云舒对此居然感到无能无力。

大壮被云舒的道歉吓了一跳,是他对那些所谓的亲人还有期待,也是他承受受不住亲人的逼迫,这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而且云舒脸上的颓然太明显,让大壮有些麻爪。

小壮虽然聪明,但他太小了,还不知道长大后的烦恼,但他会看会听,这会儿看着心情也低落下来的云舒,知道是哥哥惹的,他使劲推了一把大壮,“哥哥,坏!”

小壮的手劲着实不小,大壮一不注意,竟然被他一下子从炕上推到炕下,直接摔了个屁股墩,硬硬的青色砖头铺就的地面甚至还硌到了他的尾椎,疼的大壮直“嘶嘶嘶”的吸气。

云舒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到地上,把大壮轻轻的抱到炕上,让他趴着,就要动手扒裤子,这要是伤到骨头,那可真要遭老罪了。

大壮趴在炕上,两手拽着裤腰带,声音都出了破音。

“姐,我没事,你快住手!”

“我不看看怎么知道有事没事,你快松手,让姐看看,这时候害啥臊!再说了,去年还光着屁股在河里洗澡了,这会儿怕看了。”

云舒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害羞的大壮,看来等开了春,得把西屋收拾收拾了。

大壮这会儿脸羞的都能煎鸡蛋了,这要不是脸黑,怕是云舒就能看到猴屁股什么样他的脸就什么样了。

大壮这会儿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姐,你可是一个大姑娘了,咋能说屁股这样的词呢。”

好吧,云舒忘了,大壮还是一个真·唐僧。

“我错了,我改。那么,大壮同志,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尊臀。”

云舒说完直接上手,就大壮这样的,她要是真想制住他,他哪里还有能力反抗。

等云舒确认大壮的骨头没事,不过到底青了一块,需要用铁打损伤的药酒揉一揉,这个家里没有,得去旺爷家。

大壮一脸生无可恋的穿上把裤腰带系上,都忘了自己为什么伤心了。

而云舒也终于想起来,她似乎再一次枉顾了大壮的意愿,咳咳咳,真次真的是意外,关心则乱。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这么强势的一个人。

“大壮,其实你不说,姐也知道自己行事真的很矛盾。总认为你小,什么事也不和你说,却又总逼着你长大。姐知道自己错了,对此我要说跟你说声对不起。

姐知道你很痛苦,但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内心煎熬着,大壮,苦了你了。”

大壮摇头,“姐,我知道,其实是我在任性。我自己下不了手,却只会逼迫你。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站在奶和夏招娣面前,说我恨他们,恨不得他们死。

而在我只知道哭泣的时候,你却一直在寻找报复他们的机会。姐,我是一个胆小鬼。”

云舒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大壮,你在姐姐眼中,是最勇敢最坚强的弟弟。”

是你们,让我还没有忘记我原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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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姐弟齐心(为【゜晴天中的微笑丶】万赏加更)

“但是大壮,人的一生,不能只为复仇活着,我们不会忘记仇恨,但我们不能让仇恨迷失心智。”

云舒看着迷茫的弟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她和大壮对视着,让他看到她眼中的真诚。

“大壮,并不是有了力量,就能为所欲为的。”

云舒早就发现,两个弟弟的三观其实一直被她影响着,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让他们离开她,去长白村的缘故。

虽然长白村也不属于“正常”范畴,但至少属于人类序列。

只不过云舒没想到,她和大壮不过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对他的影响居然这么严重。

“是,我是可以直接杀死夏招娣,甚至于你想让那个我们应该叫做奶奶的人死,下一秒,她就能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因为我很强。

但大壮,这不是丛林,不是我强大,就能为所欲为的丛林。

人类到底不是野兽,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有国家,有法律,有警察,有军队,在这个社会,我们还是弱者。

杀人是会坐牢挨枪子的。姐姐再强,还能刀枪不入吗?”

好吧,云舒当然可以刀枪不入,但在此时,适当的示弱是必须的策略。

大壮还不能理解什么社会、法律,但他听明白了“坐牢”两个字,他猛然的抬头,一脸惊惧,“不,姐姐不能坐牢。”

云舒拍了拍他,“姐当然不会坐牢,因为她们还不配让我搭进去。大壮,相信姐姐,娘绝对不会白死,报仇并不是只有让她们死这一条路。”

“姐,我们要去公社的派出所报警吗?”

大壮一脸期待的看着云舒,而云舒则一脸无语,报警?

若是有证据证明夏招娣和王老太太合谋害死了金顺心,她何必如此劳心劳力设计一切。

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云舒没证据,因为金顺心的确是难产而死。

警察若是来了,难道会因为夏招娣告诉了金顺心王铁柱的死讯,才导致她早产;也是因为王老太太让接生婆先去给夏招娣接生,才导致金顺心难产这种理由,给她们家人定罪嘛?

好吧,绕来绕去,归根结底,还是大壮太小,他根本不明白云舒具体想说什么。

“大壮,我们不能动手杀了她们,没有证据证明她们谋害了娘亲,警察也不会管。所以我们只能一步一步的小心算计,在耐心等一等,只一年,很快你就能看到结果了。”

杀人不过是下下策,她有更好的办法复仇,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最烂最崎岖的呢,没听说过“杀人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嘛!

“你和小壮好好活着,文武双全,以后考大学,当大官,比谁都要优秀,就是给那些仇人最好的报复;而姐姐要做的,则会让她们身处绝望,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大壮,在相信姐姐一次。”

大壮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姐,我一直都相信你,我只是有些害怕。你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那些人却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绊脚石?她们不配。”

这时候的云舒,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但也不是任谁都能让她高看一眼的。

若是几个鼠目寸光之辈她都玩不转,她又何必去觊觎神位,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云舒也注意到了,还阳而来,她其实一直被主角光环笼罩,装逼打脸、耍帅虐渣,主角定律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大壮就是在她的光环之下,默默无闻的那种配角。

想想中那些配角,哪怕是友方,也一个个像是没了脑子似的,失去了自我,所有的生活都围绕着主角展开,仿佛他们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只为一个人而活一样!

那样的人生,太可悲了。

但这到底现实,不是。

“大壮,除了相信姐姐,你还得相信自己,通过努力,变得像姐姐这么强大。”

当然,除非大壮也遇上一个好祖宗,否则这是不可能的。

但人嘛,要有梦想。

虽然梦想不一定能实现,但有梦想总是好的,不至于太绝望。

不过小孩子们,是需要鼓励的。

“大壮,姐姐不是无所不能的,也会痛,也会累,我需要你的帮助。”

大壮没喝到他姐暗地里煲的毒鸡汤,否则一定会吐血。

但当大壮听到姐姐说需要他的帮助时,只感觉从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因为姐姐太厉害,大壮除了自卑就是自卑,先前姐姐还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姐姐安慰他的话罢了。

而且明明说好以后都不哭了,但他还是总不动就掉泪,连这点事他都做不到,他还能干好什么?

也是因此,大壮才觉得自己越发没用。

但现在,他发现,他错了,一直都错了。

因为姐姐很强大,想要追上她的步伐,他只有加倍努力才是,自卑、颓废、自暴自弃,才是真正的懦夫的表现。

他不是懦夫,他是男子汉。

他现在不能为姐姐做什么,但他总会长大不是嘛!

“姐,你放心,我想通了。”

云舒伸出右手,“击掌为誓,没做到的人,是小狗!”

大壮一脸哭笑不得,不过还是伸出手,“啪”的一声,姐弟两个相视一笑。

下一秒,一只小肉手也“啪”的一声拍在云舒的手上,一个肉球至今滚进她的怀里。

云舒看着以为哥哥姐姐在做什么游戏的小壮,好笑的把他的手和大壮的手都握在双手的手心里,“姐弟齐心,其利断金!”

屋子里传出姐弟三个欢快的笑声,期间还夹杂着大壮哎呀喔呀和小壮算后账的声音。

“我和姐的事解决了,小壮,来来来,咱们哥俩来说说刚才的事。”

“你小子不仅会告状了,居然还会推人了,我看你是胆肥了!”

小壮怎么可能会怕他一个病猫呢,尤其是在大粗腿还在场的情况下。

“哥哥,坏!”

“打!”

大壮都要气死了,““你个小白眼狼,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你居然要打我?有没有良心啊!姐,你还笑?”

云舒“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年,终于有几分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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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新年好

在后世,除夕的晚饭一般在四五点钟就吃完了,然后就是全家一起包饺子,而饺子里一定要放上几个硬币,谁若是吃到,就代表未来的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包完饺子,春节晚会也开始了,等新年进去倒计时,家家户户就会放鞭炮、煮饺子。

但央视第一届春节晚会,是在1983年才正式亮相的。

如今这个时候,人们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但新年之夜也并不会太无聊。

一家人坐在炕上,围着火盆守夜,听着年长的人讲着百听不厌的传奇神话,内容比《聊斋志异》才要精彩。

这些故事,云舒小的时候也听她姥姥讲过。

比如说姥姥的爷爷家,织布机底下总藏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那是一位黄仙家;

姥姥的奶奶肚子里长了一个瘤,是一位美貌的蛇仙给治好的。

听闻,这位蛇仙扎着两条油黑的大辫子,穿着一条白裙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常赛花。

小时候的云舒尝尝幻想,若是哪天她也能碰上这位蛇仙姐姐就好了,一定要问问她,白素贞为什么偏偏姓白,难道因为她是白蛇?

好吧,长大之后回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发现傻得还挺可爱!

但如今,云舒发现,或许上辈子,姥姥讲的那些并不是故事。

大壮和小壮显然对这些故事也不是太感冒,毕竟他们真的见过故事中的那些主角了。

可惜,不是所有的蛇仙都是白素贞那样的大美女,有可能是一个肌肉男,好吧,这还是幻想的,因为若没有云舒帮忙,常壮再修炼五百年也不见的能化形。

还有传说中的狐狸精,胡丽也算是了,或许化形后他可能会长着一张邓伦那样的脸,但身材绝逼会是他的两倍,横向的。

黄继丰的梦想是想开了养鸡场,鸡生蛋,蛋生鸡……循环往复,这样他就有吃不完的鸡了。而修炼,不过是让他实现梦想的一个手段。

还有灰富贵、陆鹿……

这样的仙家简直让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有木有!

不过作为第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的新年,云舒想让弟弟们忘记忧愁,欢乐常伴。

所以一把剪刀、许多红纸,不需要巫术,众多的剪纸就在云舒手中诞生,在这些剪纸上贴上木头片,简易版皮影就诞生了。

今天,家里非常奢侈的点了四根红蜡烛,所以贴着雪白高丽纸的窗户成了云舒最好的表演平台。

“铛铛铛,接下来请欣赏由我们的云舒女主为大家表演的节目《猫和老鼠》。”

“从前啊,一股人家养了一只猫,它叫大壮……还有一只小老鼠,它叫小壮……”

汤姆、杰瑞这名字太超前了,云舒不得不现场改编一下。

“大壮偷吃了家里的食物,这让大壮非常生气,于是……”

照猫画虎的故事情节,讲的云舒尴尬症都要犯了,但长这么大,只看过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几场电影的大壮和连小人书都没看过的现状,却看的聚精会神。

连和主人一起过节的阿灰、白云、黑土、酸菜、翠花,都伸直了耳朵……

晚上十点半,看着窝在早就睡熟的小壮身边的大壮也打起了小呼噜,四只狗子也睡眼惺忪的,只有阿灰还瞪大了眼睛等着云舒开始下一集。

云舒哭笑不得的用脚轻轻踢了踢它,“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阿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主人,过年好!”

云舒看着萌到犯规的阿灰,只能投降,“好吧,在讲一集。”

一集又一集,待到十一点半,阿灰也知道卖萌也没用了,这才作罢。

云舒喝了一口小泥炉上温着的热水,阿灰这家伙太能撒娇了,嗓子都要冒烟了。

好吧,她得承认,一集自娱自乐,玩的也挺高兴,大概逗比是会传染的吧!

云舒轻手轻脚下地煮饺子,胡萝卜羊肉、猪肉酸菜、牛肉大葱、木耳黄瓜虾仁、菠菜鸡蛋,整整六种馅。

煮好饺子再盛出一大碗饺子汤,所谓原汤化原食。

而这时,已经进入新年倒计时。

“大壮、小壮,醒醒,要放鞭炮了。”

东北有句民谣,“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要个新烟袋,老婆儿要副裹脚套。”

反正据云舒所知,就没有小小子不喜欢放鞭炮的。

这年头可不跟后世似的,哪哪都禁止烟花炮竹。

在这个时候,哪怕是最穷的人家,也会买上一挂小鞭炮。

而且今年,因为山货、肥猪都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家家户户都有几个余钱,倒也舍得拿出一毛两毛让小子们过把瘾了。

云舒不仅给大壮买了五挂小鞭炮,还有摔炮、窜天猴、仙女棒。

大壮听了云舒的话,立马精神百倍的坐了起来,七尺咔嚓的穿上衣服,就从堂屋拿了鞭炮跑了出去。

云舒也把睡眼惺忪的小壮抱起来,怕一会儿鞭炮声吓到他。

如今家家户户有表的都少,大家都听着声,几乎是一家响起鞭炮声,其他人家也也都跟风似的将引子点燃。

“噼里啪啦……”这是小鞭炮。

“嘭!”这是二踢脚。

“啾……啪!”这是窜天猴。

虽然云舒用手蒙着小壮的耳朵,不过这小家伙一开始还是被吓了一跳。

但大概是男孩子的天性,很快他就不害怕了,甚至扒开了云舒的手,自己站在窗台边上努力往外看。

屋里的红烛、门外的红灯笼,还有窜天猴一闪而逝的光亮,让这幽寂的村庄彻底热闹了起来。

大壮在外边放了鞭炮,笑着和来这边巡视山林、预防火灾的民兵们打了个招呼,这才进了家门,然后在窗户外头放仙女棒,让小壮过了一把眼瘾。

待村子里的炮竹声渐渐散去,冻得双手通红的大壮这才进了屋,呲着一口白牙,“姐,过年好啊。”

小壮也双手抱拳,“姐姐,好!”

云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大壮、小壮,新年快乐!”说着,她从衣服兜里掏出两串用彩线编织的八枚外圆内方的金钱,压在两个弟弟的枕头下,所谓“压祟钱”。

看着大壮不识货的目光,若不是大过年不兴大孩子,云舒非得给他一个毛栗子,这是纯金的好不好!

。m.

第193章回娘家

因为父母去世的缘故,云舒姐弟三个除了老宅,不能去别人家拜年,所以大年初一,他们只在老宅略坐了坐,陪着王大志说了会儿话,在王老太太恨不得掐起他们的眼神下,拿了爷爷给的压岁钱,就出了老宅。

大壮看着那三块钱,不去想王老太太的表情,暗地里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姐,往常爷可不敢这么大方!”

云舒也看着手里这三块钱,想到王老太太怒极却不敢说话的表情,露出一个笑。

看看,她不需要做什么,认清现实的王大志就能

把王老太太气的半死。

一路上,都是笑笑闹闹的孩子大人,云舒姐弟也露出微笑,熟悉的不熟悉的一一说声“过年好”。

但他们没想到,居然有很多人特意在路上等着他们,包括住在另一头的旺爷。

待快到家门口,这才没在遇上人,云舒看着手里二三十个红包,对着低头在想什么的大壮柔声道:“大壮,我们不会让这些爱护我们的人失望的,对吗?”

眼眶微红的大壮抬起头,使劲点点头,“当然!”

……

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这天,云舒的心情尤其的好,大戏要开锣喽!

王家老宅。

夏招娣不到五点就起来了,她那个老不死的婆婆这几天和吃了枪药似的,没点都要炸了,处处挤兑她就算了,这大初二的回娘家,居然连节礼都不给备了。

虽说分了家,但那是他们和大房分得,所以一家子挣得钱,都在王老太太手里,什么人情往来,自然也是她准备好了东西或者直接给钱。

但今年,别说东西,连钱都没见着一分。那死老太婆只和王铁柱那窝囊废哭穷。

说没了她大儿给的养老钱,给王大志那老不死的治伤又花了不少钱,她往日里的积蓄都要花光了,实在拿不出钱来了。

至于年礼,要不他们自己想办法,要不干脆别去了。

反正王金柱死了,王铁柱作为弟弟,本来就是不能去别人家窜门的。

这老不死的,当她和王铁柱一样傻吗?

不说王铁柱和金顺心这两个傻子给她的钱,只说王大志的抚恤金和工资,每月加一起就有十块钱。

而旺爷要的确实不少,整整三百块钱,这在村子里任何一家都属于天文数字,但对于他们家来说,这不过是王老太太存款的一小部分。

夏招娣心里早就憋着气,加上她必须去娘家打探消息,她差点就和王老太太闹翻了,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反正这趟她非回去不可。

夏招娣偷偷藏起了私房,又摸到屋外的地窖,谁想到,地窖居然上了锁,她暗骂了一句,死老太婆这是早就防着她呢。

不过昨天的剩饭还有不少,她来到堂屋的碗架子,最下层果然有一碗肉菜、一盘饺子,还有二米饭。

夏招娣刚想伸手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压低了的阴沉声音,“我还以为家里闹贼了呢,原来是你?铁柱媳妇,你不会是想偷我东西吧?”

夏招娣给吓了一激灵,她猛的回头,就着雪地月光,看到一个身影正在厨房门口,赫然便是王老太太。

“娘,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又没分家,啥叫你的我的!这不是一会儿要赶路去我娘家,铁柱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吃的,好歹垫补一下肚子。”

王老太太冷笑道:“我不是说了嘛,你大哥刚死,按规矩不能去别人家拜年,就算亲家不膈应,你这当闺女当姐的,也得给家里找个例儿。

再说了,这知道的说你顾娘家,不知道的还当我们王家没规矩呢!”

王老太太这人,那真是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

以前那是有金顺心那么一个更加讨厌的在前头挡着,加上夏招娣挺会小意奉承那一套的,婆媳两个的矛盾还不太明显。

但如今,没了金顺心这么个挡箭牌,夏招娣暴露的地方越来越多,王老太太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被她糊弄住。

短短几天,这婆媳两个已经交手无数次。

作为婆婆,王老太太在身份上就有天生优势;而夏招娣在智力上略胜一筹,又用柔情笼络住了王铁柱。

目前为止,双方算是平手。

但这回儿,却是王老太太占了上峰。

若是眼神能杀人,怕是王老太太都要死无数次了。

夏招娣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王老太太在她背后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小娼妇,吃我的喝我的,这回儿居然想撺掇我儿子分家,呸,只要我不死,这家就分不了。不想过今个你就滚,明个我照样给我儿子说个黄花大闺女。”

夏招娣听见这话,脚步到底一顿,紧紧握着拳,克制着自己,一脸扭曲:死老太婆,你给我等着。

等她回了屋,见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王铁柱,心里的厌烦真是忍都忍不住,她上炕使劲踩了他一脚,正好踩在王铁柱的小腿上,只听“嗷”的一声,王铁柱就坐了起来。

“铁柱哥,你没事吧?怕打扰你睡觉,我就没敢点灯,都怪我,太不小心了,踩到你哪了?”

夏招娣赶紧下炕点亮了煤油灯,王铁柱正揉着小腿,一脚没好气得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上下乱窜啥呢?”

夏招娣身子一顿,有点委屈的道:“铁柱哥,这都五点了,不是说要回我娘家看看吗?我寻思着昨天没借到车,今个就早走点。再说了,今个都是回娘家的,独咱们两手空空的出门,让村子里看见,也不好看啊!”

王铁柱听了这话,身子就是一僵,声音也带着点心虚,不过马上就强硬的道:“娘不是说了嘛,今年就不去你家了。再说了,以你爹你娘的性子,能不膈应嘛?哄闺女女婿出门的事他们又不是没做过。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丢人现眼。”

王铁柱那是十分瞧不起他媳妇娘家那一帮子人的,包括他丈人丈母娘、小舅子和他老婆孩子,那一家子,就没一个不势力的,也没一个善茬。

以前他是大队长家的“公子”,还有个当军官的大哥,一个有钱的大嫂,那一家子只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似的供着。

而对于条件差的大姐一家,东西留下,中午饭就免了,竟然将人直接到底出门,生怕自己闺女浪费粮食。

王铁柱也重男轻女,但闺女也是亲生的,能给她的,他并不会吝啬。

所以那会儿,王铁柱一边享受那种被人奉承的感觉,一边鄙视夏家人。

但如今,他家不比以前,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空着手去的他会遭受什么样的嘲讽和待遇。

第194章巧遇(为四月打赏的诸位亲加更!)

夏招娣又羞又气,如今的王铁柱凭什么这般给她没脸,他又比她好到哪里去。

但这一切的一切,夏招娣都忍了下来。虽然那死老太婆心坏嘴毒,但有一句话她说的对。

若是她现在有了,很可能明天就有其他的女人登堂入室。

王家如今再不堪,但破船还有三分钉,王老太太为了报复她,没准还真给王铁柱说个大闺女。

出身重男轻女的家庭,夏招娣最是明白,如今这世道,黄花大闺女真的不值钱。

当初若不是她使计让王铁柱看到她,怕是她早就被她爹娘用五十斤苞谷换给一个傻子当媳妇了。

她爹娘的势利眼和弟弟、弟妹的贪婪,她看得比谁都清,若是王铁柱真不要她了,怕是她爹娘不等王铁柱再娶,就会让她再嫁,好再得一份聘礼。

夏招娣心中是满满的恨,但她却低着头,轻声啜泣,“铁柱哥,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自己去吧!”

王铁柱生气的道:“怎么还说不通了?你愿意受气你就去。”

“铁柱哥,你别生气,我不去不行啊。你当大姐大姐夫为什么年年受气年年还来,那是因为他们不去,我爹娘就去他们家里闹,说大姐不孝,忘了生养之恩,又说大姐夫歹毒,居然让闺女不认娘家。

他们若是不闹得人尽皆知,不闹的大姐大姐夫拿出双倍的东西,是不会罢手的。若是我不去,你想想……”

不等夏招娣说完,王铁柱就打了个冷颤,被脑海里的画面吓得。

夏家那一家子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自家娘根本不是对手,若是他们真来闹,怕是他也不用再村里混了。

“好媳妇,是我错怪了,你去吧,我在家看着小武小文,你放心,我会和娘说的,让她不要在错怪你了。”

夏招娣点点头,却没有动弹,而是为难的道:“铁柱哥,娘一点年礼没准备,我手里的私房钱都让娘拿过去给爹治病了,这空着手去,我爹娘还不是一样要闹?”

王铁柱头一回觉得这媳妇娶得不好。

他这会儿也没心情说啥,从脚底下把裤子拿起来,在裤腰带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块钱,“不是我说你,咱们俩那点私房钱,能顶多大事,娘管你要,你还真给啊。

这是我平日里抽烟攒下的,你看着买点东西,跟丈人丈母娘说说,咱家一次性掏出那么些钱,是有点困难,等过两年暖过来,我再好好孝敬他们。”

夏招娣看着这一块钱,眼中幽光一闪,以王铁柱的个性,他能掏出一块钱,就代表他身上至少有五十块钱,否则他就不会是这幅施舍的态度,因为他依旧认为自己“高高在上”。

夏招娣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感动非常,“铁柱哥,你睡吧,我走了。”

王铁柱打了个哈欠,顺势躺进被窝里,夏招娣给儿子和女儿掖了掖被子,这才套上厚袄子出了门。

以前每回回娘家,王铁柱都会提前借了村里的大青骡子拉着爬犁,夏招娣穿的暖暖和和的抱着儿子,还要在外面裹着厚被。

如今头一次,不仅是孤身一人回娘家,居然还是走着回,冰天雪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夏招娣只感觉后悔,她为什么没在王金柱和金顺心死了之后,就送那三个小崽子去和他们爹娘团聚!

如今让那三个小崽子翻了身,摇钱树居然也没了信儿,这让夏招娣在深深后悔的同时,心中还有股不好的预感。

自打大丫那死丫头死而复生,似乎一切都脱离了正轨,她必须得去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

其实夏招娣的娘家离清溪村并不太远,三十里路,若是平常,走路的话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

但如今冰天雪地,加上夏招娣自打嫁到王家,就没干过什么重活,走了三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天亮了,一看竟然还有一半路程,这让夏招娣忍不住想哭。

这若不是周围都是雪,又怕遇上野兽啥的,她真不想走了。

就在这时,在她身后居然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响声。

夏招娣吓了一跳,赶紧跳到路边上,然后回头,就看见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因为背光的原因,自行车都过去了,夏招娣也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却看到了他身上穿的林场工人的制服,还有自行车上醒目的凤凰牌标志,当然,还有那双骑着自行车的大长腿。

一时之间,夏招娣心里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至于失望什么,她更说不清了。

她默默的盯着那个身影,却发现那个身影居然在二十米开外停了下来,然后那男人下了自行车,转身看她。

夏招娣吓了一跳,本能要跑,就听见一个雄浑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

“大姐,我不是坏人,我叫孙有明,是复原军人,如今是长锦林场的工人,我要去前面的三野屯大队,去给我大伯拜年,要是顺路,就捎你一程。”

这声音听着就真诚,让人忍不住想相信他。

夏招娣抬头看去,见这人生怕她害怕似的,并没有走近,她有些意动,三野屯正是她娘家所在的村子,但她却没动,“三野屯可没有姓孙的!”

那男人挠挠头,低估了一声“好人难做”,“我这大伯叫夏天生,是我爹的结拜大哥。”

夏天生?那不是她大爷吗?

夏招娣一脸惊奇,她这大爷是亲的,只不过和她爹是同父异母,她亲奶奶是后娘。

说来,她这大爷可谓是三野村的传奇,因为娘早死,爹娶了新妇,期间大概也就是所谓后娘难当那回事,他这大丫在十二岁就出去闯荡了,到了建国那年,这才带着媳妇儿子衣锦还乡,在村子置办了大房子。

平日里就是去山上套个兔子打个野鸡,但人家从来没缺过钱。

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嫁娶都不错,大儿子还是三野屯二生产队的队长,小女儿长得不咋地,却嫁到了镇上。

村里人都传言,夏天生在外面是当了土匪了,捞了不少钱,如今是金盆洗手。

但也因此,村里谁也不敢惹他,就怕被这个土匪“谋财害命。”

便是她爹那混不吝的,也向来对这个亲哥哥敬而远之,不敢招惹,主要是被收拾怕了。

这十里八庄都知道夏天生的名声,敢借他名的人,着实不多。

夏招娣倒有些相信了。

“大姐,你走不走?”男人说话间露出一口白牙,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这让夏招娣想起王铁柱因为吸烟而泛黄的那口牙,突然就有点恶心。

她大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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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一颗种子

夏招娣慢慢走近,这才看清这位热心男人的长相,他大约二十七八岁,星眸剑眉,挺直的鼻梁,虽然不是很帅的那种,但唇边却着那抹温和的笑,却却成了加分项,这一看就是一个居家好男人的长相。

加上一米八多高的挺拔身材,让人一看就感觉有安全感,只一眼,夏招娣就感觉腿有些软。

下一秒,她却捂住了嘴,也捂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因为她先前看到的是他左面的半边脸,等她走近,才看到,这男人右边的脸,有一道从右眼角直直到下巴的伤疤,就像趴着一条长长的蜈蚣。

孙有明看到夏招娣这幅惊吓过度的样子,赶紧侧过脸去,下意识抬头摸了摸那条伤疤,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位大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自己习惯了,就忘了会不会吓到别人。”

夏招娣看着他这幅样子,倒感觉是自己有点矫情了,不过是条伤疤,她连死人都见过,还怕伤疤吗?

她低着头,因为围着头巾,孙有名也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有些踟蹰,“大姐,我保证我不是坏人,如今不是学习***嘛,我在部队和林场习惯了,你要是害怕,那我就先走了。”

夏招娣不知怎的居然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只感觉好笑,她忍不住抬头看了这长着一副精明像实则却有点傻的大个子,然后又快速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是啥大姐,我叫夏招娣,我家也在三野屯,我不害怕。”

孙有明听着仿佛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却瞬间懂了,他长腿一伸跨上大梁,回头对夏招娣一笑,“那大妹子,你上来吧!你也姓夏,也是三野屯的,那咱就是一家人。”

夏招娣小心翼翼的上了后座,听到这话真是忍不住笑了,声音悦耳清脆,就像山间的百灵鸟。

“你还真说对了,三野屯姓夏的,一百年前的确是一家人。”

夏招娣下意识隐瞒了夏天生是她亲大伯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明明身为有夫之妇,明明和眼前的男人刚认识,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开心一般。

她双手扶着车座,让自己尽量不去接触前面的男人,那样会显得她太轻浮,但一股好闻的香皂的味道却扑鼻而来。

这味道属于公社里最大的供销社才有的一种香皂,不仅需要票,一块不过婴儿巴掌大小,就需要一块二毛钱。

由此,夏招娣推测,这男人若不是一个疼老婆的,就是一个不差钱的。

不论是哪种,都让她内心由衷的羡慕和嫉妒。

夏招娣没有开口说话,孙有明也不知道和这个头一次见面且还算陌生的女人说什么,气氛居然就这么沉寂下来。

自行车的速度并不快,主要是雪地里不太好骑,又怕滑倒,好在因为积雪的覆盖,山路并不算太颠簸。

不过忽高忽低的地势,也让夏招娣不得不拉了一下孙有明的衣服。

她发现,在那个瞬间,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夏招娣快速放手,感觉嗓子有些痒,

“对不起,刚才颠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路有些不平。”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两人皆是一顿,夏招娣呼出一口气,觉得这男人的确是个好人。

她内心更加煎熬了,不是因为她对眼前的男人一见钟情什么的,而是纯粹对命运的控诉。

好男人那么多,如今随便都能碰上一个,为什么她当年偏偏没遇上呢。

一直到快到三野屯,夏招娣也没有再开口,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前头骑车的孙有明同样不知道说什么,只蹬车子的速度越来却快,仿佛想马上就到三野屯,赶快拜托这尴尬境地似的。

……

转过弯就是三野屯了,孙有明却停下自行车,用脚支着地,扭头看了夏招娣一眼,“大妹子,你在这下吧!”

夏招娣心里一暖,知道他是好心,怕让村里人看见说闲话。

她从后座上下来,却因为脚下都是雪,不小心滑了一下,下意识拉了一把孙有明。

按照常理或者说惯性,还有中的狗血剧情,那肯定是孙有明也跟着夏招娣跌倒,两人滚作一团,然后干柴遇烈火或者被村里人看见啥的。

但孙有明觉得那那老套了,不能突出他“钢铁直男”的属性,所以他有力的臂膀一把搂住夏招娣的腰,双腿还直直的撑住自行车。

等孙有明快速松开她,夏招娣才回过神来,脸蛋红的像猴屁股,那有力的臂膀、那好闻的男人味、那强劲笔挺的双腿……呸呸呸,她在想什么!

夏招娣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只让孙有明有些愣神,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果然没错。

“咳咳,大妹子,我先走了!”

夏招娣回过神来,看着孙有明的侧颜杀,再次红了脸,“孙大哥,谢谢你,别耽搁了拜年,你先走吧!”

原本就是萍水相逢,孙有明也没墨迹,点点头,踩上脚蹬子就走了。

在这年头能骑上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其实就跟后世开宝马一般,尤其是这个男人身材好,脸蛋虽有瑕疵,但军人嘛,有伤疤才代表铁血真汉子,更别说他长得并不难看。

遇上这样的人,就和后世大家对帅哥、美女总是喜欢多看两眼一样,也就看看,或者YY一下,但若说具体有啥想法,这个真没有!

尤其是夏招娣不是傻子,她从小就知道为自己打算,否则凭什么她能是四姐妹中嫁的最好的那个!

长得好,有钱、有担当,还漂亮,她只恨自己年少时没遇上这样的人勾搭一把,待人走远了,被冷风一吹,她也清醒过来。

萍水相逢的缘分,就如镜花水月,没什么好留恋的,如今还是赶紧回娘家是紧要事。

待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三野屯,即便避着人走,但她家在村南,她从北边来,要一路穿过去,自然遇上不少村民和回娘家的小媳妇带着自家男人和孩子。

只她独影单只,又空着手,自然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

第196章如此一家子

别看山村闭塞,但那是对外界来说。

若是山里发生什么新鲜事,你瞅着吧,不出五天,方圆百里、四外八庄,就没有不知道的,甚至连经过、具体内容都能整个明明白白,当然,添油加醋肯定是少不了的。

夏招娣娘家在村里名声向来不好,所以夏招娣也很少回娘家,一年顶多一二次。

上次还是去年的正月初二,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那时候王金柱还活着,金顺心怀了孕,活的像个公主似的。

但之后的事,简直就像王金柱一家被上天诅咒了一般,夏招娣也因此早产,只不过她活的依旧很滋润。

但之后,就是云舒像个雷区,有人终于踩到了她的底限,所有整个人都炸了,也炸出方圆百里的吃瓜群众。

到八月十五该回娘家送节礼的时候,,云舒闹得那一出早就彻底宣扬开来,别说夏招娣没脸回来,就是她敢来,她爹娘也不敢让她回,主要是得罪的人太多了。

因为她,别说夏家的闺女,就是整个三野屯未婚或者嫁出去的姑娘,都被质疑做人的品性。

甚至许多人家原本要结亲,一听是和那霸占兄嫂家产,还要虐待死人家孩子的夏招娣一个村的,这事立马就黄了。

那段时间,夏招娣她爹还有她弟弟不知道被人暗中套麻袋打了多少回,导致都不敢出家门了,着实老实了一阵子。

若不是因为家里的年货被老鼠祸害了,夏招娣她娘都不想认这个闺女了。

还有一个事,那就是王大志的事。

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走亲戚串门子,清溪大队大队长差点被冻死的事又火了一把,这要是有网络,估计还能上一把热搜。

说起来,王大志能火,还真不是因为他是清溪大队的大队长。

先前,是因为他大儿子娶了方圆百里最有名最有钱的姑娘,还有就是听说王金柱在军队里是个“大官”,连县长都亲自来过王家慰问老夫妻两个。

如今,则是因为他是夏招娣的公爹,故事中那个糊涂虫。

当然,除了云舒、旺爷,还有王家人,其他人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但这架不住联想啊,尤其是在他还有个窝囊废儿子,和恶毒儿媳妇的情况下。

所以在夏招娣不知情的情况下,王大志被冻伤的真实原因早就不可靠,但吃瓜群众都猜测,肯定和她有关。

好不容易前面的事趁机了下去了,如今再次平地起波澜。

说来,虽然夏招娣爹娘弟弟在三野屯名声不好,但这里面却不包括她,说起夏天祥(夏招娣她爹的名字)家的四朵金花,村里人都叹一声可怜。

而且夏招娣自小就聪明的很,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生的白净,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心善嘴甜”,倒是让村里人都忍不住看顾几分。

大家想象一下,林黛玉的外表加上薛宝钗的伶俐,能不让人喜欢嘛!

哪怕她后来嫁的好,回村时也做足了感恩的姿态,面对说酸话的也不言不语。

所以先前的事爆发出来,三野屯的人第一反应是不信,后来有和清溪村那边有亲的,回来说的有鼻子有眼,又说了小壮的惨状,所有人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如今,看着低声和大家问声好,就一脸羞愧的离开的夏招娣,哪怕再生气她带来了村里的名声,老一辈的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人心易变啊!”

能在这样的绝境里,还能将演艺事业进行到底,不得不说,这夏招娣绝对是个人物,若不是生不逢时,又没赶上一个好人家,否则不定能掀起多大浪呢!

只不过经过这许多事,做多人也不见得吃她这套。

有人听到了老人的叹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俺看她本来就是居心那个啥,就夏天祥那瘪犊子,还能生出什么好玩意儿!”

这绝逼是被夏天祥祸害过!

正好一个穿着补了又补的一件土黄色褂子的妇女和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一包点心打这过,正好听见这话,脚步一顿,低着头走了。

旁边的老人又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你,说的是啥话,大妞是个好的,只是可怜摊上那样的爹娘。”

这回儿旁边的那人没说什么,真是无话可说,因为这夏大妞是真可怜。

夏大妞,也就是夏招娣的大姐,偷偷抹了一把泪,那老实巴交的汉子搓了搓手,“大妞,你别哭了,那些话,当不得真的,俺,俺……”他红着脸,小声道:“俺知道你的好就行了。”

夏大妞赶紧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羞红了一张脸,暗地里掐了自家男人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看着男人故意龇牙咧嘴想逗她笑的模样,夏大妞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她不能再让她爹娘拿捏着她,拿捏她的家了。

“当家的,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来给我爹娘拜年,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无论他们怎么闹,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再和他们妥协了。”

男人吓了一跳,“孩儿他娘,你别说傻话,到底是你爹娘,一年就送点东西,我能挣来的。”

夏大妞看着这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男人,没说话,却打定了主意,她绝对不会让她爹娘再伤害她爱的人。

另一头,夏天祥夫妻两个还不知道又一个“讨债”的要上门了,他们一脸嫌弃的看着夏招娣,夏天祥家的点着夏招娣的鼻子,破口大骂。

“王铁柱呢,他大哥死了又不是他死了,瞅瞅你们干的那些破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居然还敢不来,怎么着,他爹也要不行了?”

这若是以前,这话她是再也不敢说的,那今日不去往常,他王家就是破落了,还当自己是啥大少爷不成?也不照镜子看看,有没有那命!

夏招娣的弟弟夏刚和弟妹苏桃还有侄子夏大宝也在屋里,就这么看着夏天祥家的满嘴喷粪。

夏刚也是一脸气愤,只恨不得上前揍他四姐一顿,若不是她,他怎么被人套了麻袋,打的半个多月起不来炕。

而苏桃则一脸幸灾乐祸,她以前就不喜欢这四姑姐,在外边装的和啥小可怜似的,回了家下巴扬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嫁的好。

如今再瞧瞧,这麻雀啊,就算飞升枝头,她也变不成凤凰。

第197章威胁(月票300+,加更)

夏大宝如今五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又被这一家子宠坏了。

以前他最喜欢夏招娣这四姑姑了,因为她总能带来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新衣服。

但如今,夏大宝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夏招娣带来的东西,这就开始撒泼打滚。

“我要吃点心,我要新玩具,奶,你不是说这赔钱货肯定得给我带新衣服吗?”

被一向疼爱的侄子叫“赔钱货”是啥心情?

反正夏招娣此刻已经心凉如冰,寒入骨髓,她盯着她娘,紧紧的盯着。

其他人一脸尴尬,苏桃赶紧把儿子抱起来,她是想看四姑姐笑话,但不是惹毛她啊!

“你这倒霉孩子,说啥胡话呢!”

夏天祥家的被小闺女这眼神瞅的有些发毛,但想到今不同昨,立马气势又强硬起来,而且越想越气。

她一巴掌“啪”的一声抽在夏招娣白净的脸上,“瞅啥瞅,你侄子说的不对咋滴!你可不就是赔钱货。连老爷们都笼罩不住,这大过年的,他王铁柱让你一个人来就算了,你就这么空着手上门,你这是准备让全村都看老娘笑话!”

这家里,两个大男人都是不顶事的,儿媳妇又是个偷奸耍滑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夏天祥家的一个人干,那手劲儿,可不是说着玩的,一巴掌下去,夏招娣左脸上立马一个大红手印子,眼看着就要肿起来。

夏招娣看着这一家子,不哭不闹,其实早在她爹娘想把她换给一个傻子当媳妇,就为了那五十斤苞谷的时候,她不就明白这是怎样一家人了嘛!

她冷冷的看着他们,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只不过更加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苏桃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完了,四姑姐要疯。

夏招娣怎么会疯,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婆家靠不住,男人靠不住,娘家靠不住,兄弟靠不住,她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如今之所以不愁吃不愁喝,都是因为我!”

“你们拿了脏钱,却要我打头阵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态度!”

怎么,如今看事不成了,罪名都推我身上了?”

“我告诉你们,惹毛了我,我就去派出所自首,反正我就是一个被爹娘逼迫的可怜人,那金条可不是我先收的,想来那金顺心若是地下有知,也不应该只找我才对!”

“对了,你们想来是不知道,如今我家那侄女,只不是以前那好拿捏的性子,如今我家被她整得就差妻离子散了,若是她知道这背后的罪魁祸首……”

夏招娣抹着火辣辣的脸,感觉口腔都开始疼了,她“呵呵”了两声,觉得是时候教教这一家子如何做人了。

而夏家人也果然被夏招娣这一句接一句的话给吓住了。

而一肚子坏水却只缩在后头让媳妇冲锋的夏天祥掐了旱烟,终于开了口。

“四妮儿,你也不用吓唬我们,你爹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今个是你娘不对,不过你也知道,爹和你弟弟因为你,那是受了老鼻子罪了。再者,大过年的,闺女空着手回娘家,没这道理。”

夏招娣冷冷一笑,“等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吓唬你了。爹,你也别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就想知道,隔壁山子叔怎么回事?

虽说事是没成,但为了这事,如今我在婆家那边都快没法做人了,那边怎么能当做没事人似的,一点信儿都不给。他们就这么笃定我不能成事?”

夏招娣说完,这才发现屋子一家子除了夏大宝,居然都一脸阴沉,甚至还带着惊恐。

夏大宝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夏招娣,“奶,这赔钱货被你打傻了吧,隔壁的山子爷不是死了吗?”

“什么?”

夏招娣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我腊月二十二那天还收到了山子叔让人送来的口信儿,说先按兵不动。这才几天,他怎么就死了?”

这山子叔名李大山,若说夏天祥那是三野屯的癞蛤蟆,他不咬人膈应人,那这李大山那就是隐在暗处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可巧,这俩人从小光着屁股一块长大,而且臭味相投,没少一起祸害乡邻,就连结婚盖房子,都是在一块盖的,当了邻居。

只不过结婚后,夏天祥照旧是烂泥扶不上墙,这李大山却不愿意就此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一辈子农民,尤其是还有夏天生这个榜样在,他也出去闯荡去了。

听说是往南边贩木头,不过后来国家不是不允许私营嘛,他只能回来,别说,虽说没发什么大财,却也是包袱款款,有几个余钱。

但夏天祥却知道一些实情。

若说夏天生在外当土匪,不过是大家胡说,其中还有几分他娘的手笔;但李大山,在外肯定没干正事。

因为李大山这人虽然心思缜密,但却有一个缺点,喝多了爱吹牛逼,仿佛要把清醒时不敢说的都说一遍似的。

也因为这毛病,李大山从来不在外头喝酒,所以这事除了他媳妇,大概只有夏天祥知道。

不过有些事李大山也知道是要掉脑袋的,只告诉夏天祥他认识一个大人物,跺跺脚,整个都被都得震一震的那种,甚至李大山还给他看了一眼“大人物”赏他的金条。

纯正的小黄鱼,差点把夏天祥的狗眼都给闪瞎了。

对于祖祖辈辈都是穷农的夏天祥来说,要是他能有这么一根小黄鱼,这辈子就此死了都甘愿。

当然,夏天祥没胆子动歪心思,但他却认准了李大山认识大人物,只恨不得马上就让李大山把他也介绍给大人物认识认识。

这可把李大山给为难坏了,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夏天祥这家伙干啥啥不中,吃啥啥没够的性子,他能不知道,他有啥本事让人家大人物看中了。

再说了,自己不过是个小卒子,不过是离老远见过那大人物一眼,人家认识他是谁啊!

至于这小黄鱼,还真是大人物赏的,不过帮里五百多号人,人人都有份。

却原来这李大山外出那几年竟是混了黑帮。

第198章财路(不放假的码字工,祝大家五一玩的愉快!)

李大山混了黑帮,只不过没几年,国家开始明里暗里打击黑势力,帮会高层怕被人顺藤摸瓜,这才把这些小卒子解散回家,还美其名“大隐隐于市”。

说白了,李大山不过就是一枚弃子,只不过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还幻想着“时代在召唤”呢。

等他酒醒了,也知道自己说了啥,但兄弟之间吹牛逼吹习惯了,男人嘛,不行也得行。

所以李大山就和夏天祥说:“大人物哪里是那么容易见的,等有机会,兄弟肯定不会忘了你。”

他这不过是给夏天祥画了一张大饼,但夏天祥呢,还真就信了,主要是金条太特么晃眼了。

当然,这原本和夏招娣没什么关系。

那时候,夏招娣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家里正准备待价而沽。

但夏天祥夫妻两个鼠目寸光,为了五十斤苞谷就想把女儿卖了。

而夏招娣早就防着她爹娘,自打清楚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们家四个闺女的命运都一样,不过是让她爹娘弟弟趴在身上吸血罢了。

为了摆脱这种命运,夏招娣早早就将目光转向了四外八庄的“优秀”青年。

自然,虽然自身没多大本事,但自家却有钱有势的的王铁柱也在夏招娣的“择胥”范围之内,尤其是王铁柱长得还不错,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奶油小生”似的。

总之,夏招娣通过花言巧语说服了家里人,让夏天祥夫妻两个幻想起有个大队长亲家的好处,若他们闺女真能成事,五十斤苞谷算啥子!

而王铁柱刚好有几个狐朋狗友,得了夏家给的好处,引着王铁柱恰恰好见到了为了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雀而忧伤的夏招娣,就这么“一见钟情”。

然后二人眉来眼去大半年,夏招娣见钓的差不多了,这才收网。

夏家狮子大开口要二百块钱聘礼,王铁柱在家里闹着死活要娶夏招娣。

后来还是王金柱因父亲把所有人脉用到自己身上,而二弟只能在家务农一事,感觉对弟弟有愧,他掏了这笔聘礼。

那时候的王金柱绝对想不到,他掏聘礼娶进门的哪里是什么弟媳妇,而是他们一家子的催命鬼。

不过那时候的夏招娣和夏天祥也不知道,发财的机会来的猝不及防。

就在夏招娣嫁进王家后不久,李大山这枚弃子居然得到了组织的召唤,并且还见到了帮会的高层。

而他在得知任务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那“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好哥们居然还有点用处——生了个好闺女。

而夏天祥也终于发现李大山这次真没吹牛逼,他真把他带到“财路”上来了。

不过就是让他家招娣给婆家嫂子找点麻烦,这点小事,就能有赏钱,傻子才不干。

而夏招娣本来就对她大嫂金顺心羡慕嫉妒恨,哪怕不给钱,她都愿意,两相一结合,自然是一拍即合。

开始时,给钱的主家不过是希望夏招娣给金顺心找点麻烦,反正就是那种“她不开心,大家就开心”的心理。

到了金顺心有钱有势的祖父去世,主家就希望夏招娣让金顺心吃些苦头。

夏招娣想挣钱,但她不傻,好在还有王老太太这把枪,虽然她不知道王老太太没什么那么讨厌甚至厌恶金顺心,但这正遂了她的心意。

所以在大壮两岁,大丫六岁时,他们一家人口被扫地出门,住了好长时间的窝棚,直到王金柱回家。

在之后,主家的要求一次比一次大胆,直到终于现了杀机。

说到杀人,夏招娣胆子再大,她也是不敢的,但金条真的太耀眼了,那可是明晃晃十条大黄鱼,不是小黄鱼,是大黄鱼,十两一条,整整十条,而这不过是定金。

六七十年代,黄金是国家专营商品,只允许国家银行买卖黄金制品,个人买卖黄金制品是犯罪行为。

那时候如若家里有黄金制品,可以到国家银行兑换人民币,不过价钱很低,一克只能换七八块钱。

但一两是五十克,十两就是五百克,一条大黄鱼能兑换人民币三四千块钱,十条大黄鱼就是三四万。

这么多钱在当时,对于夏家来说,就好比后世一个兜里比脸还干净的乞丐,突然成了亿万富翁,你说谁能不动心!

马克思曾经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这句话,其实同样适用于人的心。

幕后之人通过这么多人一点一点的金钱攻势,加上金顺心的步步退让,其实已经让夏家人和夏招娣,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将金顺心看成了一个获利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人。

而且这件事,对于夏家来说,纯粹属于空手套白狼,为了让夏招娣答应,他们甚至忍痛只拿了两成的“中介费”,其他都给夏招娣。

夏招娣毫无疑问,动心了。

但她也把丑化说到前头,她只会因势利导,自己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幕后之人对此不置可否,不过是个棋子,既然已经落到棋盘上,自然是至死方休。

不过他们也不敢操之过急,徐徐图之,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更好。

而夏招娣等了许久,等到她都要放弃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金顺心怀孕了,而不等她动手,这么巧,王铁柱死了。

这是不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金顺心死了,还有三个小崽子……之后的事自然不用细说。

但夏招娣无论如何想不到,李大山会死。

夏招娣不是没想调查李大山背后的人,但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怎么查?

如今他死了,她怎么和幕后之人联系?

而且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夏招娣这一瞬间只感觉不寒而栗。

“山子叔死了,这么大的事,我若是不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夏天祥看着脸眼角都带着一股戾气的闺女,直到今个这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他这自小就聪明却冷心冷肺的闺女,真难保做出什么事来。

“闺女,不是爹娘不去告诉你,我们不敢去啊。你山子叔一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整整七口人都死了。”

第199章逗比父子

夏天祥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过了小年,李大山家肯定剩了不少好酒好菜,他就寻思着去哥们家蹭点吃的,主要是他婆娘实在太抠了,总共一斤肉,还得分两次吃,还没尝到味呢,就没了。

但让夏天祥花钱,他也舍不得,所以去李大山家蹭吃蹭喝,那是常态。

毕竟他如今也醒过昧儿来了,李大山如今能吃香的喝辣的,那是他闺女的功劳。

要不是他闺女嫁给王铁柱那小子,和金家那姑娘成了妯娌,有了下手的机会,李大山这家伙指不定就守着那条小黄鱼吃糠咽菜呢。

所以二十四一大早,夏天祥就敲响了李大山家的门,准备把早饭也解决了。

谁知道他手都要拍肿了,院子里也没动静,他先前以为这一家子是不是睡死了,又叫了几声,但院子里还是没动静。

夏天祥就奇了怪了,“睡得这么死?还是出门了?”不过李寡妇应该在家吧?

李大山一家七口,除了李大山夫妻两个,儿子儿媳妇孙女、孙子,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人称李寡妇。

这李寡妇可不是什么善茬,要是听到有人这么敲她家门,早就骂上了,如今连她也没动静,莫不是一家子都出门了。

夏天祥也没多想,只遗憾不能蹭饭了,就回了家,用鞋底子收拾了自家媳妇一顿,逼着她拿私房钱去镇上买了一斤猪头肉,给小孙子两片,给儿子一片,其他的他自己都造了,那味道,老香了。

但这老小子那对占便宜可是相当执拗的,他一直听着李家的动静,只等李大山回来,他就过去蹭饭。

但直到天黑,隔壁还是没动静……二十四过去了,到了二十五,李家居然还没人回来,这回夏天祥感觉不对劲了。

他和李大山光着屁股长大,除了李大山外出那几年他不太了解,剩下的他不敢说对李家一清二楚,但也差不离,李家因为李寡妇那名声,亲戚啥的早断了。

不所以不可能是串亲戚去了,但若不是串亲戚,这一家子包括李寡妇都跟着干啥去了?

想到先前李大山让媳妇给四妮传的话,夏天祥第一反应就是“四妮做的事暴露了,李大山跑路了。”

但他再想想又觉得不能够。

第一,要暴露也该是招娣暴露,她都没听到什么风声,李大山不过是个牵线搭桥的,他跑什么跑?

第二,金顺心的的确确是难产死的,就算王家那命硬的丫头说的头头是道,是招娣刺激了她,又是王家老太太让接生婆先给招娣接生,才导致她娘难产。没错,她说的是真的,但谁会承认?

生孩子本来就危险,村里多少死于难产的媳妇,她金顺心死了,是她命不好,也不能因此就给招娣定罪不是。

夏天祥没啥大智慧,倒有几分小聪明,他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然后他让自家儿子夏刚翻墙去隔壁看看,至于为什么他不翻,主要是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有点惜命。

夏李两家是邻居,以前院子不过是用一道树枝扎的篱笆拦着,隔壁干啥,那是一清二楚。

因此,夏家的四个姑娘越来越大,李大山家那混吃等死只会啃老的儿子总是偷空摸空的占几眼便宜,这让村子里一群没事闲聊的老娘们说的那话着实不好听。

夏天祥这人不要脸,李大山家又没闺女,反正也是他儿子占便宜,说就说呗。

说实话,这两人的“友谊”,那真是让整个三野屯的吃瓜群众,都无语了。

这墙还是直到李家儿子娶了媳妇,在儿媳妇的强烈要求下,才用土胚码了一堵两米高的墙。

夏天祥在下头给儿子夏刚扶着梯子,夏刚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没好气道:“爹,你这是干啥?这要是让李大胖那家伙知道我跳他家墙,他可不会跟我客气。”

李大胖就是李大山的独子,从小就胖,就连三年大饥荒的时候,他都没咋瘦,那时候他一出门就被饿的想吃土的人用冒绿光的眼珠子给盯着,李大胖都特么的想哭:知道啥叫喝凉水都长肉吗?

但胖有胖的好,像他媳妇,就看中了他这一身膘儿,这年头,能将孩子养成这样,这是啥条件啊!初步判断,家里有矿,妥妥的!

夏天祥看着儿子,一脸纠结,“你说说你老子我的脑瓜子这么好使,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棒槌?李家没人,这事咱家不说,他李大胖咋能知道?”

就算他爹这么说,夏刚也不愿意啊,这墙这么高,他也害怕好不好。

“爹,咱家这边有梯子,我是能上去了,可我咋下去啊?”

“说是你虎不拉几你还不爱听呢,你山子叔那边是猪圈,你顺着就下去了,还用的着梯子。”

夏天祥见儿子还想说啥,脱了鞋就要拿鞋底子抽他,“赶紧给我上去,再说废话看我不抽你。放心,那猪圈是我帮着你山子叔盖得,上头都是碗口粗的木头檩子,摔不死你。”

夏刚嘟囔着“我不会是我娘偷人生的吧?”,然后快速窜上了梯子,只气的夏天祥脑仁疼。

夏刚下头战战兢兢的踩到猪圈上头,然后说着猪圈的矮墙跳到院子里。

“爹,我过来了!”

“过去就赶紧给老子我开门,还等着我给你写一封表扬信咋滴?”

夏刚撇了撇嘴,要不是自己不敢进屋,还就不给你来门。

等夏刚开了门,夏天祥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脸色也变了,“我真是猪脑子,刚子,肯定是出事了,你现在就回家,我进去看看。”

关键时刻,夏天祥对这生了四个闺女还得的儿子还是挺宝贝的。

夏刚有些发蒙,“爹,你咋知道?”说着他一脸怕怕的往他爹身后顿了顿。

“你看这门,是从里插上的,要是你山子叔他们都出门,应该是从外头锁上才对。我净想着蹭饭,根本没想这茬儿。”

夏天祥脸色着实算不上好。

夏刚惊呼一声,“不会是李老奶奶出事了吧?”

夏天祥望着正房,推了一把夏刚,“你回家,我去看看!”他总觉得不太对。

第200章请叫我福尔摩斯·夏天祥(四月月票400+,加更)

这事不对,很不对!

夏天祥看着那五间自己往常羡慕不已的大瓦房,突然不想进去了。

李家的大人从里面插着,证明屋子里人肯定有人。

但夏天祥却不认同儿子说的话,屋里的人不可能是李寡妇。

李大山坑蒙拐骗啥都干过,“好人”这两个字,跟他肯定一点都不沾边。

但只一点,李大山这人特别孝顺,是那种有一块钱也玩往他娘身上花八毛的那种孝顺,所以李大山根本不可能让他娘自己在家。

即便真的要留李寡妇一个人在家,李大山也不可能不和他说一声,毕竟李寡妇上了岁数,眼睛不好,几乎是啥也看不见。

所以这屋里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两天两夜都没有动静?

夏天祥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马上关好门,顺原路回家,只当什么事也不知道。

但是他情不自禁往里走,就好像你明明知道前面是深渊,但深渊里却有魔鬼在引诱你一般。

夏刚看了这种情况,跺跺脚,也硬着头皮跟在他爹身后。

只可惜,他们这股勇气却碰到了拦路虎,堂屋地外的门也从里面插着呢。

五间正房,西边两间是后来加盖的,李大胖四口住着,东边三间是原来的老房子,中间是堂屋,西间李大山夫妻两个住着,东间住着李寡妇。

夏天祥叫人没人应,撞门也撞不来,他看着李家窗户外头新帖的油纸,用了点劲儿,将李大山夫妻两个住的屋子的窗户纸沿着边揭开,往里一望……

“死了,都死了!”

夏天祥面色惨白的看着夏招娣,光是回想,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点失神。

夏刚看了他爹一眼,借着和他四姐道:“死了人,这事就大了,我和爹也不敢再看其他两个屋子,赶紧去大伯家找夏冬,夏冬先让人去公社报警,又找人将山子叔家的门都撞开,山子叔一家七口,都躺在炕上,身子都僵了。”

死了人,还是全灭,这么大事,连公社的社长都来了。

“因为是我和爹第一发现的,我们还跟着去派出所做了啥笔录!还有啥法医把山子叔给开膛破肚啥的,最后说是啥二氧化碳中毒。”

夏招娣皱眉:“我听说这个,大前年是不是哪个村也有老两口烧黑煤渣子,就这么没了?”

苏桃在旁边听的入神,这时候也顾不得和夏招娣杠着,她点点头,“二道河那边的,那时候县里还派干部特意到各个大队过来宣传如何安全取暖呢。”

夏天祥这会儿也缓过来,一脸严肃,“四妮,这事不对。你山子叔是啥样的人,能不知道屋里生火的时候得留个通风口?就算他不知道,一家子都还能都不知道?一家七口,三个屋子,咋可能都中毒了呢?”

夏招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看着她爹,脸上终于带了惊慌,“爹,你说这是有人对山子叔一家杀人灭口?”

因为什么?不会是因为金顺心和那三个小崽子吧?

不,不会的!

夏招娣安慰自己,若真是如此,为何她娘家这群祸害却活的好好的!

显然,夏天祥也没往这上想,理由和一家闺女一模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谁知道你山子叔惹了什么人。四妮,以前的事,咱们怕是得放一放了。”

夏天祥自然伤心好哥们的死,但他更难过通过李大山搭的线断了,自然财路也不稳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主家。

不过王家那丫头那么厉害,招娣真有真有机会得手?

若是不能得手,那十条大黄鱼的定钱是不是需要退回去?

所以夏天祥此刻还真是矛盾不断,既盼着主家来人,又怕人来了说他们干吃饭不干活,然后把金条要回去,那可真要了他老命了。

夏招娣面上一件失望,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她自然也可惜那些可能到手的金子,但山子叔一家死了,如今知道她做的那些事的人就只剩下她娘家这几口。

先不说这几个人不敢去告发她,就算敢,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何必呢!

夏招娣想了想,两王铁柱给的那一块钱拿了出来,“那些金子我藏起来了,现在手里是真没钱,这个爹你拿着,买瓶酒喝吧。等我把那些金子还换了钱,在好好孝敬爹娘。若是联系上主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夏招娣给了夏家人台阶下,而这夏家人听了这话,也露出一副笑意,苏桃拉着她的手,笑道:“四姐,你这衣裳新做的吧,可真好看。”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就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屋里的人绝对想不到,就在门外头,站着两个人,把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个正着。

夏大妞紧紧握着自家男人的手,脸上全是愣然和惊恐,她知道自家爹娘无耻,小妹也是个心机婊,但她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

原来先前那是流言都是真的,小妹真的害死了自家妯娌,还想害死人家三个孩子。

老实汉子这会儿也是一脸铁青,但他更担心自家媳妇。

夏大妞拽着自家男人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走到大门口,然后敲响了门,心里冷的不能在冷,她这次一定要和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早晚会被他们害死的。

而这时候,夏家的二闺女一家、三闺女一家也姗姗来迟,夏家四朵金花齐聚首。

……

探到了消息,其实夏招娣根本没心情吃饭,而她爹娘显然也没想留四个闺女、姑爷吃饭。

但这次不知道她大姐抽什么疯,没有放下东西赶紧走就罢了,居然还和她爹娘大闹了一场。

“爹娘,当初大憨不是没给聘礼,你们可是要了整整二十块钱的聘礼,如今家里还欠着债呢。”

“爹娘,我嫁人了,如今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可我家穷的都吃不起饭了,还得给你们二老置办出一份年礼。”

“你们二老看看大宝,在看看我家那两孩子,爹娘,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你就只当可怜可怜你那两个至今还没见过姥姥姥爷,没吃过姥家一口饭的外孙外孙女,就只当我这个闺女死了,放过我们一家吧。”

夏大妞声声血泪,只哭的其他两个妹妹也是心有戚戚。

第201章兄弟对决

大过年的,这夏大妞连哭带嚎的,很快就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夏招娣不想参和这破事,她坐在东屋炕上,听着她大姐的哭诉和她爹娘的叫骂。

不过她大姐这意思,是想和娘家断绝关系?

夏招娣冷笑了一声,若是拿出当初拼着吊在自家门口也要嫁给齐大憨那劲头儿,怕是如今也没这么多破事了。

夏天祥夫妻两个,还有夏刚两口子,拦着门外边越来越多的村民,脸都绿了。

平日里再不要脸,这大过年的就成了全村的笑话,这不是咒他们一家子接下来一年都倒霉嘛!

夏天祥家的扑上来就要撕夏大妞的嘴,仿佛眼前这人不是亲闺女,而是杀父杀母的仇人似的;夏刚也伸手抬脚的揍齐大憨。

齐大憨虽然老实,但他可不是怂包,他一边护着媳妇,一边一脚就把小舅子给踹了两米远,只踹的夏刚直不起腰来。

这下子夏天祥和夏刚媳妇哪里能干,也加入了“讨伐”大军。

直到铁青着一张脸的夏天生和儿子——二队的生产队队长夏冬来了,这才让人把他们分开。

只见齐大憨脸上被挠的花瓜似的,身上的棉袄子都被撕破了,他还紧紧护着夏大妞,没让任何人伤了她。

夏大妞看着自己男人,又哭又笑,就和疯了似的,然后她“噗通”跪在夏天生面前,“大爷,我实在没法了,为了给我爹娘凑买年礼的钱,我公公生了病都不敢声张,我婆婆私下里还挪了给小姑的嫁妆。

我这个做儿媳妇、做大嫂的,只恨不得就此死了,只求别拖累婆家了。大爷,我有罪,我们夏家姑娘的名声,真是完了啊!”

一听这话,不说在屋里子的夏招娣,就是全村老少,脸上也是一齐变了颜色。

因为夏招娣,三野屯那是彻底在四外八庄出了名,谁不知道这样恶毒的妇女是三野屯夏家的姑娘。

夏家在三野屯是大户,村子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姓夏,因为夏招娣败坏了名声,夏家被退亲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五个;先前说好了相看却也不了了之的更是不少。

便是连已经出嫁的姑娘都回来埋怨,一说她们的娘家村,许多人都忍不住侧目,只臊的她们不敢出门。

这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没人想再次提起。

围观的村民看着夏天祥一家子,就像看到一坨翔,而且还是已经被踩在脚下的那种,哪怕清理了也感觉恶心透顶。

夏天生看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夏大妞,若是因为他们的亲奶奶、亲爹,两家本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但哪怕为了自己的儿女,他也不能让夏天祥这么闹下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

夏大妞原本没想着自己这位不苟言笑的大爷能为她做主,她不过是因为她爹贼怕这个哥哥,肯定不敢冲过来,这才找上了夏天生。

但她没想到,这位大爷居然心软了。

夏大妞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大爷,我只希望我爹娘只当没生过我这么个闺女。”

夏天祥的确离得远远的,他下意识想捂脸,就怕他大哥抽他大嘴巴。

听到这话,他恼羞成怒却不敢拿夏天生怎么办,他脱下鞋,拿着铁底子就往自家媳妇身上抽,“你这败家老娘们,你看看你生了什么玩意儿,啊,一把屎一把尿的他们拉扯大,如今翅膀硬了,就不敢不孝顺爹娘了!当初我就应该把你们都溺在粪桶里,免得给老子丢人现眼。”

夏天祥家的不敢反抗,但也没有在原地等着挨打,她一边躲一边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夏大妞,怒骂道:“好你个丧了良心该天打雷劈的,我生你养你,大过年的你存心过来给我找不在!什么叫我们只当你死了?你要是有能耐,你现在就去死,连带你这野男人,还有那两个野种,都去死,死了就不用认我们了。”

夏大妞猛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天祥家的,一脸灰白,“娘?”

这真的是亲娘吗?她是不是也和她大爷一样,其实是前头媳妇生的。

齐大憨扶着媳妇不断颤抖的身子,自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的汉子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干涩、嘶哑,却像是从胸膛中呐喊出来的一样。

“我齐远山和夏大妞有三媒六聘,有国家颁布的结婚证,我们是在***的鉴证下结为夫妻的,我不是野男人,我家小美小强,也不是野孩子。”

无论是夏家人,还是周围看热闹的,都被这仿佛火山爆发一般的汉子给吓到了,久久无语。

私底下,好些老娘们都给了自家爷们一胳膊肘子。

“看看人家,在看看你。”

“俺原本还挺同情这夏大妞的,怎么转眼就感觉好羡慕呢?”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单身狗们:……

俗话说的好,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媳妇,你到底在哪?我找的你好苦啊!

就连一向认为自己比三个姐姐过的好,过的幸福的夏招娣,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王铁柱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呢!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被“万人所指”时,王铁柱是怎么做的呢?

“你不是说……你说……”

全部都是“你说”,仿佛他是被能蒙在鼓里的受害者,无辜至极!

夏招娣突然有股冲动,她想现在就冲到王铁柱面前,“你是没长眼睛、耳朵、脑子?还是那些钱你没花,那些吃的你没吃?你当别人是傻子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你有没有那装无辜的条件!”

而外边,夏天生终于说话了。

“东子,先带你大妹和妹夫去家里,让你娘给找两身衣服换上。我们夏家的姑娘姑爷,不能这样子回婆家。”

然后他看向夏大妞和齐大憨,“大妞、远山,你们今个就在大爷家吃一口,大爷保证,你爹你娘或者任何一个夏家人去你们家闹,我夏天生就打断他们两条腿。”

夏天祥一脸扭曲,“夏天生,你连我娘的丧事你都没出来,如今你有什么权利管我家的事。我的闺女姑爷,我就是打死他们,用的着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这么多人在,他就不信夏天生还敢打死他?

娘的,不蒸馒头争口气,以前不过是个在他娘手里讨生活的小叫花子,如今他夏天生凭什么就高人一等似的。

“他夏天生没资格,我夏有才有资格吗?”

一个雄浑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m.

第202章暴力小老头上线

听到声音,众人赶紧回头,然后迅速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

来人是一个精瘦的老头,个儿不高,顶多也就一米六,这形象和他刚才发出来的声音,着实不相匹配。

这老头名夏有才,看面相,也就五六十岁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却已经有八十多岁高龄。

听说这夏有才年轻时候得遇高人,习了一身武艺,因在家排行第九,在江湖上人称一声“夏九爷。”

只世道动荡,他又不愿意参和进那些勾心斗角的权利争夺中,早早就隐退江湖,只窝在家乡,也得了一个逍遥安逸。

如今,这夏有才不仅是三野屯夏家仅剩的一位辈份最大、年龄最长的长辈,连夏天祥和夏天生也得叫声爷爷;他还是三野屯夏家的族长。

“有才叔竟然来了,夏天祥这瘪犊子要完!”

“夏九爷若是能给夏家大妞出头,他夏天祥敢放一个屁试试!”

夏天生脸上露出恭敬之色,“九爷爷,这点小事,怎么扰了您的清净?”

夏有才呲笑了一声,“亏你小子怎么问的出口?怎么扰了我的清净?若不是你小子太没用,我是真懒得理这些破事。”

夏天祥看到夏有才就感觉两股战战,主要是这老头他要是耍起狠来,他真杀人。

抗日战争那会儿,这小老头杀起日本鬼子,就跟拿着镰刀割自家菜园子里的韭菜一般轻松自在。

所以,连夏天祥自己也感觉他要完,这尊大佛不是一直在九井山上的镇龙观里清修吗?

往年除了祭祖,连过年都不回来,这回儿是抽的什么风?

“九、九、九爷爷,您老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哈,我这和大妞闹着玩呢,让您老看笑话啦,哈哈!”

别说旁人,连夏天祥自己都感觉尴尬。

夏有才终于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是刚才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但下一秒,他身影如鬼魅一般窜到夏天祥跟前,一脚,只听“咔嚓”的清脆声响,夏天祥的右腿小腿直接骨折。

谁也没想到夏有才会骤然出手,而且如此狠烈,除了夏天祥抱着右腿疼的不断打滚,鬼哭狼嚎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独夏有才仿佛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夏天生身后的人,然后对夏天生道:“亏得你年少时也跟在我身边呆了几年,没想到还是如此顾前不顾后。这样的废物点心,不早早处理,留着他下崽吗?”

夏有才锐利的目光看向夏天祥家正房的窗户,仿佛要透过窗户纸,看到里面的人一般。

而夏招娣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她对这位九老太爷也是有印象的,毕竟这人在三野屯,在夏家实在太有名了。

但自打十多年前,夏有才就离开了三野屯,据说是上山修道去了,除了祭祖,连家都不回,夏招娣这些出嫁女,自然对他也就渐渐遗忘了,谁能成想,他会突然冒上来。

“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吧?呜呜呜……你要是有什么事,可叫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

夏天祥家的一开口,夏招娣就知道要遭。果然……

“没法活就不活,放心,这瘪犊子前脚死了,后脚爷爷我就送你们两口子团聚,也省的留下一个恶心我。还有这两熊玩意儿……也给你们送去。”

夏有才指着吓傻了的夏刚和夏大宝,只叫夏天祥家的哭嚎声一下子憋在嗓子眼儿,堵的她心肝肺都疼了。

但她真不敢挑衅夏有才的脾气,这老东西是夏家的族长,只要是夏家的人,那就归他管,别说只打断了夏天祥一条腿,就是真将他们两口子沉塘,也不是没可能。

在如今这个年代,在这山沟沟里,国家法律其实吃不开,宗族、族长、族规依旧占据很高的地位。

夏有才看着没一点血性的夏刚,在想想夏天祥这瘪犊子生的几个不省心的闺女,只觉得这家的风水有问题,典型的阴盛阳衰。

看着疼的已经晕过去的夏天祥,他直接转身走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若不是老友算到他夏家有一劫,怕是他也不会再入这纷扰红尘,也就不会知道,恩公后代竟遭此大难,还与他夏家子嗣有关。

临了临了,竟然还要为不肖后辈擦屁股,真是……这操蛋的人生!

……

一场闹剧就这么被夏有才暴力终结。

夏九爷走了,其他人也不敢再看热闹,和夏天生打了个招呼,也赶紧回家了。

那些回娘家的媳妇、姑爷皆一脸意犹未尽,不过今个也算不虚此行了。

夏天祥一家六神无主,连夏刚这顶门立户的大男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天生看着三对吓得小鸡仔儿似的侄女、侄女婿,“你们别在这添乱了,大妞、远山,先带你二妹、三妹和两个妹夫去我家,吃了饭,你们就回去,过几天我让会让人给你们送个信儿的。放心,你们九老太爷下手有分寸,你爹死不了。”

不过以后也只能当个瘸子了!

“夏冬,赶紧去卫生所把小刘找来,看看能不能治,他不行,你就去清溪大队请季大夫。”

待儿子走了,夏天生回头,对站在他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年轻男人露出一抹苦笑,“有明,让你看笑话了。”

只见这人赫然就是夏招娣遇见的孙有明。

孙有明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也有点不好意思,若是知道这里还有夏大伯的事,他就不应该跟过来。

“大伯,那老爷子咋那么厉害呢!比我在部队训教时的总教官还厉害!”

夏天生露出一副与有荣耀的模样,“九爷爷年轻时候可是混江湖的,真正的武道高手,你那教官再厉害,只要没修炼出内力,在九爷爷跟前,就跟菜瓜一样。”

孙有明一脸惊奇,“真的有修炼内功的心法啊!”

“你是孙二弟的儿子,那也不是外人,走吧,跟我回家取酒菜,大伯带你去拜见一下九爷爷,若他肯指点你几句,也算你的造化了。”

孙有明高高兴兴的跟着夏天生走了,院子里只剩下自家人,刚才下意识躲在门后的夏招娣这才出了来。

她不知道自己看到孙有明为什么要躲,是羞愤还是虚荣心作祟,她也说不清楚。

“四姐,你向来聪明,赶紧拿个主意吧!”

弟媳妇的声音让夏招娣回过神来,看了这一家子窝里横的,她真想一走了之,但她知道,她损失还想要一丢丢名声,现在就不能撒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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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内心戏很多的小刘(四月月票500+,加更)

夏招娣走到弟弟夏刚跟前,直接就是一个大嘴巴,反正先前她娘用多大打她,她就有多大劲儿打她儿子。

“四姐,你干啥?”

苏桃先是一愣,然后气急败坏的推了夏招娣一下。

夏招娣只盯着被这一巴掌打疼了终于有反应的夏刚,冷冷的道:“醒了吗?要是没醒,我不介意再给你一巴掌。”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苏桃,“我能干什么?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把爹抬回屋,你想冻死他啊!”

她夏招娣可不是有仇不报的那种人。

而夏刚只感觉先前的一切就跟做梦似的,但他四姐这一巴掌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夏天祥家的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抱着自家男人就开始哭天抹泪的,不过被夏有才吓得,不敢大声哭,生怕那老东西再回来。

夏招娣皱眉,“娘,别哭了,赶紧把我爹先抬进屋,尽量别动他那条伤腿。我大爷让东子哥去请刘大夫来了。”

这刘大夫就是三野屯的赤脚大夫,和清溪大队的旺爷一个属性,且都是祖传的。

只不过这刘大夫祖上那是真的赤脚医生,能治点发烧感冒、跌打损伤,卖点狗皮膏药。

而旺爷祖上是太医世家,专攻针灸,对其他也略有研究,光祖上传下来的医术就是无价之宝。

夏招娣知道那旺爷有真本事,但她却希望刘大夫能顶点事,实在不成,她宁愿送她爹去县里医院,也不想让旺爷来。

待刘大夫来了,一上手就知道是最差的那种情况——粉碎性骨折,这个他只能给打个夹板,具体如何治,他没药也不会开刀。

“东子,这我不成,送医院吧!”

苏桃脸色一变,“送医院,那得花多少钱?”

夏冬看了看夏刚,这位好像没听见他媳妇说话,对如何救他爹一言不发的亲儿子,只觉得自家爹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他二叔这一家的破事接下来还能撂开手?

这就是一家子吸住就使劲往肉里钻的蚂蟥(水蛭)啊!

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夏刚,对这家唯一有脑子却不用在正地方的夏招娣道:“小刘治不了,送医院你们有怕花钱,那我这就去清溪村请旺爷,不过你也知道,二叔这腿,越耽搁越不行。”

而如今这一家子面上急却没什么动作,那是因为谁心里都有数,夏天祥这腿怕是废了。

小刘和夏招娣脸上皆是一变:请旺爷,不成。

小刘路上也听夏冬说了,夏天祥这腿是夏九爷给踢得,说实话,以夏天祥这人品,他能来,纯粹是因为好哥们夏冬去找他,否则他还真不想来。

他可不怕夏刚那混不吝的,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有病,有病了也别找他。

但他却不想让旺爷大老远的跑这一趟,这倒不是因为同行相忌。

旺爷那可真是一个顶顶好的前辈,方圆百里的赤脚大夫,哪个没向他请教过问题!

旺爷不仅耐心的给与讲解,有时候甚至会拿出珍贵的医术让他们借阅甚至抄写。

他总说,因为西医的关系,中医越发没落了,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在他手上失传了。

也是因此,哪怕大家都知道旺爷肯定不是个普通的赤脚大夫,却一致为他保守了秘密。

大家暗地里都称旺爷一声“老师”,只盼这位真正仁心仁术的老前辈,能安然的过他想过的日子。

小刘之所以不想让旺爷来,主要还是这夏天祥一家子就没一个善茬。

夏天祥这腿就算好了,也肯定是残废,他们到时候不敢找夏九爷的麻烦,未必不会恶心旺爷。

旺爷那么大岁数,这天寒地冻的跑一趟,还让这群人渣给恶心了,这事若是让他那群有同门之宜的“师兄弟”们知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季前辈自然是医术超绝,仁心仁术,不过如今这种情况,你让季前辈来也没多少用,村里根本就没动手术的条件,我个人建议,还是送县医院吧!”

小刘到底是个大夫,他还真没睁眼说瞎话,夏天祥这腿,必须开刀,农村真没这条件,就算镇上的卫生所也不见得能成,不如一步到位,去县里。

而且小刘也知道,这夏招娣不就是清溪大队的婆家嘛,虽说他知道老师肯定不会传小话,但这事纸不包住火,若真传开了,夏招娣若是认为是老师传的,这上哪说理去!

小刘心里一叹,谁能想到当初村子里许多大小伙子心中的“梦中情人”居然是如此毒妇?

当初夏招娣的事传开了,天知道村里多少老爷们被噩梦惊醒,娘滴,真特么庆幸当初他们家穷,不是什么“二代”,拿不出那么多聘礼。

然后三野屯的老爷们突然都变得挺疼媳妇的,长得丑点也没啥,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所以夏招娣绝对想不到,她还是三野屯夫妻关系和谐的催化剂。

夏招娣吸了一口气,背过身,从棉袄的内兜里取出三十块钱。

“娘,送爹去医院吧,你也知道,我公公也病着,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如今我手里就剩这些钱了,你先拿着,等回头我回去再凑凑。”

娘家到底有没有钱她能不知道嘛,但这一家子但如今还这般死抠,夏招娣真想知道等她爹醒了,知道他媳妇、他儿子怎么对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夏天祥家的一把把钱抢过来,“你有钱怎么不早拿出来!”说完抬脚对夏冬阴阳怪气的道:“还要劳烦一下大侄子,帮你这可怜的二叔借辆车,送他去县里医院。”说完,夏天祥家的又开始哭了,“我真是命苦啊,养大的女儿不认爹娘,老头子又瘸了腿,这让我们一家子怎么活啊!”

小刘一件同情的看了一眼好哥们,瞧吧,这一家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恩和适可而止。

而夏冬铁青一张脸,夏招娣只感觉这一家子真是生来就是克她的。

“大哥,你也知道我娘她这嘴……你别往心里去。”

夏冬看着一脸虚假表情的夏招娣,丢给夏天祥家的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二婶,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

这可把夏天祥家的气坏了,但她到底知道大伯子一家的本事,更何况夏冬还是生产队队长,把破口大骂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小刘看着夏冬这家伙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心里只把他骂的狗血淋头,面上却还端着大夫救死扶伤的笑。

“那个谁,夏刚,好歹帮把手,我把你爹这腿给打上夹板,一路上小心点,别颠了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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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同人不同命

夏冬给借了队里的爬犁,还有两匹骡子,又去大队开了介绍信,这村里往来的社员,看到忙前忙后的夏冬,脸上的表情满满都是同情。

以前感觉夏天生挺靠谱的,没想到也有如此坑的时候,大家只听说过坑爹的,头一回见到被爹坑的。

别说,还挺新鲜!

夏冬一脸一言难尽,他倒是不想去,但别说夏天祥是他二叔,就算村里一个普通村民,他作为生产队队长,也得跟着去啊。

再者,他若是不跟着去,这不着调的一家子若是在县城闹出点什么笑话来,丢的还不是三野屯的脸。

三野屯已经够出名了,夏冬如今就像低调!

等夏冬回家拿钱顺便让他媳妇收拾一口吃的的时候,得知他爹带着孙有明去找九老太爷喝酒去了。

夏冬这时候他特别想问问他娘:我不会是你们打哪捡的吧!

孙有明这厮自打两个月前冒上来,他爹对他那比对两个亲儿子还像亲的。

但天知道在这之前,一家老小从来没听说他爹提起过,他还有个过命交情的结拜兄弟。

一脸苦逼的夏冬带着夏天祥老两口,还把畏畏缩缩的夏刚也拽上车,加上一位村里赶车的车把式,一行人赶着爬犁往县城赶。

夏天祥家

苏桃这会儿也不负先前的幸灾乐祸,她看着哭着闹着要吃肉的儿子,对着夏招娣讨好一笑:“四姐,家里也没啥东西,要不咱们去大爷家凑合一口。”

夏招娣都懒得看这个又懒又馋还没眼力见儿的弟媳妇。

自家和大爷家啥关系不知道啊!

夏天生能让三个侄女、女婿去他家吃饭,那是“好人做到底”,当然,未必没有收买人心的意识,没看她大姐和大姐夫就差管他叫爹了嘛!

这要是会办事的,就应该做两个菜给大房送去,一句“劳烦大娘了”,这也就遮掩过去了。

这可好,居然因为不想做饭,居然还想拖家带口的去人家蹭吃蹭喝?

苏桃不要脸,她还要呢!

再说了,孙有明还在大爷家呢!

夏招娣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大宝他娘,我这当姑姐的好歹掏了三十块钱呢,咋滴,三十块钱还吃不起你家一顿饭!”

苏桃听到夏招娣这语气,有点不乐意了,她领个原本该是回娘家的,都被四个姑姐给耽搁了,还想让她做饭,做梦呢吧!

“四姐,你这钱也没给我啊!再说,刚子可是跟我说了,是因为我们家你才搭上了山子叔,否则你哪里来的钱。”

夏招娣一听这话,心里怒极反笑,这么些年她早就想明白了,幕后的主家看中的就是她嫁给了王铁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接近金顺心一家。

若不是她,李大山还是个抱着丁点金子就装富户的土鳖;她爹夏天祥也不过是个总幻想着荣华富贵,实则吃糠咽菜的二流子。

夏招娣懒得再在搭理苏桃,若不是早上就没吃饭,她如今实在没力气走回清溪村,她此时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留在这个家。

她自己去厨房,空空如也,果然她爹娘就没想留四个闺女吃饭,早就知道的事,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苏桃跟着来到厨房,见此发出一声呲笑,“娘啥样四姐还能不知道,粮食她要锁起来了,家里除了给小宝吃的一点大米,啥也没有。”

说完,苏桃对儿子道:“走吧,跟娘去姥姥家,你佬早就说了,要给你炖大肥肉!”

大宝拍着手,“去姥姥家,吃肉喽!”

苏桃对夏招娣假笑道:“四姐你有的时候锁门就行了,我带着钥匙呢!”

苏桃母子手拉着手往外走。

“儿子,姥姥好吧!”

“好,我每回去,姥姥都把好吃的给我留着。”

“哈哈,那得感谢你娘我,谁让我是你姥姥姥爷最喜欢的小闺女呢!这就叫做同人不同命!”

夏招娣听着苏桃这明讽暗讥,死死握着拳,同人不同命,可不就是嘛!

都是家里的小闺女,但苏桃上头三个哥哥,她上头却三个姐姐;苏桃是家里最小的,她下头却有一个比她只小一岁的弟弟;

明明王家给了二百块钱聘礼,但她出嫁时,娘俩却连身新衣裳都没给置办,她只带着一个旧包袱抱着两件旧衣服进了王家门,尤其是她前头有个用两辆马车拉假装的妯娌。

而在她刚出门子,苏桃娘家认准夏家有钱,要了八十块钱聘礼,不仅用五十块钱给闺女置办了四外八庄都体面的嫁妆,自家还落下三十块钱,里子面子都有了。

似乎谁都忘记了,那些钱,本来是她的。

夏招娣面无表情的从院子里拿起劈柴的斧头,进了厨房直接把碗柜上的锁砸开。

碗柜里不仅有炖肉、炖鸡,还有白面饺子和大米饭,显然都是她娘特意留下准备给自家男人、儿子、孙子加餐的,反正如今这个天气,放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坏。

夏招娣点了大灶,将这些吃的都放在锅叉(放在铁锅里蒸饭用的树叉)上。

女人若是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有谁会心疼!

夏招娣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挺拔健硕的身材,英俊的脸,哪怕右脸上那道疤痕先前看起来非常丑陋,但此时回想起来,却觉得这番疤痕让他更有男人味。

尤其是那傻傻一笑,简直能温暖到人的心里。

这一刻,夏招娣突然惊恐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她竟然对孙有明有好感,或者说喜欢。

她一个有夫之妇,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才见过一次面,只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

夏招娣双手捂脸,不,这不对!

哪怕她并不爱王铁柱,她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她还有孩子,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有个被称作“破鞋”、“荡妇”的娘。

但这种想法越是努力抗拒,越是不断地钻进夏招娣的脑子。

夏招娣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不得不承认,孙有明是个非常吸引人的男人,尤其还是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

哪个女人心里没幻想过“白马王子”、“驾着七彩祥云的英雄”?

夏招娣也不例外。

这样的相遇就仿佛她年少时幻想过的“英雄救美”。

所以在不断的抗拒孙有明的同时,“孙有明对我是不是也一样有好感”的念头也在不断冒上来。

男欢女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被夏招娣惦记上的孙有明,此时,正坐在夏有才家的热炕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哪里还是什么憨厚模样,只有邪魅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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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最近记性不太好

夏有才的老妻已经没二十年了,两个儿子都已经当了爷爷,最大的重孙都已经结婚了。

夏有才因旧伤,在十几年前就去了百里外的九井山镇龙观清修,和家里的孙子都不亲,更别说重孙了。

再者,他清净惯了,不喜欢一大家子吵闹,所以他下山回村时,向来住在夏氏祠堂后的一处小小的屋子。

今个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夏有才虽然没闺女,但他儿子却有,两个儿子给他生了三个孙女。

待见过了孙女、孙女婿和自个的孩子,给了压岁钱,他就为了躲清闲回了祠堂,正好就遇上夏天祥家的闹剧。

夏天生带着孙有明来到祠堂,绕路来到后院,就看到夏有才正在劈柴。

只别人家劈柴是用斧头,他劈柴用手。碗口粗的木头,一个手刀下去就成了两半,但还不等一分为二的木头倒下,又是一下,两半就成了四半。

这若是寻常人看见,肯定叹为观止,但夏天生当初年幼被迫离家出走,还没走出二十里,就被夏有才碰上。

这位九爷爷也是个有意思的,他听了夏天生的遭遇后,不像现在揍夏天祥似的,揍夏天生他爹一顿,然后警告他一番。

老爷子确认夏天生不想回村还没什么地方去后,就把他送到了至交好友处——龙井山镇龙观青松子道长那。

而且哪怕夏天生他爹知道儿子没了,跑前跑后找了近一年才含泪放弃,老爷子在村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热闹看热闹,就是没告诉他。

甚至于到夏天生他爹死,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还活着。

夏天生在镇龙观当了五年的道童,虽说青松子道长说他实在不是道门的料子,却也教给了他一套拳法,也是因为这套拳法,夏天生从到码头给人家卸货,到有了自己铺子,从来没在武力上受过欺负。

他曾经听青松子道长说过,九爷爷年轻时受过严重内伤,差点就死了,好在有高人喂他服食过灵丹妙药,保住了他一命,但往后却不能随意动用内力。

但哪怕不能动用内力,九爷爷依旧厉害的紧。

夏天祥陷入回忆中,孙有明也没说话,而夏有才也一根一根劈他的柴,直到一捆木头都劈成四半,夏有才这才抬起头。

“杵在那干啥。等着老头子我亲自请你进屋呢?”

夏有才说完,夏天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走过去顺势扶住他。

“干啥,老头子我还没有不中用到需要你扶的地步。反倒是你——小花生,一年不见,你是不是又胖了?”

花生是夏天生的小命,不过夏天生如今都快六十了,能叫他小名的人,还真没几个了。

夏天生暗中摸了摸自己即将有小肚腩趋势的身体,面不改色的道:“我这是喝水喝多了,水肿!”

他身后的孙有明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天生的背影,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夏大伯,假的吧!

而夏有才也扭头看着夏天生: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别说我了,九爷爷,你什么时候下的山,青松子道长和长生那小子还好吧?”

夏天生说完,却没听到夏有才的回答,抬眼便见他脸色有些阴郁。

“青松子坐化了。”

“什么?”

夏天生惊呼出声,一脸不敢置信。

青松子道长可是真正的道门高人,当然,到底有多牛逼夏天生也不太清楚,但他十二岁上山时,青松子道长就是鹤发童颜的模样。

到他去年正月十五去观礼上香时,整整五十年过去了,青松子还是当初那副模样。

他记得九爷爷说过,他年少结识青松子时,青松子也是这幅模样。

“我去年上山拜见青松子道长时,他还神采奕奕,一顿能吃两个大肘子,怎么就突然……”

夏有才摆摆手,叹了一口气,“并不突然,青松子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将到,早就将身后事安排好了。”

看着夏天生忍不住躲在地上抱头痛哭,夏有才也没劝他。

虽说青松子没认夏天生这个徒弟,但到底有传功之宜,而且那个冷心冷肺的能接受夏天生年年送去的三节六礼,也代表他们之间有这个缘分。

待夏天生哭了好一会儿,夏有才才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拉了他一把。

“青松子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哭哭啼啼的,坏了他的性质。

他那个人,你也知道几分,向来随性,就喜欢古时候魏晋那一套,用他的话说就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如今连死他都整这一套,非要我乐着送他走。

最过分的是,这个牛鼻子老道,临死前还硬要长生给他做了观礼仅剩的两个大肘子,说不吃完他舍不得死。”

夏天生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长生给他做了?”

夏有才无奈的道:“不做怎么办?那天正是小年,长生不仅给他炖了肘子,还有红烧鱼、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子……一发桌菜,一口都没叫我吃。青松子那家伙吃完,就迫不及待的跟着灶王爷上天了,现在没准还能混合神仙当当!”

他这么一说,夏天生抹了一把泪,居然不觉得伤心了,“人都说青松子道长时陆地神仙,这会儿他终于成真正的神仙了。”

夏有才叹了一口气,他认识青松子的时候,也就当年天生那么大,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识七十年,他依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儿。

神仙若真那么好当,青松子就不会死了,至少不会现在死!

孙有明低着头,面上仿佛是云里雾里,不过他也不是没眼力见的,知道夏天生如今顾不上他。

直到三人进了屋,夏有才仿佛才看到孙有明似的,问道:“花生小子,这是哪家的孩子,我看着眼生?”

夏天生这才想起他还带了人来,赶紧把孙有明拉上前,“九爷爷,我在外头时,有一过命好友,后来各自回家乡时,我们结拜成了兄弟,说好不能断了音讯。

谁知道一分别就断了音讯,我还去南边根据他给我的地址寻了几次,却一无所获。

还是两个月前,这孩子拿着我们兄弟分别时的信物过来寻我,我这才知道,我那结拜兄弟命苦,在回到家乡不久就遇上了水患没了,这孩子她娘带着他改嫁了,也怪不得我寻不找。”

想起伤心事,夏天生又红了眼,他那兄弟是真正的老实厚道人,嗯,他们因为啥认识来着……

夏天生揉了揉太阳穴,自打见到有明这孩子,他就爱回忆过去了,但最近记性实在不好,以前的事都有点想不起来了,哎,不服老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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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清风徐来

因为啥认识的不重要,重点是他们有过命的交情,孙有明的爹救过他的命,当时夜黑风高,十几个大汉包围了他俩……

那段青葱岁月啊!

夏天生摇摇头,那时候的画面还清晰的烙印在脑海,但回想起来,却感觉和做梦似的。

夏天生叹了一口气,谁能成想他那结拜兄弟那么早就没了,孩子不过才四岁,那个战乱年代,孤儿寡母又是如何艰难。

不过夏天生没想到四岁的孩子就将他爹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哪怕随着母亲改嫁也没有改姓,二十多年后,竟然凭着他当初告知结拜兄弟的地址,找了过来。

孙有明的长相和他爹有七分像,不用看信物,夏天生一眼就认出这孩子肯定与他那结拜二弟有关系。

所谓爱屋及乌,加上这孩子人品、能力比他爹也不差,夏天生自然多惦记几分。

“九爷爷,这小子也是个有出息,十八就当了兵,在部队里当上了连长呢,只去年受了伤,不得不退伍。

好在国家给安排了工作,但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亲人了,加上这小子还记得他爹说在东北有个结拜大哥,他老早就惦记我呢,就来了咱们这边,恰好就安排在咱们县所属的长锦林场,如今是林场保卫科的科长。”

简单说,孙有明这小子的职位大约相当于乡镇镇长或者公社的社长。

而他今年才二十七岁,能有如今这地位,自然算有出息的了。连夏天生都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带着一脸的与有荣焉。

夏有才见平日里颇有些沉默寡言且无趣的夏天生一张大嘴叭叭的不停,心里真是郁闷坏了,孙子(zei,四声),你到底干啥了,竟招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不过夏有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好笑”的挥挥手,“不知道的还放这是你亲儿子呢!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啥意思,要是有这个缘分,指点他几下也不是不行。你去找你春望叔,告诉他中午饭不用等我了,顺便拿点酒菜,咱们爷孙喝两盅。”

夏天生抬了抬手,正是两瓶高粱酒和一些下酒菜,“我去告诉春望叔一声,不过酒菜就免了,我请九爷爷喝酒,哪能让春望叔准备酒菜!”

春望叔就是夏有才的大儿子,不过夏有才结婚晚,他儿子的年纪倒和夏天生差不多,叔侄两个小时候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

夏天生离家出走时,也只告知了夏春望,夏春望不放心告诉了自家爹,要不夏有才咋能那么正好就遇上夏天生。

……

待夏天生一走,夏有才脸上的玩世不恭立马消失殆尽,他站起身,对着一脸憨厚的孙有明抱了下拳,“敢问仙家仙乡何处,悟的什么道,修的是什么仙?”

孙有明随意的坐到炕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说不出的邪异。

“呦,没成想还遇上一个懂行的!一界孤魂野鬼,不修仙也不悟道,自然也没劳什子仙乡。

我倒好奇,你不过一届凡人,看着也不是出马弟子,是怎么发现我的?”

本来孙有明是那种非常憨厚雄浑的声音,让人听着就有安全感,但这会儿再开口,同样的声音,却带着阴森之感。

眼前这位“仙家”只那么随意坐着,但夏有才就是感觉后背发凉,仿佛赤身裸体置身冰天雪地里一样,不过这时从他的胸口处传来一阵暖意,驱散了这股阴邪之气。

他下意识捂上胸口,哪里放着一枚玉雕的小斧头,是青松子坐化前给他防身的法器。

夏有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是没有后台的。

“在下确实不是出马弟子,不过年少时有些机遇。”

所以夏有才在夏天生身后看到孙有明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小伙子身上有问题,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阴气太重了。

不过他到底是凡人,青松子给他开的天眼只是被动技能,且时灵时不灵,所以他才看不出眼前这麻烦的真身。

如今孙有明自己道破了身份,怪不得有如此浓重的阴气,原来是位清风。

不过夏有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如今正是正午时分,透过窗户纸,他都能感觉到阳光照进来的暖意,而坐在炕上的鬼仙,竟然没有一点自自在。

是这个世道变化太快,还是眼前这位道行太深?什么时候鬼也能在大白天到处跑了?

而孙有明听到夏有才的解释,盯着他看了几眼,尤其是额头,“竟然有高人给你这个凡人强行开了天眼,怪不得!”

看着紧张却强壮镇定的老头,他笑道:“别紧张,来来来,快坐下,自己家,客气什么!”

夏有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跟谁俩呢!

他心一横,还真就又坐了下来,“前辈,我是个粗人,有什么恩怨咱们敞开了说,不知是何人拖前辈前来,夏天生那小崽子虽然……”

青松子虽然没了,但镇龙观还有一个接掌了他衣钵的长生,那孩子虽然才十六岁,却也是个有本事的。

只不过长生作为观主,在没有徒弟之前,不能随意下山。

夏有才如今所想就是先拖住这位清风,然后他上龙井山求援,好歹要保住夏天生的命。

只他还没把要说的说完,就见孙有明挥挥手,“冤有头债有主,我和夏天生没什么恩怨,只不过借着如今这身份便宜行事罢了。你这老头也别瞎想,我不是出马仙,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我的雇主没说要见血。”

说完,孙有明还鄙视的看了一眼夏有才,“不是说如今都是文明社会了嘛,咋还是只会打打杀杀呢,就不能动动脑子。”

想起那缺德带冒烟的夏天祥被这老头子一脚踢碎了腿骨,别说……还挺带劲儿!

被一只鬼被鄙视了的夏有才:……

好吧,虽然郁闷,但他却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是小花生在外惹的麻烦就好,而且不见血就是不会折腾出人命,应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这位被附身的后生怕是要不好过了。

到底是夏天生结拜兄弟的儿子,夏有才斟酌再三才道:“前辈,您附身的这位后生是家孙的侄子,看他身上的阴气,怕是也没几天好活了,前辈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让他安然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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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投缘

自打成了鬼,这是孙有明第二回觉得脑瓜子不够用。

第一回是被人从树根下把他早死了一二百年的尸骨给挖了出来,笑着跟他说“手底下人手不够,还请这位鬼兄帮个忙!”

第二回就是现在,什么叫“没几天好活了”?还特么的“安然的走”。

“马善被人骑,鬼善被人欺,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这可是雇主给他的定金之一——养魂灵偶,有了它,自己不仅不需要附身就能行走世间,还能滋养神魂,待以后他修炼出鬼身,还能将这灵偶炼制成分身。

当然,这都是雇主说的,经过他的试验,至少前面两条都实现了。

如今这养魂灵偶就是他,这遭老头子竟然说他没几天好活了,这不是找揍的趋势是什么!

而且这厮不明白啥叫“看破不说破”就算了,还自作聪明支走了夏天生,想跟他摊牌。

切,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不过好歹孙有明爷知道分寸,只想敲打一下夏有才,警告他老实待着,别多管闲事。

谁知道……

敲打不成反被敲,孙有明捂着差点被剁掉的手,一脸惊疑的看着从夏有才怀里飞出来,拦住他的鬼爪后掉落在夏有才手心里的碧玉小斧头。

“想不到我孙有明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四方天地碧根庄孙有明,不知道友是哪位高人座下高徒!”

孙有明不得不慎重,这夏有才要么是扮猪吃老虎,法力高深;要不就是身后真有高人,竟还能给他自动护身的法器。

无论哪种情况,都可能对他的任务有影响。

夏有才这会儿也有些懵逼,首先,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了对面的鬼仙生气;其次,他真不知道青松子送他的这个法器这么给力;最后,如今这番局面他该如何是好?

看着一脸郑重的孙有明,夏有才抹了一把脸,“都是误会,还请前辈勿怪。我不是什么高徒,不过在龙井山镇龙观待了几年,聆听过青松子道长的教诲,这件法器也是道长所赐。”

牛鼻子老道,以后早晚三柱香少不了你的,你可千万要保佑我啊,还没拜见恩公后人,我还不能死啊!

“竟是镇龙观青松子门下,失敬失敬!”

对此,孙有明他还真听说过。

据说,二百年,龙井山还不叫龙井山,在长白山脉众多奇山秀水中,连前一百都够不上。

但后来,长白山脉出了一头兴风作浪的恶蛟,连长白金家萨满都没办法降服,这时候一位道人出现,挑了一座山头布下了九天十地困龙阵,将那恶蛟困在山腹中,并且在阵眼处修了一座道观,镇压恶蛟。

而这座山头就是如今的龙井山,道观就是镇龙观。

当然,这都是道听途说。

而青松子,据说就是那位道人……的徒弟,镇龙观第二代观主。

孙有明想了想,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老爷子,既然你是镇龙观的人,那我也不为难你,今个你只当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见。”

夏有才抹了抹手心的碧玉小斧头,觉得自己其实就应该按照孙有明说的做,但他到底是夏氏的族长,三野屯是他的家。

“我最后问前辈一个问题,李家那一家七口是前辈下的手吗?”

这样的大事,他早在儿子口中得知了,和夏天祥一样,夏有才根本不信李家那七口人是死于劳什子二氧化碳中毒。

不,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是他根本不信这起中毒事件是巧合,合该李家人都该死。

别说他不信,其实村里只有有脑子的都在犯嘀咕!

谁家没升过火盆和炉子咋滴!

虽然确实是有这样的风险,但七口住在三个屋,咋可能就都中毒了呢!

连过来的警察都感觉毛骨悚然,但一寸一寸的搜查,也没有查到任何人为的线索。

如今看到这位清风,夏有突然想到,若做这事得是鬼呢!

孙有明真是被气笑了,是谁给眼前这老头子质问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不过孙有明“看到”夏天生已经到祠堂了,他也不想跟夏有才墨迹。

“我的雇主可没让我干任务以外的事,我没那么无聊!不过你不是镇龙观的嘛,今个是李家人头七,你施展道术招魂问问不就行了。”

夏有才感觉膝盖一痛,特么的,他要是会道术还在这和一只鬼费什么话,直接就先收了他。

夏有才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夏天生的脚步声,不想让他参和进这些神神道道的事中,到底没说话。

孙有明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待夏天生进来,就看见这爷俩脸上都带着笑,似乎相谈甚欢,总算放心了。

“你们爷俩还挺投缘!”

头一点也不圆的一鬼一人:……

果然傻子才是最快乐的!

……

夏招娣吃了饭,还咪了一会儿后这才出了娘家,她看了看手里的锁,到底把大门锁上了。

待她走到当先前下车的地方,她缓了缓脚步,似乎在回味什么,但很快她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前走去。

但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车铃声从身后响起,夏招娣一如先前那样,被吓了一跳,但这回儿她没有跳到一边,而是站在原地缓缓回头。

“大妹子,果真是你,离着老远我就看着这身衣服眼熟!”高大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到她跟前停下,长腿撑着地,这么冷的天,他居然还出了一脑门子汗。

“你去哪,我捎你一程!”

看着这比烈阳还要灿烂的笑,夏招娣的心这一瞬间仿佛要破开胸膛一般,但下一秒,却渐渐沉寂。

她低着头,声音清冷,“同志,不用了,谢谢你。”

孙有明仿佛听出了她的抗拒,沉默了三秒,“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装着若无其事,但声音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委屈,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夏招娣会拒绝他。

夏招娣向来心思敏感,自然听出了他这点小情绪,她的内心突然冒起一股无名怒火。

“同志,你媳妇没告诉你不能随便和陌生女人说话,更不能让没关系的女人上你的自行车吗?”

这话说完,夏招娣就知道她失控了,下意识握紧了双手,转身就要走。

谁知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捉住,不等她反应,那手就想摸着碳火一般缩了回去,明显带着委屈和不知所措的声音响起。

“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说,没人跟我说过这话。不是,也不是没人说过。不对,我是说我没媳妇。”

夏招娣转身,看着这大男人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放的样子,突然忍不住乐了,而在男人看呆了的目光中,她又渐渐冷了脸。

“你没媳妇,我却是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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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种子发了芽(月票100+,加更)

看着眼前这男人一点一点暗淡的笑容,夏招娣心里难过的同时,却还带着诡异的畅快感:瞧,并不是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这男人对她果然也有意思。

但畅快过后,剩下的却满满是自卑。

和她想的不一样,对方没有媳妇,还是个纯情的单身汗;而她呢,结了婚,生了孩子,说是残花败柳都不为过。

哪怕她离了婚,她都没资格肖想这样的男人!

“忘了告诉你,夏天生是我亲大伯,我爹叫夏天祥,就是今个被踢断了腿的男人。”

知道了我结了婚,还来自这样不堪的家庭,你心里那点因为美貌而产生的好感,是不是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颜狗们往自己脸上贴的金。

夏招娣深深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男人,然后转身,她早过了应该天真的年龄。

错了,应该说她的世界就没有过天真。

可还没等夏招娣走出五步远,却又被叫住。

“等等,你去哪,我捎你一程!”

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委屈,没有伤心,甚至连上午时的热情都消失了。

夏招娣转身,“我和你说了,我结婚了!”

孙有明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毫无破绽,“看你的年龄,的确应该是结婚了。”

然后他自嘲一笑,“我在部队待久了,战友们大多都是光棍,都忘了普通人到我们这个年纪,孩子都应该上小学了。”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走吧,你一个单身姑娘,嗯,单身妇女,自己走太危险了。”

夏招娣抿了抿嘴,“我爹叫夏天祥……”

她还没说完,就被孙有明打断,“就是今天那个被九老太爷踢断了腿的男人嘛!不用重复,我记性很好。但你爹是你爹,和你有什么关系。好了,现在可以上来了嘛?”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我得在天黑前赶回林场,天黑后可能有狼群出没,我不想变成狼粪肥田。”

此时的孙有明,恢复了先前开朗热情的性子,似乎先前的难过是夏招娣的幻觉。

“你自己走不成嘛?为什么非得捎着我?”

夏招娣心里又酸又甜,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现在转身就走,但她的心,或许还有女人天生的虚荣心却让她迈不开步子。

“第一,我的高尚品德不允许我对一个处境艰难的弱女子视而不见;第二,不做好事我浑身难受;第三,大伯既然是你亲大伯,那你自然也算我妹子;第四……”

孙有明不看夏招娣,只用下巴示意她赶紧上车,但夏招娣却提着一颗心,紧紧的盯着他,“第四什么,你不说,我不上去!”

这时候的夏招娣没发现,她已经不自觉的在向孙有明撒娇。

而孙有明看夏招娣似乎真的有他不说就不上车的决心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第四,我如果不胡说八道,真的找不到什么让你上车的理由。”

……

夜深人静,夏招娣听着旁边王铁柱的呼噜声,还有一侧两个孩子的呼吸声,她轻轻动了动身子,一手捂在胸口上,一手盖住眼睛。

她到底坐上了孙有明的自行车,心脏砰砰的跳着,双手紧紧的扶着车座,她不是怕掉下去,而是怕自己没有羞耻的去抱骑车这人,她不想让这人认为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哪怕她的心已经背叛了她的丈夫。

一路上,两人只说了两句话。

“你去哪?”

“前面你遇到我的地方!

从哪开始就从哪结束吧!

“你骑车快,你先走吧!”

“你走路慢,你先走吧!”

夏招娣先走,但她却知道,虽然离得远远的,但那个人其实一直推车跟在她后头,只要她有危险,他马上就能赶到。

直到她进了村子,那人看了许久,才转身骑车离开。

而等他离开,快冻僵了的夏招娣才从村口的大石头后走出来,她没哭,她得了一份最宝贵的心意,哪怕开不了花结不了果,她也要好好呵护着。

回到家,她依旧是那个事事温柔小意的女人,连对待婆婆都多了几分耐性,哄得丈夫眉开眼笑,只在晚上等孩子睡着之后,她以走了一天太累为缘由,拒绝了丈夫的求欢。

那一刻的恶心,让她终于认识到,哪怕她做戏做的再好,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而夜深人静的这一刻,眼泪终于放肆的留下来。

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

而在夏招娣无声的流泪时,她不知道,她此时的一切都被映现在一面银镜上。

而这把纯银镶宝石的手把镜,则握在一个人的手上。

云舒看着泪流满面,显得愈发楚楚可怜的夏招娣,讽刺一笑。

而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啧啧,瞧瞧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这女人长得虽然不算顶美,但这习惯成自然的惹人怜爱之态,才最是诱人,多像一朵等着爱情浇灌的娇花!”

云舒一脸黑线的看着说这话的人,不,是鬼。

云舒先前夜不归宿,老往四方山跑,自然不是只为了常壮、胡丽他们。

相比驯服灵兽,她更喜欢自己的老本行——虐鬼。

有红莲业火在,加上她用自己鲜血制作的符咒,被云舒从四方山拘回来的鬼有不少。

这些鬼大多是战乱年间死在四方山的,或者因为执念不散成了厉鬼,或者少了魂缺了魄,这样的孤魂野鬼除非有人愿意超度他们,否则皆是不能进入地府的。

云舒倒是有能力替他们超度,但她又不是开善堂的,自然是等价交换。

当然也有些老鬼,这种鬼一部分是想吃了她,这种自然被红红一口吞了。

还有的不想被吞掉,但仗着修为也不想帮云舒的忙,这种自然要接受“鬼见愁二人组教你如何做一个互帮互助鬼”的特训,改过自新。

眼前这只就是比较识时务的,不用云舒废话,就表示自己一定做个社会主义文明鬼的“孙有明”。

这厮生前是一个职业骗子,而且非常专业。

专业到什么地步呢,为了行骗,他自学了史学、医学、心理学、哲学、商业管理、礼仪、英文、枪械、厨艺、开挖掘机(额,这个没有)……等等方面的知识。

最过分的是云舒考过他,真的哪方面都很优秀。

他可以是霸道总裁,也可以是世家少爷,他还可以装扮成乞丐且还成了丐帮九袋长老。

他还装扮过黑帮老大、政府官员、华侨……甚至女人,可谓是十项全能了。

作为一个骗子,他甚至还有行骗宗旨:有节操的行骗,骗财骗色不骗命,给别人留一点后路,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当然,“有节操”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云舒不予认同。

“孙有明”最大的遗憾就是人到中年就“英年早逝”,没能过国“为国争光”,光骗自己人了,成就不大。

至于这厮的肉身埋葬方式透着一股邪气,分明是养鬼之用,云舒也不想过问。

谁还没点秘密了,他只要能被她所用就行了。

。顶点

第209章不打无准备的仗

有这么个职业骗子在云舒身边,王家那点事自然瞒不住他,他对云舒设定的对夏招娣一家的报复计划嗤之以鼻。

“什么不断失去,那你这仇还不得报到天荒地老!为了这些渣渣,值得雇主你耗费这么长时间吗?”

云舒一想也是!

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然后,一个全新的计划就在“孙有明”的手里诞生,他只需要一个身份去接近夏家人,就能不知不觉不见血的让他们妻离子散,痛失所有,而以他们了解到的夏家人的尿性,夏招娣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借力打力,还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这不正是夏招娣对金顺心做的事嘛!

不过当时云舒还在考虑,毕竟她那时还没有能力给凭空出现的一个人编造一套完美无缺、怎么查都不会露馅的身份和履历。

但她却小瞧了职业骗子的手段。

“职业行骗的宗旨之二:永远不打无准备的仗。”

原来,就在云舒遇见他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己弄来了一个身份,真正的孙有明,刚刚上任没几天的长锦林场保卫科的科长。

这个倒霉蛋在外出时,碰上了狼群,灵魂离体时恰好碰上了趁着黑夜出来游荡寻找弱小游魂吞噬的“孙有明”。

然后他用灵魂和“夜游神”做了交易,他献上灵魂,“孙有明”替他照顾他死去战友的家人。

擦,这家伙死了都不忘行骗,还敢装成夜游神!

天知道云舒知道这事时,觉得这厮现在还没被雷劈死,绝对是气运逆天的那种选手。

不过气运更盛的自然是云舒,她就是在这家伙外出去办答应孙有明的事时,感知到了养鬼之地的气息,挖出了他的尸骨。

若是他当时在旁边,想要这么顺利的将深埋在地下的尸骨挖出来,怕是要大费一番周折。

而为了拖延孙有明已经死亡的事实,给他用这个身份转换一部分现金、物资给孙有明死去战友的家属邮寄过去的时间,“孙有明”办了病假,所以没有人知道孙有明已经死了。

而云舒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能让“孙有明”在白天也可以长时间出现,有影子,能呼吸,简单说就是与正常人看着一样。

好在云舒也算见多识广,制作了一个养魂灵偶,为了让“孙有明”好好办事,还肉疼的从空间小屋的养魂床上摩擦了一点粉末炼制了进去。

所以孙有明这个身份是真实存在的,他的一切履历也是真的,除了他爹和夏天生是结拜兄弟这事。

不过这对于迷惑人的鬼怪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一番记忆灌输后,夏招娣大伯夏天生的记忆里多了一个虚构的结拜兄弟,现实里多了一个真实的侄子。

当然,那些记忆是凭空捏造的,宿主没有亲身经过,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云,有些梦幻,会让宿主产生不真实的感觉,这就要看孙有明的骗术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了得了。

不得不说,看着把他当做亲侄子甚至儿子对待的夏天生,云舒是真服了。

下一步自然接触目标,原本他们的目标是夏刚,但还不等孙有明勾搭上夏刚,云舒的境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先是得了萨满传承,知道了长白山真的有山神在,且还是一位先天神灵。

还有就是她根据种种证据,推测出长白村的八部守山人对她的态度和冷漠,因此她强势上位。

接下来的尼楚贺、观婆婆的许多消息带来的冲击,让云舒一时之间也有些消化不了,只能让再次有了身体后每天都很嘚瑟的孙有明先按下计划。

然后就是珊图玲阿的到来,她带来的消息,证实了夏招娣就是那把有心之人藏在金顺心身边的刀,钝刀子割肉不过瘾后,还要一击毙命。

之后,云舒就告诉孙有明可以行动了,只不过接触目标从夏刚变成了夏招娣。

……

“那个夏有才怎么办?”

因为签订了雇佣契约,孙有明现在相当于云舒的鬼仆,虽然比不上她亲手制作的纸仆和兵卫,能成为她的眼睛和耳朵,但通过特殊的法器,云舒也可以看到孙有明经历的一切,就像现场直播一般。

云舒手里这把小镜子就是孙有明的收藏品,通过它,白天发生的事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个老头,与我金家有些渊源,他要是不碍事就不用管,要是非要管闲事,你就带他来见我。”

阿林老祖儿留给她的名单里,除了八部守山人,还有许多非八部的人,上面就有杨国安的名字,想来这些应该就是长白村的外围重要人员。

而夏有才,也在其中,地位似乎很高。

“至于镇龙观……”

云舒皱眉,她还没有掌控长白村的势力,甚至没有进行“圈地之旅”,对长白山脉的诸方实力,还不如孙有明这个长期在长白山周边游荡的清风知道的多呢!

“镇龙观与长白村也有些渊源!”

一身红衣男子凭空出现在西屋,吓了云舒和苏有明一跳,苏有明下意识要出手,却见云舒一脸带笑站起来。

“屠邪前辈,你回来了!”

来者正是已经彻底成妖的屠邪神弓,因为本体经过云舒的炼制,加上他得到的狸猫妖的魂力,如今一举突破到了腾云境,成为了正式的金丹妖修。

虽然比不得观婆婆,但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别说金丹妖修,怕是金丹修士都不多。

不过屠邪也是走了捷径的,需要好好稳固修为,且晋升之途遥遥无期。

好在妖修寿命长,屠邪作为器妖,寿命更长,谁知道以后会碰上什么机缘就一飞冲天了。

这也是为什么长白山山神宁愿放弃一部分灵性、神印甚至山神权柄也要苟延残喘的原因。

只要活着,总会找到机会翻身的,而死了,那就是身死道消,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屠邪一脸复杂的看着云舒,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不过被困不足百年,长白村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个世界也变得与他离开前天差地别。

眼前这小子,额,这个小姑娘,居然是金家最后的纯正血脉。

长白村世代供奉的山神为了活命独自藏了起来,放弃了整个长白山。

而金家人,不过是祂的替身和冲锋陷阵的刀罢了。

而如今,这把刀越来越锋利且功高盖主,山神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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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不离不弃

在从观婆婆口中得知这一切时,屠邪除了一时的震惊,剩下的就是满满的愤怒。

金家为了长白山,到底付出了多少,别人或许不知,但屠邪却一清二楚。

作为金家传承重器,屠邪在失踪前,从被德克济克大萨满炼制成功,他一共经历了十七代尊主,被二代至尊萨满握在手中。

他陪着他们斩妖除魔,巡视长白山,守护一方安定。

而这十七个人中,只有区区五人,得享寿终,剩下十二人,除了萨哈达战死在长白山之外,是为了抵御外敌,其他人,皆战死在长白山,以血肉甚至灵魂为祭守护长白,从不曾退缩过。

而长白山前八代大萨满,因为为了保证山神灵性不流落在外,他们一生,都不曾迈出过长白山脉一步,用责任和虔诚,画地为牢。

金家的世代荣耀、长白村之所以能延续三百年,那全是用金家人的血和泪换来的。

金家不过是凡人,之所以能与旁人不同,的确是因为山神灵性。

但如若只凭着这些灵性就能对抗强大的妖魔的话,山神为什么还要逃跑呢!

得了山神灵性的德克济克,在妖魔鬼怪眼中就是唐僧肉,他如若不借用山神神力,长白村早就不存在了。

当时山神若有强烈的反对意思,哪怕有观自在的帮助,秘法阵根本不可能成功。

长白山山神如今此举,又和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当初既然是“公平交易”,如今凭什么由祂说结束?

凭什么?

凭你山神脸大吗?

若不是观婆婆拦着,屠邪差点杀上山神庙,哪怕天打雷劈,他也得问问那个缩头乌龟,你是哪门子的神?

神祇若是都是祂这么无耻,怪不得大多都身死道消了。

此时,屠邪一脸沉重的看着云舒,看着这承载着金家未来命运的小姑娘,然后单膝跪地,“屠邪拜见第十代萨满大人,屠邪愿与大人一起守护长白,扫荡一切艰难险阻,遇妖杀妖,遇神……屠神!”

不是因为血炼之誓,也不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命,给了他新生。

只是因为他是屠邪。

他屠邪虽是杀器,但他生来是为了守护,哪怕苍海沧田,故人不在,只要金家还有最后一滴血脉,他也会与她,并肩作战。

云舒看着这样的屠邪,终于明白,为什么长白山山神不直接出手灭了金家,而是选择不动声色、徐徐图之,因为即便是祂,也承受不住这片天地生灵的反噬。

金家代掌山神权柄三百年,矜矜业业,付诸了全部的心血,这些天道都看在眼里。

大道无情,但天地有情而万物有灵,对于这片山山水水万物生灵来说,金家才是真正的山神。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也更是因为此,长白山山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祂趁着前朝灭亡、金家运势的最低谷,悄无声息的对金家出手。

只祂没想到,观自在出手抵消了一部分神灵诅咒的威力,虽还有幽凰,但却来了一个借尸还魂、靠山强大、花样百出的云舒。

从祂在三百多年前,做出选择的那一刻,祂已然就失去了作为神灵的资格。

如今,是天要祂亡!

云舒扶起屠邪,“长白第十代萨满萨伊萨宜尔哈,在天地鉴证下,与屠邪神弓订立平等契约,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这一刻,云舒和屠邪身上皆散发出耀眼光芒,只一个是金光,一个是红光,慢慢的,这两色光亮竟融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太极图形。

而云舒和屠邪借助山神灵性而订立的血炼之誓渐渐消散,在两人眉心,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半边太极印记。

孙有明吞了吞口水,一脸羡慕,娘啊,先前以为这腿大腿已经够粗了,没想到他的眼界还是太小。

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妖是金丹妖修吧?

刚才的气势差点把他这个已经快突破凤初境,进入琴心境的鬼魂都要吓尿了,他一定是金丹妖修!

而这样的大妖,竟然给他的雇主单膝跪地,誓死效忠?

我~的~天呐!哦买嘎!

买它!买它!买……不对不对,串台了!

好吧,让我们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我的天呐,哦买嘎!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本来还想干完一票就散伙的孙有明头一回觉得自己先前,脑袋肯定是被阿灰给踢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不成熟的想法。

不提给自己强硬加戏的孙有明,只说屠邪,也被云舒这番操作给惊呆了。

屠邪之所以能快速启灵,除了无数妖怪的精血灌溉之外,主要是因为德克济克在炼制屠邪神弓的时候,选择了血炼之法。

德克济克的血中有什么?自然是山神灵性。

也是因此,借助山神灵性,屠邪与金家血脉订立了血炼之誓,屠邪只会效忠于金家血脉,也只有金家血脉,哪怕是一界凡人,也能借助血脉力量,将屠邪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血炼之誓将屠邪紧紧绑在金家的战车上,直白的说,屠邪不过是金家的一个所有物,哪怕他开启了灵智,跟着数代老祖宗南征北战,但他没有选择的自由,甚至连性命都没有掌控在自己手里。

只要金家尊主动一动神念,就能让他神魂具灭,可以说,所谓的血炼之誓,还有守护兽的血誓,其实不过是从变了称呼的奴隶契约。

好在一代一代的金家人对屠邪都很恭敬,没有人当他当成奴隶,第六代萨满甚至也想过解开血炼之誓,让屠邪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之物。

但没了主人的屠邪,不能宝光自晦,肯定引来许多强者的追逐,长白山必定又要生灵涂炭。

屠邪自己对此也不在意,他相信他的伙伴,就像相信他自己,若是有一天,他非死不可,那也一定是握着他的伙伴早就先他一步去了。

大家在一起,倒也不孤单。

屠邪从来没想过,血炼之誓有被解开的这一天。所以在他和云舒之间,血脉相连的那种感觉渐渐褪去时,屠邪没感觉有感应,到底有些惶恐。

直到另外一种彼此偎依在一起,我能感知到你,你也能感知到我的联系重新建立,而云舒的话也在屠邪的耳边响起,他沉默了不足一秒,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心里道:“不弃不离!”

下一秒,一人一妖身上的光,融合在一起。

契约成!

光芒散去,屠邪看着云舒,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但一个恍惚,屠邪仿佛还看到了德克济克(金家第一代祖先)、看到了谷奇瑁(第二代尊主)……吉勒章阿(第六代至尊萨满)……萨哈达(第十七代尊主),还有那个自小就天资超绝却没能与他并肩作战回归的阿林小子。

屠邪闭上眼,任一滴泪滑落脸庞,伙伴们,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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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心境有失

鉴于有个“贼眉鼠眼”的清风在身边,屠邪很快收敛了情绪。

云舒让孙有明过来拜见屠邪,“这是屠邪前辈,是我们家世代供奉的长辈。”

这位可是腾云境的金丹妖修,孙有明哪里敢嬉皮笑脸,早就拿出职业骗子的水准,秒变衷心小弟。

不过他知道越是出身好贵、身处高位之人,越不喜欢唯唯诺诺、骨头软之辈,所以在衷心的同时还要带着那么点不卑不亢,这才是作为小弟的精髓。

但屠邪是何许妖也!

他自出生就有灵识,不出十载就开启灵智,跟着一代一代的金家人,什么妖魔鬼怪、贪婪人欲没见过!

再者,他可是吞噬过倭国一位狸猫神祇的,对情绪、欲望感知非常敏感,他一眼就看穿,眼前这位清风,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永远追逐着利益。

至于忠诚,那是什么鬼。

若是下一秒出现一个比云舒能带给他更多利益的人,他马上就会叛逃,甚至卖了云舒。

这样一个鬼跟在云舒身边,而她身上还秘密甚多,屠邪实在不放心。

屠邪虽不知道云舒是借尸还魂之人,但他又不眼瞎,知道他如今这位小伙伴肯定是得了大机缘。

就想到先前醒来时见到的那间屋子,屠邪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真不怪他没出息,主要是他“活”这么大,也算见多识广了,好东西屠邪自然见过,就比如打造他弓身的蛟筋、陨铁,还有打造八方召仙鼓的夔牛皮。

但养魂木和玄冥玉实在是太珍贵了,若是有丝毫风声透出去,后果连屠邪都不敢想。

所以对于云舒如此信他,他真是又欣慰又头痛。

长白山如今的境遇实在堪忧啊,在加上这么一位宝藏萨满,亚历山大有木有!

长白山在古时,被称作“不咸山”,其意就是有神之山,是一片宝地,灵物虽不说俯首即是,却也并不难寻,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机缘和实力取得。

后来天地异变,灵力渐失,整个地球的灵物都相继枯萎或者变异,但在人迹罕至之地,也有灵物靠着那么一丢丢灵力活了下来。

哪怕是在三百年前,长白山的灵气在整个华夏的灵地中也能排到前五。

那时候,金家人面对的可不仅仅是觊觎山神灵性的妖魔鬼怪,还有抢夺灵地的修行道。

长白金家说实话并不算修行道,只能算作凡间玄门,属旁门左道之列。

而八部守山人更是彻彻底底的凡人,哪怕是武功天下第一,但只来一个凤初境的炼气修士,就能将他们全灭。

即便是借用了山神神力,能守护长白山的权柄不旁落,那真是一代一代的尸骨堆起来的。

所以长白山山神想卸磨杀驴,屠邪才会如此愤怒。

祂难道以为没了金家这个“硕鼠”,祂就能恢复如初执掌长白?

简直就是做梦!

怕是还不等祂彻底醒来,那些对长白虎视眈眈之辈,就已经将长白山给毁了。

而除了那些对长白这片宝地觊觎之徒,还有无知无觉的凡人……

屠邪此番除去长白村拜见了观婆婆和金家诸位先祖牌位,也顺路了解了一下人间世。

在他被困之前,冒着黑烟的机械怪物不过刚冒出萌芽,但如今,却已经遍地开花。

还有那成片成片被砍伐的树木,无数被挖掘的矿藏……

人类认为他们在发展,在进步,但守护了长白三百年的屠邪,却听到了这片天地的哀鸣。

山山水水,存在必有道理啊,如今水脉被污染,山脉被毁,镇压不住地气,必然要引发天灾。

天灾人祸,人们都以为这是两个意思,但有的时候,它们是可以连接在一起的啊。

屠邪心中又恨有怨有,原本已经在见云舒之前,被他强行压下,但此时见到孙有明,想到云舒的安慰,联想到长白村如今的境遇,这股戾气就压抑不住了。

而直接面对这股戾气的孙有明,魂体直接被冲出了养魂灵偶,一脸懵逼:我擦,发生了什么!

而看着双眼赤红的屠邪,孙有明连鬼身都不敢具现,躲在云舒身后“嘤嘤嘤……”

“雇主,救命啊!”

云舒看着浑身戾气大盛的屠邪也是吓了一跳。

细一想,就知道他这是根基不稳就急忙出关,加上想来在观婆婆那肯定受了刺激,竟然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她不敢耽搁,赶紧利用刚刚签订的平等契约,打开心神接连用神识呼啸他。

“屠邪,醒醒,稳住妖丹,抱元守一。”

好在屠邪对云舒的气息已经熟悉,他很快恢复了一丝神智,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和懊恼,没想到自己如今不仅没帮上忙,还给云舒添了麻烦。

他看向孙有明,“你有把握控制他?”

孙有明真是要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尿了,“大佬,我真是良民啊。”

云舒一听这话,就知道屠邪这是一眼看穿了孙有明的本质,怕他反噬。

对此,云舒露出一个笑:“他要是妖,把握还真不大,但若是鬼,除非他晋阶成鬼王(堪比修行道晖阳境——元婴),否则他就得按规矩办事。而我的规矩,我说了算。”

看着对自己拥有强大自信的云舒,又想到那个连自己都不能强行离开的空间木屋,屠邪稍稍放了心,不在搭理孙有明,而是给她传音道:“你还是送我去你那个小木屋吧,虽说我凭空成了金丹妖修,但显然,走捷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也要吸取教训才是。”

云舒点点头,除了凭空多了山神神力,无论是萨满巫术,还是《养生诀》,她都没什么捷径可走。

屠邪伸手往云舒额头一点,“这是有关镇龙观的一些消息,你可以了解一下,镇龙观与长白村也有些渊源。除了镇龙观,还有其他非凡势力。

只不过长白村地位最为尊崇,只要是长白萨满在拜神之途走过的土地,都属于长白村势力范围。如今……不好说!

不过有我和观婆婆给你掠阵,也没什么好怕的,待大祭时,你将八方召仙鼓唤醒,那家伙也能顶点事。”

云舒接受了屠邪给的记忆,不过她神识强大,不过一恍惚就恢复正常,屠邪暗中点头,不愧十岁就能激发血脉灵性,只这份神魂强度,就不是一般人。

而神魂强度越强,对灵性感悟的越深,自然修习巫术越顺畅快速。

屠邪又想到云舒手中那朵能让他感觉到死亡威胁的火焰,忍不住抖了抖,算了,他还是先把自己的境界稳固好吧,否则云舒还真不一定能用的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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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一群疯子

飞盾离开实则是隐去身形被云舒送去空间木屋,之后云舒才有功夫看“孙有明”,就见着一团不成人型的黑影围着他上下翻飞。

云舒无奈的挥挥手,一巴掌将他按在没了宿主后就变成巴掌大小的养魂灵偶中,然后孙有明出现了。

他一屁股坐在炕上,交情十分委屈,“雇主,我差点就死了!”

这若不是他想着抱大腿,非要云舒陪他精神损失费不可。

他这表情,若是出现在一个美女脸上,云舒或许还能安慰安慰他,但若是出现在一个刀疤脸糙汉子脸上,云舒不踹他都是忍了又忍的结果。

“我都说了,那是我们世代供奉的长辈,就是提醒你老实点,可你自己非得装模作样惹恼了屠邪前辈,我能有什么办法?人蠢不能赖社会,鬼蠢,更也不行。”

俗话说的好,都是一个窝的狐狸,你跟谁讲《聊斋》呢!

别说屠邪活了三百多年,就是云舒也不是傻子啊。

说白了,孙有名这厮就是仗着自己智商高,虽然当鬼了,但是还没有拜托做人时的那套。

再者,她生前不是非凡这个圈子的,死后虽然借助养鬼阵法五十年就成了鬼卒(堪比凤初境),但到底底蕴浅薄,对长白萨满的实际认识不够深刻,甚至都没听说过屠邪神弓的威名。

今个若是换成常壮、胡丽、黄继丰他们,准保收起那些小意思,一心一意的当云舒的大腿配件。

对此云舒也不解释,只看了看他附身在养魂灵偶上的情况,皱眉道:“你有功夫在这和我胡扯,还不如尽快收敛你身上的阴森鬼气。

如今虽不比过去,但有本事的人也不在少数,今个一个开了天眼的凡人就揭你的老底。

还四方天地碧根庄,你咋不说你来自高老庄啊?”

天知道云舒听孙有明胡诌出这个莫须有的“洞府”时是啥表情!

怪不得人家能当骗子,主要是瞎话信口拈来,一点不脸红,连号称“大忽悠”的云舒都觉得自己还退位让贤了。

孙有明有些无奈的摊摊手,“您就不能体谅一下一个死了五十多年的鬼突然有了身体后的不适之感?”

云舒沉默了一下,当了五十多年鬼,突然有了身体,的确是挺不适应的,这可以体谅。

不过……特么的“你附身的是养魂灵偶,就相当于蕴养一件法器,你不适应个屁啊!”

要不是这厮的任务完成度超乎她的想象,云舒真想把他附身的这具灵偶给拆了。

将孙有明这厮哄走,云舒坐在西屋炕上闭眼养神,实则是在翻看屠邪给她的那些记忆。

长白山脉作为自古以来的名山宝地,妖魔鬼怪层出,又怎么可能没有修行中人。

不过是因为天地灵气渐渐消失,已经修行的很难晋阶突破,有资质修行的越来越少,前进无途,后继无力,导致修行道也跟着没落了,可谓是十不存一。

因为前朝的影响,萨满教渐渐势大,紧接着长白金家崛起,在德克济克先祖的手中,甚至一统长白山脉,皆以圣山为尊。

对于修行道,长白村不是不想接触,但正宗玄门根本看不上他们,认为他们是旁门左道不说,居然还觊觎他们的长白灵地,认为他们不过一界凡人,根本不配占据着宝山灵地,双方为此没少斗法。

但金家萨满可不是普通的凡人,真要发了狠,也能发挥出至少腾云境的实力,这才没人在敢叫嚣。

经过了几十年的试探和协商,在第六代至尊萨满吉勒章阿执掌长白村时,才和修行道的关系有了转机。

只要其他势力不随意破坏山林、虐杀动物、对灵物进行灭绝式开采,长白村范围内,也容许他们的弟子踏足。

但如若违背,大家就开战,不死不休。

可以说,那时候的长白金家就是修行道的异类,连同属萨满教的其他萨满,对他们也不是很理解。

但大家都不怀疑他们说的是假话,因为在以往的经验中,光用血肉灵魂为祭,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金家人,就有二十多位,太特么疯了,谁的命不是命啊,能好好活着,干嘛作死!

所以在长白村公布《长白山非凡势力须遵守条例》后,大部分势力皆在天道的见证下,订立了盟约。

而没签订以为可以钻空子的,长白村用血的教训告诉他们,没门!

而镇龙观,在这个条例之所以能成功签订,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百年前,正值金家第代萨满吉勒章阿执掌长白权柄,他不仅是萨满,还是尊主,可谓是不次于德克济克大萨满的一代天骄。

那时,东海一头金丹恶蛟不知怎的来到长白山脉,兴风作浪且不说,甚至吞吃了无数山间鸟兽人类,犯下无尽业障。

许多修行道出手,许多皆惨死在恶蛟之口,运气好的能逃回来就不错。

那时候,长白村自称守山人,守一方太平,无数危害人间的妖魔鬼怪或逐恶之徒皆被一一斩杀,对附这只恶蛟,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吉勒章阿追踪了这头恶蛟七天七夜,终于在八方招仙鼓召来的仙家的帮助下,将其围困在一个山头,也就是如今的龙井山,并用屠邪神弓将其射伤。

但他没想到,这恶蛟竟然有两个内丹,一个妖丹,一个毒丹,哪怕吉勒章阿小心谨慎,亦被毒气所伤,带来的仙家也被毒倒一片。

在危急关头,一个青衣女道飘散落下,随手挥下一个阵盘,就将恶蛟困住,并给吉勒章阿和众仙家解了伤,而他们也眼睁睁看着那恶蛟变换成一个黑子男子,痛苦的嘶鸣着。

当然,后面具体发生什么,吉勒章阿就不知道了,因为青衣女道挥挥手,他们就到了山脚下,一个清冷缥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吾夫修行不慎,走火入魔,吾追赶不及,让他造下如此罪孽,是吾罪孽深重。

只吾夫妻二人,如今还不能以死赎罪,吾会将吾夫镇压在此山看守,多行功德,以自身灵力滋养长白,还请道友见谅。”

待话音落,龙井山就被云雾所罩,吉勒章阿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女道,便让众仙家散去,他独自再次守在云雾之外,其中有无数前来打探消息之人,却但哪怕是腾云境(金丹)修为,也不能迈进云雾十步之内。

待两年后,云雾散去,山头上已然多了九口井,和一座镇龙观。

观主就是那青衣女道,自号——秒仙,腾云境大圆满修为。

这样的修为,除了几个早就隐世不出的晖阳境老怪物,可谓是当世第一人。

只看你一眼都让人觉得骨头缝里冒风,谁敢多问什么,除了吉勒章阿这个众人眼中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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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九天十地困龙阵

腾云境大圆满,这样的修为,除了几个早就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外,可谓是当世修行界第一人。

但吉勒章阿却感觉不对,眼前这女道的修为似乎比他初见时跌落了一个大层次。

只不过这是旁人事,吉勒章阿也不是多嘴多舌之辈。

而那女道清萍请吉勒章阿进入了镇龙观。

小山头之所以被称作九井山,是因为山上分布九口井,但实际上,并不是九口,而是十口。

那第***就在镇龙观天井正中,表面上看,这口井和外面的九口没什么区别,皆是水质清冽,还带着丝丝灵气,虽算不上灵泉,但凡人常引,易有益寿延年之效。

但吉勒章阿天生的天眼,他只见这第***的幽深井底,有一条黑色小蛇盘窝其中。

而在细看,就能看到这条小蛇竟然头有双角,而其身则被肉眼看不见的金光锁链缠绕着。

这第***正对着镇龙观大殿,而和别的玄门道观供奉的三清、王母等神仙不同,这里供奉的竟然是祖师像。

只见一副高约两米的画作从大殿的木梁上垂落下来,只见画上一位青衣女道,立在一只巨大的黑色蛟龙头上,衣袖缥缈,仿佛要羽化成仙一般。

而这幅画可谓是栩栩如生,就连那蛟龙的鳞片都透着黝黑的光泽。

吉勒章阿可不是没见识的,他看着那蛟龙透过哀伤、混乱、癫狂的双眼,微微皱了一下眉。

“前辈这是何为?”

这画作中封印着那恶蛟的神魂,若画的是女道降服恶蛟的场景就罢了,偏偏这画论谁一看都能看出二者地位平等且关系密切。

若以后有弟子或世人虔诚参拜,哪怕只念诵女道之名,借由他们彼此的因果,这恶蛟也能分得一半的香火和功德。

虽说先前已经从清萍女道的口中得知,那恶蛟是她夫君,但吉勒章阿在此地等候十年,可不是为了看他们夫妻秀恩爱的。

后人皆称赞《白蛇传》中白娘子和许仙的唯美爱情,骂法海“不懂爱”,但难道因为爱情就能忘了一切良善,就能抵消一切罪孽?

可还有人记的,白素贞水漫金山寺,导致镇江城洪水滔天,无数生灵涂炭,百姓家园尽失之景。

吉勒章阿不是法海,他成天和“仙家”打交道,自然不会认为人妖相恋是错的,若他与清萍女道和那恶蛟的相遇不是当初那般场景,他倒是要先佩服一半,毕竟人妖殊途,相知不易,相爱更难。

但他忘不了被恶蛟兴风作浪淹没的山林,被它吞吃的生灵,这是他的家园,他誓死守护的地方。

今天,他必定要个交代。

而清萍女道说着吉勒章阿的眼神看向大殿那副画,一向清冷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早就听闻长白金家,别树一帜,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们虽不是修士,却比我们这些逆天却又不得不顺应天命的修行道,更加懂得自然之道。”

吉勒章阿没说话,什么逆天、顺天、自然之道?他不懂,也没准备懂,他们金家人向来随心、随性,他只知道,守护这片天地,是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不能忘记的使命。

清萍女道扭头看向井底那头黑蛇,眼光温柔的要滴出水来,“道友,吾夫为恶,实非自愿,只恶终成,我无力辩解,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如今,我用九天十地困龙镇将吾夫困在这里,也将他转化成了阵眼,他自身的灵气会将这山上***转化成灵泉,这方圆百里都将得他之益。

只我到底不舍的他百年之后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只能用香火和功德护他一护。”

吉勒章阿握紧了屠邪神弓,“哪怕我罢手,其他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只不说前辈夫君吞吃了多少生灵和修士,只说他本身……”

先前吉勒章阿以为那是一头蛟,但看到清萍女道的画作,他才知道,这竟然是一头蛟龙,头生双角,在他前身云雾中还隐藏着一对利爪。

凡蛇得机缘化蛟,而蛟也有两个修行阶段,一为“潜蛟”,隐于湖泊、深潭、水库、江河支流、地洞之中修行;一为“走蛟”,潜蛟修炼一千年后就要顺着河流干流入海化龙。

而走蛟入海的过程中,一般都伴随着狂风暴雨、江河暴涨、洪水等拥有巨大破坏力的自然现象。据说,许多地方的悬剑桥,就是防备走蛟伤害桥梁而设。

如今这个年头,连蛟都少见,更别说蛟龙了。他在修行道眼中,代表的可不是一个生命,而是蛟龙血、蛟龙筋、蛟龙麟,连肉都带着巨大灵气。

清萍女道自然明白这个事实,她看着吉勒章阿,居然微微一笑,“本座拼着掉落了一个大境界建立的镇龙观,可不是纸糊的。今个是本座请道友入内,而没请的那些,总要付出代价才明白,我浮萍剑仙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浮萍剑仙?

吉勒章阿注意到了这个字眼,只不过有关修行界的事,长白村实在是没什么门路,自然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号,不过看清萍女道的表情,似乎很有名似的。

吉勒章阿不在说什么,供手告退。

……

因为这些事都是屠邪亲身经历的,所以他给云舒的记忆也非常清晰,透过这些记忆和屠邪感受到的神魂感知,云舒确定,这清萍女道的确是晖阳境(元婴)大能。

因为清萍女道的修为和镇龙观的护观大阵,无论是叫嚣的还是挑衅的,被一次一次打断胳膊腿对扔下龙井山后,终于消停了下。

而因为有灵力滋养,龙井山方圆百里也果然风调雨顺、果木苍郁。

大大小小的村子开始在这里建立,不出十年,镇龙观就成了周边香火最鼎盛的道观。

而清萍女道似乎很看好吉勒章阿的人品,她虽不出山,却收了一个弟子,就是青松子,在这个弟子牵线搭桥之下,长白村与长白山脉的非凡势力签订了盟约。

而在镇龙观建立五十年后,清萍女道再一次召已经老迈却依旧像一颗伫立在长白山的红松一样的吉勒章阿来到了镇龙观。

她与五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若真若说有,大概是她的肤色更加白,白的透明。

“道友,我大限已到,我自身积累的灵气会溢散到这片天地中,以偿吾夫之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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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清萍女道消散了,就在吉勒章阿和徒弟青松子眼前。

就像电影电视剧中用特效合成的一样,她浑身变得越来越透明,然后全身变成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只风一吹,无数光点四散开来,随着风自由自在的飘向长白山脉的任何地方。

而这些光点都是最纯净的灵力,它们最后落在花上、树上、鸟兽人类身上,或是溢散在天地间。

但除了知情的两人,没人知道一位晖阳境大能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不,或许还有一头蛟龙也知道。

画作上的黑色蛟龙仿佛要越出纸面一样,但一层金黄一闪而逝,将他的神魂死死的困在其中。

而被困在被***井底的黑色蛟龙身体也在无意识的翻滚着,连***的井水都不断翻腾。

但无论他怎么挣扎,却都挣脱不开身上金黄色的锁链,直到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直到他再也没力气挣扎。

待吉勒章阿和青松子从清萍女道消散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井底的蛟龙已经颓然的落在井底,大滴大滴的血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流出。

再看那画作中,那蛟龙双眼也染上了绯红之色,他身上的云雾更盛,甚至将他整个身体都覆盖住了,仿佛在云层中穿梭一般,所以没人看到他右爪中那抹白色。

……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长白山的树更绿了,水更甜了,空气更好了,生病的人都少了很多。

两年后,长白村第六代至尊萨满吉勒章阿去世,寿终一百二十岁,是长白金家掌权人中,最高寿的一位。

不过伴随着他的死,长白村连带着长白山脉都有所动荡,好在那时第七代萨满已经觉醒了血脉,又与镇龙观守望相助,好歹能守住祖宗打下来的祖业。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长白金家血脉越来月稀薄,甚至连萨满传承都在不断出现断层,若不是有守山兽的存在,怕是连传承都要有所遗失。

自然长白村渐渐势弱。

在加上镇龙观观主青松子一直不能突破琴心境晋阶腾云境。

也使得长白山脉和其他地方的非凡势力盯着两家的眼神越来越像饿狼一般。

在屠邪前辈消失前,长白山各势力其实都已经在不断试探了,只不过盟约尤在,他们不敢太过分。

但哪怕是天道盟约,也是有漏洞可钻的,以前的长白村有实力打回去,如今……

看着炕桌上昏暗的煤油灯,云舒揉了揉眉心,内忧、外患、强者,长白山的水,果然不是那么赶趟,主要是太特么烧脑了,她在地府可没这么头疼过。

不过为何有关非凡势力的事,阿林老祖儿一点传承也没留给她。

正这么想着,云舒只感觉识海中有亮光闪烁,正是阿林老祖儿给她的传承记忆。

云舒的神识围着它转了又转,没发现任何危险,这才用神识轻轻一触……

云舒呈大字型趟在西屋炕上,避着眼,脑子里纷杂一片。

萨满传承是非常庞大的,毕竟在云舒之上,积累了九代。

阿林老祖儿怕云舒把识海给炸了,所以这传承中还有封印,会随着云舒神魂承受度还有认知,不断解开。

只阿林老祖儿不知道,云舒的神魂非常强悍,识海也非常广阔,所以大部分传承当时是一次性接收了。

但阿林老祖儿还是个佛系老祖儿啊,万事讲究随缘。

所以还有一部分知识在最深处封印着,属于认知传承。

一直在学习萨满巫术,对这个没有太理会,这次因为她脑海里镇龙观的名号不断出现,所以触发了认知传承,是有关长白山脉甚至全国有名的非凡势力的相关内容。

而阿林老祖儿留下的消息,对于云舒来说,可谓是好坏参半。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有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国家危难关头,躲在深山老林、世外之岛的修士也齐齐上阵。

而战后,据不完全统计,参战的修士,还活着的只余三成,其中琴心境的筑基修士最惨,为了在敌机轰炸和炮火中保护凡人,大多战死。

而这些人,都是各宗门的一代天之骄子。

就连镇龙观的青松子,也深受重伤,晋阶无望。

战后,非凡势力彻底消隐,长白山脉也因此平静了几年。

但对于修士来说,修行需要灵力、灵物,长白山这么一块宝地,怎么可能一直平静。

只不过大家好在有一起扛过枪的同袍之情,加上阿林老祖儿也放话,他的意思和自家祖先一样,只要遵守当初签订的盟约,长白村对任何或势力,都一视同仁。

但建国后,和以前可不一样了,如今这绵延千里的长白山脉,可是国家的地盘,他金阿林一个人说了不算啊。

到阿林老祖儿去世,国家和虽然出了大力但却不服法律法规管束的修行界还在僵持不下。

金阿林就是知道这事有的磨,所以他一直让族人低调,毕竟长白村除了金家人,说白了其实都是凡人。

他们如今站在两难之处,倾向哪边都是个错。

而镇龙观观主青松子因晋阶无望、寿元不多,也不在过问世事,甚至与长白村都不再有交集,只在十六年前捡了一个孤儿传承衣钵。

对于云舒来说,好处就是,长白山脉这边,有能力觊觎长白山的修行道,所剩不多。

坏处是,作为萨满,她能御使的“仙家”也所剩不多。

毕竟这片天地又不独属于人的,妖魔鬼怪为了保护家园,那也是不遗余力的。

现在云舒终于明白,为什么常壮、胡丽这样连妖都算不上,甚至连法力都没有的凡兽能占山为王了。

还有孙有明这只鬼修只那点修为,居然还敢到处闲逛而没被吃掉。

特么的原来妖都快死光了,没死的也躲到更深更远的地方去了。

没错,萨满巫术确实很厉害,无论是纸仆、还是兵卫,还是其他。

但这可都需要云舒用巫力或者神力给与其动力的,靠的是云舒本身的能力。

但御使“仙家”,只要给足供奉就行了,香火、食物甚至金钱,这些东西对于云舒来说,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长白村如此混乱,说实话,云舒根本不信他们,大概因为自己以前是非人,所以在准备实施她的计划时,她最先想到的也是非人。

但如今,她鸳鸯锅都准备好了,居然告诉她羊圈里没羊,这不是闹啥嘞!

吃多羊肉,呸,她就想当个正经大萨满,咋就这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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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四封信(为【书友20180506065111221】加更)

云舒觉得她得静静,自打过了小年,以前所有的事情就像洪水一样朝她涌来,长白村的内里也从里到外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她总感觉事不对。

仿佛除了那位脑子不太好用的山神外,还有其他的事,是她没想到、没注意到甚至不知道的。

许多事禁不住细琢磨,许多事也不能老琢磨。

云舒神识探进空间,只见屠邪前辈已经变换出真身,而七只被云舒重新炼制过的屠邪箭随弓身一起,躺在木床上,随着弓身上的光不断闪烁的,一明一暗,就像一呼一吸一般。

而一道肉眼看不见的能量则在箭与弓上形成一个循环,屠邪前辈竟然一边稳固心境一边蕴养这七只箭。

不知这七只箭若都诞生了箭灵,是要叫屠邪“爸爸”呢,还是“好基友”!

云舒摇摇头,用神识取出空间书案上几封信。

书案上如今还摆着观婆婆送的三根金色毫毛和那枚仿佛下一秒就可能破碎的山神印。

云舒想到那天她被埋伏时,利用神印号令风的感觉,怪不得人人都说神仙好!

收回了神识,她的手上多了四封信,一封是珊图玲阿带来的佟太爷的亲笔信,一封是萨伊堪曾外祖母托伞一带给她的,一封是杨国安的回信,还有一封是郎清的投诚信。

这四封信,云舒早就看过了,如今拿出来,她觉得自己可以再仔细思考一下。

佟太爷信里的内容,和珊图玲阿告诉她的差不多,但却着重说了,他们是如何捉住那些想对金家血脉下毒手之人的证据的。

《长白大事记》载:华夏历1965年1月25日(农历1964年腊月二十三),长白守山人第十代大萨满萨伊萨宜尔哈闪亮登场。

云舒如此迅速的登上萨满之位,且态度十分强横,这让某些人慌了手脚。

也让早就留意他们的佟睿和巴图鲁等人查到了端倪和证据。

三野屯李家那一家七口怎么死的?不过是灭口罢了!

不止李家七口,甚至包括李大山所在的帮派高层,一夜尽灭。

因为这些人哪怕不知道那个所谓“大人物”的身份,却知道他的相貌。

当然,他们不是没想过将夏天祥一家甚至夏招娣都杀了,但目标太明确,他们怕云舒联想到什么。

但他们那里知道,如今做这些不过是做贼心虚,彻底暴露了自己。

捉住一个,顺藤摸瓜、狗咬狗,咬出来的事越来越多,除了要让金家绝嗣这件事,他们还利用掌控在手里的人脉做了许多肮脏之事,甚至还偷偷和被除族的那些叛徒有联系。

这些族人认为阿林尊主做出的决定根本就是错的,他们有钱、有人,甚至有武力,凭什么要留在长白村做个泥腿子。

而牵连出来的这些人,其实有很多族人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们比较“聪明”,让一些没脑子的当了先锋。

而松克里宜尔哈,尼楚贺的儿媳妇,表面看是因为嫉妒,但佟睿却不信。

不仅佟睿不信,甚至连尼楚贺也不信,要松克里真是这样没脑子的人,她根本不会同意儿子娶她,哪怕她是自己的堂侄女。

但松克里咬死了“嫉妒”两字,而且就像当初他们查尼楚贺一样,没有任何证据。

他怀疑,松克里背后,也定然有一股不小的势力想要扰乱长白村,好浑水摸鱼。

甚至尼楚贺都中了人家的套而不自知。

如今,松克里甚至其娘家人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佟太爷正抽丝剥茧,希望找到有用的东西。

……

萨伊堪这位曾外祖母,在大丫的记忆里甚至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是云舒回长白村,才从高家夫妻口中得知,这位曾外祖母自打她姥姥吉勒塔吉勒塔大格格去世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有咳血之症。

也是因此,金顺心回长白村后,教养人选了毛遂自荐的尼楚贺。

因山里条件不好,建国后,她就跟着作为游守的儿子出了长白村,一直住在疗养院里,出了阿林老祖儿去世,甚至连金顺心去世,都不敢通知她。

可以说,萨伊堪虽然有族老之名,却游离在权势之外,只她地位尊崇,在族里有很大的影响力。

不提吉勒塔吉勒塔,就连那拉氏族长夫人、钮钴禄氏族长夫人、索绰罗部族长,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这位长辈对待云舒也是想亲近却不敢亲近的态度,毕竟若有她在,金顺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所有族人孤立。

而云舒听说,这位长辈在得知一切事情始末后,直接昏死了过去,醒来后给了儿子两个大耳瓜子,且写了断绝母子关系的书信后,就让她的警卫员送她回了长白村。

忘了说,这位长辈是武守,也是整个长白村在军队中军衔最高的族人——中将。

虽然军衔制在今年六月份就会被取消,但这么一尊大佛坐镇长白村,云舒心里真是挺感谢地。

萨伊堪在信中说了云舒送去的两具日本女忍者尸体,还有如今长白村的流言。

“若说尼楚贺对金家心存歹意,这很有可能,但她不可能和日本人相勾结。

尼楚贺的爹娘都死在与日本人的血战中,她也曾亲手为她爹娘报仇,没有经历那种国破家亡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种痛苦。”

“小萨伊萨,眼睛和耳朵都是会骗人的,只有自己的心不会。

作为上位者,不能刚愎自用,但也要相信自己的心和直觉。”

对于萨伊堪的话,云舒自然是信得,因为她知道尼楚贺根本不用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说实话,尼楚贺先前对于金顺心和大丫不闻不问,云舒先前有些不理解。

但后来想明白了。

第一是因为金顺心对于尼楚贺来说,其实没用了,毕竟她身上的气运已经被吸得差不多了。

第二,按理来说,想要让大丫与她亲近,方便吸取气运,自然是自小培养才好,但阿林老祖儿已经对她有所怀疑,她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

第三,若云舒没来,等大丫吃尽了苦头,尼楚贺再“从天而降”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就大丫那小傻子还不对人家感恩戴德。

所以尼楚贺根本啥也不用做,她的“幽凰”命格就决定了一切。

不得不说,长白山山神真的挺阴损的。

但谁能想到,大丫没了,云舒借尸还魂而来,这个居,其实已经破了。

如今只怕尼楚贺或者长白山山神和她鱼死网破,所以云舒才准备,这次大祭就找机会和尼楚贺“和解”,然后不远不近的吊着,还能借着她做点小事。

……

和前两封信相比,杨国安的回信就简单多了。

赵雪的确是特殊部门的,这个部门就是专门监管汉奸、敌特、外来势力等一切对国家、人民安全有威胁的人或者事。

这个特殊部门直接归中央安全局统领,在各地皆有分局,人员也五花八门,或许总在你家门口闲聊的老太太都是编外人员。

而杨国安在退伍时,也领了这么一个“闲职”。

而在云舒还阳后佟太爷第一次上门时,也的确有大批的不明人士来或者走,只不过佟太爷早想到这一点,他手中所有可信的势力皆被调动起来,走的不管,但只要来的,想要接近清溪村十里的,先捆了再说。

也好在那时候云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异常”,来的也不过是先头探子,并没有非凡人士,被一捉一个准。

杨国安虽然得到了长白村的认可,但有些事,他依旧没有资格知道,那时候他带人拦了不少探子,日本鬼子也有几个。

云舒也是通过杨国安这封信才知道,监视大丫他们一家的绝对不止长白村。

而佟睿也不是无名之人,他的到来,等于一个信号。

只是云舒奇怪,若是本来就在此地的汉奸就罢了,日本本土的小鬼子得了信,然后从日本偷渡来中国,在从山东那边来东北,要耗时挺长时间吧。

但从她还阳再到佟太爷上门到她去赶集第一次见着赵雪才几天!

赵雪他们显然是追踪着小鬼子来的,所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

想到那两个日本忍姬和那个红衣神官,若是有非凡势力介入,倒还解释的过去。

不过日本鬼子这么惦记长白山……云舒撵了撵手指,还是手底下人太少,她有再多的计划也铺张不开啊!

不过她云舒可不是谁来都能啃两口的肉包子!

云舒琢磨着自己的计划需要小小修改一下,眼神瞄上了郎清的“投诚信”。

好吧,说实话,这若是换个人,怕是就要感动坏了,毕竟“士为知己者死”呢。

但云舒却没有感觉到丁点诚意,通篇假大空,不过是说的听,但干货一点没有。

看来她这个“耳目”在长白村地位也不高啊,否则不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她娘家就没给她传什么信?

云舒笑笑,不再理会。

她手底下再缺人,一个两个的尤其人品还不咋滴的她还真不稀罕。

郎清其实也着急,她是看清了形势,但她如今真不敢做决定,就怕把丈夫和孩子带沟里去,一直在等着母亲的回复。

但她哪里知道,她娘家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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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就问你刺激不刺激

满族祭祖分大祭和小祭。

小祭又叫家祭,每年都举行,而大祭则非常复杂,一般每十二年一次,会选在龙年或者虎年,要进行三天。

这种祭祀礼仪在华夏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还在满族各姓氏中广泛流传,但之后,则沦为“封建/迷信”。

而长白村因其身份、地位特殊的缘故,这种传统文化并没有遗失,每年都举行家祭,但大祭还是金阿林还健在时举行过,最后一次也在十三年前了。

1965年是巳蛇年,并不在龙、虎之列,但长白村虽然是正统满族,但信奉的主神为长白山山神,原本和正统萨满祭祀就有所不同。

再者,今年可是长白第十代大萨满主持的第一个大祭礼,不论是长白村的族人,还是云舒,对此都非常重视。

大祭要举行三天,从正月十五开始,而云舒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斋戒了。

不能吃肉,家里又只有萝卜、土豆、红薯、大白菜、蘑菇,刚吃两顿,云舒就已经觉得自己面有菜色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人总说吃不饱,要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一顿就一个玉米饼子、一碗稀粥就一口酸菜、大酱,就这还得是粮食富裕的时候且还是成年男人的量。

没有油水,只靠主食和土豆、白菜饱腹,干的又是重活累活,自然没一会儿就饿了,不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还能咋整。

云舒只吃了两天,就感觉自己腰细了两圈,怪不得这个年代胖子真心少见。

正月十四,是云舒斋戒的第三天。

云舒睁开眼看了看枕边上的小闹钟,不过刚六点,外头还大黑着。

这两天因为能量“供应不足”,她根本没敢修炼,毕竟人参、灵芝啥的若是干吃,真心不好吃。

不过若不是因为斋戒一事,她估计将开炉炼丹一事都抛之脑后了。

毕竟以后可能还有这种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可能为此就一直不修炼。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句话是没错的。

所以炼丹一事终于被云舒提上了日程。

不过丹方她有,药材和器具倒不全,尤其是炼丹炉和炉火。

所以云舒这几天一直在整理屠邪和阿林老祖儿给她的有关长白山非凡势力的信息。

想来想去,只有镇龙观是首选。

首先,镇龙观和长白村渊源颇深,私交一直不错;

其次,镇龙观开派祖师可是晖阳境大能,哪怕不擅长炼丹,也可能有不错的丹炉。

至于她能不能借来,到时候再说。

且云舒也的确是需要去拜见一下那位青云一前辈的,毕竟无论是屠邪还是阿林老祖儿给她的消息都是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长白村如今已经和修行界的圈子脱轨了。

虽说青松子前辈早就不在过问世事,但一位琴心境修士,还是一派掌门,脱离了俗世倒说的过去,哪可能真不与修行界联系了呢!

山里的“仙家”死的死遁的遁,成气候的没几个,她想要将长白山治理的更好,最后居然还是得落在长白村身上。

其实金家和长白八部的矛盾由来已久,也并不是在金家势弱后产生的。

只听在修行界的名头就知道了,代表长白山的,是长白金家,而不是长白村。

整个长白村,只有一人沾了一点修行道的边,但守护长白山的可不只一个人。

长白八部死在长白山的族人,绝对比金家要多的多。

这就好比“鹤立鸡群”,显眼是显眼了,但招来的嫉妒也是真嫉妒。

为何金家统领长白守山人整整三百年,不过出来一个尼楚贺,一个不姓金却能成为“天女”的外姓人就有那么多朝金家人扔刀子的?

不过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既然有了一个瓜尔佳氏,那富察氏、钮钴禄氏、马佳氏等等还会远嘛?

只要金家人不在了,其他人总会有希望不是嘛!

想明白了这点,云舒不得不佩服长白山山神,不愧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的先天神灵,哪怕灵智渐失,这对人心的把握也不是谁都能比的。

看看祂给金家挖的这大坑,这是早就算计好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着金家人。

不过她既然来了,哪怕是注水,她也得把这坑给填了。

不过是利益罢了。

云舒相信,此刻大祭,一定会在《长白大事记》上挥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云舒从被窝里起来,今个要去长白村,不过她准备让大壮、小壮先提前见识见识她的本事,免得在大祭时发现不对,又要伤心她啥也不告诉他们。

自打发现大壮藏了那么多心事,云舒也想开了,她不是啥普通人,干嘛非要让弟弟们跟普通人学。

若真有机缘,她也是愿意弟弟们入的她门,也好过百年后,她又要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小壮还好,到底年龄小,三观还没有树立。只大壮有点麻烦。

不过他连“仙家”都能接受,想来接受他姐不是“凡人”这种事,应该不困难吧!

毕竟他得学会“人生处处是惊喜”嘛!

……

一只灰毛驴子拉着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平稳快速的前进着。

云舒坐在马车的车厢外,而大壮抱着小壮坐在车厢里,透过镶嵌着透明玻璃的车窗就能看到所有美景。

只见太阳明媚,天空湛蓝,无形的风在阿灰蹄下汇聚,拉着马车在云雾里穿行。

低头能看到绿色、橘色、黄色的森林映衬着白雪黑土,大地是那么的色彩斑斓。

还有那一座又一座高大俊秀的山峰,一条又一条银白色的溪流长河……

当然,如果忽视大壮胆战心惊、目瞪口呆、无法言语的表情的话,姐弟三个的观光之旅还是很美好的。

有风形成的屏障,马车并不需要门帘这种东西,不过鉴于小壮现在这个年龄处于多动症状态,所以云舒在门口做了一个五十厘米高的挡板。

她坐在车厢外的车儿板子上,正好能看到大壮和小壮,方便“安慰”他们。

嗯,云舒看了一眼没有一点害怕、若不是被哥哥紧紧抱着就要飞出去的小壮,好吧,看来只有大壮需要她“安慰”。

“大壮,惊不惊喜?自打做好这马车,姐就一直想你们看看,专门给你和小壮做的呢!”

大壮终于将呆愣的双眼转向自家姐姐,“惊喜!太惊喜了!”

惊喜到炸裂,这特么是马车的事嘛!

阿灰在飞!马车在飞!而他们,也在飞啊!

大壮闭上眼,觉得自己得缓缓,没飞过,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妈呀,我恐高,吓尿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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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碎掉的世界观

到达阿林老祖儿为他们娘建造的小木屋,大壮又羞又气的黑着脸去换裤子。

云舒抱着小壮大眼瞪大眼,除了有点抱歉,居然还特别想笑。

还不满一周岁的小壮呲着一口小奶牙,指着马车手舞足蹈,口齿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坐!”

“飞!”

“阿灰飞累了,得歇一歇!”云舒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而被风推着往前走,一点劲儿不费的阿灰在旁边打了个喷嚏,看了主人一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绝对是污蔑。

等大壮换好裤子出来,就看到小壮坐在阿灰背上,用小手给它顺毛,还叽里咕噜的念念有词,阿灰还“昂昂昂”的回应着,而他姐则一边含笑的看着这俩,一边伸手护着左右乱动的小壮。

看到这幅画面,大壮停住脚步,感觉自己乱糟糟的脑子和羞愤的心,都慢慢平复了下来。

然后他姐看到他,露出一个更加灿烂还带着点讨好的笑。

大壮无奈的摇摇头,有一个满身是秘密且神经大条的姐姐,除了纵容和接受,他还能怎么办?

“小壮,你那是顺毛嘛?你那是揪毛,也就阿灰老实……额,姐,阿灰真的只是一头驴吗?”

大壮觉得自打他姐接受了那劳什子萨满之位后,整个世界的画风似乎都变得让他以为以前的过往才是幻觉了。

要不是前段时间他姐一直让他看《西游记》的连环画,大壮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像现在这么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

等等,《西游记》?

好啊,他姐这还是有预谋的!

而阿灰听到大壮这话不干了,它“昂昂昂”的叫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控诉。

云舒想了想,手里多了一张符箓,贴在了大壮额头上,然后只见符箓白光一闪,符箓消失,大壮的额头多了一个很是神秘的符号。

阿灰还在“昂昂昂”的叫着,但听在此时大壮的耳中,却全要变了模样。

“嘤嘤嘤……大壮居然怀疑阿灰的驴品,太伤心了!”

“难道一头驴就不能忠厚、老实、可爱、萌萌哒了吗?”

“阿灰可不是普通的驴,阿灰可是主人的灵侍,能追鸡撵兔子投喂主人,还能杀死狼群保护主人,还能充当坐骑,阿灰很有用的。昂!”

阿灰的声音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带着驴子特有的声线,但并不难听。

但显然这个声音再好听,它也超出了大壮的理解范畴,好在有“飞天马车”打底,大壮不至于被吓尿,但也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似的,颤着手指着阿灰,看着云舒,“这、这……”

云舒露出八颗牙,微笑,手里又出现一张纸符:“凡品兽语符,能听懂指定动物的声音,你,值得拥有!”

大壮:啊啊啊……【】

你们是魔鬼吗?

看着备受刺激的大壮,云舒终于良心发现,摸了摸鼻子。

“走吧,进屋说!”

他们从清溪村来到山谷小屋只用了一个小时,这才是云舒考虑到大壮承受心理,特殊照顾的结果,否则只有更快。

毕竟马车的动力其实是本源的风元素,连修士御使的飞剑都要自愧弗如。

时间还早的很,云舒有大把的时间来忽悠弟弟。

进了屋,云舒拿出一张小鸟模样的红色剪纸,往空中一抛,只见那剪纸就真的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小鸟,且它的全身都在燃烧着。

这只火鸟绕着屋子飞了一圈,大壮就感觉因为长期不生火而显得冰冷潮湿的木屋居然很快变得暖和且干燥起来。

而那只火鸟在飞了几圈后,只见她姐对它招招手,它就又变成了一张剪纸,但大壮却发现剪纸上的红色似乎没那么鲜艳了。

“这是火鸟符,能变换成一只小火鸟,作用的话……大约等于家里的洋火吧!”

说深奥了大壮也理解,云舒只能拿家里的东西做比,若火鸟符有灵,知道自己居然就等于洋火,不知道会不会哭晕。

这种被赋予了具体形象的符,是云舒把萨满剪纸巫术和符箓之术结合在一起制作出来的。

它很好的集合了二者的优点,带有属性且不限于五行;符中的能量用完,只要符箓不被损坏就可以充能,反复使用。

只不过它也有却点,这种纸符没有纸仆的灵性;因为一部分能量用于化形,所以威力只有同阶符箓的一半。

像火鸟符就是从火球符演变而成,但一张火球符能让凡人立马变成飞灰,火鸟符只能让他周身燃烧起来。

不过画符需要符纸、符墨、符笔和灵力,除了符墨,其他的云舒都没有。

能研制出这种特殊的巫符,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不过蚁多咬死象,这样不需要耗费神魂和神力的巫符,只要符墨足够,她一天就能成功制作出十几张。

而从屠邪弓身中得到的妖兽精血,不太上档次的都被云舒制作成了符墨,还够用一段时间。

这也是云舒为何要去镇龙观走一趟的原因,她得接触修行界这个圈子,换取更多的资源。

小壮好奇的要看,云舒又掏出一张巫符,小壮伸着手要够,“喵!”

云舒笑道,“不是喵,是猫!”

一只巴掌大的小猫从云舒手里跳出来,围着小壮转圈圈。

大壮看着那“小猫”额头上的王字,一脸纠结,“姐,这确定这是……猫?”

“巨力虎符,能拉动一吨重的货物!”老虎不也被称作大猫嘛,所以……没毛病。

一不做二不休,云舒干脆拿出了纸仆和兵卫。

“你应该记得姐和你说过吧,金家有些特殊天赋。其实与其说天赋,不如说能力,而姐姐就是金家第一代继承这些特殊能力的人。

阿灰是老祖儿留给我的灵兽,老祖儿在它身上留了一些知识,你可以理解成一本只有我能看的见的书。

就在小年那天,咱们去了长白村,然后我就得到了这本书。上面记载着如何制作这些符箓、纸仆、兵卫,还有其他一些巫术,就类似《西游记》中那些神仙、妖怪会的法术。”

云舒尽可能让大壮理解,而大壮脑子一向好使。

哪怕有的词汇他还理解不了,但这不妨碍他思考和询问。

“姐姐现在也有齐天大圣那样的本领嘛?”

云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啥呢,姐要是有孙悟空那本事,早成了神仙,带着你和小壮上天庭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还用的着在这百般算计!

听到这句话,大壮突然就不想知道那么多了,连当神仙姐姐都要带着他和小壮,其他的又何必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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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大祭

满族大祭要举行三天,而且在祭祀举行的前三天,就要准备好祭品和祭器。

祭品中有黄米和黄豆做成的饽饽,有用黄米或糯米制成的“米儿酒”或“清酒”。

而祭品中最重要的是用于献牲的猪,因此又称大祭为“使唤猪”或“供太平猪”。

所用猪要求甚严,必须是自家饲养、通体黑色无杂毛的公猪。

祭器主要是供桌、大小盘碗、酒壶酒盅、筷子、刀和盛猪血、猪肉用的槽、盆及煮肉用的大锅等,事先要收拾干净。

供具中较有特点的是“香碟子”,材质大小都有明文规定。

而香碟中所燃香俗称“达子香”,是用山上的达子花叶制成,每年七月七或九月九采摘,阴干,磨成面备用。

而对于云舒来说,这些都不用她操心,像佟太爷他们那一辈的,因为阿林老祖儿觉醒了血脉灵性成为了萨满,在他们的人生中,已经经历过了至少四五次大祭,对大祭的流程已经烂熟于心。

正月十五这天,天还没有亮,云舒已经在八个纯洁少女的服饰下,来到了金家祖宅第四进。

这里被封禁的竹林温泉,已经拆去了其上的小木屋,重新启用。

四架十六扇大屏风将竹林中的温泉池围了起来,温泉池外围重新铺设上青色石板。

石板连接之处,特意露出条条缝隙,栽种上郁郁葱葱的兰草,就仿佛它们原本就生长在这里一般。

温泉范着犹如天空一般的湛蓝,云舒需要在这里沐浴更衣,洁净身心。

说实话,她感觉这温泉还没西山顶山洞里的温泉泡着舒服,主要是八个少女在一旁服侍什么的,真是太羞耻了有木有!

不过等沐浴结束,开始穿满族的祭祀服饰时,云舒终于知道这八个少女的作用了。

萨满祭祀需要有神帽、神裙、神衣、腰带、神鞋、神手套这一整套服饰。

而每一部分都有严格规定,任何一个物件都不能随意处置。

神帽有很多种类,而长白萨满的神帽上,在神帽盔沿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神鹰海东青,或展翅高飞,或昂首翘立,或飞入云端,或俯冲触海。

这种高级萨满神帽,以头饰的多寡代表萨满的神权、神龄和神力的高低等别。

云舒这顶神帽上的神鹰,多达27只,代表其是能力最高等的大萨满。

而除了盔沿上的神鹰,神帽前面正中还有铜镜,它代表四月星辰,也起保护作用,称护心镜,在萨满进去下界时,能为其照亮道路。

神帽上还必须配备飘带,分别有布带和皮带,它象征着神鸟飞翔的双翅,数量也代表着萨满品级的高低。

除了这些,神帽上还要有小铃铛。

神裙和神帽的情况差不多,其上的配饰多少也是根据萨满的品级而定。

云舒作为最高级别的大萨满,为其制作的神裙重达百于斤。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八个修行武道的纯洁少女在旁服侍的原因。

这样的祭服,一个人根本穿不上。

而云舒,就即将背负着百十来斤的服饰,主持整整三天的祭祀,从早到晚。

想来,等祭祀结束,应该再也没有人怀疑她的实力了。

而一切准备就绪,大祭也即将开始。

作为主持大祭的大萨满,云舒也需要闪亮登场了。

金家祖宅后,供奉着九姓祖先的祠堂前,宽阔的广场上站着老老少少上千口的族人。

他们皆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带着最昂贵、最有意义的配饰。

这些族人们皆寂静无声,却伸长了脖子,仿佛在翘首以盼什么。

而一些没有经历过大祭的孩童,在父母亲人的渲染下,也不敢打闹或者说话,整体的气氛庄严且肃穆。

太阳慢慢从一座山峰上冒出了一个头,整个祠堂前的广场都在阳光的照射范围之内。

这时,“叮……铃铃铃……铛……”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这声音仿佛直达人的心里,就像突然吃了一块薄荷糖,使所有人的大脑都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振奋。

而伴随着玲声,一个身影背光而来。

人们看不到她的长相,但那御风而来的身姿,让所有人都低下头,右手抚上左胸,“拜见萨满大人。”

若说在云舒第一次来长白村,还有这一部分人是跟风而为,那么这次,哪怕是心怀叵测之人,也被云舒的仪态和能力折服。

和佟建业的儿子站在一起的大壮紧紧抱着弟弟,他仰着脖子看着从天空上飘散落下的姐姐,心中的激荡之情久久不能平复。

虽然以他对姐姐的了解,此刻这样酷炫的出场方式肯定不符合具体流程,毕竟跟在她身后的阿灰,眼中的哀怨真是太明显了。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出场方式可比骑着驴出来酷炫多了。

而且,瞧,她身上的白色羽服在阳光下闪闪发,神帽上的神鹰也仿佛活过来一般,都在扑扇着双翅,这一刻,云舒就是在大地上的行走的神。

尼楚贺一脸复杂,在这一瞬间,她甚至都不能完美隐藏住心底的不甘、怨恨和疑惑。

若“金家人”真像山神说的那样,是彻头彻底的渎神者,那此刻的荣光又代表什么?

这个“外来之魂”在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

而且尼楚贺又想到了那天的百兽咆哮和电闪雷鸣(第111章),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这个变数到底是如何来的!

……

大祭第一天,是祭祖,这在金家祖宅举行,分别是糕神祭、猪神祭和背灯祭;第二天是祭天,也称祭索伦杆子;第三天是祭星。

而在长白村,第一天祭祖过后,还需祭神,祭祀长白山山神。

而云舒在经历了这样一场真真正正的祭祀大典后,看着虽然累,但却一脸满足的族人们,终于明白,这样的祭祀之所以至今没有消失,是因为它原本就是给人看的,它将整个部族紧紧凝聚在一起。

而在长白村,阖族大祭还有另外一层重要含义。

云舒看着她识海内一下子猛涨了十倍不止的萨满巫力和一颗一颗彩色的小光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每一任萨满继位后都要倾全族之力举行大祭了。

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第219章演讲

祭祀典礼非常复杂,虽然云舒记性非常好,但若不是得到了老祖儿的传承记忆,可以随时翻看,哪怕她过目不忘,也难免会出岔子。

尤其是云舒还需要在祭祀中忙里偷闲干些私活,比如说将观婆婆的神偶供上;

比如说拦着贪吃的红莲业火大肆吞吃香火,免得某个心不大心眼倒多的地祇跟她拼命。

让云舒奇怪的是,虽然不是七月半鬼门大开之日,但长白村的祭祀规模其实已经能够打开一条专属通道了,为什么她却没发现任何祖先的英灵前来享用祭品呢?

倒是村子外面,被血食和香火吸引了许多的孤魂野鬼前来,但没一个是长白村的。

难道长白村九个姓氏所有的祖先和长辈的英灵都投胎转世了?

云舒又不是没在地府待过,想要转世虽然很容易,但一个村,三百多年,一个鬼都没有,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云舒抓空问了观婆婆和屠邪,但他们两个是妖,虽然见多识广,但对鬼神之事却不太了解。

但无论是云舒,还是这两位,都笃定这肯定和长白山山神有关。

云舒看向山神庙的方向,或许当她有能力无所畏惧的进入其中的时候,就能解开疑团了。

而山神庙,大概是因为此次大祭吸收了香火和信仰之力的缘故,经过上次天罚之后显得黯淡无光的画像也终于恢复了一丝丝活力,至少草木的颜色看着更鲜艳一些。

但下一秒,草木却再次出现暗淡无光仿佛要枯萎的情况,似乎被什么东西汲取了生命力似的。

但一个恍惚,画像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在长白山脉的某些地方,大片大片的植物很快枯萎,其中生活的动物也像被吸干了鲜血一般,成了干尸。

一阵风吹过,所有的痕迹成了飞灰,就连土地,都像被烈阳暴晒了许久一样,失去了所有营养。

云舒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降临,以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

这会儿的云舒,在主持完祭祀过后,准备打铁趁热,将自己对长白村的变革、设想,还有决定,广而告之,而不是只局限在一个小范围内。

在《长白大事记》中,华夏历1965年,绝对是最重要的一年。

在这一年,长白村第十代至尊萨满继位;

这一年,长白村举行了第三十六次阖族大祭;

这一年,长白村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变革。

而这一年的2月18号,农历正月十七,绝对是其中最熠熠生辉的一天,甚至可以载入种花家《非凡史》的史册。

长白山长白村九姓祠堂前广场

云舒对着天空连连掐动法诀,只见一道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星光落在广场四周。

因为刚刚造成祭星的仪式,周围星力非常充沛,也因为云舒巫力大进,不用借助神力和神印,很快就布置出一个大大的星网。

而等候在原地的族人虽然看不见星光去如丝去线,彼此交织,却感觉到凛冽的寒风似乎停了。

不,并不是风停了,而是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平底而起的高台上的年幼萨满,只叫她又一挥手,一只又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火鸟从她的手中飞出。

而这些火鸟一出现,周围的温度立马升高,对这样的场景,哪怕是佟太爷这一辈的族老们,都没有见过。

萨满是神圣且神秘的存在,对于萨满巫术,普通族人甚至一生都无缘一见。

或许在长白村前九代的萨满中,也从来没有哪一位萨满施展巫术就像喝水吃饭一样随便,自然不会只为取暖而浪费巫力。

所以哪怕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暗地里认为云舒在“哗众取宠”,却也皆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飞来飞去带来温暖的火鸟。

直到星网里的温度不会让大壮、小壮这些孩童冻伤,云舒这才收起巫符。

而云舒还特意注意了一下尼楚贺,果然她在见到火鸟变成剪纸时,眼中满满是愣然。

这让云舒心里一沉,果然,她这个“当兴天女”不是白当的,自己先前的感觉也没有错,她的体内果然也有山神灵性,她甚至也有能力施展萨满巫术。

不过这也让云舒确信,在长白山山神眼里,尼楚贺也不过是头待宰的猪,她吃的足够肥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毕竟有了金家这个“前车之鉴”,想来长白山山神也应该明白,山神灵性可不能随便瞎赏赐的。

……

“长白村能延续至今,是一代又一代的长白守山人用血泪用生命打拼出来的结果。

他们上山能打虎、下还能擒龙,甚至在先祖的带领下,再强大的妖魔也成为了族人的食物。

在以前,长白村的文守安天下,武守守家国,游守扬名外,哪怕是从守,也能扎扎实实的守护长白山,繁衍血脉。

但如今呢?

如今我们只能困守在村子里,缅怀着先辈们的荣光,将所有的血性扼杀,哪怕我们依旧在一代一代的培养后辈,但整个长白村,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我们就像一艘已经破烂的船,雪上加霜的是,海上的风向变了,我们迷失了方向。

最糟糕的是,不仅船的四周围满了等待着将我们撕的粉碎的妖魔,在船的内里,还有披着人皮的鬼怪在不断的搞破坏。

但更让我痛心的是,有能力修补这艘船的人,要么已经放弃了希望,要么想要靠出卖它也换取生机。”

谁也不会想到,萨满大人开口就是这么刺激的内容,哪怕是阿林老祖儿,也从来没有将长白山的真实境遇如此直白的摆在所有族人面前。

大家已经习惯了有事尊主和萨满扛着,再不济,也有八部高层。

但现在,萨满大人不仅这么做了,她甚至在质问或者说指责八部高层。

谁是披着人皮的鬼怪?谁放弃了希望?又是谁出卖了长白村?

八部高层看向云舒的目光充满了种种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呆滞!

什么情况?刚刚结束大祭,就要卸磨杀驴?这是要召开批斗大会,还是逼得他们不得不造反?

连缩在角落里原本在大祭过后就要审判的真正的罪人都忍不住两眼放光。

若是八部高层反了,他们是不是就有活命的机会啦?

可惜,他们要失望了,八部高层不敢反,云舒的本意也不是这个,虽然她挺失望的。

不过能当上文守、武守,又成为族长的,又岂是傻子!

云舒也没指望自己随随便便就撩拨成功,她只不过是习惯了挖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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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欲扬先抑

“以前,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是我?金家血脉都快断绝了,无论是尊主还是萨满,这至高的位子于我有什么用?”

“我不理解你们那种高高在上的骄傲,时代不同了,连山都不是你们的了,守山人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云舒先前的剖析让更多的长白村族人从过去的荣光中醒来,看到这个破财的家园。

而她现在诉说的疑惑,其实也是许多族人的心声。

尤其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新生一代,其实他们比云舒改造迷茫。

毕竟云舒的迷茫是假的,而他们的迷茫却如此真实。

阿林老祖儿只是给长白村披上了一层社会主义的皮,但它的内里,还是正正经经的“封建残余”。

而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新生一代长白村人,他们是听着祖辈们的故事长大的,哪怕那些故事中的人和事都真实存在过、真实发生过,但人不能活在故事中。

新生的一代不断地接受着外面世界的改造,哪怕这个国家如今还处在成长期,它还很弱小,处境也很艰难,但它却从来不缺少新鲜事物。

长白村的生活很充足,学这学那,先生们甚至会因材施教。

但就像学生认为自己在学校学到的东西永远不会用到一样,不断被外界的新鲜事物却吸引的新生一代们也认为族中的教学真是枯燥乏味,甚至是“老掉牙的东西”。

毕竟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他们这么惨的“武林高手”,自小到大,食物永远只能是勉强果腹。

所学的“之乎者也”连老师都听不懂,同学们也一脸“快看,这还有个老古董”的表情,仿佛他们不过是个乐子。

长辈们告诉他们,长白山是属于他们守山人的,但种自家的地都要给国家和集体交粮,长白山的范围内成立了一个保护区,连打猎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长辈们字里行间的真实性。

事实上,长白山根本不用他们保护,林场的管护队、保护区的巡逻队比他们更加名正言顺。

而本领高强,甚至能一掌将三十多米高的红松都齐根震碎的长辈们,只能一脸复杂的看着一辆有一辆运材车不间断的将他们以前所保护的森林拉走。

新生一代们就在这充斥着矛盾的环境中长大,对于他们来说,祖先们的荣光、守山人的使命,还有世代虔诚信奉的山神,都只活在故事里,而故事,终将是过去。

值得高兴的是,在以前,长白村的族人习惯了事事听尊主的,听萨满的,而新生的一代,学会了思考。

但不伦不类的长白山却扭曲了他们的三观,种种“不敬思想和言论”都要受到处罚。

若是云舒不曾来到此间,那“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这种思想,将伴随这代人到终老,直到长白村彻底消亡。

云舒看着慢慢坐直身体的年轻人,他们的年龄在二十岁到十五岁之间,已经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是新生一代,也是迷茫一代。

但他们还没有被权利和欲望污染,他们,将成为云舒进行变革的最有力的支持者和参与者。

“我曾经就这些疑惑问过佟佳部的族长,他说,他年轻时也有过这样的疑惑,甚至因此被佟太爷抽了一顿,还被罚跪祠堂,三天三夜。”

所有族人的目光都随着云舒的话看向佟建业,哪怕佟建业脸皮再厚,在这一瞬间,也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云舒,说话就说话,干嘛拿他举例子,很破坏形象好不好!

而与佟建业同龄的的人,还有许多记得这事得族人皆一脸恍然大悟,原来“狡狐”这厮当初被罚跪祠堂,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而一直拿他当偶像和目标的年轻人们只感觉原来心神一下子敞亮不少,这才是“英雄所见略同”。

“佟佳部族长和我说了一番话,我想,这番话大概所有长辈,也都和后辈们说过。

长白山是一座有生命的山,我们彼此守护,互相依赖,就像鱼儿和水,小鸟和天空一样,它是我们的家园。

我们守山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好这片家园,让它在三百年、三千年,甚至是三万年后,依旧翠色苍苍、白雪皑皑、生机勃勃。

而如此美景中,依旧有长白守山人的存在。”

别说,这碗心灵鸡汤反正云舒先前是喝了,看看高台下那一张张脸孔,想来大家都喝过。

但了解的越多,知道的越多,看到的越多,云舒只感觉,这番话,其实也不过是个美丽的泡沫。

“因为这番话,我来到了长白村,看到了你们,我很感动,感动于许多族人还记着金家为了长白村世世代代付出的鲜血和生命。

但我也很失望。

阿林老祖儿的孤注一掷,是为了给长白村赢得让族人们努力壮大自己的时间。

我想,应该没有人比自古就生存在丛林里的长白村人,更加懂得什么叫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但你们却只记得过去的辉煌,放不下自己高贵的出身,因此故步自封,让长白村变得不伦不类。

明明说好了,守护山林的使命被烙印在血脉里,就像呼吸一样,每时每刻都不能忘记,为什么,我来了,你们却变了。

明明已经忘却了守山人的使命,却用“时代不同了”、“环境不允许”、“没有萨满和尊主的领导”来掩盖自己的怯懦。

这样的你们,到底如何保护家园?”

这才是真正的控诉,哪怕云舒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甚至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心在哭泣。

那种强烈的渲染力,让所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一些和阿林老祖儿并肩作战过的老人,甚至忍不住痛哭出声。

连尼楚贺都微微动容,在一瞬间,她甚至想过放弃她的计划,这样的孩子,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了。

但下一秒,她眼中红光一闪,眼睛里充满了厌恶,若不是金家人,祂或许已经醒来,长白村也不会步入如今的境地。

如今萨伊萨宜尔哈不过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对,就是这样,没错。

第221章选择

云舒这时候没有时间注意尼楚贺,反正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情况再坏也就如此了。

她在看台下的族人。

坐在最前端的八部高层是对长白村的情况最了解的一波人,他们的表情也生动的很。

族老中,除了关心则乱的萨伊堪,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盯着云舒,哪怕是佟太爷也皱了皱眉,似乎想从云舒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什么端倪。

而几位族长,则显得不太淡定。

现在的长白村已经被云舒撩拨成了一个火药桶,而她铺好了引线,甚至手里还点着了火。

只她到底想干什么?

是想将长白村炸的粉碎,大家彻底解脱;还是矛头只对准他们?

哪怕是佟建业都是一头雾水,好吧,虽然他已经效忠这位大人,但显然,她习惯了我素我行,并没有什么团队精神。

而面对云舒略显心虚的马佳氏族长不安的动了动,他捅了捅旁边的瓜尔佳部族长。

“你说,萨满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他最讨厌这些做事冲动、顾前不顾后的熊孩子了,哪怕是萨满,依旧逃不开“熊”这个范畴。

她以为大家没有努力过吗?虽然他很不想马后炮,但必须承认的是,阿林尊主的孤注一掷也偏激了。

他为了长白村能延续下去,让族人们低调再低调,这就好比明明是狼,你却非要让他们吃草一样。

不过因为有阿林尊主的强行干预,这种转变持续了二三十年,一部分族人也真的被“训化”,希望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

但他们真的安定富足了吗?

没有!根本没有!

阿林尊主以为妥协,族人就能过上安生日子。

别说,若是他一直活着,没准这个期待能成真。

但是他死了!

萨伊萨宜尔哈将长白村比作一条船,但谁听说过没有船长和舵手的船呢!

尤其是这艘船以前一直行走在非人的边缘,但除了船长,却全部是普通人。

长白村的境况越来越差,是他们不努力吗?

归根到底,是他们根本没有实力好嘛!

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听起来挺唬人,但当对手不是人的时候呢?

他想活,想过安稳的生活。

既然阿林尊主喂了让长白村延续下去而选择让它归于平凡,那么长白村中唯一的特殊存在就彻底消失不好嘛!

瓜尔佳部的族长此刻眼眶通红,似乎沉浸在云舒的话中,为了失去家园、不能保护家园而悲痛欲绝。

只不过这种伤心太过流于表面,显得有些做作,尤其是还被人打断,让瓜尔佳部族长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表情差点崩坏。

他看着马佳部族长,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斜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马佳部族长看着被外憨实则内奸的大块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信你不想知道!”

瓜尔佳部族长无奈的道:“好吧,我帮你问问!”说着他使劲揉红了双眼,然后站起身。

马佳部族长傻眼了:特么的,你想干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使劲拽着瓜尔佳族长的长衫,想让他快座下,“我不想知道了!”

但武守和武守也有境界之分,实力之别,在力气方面,他对上瓜尔佳族长,绝对完败!

而与此同时,一直注意些他们的云舒对瓜尔佳族长露出一个淡的看不见的笑,果然,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至于……马佳氏族长在接触到云舒冷彻心扉的眼神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然后下意识松手。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他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脸色也渐渐惨白。

而云舒只扫了一眼这个跳梁小丑,就再次看向瓜尔佳部族长,“页博肯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

页博肯除了有英俊的意思,也代表聪明果断之人,她给了他这个机会,希望他好好把握。

这次所有族人都看向瓜尔佳部族长,他比佟建业更加显眼,毕竟所有人都坐着,只他站着。

“屯多阿克敦胆子太小,他让我问问,萨满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页博肯一脸真诚,但若不是马佳部族长这会儿已经被云舒震慑住,这会儿怕是已经跳起来要和他决斗了。

而马佳部的族人听到这话,只感觉面上一阵潮红,为他们的族长感到羞愧。

而马佳部族长夫人都要气死了,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家“愣神”的男人,咬牙切齿的道:“你在搞什么?”

真是太丢人了!

还有页博肯那个缺德货!

瓜尔佳部族长不理会马佳部族长夫人仿佛要吃了他的眼神,也不理会自家头发越长见识越短的媳妇。

他紧握着双拳,仿佛浑身都在颤栗,“我也想知道萨满大人要干什么?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我们为守护家园流血流泪的时候,萨满大人您还没有出生呢!

如今您将我们的努力全盘否定,那么,请您告诉我们,要如何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要如何才让长白村这艘破船不沉?”

“放肆!”

“页博肯,不得对萨满大人无礼!”

几位族老虽然也不知云舒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他们绝对不允许有人践踏萨满大人的威严。

而瓜尔佳部族长将后背挺得直直的,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直过。

“若萨满大人能保护我们的家园不被任何人践踏,那我页博肯甘愿成为萨满大人手里的刀,至死方休。”

虽说知道自家男人做戏的成分多一些,但瓜尔佳部族长夫人依旧为他心折,也明白了丈夫的选择。

她想没想就站起身,和自家男人并肩而站,头一回拿出了身为长白文守的机智和勇气。

“没了阿林尊主,我们就是失去了头领的狼群,只能不断溃逃甚至任人宰杀。

但狼就是狼,哪怕被迫吃草,我们的天性还在,狼群也还没有散。

萨满大人,请您好好看看我们,我们并没有变,我们只是停留在原地,等待着狼王的召唤。”

瓜尔佳部族长夫人单膝跪地,对着云舒行了一礼,“如今您来了,我们也将抖落一身风雪,在您的带领下,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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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惊喜的“惊”

云舒头一回怀疑自己的眼光,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认为能成为文守的瓜尔佳部族长夫人蠢得可怕呢?

似乎是在她第一次来长白村时,小年的那个早上。

她看到的是瓜尔佳部族长夫人谄媚的笑,咋咋呼呼的做派,自作聪明的小心思(第102章)。

加上松克里宜尔哈自编自导的一场大戏,只让云舒感到厌烦,因此不耐烦和这群女人、还有她们背后的男人周旋,这才决定提前暴露自己觉醒了血脉灵性,成为了萨满的事实。

在先前,云舒甚至一直对如今守山人中文守、武守的选拔表示怀疑,是否有什么暗箱操作一类的。

不过建业叔和页博肯这代人的选拔,都是在阿林老祖儿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不存在暗箱操作这个问题,那么只能说,长白守山人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如今,她突然发现,一个延续了三百年的世家,哪怕它没落了,底蕴犹在。

哪怕后代子孙不争气,但他们所受到的教育却不曾添加任何水分。

瓜尔佳部族长夫人能成为百里挑一的文守,也并不是浪得虚名。

至少嘴皮子很溜。

而她的这一番话,只不说对云舒有什么影响,但却成功的让族人原本就已经被云舒撩拨起来的情绪,更加不稳定。

尤其是被云舒重点关注的年青一代。

他们还年轻,还有着单纯、热血,自然也少不了叛逆和中二。

在长白村,他们是失去了信仰的一代;但外界对他们也算不上友好。

他们迫切希望有一件事,能提现自己的价值,证明“我能行”。

所以,他们也是最容易被撩拨起来的存在。

这些年轻人,有的不顾父母的阻拦,有的在亲人的支持下,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有一个接一个单膝跪地。

“请萨满大人看看我们,请您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许多年长一辈,看着双眼满是迷茫,却敢于面对的孩子们,有的忍不住喜极而泣,有的痛哭出声。

一个又一个族人一边哭一边对云舒行跪拜大礼。

当代表文守、武守之兽的佟太爷、巴图鲁,还有尼楚贺,皆缓缓单膝跪下时,八部高层都没有时间思考什么,只能也跟着跪下。

这时,众多纷杂的哭喊声汇聚成一个声音。

“请萨满大人告诉我们,如何保护我们的家园,我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地方。”

“我们不想当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愿意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杀光所有伤害我们家园的敌人。”

在这一刻,苟且偷生二十年的长白守山人,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终于选择崛起了。

一对于所有生灵来说,生存是刻录在灵魂中不可磨灭的天性之一,而唯一能与之相比的,大概只有繁衍本能。

云舒站在高台上,低头所见是一个一个乌黑的头顶,一个一个臣服的身影。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想当“皇帝”了,这种“唯我独尊”、“俯视天下”的感觉真的会上瘾。

不过权利越发,责任就越大。

这一刻,云舒也明白,她是真真正正要把长白村这个担子担在身上了。

她挥挥手,无形的风就像一双有力的手,将所有的族人扶起。

“感受到了嘛,无形的风皆听从我的号令,这就是属于非凡世界的力量,也是长白村之所以能在长白山立足的关键。

在长白村,这股力量独属于金家,独属于一个人,这虽然使得金家高高在上,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力量,使得金家如今仅剩下我一个纯净血脉。

既然如此,这股力量,从金家开端,也将从金家终结。

作为长白村大萨满,我宣布,我萨伊萨宜尔哈将是金家最后一代大萨满。”

“什么?”

所有族人都震惊的看着云舒,一脸不敢置信。

甚至有一部分以为自己幻听了,巴图鲁看着旁佟太爷,“苏勒,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好像真的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萨满大人说什么来着?”

苏勒此刻根本维持不住淡定的姿态,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恐怖。

“巴图鲁,你确实是老了,但你的听力没问题。如今你的脑子还正常的话,现在的你应该去把我们的萨满大人请下来。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巴图鲁没动,当然,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云舒听到了佟太爷的话。

她只心念一动,原本能扶起他的风,就变成了他不能挣脱的束缚。

巴图鲁干脆也不在挣扎,反正也挣脱不开。

“说句实话,怪不得族里那些小崽子拼了命要拉金家人下马,对于这股不属于人类范畴的力量,连我都羡慕嫉妒甚至恐惧了。”

只不过作为武守之首,巴图鲁了解更多的真相。

族中一些人认为,没了金家人,没了这股力量,长白村就能彻彻底底安稳下来,再也不用理会什么妖魔、什么鬼怪、什么非凡圈子,毕竟大家都只是普通人!

不得不说,这些人简直愚蠢至极。

那些非凡的存在或许觊觎金家的力量,但他们更加想要的是脚下这片山林。

九姓之中,只有金家才是圣山真正的守卫,是真真正正的守山人。

没了金家拼死守护,长白山就是没了围栏的羊圈,任由狼群来去自如。

而他们这些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普通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那村中觊觎着这股非凡力量的族人,更是天真。

没错,没了金氏,神灵可能会选瓜尔佳氏、富察氏、马佳氏……

但谁能保证金氏的现在,不是八部的未来。

而且和佟太爷近乎冷酷的理智不同,巴图鲁却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佟太爷对长白村的延续看得比他与阿林尊主的兄弟之情更加重要。

但巴图鲁却认为,此时的云舒才是真正的金家人。

以前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才是真的渗人好吧!

萨伊堪这时也回过神来,她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佟太爷,“萨伊萨这么做,必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苏勒,是你忘了,她是大萨满。”

佟睿真的要被气笑了,“你听到我们的萨满大人说什么了吗?”

若说萨伊堪先前还有些在意的话,那么现在倒是真的想开了。

“我听到了,她萨伊萨宜尔哈将是金家最后一代大萨满!不过苏勒,你现在着急是不是晚了。她还说了,她是金家仅剩的唯一纯正血脉,这话你听到了吗?”

佟睿被萨伊堪噎的心口疼,他承认,这事的确是他亏欠阿林大兄的,他也无力辩解。

“我有罪,我死后都没脸去见阿林老祖儿,但族中还有许许多多没参与此事,甚至被蒙在鼓里的族人,他们是无辜的。

萨伊堪,你知道的,萨满传承不能断绝,萨伊萨她必须留下血脉。”

只要云舒嫁人生子,哪怕是个女孩,金家血脉中的灵性不照样能延续下来。

作为文守之首,还是阿林尊主的心腹,巴图鲁都知道的事他能不知道,没了萨满,长白村如何在长白山立足,又何谈保护家园。

难道云舒所有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报复他们这些对她们一家不管不问甚至加害过他们的人?

她才多大?

这一刻,佟睿真的是胆寒了。

萨伊堪看也不看他,但手却紧紧拉着他的胳膊,“苏勒,对于你们来说,她只是金家血脉、萨满传承的拥有者,但对于我来说,她是额云、额附(姐姐、姐夫)的后人,是我想要放在心坎上呵护的亲人,我希望她幸福。”

第223章“惊喜”连连

好吧,云舒承认,她是故意吓唬这帮子人的。

或许是壳子小了,心智也跟着萎缩了;或许是大丫心中的怨气还在影响着她;又或者,这干脆就是她自己的恶趣味。

但不得不说,越是猝不及防的情况,越能展现一个人的真实面目。

比如说表里如一的巴图鲁;比如说与他相反的佟睿;还有让云舒感动的萨伊堪。

不过云舒一脸黑线的看着这帮人,他们到底是凭什么认定她会用放弃嫁人生子、孤独终老这种方式来进行她的报复的?

难道除了这种方式,她就不能刚正面?

她在他们心里这么怂的吗?

虽说云舒确实没考虑过嫁人生子的问题,但被人如此侮辱,她都有心马上圈养一个“小白脸”证明一下自己了。

不过鉴于自己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比圈养小白脸还要惊悚,云舒决定先不和这帮人一般见识。

“我们连明天都不能预测,更不用说三百年、三千年、三万年之后了,那太久完了,所以不要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我们只争朝夕。

我将开放以前独属金家的萨满传承,在村里的族学公开授课,所有六到十五岁的族人,皆可以修习。

我还会拿出一部修行法诀,只要是长白村的族人,且没有大错,可以修炼;对长白村有突出贡献的外姓人,也有资格获得我的指导。

你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让我告诉你们如何保护家园,这就是我的答案。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萨伊萨宜尔哈,作为金家最后一代大萨满,会带领你们走入非凡这个圈子,让你们中的一些人,成为这个圈子的一员,让你们亲手掌控自己的命运。”

云舒话音落,祠堂前的广场却陷入寂静,若说先前有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那么此刻,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哪怕是等待宣判的“罪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但他们却是最先回过神来的,因为哪怕云舒说的是真的,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能梦,因为他们不仅有错,且还是大错,罪不可数。

松克里双眼赤红,若是早知道……

她偷偷打量着站在公公婆婆身后的丈夫和儿子,他们眼中闪着光亮,仿佛在期待美梦不要醒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该下决断的时候了。

而另一边,萨伊堪已经松开了佟睿的胳膊,但他却仿佛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一样,直愣愣的看着云舒。

他脑补了诸多剧情,只万万没想到,一点也没对上。

不是我方不给力,奈何对方开了挂。

而云舒深谙“一鼓作气”的精髓。

“我们是满人,各种祭祀少不了萨满主持,所以萨满之位,在我之后,将在接受了萨满传承的巫师中进行选拔,修为高深、人品贵重,且得到山神大人认可的人选,将成为新一任萨满。”

“从即日起,废除金家尊主和八部族长之位,建立村落议事厅,选拔十二执事执掌长白村内外事宜,全体人员包括长白九姓和外围人员,皆有投票权。”

因为第一个消息太震撼了,族人们还飘在云里,有种磕了药的梦幻之感,云舒后面说的两条,倒显得不是那么刺激了。

当然,不刺激只是相对而言,且还是对普通族人而说。

对于八部高层来说,后两条尤其是第三条的影响,简直可以说天崩地裂。

有机会修行、甚至有机会成为萨满,其实对八部高层来说,虽然意义很重大,但却并没有云舒想象的那么震撼。

这些人年纪都不小了,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修行一事,肯定是越早越好。

他们多少有点见识,知道以他们这个年纪再开始修行、学习,修炼出名头的概率,比走路捡到金子的几率还要小。

所以哪怕是云舒宣布的事也惠及他们的后辈,但到底不如自己的切身利益来的真切和惊喜。

但第三条,明显就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了。

作为高层,整个长白村的势力、人脉都掌控在他们手里,除了一些严格律己的像佟佳部,其他各部其实都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不能修炼,他们也享受了半生的荣华富贵,能修炼了,却要交出手里的权利,谁会甘心!

虽说有什么十二执事,但怎么听怎么像保姆工!

哪怕是瓜尔佳部族长都变了脸色,他之所以对云舒表忠心,难不成还真是为了劳什子“守护家园”?

说白了不过是情势所迫,利益交换。

但如今是什么情况,他这算不算鸡飞蛋打?

但他们不同意又怎么样,如今的云舒根本不怕他们不同意。

云舒看向一个又一个眼冒绿光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未来是属于我的,也是属于你们的。

“明天,还是此地,我会为大家讲解《固山诀》,这是一部体修功法的基础篇,能直接修炼出先天精元。大家没有接触过修行道的功法,这部《固山诀》是为普通人打基础的最好的功法。”

所谓的《固山诀》其实就是老祖给云舒的《养生诀》,不过其他的云舒真没说谎。

若不是有大壮、小壮在,云舒又没有太多时间亲自教他们,她是不会将《养生诀》拿出来的,这部法诀虽然听名字很Low,但只要修行过就会知道,它真的不普通。

人类经过几千万年的进化,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但修炼《养生诀》只需要几年几十年,就能优化基因链,解开基因枷锁,使的身体进化到当前承受能力范围内最优状态。

甚至使的短寿种向长生种方向进化,这样的法诀,就算在修行界,也肯定是只有金字塔最顶尖的那部分“普通人”才能修习。

云舒拿它出来,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毕竟她没忘了,判官让她别瞎折腾。

但是如今,是她想怂就能怂的吗?

她一怂,恐怕命都没了。

所以自打决定了利益共享、风险均摊后,云舒就开始折腾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当鬼那五十年所有学过、听过、看过的知识。

修行功法她记下来好几部,都是判官书房当摆设充学问人用的。

有鬼修的,有灵修,还有魔修的,当时纯粹是为了好玩,当然也有“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

没想到这会儿倒成了她的资本。

好吧,七月十五的时候,就不给判官烧“如花”了,改烧别的,务必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活的多么“自在”,多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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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一个“宝藏”村庄

不折腾是不可能的,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

而且,云舒不仅折腾自己是好手,折腾别人更不会手软。

她如今还是长白村地位尊崇、说一不二的大萨满,且为了长白村的发展,她甚至将金家沿袭三百年的“王位”都废除了,八部族长有什么资格说不。

看着一脸大公无私、一切都是为了长白村好的云舒,八部的族长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如今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除了跟着这位做事我行我素、完全不计后果、笃定拳头大就是真老大的大萨满,他们难不成还真能背弃长白村不成?

而且他们十分怀疑,这位大萨满到底给没给他们拒绝的权利?

想到在云舒手里如臂使指的风,无形无色、无声无味,绝对可以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死去。

还有她先前丝毫不掩饰的纸仆、兵卫……尤其是那两具被顷刻间扭断了脖子的女忍者……

八部所有高层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此时,他们和佟太爷先前脑补过度后的感觉一样——胆寒。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入了套。

能成为族长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傻子,也最分得清利弊。

如果他们拒绝,那就是与云舒、与长白村大半族人作对,结局不敢想。

但若同意,他们中的有些人可能并不会失去如今的权利,甚至会比一族族长之位获得的权柄更大。

所有人都想到了云舒所说的十二个执事坐席。

十二个执事坐席,甚至比八部族长之位还要多出四个位置,八部高层哪怕不再是族长,作为文守、武守,他们依旧比很多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云舒并没有立即废除文守、武守、游守的尊称和选拔,也是不想引起内部太大的反弹。

她步子虽然迈的大,但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内,都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策略。

而这些人不是内看穿云舒这个策略,但他们不得不照着她的剧本来演。

首先是早就向云舒效忠的佟建业在他爷爷面目表情的注视下,坚定的将代表着族长之位的印信放在云舒脚下。

然后是瓜尔佳部、索绰罗部、那拉部、钮钴禄部、齐佳部、富察部,最后是马佳部。

屯多阿克敦(马佳部族长)惨白着一张脸,他走到云舒站立的高台前,甚至不敢抬头,手脚也有些颤抖。

其他人都以为屯多阿克敦肯定是心里憋屈的要死,还有气愤和不甘,大家谁心里不是如此?

但情势比人强,大家都不一样忍着,还得表现出恭敬来。

怎么向来是墙头草、见风使舵的屯多阿克敦如今却将不满表现的这么明显?

这可不像平时的他!

难道是被如此强势的萨满逼出血性来了!

只云舒,还有一脸惶恐的马佳部族长夫人,说错了,是前族长夫人知道,屯多阿克敦并不是在发泄不满,他再害怕。

屯多阿克敦放下了代表族长的印信,转身时依旧没有等到云舒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或许先前的猜想不过是他自己吓自己,萨满大人并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至于冰冷眼神?

其实仔细观察,这位萨满看他们八部的族长的眼神都差不多,像是圣山上常年不化的雪。

马佳部族长对自己媳妇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的,不会又事的。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却被冻结在脸上,然后一寸一寸龟裂。

“既然说完了正事,那咱们就说说,族里的这些罪人如何判处。

第一个,马佳部屯多阿克敦,罪名:勾结日本敌特分子,出卖萨伊萨宜尔哈大萨满的消息。

而我本人的提议,是判处其除族,其直系亲属,三代内不得参与执事坐席的任命、不得修习《固山诀》。”

云舒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意,仿佛能劈碎一切罪恶,除了心灵纯净的孩童,剩下其他人皆忍不住匍匐在地。

人这一辈子,从生到死,很少有人敢说自己问心无愧,没有做过一点错事。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错了就是错了。

只不过有的错,能改,也有人给与了原谅;而有的错,只能用一生甚至性命来赎罪。

屠邪这个腾云境的妖修虽然走了捷径,但修为却不是假的。

有他在,加上云舒又告知了破解之法,两个女忍者中的19姬的记忆珠中的禁制终于被破解了。

云舒最先查看的是她死亡之前的记忆,找到了隐藏的日本敌特和汉奸。

然后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名义,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

不得不说,非凡能力真的很好用,尤其是面对凡人的时候。

19姬和21姬来到长白山后,联系到了一个谁都不会想到的人,而给她们安排住所、打探云舒消息的则是屯多阿克敦。

那个谁也想不到的人,云舒现在还不能动,但屯多阿克敦云舒却不准备留着。

云舒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剁了“他”的一个爪子,让他活在惶惶不可终日里。

……

而除了这个重大发现,云舒还另有所获。

这个19姬果然比那个痴迷于情爱的21姬更加有脑子、有心计,知道的也更多。

她们这些忍姬所在的神社在日本相当有名,哪怕是在后世,云舒也时常听闻。

两位忍姬是被神社的【伊藤】榷宫司亲自指派前来,任务就是将长白村新上任的萨满生擒,带回日本。

据说,这个命令是由神殿直接发布。

而这里的神殿并不是指凡人祭祀的场所,而是字面上的意思,真正的神之住所。

这就和云舒的推算对的上了,果然和非凡势力有关。

不过长白山这块宝地,连华夏的非凡势力都只能惦记着而不敢下手,倭国的神道教是不是手伸的太长了。

而且只凭着两个强硬提升修为的凤初境炉鼎就想生擒她,是不是太瞧不起长白萨满这个身份了?

云舒总觉得,来的这两个忍姬更像是被扔出来试探她或者迷惑她的炮灰,成不成事不重要,背后之人肯定还有后招!

只不过哪怕19姬很聪明,懂得少说多听多看多总结,但她终究不过是一个炉鼎,属于消耗品,根本接触不到“神殿”,所以云舒也缺少关键线索,没法将事情串联起来。

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但她不能坐以待毙,这也是为何她想要去镇龙观拜访的原因之一。

她的强大,只不过是对普通人来说,但若是对上强大的非凡者,比如说腾云境,她甚至可能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云舒虽然自傲,但她不自大。

更不会因为轻松解决到两个凤初境忍姬、收服一个鬼卒,就飘飘然,膨胀了。

先前就说过,凤初境和凤初境是不同的,那两个忍姬是用歪门邪道提升的修为,根基不稳不说,手段在云舒这个和许多鬼修甚至鬼仙打过交道的“鬼见愁”眼中,着实拙劣。

至于孙有明,他倒是实际不错,但一开始就投鼠忌器,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若是真能拼着损伤本源毁掉尸骨,云舒要是不动用红莲业火,收拾他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可惜,这老小子惜命的很,且还是一个十足的投机分子,云舒能给的利益,绝对比他自己苦修要多的多。

云舒还没活够,至少在机缘到手之前、将大壮、小壮安顿好以前,“金云舒”不能死。

她都想好了,若镇龙观不行,她也不介意借助国家的力量。

而像她这样的守法公民,想来国家是不会拒绝保护一下的。

没错,就是骄傲!

第225章不甘

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导致夜深人静时,除了一群豆大的毛孩子外,整个长白村但凡有点思考能力的都不约而同的失眠了,包括云舒。

这倒不是她不想睡,主要是大壮这小子觉得他给他姐姐上上课。

长白村若是有灵,估计都该哭了。如今它的情况根本就是从一个极端走上另外一个极端。

不过按照阿林老祖儿的“从心”计划,它或许还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但如今来了一个疯狂萨满,上来就是“要么生存,要么毁灭”这种极端选择题,任谁都感觉心惊胆战啊!

连大壮这样的小屁孩都感觉如今长白村的氛围太恐怖了。

若说先前的长白村是一潭死水的话,如今那就是比火药桶还要恐怖的核弹。

一步错,那炸的可就不单单是敌人了。

看着罗里吧嗦,终于成了唐僧本僧的弟弟,云舒笑了笑,强行把他按到枕头上。

“赶紧睡你的吧,想太多,长不高。放心,哪怕长白村这艘破船真的沉了,姐姐也肯定把你们两个先丢上岸。”

长白村的一切,都在云舒的计划之内。

所谓不破不立。

将长白村打造成“非凡村”是必要的一步,否则他们就只能一直托她的后腿。

而且人类总说他们的心胸有多么宽广,能包容天地万物,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却也是人类提出来的。

在长白村,金家就是那个“异类”,且还是被觊觎的一方。

在长白村需要金家保护的时候,金家就是尊主、是王;

但当长白村的人认为没了金家,他们能过活的更好的时候,金家就是束缚、是制约。

但九姓祖先“歃血盟誓”(第144章)并不是说着玩的,所以一些人用了阴损招术。

瞧瞧,这些人和躲起来的长白山山神多么相像。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他们能为了利益背叛金家,那么,他们同样能为了利益为她所用。

无论是自由,还是力量,甚至金钱、权势,哪个自己不能给!

就像孙有名,如今不也乖乖的听她之命,且为了让云舒更加看重他,那真是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

短短半个月,已经找机会和夏招娣“偶遇”三次了。

且孙有名只远远看着,不说话也不打扰,和夏招娣对视时,那眼神,痛苦中带着纠结,纠结中还有点小甜蜜……

说实话,连云舒都觉得这厮真是生不逢时,可惜了的,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啊!

……

哪怕彻夜未眠,但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长白村时,祠堂广场已经站满了人,且翘首以盼。

许多人甚至有种不真实之感,仿佛这几天的经历,甚至萨伊萨宜尔哈都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一样。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云舒的出场方式依旧酷炫狂霸拽,只不过和大祭时,她自己御风而降不同。

脚踩着无数嘻嘻哈哈的白色纸仆,穿了一身大红斗篷的云舒,直接coslay了《无心法师》中的岳绮罗,她觉得这才符合神秘且强大的萨满巫师的形象。

别说,这样的出场方式比大祭时更加震撼人心。

尤其是那些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直接晕倒的密密麻麻的纸仆,在云舒落地后也没有消失。

就围着云舒嘻嘻哈哈的打闹,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甚至还有的做出一个“呸你一脸”的动作。

明白制作出这样灵动的纸仆需要多少天赋,驾驭如此多的纸仆又需要多么巫力的尼楚贺,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缩了缩,然后被旁边的人不动声色的握住。

阿布凯茂林(前富察部族长)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虽然他对于妻子的许多秘密知道的不多,但自小一起长大,他比谁都要了解,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女”,尼楚贺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

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后,所有人都认为尼楚贺会是下一任“大萨满”,终结金家的神话,阿布凯茂林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并不是为了权势、地位,他只想让她年少时就放在心上的姑娘实现她的梦想,让她的努力不曾白费。

但谁能想到……

这一刻,只有阿布凯茂林知道妻子的心中有多么痛苦和不甘。

他看向云舒,眼冒凶光,但下一秒,却被妻子扯了一下手。

尼楚贺看着丈夫,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确定萨伊萨能不能听见。

连她都没想到,会是屯多阿克敦和日本人勾结,萨伊萨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屯多阿克敦似乎是想反抗的吧?

但他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快就颓然的放下手,束手就擒。

还有,屯多阿克敦被关押之前,最后望向他们这边一眼,他看得到底是谁?

别说云舒,连半辈子都待在长白村的尼楚贺都感觉这个自小就熟悉的地方,不知道什么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是在吉勒塔吉勒塔死后,还是在阿林尊主去世后?

尼楚贺下意识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或者说,自打她上次无缘无故晕倒后,她就时不时头疼。

想到这,尼楚贺抬头看向萨伊萨,正好看到她看着打闹的纸仆,那种无奈且宠溺的笑。

那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不过十一岁的孩子眼中。

是了,她是外来之魂,借尸还阳的孤魂野鬼,没准她生前早就七老八十了,所以才会如此诡计多端。

这也让尼楚贺对那些借着她的名义画蛇添足的人,实在升不起一丝同情心,包括她的儿媳妇。

若不是他们这些人,单纯好控制的大丫根本不会死,这个萨伊萨宜尔哈自然也不可能借尸还魂。

尼楚贺的心中充满了怨气,她眼中又出现若有若无的红光,这让早就发现妻子最近十分不对劲的阿布凯茂林心里一紧,他总感觉,当红光出现时,眼前的人就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而不是他的尼楚贺。

他下意识握紧了尼楚贺的手,紧的让尼楚贺都感觉到了疼痛。

而回过神的尼楚贺皱皱眉,低声问道:“红光?”

阿布凯茂林点点头,“又出现了!”

尼楚贺难得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凡人觊觎神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看向,面对长白村众族人时眼神已经平静无波的萨伊萨,金家事,金家了,果然没错。

但从她开始的一切,她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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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法不外传

在修行界,有“法不外传”之说。

而之所以有这种说法,一就是功法本来就属于非常私密的东西,不能轻易让外人知道。

毕竟功法是人创的,不可能十全十美,若叫敌人研究出相克之法,那真是要憋屈死。

二是一种功法就代表一种传承和道统,自然只有入的我门者,方有资格修习。

偷学他人功法,在修行界绝对是大忌;

三是传法者与被传法者,在传授的过程中,因果牵连就成立了。

若被传法者用所学做坏事,那传法者也将因此承受一部分恶业。

但若被传法者用所学做好事,那传法者也会因此增加一部分功德。

也因此,传法者和被传法者之间,若没有血缘关系,大多是师徒关系。

师父一词,虽师在前,却也是父,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这也是许多大能不轻易收徒的原因,因为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对灵力的多寡已经不看重,讲究的是心境的提升,对道的领悟。

但若徒弟为恶,使其凭添恶业,定然会在其修行过程中增添劫数,而天道更不会垂青那些恶业缠身之人。

虽说云舒并不会收族人为徒,徒增因果,但今日她传法于众,就算接纳他们入的她门,其中因果自成。

若不是刚好有消除因果业孽的红莲业火,哪怕是云舒再放荡不羁、胆大包天,也绝对不会行此险招。

若真有人为恶,连累她事小,但因此连累上给她《养生诀》的老祖宗,那她可真是万死难逃其咎了。

长白村的人根本不知道云舒一念之间有多少心思流转。

所有人只见年幼但却绝对不容人忽视的大萨满此刻非常郑重和严肃。

“《固山诀》事关重大,我在传授法诀前,需要你们向天盟誓,绝对不准在执事殿不同意的情况下,私传法诀。违者,修为尽毁,身死道消。”

“所谓身死道消,是修行界的说法,就是指死亡后,连灵魂都会魂飞魄散,别做鬼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转世投胎。”

“或许你们有人不相信我说的话,认为我在危言耸听,对此,我想知道我因占卜遭受天罚的前八部族长们都可以作证。

在咱们长白村,你们都需要将一句话记在心中,那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实话,连云舒都觉得天道是不是忒没事干了,干嘛老重点关注她?

害得云舒连忽悠人的功力都大为减弱,没办法,她还没活够,怕说谎遭雷劈。

“言尽于此,若不能接受这个条件的,请退出人群。若接受,你们就向天盟誓吧。”

“友情提示,这些孩子是监督者。”

云舒说完,手一挥,围绕在她身边嘻嘻哈哈的白色小纸人就朝族人们飞来。

不多不少,在场众人的肩膀上都坐着一只小纸人,看上去十分可爱。

当然,这是云舒的想法。

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许多人都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不颤抖,但“臣妾办不到啊”。

不是因为心虚啥的,而是在他们所知里,纸人大多是孤魂野鬼附身之物。

想想看,你的肩膀上坐着一只鬼,就问你怕不怕?

不过好在其中有见识的也不在少数。

这么有灵性的纸仆,一看就不是野鬼附身而成,而是利用萨满巫术中最上乘的灵御之术(第166章),使的这些小东西生来就有灵性,没听大萨满称它们为“孩子”嘛!

……

对云舒让族人发誓这件事,大部分族人都是能接受的,并且认为理当如此。

就算先前,族人们在族学中所学的知识,也是不能轻易外传的。

若有违背,除族都是轻的。

如今他们修习的可是修行界的功法,是能拥有非凡力量的法诀,自然更要谨慎对待。

而少部分人虽然心里不想发这么严重的誓言,却也知道此时跳出来那就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而一些心怀不轨的更是不想给云舒发作他们的机会,自然也憋屈的认了。甚至还有个别人心里很是不以为意。

若发誓好使的话,金家就不会只剩下她萨伊萨一个纯正血脉。

毕竟当初九姓也曾歃血盟誓,八部族人会对金家誓死效忠。

后来怎么样了!

还天道?

苍天有眼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坏人惨事了。

至于云舒说的“天罚”一事(第114章),这在族中自然不是秘密,毕竟大家都在按照她所说的做各种准备。

只不过之后的事太多了,且一个接一个深水炸弹接连爆炸,只叫族人们都忘了这事。

如今被云舒重新提起来,大家才想起,擦,还有个“大灾”即将爆发。

不过也有一部分在以前深信不疑的人,如今起了怀疑。

若这位大萨满一直在下棋部署,谁知道她当初吐血一事是不是装的,只为了减轻上位的阻力。

不过这事是真是假,只看她若说的“大灾”会不会发生就知道了。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在大家都准备发誓时,谁也想不到,居然真的有胆敢跳出来进行质疑之人,而且还是六位族老之中,从来不参合权利争斗的医老。

而这位医老其实和云舒也有不浅的渊源,因为他是云舒外祖母吉勒塔吉勒塔的师父。

通常情况下,萨满不仅是部族的精神领袖,同时也是本氏族的药师和女人育婴的保姆。

这也是为什么在古代,部落酋长、氏族首领往往兼任萨满,但大多数都是女性的原因。

但长白村的萨满有点特殊,且一代大萨满是男人不说,且还是一个崇尚以杀守护的“暴力分子”,让他杀妖魔鬼怪行,但让他救人且还要教导女性怎么养孩子,那可真是为难人了。

所以从一开始,长白村的巫和医就分开了,且医的地位仅次于首领和萨满。

当初,吉勒塔吉勒塔除了在武学上表现出绝佳的天赋外,还自幼就对医术感兴趣。

在她六岁时,除了在族学,剩余大半时间都跟在医老身边,待她十二岁,医老正式喝了她的拜师茶。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吉勒塔吉勒塔离开长白村去国外时(第58章),选择西医的原因,她想要各取所长。

若吉勒塔吉勒塔没有发生意外,成功成为尊主,且觉醒血脉灵性,她将会是长白村三百年来第一位将巫和医在结合一起的大萨满。

而这,也是一代一代医老们毕生的心愿。

活死人肉白骨的巫医之术,多想亲眼看看啊!

但随着吉勒塔吉勒塔的陨落,这个希望破灭。更何况,吉勒塔吉勒塔还是医老当时唯一的弟子,情同父女,可以说,医老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可不比阿林尊主少多少。

如今,这样一个身份的人站了出来,连云舒都不得不表示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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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搜魂之术

六位族老中,有两位有“疯”之名,一位是巴图鲁那位“武疯子”。

要知道巴图鲁如今八十多岁了,却依旧是个有许多老太太偷空摸空瞄他几眼的帅老头。

而他年轻时,更是堪的上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哪怕他真的很毒舌,说话能噎死人,但依旧有许多大姑娘爱慕。

但这样的人,为了习武,硬是将自己混成了长白村非常少见的光棍,也是没谁了。

而另外一个“疯”,那就是“医疯子”。

据说,他信奉的是“神农尝百草”式的教学方式——不亲自尝试,永远不可能切身体会每一株植物的奇妙之处。

所以哪怕是吉勒塔吉勒塔有着如此高贵的出身,依旧在学医初期也经常中毒。

这导致阿林老祖儿实在担心自己女儿哪天一不小心没了,厚着脸皮去镇龙观青松子那里求了几丸解毒丹。

而那几枚解毒丸后来的结果也很悲惨,没有履行使命,就被研究疯魔的师徒两个被分尸了。

不过长白村如今的解毒药粉,和对蛇虫毒蚁有非常好的驱散功能的驱虫粉就是根据这几枚解毒丹研制出来的。

功效虽然肯定比不上解毒丹,但到底和修行界的丹药挂钩,效果还不错。

这也使得阿林老祖儿每次见到青松子道长时,都觉得脸红羞愧。

而这位医疯子的“疯”自然不仅仅体现在这一个方面。

最让族人头疼的是,这位还喜欢拿族人试药。但凡族人生了病,去医老那里看病取药时,总要纠结万分,因为在这位“医疯子”眼里,对症和下药,那是两码事。

虽然最后,病的确好了,但过程真是一言难尽。

当然,让族人们感觉身心都受到伤害的,“下药”还是小意思。

吉勒塔吉勒塔去国外学习西医时,给这位师父还邮寄了一整套西方做手术用的精巧小工具。

从那时起,这位只崇尚“万物可入药”的药师,在徒弟的启发下,开始觉得或许他能在血肉、骨头中找到新的灵感。

后来……这位医老所到之处,所有族人皆退避三舍。

救命啊,谁能告诉我们,难道西方外科手术的起步式,也是和杀猪匠学的吗?

虽然如今疯狂药师也老了,成了“医老”,平日里也只是教导教导为族里培养的下一任药师,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折腾了。

尤其是在新一任大萨满诞生后,这位整天和大萨满玩个“偶遇”啥的。

以他的“疯狂劲儿”,天知道他这会儿跳出来要干什么!

虽然云舒并没有从医老身上感觉到恶意,但对于这位身份、地位比萨伊堪曾外祖母更加重量级的存在,云舒依旧给与了高度重视。

她不希望在这个关头出什么意外,但她并不是不能接受别人“虚心建议”的人。

她的“独裁”只取决于她听、或者不听,这是她的人身自由,她不认为有人能随意剥夺它。

“请问医老有什么疑问?”

……

谷依古也就是医老,一脸严肃,让周围的文守、武守们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主要是这位老顽童跟前有正经的时候,而但凡他露出这个表情,就代表他又有新药,需要有人“为了长白村而奉献了”。

连萨伊堪都忍不住道:“阿浑(满语,兄长的意思),这可是大萨满。”

没错,医老也出身瓜尔佳氏,且与萨伊堪是同一个曾祖父。

别说,瓜尔佳氏尽百年,还真出了不少人才。

谷依严肃的表情本来就绷不住三秒,这会儿干脆也不装了,直接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有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说完他挥挥手,“放心,这回我绝对靠谱。”

长白山众族人:……

合着您老知道您平日里那些“恶行”有多么不靠谱啊!

云舒也被这位老顽童给逗笑了,她对萨伊堪挥挥手,“乌库妈妈(满语,曾祖母)【注1】,别担心,我觉得医老还是挺靠谱的。”

且不说萨伊堪被云舒这声“乌库妈妈”叫的心花怒放,忍不住喜极而泣,只说医老听了云舒这话,露出一个“极是”、“算你有眼光”的表情。

“萨满大人,老头子我以前周游天下(这位以前是游守【第147章】)时,也见过不少能人异士,且从阿林尊主口中,得知了不少修行界的诡秘之事。

听说在修行界,有搜魂之术,能直接通过人的神魂查看他的所有记忆,这可是真的?”

如今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年幼的大萨满之所以如此牛掰,有可能是在娘亲难产惨死后,终于奋起,得到了修行界的传承,忍辱负重直到有所成就后开始算旧账。

或许她还拜个牛掰师父,比如说镇龙观的青松子道长。

毕竟镇龙观与长白村的关系并不是秘密,若阿林尊主真的不相信族人,去世前向青松子道长“托孤”,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先前青松子没出现,那更好解释了,不是说修士一闭关就是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嘛!

这些脑补信息都通过老仓头、老吴头还有阿灰的小弟们,传递到云舒耳中。

对于族人们的想象力,云舒真是服了!

别说,这理由真的很强大,比她想的还要符合逻辑。

如今看来,医老居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直接问她搜魂之术可是真的!

云舒心里好笑,面上却点点头,“修行界的确有搜魂之术,在修行界被称作禁术。

在修行界,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很少有对对方开放神魂的。

搜魂之术的施展对被搜魂者有很大伤害,轻者会使神魂受损,导致记忆出现缺失或者混乱;严重者会成为白痴或者直接死亡。

而且因为搜魂之术有限制,被搜魂者在搜魂之时必须是活的,所以在搜魂过程就像把有一双手在脑浆子搅和一样,且被搜魂者在这个过程应该是清醒的。”

在座的众人实在没法想象,一双手在脑浆子搅和是什么感觉,尤其是还在“清醒”状态下。

但却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终于觉得或许他们对萨满大人说的《固山诀》,应该再考虑考虑。

而提到这个问题的谷依古额头抽了抽,虽说萨伊萨并没有说谎,但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和恐怖吗?

他总觉得这小丫头是故意的,然后就看到云舒朝他眨了眨眼。

谷依古:突然觉得这丫头比他还要不靠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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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两个考验

谷依古忍不住瞪了云舒一眼,让她消停些。

而云舒忍不住偷笑。

在医老提到搜魂之术时,云舒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不得不说,神助攻这种存在,真的很有必要。

而这更让云舒认识到“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而与之相对的则是“人强众人捧,花香蜂蝶追”。

这就是现实。

谷依古没发现云舒脸上的笑怎么渐渐淡了,他就觉得这小丫头如今的性子挺对他脾气,自然不介意锦上添花。

“族人们哪怕修习了《固山诀》,也不可能立马拥有自保之力,若是有人搜魂,不仅伤及族人性命,就连长白村也会怀璧其罪。不知萨满大人可有应对措施?”

听到这话,众人头一回觉得医老靠谱,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云舒,却见她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迟疑。

“有倒是有,毕竟修士都是需要历练的,不可能永远躲在宗门或者家族。

对于搜魂之术,一般有两种措施:

第一种,只只适用于大宗门或者有底蕴的修真世家的核心子弟,神魂上都有师父或者长辈赐下的保护禁制。

若有人强硬搜魂,就会触发禁制,那布置禁制的人就能感觉到,从而锁定该弟子的位置,进行救援。

第二种,则较为寻常和普遍。

在入门时,就会有宗门或者家族安排的高手,统一在弟子神魂上布置上禁制。

一是对弟子的一种相对控制,只要不做危害宗门的事,若无意外,基本上不会触发;

二就是若发生意外,涉及到搜魂,禁制就会爆发,摧毁有关宗门功法的内容。

我之所以没有提起,是因为第一种保护禁制,需要被保护者对施术者敞开心扉,不要抗拒;而第二种,我目前还没有在不损伤你们的情况下强硬布置禁制的实力。”

云舒刚说完,就听巴图鲁道:“您是长白村的大萨满,是神的使者,是所有守山人的精神领袖。而守山人的宗旨是什么?”

“神的意志就是吾等意志!”

几乎是巴图鲁的话音感觉,长白村的族人就低下头,齐声道。

哪怕有的人已经遗弃了守山人的身份,但不得不说,一种被灌输了三百多年的思想,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抹除的。

而看到大部分虔诚的脸孔,云舒不得不庆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除了祖宅正房西屋的神牌上注明了长白山山神的尊名外,其他地方,尤其是在尊称上,都以“神”或者“?”来代称。

加上长白山山神受世人膜拜的神像居然是一张长白山山脉千峰伫立、百兽游林的画像,这更加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神”的指向。

所以这三百年来,世人对其的信仰之力和供奉上的香火,大多是由山神和长白山山脉分别获取。

虽然这位先天山神是山之灵,但就像灵魂和体魄,这是两个不同概念,它们组合在一起才称之为人。

若光有灵魂,则是鬼,但若光有体魄,则是尸。

如今抛弃了本体的长白山山神,与其说是山神,不如说其是山鬼,虽同为山之灵,却是精怪之属。

若不是?还有神格存在,只怕分到的信仰之力和香火会更少。

?责怪金家掠夺?的神力,导致?不能回复,这完全和“人蠢赖社会”一个意思。

不过可能?并不是蠢,而是自大。

毕竟作为一位先天神灵的确值得骄傲,且想来随着神?不断消失,?很可能也慌了,才会兵行险着,期待能熬过末法纪元。

只不过,那时候的?绝对想不到,千里之堤会溃于蚁穴。

云舒再心里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啊!

医老觉得巴图鲁这武疯子如今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族人们还太弱小了,没有防护措施是不行的。而且萨满大人是神的使者,是长白村的保护者,是指引我们前往正确道路的领路人,在三百多年的过往里,我们皆全身心的信任着一代又一代萨满,如今,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我建议,在盟誓的基础上,在由萨满大人为族人布置一个保护禁制。这不仅仅是为长白村,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云舒虽然废除了尊主和族长制度,但六位族老却依旧存在。

谷依古难得这么正式利用自己的身份。

萨伊堪首先站出来,“我附议!”

巴图鲁也站出来,“我附议!”

然后是其他两位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族老,最后是佟太爷。

佟睿深深的看了一眼云舒,“我附议!”

搜魂之术啊,云舒这么了解,那她会不会呢!

其他族人也不傻,对比一下神魂禁制,自然是保护禁制更加高大上,也纷纷同意。

哪怕另有想法的,这会儿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

待族人们向天道盟誓后,他们感觉不到自身的变化,但云舒却看到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束缚之光从天而降,落入他们的内心识海。

天道如此给力,这让云舒有点小紧张的同时也有点疑惑,什么时候天道这么活跃了。

不过离需要揣测天道之意才能过活的身份,她还差N个十万八千里呢,瞎操心老的快。

所以云舒全神贯注于每一枚纸仆身上,在这一瞬间,所有纸仆都成了云舒的分身。

众人只见萨满大人手一挥,所有纸仆都飞起来,与每一个族人对视着。

这些纸仆明明没有眼睛,但所有人却仿佛从那空洞洞的纸窟窿里看到了一抹幽蓝的光,就像天空,就像长白山天池里的水,也像大萨满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云舒凌空一指,所有的小纸人也伸出右手,众人这才看到这些纸仆居然十指分明,而此时,它们的右手食指也跟着云舒的动作指向众人的眉心。

“若传功失败,证明你们和《固山诀》无缘,和修行界无缘。”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变得紧张,云舒摇摇头,还说什么“全身心信任”,骗鬼呢吧!

好在她不信。

云舒也懒得理会,自顾自的道:“要开始了,放松心神,不要抗拒。”

她话音刚落,众人只见自己对面的纸仆,从指向他们眉心的食指上冒出一道乳白色带着幽幽蓝色的光,而这光向闪电一般,朝着眉心直直的冲过来。

这时候,才是考验人的第一步。

大家都应该知道,如果有东西朝我们扔过来,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接住或者躲开。

此时,就是这种情况。

未知且神秘的光,许多人下意识就要躲开,这是条件反射,身体会快于大脑。

但不得不说,长白村的族人真的很优秀,云舒只大致一看,发现有九成的族人都控住住了这种条件反射。

而这其中,根本没想躲的占了一半有余,这让云舒心情不错。

不过接下来的考验才是重头戏。

其实哪怕医老不提,云舒也会消无声息给他们布置上禁制,只不过她没想到医老会提出来。

虽然同样是保护禁制,但她私自布置和经过他人同意,到底不是一个意思。

所以医老这人情,她认了。

乳白色的光团承载的是有关《固山诀》的功法,制作这些东西,尤其是这么多,云舒也是煞费苦心了。

别看那光团浅薄的像一团雾,那可是纯净的灵气。

而那抹幽蓝的光,则是保护禁制。这个禁制在进去眉心识海后,就会扩散开来,一个又一个神秘的花纹连接在一起,就会组合成一个球状的禁制。

因为长白村的族人都是凡人,做不到内视,他们自然看不到乳白色的灵气光团带着功法和禁制已经到了他们的识海之外。

不过虽然看不见,但他们会感觉眉心有清凉之意,使他们的大脑都跟着更加清醒,这就是灵气的作用。

若他们能接受这股清凉,真正的放开心神,灵气团就会进去识海。

若是不能,那抱歉,此门与你无缘,和灵气团有感应的纸仆就会抽取出灵气团。

云舒可不是开善堂的,没暗中做点手脚就算她善良了。

第229章传法

当有人正式接受《固山诀》的传承后,云舒明显感觉对方的因果线和她隐隐有了呼应,然后一道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因果线朝她开始延伸过来。

只不过这些仿佛蜘蛛吐丝、想把云舒网住的因果线,还没有挨近她的神魂,就被识海里突然冒出来的红色火焰烧的渣都不剩了。

而接受了《固山诀》和保护禁制的族人,在因果线断掉的这个瞬间,内心里也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只这种感觉太淡,加上他们正沉浸在对《固山诀》的领悟中,哪怕有所感觉,也下意识忽略了。

纸仆传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这一瞬间,对有的人来说是天堂,对有的人来说,则堪比地狱。

云舒也是头一次操控上千枚纸仆,虽然她提前做好了最关键的准备,但依旧感觉神魂有些疲惫。

但这时她还不能走,因为修炼时就忌讳有人打扰,谁知道没有成功得到修炼功法的人,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纸仆们随她的心意变换,牢牢的将所有没成功的人定在原地,还剥夺了他们的声音,可以说,除了眼睛,其他哪哪都不能动。

《固山诀》对于旁人来说,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理解其中的一些生僻字眼,还有穴位、脉络等。

但对于长白村的人尤其是武者来说,理解起来要简单的多,加上还有云舒留下的注释,这能帮助他们更好的领悟其中的深意。

但大家都知道这会儿并不是修炼的好时机,所以在孩子一个一个像猴似的抓耳挠腮马上就要坐不住时,成年人们终于睁开了眼。

而此时,距离云舒传功,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了。

待六位族老皆醒来,云舒这才收起所有纸仆。

“成功得到了《固山诀》的族人们就由巴克什文守进行登记吧,尼楚贺文守和内吉尔文守辅助。

至于六位族老,我有一件事拜托你们,那就是好好领悟《固山诀》,然后给这些族人们好好讲解。

必须确保每一个人都彻底弄明白应该如何修炼,尤其是孩子们,他们必须在长辈的监督下才能开始修炼。

要知道,一步错,步步错,危及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这些要害,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舒开始并不想让十岁以下的孩童接受传承,但小壮可以慢慢来,大壮却是等不得了。

她可以在很多方面给他特殊待遇,但唯独在这方面不行。

因为她根本没时间细细教导大壮有关武学上的种种,虽然暗地里有老仓头、老吴头,但面上云舒也需要拿出一个态度,一个希望大壮融入长白村的态度。

至于他们认可不认可,那不重要,云舒也只看结果。

留下吩咐,云舒这次没装酷,毕竟她的疲惫显而易见,但好在她还有个“一呼就来”的阿灰。

留下大壮,云舒坐上阿灰,直接从后门回了祖宅。

如今金家的五进院子和那竹林温泉一样,已经被重新打通了,且还经过了重新修整。

据高正彬说,和以前是一样的,只不过戏台子因云舒不喜,没有复原,而改成了一处练功房。

刚进入祖宅,云舒就听到了前头的动静。细一听,原来是老仓头和老吴头,还有高家人正在修整第四进的花园。

云舒先前倒是和高正彬略微提过几句,把地收拾出来,先不要种东西,她有其他用处。

只不过她当时说的是开春后,所以这会儿看到这帮人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挥洒汗水,云舒先是一愣,然后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大祭时他们这些外姓人是不能参加的,更别说他们以前的身份还是家仆,祠堂里可没有他们的祖宗。

而事关修炼一事,云舒为了保密,连大壮都不知,更别提其他人了。

但显然,这一切,都让他们这些外人,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融入到长白村?

除了气定神闲的老仓头、老吴头,高家夫妻和三个儿子儿媳妇都拼命的刨着冻土,仿佛这样就不用惦记不该他们惦记的东西似的。

但高家年少的孩子们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爬上墙头去看看外头的热闹场景,只不过皆被他们爷爷训斥了一通。

待云舒进了院子,高家人皆是一愣,显然他们没想到外头还人声鼎沸的,怎么云舒就回来了,然后就是面红耳赤。

他们这会儿的心思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以云舒的聪慧,又哪里猜不到。

高正彬脸一红,然后又一白,下意识就要跪下。

云舒挥了挥手,一道风就扶住了他,“这地先修整出来也好,毕竟以后你们一家也不见得有功夫,二月二很快就到了,到时候还有一场传法,大伯和伯娘,你们一家可别忘了啊。”

云舒很随意的说道,然后招呼了一下老仓头和老吴头,“仓老、吴老,你们和我来一趟。”

待云舒进了正房,还听见高正彬追着他媳妇问刚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而一向端庄、注重礼仪的高正彬家的也难得没让他注意一下自己在小辈跟前的形象,而是不厌其烦的告诉他,“是真的,真的,萨满大人金口玉言,还能有假!”

云舒露出一个笑容,眼里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而老仓头和老吴头此时也终于确认心里的想法,明白老主人为何告诫他俩在小主人回归之前,无论如何不能插手她的事了。

因为这才是老主人期待的小主子,真正的萨伊萨宜尔哈。

虽然这对“云舒”格格不公平,但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公平呢。

云舒将《固山诀》传给这俩位,然后一边修炼《养生诀》,一边为他们护法。

祠堂广场那边,待云舒一走,就闹腾开了。

长白村一共一千二百口人,除去因为神魂还不稳定,不适合接受这种传功方式的六十二个六岁以下的孩童和幼儿,除去第一场考验没过的一百零三人,加上大壮、小壮,一共有409人成功过了第二关,得到了《固山诀》的修炼功法。

而这其中,有一半的年龄在六岁到二十岁之间,下剩一半的三分之一,年龄皆超过五十岁,下剩三分之一是各部的精英,还有三分之一是普通族人。

对此,云舒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就算是修行道的宗门里面,也不可能全部是修士。

而哪怕是修士,也有内外门之分。

如今有四分之一还要多的人能修炼,其中还包括了本来很有威望的族老和大部分文守、武守,

剩下的人哪怕要造反,也翻不起多大浪来。

而且,这也有助于她的后续计划。

但显然六位族老对此并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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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萨满学徒

“先前我还舔着老脸和萨满大人说什么‘大家都全心全意信任萨满大人’,如今好了,能成功得到《固山诀》功法的族人居然连一半都没有,你们还有脸在这闹?”

“你们不信萨满大人,如今凭什么让萨满大人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凭你们脸大,还是凭我们脸大?”

谷依古双手叉腰,指着围着他们的族人就开始骂。

这主要是医老向来不参合族里的破事,且保护禁制也是他提起的。

但他着实没想到,原本是想在萨满大人跟前露露脸的事,谁知道这次却被这些蠢家伙们啪啪打脸。

现在他忍住没一包耗子药毒死他们,都是客气的了。

“不公平?萨满大人看谁顺眼就选谁?这话是谁说的,你给老头子我站出来,我一定要配碗黄连菊花水,给你洗洗眼睛。

你看看,那是谁?阿布凯茂林家的小崽子和小小崽子。还有那个,那个……这一个个的,哪个是萨满大人看着顺眼的?”

阿布凯茂林家的小崽子个小小崽子,指的是噶尔宾阿,还有他与松克里宜尔哈的独子。

而医老指的其他几个,他们的直系亲属都直接或间接的参与了谋害金家子厮之事。

只不说被谷依古点名的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说那群仗着和族老们有关系,而凑到跟前的族人都要疯了。

您老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自己给自己加戏?

他们又不是没脑子,怎么会在这个关头说这些不过脑子的话。

这糟老头子真是坏的很。

连其他五位族老都忍不住侧目,医老抬了抬下巴,一脸“不服你来打我”的欠揍表情,“你们瞅啥?”

其他人:……

瞧你那损色!

……

说实话,云舒还真没动手脚,但尼楚贺一家子,除了还被关在地牢里等候发落的松克里,其他四口居然都成功过关了,这让云舒也有点惊奇。

虽然当初因为屯多阿克敦被云舒揪出来,族人可谓是炸锅了,所以云舒当时并没有功夫搭理其他人。

但松克里的罪责是最严重的,毕竟所有证据都证明她是直接参与者,甚至连三野屯那被灭口的一家七口,也是她下令灭的口,而且至今她也没有吐出有用的东西。

等待她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流放丛林,这无疑就等于死刑。

可以说,云舒和尼楚贺一家之间,横着的可不只一条人命。

所以尼楚贺一家四口到底怎么做到对她敞开心扉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被自己恶寒了一下,云舒不得不感叹,这一家子是要么是真的优秀,要么就是真能装,连自己的心都能骗过去!

而云舒的一些作为也让许多人想不通。

同样是罪大恶极,屯多阿克敦牵连了一家子至亲,今日整个长白村,唯一不被允许接受《固山诀》传法的,就是屯多阿克敦一家人。

但尼楚贺一家却仿佛全然没有被松克里影响到,甚至还齐齐过关了。

一些有脑子的人,总感觉这其中,他们肯定忽视了某些问题,但问题是他们抓不到关键所在。

……

云舒只休息了一天,很快就根据特殊秘法,在整个村子里选出了适合修炼巫术的人选。

上至八十,下至三岁,整个村子,一共才八个人。

这其中自然有尼楚贺;

还有就是一直梦寐以求、期待将巫和医结合起来,打造出一个巫医的医老。

还有两个人比较特殊:一个是屯多阿克敦的小儿子,叫格冈肯敖布。

他的满族名字的汉意是洁净、一尘不染,所以他的汉名叫做马净尘,听起来像是一个出家人。

为了表示对萨满学徒的看中,每一位都是云舒亲自通知的。

在得知格冈肯敖布可以修习萨满巫术,未来甚至可能有机会成为萨满时,他们一家子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甚至比得知屯多阿克敦是叛徒时还要呆滞。

而这个和云舒一般大年纪的小子在看到云舒时,原本赤红的双眼和咬牙切齿的表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愣在原地,有点傻萌傻萌的。

在云舒眼皮子底下,这孩子的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不知道到底在脑补什么。

还是屯多阿克敦的媳妇最先回过神来,瞬间泪流满面,头一次以文守的身份郑重其事的向云舒行了一个大礼。

“谢谢您的宽松和仁慈。”

云舒摆摆手,“格冈肯敖布有这样的天分,这不是由我决定的。我只希望,你们切记过往种种,不要重蹈覆辙。

好了,待我定好了课程表,会让人过来通知你们的。”

云舒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而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的格冈肯敖布不顾母亲和哥哥、姐姐的阻拦,像一头狼崽子一般冲到云舒跟前,质问的声音像是咆哮又像是呜咽。

“为什么景顾吉(松克里的儿子)那只病猫一家就能接受《固山诀》的传承,为什么我们一家不行?”

所有人都告诉他不能恨眼前这人,因为她是至高无上的大萨满,因为父亲认了罪。

但他就是恨她,恨她毁了自己的家,毁了哥哥姐姐的前途,让母亲整齐以泪洗面。

而此刻,他最恨自己在听到能成为萨满学徒时那一瞬间的雀跃。

所以他就是要故意挑衅她,最好现在就剥夺他的学徒资格。

而云舒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这个小少年,和屯多阿克敦长得确实很像,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而且还有很高的武学天赋。

屯多阿克敦当时之所以果然认罪,也是云舒用他的家人和他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只不过当时她说的是会善待他们。

却没想到格冈肯敖布会有学习萨满巫术的天赋。

还有他口中的病猫景顾吉,不知道是不是长白山山神故意给她找麻烦,还是“反派”的智商都很高。

这两个少年可谓是长白村同龄一代的佼佼者。

机会她给了,但未来她就不敢保证了,毕竟阎王也难救找死鬼!

云舒看着气势汹汹的少年,挑了挑眉,“我很高兴你没问你爹到底犯了什么错这种蠢问题。

所以鉴于这种高兴,我不会吝啬我的答案。

你父亲勾结日本人,与金家之间,不仅有家仇,还有国恨;而松克里与我娘之间、与金家之事,哪怕有外人参与,这也是私事。

当然,如果理解成你们家对我来说,不如尼楚贺和阿布凯茂林这两人有用,能让你更舒服,也随你怎么想。”

说完,云舒施施然走了。

而被解开了心中疑虑,原本感到羞愧万分的格冈肯敖布差点没被云舒最后的话气死。

他又气又委屈的看着母亲,浑身战栗,“我根本没那么想,她,她太过分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此时也面面相觑,明明该伤心绝望的,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儿子(弟弟),大家又有点想笑。

而这一家人,看着大萨满的背影,心里也是十分复杂,她给了他们绝望,却又带给了他们希望,对于这位转念之间就可翻云覆雨的大萨满,他们有恨、有感谢,还有有莫名奇妙想要膜拜的冲动。

……

除了格冈肯敖布外,另一位较为特殊的萨满学徒就是小壮。

虽说云舒以前的确想过让小壮延续金家血脉,但她从来不曾想过让小壮成为萨满。

她只想让小壮快快乐乐的做他想做的一切。

但看着在她手中也只是响了七下,而小壮只是随意把玩时,却自动认了主的八方召仙鼓,云舒叹了一口气。

罢了,反正小壮现在还小,待他懂事时,自己做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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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长白村的软实力

在八位萨满学徒横空出世后,云舒又随手甩出一个深水炸弹。

“我准备在二月二再举报一次传法大会,这次传法针对的不再是长白村内部,而是给长白村有突出贡献的外围人员和出嫁女的奖赏,可以惠及子女。”

族老们倒是想拦,但谁家没外嫁的闺女,而且许多长白村的闺女就是嫁的外围人员,像马舒和杨国安那样。

只不过云舒也提出来了包括盟誓、施加神魂禁制等一系列前提条件,要比对待长白村族人更加严格。

包括接受功法传承的外围人员,今后与长白村必须是从属关系,称之为外门。

还有他们的行为将不再像以前那么“自由”,而是必须优先考虑长白村的利益。

且此次传法大会,这些人只能得到《固山诀》的一部分功法,想要后续功法,必须用贡献点兑换。

不过这些人表现突出的话,只要贡献点超出一定的额度,却有半数执事的推荐,就能进入内门。

至于贡献点,则是云舒根据中常见的贡献值想出来的。

凡是对长白村有贡献或者完成宗门任务,皆可获得贡献点,贡献点可以兑换功法、战技、灵药、武器、战宠等等。

而且贡献点同样适用于内门。

也就是说,那些没有得到《固山诀》修炼功法的族人,在兑换阁对他们开放《固山诀》后,他们就可以用大笔的贡献点兑换功法。

这是云舒早就计划好的,哪怕有部分人认为“外门”的存在会威胁到“内门”的位置,甚至玷污“守山人”的身份。

但云舒的一力推行,加上超过八成族人的支持,也使得二月二之时,外门传法大会能够如期举行。

一封封由云舒亲自书写的邀请函,经过长白村的特殊渠道,交到该交到的人手中。

之后,族里也没有顾前不顾后的跑去修炼,因为二月二没几天了,而长白村从来不曾接待过一次性超过五十人的客人。

更别说对外邀请函一共发出去六十张,如若包括家属的话,至少也要有二三百人。

当然,这些不用云舒保持,不过显然她也不能闲着。

因为在十二执事诞生后,云舒这位长白大萨满虽然没有经过“拜神之途”,但经过此事,族人们已经承认了她是名正言顺的大萨满。

所以在云舒准备进山逛逛,打几头野猪回来给大家伙加餐的时候,就被六位族老堵在了路上,决定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别误会,是真的上课,也可以说是正确认识一个传承了三百年的“世家”的软实力。

这堂课,让云舒认识到了她对长白村的了解真的很片面很肤浅。

原来胖大厨先前说的都是真的,以前的游守们,真的很牛(第112章)!

在云舒从来没进去过的族学里有一个屋子,整个屋子被一排一排书架占满。

而所有的书架上也是满满当当,只不过放置的不是名著古籍,甚至都称不上“书”,而是每代游守们的随笔。

有的游守甚至因为当时手边没有纸,而写在石头、树叶、随手撕下的衣服一角上;没有笔,就用石刻或者什么动物的血液或者草汁代替。

游记太多了,哪怕是云舒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就看完,佟太爷重点给云舒指了几本,纸质有新有旧,但都保存完好。

而云舒看完后若有所思,而这时,六位族老开始了他们的授课。

通过他们的讲说,长白村经过三百多年发展,几经壮大却在近六十年承受了许多次打击但都却不曾覆灭的“朋友圈”,真真正正、完完整整呈现在云舒眼前。

她所知道的外围人员,在长白村的“朋友圈”中,不过是很小的一块。

杨国安的履历很牛了吧,但作为外围人员,他和长白村不过是互惠互利,为长白村做事,都是给了“酬劳”的。

重要的是,他们做的事,都是无论明里暗里,可以给一些人看的。

和长白村真正的人脉相比,外围人员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

在前朝时,长白村的存在并不是秘密。

毕竟哪怕皇室封禁长白山,但在此处世代生活的满族人不可能全数迁走。

且长白村又不是与世无争之地,半山腰上由皇室修建的山神庙,当时可是有很旺的香火的。

只不过长白村的族人保守了“守山人”的秘密,金家和皇室的关系,也只有皇室少部分人和长白村九姓知道。

而皇室每年借祭祀秘密送达的“祭品”,更是不为人知。

哪怕连长白村附有神力的大萨满,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在世人眼里,长白村就是奉皇命看守山神庙的“庙祝”,就像是每代皇帝陵寝都有守陵人一样。

而长白村除游守外,也的确是“只问鬼神不言政事”。

只不过长白村的人,原本就是贵族,虽然有皇室的赏赐,但他们可是“守山人”,谁还靠着那点施舍过日子!

所以,自打二代尊主开始,加上那代没有萨满,为了制作能杀死妖魔的利器,他们需要大量特殊武器,自然就需要金钱。

也是从那时候起,长白村开始将北地的蒙古马、皮子贩卖到京城,将南边的盐和茶叶贩卖到蒙古甚至俄罗斯,还有高丽的人参、海鲜(第96章)……

他们不用交进出关税,还不用到处打点,甚至一路同行,无人敢卡。

不出十年,长白村就成了整个大清最牛的二道贩子,积累了大量财富。

然后长白村开始在整个东北甚至华夏买地置产,名下有无数的良田和铺子,是北地有名的“皇商”。

这个“皇商”和跟内务府做生意的“皇商”不是一个意思,而是代表他们是皇上罩着的商人。

而出了选择到处跑成为商人的游守,还有许多游守从事各行各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

因为游守们大多是不拘小节、豪爽奔放的性子,所以交友的范围上至豪门世家,下到乞丐绿林,可谓是“八荒有朋、四海为客”。

对待真正的朋友,长白村也给与了自己的真诚。

凡是游守们真正认可的朋友,都能得到半块月牙佩。

只要有人持着这半块月牙佩来到长白村,无论过去多久,只要长白村还存在,必定会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答应此人一个请求。

哪怕是随着前朝的覆灭,长白村的逐渐没落,这个承诺,依旧不会变。

而也是因为长白村人的一诺千金,再次收获了因老朋友而延续的友谊,随着时间的沉淀,就像封存百年的美酒,历久弥新。

而也正是这些人,在长白村最艰难的时候,拉了它不止一次。

第十七代尊主没了,前朝也靠不住时;抗日战争到达白热化时;建国初期长白村差点四分五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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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利益链

除了这些属于长白村“世交”的名单之后,还有一个独属于金家的人脉拓展渠道——九州宴。

俗话说:三代为一门,五代为一阀,十代一世家。

在汉武帝时起源的门阀,在三国时进去全胜时期,而东晋,则是成为门阀政治全盛时代。

而所谓的“九州宴”,就是东晋时期由当时的顶级大世家联名提出,共同操办的一场“世家盛宴”。

目的也很明确,自然是为了拓展人脉、强强联合。

不过因为最效的手段就是双方联姻,所以“九州宴”在私底下也被称作“相亲宴”或者“媒人宴”。

到了唐代,虽然随着科举制的盛行,一些世家渐渐没落,但“九州宴”却并没有消失,毕竟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有权势的人,自然也会随之出现新的门阀望族。

不过九州宴之所以流传至今,依旧如此高大上,所有门阀世家都竞相想要加入这个最隐秘的的宴会,并不是因为趋炎附势,而是因为它严格的筛选制度和有目共睹的口碑。

首先,没有经过岁月打磨的世家,是不能列入邀请名单的,这也就是所谓的“五代一门阀,十代一世家”。

其次,没对国家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世家,不能列入邀请名单。

出过皇帝或者富可敌国你以为你就吊炸天了?但传承十数代甚至更久远的世家,谁家还没点能耐人。

可能人家只看看族谱,就会发现,哦,哪哪皇帝是我哪哪辈的祖姑姑生的;

划拉划拉犄角旮旯,就会发现,哦,这是商朝的青铜鼎、这是唐朝的秘色瓷……

第三,没有优秀后代的世家不能列入邀请名单。

毕竟世家看中的是延续和传承,富不过三代那种暴发户行径,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就像长白金家,也是在阿林老祖儿的父亲去世后,他成功继位,才收到了“九州宴”的九州贴。

其实,每二十年举行一次的“九州宴”,能被列入邀请名单的世家,并不算太少,毕竟中国历史悠久、地大物博且人才辈出。

只不过这个宴会并不对外公开,所有与会人员也要保守秘密,这才不为外界所知。

上一次“九州宴”正是建国那一年,时间定在了三月三,那时国家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就在离三月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长白金家继承人吉勒塔吉勒塔连同丈夫一起被害,而他们唯一的女儿。

阿林老祖儿怀着悲痛,带着尼楚贺、还有佟太爷的儿子阿尔萨兰前去参加了九州宴。

而离下一次九州宴,还有四年时间。

“虽说长白村以后要走修行一途,但不难猜出,这个过程必定是漫长的,至少短期之内不可能施展的。

在这个时间内,长白村不可能完全与俗世脱轨,所以我认为萨满大人,有必要为四年后的九州宴做准备。”

佟太爷是对九州宴了解最深刻的,毕竟他陪阿林老祖儿参加过两次。

去了你就会发现,原来传承三百年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佟太爷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看了云舒一眼,眼神有些深邃。

“阿林大兄说九州宴背后有修士的扶持,因为每一次主办方都会给出一系列物品单子,上面的名字稀奇古怪,阿林大兄说那是修行界用的材料。只要有人能拿来,就能交换一些丹药,有解毒的,治伤的,甚至还有延年益寿的。”

云舒听到这话,真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然后佩服了一下,没想到在修士们都忍不住钻到地壳里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有脑子有见识的存在。

“我会去的!”

修行讲究地法财侣。

地的话,长白山或许是除了一些隐秘小洞天之外灵气最充足的地方了;

法的话,她走的是神道,凝聚神格后,就等于成了天道这总机的“npc”,该配备的,自动配齐;

至于侣,指的是志同道合之人或者能在修行上提点的人,并不一定指爱侣。

或许以后她可以去T市,去找找当城隍爷的老祖宗。

所以她如今缺的大概就是财了。

在修行界,没钱也是寸步难行啊!

鉴于这点,她当然会去“九州宴”,且还会好好拓展一下人脉,而且别人可以用丹药换来自己想换的,她手里好东西也不少啊!

对于九州宴的到来,云舒在看到“朋友圈”的另外一个“板块”后,更加期待了。

长白村的“朋友圈”里除了上述两种,还有纯利益往来的一些人脉。

这也是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前,交到八部族长手里的那一部分。

巨大的物资交易和金钱往来,只看得云舒眼皮子都跳了一下,也怨不得有人会心生贪婪。

只不过……云舒皱了皱眉,以前交易的北地特产,在建国后,明显转变成了东北特产,包括貂皮、鹿茸、人参等,数额虽然一年比一年缩减,但依旧超出了在这之前最高的交易记录。

鹿茸、人参就罢了,但光在大饥荒头一年,光紫貂皮就有三十张,其他动物的皮毛也比以前多了数十倍。

虽说她也穿皮裘的衣服,甚至亲自给大壮打过狐狸,但看着这些血腥数据,她忍不住手颤了一下。

“你们疯了吗?阿林老祖儿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能在临死前还留下那样遗命的人,怎么会如此糊涂?

六位族老愣了一下,看到云舒手指的数据,皆忍不住羞红了一张老脸。

佟太爷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阿林大兄不知道,是我下的令。”

“还有我们。”

其他五位红着眼,都回到了当时那个艰难却却坚决的一晚。

“那时候,姐夫已经病重,林子里的猎物都跑了,族人们都开始缩衣减食。

我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也借来了不少粮食,但外面也是饿殍遍野,许多村子去深山里打猎,都没能出来。”

萨伊堪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那会儿,真是太惨了。

“只需要一点点粮食,就能挽救一家子性命,姐夫说,长白村自诩守山人,难道能让世代信奉山神的村民就这么饿死吗?”

哪怕粮食再多,只人太多了,饥荒延续的时间也太长了,而地里的收获没等成熟,就被饿疯了的人连根拔下来吃掉了。

“正好有商人说,海那边的人最喜欢皮子,以前你们不和他们做生意,但如今,只要一点点皮子就能换来大量粮食,能救活多少人?”

巴图鲁也开了口,带着几分嘲讽。

而云舒瞬间懂了,海那边的人,应该指的是日本人。

等等,日本人?

云舒的手又是忍不住一颤,“阿林老祖儿什么时候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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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驱逐

其实不用询问,阿林老祖儿去世的时间在大丫的记忆里也记得清清楚楚,但云舒就是想确认一下。

六位族老猛的抬头,萨伊堪哆嗦着嘴唇,她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

一向不爱说话的两个族老:喇布杜族老和谷鲁族老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两位族老和医老一样,属于专长型人才。

谷鲁族老自幼就跟随族中长者学习地理、水文、天相。

后来自小一起玩到大的金阿林在父亲去世后受刺激激发了血脉灵性成为萨满后,更是教了他如何观星。

因此,谷鲁族老对天气的预测,甚至可以精确到一天中的某段时间、某一个地点。

虽说比之《西游记》中坑死了泾河龙王的袁守城还差了些,但那袁守城可是会五雷法的道士,而谷鲁族老不过是个凡人。

“前一年冬月里看雪时,我还和阿林大兄说瑞雪兆丰年,明年是个丰收年。但没过三个月,待万物复苏的季节,旱情却突然爆发。

虽然长白山不缺水,但整片林子的树叶都不如以前绿了,动物也成群结队的往深山里迁移,我就知道不对劲。

族中商议,先把田种上,毕竟公粮不能少,然后后马上四处调粮。其实大家都有经验了,毕竟都经历过春荒【注1】。

但谁成想,春旱过去是夏旱,哪怕老百姓们连夜挑水,地里的秧苗依旧大片大片的枯死了。

那时,阿林大兄已经病重,连床都要起不来了,我一天一天的在林子里转,越看越心慌。

长白大小溪流河道开始枯竭,到了九月,连长白瀑布——松花江源(南源)都松花江源濒于干涸。

也是那时,我们答应了那个商人的交易。”

喇布杜族老听着老兄弟的话,仿佛也回到了“叫天天不灵,求神神不应”的那年,时间仿佛漫长的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这位族老掌管着长白村的典藏室,是这一代《长白大事记》的记录官,记录着独属于长白村的历史。

每一代金家尊主和萨满的诞生、死亡、功绩、过失,都经由他们鉴证。

喇布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却因手抖着,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从下巴上拽下来,疼的说话都带上了哭音。

“华夏历1959年10月10号,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

孩子们出发了,脸上却不是往常呼朋唤友的笑容,而是仿佛这一去就不能回来的沉重。

也是那天,在孩子们刚刚走后不久,已经陷入昏迷的阿林大兄突然醒来,知道今天是重阳节,他说要去登高望远。”

这事在大丫的记忆里非常深刻,因为在这之前的半个月,金顺心已经带着大丫和大壮住到了金家祖宅,因为阿林老祖儿的身体真的要撑不住了。

“阿林大兄甚至自己下了地,不用人搀扶,自己走上了圣山山顶。”

他望着脚下的山林、大地、村庄,久久不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不过是回光返照,包括他自己。

所以在下山后,他很是镇定的将自己的遗嘱一一条一条吩咐下去。

只不过金顺心娘三是被刨除在外的,所以大丫并不知道当时的详情,只知道陪着她娘哭,也导致云舒还阳时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长白大事记》记载,1959年10月10日,农历九月九月,长白第十八代尊主兼第九代大萨满的至尊萨满金阿林,戌时二刻【注2】卒于长白祖宅。”

而那时,长白村一群习武的族人,已经进入深山,正在为了让族人吃饱饭而全力以赴,杀戮,已经开始了。

巴图鲁很是烦躁的甩了甩手,问出了所有人虽心有猜测却不敢问出的问题。

“萨满大人,那个商人有问题?”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巴图鲁的嗓子居然变得沙哑不堪,就像是生了锈一般。

但哪怕巴图鲁再怎么鼓起勇气,他也不敢将内心的话问出来,否则,叫他们情何以堪,叫族人们情何以堪!

云舒叹了一口气,“那商人还活着吗?”

佟太爷点点头,“还活着。”

不仅活着,生活还挺滋润。

就像长白村还收编外围人员呢,作为齐鲁之地有名的大善人,怎么可能没有资助过困难时期“为了理想而拼搏的进步人士”呢。

只不过和长白村“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方式不同,那人分明已经打入了友方内部。

“不过自打阿林大兄去世后,我们就不曾和他进行过交易,而他似乎也感觉如今的行事越来越不对,早几年也停手了,如今还成了人大代表。”

佟睿行事向来谨慎,这人和日本人有牵连,定然不会放心,一直有眼线盯着他。

“又是齐鲁之地?”云舒皱眉,“那两个日本女忍者就是从那边偷渡上岸的。”

云舒说完看了一眼佟太爷,“说来还要谢谢太爷,若不是太爷当机立断,我怕是要受一翻苦头。”

佟睿自然知道云舒说什么,毕竟他知道罗壁(第109章,胖大厨)那家伙早就对云舒表达了善意,他家那外嫁的姑娘和杨国安这夫妻两个,如今也成了人生赢家。

所以佟睿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甚至对云舒如何知道那两个女忍者从哪上岸一事,都没表示出除了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

云舒心里佩服了一声。

“那人有没有问题我不清楚不过他既然敢如此高调,想来也不怕人查。否则光凭他和日本人有勾连这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但要那些皮毛的日本人,绝对有问题。很可能就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黑手,而且涉及了非凡势力。”

云舒说完,看着六位族老瞬间红了的双眼,知道真相对他们太残忍。

但为了预防这种事情再发生,云舒只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恶人”。

“作为神祇,万物生灵其实在他们眼中是一样的,人类和动物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世代供奉山神,或许在祂心中,我们的作用比动物更大一点,所以祂赐与了我们能在森林里自由穿行的能力。

但这不代表,祂就允许我们冒犯祂的威严,侵犯祂的利益。

你们说,山林越来越排斥族人了,是因为阿林老祖儿去世,没了大萨满。

不,不是的。

这是这座有生命的山,在本能的驱逐伤害祂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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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监守自盗

作为秉神意而诞生的长白大萨满,本来是为了替长白山山神挡灾的存在。

但在长白萨满不遗余力的为长白山奉献的时候,被神灵抛弃的山,还有此间天道,却认可了他们。

所以长白萨满能以凡人之身,执行神灵权柄、御使神力,获得功德。

但随着长白山山神“回光返照”时布置的种种安排,又赶上天灾人祸,金家没有一时安宁,说实话,阿林老祖儿能活到那么大岁数,真的挺不容易。

在大丫的记忆里,阿林老祖儿是在旱情开始之前就病了。

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长白山给阿林老祖儿的武警。

毕竟?只是一座山,还是一座跑了山神的山。虽说三百年分得的香火和功德,使得其越来越有灵性,但却终究只有本能。

所以对于阿林老祖儿的并,没人多想什么,甚至包括阿林老祖儿自己。

毕竟自打女儿女婿去世,阿林老祖儿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连医老都说是忧思成疾的缘故。

但云舒却知道,应该是在那时起,尼楚贺就开始吸取他身上的气运了吧。

将近十年的时间,哪怕是大红大紫的气运,想来也应该转变成霉运了。

所以阿林老祖儿一个大萨满,竟然没察觉到自己的病情来的太诡异。

或许他察觉到了,但当时他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做什么了。

而长白村族人的所作所为,成了压塌阿林老祖儿的最后一根稻草。

云舒忍了再忍,终究没忍住,“大概是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让长白村的人都忘了本,哪怕是金家,也只是守山人,而不是主人。

你们这根本就是监守自盗,不过鉴于事出有因,是非得以,我可以什么也不说。

但事后不想着补救就算了,居然还有大量皮毛交易!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你们疯了吗?”

貂皮、狐狸皮、水獭……这狩猎的动机明显不是为了吃肉。

以长白山对长白村族人的排斥,云舒都能想到自己的“拜神之途”会有多么坎坷。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这他们,“若是先前我就知道如今的情况,我是不会传法与族人们的。你们走吧,让我静静。”

六位族老听到这话,脸色都忍不住红白交加,羞愤欲死。

倒不是因为他们长到这个岁数,也没人对他们说过如此严厉的指责;更不是因为这话是从一个弱龄稚儿嘴里说出来的。

而是因为说这话的是大萨满,她说他们监守自盗、自掘坟墓,这指控太严重了,严重的几个越老越玻璃心的人,有点承受不住了。

萨伊堪捂着胸口,只感觉喘不上气来,尤其是想到姐夫可能是被他们害死的……

“萨伊堪!”

几声惊呼,让云舒快速转头,就看到到萨伊堪向后倒入。

“乌库妈妈!”

众人只感觉一道身影犹如闪电一般插入他们中间。

而与此同时,巴图鲁已经接住了萨伊堪。

谷依古一脸严肃的摸上来她的脉门,“萨伊堪的病症其实和阿林大兄当时一样,都是忧思成疾,伤及五脏六腑。虽不断在调养,但到底上了年纪,切忌大喜大悲等刺激。萨伊堪身上应该随身带着药。”

说着,他看了云舒一眼,“我是大夫,向来实话实话,没有别的意思。”

云舒神识一扫,就看到乌库妈妈腰间的荷包里果然有一个一寸大小的瓷瓶,稍微闻了闻,发现都是调养的药材,确定是这个,这才喂她吃下,待见她呼吸开始平稳,才松了一口气。

云舒召开了高家几个媳妇,让她们搀扶着乌库妈妈先去正院的西厢,待醒来再送她回去。

然后她才看向医老,面无表情的道:“是吗?那还挺巧,刚好我也喜欢实话实说。”

“我是大萨满,我说的话就是神意。无论你们有什么理由,哪怕是下一秒天要塌了,皮毛、人参等生意全部叫停。

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一只动物的死,超出圣山给出的底限。

全部不论老少,只要会写字的,将守山人守则之一——‘只取所需,奉我所有’这条,写一千遍。”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说就说,咋还在精神和肉体上一起摧残呢!

谷依古其实都点逗比属性,他指了指自己,“我们也抄?”

云舒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这老头突然“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一般,那眼神真是说不出的欠揍。

反正谷依古看着这不尊老的小丫头就感觉牙痒痒。

但就像她说的,她是大萨满,她说的话就是神意。

信不信搁一边,反正没人敢反驳,所以不服也得憋着。

谷依古举手投降,“我抄,我抄,回去就抄。谁不抄谁不好的。”

这回轮到其他四人瞥他了,这瘪犊子,满肚子坏水,真是坏的很。

佟睿见脸色不善的云舒,感觉再叫谷依古这疯子闹下去,这事真不能善了了,赶紧咳了咳,见众人的视线看向他,这才开口。

“自打被皇室出卖,长白村成了所有人眼中黄金遍地的地方。

以前有阿林大兄在,敢放肆的都死了,这也算震慑了一批人。

但没了阿林大兄,没了尊主和萨满,我们又算什么?

哪怕当初也是一身鲜血,为民为国杀出了一条血路,但人走茶凉,我们在一些人眼中,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老农民。”

佟睿说到这,语气里的嘲讽显而易见。

云舒眼神一暗,所以,这就是理由吗?

佟太爷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不在掩饰自己的无奈。

“自打阿林大兄去世,长白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这不仅仅提现在生活上,还有我们与外界的格格不入和暗处的窥伺。

但这不是最艰难的,毕竟我们虽然成了老农民,但却没失了血性,只要敢来,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但就像萨满大人说的,这山,不是我们的。以前或许名义上属于我们,但如今连这点名头都没了。

但我们知道它有主,别人不知道,也不相信。

监守自盗、自掘坟墓,没错,我们几个老头子既然做了,也敢认。

但有什么办法,我们如果不送东西出去,就会有人进来,有的人,我们能拦能杀,但有的人,我们不能也不敢。”

第235章别谈感情,伤钱

云舒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没错,佟太爷说的,也正是她一直思考的。

她为什么缺钱,不就是想要在十年后家庭联产承包制施行时抢占先机,尽可能多的将长白山甚至长白山脉能承包的山林都“买”下来嘛!

但来自后世的她,却被五十年的鬼生混淆了一些认知。

有时候,钱真不是万能的。

长白村不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吗?

难道她以后还得往政界发展,做个领袖啥的?

不说她有没有那能力,关键是她没那命啊!

来自后世就这点好,至少以后五十年的领袖,她都知道叫啥。

但显然,未来甚至没有哪个政界名人叫金云舒。

关键是就算她成了啥大官,她还能将长白山当成私人山林不成?

没可能的好不好!

云舒低头纠结了半天,然后突然抬起头看着佟睿,感觉自己有点简直就是搞笑。

“苏勒族老,差点叫您给带沟里去。要说没想过将长白山变成私产,那是假话。

但在没有这个实力的情况下,我也并不介意降低要求。

我的目的只是希望长白山变得越来越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甚至一棵树、一株花。

而我也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说着,云舒挑挑眉,“你们不会认为我将《固山诀》这等在修行界也数一数二的基础功法传授给族人,是因为我对你们有多深的感情吧?”

有些事,云舒不介意让这几个总是喜欢打感情牌的族老们知道。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情分。

哪怕是佟太爷的“保荐(保护+推荐)”,云舒也还了。

既然大家只有利益纠葛,那就一直这么简单才好。

不等脸色突变的族老们说什么,云舒接着道:“我之所以拉你们一把,一是因为你们自称守山人,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能更好的守护这座山;

二来,就像我说的,金家氏,金家了。我作为金家人,总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八部可以不忠,但我金家世代行事,皆无愧于心。”

不过,拉你们一把,不代表你们可以对我予求予取。

云舒心里冷笑,到底她不是阿林老祖儿,阿林老祖儿可以拿出三百万两家财保下长白村,而她,只会让这些人大出血。

反正除了金家,八部就没有一个穷人,哪怕是挨个薅羊毛,也够她薅出买几个山头的钱了。

五位族老,包括和云舒也算带着点关系的谷依古都面红耳赤,就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

先前的事,哪怕那些有罪之人已经受压,只等着这位大萨满亲自处置。

但有些事,发生了就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破镜重圆后,裂痕就不存在了吗?

尤其是这位大萨满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本该在大祭上就审判的罪人,至今不曾提起,就仿佛忘了一般。

但这些人中可还有一个屯多阿克敦,那可是她亲自拔出来的萝卜,居然也这么放着不管。

不说族人们多有猜测,哪怕是佟睿,也有些心慌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是什么时候起,她不在叫自己太爷,而是称呼“苏勒族老”呢?

佟睿仔细翻找记忆,发现其实早在云舒第一次来长白村后,就已经与他不亲近了。

这反而让佟睿松了一口气,这么聪明且称的上是老谋深算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不穿他们那些小心思呢。

“龙井山就是镇龙观的私产,而咱们长白村经过一番改革也不同于以往,是我关心则乱。

既然萨满大人已经有了决断,那我们也必定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拉萨满大人的后腿。”

佟睿发现,他就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子推测这位萨满大人在想什么。

在一瞬间,佟睿就有了决断,她愿意折腾就折腾吧。

反正该他做的也已经做了,这位年轻的大萨满可不是好糊弄的,只盼着……

佟睿这位作为族老之首的文魁都表了态,其他人更是恨不得将云舒供起来,就怕这一言不合、一直不顺就要翻旧账的萨满大人,口不择言说出“散伙”这两个字。

毕竟长白村如今的步子迈的太大,一个不好,就可能鸡飞蛋打。

到时候才是要了老命了呢!

……

云舒回到正院时,高正彬家的告诉她说萨伊堪族老已经醒了,正在西厢等她。

云舒点点头,想到早上起来就没了人影的两个弟弟,“伯娘,大壮和小壮呢?”

“大壮去族学了,是佟佳部的巴克什大人亲自过来接的。”

族学要过了二月二才正式开客,但如今,族老们和文守、武守经过三天的研究,已经将《固山诀》的开篇整理成册,认为可以开始授课,且一些武守,也可以开始修炼了。

巴图鲁族老就这事问过云舒,她听了听他的讲解,果然比原版要通俗易懂,自然点头同意,时间定的就是今天。

云舒拍了拍脑袋,最近脑子有些乱,这么大的事竟然忘了。

“伯娘,今个午饭就让我做吧,我竟然把大壮今个去族学这事给忘了,不好好赔罪,估计大壮这小子得唠叨我一年。”

高正彬家的看着云舒摆出一张苦瓜脸,绷不住笑了,“那一会儿我让家里那几个小子去弄几条鱼回来,大壮喜欢吃您做的红烧鱼。”

云舒摊摊手,“谁能不喜欢?”

三斤多重的大鲤鱼,去了鳞肠内脏,用清亮的花生油双面煎的焦黄,就这还怕不香,还要搁上两刀正宗家养黑猪身上最纯正的五花肉。

炖鱼时除了葱姜蒜八角香叶酱油等调味料,还要加上半两正宗的棉柔粮食酒。

大火烧开,大火慢炖,待汤汁差不多都收尽,这才成了。

高正彬家的想到云舒做的红烧鱼,心中也是一叹,其实算不上什么复杂的菜式,用料更不算珍贵,但如今,敢这么“奢侈”的,也就这位主子了。

不过想到后院厨房旁满满当当的储物间,和阿林老祖儿还在世时一模一样,高正彬家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觉得这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知道小壮正在西厢陪着萨伊堪,云舒赶紧进了屋。

“乌库妈妈,你身体不好,别让那小子……”

急匆匆进屋的云舒就见一大一小正盘腿坐在炕上,而在他们中间是一个碧玉大果盘。

云舒记得,这里在她早上走时,才新放了不少新鲜果子,有蓝莓、野草莓、野葡萄等,都是为了哄小壮的。

但如今,里面却蹲坐着一只成人巴掌大的刺猬。

一只会说人话的刺猬!

第236章白点点

这只刺猬一身灰白色的刺毛,且还闪着亮光,就像一根一根尖锐的银针。

而此时,这只刺猬嘴里塞着葡萄、爪子上捧着野草莓,连后背的“银针”上居然都插满了蓝莓。

当然,这不是重点。

关键是云舒听见了这只刺猬在说话。

云舒一手扶门框,一手扶额,“一只刺猬精?”

而那只刺猬在听到声音后,瞬间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就像把头扎进土堆里的鸵鸟,蠢萌蠢萌的。

小壮看到姐姐,手撑地屁股一撅就站了起来,眉开眼笑迈着外八字就朝姐姐又来。

云舒在炕沿边抱起他,就见小壮指着那只刺猬道:“蛇蛇、狐狐、点点,养!”

萨伊堪不明所以,云舒却知道这小子在说什么。

蛇蛇、狐狐指常壮和胡丽,而点点,想来就是这位“白仙”,而所谓的“养”,就是让云舒把点点带家里去。

云舒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摇摇头。

小壮一脸难过,却没在说什么,但小眼珠却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舒将他放在炕上,也没理会露出一对绿豆小眼儿偷瞄她的刺猬,只看着萨伊堪。

“乌库妈妈,你好点了吗?”

云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玉瓶,里面是大约五毫升稀释过的万年石钟乳水。

她原本也是准备拿出来让医老试着配药的,但看到这只刺猬,云舒瞬间改了主意。

“这是一位长辈赠我的灵液,当初小壮身体大损,我给他服用了几次,效果不错。您若信得过我,也试试吧!”

云舒说着,打开了瓶塞,下一秒,瓶口就氤氲出一团凡人乳白色灵气,可想这瓶灵液中的灵气有多么充盈。

也诱惑的那只小刺猬慢慢抬起了头,嘴角有明显的晶莹液体。

萨伊堪虽然看不到那乳白色的灵气团,但云舒将玉瓶放在她口鼻前,呼吸间吸入的灵气,已经让她感觉精神一震。

萨伊堪立马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而且点点被小壮唤醒后,也已经给我治疗过了。

你这小丫头也不用激我,快收起来吧,这么珍贵的东西,且留着,以后有大用呢。”

她的身体她清楚,若不是有点点,早在五年前就撑不住了。

萨伊萨能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那就是真没拿她当外人,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云舒也看出萨伊堪是真心推拒,但这点东西算什么,连佟睿都吃过掺了万年石钟乳水的糕点,难道这唯一真心为他们姐弟着想的血脉亲人,却吃不得!

用余光瞥了那刺猬一眼,云舒难得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表情,眼圈有些红。

“乌库妈妈,这灵液我还有呢,你快喝了,我只盼着乌库妈妈能长长久久的看着我和大壮、小壮,不要像老祖儿,像娘那样!”

说完,不等萨伊堪反应,云舒就一拍玉瓶,只见一道水柱就从瓶口飞出,而萨伊堪正要说话,刚好这道没多少的水柱就进了她嘴里。

萨伊堪虽然没呛着,但看着露出得意笑容的云舒,指着她说不出话来,而嘴里这“灵液”,真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只还不等这两人怎么“协商”,另外一个存在却炸毛了。

“俺的娘喂,败家子,太败家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小美,千万别咽,快点,吐出来,我接着。”

只见那成人巴掌大小的小刺猬已经窜到了萨伊堪的膝盖上,两个小小的前爪还高高举着足足有她四个那么大的碧玉果盘。

这位白仙说话的声音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十分甜美,但这做派,可就太猥琐了。

云舒一手把在后世得值个几百万的碧玉果盘给端起来,然后一手按了下乌库妈妈的嗓子,看她下意识将稀释的万年石钟乳水给咽了,这才看向欲哭无泪的刺猬精。

“不知这位白仙……”

“哇,你陪我的石钟乳,我闻着味了,至少也是千年的,你陪!”

云舒一脸见鬼似的看着在萨伊堪手心里撒泼打滚的刺猬,不是因为她的刺毛这样滚来滚去也没有伤到乌库妈妈,而是头一回遇上敢讹她“鬼见愁”的存在。

真是太特么新鲜了!

“喂喂,且不说你这只仙家来了我家没有拜码头就算了,什么时候我的灵液变成你的东西了?”

不过这家伙居然还见过千年石钟乳,看来也不是出自小门小户啊!

“我在小美身上睡的好好的,我还没怪你家这小娃娃强行召我来呢,不知道刺猬要冬眠嘛!

至于你那灵液,不是给了小美嘛。小美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云舒心里好笑,这小东西张牙舞爪的还挺凶,不过配着那声音,根本没有一点气势,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奶凶奶凶的。

不过奶凶也是凶,不把她降服了,她先前干嘛逗她。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云舒直起了身,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眼神幽深的像是无星的夜。

她在空间里照过镜子,这样的她,比愤怒时更要恐怖,因为所有生物,都畏惧未知。

此时的云舒,没人猜到她下一秒会做什么。

果然,刺猬精瑟缩了一下。

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什么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下一秒,云舒就知道了。

只见那刺猬精果断往萨伊堪怀里一扎,“哇,小美,你曾孙女吓唬我!哇,吓死点点啦!”

看着哭的像是杀猪似的,还把鼻涕往乌库妈妈衣服上蹭来蹭去的刺猬,云舒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骚操作?

你有本事出来单挑啊,谁还不是个宝宝咋滴。

……

萨伊堪哭笑不得的看着怀里这个,还有地上那个,只觉得这两比小壮这个真·小孩还要幼稚。

“点点,别闹了,那灵液我已经喝了,感觉正在被五脏六腑吸收,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说完自己的仙家,萨伊堪又对云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萨伊萨,这是乌库妈妈的守护仙。”

却原来,萨伊堪自幼体弱,连医老也束手无策,断定她活不到及笄。

家里人因此对她爱护有加,甚至称的上是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一个瓷娃娃,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但萨伊堪却天性活泼好动,虽然身体不好,但自打会走,家里就关不住她了,偷空摸空就要往外边跑。

然后因缘际会,偷跑的萨伊堪遇上了开启灵智不久、学会了人言、对人类世界好奇不已也偷跑出族地的白点点。

第237章缘法

仙家功德路和妖的修炼方法不同,需要大量香火功德累积,只要得到更多人的祭拜,就能立观建庙,堪比一方野神。

若有机缘者,甚至能修成正果,飞升成仙。

这条成仙路,不仅用时要比妖修要少,且渡劫也要容易的多。

不过仙家属阴,修的也是阴神,他们所行,必须借助人之身。

因为人乃合阴阳而生,能通阴而渡阳。

所以仙家功德路,也被称之为红尘渡劫心路,渡过成就正果,渡不过,道心受损打回原形都是轻的。

多少仙家因行差一步,导致千百年修行毁于一旦,甚至身死道消。

还有,在乡下地方,几乎隔不了几年就能听说一起哪个村谁谁因为打死一只黄皮子或者长虫被迷上的故事。

这是因为仙家主修阴神,他们的肉体仍属凡胎,并不如妖修强横,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易杀死他们。

也是因此,他们的后代,也依旧是凡兽。

若无外力,同样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开启灵智,在经过漫长的时间精通人性。

不过这些“仙二代”比之其他野兽,就像宗门弟子和散修,光见识、资源,就天上地下。

自然开启灵智的时间要大幅度缩短。

就比如胡丽、黄继丰。

他俩因种族关系,可以说是四方山五位王兽中天赋就好的。

但他俩都二百岁了,迷人之术还不精通,更别说修习阴神之法了,根本没听说过好不好!

但白点点,作为长白白仙一族族长的幼女。不仅出身好,且她出生时,有族长长者卜了一挂,说她“身怀仙缘”,所以她是由她父亲用功德灌顶的方法,亲自为她开启了灵智。

且她天资不错,用五年时间,就炼化了横骨,能人言。

再看看四方山那几个,常壮可都五百岁了,还吐信子“嘶嘶嘶”呢!

但仙家出马,可不是谁启灵早谁就能下山。

除了修心固道之外,还需要将基本法术修炼好。而最关键的是,还需要懂得试药诊治。

这三项不达标,白家仙是绝对不允许下山的。

下山后,被俗世所惑,步入歧途、胡作非为的仙家可不在少数。

自己找死不可怕,就怕你惹的人和事找上门来,给阖族都带来大难。

但白点点年纪小,智商也不过三四岁,心性本来就不定,哪里受住住长年累月的清修。

加上族中仙家时常下山,带回来不少新鲜事物和美食,使得她对人类、去人间俗世,好奇不已。

所以她趁着长白村第九代大萨满继位,他爹娘和族里的长辈们前来祝贺时,偷偷施法出了族地,来到了长白村。

其实以她那点修为,他爹娘长辈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之所以没拆穿她,一是让她受点苦头,长点教训;二就是大家一直记着长辈说过,白点点“身怀仙缘”,不可过于拘束。

所以白点点一路跌跌撞撞、有惊无险的到达了长白村外,还以为是靠着她自己那点三脚猫式的蹩脚法术呢。

也是这时,又累又饿的白点点遇上了趁着族中热闹偷跑出村的萨伊堪。

一个活泼女童,一个天真刺猬,这俩也不知道怎么碰上了,还说上了话,甚至交上了朋友。

若在普通人看来,自然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这是长白村,长白最神秘最诡异的第九任萨满正在举行继位大典。

不过一只说话的刺猬,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一幕,对于一直分神关注着女儿的白族长来说,也不稀奇,所以也没太在意。

但谁也没想到,萨伊堪突然犯病,白点点为了救自己的人类朋友,耗尽了所有法力不说,情急之下,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附身之法。

待白族长无意扫了一眼女儿,差点没气疯了。

这正派仙家是不能随便上人身的,简单说,附身也要讲究因果缘法。

且白仙一族都指望着白点点以后出马建堂口,广纳功德呢,否则怎么修成正果?

但白点点和萨伊堪之间,虽有朋友之谊,却没有更深的因果了,且萨伊堪根本不适合当“第马”,白点点如今所行,会毁了自己的修行啊!

这可了不得了,这可是白家的小公主,而且还是“有仙缘”的。

虽说在末法时代谈成仙,就和天要下红雨一样,从来没人见过。

但架不住白家人信啊!

这事是在长白村发生的,且人家姑娘是为了救自家的族人,尤其是被救的那个还是自己已经内定的小姨子,金阿林自然也要想办法。

最后,还真叫他相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白点点成为萨伊堪的守护仙,这样就结了缘法,没有乱了因果。

至于白点点的仙缘……

“自然结了缘法,怎么就知贵家后辈的仙缘就不在萨伊堪身上呢?

若是在,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在,萨伊堪不过一个凡人,匆匆百年,贵家后辈自然能宠觅仙缘。”

“我们也不白让点点护着萨伊堪,我亲手给点点做个神偶,让萨伊堪一家一日三炷香供着。且点点也不用时时待在萨伊堪身边,她想什么来就什么来即可。”

不得不说,金阿林提出的条件打动了白族长。

自家女儿在启灵时走了捷径,这一是怕她中途夭折,二也是为了让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安身立命之法。

但现在看来,或许天真,仿佛永远长不大的性子可能就是有了捷径的弊端。

原本女儿一时半会也不能出马,若在这段时间里既能学习又能获取香火,何乐而不为。

至于“守护仙”?

白族长看了女儿和萨伊堪一眼,已经清醒的两人,仿佛完全忘了在一个小时之前发生过什么。

白族长一脸无奈,算了,只当给点点找个玩伴吧。

而且……他看了身边这位十六岁的少年一眼,金家给了他台阶下,他不能不下。

金阿林当时虽然不过十六岁,但长白萨满的身份和地位可不以年龄论处。

作为代掌山神权柄的大萨满,只要是长白范围内的仙家,都归长白村统辖。

不过在金家一代祖先德克济克炼制八方召仙铃时,就与长白山脉范围内五大仙家有过协议:听召令,自由行,上供奉,不长留。

意思是听到八方召仙鼓的召令,他们必须前来;但是否与金家萨满并肩而战,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留下的才能得享供奉;而事后,他们可自行离开。

这也是为什么长白村没有设“堂口”的原因,因为大萨满可不是出马弟子。

金家萨满和仙家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属于从属关系。

第238章诚意

白点点过上了两边跑的快乐日子,她夏天和秋天喜欢待在长白村,因为这是村里好吃的最多的时候。

而春天和冬天,前者她需要在族中学习,后者她需要冬眠。

这样的快活日子她过了七十年,哪怕跟着萨伊堪度过了几段艰难岁月,但她的心智却仿佛停在了二八少女的年华,死活不愿意长大不说,甚至还有倒退的趋势。

今年的冬天她原本也该回族里冬眠的,但萨伊堪的身体实在太不好了,白点点唯恐她一觉醒来,小伙伴已经没了。

所以她今年没回族地,平日里就附身待在萨伊堪身上。

这回之所以醒来,还真不是人家愿意的。

今天小壮原本是由高正彬家的带着的,谁知他一见到萨伊堪,就手舞足蹈的说“刺刺”、“刺刺”。

那是萨伊堪还晕着,高正彬家的哪里敢让小壮去打扰。

可小壮的乖巧听话,那都是在云舒面前的表现,对别人,哪怕是他亲哥哥,也是呵呵哒——不予理会。

更别说他在聪明也是个孩子,如今碰上个新奇的“玩意”,更不会走了。

谁也没不知道,小壮成了八方召仙鼓的新主人后,他居然能看见附身在人身上的“东西”。

而这事云舒自然也知情,所以这厮非常心大的把长白村的萨满神器当成了拨浪鼓给他玩。

小壮一心想让“刺刺”跟他玩,八方召仙鼓的器灵原本也是小孩性子,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自然“咚咚”响了起来。

白点点这睡得更香呢,就被鼓声强制唤醒,而且一醒来发现小伙伴的身体更加糟糕了,任谁也不痛快。

冬眠时,白点点会陷入沉睡,而附在萨伊堪的身上,因为它还需要消耗法力替萨伊堪祛除病痛,所以会睡的更深。

也因此,她还不知道长白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不妨碍她认识八方召仙鼓,她瞪大眼睛看着小壮,没想到这一代的长白大萨满居然这么小。

白点点赶紧唤醒了萨伊堪,她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靠谱的,把八方召仙鼓给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子随意把玩的?

哪怕他是大萨满,但太小了有没有!

而被白点点唤醒的萨伊堪很快了解了情况,对云舒也是彻底无语了。

高正彬家的不过是肉眼凡胎,自然不知道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多事。

云舒进屋时,白点点已经回了自己的本体,正在听萨伊堪解释小壮的身份。

她这才知道,长白村的确出现了新萨满,不过却不是眼前这小家伙。

……

从乌库妈妈口中得知这事得云舒一脸黑线的看向小壮和八方召仙鼓。

八方召仙鼓虽然认了小壮为主,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小壮和云舒相比,小壮与他更加契合;

最关键的是,他感觉的到,新一代的大萨满很强大,强大到根本不需要他的辅助。

八方召仙鼓到底也是金家世代供奉的神器,自然也是有点性子的,加上小孩的心性,就随自己的意认了小壮为主。

但这不代表云舒不能辖制他,毕竟若是根据血炼之誓,他的主人正经该是云舒。

所以在看到云舒的一瞬间,后知后觉,知道自己闯祸的八方召仙鼓就成了祥林嫂,在小壮的识海里不断重复道:“完了,完了,我完了。”

小壮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生气,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乖乖认错不要狡辩”,能争取到宽大处理。

所以他眨着大眼睛,呆萌呆萌的看着云舒,“姐,不气。”边说边可怜兮兮的把八方招仙鼓递给云舒,“小鼓,不坏!”

谁说小孩子啥也不懂没脑子了,你看看,如今小壮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多好。

云舒看着这鬼精鬼精的小孩,伸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又没收了八方召仙鼓,准备等会儿再和他算账。

小壮不懂,难道他也不懂!

好在这是长白村,而白点点是乌库妈妈的守护仙。这若换个脾气不好的,哪怕有他在,她不可能善了!

而且八方召仙鼓是不是忘了,他的实力主要还是看主人的修为,但如今,他新一代的主人不过是个不足一岁的奶娃娃。

别说修为,连话都说不完。

做完这事,云舒对白点点拱拱手,“这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还请这位白仙原谅。”

不过白点点的胆子应该不大,否则她刚见云舒时不会吓得团成一个球。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她“据理力争”呢!

是因为看出了云舒就是长白大萨满,不会伤害她?还是因为长白村没落了,长白金家也没落了,不敢伤她?

“空口白牙的,有什么诚意?我这正冬眠的,被萨满大人的弟弟强行唤醒,很影响修行的,也需要灵药、灵液啥的补补。”

白点点的一双绿豆小眼看着云舒,嘴角仿佛又有可疑的液体。

只不等云舒说话,萨伊堪却真的生气了。

“点点,这是我的曾孙女!”

白点点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石钟乳,不要脸就不要脸呗。

“你的曾孙女,不也是我的曾孙女。反正她说了,她还有呢,与其让她这么浪费了,不如孝敬我。”

看着萨伊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白点点心虚的嘀咕道:“我又不白要她的,以后配了灵丹妙药,难道还能少的了她的。多少人求着我们白家帮忙炼丹呢!”

说着她又想起云舒将珍贵的千年?石钟乳直接灌进萨伊堪嘴里的粗鲁动作和浪费举止,一脸心痛的道:“不能想,不能想,会气死的!娘喂,这么败家的丫头怎么就是咱俩的曾孙女,我不想活了。”

一只刺猬用两只小爪子哭天抹泪的,只见见着伤心、闻着落泪。

当然,她若是不透过那明晃晃的指头缝“偷窥”云舒,那就更像是真的了。

云舒千想万算,就是没想到原来白家仙是这样“要财不要命”的性子!

她挥挥手,炕上就出现一溜十个与先前一模一样的小玉瓶。

然后云舒用一只手指头抵着想要扑过来的刺猬的脑门,“这些灵液可以给你,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说话算话,无论你炼制成了什么灵药,三七分,我七你三。”

白点点倒腾着小短腿,看着玉瓶的眼神都是绿的,但听到这话,都要气笑了。

“凭什么?凭你是长白萨满?曾孙女,你可别太过分。我们白家给人炼丹,从来是三份药材一炉丹的,你去打听打听,这在如今的修行界,可是最低的价了。

镇龙观那位青松子道长,你听说过吧,七份药材一炉丹,和他一比,我们白家够实在了!”

白点点斜眼看着云舒,虽然年龄小,气势可不弱,不过如今可不同于以往。

虽说她和萨伊堪交好,但她是白点点,是白家的小公主,不涉及萨伊堪的时候,她得为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239章现状

白点点话里有话还带着刺,小壮虽然听不懂,却突然觉得这只“刺刺”真是讨厌极了。

而且她还吃光了姐姐给他的水果零食,真是太坏了,他决定以后都不和她玩了。

萨伊堪已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但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云舒脸上淡淡的,却从白点点这话里听出了不少东西。

第一,修行界如今不仅灵植少见,连炼丹师也成了稀罕职业;

第二,镇龙观的青松子是一位屈指可数的高阶炼丹师,她上门拜访的时间可以提上日程;

第三,一炉丹的出丹率可不一定,什么三份药一炉丹、七份药一炉丹那是给蠢货听的,所以这所谓的“一炉丹”肯定有最低标准。

不过由此可见,如今的修行界,对丹药的需求很迫切,炼丹师的地位也很高,她或许可以在这方面发展一下。

第四,仙家们虽然躲到了更深的丛林里,但显然,并没有和修行界断开联系;

第四,白点点或许是“见财不要命”的性子,也或许是因为萨伊堪的关系,不和她见外。

但从她的种种表现也证明了一点,她或者她的族群,对“长白萨满”已经没有了敬畏之心。

云舒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不动声色,但手里却用了劲儿,直接让白点点推倒。

“凭什么?就凭我手里这是添加了能炼制延寿丹的万年石钟乳的灵液。

若不是乌库妈妈,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分到三成,凭你是白仙,凭你们白家会炼丹?”

白点点目瞪口呆的看着比她还狂的云舒,脑子里被“万年石钟乳”这五个字被占的满满的。

若真是万年石钟乳,这厮的确有如此嚣张的本钱!

但……“怎么可能?现在怎么可能还存在万年石钟乳?”

修行界所说的石钟乳,指的是吸收了天地山石精华的石髓。

这种石髓百年才能凝聚一滴,因其色白如奶水,又有着养生固本培元之效,所以被称之为石钟乳。

而经过千年累积而形成的千年石钟乳,已经是炼制延寿丹的主料之一,炼制出的延寿丹,能延寿五十载。

若说千年石钟乳是量变,那万年石钟乳就是质变,其看似平淡无奇,却含有澎湃的生机和灵气,所谓返璞归真。

用它炼制的延寿丹,能延寿二百载,这是连晖阳境的元婴老怪也不能拒绝的诱惑。

千年石钟乳就已经很珍贵了,否则她白点点好歹也是长白白仙一族的小公主,怎么可能眼皮子浅到要讹,嗯,要一个刚见面的晚辈孝敬她。

而万年石钟乳,更是只存在一些古老丹方里,反正白点点从来没见过。

若真是万年石钟乳……

白点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云舒也不催她,也只当没看见她眼中时起时消的贪恋。

好在这家伙没起什么“杀心”,否则云舒真不愿意陪她玩了。

白点点下定了决心,抬头就见云舒漫不经心的上下抛着一个玉瓶玩,只把吓得够呛。

但又要端着长辈的架势,只能不错眼的盯着,唯恐云舒一不小心就将玉瓶掉在地上。

而云舒看着这样的白点点,说实话,还挺解气。

不过拿自己的东西膈应别人不是本事,所以她开口道:“谁说是现在的东西了。不过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反正哪天我也要去镇龙观拜访,想来青松子前辈不会拒绝三七分成。”

白点点忍下意识瞪眼,不过想到眼前这位的“土豪”有钱任性的个性,她忍了。

“你也说了,这是掺了万年石钟乳的灵液,而不是万年石钟乳,药效直接就打了不知多少倍的折扣。

而且炼制灵丹也不可能只用一味主料,延寿丹的材料,哪怕是我们白家要凑齐,也要伤筋动骨。三七分实在不行。”

云舒挑挑眉,她一个阳寿已定的人,要延寿丹干什么。

至于大壮、小壮,她管他们吃,管他们喝,还管他们修炼。

但若连延寿丹都让她给备好了,那不是姐姐,那是妈,也显得他们太没出息了。

“谁说我要延寿丹了,那玩意博得不过是一线生机,我气运还行,肯定不会那么倒霉需要吃延寿丹才能活着。

我要的七成是这十瓶灵液炼制出的丹药价值的七成。”

就算稀释的万年石钟乳药效会打折扣,但万年石钟乳就是万年石钟乳,这是质变的飞跃。

若用它代替千年石钟乳,难道还炼制不出延寿五十年载的延寿丹?

云舒有不是修行界菜鸟,她在地府看过的书,学到过的知识,怕是十个白点点也不见得比的上。

白点点终于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她知道,她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而且因为投鼠忌器,她根本没有赢的希望。

“若这真是万年石钟乳灵液,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回族里让长辈们商议。”

云舒点点头,在白点点肉疼的表情下把玉瓶收起了十个,剩下那个,递给了她。

“乌库妈妈蒙您守护,方能祛除病痛。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点点前辈收下。”

其实白点点已经信了云舒的话,这里面是掺了万年石钟乳的灵液。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讹没讹上,这会儿却送到她手中。

白点点接过来时手都有点颤,脸也有点红,激动,还有点小羞愧。

不过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白点点似笑非笑的留下一句话,“不愧是长白萨满,这唱念做打、大棒萝卜的做法,倒是一脉相传。”

说完,她和萨伊堪说了一句,就阴神离体,施法遁地走了。

云舒看着萨伊堪怀里一动不动的刺猬,笑了笑,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

虽然知道万年石钟乳很珍贵,但云舒也不是守财奴,她一直坚信,无论什么东西,只有发挥了它的作用,才是有用的。

万年石钟乳还剩下六滴,但这样稀释的灵液她还有不少,为了表示珍贵,全部装进了这样一寸大小的玉瓶里,还有上千瓶。

而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装灵液的玉瓶。

灰富贵这名起的真心不算,这家伙简直是天生带财,除了金矿,山鼠一族还挖到了一处玉矿。

以前说过,云舒上辈子属于有点小钱还有闲的那种“富贵闲人”,所以对什么都好奇,也什么都早研究,只不过三分钟热度略懂皮毛,不过到底也算有些见识。

她一看灰富贵带过来的玉矿石,就认出这是五十年后才被首次发展的磐龙玉。

其中,“磐龙墨玉”在后世国内外现有玉石品种中,也属十分稀有的高端玉石。

而且这种玉石的出现,还涉及到了距今7000年前,发源于中国东北地区西部的红山文化。

这就有点高大上了。

云舒虽然脸皮厚,但也不至于抢别人的功劳,反正她利用的是玉的灵气,所以在制作玉瓶时,特意炼制了一番,看起来倒像是和田的羊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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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冒险

待白点点走了一会儿后,萨伊堪这才把它的肉身小心收进随身的布包里,里面有一层水貂皮,既能保护白点点不被冻着,也能保证她自己不被刺毛扎到。

做完了这个,萨伊堪这才看向云舒,“萨伊萨,你太冒险了。”

云舒看向自己玩的也挺欢的小壮,摇摇头,“乌库妈妈,这真是凑巧,我也怎么算计,也不会拿小壮冒险。”

云舒是真不知道小壮能看到附身的“仙家”,但她知道萨伊堪身上有东西。

她当了五十年的鬼,若连一个顶多有凤初境修为的阴神都看不穿,那真是白活了。

更何况她还有红莲业火在。

只要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就必定沾染此界因果,那就不可能逃脱出以因果业火之力焚杀一切的红莲业火的监控。

云舒早知道萨伊堪身上有仙家保护,自然也早打上了她的主意。

她想要成为长白山山神不假,但她想要守护长白的心,也不是假的。

她不仅需要许多许多钱,还需要许多许多人手,

长白仙家世代生活在这,肯定比她这个外来者更加了解长白山。

若是先前,云舒对待这些“仙家”也不过是个随缘态度。

但看到白点点,云舒就不这么想了。

长白仙家以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为首,白点点是白仙一族小公主,但从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虽然她依旧不能抵抗八方召仙鼓的召唤,但她对长白村、对长白萨满,可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想来如今这五大仙家,因“主家”无力束缚,应该早就“诸侯割据”、“占山为王”了。

云舒若想要御使他们,肯定需要费一番功夫。

白点点不过是云舒和长白仙家接触的引子。

云舒的目的是将长白山打造成灵山福地,若大家共同携手,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若这些受长白庇护的仙家们不出力只想着占便宜,甚至阻挠她,那她也只能“攘外必先安内”了。

白点点不知道自己此行关乎什么,萨伊堪也不知道,但她也关心不到这种高度。

萨伊堪听到云舒的解释,摇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金家人最是护短,哪里会利用家人做什么。

我说的是,你将那什么万年石钟乳如此轻易的拿出来,此举太冒险了。”

萨伊堪虽然不知道这万年石钟乳是什么,但只看白点点的表现,就猜到了它肯定极其珍贵罕见。

毕竟白点点好歹也是白仙一族的小公主,好东西也见多了。

连带着萨伊堪都看过诸如千年人参、百年肉芝这类的宝物。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白点点如此失态。

“点点是点点,白仙是白仙。”说着,萨伊堪又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且看今日点点的表现,就证明我们长白村的地位,还有金家萨满之名,在长白仙家眼中,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好用了。”

因为世代信奉山神,加上又长白萨满存在,遍及东北大地的“保家仙”在长白村根本没有市场。

在以前,以长白村为中心,方圆二十里范围内,没有长白萨满的允许和召唤,仙家都不敢靠近,毕竟这是承受山神直接庇护之地。

但在金阿林继位时,白仙一族却敢带不懂事的幼童进入这个范围,其实已经算是一种挑衅了。

萨伊堪虽然小,却记得家人并没有因为白点点成了她的“守护仙”,她也在一点点健康而高兴。

因为这是付出了代价的。

白点点成为了三百年来,唯一一位可以长期接受长白村族人提供香火、血食供奉的仙家。

虽然因为金阿林的快速成长,成功威慑住了那些想要不断试探的小动作,也使得白家没敢提什么过分要求,甚至白点点都不敢在长白村随意“溜达”。

但长白村的威严和神秘也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逐渐衰败的真相。

萨伊堪之所以常年不回村,除了身体实在不好的缘故外,其实也是为了避免通过白点点,透露长白村更多的秘密。

萨伊堪已经很多年没回村了,自然白点点也没机会表现出她对长白村的不以为然。

但今天,萨伊堪看到了白点点对云舒的态度。

事实上,白点点虽然娇憨,但她不天真,且胆子真的不大。

所以她在明明已经知道云舒就是长白萨满的情况下,依旧是这个态度,那就由不得萨伊堪不多想了。

萨伊堪能有如今的地位,虽然一半原因是因为她的身份,但若是没脑子,不可能在她多年不在长白村的情况下,依旧有很高的威望。

她信白点点不会害她,但她不敢保证白点点对云舒没坏心,更何况白点点身后还有白家,甚至长白所有仙家。

云舒听到萨伊堪的话,露出一个笑,热不住拉了拉她的手。

“乌库妈妈,别担心,我既然敢把那东西拿出来,就有法子保全自己,保全整个长白村。

再者,我们长白村想要发展,想要重新恢复祖上的荣光,长白山这些土著仙家是绕不过去的。

只不过先前我想着先把红尘事了了,再去会会这些仙家。

没想到小壮这小家伙错有错着,替我找了个借口。

若只用几瓶灵液就能试出那些仙家的本性,还算我赚了呢。”

说来,她其实在族里已经正式继任萨满之位,但长白萨满继位,是要举行继位大典昭告整个长白村的。

因为根据第六代至尊萨满和多方势力的协议,金家萨满被冠以“长白萨满”之名,名义上统领整个长白山脉,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新王继位,各方诸侯哪怕有反叛之心,只要他不付诸行动,就应该亲自上门来拜见,至少也要谴人来贺或者送上贺礼。

虽然云舒拒绝了族老们建议举行继任大典的提议,认为现在还不到时候,但萨伊萨宜尔哈这个名字,想来如今在整个长白山的特殊圈子并不是秘密,毕竟长白村本身就是个大筛子。

所以云舒猜测,除了白点点消息太闭塞外,最大的可能就是长白众势力对她这个新继位的萨满还在观望中。

所以白家族长但凡眼光长远一点,就不会贪下这几瓶子灵液,甚至还会答应云舒的要求。

若她真能撑起长白村,那此事就等于白家早就拜了码头,认准了“真神”;

若云舒不过是纸糊的老虎,光有个假样子,那不仅这几瓶灵液白家可以昧下,没准还能分到更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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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意有所指(月票200+加更)

果然就如云舒猜想,白家没有派出其他人,依旧是白点点为代表,但这回她答应了云舒的要求。

而且白点点还给云舒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镇龙观第二代观主青松子羽化了。

羽化,属于生物学词汇,指昆虫发育变态成虫的最后过程。

在华夏,羽化还指飞升成仙,所谓“羽化而登仙”,这是一个质变的化成。

但在末法时代的修行界,羽化还有一个与其本意完全相反的意思——死亡。

就像僧人去世,是“圆寂”、“涅槃”,而羽化,就是用作道教徒死亡的婉辞。

云舒对于青松子的死,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是一个陌生人,除了有点失望不能请青松子帮忙牵线进入非凡圈子,但除了镇龙观,总会有其他途径。

比如说这会儿显得得意洋洋且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白点点。

她了没忘记云舒先前说的话,那意思不就是说

“没了张屠夫,就不信还吃不成没毛的猪?”

会炼丹的又不止白家,长白村和镇龙观交情深厚,青松子也会炼丹,而且水平比白家要高。

可如今,青松子死了!

“嘻嘻,不过曾孙女,你还是可以去镇龙观试试嘛!毕竟青松子虽然死了,但镇龙观却还在。

听说,如今镇龙观的观主名长生,这名字,一听就很有志向。

虽说只有十六岁,但没准也是个天纵英才呢。你家老祖儿,阿林尊主不也是十六岁继任的萨满之位嘛!”

没有萨伊堪在身边,白点点的嘴皮子更利索了。刺猬胆小是天性,但胆子嘛,是可以后天训教的。

云舒此时正在书房画画,哪怕白点点嘻嘻哈哈,她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过。

一座挺拔俊秀的山峰,看着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直入云霄,气势如虹。

但山体上随之出现的树木花草,使得让这把剑削减了几分煞气,而多了几分生机勃勃。

许多小动物在其中跳跃嬉戏,三五成群的人类也慢慢出现在画上,有的捕鱼、有的狩猎,还有美貌的少女林间随意的采着野果蘑菇。

而与这幅悠闲场景相对的,是在山的不远处,黑石林立的地方,其上或隐或现,或是呈狩猎姿态,或是躲在暗处偷窥的怪兽。

这些怪兽皆长着豺狼的脸,但有的多了一条狐狸尾巴,有的浑身长满了刺,有的长着人类的手脚,还有的腾云驾雾……说不出的诡异和猥琐。

而此时,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场景和氛围,却呈诡异的平静之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被笼罩在云雾间的一条巨龙。

这龙将整个山体团团围住,巨大的头颅搭在山间,眼皮低垂,像是睡觉,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那双眼睛半眯着,已经微微张开了一条缝,似乎正看着山下那些野兽,看着些许玩味。

而在它其中一只龙爪处,笼罩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似是保护,但也可能轻轻一抓,就能将其捏碎。

而除了这条巨龙,山脚下还有一头已经下山的猛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一条大河,与对岸的怪兽相望。

而这条大河,显然水很深,且水流湍急,任是谁一不小心都有可能葬身水中,成了鱼粪。

这是一副泼墨山水画,哪怕没有工笔的精细和油彩的鲜活,但画笔在云舒手中就像是有了生命,当云舒画下最后一笔时,这画活了。

而白点点不知为何,看着这幅画,总感觉很危险。

那龙、那虎,那些怪兽,真的不是意有所指?

等云舒郑重其事的将手中的画笔放在一枚羊脂玉的山子笔搁上,她这才对已经目瞪口呆的白点点挥挥手。

“前辈看看我这幅画,可还过得去?”

白点点回过神来,虽然觉得云舒这手画工实在牛气,但她岂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所以下意识想要撇嘴,但一看到云舒平静无波不见一丝情绪的眼睛,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不这绝对不是胆小,是战略上麻痹对手。

“我不是太懂画,不过也能看出你画的不错,能不能送给我?我爹二月二就要过千岁大寿了,正好拿去孝敬他老人家。”

没错,她爹可是修行千年、道法高深且累积了无数功德的仙家,不过一幅画,就算有什么手段,她也不怕。

云舒欣赏着自己这幅还算不错的作品,之所以说不错,而不是完美,是因为其上的巨龙是她根据屠邪前辈灌输给她的记忆中,镇龙观正殿画像中那条蛟龙画的,气势到底差了些,这算是一个小瑕疵。

云舒正想着若是有时间去四海看看,连山神、蛟龙都还有,万一还有真龙没离开本方世界呢!

她这正做梦呢,就听到白点点开了口,居然是索要她这幅画,还准备当做送给父亲的寿礼。

云舒挑了挑眉,虽说这副画还真是特意为她画的,但她这么配合,还如此坑爹,云舒也是服了。

“不过一幅画,前辈若是喜欢就拿去吧!不过还没有装裱,有些失礼了。”

二月二,白家族长过千年大寿?

还真是巧了!

不过人家显然没想邀请她,云舒也只当没听见,她就算再想融入长白的非凡圈子,也不会上赶着贴上去,白点点或者白家了打错了算盘。

白点点见云舒没什么反应,眼中果然闪过些许失望,不过面上却也只当自己是随口说的。

待画上的墨迹干了,白点点就带着云舒这份“大礼”走了。

云舒走出书房,来到了正房西屋,看向神龛上的神牌,似笑非笑的道:“连家里的宠物都想翻身当主人了,没了金家,你当你就万事无忧了?简直就是笑话!”

这时,一个声音从供桌上的神龛中响了起来。

“小丫蛋,你就别没事刺激祂了,过两天就是二月二了,你这摊子铺开的太大,连我这老婆子这小心肝都跟着扑通扑通的。”

云舒没有惊讶和害怕,而是笑道:“婆婆,你醒了?这长白村的水太深了,前有狼后有虎,旁边还是猪队友,我若不整点事让他们折腾,没准哪天醒来,他们就把我卖了。”

云舒在大祭时将代表观婆婆的神偶放进了神龛,只不过一直没有动静。如今终于醒了,这代表这具神偶终于成了观婆婆的分身,有了神性。

“这具神偶的料子不错,我感觉挺亲切,所以很快就炼制成了分身。不过我闭关时,神偶能发挥多大作用,还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云舒点点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嘛,她懂!

“萨伊萨,你需要时时刻刻记住一句话,所有的困难险阻,不过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

神偶上的光渐渐消失,云舒出了西屋,满头汗水的大壮正从二门跑进来。

“姐,旺爷带着海川,郎清婶子带着小满哥,还有舒姨他们一家,大家都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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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执事竞选(一)

外门传法大典结束后,紧跟着就是竞选十二执事席位。

因为这十二执事事以后就总管长白村内外事宜,虽然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位至尊大萨满,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特例。

随着萨满学徒的诞生,萨满一职必定会向战斗或者辅助方向转变,而不是再作为精神领袖,高居庙堂。

除非后来者也一样拥有像云舒这样的绝对实力,成为长白村金字塔上最顶尖的那个人。

虽然十二执事制度还不成熟,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填充,但每十年的轮换竞选制度,也能保障不让任何一方的势力做大到影响全局。

云舒要的,可不是像以前长白村那样,没了金家,整个长白村就散了;也不是为了让十二执事各自为政。

她要的是,既能让1+1>2,又可以像壁虎那样,断尾求生,所谓可进可退。

所以对于竞选执事席位一事,云舒还有大事要宣布。

长白村九姓祠堂前,除了长白村族人,还有受邀而来的外姓子弟,放眼一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使得以前还算宽敞的广场显得拥挤不堪。

此时,这些人都仰着头,看向站在广场中间高三米三的土台上的那个人。

云舒穿着一件纯黑大氅,领口处三寸长的雪白锋毛,衬的她一张芙蓉玉面,越发晶莹剔透。

她的头上带着一顶金冠,这金冠由头发丝一般的金丝和纸片薄的金箔还有各色珍珠宝石打制而成。

金冠正中间是一只伫立在梧桐树上的凤凰,而在凤凰四周,有百鸟争鸣,百花争艳。

这顶金冠不仅样式精巧,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凤仪冠,而且它还是一件法器,属于金家第七代萨满,也是金家萨满中,除云舒外,唯一一位女性。

这件金冠上镶嵌着一千多颗珍珠宝石,但皆不如凤口上衔着那颗珍珠贵重,因为那是一颗蜃珠。

蜃,外形虽像大蛤蜊,却是龙属,能吞云吐气,而其气,被称之为“蜃气”,能幻化万千,随心而动。

所以蜃,也因“海市蜃楼”闻名于世。

蜃珠就是蜃妖的内丹,一身修为精华所在,修士得知,能炼制幻术法宝,甚至借此领悟幻之道。

金家这颗幻珠还是镇龙观第一代观主清萍女道所赠。

只不过金家无论尊主还是萨满,大多是“正面刚”的选手,要不是第七代萨满是女性,这颗珍贵的蜃珠估计也不知放哪个犄角旮旯生辉了。

不过……云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如此珍贵的蜃珠打造的法器居然只是为了出场时拉风一点,云舒对金家祖先们的“豪”属性,也是服了。

金家明面上的确没什么产业和金银了,因为都被阿林老祖儿卖了。

但金家还有一代一代皇帝的御赐之物,还有一代一代尊主夫人带来的嫁妆。

除此之外,金家正房供着神龛的西屋炕下,其实还有个密室。

就像皇室一年一年祭祀长白山一样,金家祖先也同样一年一年往密室里放几件东西。

除了这顶镶在金冠上的蜃珠,云舒还在祖先们的遗产里翻出了不少好东西。

她就说嘛,金家好歹执掌长白三百年,怎么可能除了屠邪和八方招仙鼓外,什么家底都没攒下。

云舒看着台下众人,站在最前排的,是八位萨满学徒;

之后,是405位内门族人(应该是409位,但尼楚贺、医老,还有两位族人,已经获得了萨满学徒资格);

在他们身后,是137位已经通过传法考验的外门弟子。

在之后,就是普通族人和受邀请而来却没有通过考验的外姓人,这些人统称预备役,在云舒心里就等于宗门杂役。

“今天,是我们长白村一个非常重大的日子,今天之后,长白村将迎来重大变革。我很高兴,在未来风雨兼程的路上,有尔等与我同行。”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光辉闪耀的小少女,除了一个老人——喇布杜族老。

因为他是历史记录官,所以在高台下,他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桌椅。

此时,他正在《长白大事记》上奋笔疾书。

“华夏历1965年3月4日,农历二月初二。第十代至尊大萨满——萨伊萨宜尔哈大人,犹如一只金凰,宣告了新时代的到来。”

无意间“扫到”这老头子写了什么的云舒:……

戴顶凰冠,就是金凰啦?那她要是穿一身龙袍,还不得飞天!

云舒又扫了一眼台下,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一个表情的旺爷、海川、赵小满、杨真真和杨真挚。

泥们真是够了!

这几人虽然在之前已经看过云舒了,也知道了云舒高大上的身份。

但知道和亲身体会,那真是两码事。

这几人从传法时就一脸呆滞,仿佛看到恐龙在天上飞似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等穿越三连问的震惊过后,传功已经结束了。

感觉到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功法,看着那些没有得到功法失声痛哭的同伴,几人又是一脸懵逼。

考验?那是什么东东!

而如今,看着转眼换了一身华丽服饰的云舒,他们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只怪自己没文化,两字卧槽行天下。

云舒摇摇头,不能让思维在这时候发散,这会儿,她必须把大萨满的架子端的足足的。

“今天,长白村将竞选出十二位执事,在这之前,我需要宣布三条要求:

第一,此番竞选,试行自荐推举制。

十二执事,各掌一职。

比如有掌长白公库、物资调动的后勤执事;有掌控长白所有精锐武力的掌兵执事;有负责对外实力开拓的拓荒队……

所谓自荐,就是你认为你可以胜任某一职务的执事之位,向所有人介绍你认为你能行的理由。

而执事之位,就从这些自荐人选中诞生。

所谓推举制,就是内外门和预备役弟子手中的纸条,你们有权利,公平公正的写上你们认为最适合的人选。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们,举头三尺有神灵,自荐人必须保证自己所说绝对真实可靠;而推举人,则要保证自己选择对长白有益,问心无愧。”

台下所有人都看着手里那张普普通通的纸条,想不到十二执事真的要通过他们的手而诞生。

有些人眼中更是一片火热,没错,术业有专攻,哪怕他们文武不行,但别的方面,不见得就比以前的八部高层差。

哪怕不成,至少在萨满大人面前露了脸不是!

。m.

第243章执事竞选(二)

云舒看着人生百态,接着道:“第二,长白村不能像以前那样,妄自尊大,固步自封。

我们既然接纳了外门弟子,那十二执事席位的竞选,就不能将他们排除在外。

虽然有内外门之分,福利不同,是因为贡献不同,但这不代表内门就比外门高人一等。

内外门之分,是为了激励你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努力主修炼,认真完成任务。

我希望外门弟子的出现,为长白村注入新的血脉和活力。

而且术业有专攻,我就希望外门弟子也踊跃参与自荐,你们能出现在这,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你们的能力。

再一次提醒推举人,你们手中每一张票,写上的每一个人名,都将在未来十年内,决定长白村的命运和我们自身的利益。”

这个提议,云舒是和六位族老商量过的。

但族老们也算认清了,云舒所谓的提议,就是她提了,他们商议一下,能通过最好,不能通过也没什么,反正人家也不在乎他们到底同意不同意。

这特么的是商量吗?

要是打的过她,非得教教她怎么尊老。

不过连功法都准备教了,这会儿再说不是一家人,长白村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前想后,族老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可。

不认不行啊!

等在十二执事上任后,族老会就要解散了,他们会成为荣誉执事,可以参与议事,但只能提出建议,而不参与最后决定。

大萨满说的好多听,他们是长白村的“村宝”,是“老人言”,所以他们得好好活着。那么就得他们好好修炼,不能被那些俗世分心。

虽然萨伊堪早就知道了云舒的想法,她对此也表示应该如此,但天知道她听到“村宝”这个词时,是什么表情。

对于族老会,云舒外绝对改革长白村时,就已经有了决定。

既然要除旧迎新,那么族老会也不应该在存在了。

尤其是佟太爷,以前可是代尊主,他在长白村的威望,虽然比不上阿林老祖儿,但也是一呼百应。

云舒必须要削减这种影响。

她要的是真正为长白村、为长白山办实事的人,而不是为某个人,某一族。

但族老们思维已经固化了,他们才是最排外的,云舒绝对不允许他们还拥有在族中说一不二的权利。

连族老云舒都能踢了,又怎么会再弄出一个类似八部高层的存在。

所以十二执事,自然不能全是八部的人。

外门弟子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云舒给与的,离开了她的有力支持,他们根本不可能和内门抗衡。

而有外门做对比,某些怀着“大萨满就应该为长白村做贡献,保护族人”心里的八部族人,想来应该有个正确的三观了吧。

咋就那么多应该呢!

难道以前的金家祖先们都是圣母圣父嘛!

那从现在开始,请迎接金大魔王云舒的摩擦吧!

若是先前,在云舒的威严之下,大家还能忍住不接头接耳的话,此刻高台下的众人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

一扇代表非凡、力量、甚至长生的大门才在他们眼前打开,但紧跟着,居然被告知,他们还可以掌握金钱和权势?

虽然他们之中许多人在外界,都是功成名就的代名词,并不缺乏权势和金钱。

但所有外围人员的梦想是什么第145章?

是想要把后代送进长白村族学,让他们成为像长白守山人那样的人。

而如今,以前那个梦想不仅眨眼就实现了,连带他们根本想不到也不敢想的事也成为了现实。

如今萨满大人竟然给了他们能更进一步的机会,幸福来得太快,所有外门弟子都感觉不可置信。

不过越是他们这样游走在双方、甚至三方、四方的线人,越是懂得什么时候该放弃,什么时候把握住时机。

长白村到底有多排外,大概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内外门的不同,也绝对不是萨满大人说的那么简单。

想要真正融入长白村,这就是一个重要时机,掌控一定的话语权,参与到真正的决策中。

不过,这一切,都绝对少不了萨满大人的支持。

能得到来长白村成为外门弟子的又岂会有傻子,大家对视一眼,学着长白村族人的姿态,右手扶胸,低头,恭敬的对云舒行了一礼。

“吾等定会为长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与萨满大人共通建设美好家园。”

这次能来长白村的都是长白山脉范围内的外围人员,因为就在家门口,所有人都经过反复挑选和筛查。

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家庭成员也大多和长白村有些许关键。

不过他们许多人都像杨国安一样,是军人或者从政,对待国家的感情很是深厚,也怕当国家和长白村的利益发生纷争时,他们左右为难。

但萨满从杨国安那已经了解了这个问题,已经做出了承诺。

长白村乃华夏势力,九姓族人是华夏人,叛国乱社稷之事,她是坚决反对的。

所以这些人此时效忠的才会这么痛快!

长白村不过是想要一个不受人打扰的世外之地,对政治无感,也不贪恋红尘权势,大家所行,纯粹是为了自保。

最重要的一点是,哪怕云舒想搞事情,她也不敢啊!

在二战时,诸多非凡势力纷纷现身参战,国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拉拢不防备。

或许以前国家没有属于自己的非凡力量,但现在嘛,就未必了。

国家机器多么庞大,云舒又不想做女皇,不过就想好好当个大萨满,再好好当个山神,她不想搞事情的!

不过最后一句估计说了也没人信,真是惆怅啊!

“好,那我就说第三点要求了。身为执事,当以长白村的利益为首要出发点。聪明人,不会让私人利益和组织利益发生冲突,他们会克制欲望。我希望,你们在上台自荐时,先扣心三问,能不能做个聪明人!”

云舒说完,一扬手,一只金色的凤凰在百鸟围绕之下从她的金冠中飞出,奏出一曲激将奋勇之歌。

一朵朵鲜花落在地上,围绕着云舒所在的高台,升起十二座高二米二的土台。

“长白村十二执事席位开始竞选!”

“第一个执事席位内政执事,主要对内,统管内外门的考核、晋升。”

“请自荐人依次上台。”

长白大事记中,1965年的农历二月二,被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对长白村甚至长白山的影响,不亚于第十代大萨满继位。

因为长白村第一代执事竞选,终于轰轰烈烈拉开了帷幕。

第244章百妖来祝寿

二月二龙抬头,是华夏民间传统节日,来自古老的天文学,是中国古代农耕文化对于节令的反映。

哪怕东北地区依旧很冷,长白山区的雪都没有融化,但这并不妨碍农民开始为春耕做准备。

在民间,二月二龙抬头,也是一个祈福纳祥转运的日子。

对于人类来说,二月二这天很重要,对于其他生物,也是如此。

因为这一天标示着阳气自地底而出,春雷乍动、雨水增多、气温回升,万物生机盎然。

长白山脉的落霞峰是长白白仙一族的族地,二月二这天可谓是热闹非凡。

只因今天是白仙一族族长白怀仁的千年寿辰。

这白怀仁法力高深,号称上的了天庭,下的了地府,且救死扶伤、积德行善,在东北这块,被称作地上神仙。

这一天,白日里,落霞山脚,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皆是赶往落霞峰灵芝台上烧香祭拜的信徒。

而到了晚上,整个落霞峰都布置上一层人类看不见的结界。

结界外,月亮高悬,月光映衬这这片大地,别样的安静。

结界里,却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两排大红的灯笼,从山脚一直挂到山顶,蔓延出一条火红之路。

而这条路上,往来之徒有穿着宽袖长袍飘飘似仙的男女,也有拄着拐杖弯腰驼背像是老寿星的老头老太太,还有只穿着一件红肚兜跳来跳去的童子。

虽然奇怪,却也算正常。

不过画风突变的太快,这转眼就从古代穿越到二次元了。

瞧瞧,那边来了一个美貌娇艳的女子,转身之际,身后摇晃的雪白狐尾,绝对不是cosplay!

竖着两只猫耳朵的确挺可爱的,但这两小耳朵长在一位彪形大汉的头上,那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了。

那边那个,别看,说的就是你,大家都在这走红毯T台秀呢,你说你东掏一把松子西掏两客核桃的,你破坏画风啊!

不过别说,你这两大板牙的确该磨磨,瞅瞅,都畸形了。

待这些修为半吊子,连化形也半吊子的仙家们过去了一会儿后,接下来就热闹了。

白仙族长过千年寿辰,白家早放出风去,长白山脉内,凡是踏入修行之徒的精灵野怪,皆可在二月二这天来落霞山享受美酒佳肴、血食供奉。

动植物开灵智极其不易,能踏入修行之途的更是万中无一,但长白山脉何其大,动植物何其多!

这边一群狐狸结伴而来,红的黑的灰的白的,有能说人人言的,有叽叽喳喳的,反正大家聊的挺欢。

两只直立起来有三米多高的大狗熊,拍着肚子,“老熊我们饿了一冬天,就等着今天呢。”

扎着红头绳的黄鼠狼,爪子里还捏着块花手绢,也不知祸害了哪家闺女的梳妆匣。

一头斑斓猛虎缓步迎来,眼睛里惊奇连连,想来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等大场面。

不过最拽的还是几只拖家带口的刺猬。

“借过借过,扎了不管赔。”

可谓是横冲直撞,目中无人,额,与兽。

有看不过眼的狐狸甲要去理论理论,咋滴,现在刺猬都这么牛逼了。

不过却被同行的伙伴拦住。

“老铁,你也不看看这是哪?这是落霞山,人家的族地。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别说今天可是白族长的千年寿辰,可千万别惹事!”

最后那只刺猬回过头来,小眼睛中满是得意洋洋,“还是这位大兄弟识时务。知道我是谁不,我亲姑姑可是嫁给了白族长家三公子的小姨子的好闺蜜的二表弟。”

说完,刺猬精扭着屁股走了,留下凌乱的几只狐狸:……

这年头,防火防盗都过时了,还得防小姨子和小姨子的闺蜜?

娘喂,贵圈真乱!

而跟在这几只狐狸身后的一个奇怪组合,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些八卦,觉得真是不虚此行了。

这组合怎么奇怪呢?

你见过蟒蛇、老鼠、狐狸、黄鼠狼还有一只食草动物马鹿“勾肩搭背”吗?

这回可以长见识了!

连他们身后琢磨着能不能连吃带拿的两只黑熊都时不时抬眼瞄一眼。

一只熊一脸感叹,“大哥,我算明白什么叫活久见了!”

而另外一只点点头,“世风日下啊!”这年头,老鼠都能骑蛇了!

而这奇怪的组合,不出预料,就是云舒大仙座下五位童子,来自四方山的五位选手。

常壮不喜欢熊,他年轻时候被一只熊瞎子从冬眠的山洞里赶了出来,还差点被摔死成了预备粮。

若不是他命大,一个“降龙摆尾”直接趁着熊瞎子摔他的劲头儿跑了,怕是早成了熊粪了。

这会儿听见这两只熊什么“活久见”,什么“世风日下”,娘的,看你们那熊样,学过几句人话就?N瑟了,磕碜谁呢?

常壮几个走的都是妖修的路子,但只有常壮的变化最大。

他自没开启灵智之时,就坚定“越发越好”,所以谁看见他,都以为他是蟒蛇。

自打开了灵智,虽然不会什么修行功法,但他就是认定了长得越发越安全,所幸也的确如此。

以前,常壮虽然是五兽中活的最久的,实力最强的,但脑子却是最不灵通的。

但自打云舒传授了功法后,常壮这家伙却是领悟最快,修炼也最快的,可谓是厚积薄发。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一力破万法。

如今,灵力的滋养加上有了修行之法,短短几个月,常壮如今已经长到二十米长,身躯直径若说以前是水桶,那现在就是水缸。

虽然两头狗熊也威武不凡,但在常壮跟前,也不过像是豆芽菜一般。

此时,常壮回了头,盯着两只狗熊,两只狗熊也收起了脸上的不以为然。

他们兄弟二个开启灵智三百年,修道虽不足二十载,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衅的。

气氛一时凝固住,一场大战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连周围的动物都忍不住炸了毛。

这时,胡丽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前,“两位熊大哥,胡家阿丽这厢有礼了,我们头一回出门,有什么不对的,还请见谅。”

胡丽说完,用尾巴扫了扫常壮的鳞片,“常大哥,今个可是白族长的好日子,我们是来贺寿的,可不是闹事来的。

这两位熊大哥一看就是老实厚道人,肯定不是在讽刺你我!”

这声音清逸和润,让人/兽一听就心生好感,连前头停下脚步的狐狸们,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胡家阿立?

哪座山头的狐仙?

这样英俊的同族,他们居然从来没听说过,真是遗憾啊!

第245章棋逢对手

两只狗熊精听到胡丽这话,下意识挠挠头,打架、抢吃的他们在行,但和人客套真心不会,长生没教过啊!

不过这只狐狸精虽然长得不咋滴,声音也挺娘,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他们哥俩可不就是老实厚道嘛!

“没错,像我们哥俩这么老实厚道的熊,咋可能讽刺你们涅!大兄弟,都是误会啊。”

胡丽轻轻一笑,“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常大哥,你说是吗?”

常壮看着那俩只被胡丽两句好话哄得找不到北的狗熊,勉强点点头,不过尾巴却是轻轻一动,只听咔嚓一声,旁边一根一人环抱粗的大树就拦腰折断,吓了众兽一跳。

两只狗熊心里大喊:不好,声东击西。

但众兽只见大蟒蛇的尾巴尖随意一敲,那棵大树就彻底四分五裂,并没有伤到其他兽。

大家放松的同时,又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傻大个?修为不高,力气却着实不小。

尤其是一些修阴神的家伙,纷纷退避三舍,唯恐一不小心被那条尾巴扫一下就与这个美好的世界说拜拜了。

那死的才叫冤呢!

而常壮看着全神戒备的两只狗熊,还有瞪他的胡丽,委屈的道:“咋滴,冬眠这么长时间没洗澡了,还不允许人家蹭蹭?”

从一个糙汉子口中听到“人家”二字,是什么感受?

自诩脸皮第一厚就没人敢称第二的熊五、熊六:……

服了服了!

溜了溜了!

众兽见没热闹可看,道了声“没劲”,就继续上山。

他们这些没化形的小妖虽然做不成上席,吃不到灵果,但白家既然敢放话迎客,就必定就是好酒好菜招呼着,否则岂不是在整个长白山脉的妖族跟前丢了脸。

有美酒美食,甚至还能赶上白家族长抛洒丹药,谁还有心思在这看两狗熊精和一群乡巴佬在这相爱相杀!

俩黑熊精也早就闻着酒香肉香了,若不是顾忌着面子,这会儿就要“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但胡丽却不能让这俩黑熊精溜走。

他们五个头一回得了主人命令——混入长白山脉的妖族圈子,自然是不容有失。

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他们也活了不少年了,但头一回知道长白山脉有这么多妖族。

别看他们现在装的挺是那么回事,其实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好在有主人用灵石帮助他们修行,又给了他们一些自保之物。

加上屠邪前辈帮他们炼化了横骨,交了他们一些妖族的知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不过最好的打入妖族圈子的办法,自然是有妖引荐,胡丽从山脚下就开始寻摸。

拉帮结派的,不行!万一不安好心黑了他们怎么办?

出身不凡的自然最合适,妖面广路子宽。但这种妖最讲究门第。

按理来说,他们是长白大萨满门下,整个长白山脉就没有比他们出身再高的妖了。

偏偏这些眼皮子浅的看不透主人有多厉害,心大胆大,主人憋着劲儿要收拾他们呢。

在这之前,他们五个,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可若说他们来自四方山,谁知道四方山是哪个犄角旮旯?

所以出身不凡的,也不行。

挑来挑去,胡丽就看中了他们身后那两只黑熊精。

修为不高却也不低,气息带着一种厚重感,只看身形,就不是功德仙,而是淬炼体魄的妖修,且走的也是和常壮一样,一力破万法的路子。

这样的路数,身上的血气却不重,在末法年代还有有这样的修为,想来不是有什么机缘,就是背后有靠山。

而且一听说话,胡丽就知道,这两货要么与人亲近,要么和他们一样,背后的靠山是人族。

这个其实很明显,他们一路行来,也算认识了不少妖,在林子里避世修炼的妖族,看起来……嗯,很土,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还很朴实,和这两头熊的“老实厚道”完全不一样。

不过胡丽还是感觉和这两头熊有共同语言。

最主要是的是,虽然这两头熊修为比他们高,但他们五个一起上,两头黑熊精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在森林里,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如若不是生死之仇,这架几乎打不起来。

因为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然后让其他兽捡了便宜。

人类称这种情况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所以这会儿胡丽带着笑道:“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们和两位熊大哥遇上,也算缘分。不知两位熊大哥怎么称呼?”

两只狗熊精对视了一眼,不知眼前这白毛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他们也有点别的心思,加上自恃修为,不怕这五个家伙使绊子。

两只黑熊,皆一脸憨厚。

“我叫熊五!”

“我叫熊六!”

“我们来自九窟窿山,也不是啥大地方。”

胡丽几个仔细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这九窟窿山在哪?

不过他们也没怀疑,毕竟东北这地方,奇怪的地名太多了。长白山脉又这么大,他们没听说过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熊五熊六,难道上面还有一二三四?

不过这不是重点。

“原来是九窟窿山的熊五熊六两位大哥,久仰久仰。”

这话只叫熊五熊六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自我怀疑,难道我们兄弟真的已经这么出名了?

不过不对啊,这劳什子九窟窿山是他们编的啊!

看着胡丽一脸“早听二位大名,神交已久”的表情,两只黑熊精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老子信了你的邪!

不过这两位也不是善茬,两手抱拳拱了拱,“哪里哪里,低调低调!”

胡丽眼角抽了抽,知道自己这是遇上对手了。

“我们五个来自四方山,因缘际会,结拜成了兄弟,我叫胡丽,排行老二。这是我们大哥常壮,这是三弟黄继丰,这是四弟灰富贵,这是五弟陆鹿。

这次还是我们五兄弟第一次赶上这样的盛事,遇上这么多妖族,啥也不知道,不禁有些惶恐。

一看两位熊大哥就是见过世面的,小弟有个请求,不知能不能让我们五个跟着两位大哥一块,若有个不对,还请两位大哥提点。”

听到这番话,熊五忍不住看了看胡丽,“听兄弟这话,可不像没见过世面的。”

胡丽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山下有个人类村子,以前有私塾的时候,幼时常去先生家偷鸡,先生知道也并不赶我。

胆子大了,就在私塾外听先生读书,慢慢的,就开了灵智。”

胡丽这话中带着很深厚的感情,一听就不是假的,也叫熊五、熊六的戒备之心减了几分。

熊六笑道:“怪不得兄弟说话这么好听,竟然还上过人类私塾,佩服佩服。相见就是有缘,这话没错,咱们也别客套了,一起也是个伴,走吧。”

反正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有这五个比他们还奇怪的组合在,倒也不显得他们有多特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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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热闹才开始

落霞峰,因山顶有紫色沙石堆积,从远处远远望过来,就像一抹西天落霞被凝固在此一般而得名。

不过原看虽然很美,但这些紫色沙石都是火山喷发时带出来的石块、晶屑等,和肥沃的土壤相比,这些火山碎屑物质,根本不适合植物生长。

所以海拔二千五百米高的落霞峰,在山顶范围内除了一些从石头缝里顽强钻出来孤松外,一眼看上去,真的很荒凉。

但今夜,这片荒凉之地却出现了一座古香古色的豪华大宅。

宅子中假山流水、亭台水榭、四时之花应有尽有,可谓是五步一景,十步一画,美不胜收。

大宅内外灯火通明,流水席从门口一直延伸进宅子最里面。

往来的青衣侍从和粉衣的侍女端着美酒佳肴,不间断供应。

外面的席面招待的是没有化形,出身也不显的妖族,这些妖前来,其实就是混吃混喝,白家不过是结个善缘。

进了门,招待的妖族虽然也不能化形,但出身显然要比外面那些野路子要好一点。

再里面,就是那些连化形之术都学的半吊子的妖族,这些大多是跟着家里长辈来见世面的。

最里面,那自然就是身份、地位和白家族长差不多的各仙家。

胡丽几个想着借熊五熊六的名头,至少也要混进门里面去,而熊五熊六和他们的想法差不多。

只看了一眼外面那些已经开始抢食的小妖,胡丽和熊五熊六相视一笑,似乎很有默契,皆脚步都没停的往门口行去。

而有默契的双方,绝对不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胡丽:这两只黑熊精果然有些门路,跟着他们算跟对了。

熊五熊六:这个奇怪组合既然敢往里走,必要必然有所倚仗,大家既然说好了结伴而行,他们俩个自然不能食言而肥,跟着走就是了。

所以自以为对方能有法子混进去的七兽,表现的真是一个比一个落落大方。

不过显然想进入门里不是那么随便的。

前前后后等着进门的妖族,手里都拿着寿礼,大门口站着的一个身穿一身枣红袍的矮胖子笑眯眯的唱贺着,声音能从山顶传到山脚。

不过白家族长什么身份,自然不能有个“靠过寿敛财”的名声,所以这矮胖子并没有唱各妖送的寿礼是什么。

但只看看各妖分配的席面,就知道这寿礼在其中绝对起重要作用。

胡丽摸了一把汗,还是主人有见识,让他们带了两株参,否则这第一关就要穿帮了。

“富贵,把东西拿出来!”

若说他们五个谁最靠谱,胡丽自然认为是自己,但论藏东西,灰富贵说第一,都没人敢说第二。

灰富贵缩着身子扣扣索索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灰色的小包袱,递给胡丽,眼神中满满是舍不得。

而熊五熊六此时也不知打哪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上面雕龙绘凤,看着可比胡丽手里的破旧报复高档多了。

胡丽眼珠一转,“两位熊大哥果然出身不凡,只这盒子用的就是灵术,真是比不得,比不得。”

两只熊打个哈哈,“不过是一株灵芝,算不上什么。”

说到这寿礼,他们心里也忐忑了一下,只盼着这回长生不要用那些太假的灵药坑他们,就算是样子货,面上总得过的去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面上,熊五却显得挺真诚的道:“这白家可是高门大户,一般东西,人家可不放在眼里。”

熊五可不想好好的挡箭牌在第一关就被刷下去,所以才好心的提了个醒。

胡丽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不过他对自家主子准备的东西还是挺有信心的。

但此时他的“人设”是谦逊公子,所以只见胡丽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不过是两株百年人参,但好在长在灵地里,沾染了些许灵气。我们见识少,也不知这寿礼上不上的了台面!”

熊五熊六觉得他们被眼前这只狐狸不动声色的嘲讽了。

带着灵气的人参,一上来就是两株,还用一块破布包着?

你们这不是见识少,你们这是无形的在装逼啊。

……

熊五熊六对着大门口的矮胖子一抱拳,“九窟窿山熊五熊六,祝贺白族长得享正果,仙寿恒昌。”

这枣红衣服的矮胖子是白家二管事,虽然得化人形,却是因为吃了化形草,修为其实并不高。

不过因为化形早,在人间游历过一段时间,仗着活的时间长,见识的东西多,又方便给家族倾向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当了许多年的当铺大掌事。

别的本事没有,就擅长见碟下菜。

他看着这两黑熊精,听着他们自报家门,什么九窟窿山,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这朵紫芝却是不错,看着灵气氤氲的紫光,这两黑熊精还算上道。

“九窟窿山两位熊道友入门来贺。”

轮到胡丽几个,修为也就比外边那些小妖强点有限,矮胖子眼中的不耐烦就很明显了。

胡丽也不废话,将包袱打开。

四方山胡丽(常壮、黄继丰、灰富贵、陆鹿),前来给白家族长祝寿,住白族长得望长生,高坐仙庭。”

那矮胖子原还不以为意,什么破烂也敢摆在你白爷爷面前,但那灰布包袱一打开,一股浓郁的人参味夹杂着灵气就扑面而来。

矮胖子控制住自己分泌的唾液,面不改色的亲手接过那破旧包袱,对着胡丽几个点点头。

“四方山胡道友、常道友、黄道友、灰道友、陆道友入门来贺。”

胡丽五兽终于进了这座大门,对视一眼,忍不住一笑。

陆鹿摇晃了一下头,低声道:“怪不得主、她说妖和人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妖对欲望表现的更加明显,而人却学会了掩饰。”

胡丽看着冲不远处冲他们挥手的两只黑熊精,笑了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好了,走吧,咱们这样的小妖怪,可没资格多愁善感。”

夜渐渐深了,但落霞峰的热闹却才开始。

门里门外,觥筹交错,放肆欢乐,犹如逢魔时刻。

但显然,这种快乐并没有渲染到此番盛会的主人。

白家族长白怀仁此时神色莫名的站在一副画前,而他旁边,有七八个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人”,嗯,正确说,是幻化成人的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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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胡家有女

白家大宅的偏僻花厅,长白五仙——狐黄白柳灰的当家人或者代表皆在此处。

白家族长白怀仁幻化的人形是个中年儒雅男子,要不是他一身的药香,看上去倒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大概是活的时间太长了,也见多了阴阳两隔、悲欢离合,向来对什么事都淡淡的,身上的气质也颇有些看破红尘的出尘洒脱之意。

不过此时,白怀仁眼中却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在修行界,修者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己争,又哪里来的什么看破一说。

一群仙家围着这长两米,宽也有一米五左右的水墨画卷,神情既迷惑又带着几分对未知的惶恐。

他们忍不住看向白怀仁,不知他借着千年寿辰邀请他们前来,如今又带他们来看这幅柜古怪的话,到底想做什么。

白怀人修心养性的功夫确实不浅,加上先前已经仔细推敲过这幅画,这会儿倒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沉稳。

“诸位从这幅画中可看出了什么?”

一个黑袍老者瞄了那幅画几眼,不等别人说话,就一脸不快的道:“我说白大族长,你说你的千年大劫还没过呢,千年大寿倒是先过上了。真不知道你是信心十足,还是一点信心没有。

不过你愿意过就过呗,邀请我们来,我们也来了,可我们也不是空着手来的。

你不请我们喝酒吃肉就罢了,拿一张破画让我们看什么?

明知道我灰老仙不懂这些狗屁倒糟的画字啊,咋滴?你存心磕碜我是不?”

白怀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眼皮子都不抬的道:“”灰老仙,知道你不学无术,但你能不能别总拿出来恶心别人。你要喝酒吃肉,旁边那屋就是,不仅有酒有肉,还有灵茶灵果,你自去就是。”

若是往常,白怀仁自然懒得和这可能携带鼠疫的疯老鼠计较,但今日不同以往,这画……

好吧,白怀仁终于承认,自打昨天小闺女将这画带回来,他这么多年的修心养性算是白费了。

他的心乱了。

白怀仁看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没想到嘴这么毒。

众人心里虽然好笑,但到底给灰老仙面子,不至于表现出来。

谁知白怀仁话音一落,还有人乐了。

一阵清脆笑声响起,就如银铃一般。只听这笑声,就知道它的主人一定是个美人儿。

众人顺着笑声望去,果然声如其人。

只见这少女杏脸桃腮、蛾眉皓齿、肤如凝脂。一身红衣裹着玲珑娇躯,酥胸半露,说不出的妩媚。

但此刻,她似乎也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笑声吓了一跳,纤纤细手捂着樱唇、秀鼻,只露出如剪水一般的双眸,就像一只被惊吓的小鹿,让人不忍责怪。

她旁边站着一位鹤发童颜、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太,正式狐仙如今的当家人胡老太太——胡九凤。

年轻时候也是个火辣美人,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算不上什么好脾气。

但这会儿她却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这孩子自小在外面长大,没甚规矩,还请白道友、灰道友见谅。”

胡九凤说完,对那少女略带无奈和宠溺的道:“蒹葭,还不给两位前辈道歉。”

少女虽然天真,却并不是没脑子,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赶紧分别给白怀仁和灰老仙行了一礼。

“小女鲁莽了,还请白前辈和前辈见谅。”

灰老仙脸色虽不好,但到底也要些脸面,还真能和一个小辈计较不成!

且胡老太太最是护短,这少女不仅是她最疼爱的幼子的唯一子嗣,还拥有迷幻灵狐的血脉。

这胡蒹葭天生开智,还从血脉中获得了传承功法,短短200年就化形成功,且修炼出了第二条尾巴,拥有琴心境的修为。

放眼整座长白山脉,谁家也没有出过这样有出息的后代。

自打这姑娘回来,胡老太太像是眼珠子一般看护着,连这样的场合都带着她,可见有多宠爱。

他若是敢给这小辈脸色看,天知道面善心狠的胡老太太会在什么时候阴他一把,替她孙女找回场子。

而且长白胡家本就是五仙之首,如今又有这么一位优秀后代,胡家还繁盛五百年不是问题。

只为了出一口气就得罪她们,不值当不值当,他灰老仙可不会干这么赔本的生意。

“你笑什么?”

灰佬仙下意识要捂嘴,妈呀,说秃噜了,我可不想被那群狐狸精给惦记上啊!

不过看周围人都看向白怀仁,灰老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呀,我没说话呀。

在座的仙家都没想到,平日里占便宜没够、一点亏不吃的灰老仙怂了,向来爱提点小辈、轻易不动气的白家族长却是那个揪着不放的。

胡老太太胡九凤的狭长凤眼见此立马眯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被孙女一把拉住,然后就听她道:“小女笑,是因为感觉前辈着实有趣呢。”

胡蒹葭话音一落,周围就不约而同传来几声咳嗽,信息量太大,他们被吓的呛了口水。

连胡九凤都忍不住黑了脸,“胡蒹葭,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向白族长道歉。”

而灰老仙忍不住暗中对这胡家少女竖了竖大拇指。

这才是真的狐狸精啊,居然敢同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白怀仁!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他算是服了!

胡蒹葭好歹也活了200多岁了,虽说自小生活环境比较单一,但她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

看着这些长辈尤其是灰老仙猥琐的表情,她就知道他们想歪了。

胡蒹葭不禁有些头疼,我的天啊,这还真是一群千年的老古板。

不过一句“有趣”就不得了,不纯洁了?

那你们要是看见那些随地亲吻的洋人,你们不得想到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情节!

“奶奶,你听我说完。我先前见白前辈就和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没想到他一开口,就如此有趣。不过,想来白前辈和灰前辈感情一定很好,才能如此玩笑吧。”

众人看着胡蒹葭,又下意识拍了拍胡九凤的肩膀,一脸惋惜。

这样天赋的孩子,不仅眼神有问题,竟然连脑子也不太好,真是可惜了。

而被胡蒹葭诊断“感情一定很好”的白怀仁和灰老仙彼此对视了一眼,呸,鬼才和他关系最好。

俩人各自扭头,感觉对方着实伤眼。

还有,姑娘你是不是把脑子就饭吃了,刺猬和老鼠是天敌不好嘛

果然,吃刺猬又吃老鼠的狐狸,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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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郁闷的仙家

被胡蒹葭这么一打岔,花厅里凝重的气氛倒是轻快了不少。

白怀仁对着胡老太太胡九凤点点头,“老姐姐家的这个后辈着实不错!”

胡九凤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透露了她的好心情。

黄家的家主黄天霸是个急脾气,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记得白兄喜欢收藏人类的字画,也喜欢自己画,这幅画难道是白兄画的?

不过这又是龙又是虎,还有这些四不像,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几位仙家也纷纷让白怀仁别再卖关子。

白怀仁也不是想卖什么关子,他只是不确定这幅画会引发什么情况。

“这幅画是小女点点昨天拿回来的,从长白村!”

这话一出,整个花厅瞬间安静了,虽然长白村没落了,他们看起来也不再把长白村当一回事。

但事实上,他们不是没有迟疑。

这些活了千百年的仙家,且作为长白山脉的土著,他们是见过山神的,长白金家作为山神选定的“代言人”,他们谁没被金家的大萨满驱使过?谁没享用过长白村的供奉?又有谁没见过金家人斩妖除魔的英姿?

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长白村用整整三百年的时间树立的威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干净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前朝的灭亡,长白村没落了,关外的仙家们却越来越活跃,势力越来越大。

在座哪一位不被人称一声“陆地神仙”、“活菩萨”?

但在长白萨满跟前,他们依旧是随时都能驱使的仆从。

只要八方召仙鼓一响,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必须赶到长白萨满跟前听吩咐。

虽说做的是好事,也有大把功德降下,但难道他们就没有自尊吗?

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关系,随着长白村的没落,越发紧张。

加上仙家们走的也是成神一道,但他们这个程度,已经有人建庙祭拜,相当于野神,差的只不过是一道天庭册封和天道认可。

按理来说,他们是可以勉强感觉到长白山山神的存在的。

但没有!

整个长白山山脉都没有这位大神的气息甚至神迹。

按理来说,山神、土地、河伯这等有固定辖区的神灵,是不能随意离开所管辖的地方的。

若是神灵不在辖区,一般有两种情况;外出赴会或者访友;还有就是神灵已经身死道消。

前者的话,顶多一段时间,毕竟天道可不管你有什么需求,作为?的佃户,你不好好工作就是消极怠工。

若是在这期间,辖区出了乱子,那这因果自然归本地神灵,雷罚都是轻的,搞不好就是身死道消。

至于后者,既然已经不存在于这天地间了,自然另当别话。

但是长白仙家们观察了一百多年,长白山山神都没有冒过头,就像已经消失了一样。

但?若真是已经身死道消,长白山半山腰的山神庙、神像都应该轰然倒塌才是。

而且长白萨满为什么还能御使神力?

随着前朝灭亡,长白村也跟着受到了巨大影响了,尤其是近几十年,更是连二连三遭受了巨大打击,这也让一些活久成精的仙家们看出了几分不同。

长白金家这次是真的要不行了。

那他们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修行千年,入世为善,为的不就是成神吗?

但末法时代,成仙成神已经成了传说,没人成功过,也没人知道如今到底该能不能飞升。

但他们不想放弃。

所以在感觉长白村真的没落后,这些仙家将主意打到了金家人的身上。

如果山神还在,他们想知道地球的长生之路到底能不能走通?

若神灵已逝,那长白金家是因何还能御使神力的呢?

甚至有些脑子转的快的,已经想到当初那些想要噬神的妖魔!

当初那些想要噬神的妖魔鬼怪虽然被金家第一代先祖德克济克接连斩杀了,但“噬神者长生,能渡过末法劫”的传说却流传了下来。

德克济克是最后且唯一一位接触过那些妖魔的人,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因此种种,在金阿林还健在时,长白众仙就已经多番试探。

白点点能遇上萨伊堪,或许她自己认为是因缘巧合,但实际上,无论是命运的主导,还是人为的引导,所有的巧合都是有意的安排。

只不过这番试探,虽然长白村示弱,但仙家们也没占到便宜。

甚至于自打金阿林继位,就不曾用八方召仙鼓御使过仙家,自然仙家们也不曾享用过长白村的香火供奉。

虽说自打前朝灭亡,“仙家不过山海关”的规定也不存在了,出马仙到处捉弟子,“跳大神”的遍地开花,也不缺长白村那三瓜俩枣的香火供奉。

但只有受过金家驱使的仙家才知道,长白村的香火供奉和别处可不一样,那是真正供神的祭品。

对于白怀仁他们这些大佬来说,自然有能力不稀罕,但下面的仙家们呢,那可是抢破头也找不到的好好差事。

若不是胡黄白柳灰五家都同意试探一番,下面小仙们不敢埋怨,否则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不过除了蒙在鼓里的白点点,大概也没人高兴。

可以说,从那时起,长白村和长白仙家的关系,剩下的不过是面上的那层光鲜皮子。

也是因金阿林对此的强硬关系,长白仙家们也没有急在一时,毕竟他们几百年都等了,还会在乎那几十年!

果然,长白村越来越没落,利益不均,后辈忘了使命、贪恋荣华富贵,以往在长白山脉拥有赫赫威名的长白金家,居然成了族人眼中的绊脚石。

还不等仙家们出手,他们自己就乱了不说,居然连金家血脉都差点彻底绝了。

仙家们不知道金家身份的本质,也不清楚金家御使神力的来处,自然不会知道这其中还有那位被他们窥伺的神灵的手笔。

所以长白村的这波操作,只看得一众仙家目瞪口呆,以至于他们都开始相信,或许神灵真的身死道消了,毕竟神的“代言人”都这么惨了,也没见神罚降世啊!

不是没有充当炮灰的仙家不顾因果反噬对长白村的人出手,但这些普通人能知道什么!

只叫长白仙家们差点没气死,得,还不如当初和金阿林好说好拉,套套交情,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呢!

再不济,和盘托出也成啊,他们和金家人共事三百年,其实是知道金家人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的。

但当初鬼迷了心窍,棋差一招,断了后路。

如今好了,杀鸡取卵就罢了,关键是鸡还不是他们杀的。

这就郁闷了。

第249章猜测

没有长白金家,长白村的普通人根本不被仙家看在眼里。

而在发现这些凡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后,长白村自然就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

也是因此,山里的仙家们谈起以往威名赫赫的长白村,态度自然随意又蔑视。

哪怕白怀仁不喜议人长短,但架不住很多白仙都是要回族地冬眠的。

白点点年龄小,没有见过长白村最为威风的时候,但长白村的没落,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耳濡目染之下,加上萨伊堪在抗日战争结束后就很少回村,导致白点点对长白村根本没有什么恭敬之意,对云舒这个长白萨满自然也没什么畏惧之心。

连天性胆小的刺猬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仙家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他们非常不看好的小姑娘,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仅吓了他们一跳,也吓了所有人一跳。

没错,在场大半仙家,其实都见过萨伊萨宜尔哈。更确切的,他们见过大丫,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真正的王云舒。

基于对金家的关注,金顺心母女,其实也被白怀仁他们这个层次的看在眼里。

但他们也只有一个想法——烂泥扶不上墙。

这不是说金顺心有多糟糕,在长白村出来的人,无论品行如何,至少面上绝对过得去甚至可以说优秀。

至少在外人眼里,金顺心长得好,人也温婉善良且聪慧。

但这样的金顺心,和她母亲、祖父、甚至所有金家人相比,都相差的太远。

这也是长白村的族人不能接受她的原因之一。

只她的怯弱、没担当,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她真的继承了金家,或许也不过是个傀儡尊主。

而下一代,阿林老祖儿亲自给起名为“萨伊萨宜尔哈”的大丫,性子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金顺心小时候是在所有人的关爱下长大的,她内心并不是没脾气,只不过她忍住了,只在自己的婚事上爆发了出来。

但大丫呢!

奶奶偏心强势甚至恶毒,爷爷是个妻管严,妈妈一再妥协委屈自己,而唯一能给这个家撑起一片天地的父亲,一年中有三百六十天不在家。

自小就在欺压和辱骂下生活,她能养成天真善良的性子,其实真的已经是金家祖上积德了。

但这样的她,依旧撑不起长白村。

长白仙家也彻底失望了。

云舒的崛起,许多人认为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她选择的是爆发!

但不会有人知道,命运对这个小姑娘的残忍。

因为还不等她在沉默中爆发,死亡就已经降临在她的头上。

真正醒过来,将所有的肮脏、罪恶、丑陋,暴露于世的,是一个真正的鬼怪!

不,或许也有人能猜到,比如说夏招娣,比如说郎清,还有尼楚贺。

但显然,这些仙家们是不知道的。

所以其实他们也突然出现的长白萨满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此前,长白村就是个筛子,所以云舒的出现,其实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新继任的长白萨满是个十岁的孩子,虽然聪慧,但年龄太小,对长白村的怨气不加掩饰,甚至正面刚八部高层。

最新的消息是这位长白萨满的修炼天赋非常之高,甚至有赶超当年的巫术天才第六代制作萨满吉勒章阿的资质。

且金阿林甚至可能早在她出生时,就为这个血脉后人做了一系列安排,留下了许多连长白村六位族老都不知道的势力。

更有许多人认为,萨伊萨宜尔哈身后绝对还有一个神秘势力在支持她,甚至连神秘师父的存在都说的有鼻子有眼。

虽然许多传言不可信,但有一件事毋庸置疑——这位年幼的萨满实力很强,性子却保留了小孩子多变的天性,不能用常理推测。

而且长白萨满能继续出现,那就可能代表他们“侍奉”的神灵并没有消失。

这让长白仙家们有些踟蹰,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什么方式与她交流。

是继续强硬对抗、撕破脸皮?还是怀柔手段?

若是神没有消失,那祂通过他们这些年的表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所以别看在座的仙家还能稳坐高台,但其实,他们的内心并不不像他们表现得那么淡定。

……

所有仙家都在细细观察这幅画,脸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

他们又不傻,自然看出了这幅画中的映射、嘲讽,还有威慑。

胡九凤看着与龙虎隔着长河对峙的怪兽中,长着狐狸尾巴的豺狼,眯了眯着眼睛。

“白道友,这幅画出自长白村何人之手,又是怎么得到的?”

胡九凤推测这幅画可能是金阿林画的,为的就是警示后辈。

而且他也没画错。

长白村占据着长白圣山这处福地,以前就有多方觊觎。

如今早就没落了不说,还自毁长城,可不就是引来豺狼虎豹闻腥而来。

他们仙家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但被人如此将野心画在画上,哪怕是胡九凤也觉得有点面上无光。

而她旁边的胡蒹葭看着这幅画,面上好奇满满,眼中却是精光闪烁:感觉很有意思呢!

而白怀仁听到胡九凤的问话,似乎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微微摇头,“这幅画是长白村现任大萨满萨伊萨宜尔哈阁下,亲自所画。”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仙家都愣了一下,看向白怀仁,眼中满满是怀疑。

却只见白怀仁不紧不慢的道:“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这不仅是哪位十一岁的长白萨满所画,而且就在小女点点的眼皮子底下。

至于这画怎么得来的,说来惭愧,这是小女向长白萨满讨来的,她说我喜欢画,希望把这话当做祝贺我千年寿辰的寿礼。”

白怀仁刚说完,灰老仙一口茶喷出来就拍着大腿乐了。

“白虚伪,你这闺女可比你实在多了,而且还孝顺。哈哈,你看看,那个长着满身刺的豺狼像不像你?”

白怀仁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如若那个像我,想来我旁边那个长着老鼠尾巴的肯定就是你。”

其他仙家这回可没看热闹的心,连胡蒹葭都忍不住用“脑残”的眼神看了灰老仙一眼。

这疯老鼠是不是没吃药?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已经明着讽刺他们了,这老鼠精居然还窝里斗!

灰老仙也不理会其他人怎么想,反正看见白怀仁不舒坦,他就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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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疑惑

对于云舒来说,黄家的家主绝对是个神助攻。

黄天霸是个爆脾气,他一听白怀仁的回答,跳起来就想把画撕了,嘴里也不干净。

“他娘的,金家这**崽子是不是不想活了,连她那老祖儿都不敢这么放肆,她算个蛋……啊!啊啊啊……”

黄天霸速度太快,还不等众仙家反应,他就已经冲到了话跟前。

但还不等他碰到那张画,只叫画里的盘龙就彻底睁开了双眼,一道金光猝不及防的射进他的眉心,只见黄天霸凄惨大叫一声,然后就脸孔扭曲的捂着头嘶吼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往他脑子里钻,只疼的他满地打滚。

众仙家皆被吓了一跳,皆快速退开。

而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画上那条龙又半眯起眼睛,而黄天霸的惨叫声也在几秒后就停了下来。

白怀仁和一白裙女子则赶快扶起黄天霸,见他萎靡不振,甚至不过这么几秒,居然都快稳固不住人形了,皆是大吃一惊。

白怀仁赶紧从袖口摸出一瓶丹药,喂了黄天霸一颗。

好半响,黄天霸才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画像就是一瑟缩,若不是白怀仁还扶着他,怕是就跪下了。

灰老仙这会儿终于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一脸阴沉,“老黄毛,什么情况?”

若是往常,灰老仙敢叫黄天霸“老黄毛”,黄天霸早就翻脸了,但现在他却和没听见一般,有些心有余悸的道:“那道金光轻易的劈开了我的识海,在其中幻化成了万千把寸许细针,根根插入我的神魂中。”

只光听着,在场众仙家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那副画也忍不住心生畏惧。

而黄天霸再次开口,“还有个声音,一个仿佛来自九天的浩渺之声。祂说我口出恶言,心有恶念,不过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妖族修行不易,这个暂且饶了我。若再犯,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屠神针,定让我魂飞魄散。”

说着,黄天霸打了个冷颤,对着众仙家口出一个苦笑。

“众位道友,不是我黄天霸不仗义,实在是性命攸关,不得不谨慎。我看有关如何对待这位长白萨满、嗯萨满大人,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先前和白怀仁一起扶他起来的白衣女子,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她看着众人,头一次开口。

“众位,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都知道,金家人对待我们这些仙家精灵,其实并无错待。

我们也曾和金家人并肩而战过,我们的同族有保护金家人而死的,但金家人也有为了我们而甘愿牺牲的。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可以将事情和金阿林说来,但大家惧怕山神威仪,只敢暗中试探。

结果呢,虽不至于闹到刀剑相向的地步,却也导致了金家和我们的对立。

如今,我选择坚信我自己的想法,如若你们一意孤行,我会临阵倒戈。”

这白衣女子名字也好记——柳白衣,是狐黄白柳灰中的柳家仙,原身是一条白蛇。

只和在座的其他仙家不同,她孤身一人,在人多势众方面自然比不上。

但她的道行已经有一千二百年,是在座所有仙家中,修为最高深的。

所以她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临阵倒戈”四个字。

黄天霸被那副画吓破了胆,又怕说退出引起众怒,这会儿见柳白衣这么有魄力,忍不住往她跟前蹭了蹭,让柳白衣又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胡九凤敲了敲茶几,“白道友,如今不是我们想讲和就讲和的,你也看到了这幅画,新上位这位长白萨满,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胡蒹葭看着自家祖母说完这话,头顶的气运居然飘出一股黑气,真是吓了一跳,手在袖子里捏来捏去,凶吉难测。

“众位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胡蒹葭再次开口,众人忍不住看向这胆子准时不小的“小朋友”。

胡九凤虽然想培养孙女能挑起胡家的大梁,但她却不希望她看好的继承者是个没脑子、却喜欢出风头的鲁莽之辈。

长辈们说话,原没小辈插嘴的道理。

上一次叫她好运的化解了白灰两位道友的冲突,一是因为她是小辈,白怀仁和灰老仙不会真和她计较;二来也是忌讳胡家的实力。

但如今她再次来口,那就不是一句没规矩能解释过去的了。

“蒹葭,这没你什么事,你去找你点点妹妹玩吧!”

胡蒹葭暗中撇嘴,她就见过白点点一次,还是在五十年前,连话都没说过。

再者她们差着一百岁呢,白点点连化形都不能,她和她有什么可玩的。

“奶奶,诸位前辈,我要说的正是想请点点妹妹过来一趟。我们长白仙家虽然和金家近几十年都不在往来,但也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那位萨满要画这样一副画?

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拿长白仙家来杀鸡儆猴,这不是自负,这是愚蠢。

我不信一个能忍辱负重、一举翻盘的小姑娘,会真的如此没脑子。

所以也想请点点妹妹进来,咱们把这幅画的前因后果都了解清楚了,再下决断。

且点点妹妹也是百十来岁的人了,她应该不难看出这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索要过来,还当做白前辈的寿礼呢?”

胡蒹葭说完,花厅里又是一静,连胡九凤都感觉脑仁有些疼。

灰老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白怀仁,然后对胡蒹葭道:“胡姑娘才回来,不知白家的小仙子那是出了名的天真单纯,活泼开朗。

有白大族长这么一座大山在,又有长白村的香火供奉,也不需要她沾染红尘俗气。所以……”

白怀仁听着灰老仙这看似夸奖,实则是说自己闺女蠢的话,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逼的其他仙家都忍不住后腿了几部。

但灰老仙也不是吃素的,“怎么,白虚伪,终于忍不住要恼羞成怒了。说实话,我也认同胡家小姑娘的话。谁知道是不是你闺女惹出来的事,你却要我们背黑锅,可怜老黄毛,替你姑娘受累。九千九十九根屠神针,听着就感觉恐怖啊。”

虽说知道灰老仙这这老小子在挑破离间,但一想到亲眼看着那么多屠神针插在神魂上的情景和那神魂仿佛被插穿的痛,黄天霸忍不住看向白怀仁。

而剑拔弩张之际,花厅的门被推开,一只小刺猬居然带着小老虎似的气势飞了进来。

“灰老仙,你别瞎说,我才没惹事!”

当然,如果白点点表现的再理直气壮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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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1章为哪般(补5.24的二更)

白点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索要这幅画时,萨伊萨宜尔哈的表情有点奇怪了。

因为这幅画本来是给她准备的,但她却准备带回去坑爹,还是在她爹的千年大寿上。

好在爹爹速来谨慎,这幅画中的法术才没有被激活。

而黄天霸遭殃,虽说是他自己不积口德,但导火锁的确是自己。

白点点并不傻,她在外一直偷听着,但在场众仙家是什么修为,未尝不知道她在外面。

所以胡家奶奶让胡蒹葭找她玩,而胡蒹葭说的是让她进来。

自己酿的恶果自己尝,她白点点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而且这么多长辈在,哪怕她因此而死,也不能让她爹的一世清名因她而受损。

所以白点点头一次拒绝了他爹要抱她的手,对着黄天霸低下头,“黄前辈,是点点出口不逊,得罪了长白萨满,这幅画原是为我准备的,没想到会累及前辈。爹爹并不知情,才会将画拿出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前辈责罚。”

白怀仁看着倔强的小女儿,头一次露出无奈的表情。

“黄兄,也是我粗心大意了,没有察觉到这幅画的古怪之处,我和小女给你道歉。这是一瓶养神丹,是我给黄兄的赔礼。”

白怀仁并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相反,他认为面子这东西,才是最无用的。

别看黄天霸性子急,脾气爆,看着跟没什么脑子似的。

但胡黄二家能在“狐黄白柳灰”五家中占据一大半势力,难道仅仅是因为狐狸比较聪明。

不,当然不是。

若说战斗力,其实还是黄家仙。

而且黄鼠狼在动物界是出了名的爱记仇,一言不合就翻脸的主儿。

白怀仁可不像让黄天霸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不怕黄天霸的报复,但白点点怕啊,其他的子子孙孙怕啊。

养神丹的确珍贵,但若能化解黄天霸心中的怨气,他也没什么舍不得。

黄天霸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白家的上道和有钱,也没客气,直接接过养神丹。

“不怪点点侄女,也是我自己嘴欠,如今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希望点点侄女也切记这一点。”

拿了好处还硬装长辈的黄天霸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若不是白点点先惹恼了长白萨满,人家也不会画这幅画,自然他也不会遭受那无妄之灾。

不过能得一瓶养神丹也算因祸得福,是意外之喜了。

这养神丹正是刚才白怀仁先前给他吃的,这可是好东西,好到黄天霸都感觉烫手了,不过让他把倒嘴的鸡再吐出来,他也舍不得。

柳白衣看不上黄天霸这样子,她对着胡蒹葭点点头,对着胡九凤道:“九凤,你这孙女不错。”

胡九凤也露出一个笑,“这孩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当不得柳前辈夸张。”

胡九凤看上去都能当柳白衣的奶奶了,但她却也要称呼柳白衣一声“前辈”,可见这位柳仙绝对有嚣张的权利。

这也让胡蒹葭再次认识到,她虽然天资不错,但离着一言九鼎,还差着远呢。

不过能说的她说了,好歹替那个孩子争取了一个机会,哪怕她看起来并不需要,但总算没有辜负自己与吉勒塔吉勒塔相交一场的情谊。

却原来,这胡蒹葭因身负灵狐血脉,总会引来觊觎她血脉的狐妖。

为了保护她,她爹就带她离开了长白山,前往人类的地盘。

胡蒹葭在四十年前化形时,她爹为了保护她死了,而前来接她前往长白山的族人也出了意外。

机缘巧合,化形时只有五六岁大小的的胡蒹葭被一凡人所收养,后来她又跟着自己的人类义父去了国外。

也正是在国外,因缘际会,她认识了来这里学医的吉勒塔吉勒塔。

吉勒塔吉勒塔虽然不是萨满,但她身上有父亲给的巫符和兵卫,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胡蒹葭的身份。

经过几次误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人一妖却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但胡蒹葭并不知道吉勒塔吉勒塔是那个金家人,哪怕她姓金,但她根本没往长白山的那个金家上想。

主要是胡蒹葭自小就生活在外面,只在小时候回过一次长白山脉,见自己的奶奶。

她虽然听说过长白金家的名号,但对此并不了解什么含义。

后来,吉勒塔吉勒塔和也是在国外结识的丈夫回国,胡蒹葭则留在国外,照顾义父。

尔后因为国内战乱频繁,两人断了联系。

胡蒹葭也曾在建国后给吉勒塔吉勒塔写过信,但无一例外,信都被退回来了。

她虽然担心,但收养她的义父身体一直不好,全靠她用妖元滋养。

直到前两个月,胡蒹葭的义父寿终正寝,她了却了因果,回了国,根据吉勒塔吉勒塔给她的地址找过来,才发现原来她们还是老乡,才知道吉勒塔吉勒塔居然就是在修行圈子属于异类的长白金家人。

自然也知道了自己的好友早在建国前,就亡故了,好友口中那个非常开明、善良却有魄力的父亲也去世了。

甚至于连同那个她说好了要做“干娘”的孩子都早在几个月前就难产没了。

吉勒塔吉勒塔,原来你生的是个女孩啊!

那她一定和你一样漂亮、勇敢!

胡蒹葭回了长白山脉的狐族领地,拜见了自己的奶奶,成了长白胡家天资超绝的继承人。

也见到了那个想要谋求她的灵狐血脉而杀了她父亲的同族——她的亲三叔。

他以为他戴着面具,改变了声音,以为她在渡劫没有功夫观察这些旁枝末节。

却不知道,她继承的并不是对族人公布的迷幻灵狐的血脉。

她娘是这世间唯一一只三眼天狐,血脉天赋是能看破这时间一切虚妄。

而这个秘密,除了爹娘和她自己,没有第三个生灵知道。

而爹娘,一个因生她修为大损,早在她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一个因护她被自己的亲哥哥杀了。

她久久不回来,对奶奶的解释是当时化形因父亲惨死在眼前,心神激荡,失去了记忆。

直到义父去世,了却了因果,她才恢复了记忆。

但实际上,她知道自己那时拿不出证据,也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畜生的对手。

但现在,她回来了!

她回来复仇来了!

但好在,不幸中总还有那么一丝丝牵挂和温暖,让她没有变成为了复仇而存在的怪物。

她的奶奶不应该在承受了失子之痛后,还要承受亲孙女杀了亲伯父,却是为了给生父报仇这种残忍命运。

所以她得让那畜生有个光彩的死法。

还有那个一鸣惊人的小姑娘!

吉勒塔吉勒塔,我会帮你复仇,也会帮你照顾她的。

只盼九泉之下,有人能让你光能正大的耍赖皮。

“呸,胡蒹葭,弄这些糊弄人的破法术,你欺负老娘四肢发达?有本事你和老娘真刀真枪干一架,老娘要是干不过你,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我呸,你以为狐狸精都是没脑子的花瓶吗?我信你个鬼啊,金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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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化解之法

白点点的事就算揭过去了,但众仙家看着这幅画,大家面上也不是太痛快就是了。

毕竟长白萨满敢画这幅画且还能让白点点带回来,未尝不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胡九凤不知道向来聪慧的孙女为什么宁愿得罪白家,也要为长白萨满开脱。

她胡九凤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别说她看出来了,想来其他人也有些怀疑。

不过孩子永远是自家的好,这事需要一个结果。

胡九凤从口中掏了掏,掏出一对平安扣,不过铜钱大小,却是通体莹紫之色,最珍贵的是,这可是灵玉雕的,经过炼制,能自动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

普通人常年佩戴,可强身健体、百病不侵;而修者佩戴,自然可以加快灵力的吸收。

哪怕如今已经是末法时代,天地灵气少的可怜,但这样的灵玉,本身就已经是稀罕之物了。

胡九凤对白点点招招手,“点点,来胡奶奶这。”

白点点看了她爹一眼,见他点头,这才一蹦一跳的跳到胡九凤怀里。

胡九凤取出一条红绳,将一枚平安扣编入其中,然后系在白点点的前肢左脚上。

“好孩子,别气你胡姐姐,她在外边玩野了,心还收不回来。等回去,胡奶奶一定好好训训她。”

白点点对多管闲事的胡蒹葭自然没什么好感,不过错误她都认了,自然不可能冒着得罪胡九凤的危险死要面子活受罪。

“胡奶奶说这话才是羞死点点了,原是我的错,若是因为蒹葭姐姐说了实话,您就罚她,那以后我还怎么有脸和蒹葭姐姐一块玩。”

白点点的确是小孩性子,行事因为有人担着,也向来是不过脑子,有些鲁莽。

但这并不能说她没脑子。

相反,妖族的世家子其实和人类的世家子也没什么本质不同。

审时度势,是他们从小就要学的基本课程。

胡九凤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看向自家孙女,表情十分严肃。

“蒹葭,我知道你化形时出了意外,这么多年一直在外边长大。

但我希望你把一件事记在心里。你胡蒹葭,是长白胡家的一员,而长白胡家,和其他四家,互为盟友。

我们虽内里有竞争,但向来是一致对外。也是因此,这偌大的长白山才有我们五家的容身之地。”

胡九凤说完,将另外一枚平安扣挂在胡蒹葭脖子上。

“这平安扣原本出自同一块灵玉,如今我曾与你们姐妹二人,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白点点赶紧点头,还讨好的对胡蒹葭笑了笑。

胡蒹葭看着这小人精,还有在座不说话但一个意思的长辈,叹了一口气。

“诸位长辈既然看出来了,那我也不遮着藏着,金家的吉勒塔吉勒塔,也就是这一代长白萨满的外祖母,对我有大恩。

众位长辈也知道,那孩子命运多舛,以前的我不知道,但往后,总要看顾几分,否则心都不安稳。

涉及因果之事,诸位长辈一定比我清楚。我此番回山,实乃报恩。”

当然,主要是为了报仇。

但这不妨碍胡蒹葭扯着虎皮做大旗,她知道,涉及她修行一事,奶奶肯定会慎重考虑的。

虽说这样利用奶奶对她的关爱有些不地道,但如今她位卑言轻,想要保护那孩子,自然要借用一些手段。

而且她可是狐狸精,狐狸精做事,靠的从来是脑子。

果然,听了这话,胡九凤脸色就是一变,“胡蒹葭,你胆肥了,为什么这事你没早和我说?”

先前说过,胡九凤年轻时可是个火爆脾气,虽然岁数大了,看着慈祥了许多,但有一句话说的好——本性难改。

看着火冒三丈、即将暴走的胡九凤,灰老仙头一回觉得有个天资高超的后背也不是那么值得羡慕的事了。

胡蒹葭和白点点都是族里数的上的天才,不过你看看,一个坑爹,一个气的祖母都要喷火了,自家家若是也有这样熊孩子,他灰老仙怕是得少活好多年。

白点点跳到她爹怀里,一脸傲娇的给她爹传音道:“爹爹,你总说我顽皮,不知您看到蒹葭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其实挺听话的。”

白怀仁脸上淡然的表情再次破功,看着小闺女,一脸无奈。

好的不比,比坏的,你还真是出息!

不过想想,也是!

对于妖族来说,这人情债,与其说是债,不如说是劫。

在妖族中,甚至有“天劫毁身、人劫毁心”的说法。

搞不好,因果未能了结,还把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

其中,对妖族来说,最难渡的就是情劫,几乎是九死无生。

现成的例子也多了去了,最有名的就数那白娘子和许仙。

好好一个即将修成正果的蛇仙,就因为有宿世因果没有了结,所以下了凡尘。

说实话,许多人都不理解,报恩有许多方法,这白娘子为什么偏偏选了最崎岖的一条路,来了个最为俗套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且那许仙一没钱,二没担当,白素贞到底看上他啥了?

这简直就是人类千古之谜之一。

但你若是碰上个妖族,他一定能告诉你答案——这就是情劫的威力。

虽说白娘子最后没死,但背负罪孽,坏了修行,被关在雷峰塔下,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自古就有“人妖不得相恋”的规定,并不是说人妖相恋是错的,是天道难容。

天道哪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主要是人妖相恋的悲剧太多,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为了警示后辈,这才定下这条规定。

也导致人妖相恋成了大祭,一些“卫道士”也拿此当成了斩妖除魔的借口。

恶性循环之下,别说情劫,只要是劳什子报恩的戏码,在妖族中那就跟买了去地府的车票似的。

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妖族的小崽子们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从来不许出族地也成了规定。

而且,有时候有些事你不信都不成,就是特么的这么邪门。

比如说白点点。

第一次出族地明明一切都在他们意料之中,但冥冥中自有天意,不过一个不注意,半路就杀出一个程咬金。

好在萨伊堪是女的,也好在是点点对她有救命之恩,否则哪怕是和金阿林正面刚,白怀仁也不会同意点点成为萨伊堪的守护仙的。

原本以为不会有族人犯这种低级错误了,但谁知道,这会儿偏偏就冒出来一个。

现在胡九凤终于知道白怀仁当时的心情了。

她看着眼神坚定的孙女,突然就想起早逝的小儿子,心里就像被突然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蒹葭,报恩的方法有许多,奶奶可以去和长白萨满谈条件,但你不能跟她接触。”

长白村如今的境地真的是太危险了,哪怕没有他们这些仙家,也有其他势力。

哪怕这位长白萨满真的很厉害,但她只有一个人,且还那么小,能不能解决长白村内部矛盾都是未知。

胡九凤就怕自己这孙女为了报恩,当了炮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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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主动权

看着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的奶奶,胡蒹葭心里也不好受。

但想到她了解的一些秘密,她坚信,她这么做是对的。

长白金家不简单,眼看着萨伊萨又有崛起之势,

长白妖族根本不应该和她为敌。

相反,他们应该联合起来,迎接更大的挑战和劫难。

但她实在无法狠心继续欺骗奶奶,但有时候,现实却能告诉做梦的人,该醒醒了。

“奶奶,报恩一事,只是我自己的事,我绝对不会牵连家族和任何盟友。

我之所以说这些,的确有我的私心,但我敢发誓,我也是为了我们长白山脉的众妖族。

就像柳前辈说的,以前,我们和金家是生死相交的战友,为了保护长白山,我们哪一家没有出过力,哪一家没有付出血和性命。

如今,我们无路可走,这才有了别样心思,但最终我们也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金家之事。

我们和金家人,是可以坐下来谈一谈的。我相信,值得我们托付的族人托付后背的金家人,也并不是那种不可理喻之人。

相反,我觉得他们强硬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很柔软很柔软的心。”

一滴泪从胡蒹葭眼角划过白皙的脸庞,只叫胡九凤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这孩子动了情。

特么的,到底是谁勾引了她纯洁天真的孙女,连死了还让蒹葭这么惦记着?

然后胡九凤下意识拍了拍胸脯,好在那人死了?

不过到底是谁?

金阿林?不可能!金阿林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也没机会勾引她孙女。

而金阿林只生了个闺女,闺女又生了闺女……全是女的,也不可能。

难道是萨哈达(第十七代尊主)那小子?还是额腾伊(第十七代尊主)?

在往上不可能了,因为那时蒹葭还没有出生呢!

不止胡九凤在猜测到底是哪个金家人,就连其他仙家也在心里翻来覆去算着到底是金家的谁这么有眼光?

而胡蒹葭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没能看出长辈们到底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一脸黑线:友情也是情好不好!

而作为此次会议的主办方,白怀仁看着内心戏无数的众盟友,感觉已经不知歪到哪里的楼,只觉得心累。

他忍不住敲了敲桌子,见众人看他,又指了指画。

“各位,现在不是我们选择什么态度面对长白萨满,从这幅画送到我这,或者说从这位年轻的萨满继位,主动权就不在我们这了。

如今的长白萨满年纪虽小,但只看这手段就不容小觑。

我虽看出这画不似凡品,但我真的没看出它内藏玄机,甚至能让黄兄中了招。

说实话,哪怕现在,若不是亲眼看到它的威力,我还认为它不过就是一张凡人画的普通画。”

众仙家听到这话,也皆是脸色有些沉重,尤其是黄继丰,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白怀仁看着云舒所画的这幅龙盘虎啸图,眼中忍不住露出赞叹之色。

“虽说人族不如妖族的历史久远,但不得不说,人族不愧是天地钟爱的种族。

可以无限开发的潜力,具有奇思妙想的头脑,哪怕生来脆弱,却能在短短时间修炼出通天伟地之能。

如今,连一个年龄不过十一岁的小姑娘,都能画出杀人与无形的画作。”

其他仙家也不得不认同白怀仁说的,身为又红尘功德路的仙家,他们见过人类中发生的太多太多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

以前,只有琴心境的筑基修士才能御器飞行。

但现在,一种机械大家伙只需要喝油就能带着人上天。

以前,只有晖阳境的元婴大能才有能力超脱出地球引力,进入星空。

但如今,一个叫劳什子宇宙飞船的东西,居然能带着普通人登上太阴星。

人类在恐惧妖魔鬼怪的同时,其实他们,一样在恐惧着对方。

人类恐惧他们,是因为未知和能轻易杀死人类的超凡的能力。

而他们畏惧人类,则是因为,所有的生灵都在适应自然,但只有人类,在改变自然。

他们畏惧着人类改变自然后发生的未知。

柳白衣也看着云舒画的画,尤其是画中的那头龙,还有那头虎。

“这条龙身上的气息和威势,让我感觉很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众仙家看过去,居然也都有熟悉之感。

“啊,我想起来了!”灰老仙跳起来,指着画上那天盘龙,手哆嗦的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

黄继丰跟着也脸色一变,“是他!”

五位仙家包括白怀仁都把脑袋聚到一块,仔细的看着那天盘龙。

柳白衣叹了一口气,“是他非他,不过是借了势。我就说了,金家人没一个简单的,连金阿林那个老实巴交的孩子都能弄得你们灰头土脸,如今这小姑娘,更是不简单。该说的我说了,我的态度照旧。”

灰老仙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呼吸有些不稳。

“难道真像外界说的,其实金阿林将这孩子托付给了青松子?不过青松子死了啊别说长白村,现在连镇龙观都是自身难保。”

我不信他死了,别人更不会信,那么一大口肥肉,可是比能在长白村得到的利益更直接。

灰老仙口中这个“他”,显然不是青松子,连名字都不敢提,说起时还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不是贪心,是紧张和害怕。

而白怀仁听到这话摇摇头,“不是,那孩子应该不认识青松子,若不是点点说,她甚至都不知道青松子死了。”

金阿林死了,青松子死了,长白山,又要陷入多事之秋了。

而归老仙不知想到什么,眼睛瞪的贼圆。那个“他”到底有多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仙家却一清二楚,若是玩意那些不怕死的,真的鬼迷了心窍……

到时候,可没有不怕死的吉勒章阿和那么多仙家了!

不对!

金家人又出现了,而他们这些仙家正琢磨着和金家合作呢!

灰老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诸位,我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想,或者说直觉。”

众仙家脸色一变,灰老仙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他可是正经仙家,身上的功德不比他们少。

人们只知道灰家仙能求财,却不知灰家仙最擅长的是预知和算卦。

“灰老仙,你可想好了再说!”

胡九凤就差让灰老仙别乌鸦嘴了。

灰老仙都特么想哭了,他其实也胆小的,没听说人都说胆小的是“老鼠胆”嘛,他其实也不想说好嘛!

第254章可怕的猜想

黄继丰挠了挠头,真的感觉这趟他就不该来,简直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灰老仙,你预见什么了,就赶紧说吧。”

灰老仙摇摇头,“不算预见,只能说一种带着直觉的猜想。

长白村和镇龙观如今都没了保护伞,我们都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

大家之所以还在观望,其实也怕是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使出来,毕竟无论是长白村,还是镇龙观,来历都神奇的很。

但万一,我说是万一,有人忍不住使坏,放出了那个怪物呢?”

说到这,灰老仙又咽了咽唾沫,“我们都知道,那个怪物不是蛟蛇。”

当初为了降服这条恶蛟,死了多少人和仙家,他们几个当时虽然没有现在这般道行,在长白这嘎达,那也算小有威名。

但即便是吉勒章阿和众仙家们使了诸般手段,也没防备住那恶蛟身怀双丹。

若不是清萍女道及时赶来,怕是大家坟头上的草都不知多高了。

说来,那清萍女道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只后来清萍女道单独留下来了吉勒章阿,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哪怕是以后几十年,吉勒章阿也没从没有提过。

直到吉勒章阿大限将至,特意召见他们几个。

他们这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蛟蛇,而是已经入海了的蛟龙。

蛟蛇的道行大约等于腾云境,但蛟龙却是晖阳境。

那时他们中修为最高的是柳白衣,腾云境中阶,其他的不过刚刚有了腾云境的实力。

且仙家修行的阴神在战斗力上,本就比不得纯正的妖族。

更别说龙之属,本来就对万兽有天生的压制。

这时一众仙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当初他们那么多仙家,居然都没能拿下那个怪吉勒章阿之所以告诉他们,怕的就是在长白村和镇龙观势弱之时,有不怕死的试图破坏镇龙观的“九天十地困龙阵。”

“朋友们,我知道一头蛟龙对修行道有多大的诱惑,但我希望,在你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的时候,一定不要去触碰自己不能把握的东西。

自从清萍女道羽化,那条蛟龙就彻底没了人性,相信我,别去碰他,也别让其他人去。

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付出了无数鲜血和性命才守卫住的家园,哪怕是死,我们也得守护的家园。”

人都说吉勒章阿是寿终正寝,是少数能有个不错结局的金家人。

但只有他们知道吉勒章阿的不甘心,知道他到底带着多大的担忧、负担死去的。

他连死,都不曾闭上眼睛。

想到这,灰老仙捂着眼睛,声音已经沙哑。

“其实我灰老仙一直就不想当个好仙,天知道三百年前占山为王的鼠牙大王有多快活。

但特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金家人非得逼着我当个好鼠,逼着我干好事。

德克济克这家伙逼着我给长白山脉所有孤寡老人夏天挑水冬天找粮就算了。

吉勒章阿这家伙居然逼着我卖命。

特么的那么大一条蛟龙,我变换真身都不够给他赛牙缝的,那家伙居然逼着我爬他耳朵里捣乱。

天知道在以前我最怕是是蛇,我甚至都搞不清楚蛟龙有没有耳朵。

还有萨哈达那家伙,我都跟他说了,别去别去,会死的。他居然说‘鼠爷,金家人不怕死,就怕死的没有价值。我们的使命就是为了守护家园,长白山是家,东北是家,整个华夏还是家。为了家,为了家人,我死而无憾。’

果然,这熊孩子死了。

我其实一开始很喜欢金阿林这个小家伙,他不像他爹,有勇无谋。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金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到这,灰老仙拿开手,一双眼睛泛着红丝,“若那条蛟龙真的被放出来,镇龙观就成了众矢之的。而长白村如今新上任的第十任萨满,那个金家人,也会像她的先祖一样,誓死守卫长白山的。,还有我们,难道我们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子孙被毁吗?”

这最后一句,灰老仙可说是是咆哮出来的,只吓坏了白点点。

白怀仁将小闺女拢在袖口里,脸色也终究维持不了风轻云淡。

“灰老仙,你也说了,只是猜想。”

但所有人都知道,灰老仙其实很谨慎,他认真起来连他自己都怕。

“那个小姑娘继位时说不久会有大灾,甚至为此遭了天谴的事,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

我推算了许久,但不知何时,天机一片灰暗,我强行推算,差点被天道反噬。

我真的觉得金家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但我做错了一次,这次,我选金家。”

继柳白衣之后,又一个仙家做了选择。

黄天霸看了看胡老太太,他们胡黄二家其实不太亲近,但天道为什么当初非要将他们绑在一起。

但黄天霸不得不承认,狐狸真的很狡猾,像他们这种忠厚老实的选手,才是跟着走比较好。

胡九凤看了看一脸哀求的孙女,叹了一口气,果然,都是债啊!

胡九凤的亲姑姑就死在德克济克手上,虽说是她姑姑入了邪魔外道,但这该是狐族自己处置,而不该由金家人越俎代庖。

且长白村的生活方式就是打鱼捕猎,他们杀了多少动物,剥了多少皮毛,凭什么她家姑姑吃人就不成。

人都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胡九凤却觉得,这“刍狗”大概也是不同的。

因为人身为天道钟爱之子,所以其他万物都要沦为口粮嘛,甚至连山神都特别厚待金家人?

只胡九凤再混也知道这话不能说,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来。

但三百年的风风雨雨和并肩作战,让胡九凤的心,也跟着不在那么坚定了。

罢了罢了,人死如灯灭,就让往事随风去吧!

“我们家虽然和金家有仇,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分得清的,若长白山真有大难,我们胡家不会与长白金家的人为难。”

胡九凤表了态,紧跟其后就是黄天霸,五大仙家中只剩下白家了。

白点点在她爹宽大的袖口里动了动,给她爹传音道:“爹,其实那个小屁孩还挺有气势的,我觉得她比金阿林那个老头子还要强。”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当萨伊萨脸上没有一点情绪,用深邃得像是没有星星的夜空般的眼神盯着她时,白点点感觉她身上的气势比她爹还要恐怖,差点,差一点,她都要被吓尿了。

白怀仁抚了抚袖子,对着其他四位倒戈的同盟,终于露出一个不冷不热的笑。

“我一个大夫,天职是救死扶伤。当初你们怕我置身事外,逼着我让点点当探路的,好在金阿林也不傻,知道咱们五家同气连枝,绝对不单是我白怀仁背信弃义。

既然大家都决定好了,那就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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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棋子

白怀仁说完话,起身就要走。

其他几位仙家脸色也有些尴尬,那件事,的确是他们不地道。

不过白点点也不是没得到好处啊,放眼整个长白山脉,还能得到长白村供奉的仙家,可就只有她一个。

胡蒹葭顾不得稀奇白怀仁也会使性子,赶紧站起来,“白前辈,您也说了,这件事的主动权其实不在我们手上,你看要不要商议一下,由谁先去拜访一下长白萨满,然后大家正式约一个见面的日子。”

据胡蒹葭先前的了解,小姑娘如今是独木难支,所以她迫切的希望给她先找一波支援。

哪怕他们根本不会插手长白村的内部矛盾,且如果萨伊萨宜尔哈连内部矛盾都不能平息,仙家的“支援”可能随时临阵倒戈。

但只萨伊萨宜尔哈能获得仙家们支持这件事本事,就代表了一个信号。

白怀仁回头,看了胡蒹葭一眼,说了和柳白衣先前一样的话。

“你不错。”

这么多年,终于又出了一个有脑子的,不容易啊。

天知道整天和这群蠢货打交道,他有多累。

“那就一家出一个后辈,我们家,点点去,你们随意。至于拜访时间,就明天吧。今天先让点点去送个拜帖。

至于我们什么时候和长白萨满见一面,这个时间她定。

好了,我得去炼药了,隔壁有宴席,你们随意。”

没错,飘飘似仙的白怀仁其实就是一个死宅刺猬。

白怀仁带着闺女直接穿墙走了,留下一群仙家面面相觑。

灰老仙摸着胡子,“这家伙不会是被长白萨满收买了吧?”

这也太痛快了!

胡蒹葭有些无奈的道:“白前辈都说了,咱们五家同气连枝,自然他的选择和诸位长辈是一样的。”

所以感情戏非常丰富的灰前辈,你就别添乱了。

夜色正浓,落霞山这般也正热闹,而就在十几里地外的长白村,云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金家这块金字招牌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用,金家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而她的外祖母,哪怕已经去世十几年了,依旧送了她一份大礼,甚至已经在路上。

现在的云舒,正最后一次坐在祖宅议事大厅的制作萨满位上,而她下首,还有一个人,赫然便是尼楚贺。

之所以说最后一次,是因为云舒已经下令,九姓祠堂中所有祖先神牌位移到山神庙内殿。

祠堂改成议事大厅,金家祖宅只做家用。

众人皆以为这是云舒为十二执事造势,甚至不惜折损金家祖宅的地位。

却不知,这是云舒的确是在造势,却是为了以后重要的一步棋。

十二执事已经选出来了,人选都在可控范围内,哪怕是尼楚贺,也在云舒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尼楚贺能成为内政执事,都是云舒使了一些小手段。

毕竟同参加内政执事席位竞选的,还有佟建业,作为长白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且爷爷还是族老之首、代尊主,在管理长白村这方面来说,他比多年不理世事的尼楚贺,更有优势。

不过对于佟建业,云舒更有安排,内政执事必须是尼楚贺。

对于长白村,尼楚贺其实有很深的感情,她的敌人只是金家人,云舒相信,以她的实力,她能把长白村管理的更好。

云舒也算博览群书,根据观婆婆所说的“幽凰”命格的特点,云舒终于弄明白尼楚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尼楚贺虽具人身,却原本是该死之人。

是长白山山神逆转天机,强留她在人间。但实际上,尼楚贺仍旧是鬼命。

她想活,就必须吸取金家气运增添自己的凤凰命格,镇压鬼命,蒙蔽天机和地府拘魂鬼吏。

而凤凰之命,想要凤翔九天,单靠自己是不成的,还需要有龙来助。

不过这“相助”可不是什么龙凤呈祥的局面,而是具有真龙命格的人也会和金家人一样,被吸取了气运,死于非命。

这时,尼楚贺这只幽凰才会蜕变成真正的龙凤通幽体。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替人做嫁衣。

幽者,鬼也,鬼通阴,尼楚贺这具身体绝对是纯正的极阴之体。

在修行界,纯阴、极阴的体质,皆是上好的炉鼎。

但对于阴魂鬼神来说,这样的体质却是绝佳的夺舍肉身。

云舒不确定长白山山神是不是有这样的打算,但尼楚贺身上有一层封印却是真的。

若不是有红莲业火在,若不是尼楚贺为了取信于她,敞开了神识,云舒也不会发现,她的身上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不过,想来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云舒一想到她不过是长白山山神为自己培养的肉身,都忍不住可怜她了。

但是,敌人就是敌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让云舒有些疑惑的是,先前观婆婆叮嘱她,一定要离尼楚贺远远的。

因为尼楚贺吸取了外祖母和母亲的气运,幽凰已经显现出威力,成了气候,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云舒靠近,就会被吸取气运(第122章)。

但是云舒经过几次观察,甚至用了望气之术,都没发现这种情况。

不过尼楚贺头顶那只凶恶的黑凤凰的确挺气派,可惜,少了一只翅膀,不知她干了什么坏事,居然被削减了那么多的气运。

不过倒是便宜了自己。

这会儿云舒还不知道,尼楚贺由此遭遇就是她的杰作。

因她发大宏愿,让觉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天道亲自出手拉了她一把。

说实话,她要不是主角,只看她这作死的做派,在电视剧里,都活不过两集。

这也导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所以只要尼楚贺还想吸取云舒的气运,就一定会努力“工作”,让云舒看到她的表现,慢慢接纳她。

虽然不明所以,但对于在倔驴子跟前吊胡萝卜让它转磨这事,云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尼楚贺不过是“为虎作伥”中的怅鬼罢了,她身后的那个“大老虎”才是云舒需要注意的。

祂想活,云舒也不想死。

只不过若祂谋求的真是夺舍成人,重修鬼神之道,那祂的情况,一定比观婆婆所说的更糟糕。

而为了活,祂的反扑,也肯定会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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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都是演技派

云舒坐在宝座上,手臂靠在把手上,修长的手指托着腮,看着下手的尼楚贺,心里百转,面上却显得非常散漫。

而这种散漫,其实也代表了一种不尊敬。

而尼楚贺也在看着云舒,眼中有愧疚,有怀念、有追忆,还有纵容。

而似乎是被她的这种眼神所激怒,云舒慢慢坐直了身体,终于开了口。

“我娘和我说起过您,形容词千篇一律,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大概只有“极好”能概括了;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大概就是——母亲。

她大概也想让我们像她一样爱你、尊敬你,可惜,她不知道,她说的越多,我越是讨厌你,或者说厌恶。

我那被您洗脑的娘,或许已经忘了自己亲娘是什么样了。

但我想,应该没有一个母亲,会忍心十几年对心爱的女儿不闻不问。

说实话,你由着松克里过来恶心我,这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至少我证实了在你眼里,我和我娘,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有用,一个没用的区别罢了。

所以,收起你眼中那些让我厌恶的情绪,我也希望,我们之间,只是长白萨满和内政执事的交集。”

哪怕是说着厌恶,云舒的声音也不带一点情绪脸上也是面无表情,但她的手却紧紧的抓着座椅的把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不经意发现这一幕的尼楚贺心中微微一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没有爱就没有恨,心中有恨,就证明还没忘了爱。

最残忍的不是恨着对方,而是“过此相逢陌路人”。

虽然这几句话形容她和萨伊萨并不合适,但感情许多种,也脱不开爱恨情仇这个圈子。

她如今已经见识过了萨伊萨的本事,发现除了照祂说的去做,她其实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她有一点出格的地方,都可能成为把柄,因为她的对手根本不是人。

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在对萨伊萨敞开心扉的时候消失了。

因为没有用的东西不必存在。

而等这些情绪消失后,她也发现了自己以前的愚蠢。

是她的自作聪明导致了卓博喇库宜尔哈的命运发生了偏差,也导致松克里对她的嫉妒和怨恨。

而她们,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某些暗中推手的棋子,从而引发了以后一系列的差错,差点坏了神灵的安排。

若不是眼前这个“外来之魂”的到来,金家血脉就断绝了。

尼楚贺不知道这个“外来之魂”是不是神灵安排的,也不知道她能带领长白村走到哪个地步。

这些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

她只需要知道,萨伊萨宜尔哈会按着既定的命运走完她的一生,真龙也会因她而到来。

她只需要将她当成真正的萨伊萨宜尔哈就成了。

这个萨伊萨宜尔哈是她好姐妹吉勒塔吉勒塔的外孙女,是她视为女儿的卓博喇库宜尔哈的孩子,是她感到愧疚一生的人。

她必须对她好。

尼楚贺眼中的伤心丝毫不做假,水漾一般的眼睛心疼的看着云舒。

“孩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之所以想见你一面,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想放弃萨满学徒之位,我会做好这个内政执事。”

尼楚贺说完,低下头,似乎在等待着云舒的裁决。

而云舒看着这样的尼楚贺,心中倒有几分佩服。

若是不知道尼楚贺的底细,只看这外表温柔内心刚毅的模样,谁都会认为咄咄逼人的她还是那个大反派。

不过从尼楚贺和祂的角度看,她这挖墙角的,真算不上什么好人。

不过不得不说,尼楚贺真是个做大事的。

为了取信她,居然连萨满学徒之位都能说不要就不要,这样的敌人,倒值得她重视了。

不过她若是不学巫术,怎么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寻常,怎么产生怀疑,怎么狗咬狗呢?

“请内政执事大人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我和你之间,是私怨,不涉及长白之事。

每一个萨满学徒都是为了我们长白村积蓄力量,并不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我既然继承了金家遗愿,我就是一位守山人,我会做我该做的,我希望尼楚贺大人,也做自己该做的。”

尼楚贺猛的抬头,看着云舒的眼神明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仿佛在为她骄傲一般。

云舒撇过头,脸上带着不愉,却还有点躲闪和害羞。

尼楚贺再次低下头,“我相信长白村一定会在萨满大人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之后,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般,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固。

云舒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安静,她咳了咳,“若是尼楚贺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休息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大壮和小壮想来也睡了。

尼楚贺抬起头,有些踟蹰,不到到底开了口。“还有一件事,本不是我管辖的范围,不过涉及我的家人,希望萨满大人示下。”

云舒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一直被关在祠堂地牢里的松克里等人。

什么线索都没有到手,怎么示下,杀了他们都是便宜他们。

然后尼楚贺就见云舒脸上本来已经暖化的表情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尼楚贺大人,你逾越了,这事归刑堂处理。不过涉及多部族人,处理结果会由本座和十二执事共通商议和决定,到时候尼楚贺大人也有选择权。”

尼楚贺的眼神明显一黯,然后对云舒拱拱手,“松克里确实是罪有应得,我也无从辩解。不过我恳请萨满大人见她一面,松克里有话对萨满大人说。”

云舒忍不住露出一个讽刺笑容,“我明明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触那些罪人,没想到尼楚贺大人人缘还挺广。既然你知道她想见我,干嘛不直接叫你烧个口信?”

说着,云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怎么,是你那儿媳妇不信你?还是她以为她的花言巧语能让我放了她这个杀母仇人?”

尼楚贺脸色顿时一变,“大祭时我的确曾见过松克里,但并无旁人违背萨满大人的命令,请萨满大人责罚。”

云舒冷笑一声,“族人们刚刚挑选出的内政执事,一夜都没过,就被我责罚了,十二执事还有什么威严管理长白村诸事宜,那我又何必废除我金家世代沿袭的尊主之位。

松克里要见我,可以,就明天吧,我亲自去地牢见她。

我也想知道,我们长白守山人可从来不分什么男人、女人,为什么到了我娘她们这一辈,有的性格多愁善感,有的手段阴狠恶毒,有的只看到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还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云舒看着尼楚贺,“您说,是人性生来如此,还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尼楚贺心中一惊,果然,当初金阿林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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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高手过招

尼楚贺虽然陡然一惊,但有关此事,她早有准备,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萨满大人,并不是你娘她们这一代的女孩子变了,而是时代变了,大环境变了。

她们的前半生是在血与火、死亡和背叛的环境下长大的;她们的后半生则过着被迫平庸、甚至温饱都不成问题的生活。

其实,不只是女孩子,也包括巴克什他们这代的男娃。

他们的品性和承担责任的能力,都和上一代的守山人差的远。

但战火纷飞的年代,哪怕是长白村,我们的希望也不过是能活下来。

您只看到了活着人的缺点,却没看到长白山中埋葬的累累白骨。”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尼楚贺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似乎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声音也带着颤抖。

“而且,萨满大人说的话,我不敢苟同。人无完人,没有谁是没有缺点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哪怕是您的外祖母,被称作【闪耀之光】的吉勒塔吉勒塔,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完美。

她的性情虽然非常爽朗大气,但有些时候,却非常执拗且认死理,属于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那种。”

尼楚贺表情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与好友的往日画面。

说实话,要不是场合不对,云舒真想给这位能碾压奥斯卡影后的大拿鼓个掌,入戏太特么快了,感情充沛的云舒都想安慰安慰她。

还有,不愧是仅次于佟太爷,坐在第二把交易上的文守,论智商,云舒觉得十个自己也不一定能玩的过人家。

东拉西扯的,她一开始的问题转眼就被人家巧妙的遮掩过去了,且还反将了她一军——“不了解实情,就没有发言权”。

这要是云舒真是个十岁,不,就算是上辈子快三十岁的年纪,怕是也要被她说的羞愧万分、好好反省了。

但是,云舒在地府的五十年又不是白活的,拦着鬼听故事可不是白听的。

不过云舒也明白了,和这样本身就玩心机擅长文字游戏的人,千万别比脑子。

因为你挖的坑,不见得能埋了人家,人家可能还给你挖个更大的坑。

反正她原本也没想着从尼楚贺这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说这话,一来是故意炸一炸她,看看阿林老祖儿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来也是想警告一下尼楚贺,私底下别有什么小动作,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三嘛,也是表现一下她本身的特质:年轻、虽然有所克制但到底沉不住气,不过懂得见好就收,十分聪慧。

她的三个目的其实都已经达到了。

太聪明的人总是喜欢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其实在尼楚贺这长篇大论的解释下,她就已经输了。

云舒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有些不耐烦听尼楚贺说这些。

“好了,尼楚贺大人要是没事,我要去休息了!”

尼楚贺对这一次的单独会面也感觉很满意,日子还长得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所以她也见好就收,对着云舒行了一礼。

“萨满大人,那我就告退了!”

云舒似乎连话都不想再说了,她摆摆手,尼楚贺深深看了一眼云舒,然后低头、转身,一步一步脚步有些虚浮的离开,这使得她的背影,带着些许落寞。

看着尼楚贺的背景,到她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时,云舒突然开口,似是询问又似是喃喃自语。

“佟太爷是怎么一个人?”

仔细听,这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脆弱。

尼楚贺脚步一顿,控制住回头的冲动,她不知道是阿林老祖儿留下的人告诉了这个孩子什么,还是这个孩子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这一刻,她不得不说,这个孩子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但她真的太可怜的。

而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尼楚贺眼中又出现了红光,瞬间,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开始崩塌,然后她迈出了另外一条腿,走了。

云舒皱眉,刚才那一瞬间,尼楚贺身上的灵性居然显露了一丝丝,若不是她神魂强大,哪怕凭借着血脉中同源的灵性,也差点忽略过去。

是她说的话太让她震惊,导致心神不宁泄露了灵性?

还是山神又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云舒手拖着腮,陷入了沉思。

……

“萨满大人,萨伊堪族老求见!”

高正彬家的声音让云舒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旁边墙上的大挂钟,都快十一点了。

云舒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这么晚了,乌库妈妈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快速打开门,就见穿着一件里外发烧大貂裘斗篷的萨伊堪,她身后跟着高正彬家的,手提着一盏水晶琉璃风灯。

云舒看高正彬家的装扮,竟是还没睡的样子。

乌库妈妈深夜前来,肯定是有急事,云舒赶紧请她进来,然后对高正彬家的道:“伯娘,夜深了,不用等我,您赶紧去睡吧。”

说着她一拍手,“高大伯是不是也没睡呢,真是,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赶紧都去睡,一会儿我亲自送乌库妈妈回去。”

高正彬家的但笑不语,却亲近的推了推云舒,“您和萨伊堪大人说说话,我去厨房给您做点宵夜。”

说着,也不等云舒拒绝,就提着灯笼走了。

萨伊堪在云舒身后道:“正彬这两口子是顶顶伶俐的人,生的三个孩子也都厚道,萨伊萨,外门之事,你做的很对。”

云舒拉着她的手,一摸有些凉,赶紧拉着她坐到议事大厅中间的火炉旁。

“乌库妈妈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是什么要紧事,竟让你大半夜的独自出门。虽说村子里的雪都扫净了,可这天寒地冻的……”

萨伊堪见多了云舒坐在宝座上、站在高台上,高高在上的样子,且说话向来是言简意赅,从不废话。

如今头一次见她像个啰嗦的小老太太,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熨帖,嘴角都带着笑。

“放心,点点跟着我呢!”

说着,萨伊堪身上冒出一个刺猬,正是云舒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点点。

白点点有些气鼓鼓的看着云舒,虽然爹爹说过,让她不要太放肆,但爹爹也说了,她可是白家的小公主,并不低人一等。

仙家虽然决定和长白金家和解,但不代表他们就得成受气包。

好嘛,怪不得人常说“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果然,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或者几个熊家长!

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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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拜帖

云舒一看白点点这表情,就知道有“人”作死,不过应该不是白家族长,否则白点点就不会只是生气了。

就像胡蒹葭猜测的那样,云舒并没有想要得罪长白众妖,或者说她如今还腾不出手来折腾他们,除非他们自己作死。

那幅画原本是给白点点的,不过是教训她一下,让她积积口德,上面的法术也不是云舒随意瞎编了个名的屠神针。

谁知道白点点非要坑爹,那云舒还客气什么。

如今看来,这白家族长白怀仁比她知道的还要不好对付啊。

不过云舒也没想激怒长白仙家,这也不过是个试探。

所以云舒此时仿佛忘了什么画,什么千年大寿,看着白点点,脸上还带着笑:“难道是点点有事要找我?”

白点点看着没有一点心虚的云舒,心里别提多无力了,果然让他爹说对了,这小丫蛋,不好对付啊。

好吧,他爹说了,她脑子不够,就别和人家耍心眼子。

虽然有点小郁闷,但白点点自打小时候差点死了后,就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彻底放在了心里。

所以这会儿,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伸出爪子吹了一口气,一张五色彩笺制成的帖子就落在茶几上。

“看了萨满阁下那副画,长辈们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所误会,所以想和您见上一面。

不过怕太唐突,所以明天,长白五大仙家的小一辈,想过来先拜访一下萨满阁下,不知您明天是否有空。”

白点点发誓,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说这么谦卑且文绉绉的话,差点咬到舌头。

云舒一听这话,忍不住挑了挑眉,这结果可真是超出她的意料了。

那副画的确存了威慑之意,但她想要的不过是暂时性的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这情况,可比她想要的要好十倍不止。

所以云舒忍不住想知道这些仙家们到底脑补了什么?

“冒昧的问一句,是哪位仙家触动了画上的真龙守护?”

白点点本来就是压着火,但听到这话真是忍不了了,屁的真龙守护啊。

“你承认你是故意的了吧,你这根本是暗箭伤人。”

白点点直接立起来,一个小爪子指着云舒,若不是另外一条腿太短,估计她是想叉腰来着。

语气倒是挺气势汹汹的,就是这形象和声音也忒可爱了点。

便是有点摸不准头脑的萨伊堪都都点忍俊不禁。

云舒伸出一只手指,把她的小爪子移开,“这就就不礼貌了。”

看她磨牙想要咬自己的模样,云舒不怕事大的摊摊手,“没错,我是故意的。”

白点点的绿豆小眼儿都要冒火了,萨伊堪看看她,又看了看云舒,低下头闭目养神没说话,

而云舒根本不给白点点发作的机会,这个小妖精才是被家里宠坏了,没听过狠话,没挨过打。

“我听闻白族长最喜人家学问,曾经还考中过大明朝的进士,也是饱读诗书的仙家。

不过想来,他没教过点点前辈: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而辱人者,人恒辱之。

我长白金家守卫长白三百年,我长白守山人,为了长白留过的血能汇聚成河。

所以哪怕我长白村没落了,谁都可以踩下一脚,但就是出自长白的生灵不行,自然也轮不到点点前辈来奚落。

更别说,我家老祖儿在身份上,甚至比五大仙家的族长还要高上半等,他老人家的生前事,轮不到点点品头论足。”

要论嘴皮子,她鬼见愁能输给一个刺猬精?笑话!

而白点点被云舒说的又是气又是羞,这要是她能化成人,估计脸色肯定比茶几上那张五色彩笺还要漂亮。

而将一丝神识附着在闺女身上的白怀仁也是这时才知道这倒霉孩子到底干了啥?

他头一回觉得他或许对这个被全族寄以厚望的小闺女太宠爱了。

多好的一把牌,硬是被这熊孩子打的稀烂。

白怀仁虽然护短,但并不是不讲道理,虽然觉得被训得回不了嘴的闺女挺可怜的,但这会儿他要是出声,那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所以白怀仁赶紧悄无声息的收了神识,算了,让点点受点教训也好,大乱将至,受点教训长点心,总比以后没了性命要强。

而云舒在感觉到不属于白点点和萨伊堪的那股神识气息离开后,暗中撇撇嘴,算你识相。

识海深处,蓄势待发的红莲业火摇了摇身子:真没劲,宵夜跑了。

白点点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爹的离开,这说明什么?

她有些心虚。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白点点自己直接怂了。

不过白点点还算“仗义”,到底没说到底是谁触动了云舒那副画上的禁制神通。

云舒也不是太在意,反正屠神针直接刺入识海,对方必定沾染了她的气息,只要见面,她就能感觉的到。

白点点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把拜帖推了推,“我就是送这个来的,您若是明天有时间,我就回去让大家做准备。”

顺便和她爹商量商量,能不能找人替她,一时半会儿,她都不想来长白村了。

想来有这位厉害的大萨满在,萨伊堪的病应该也没问题。

云舒拿起桌上的拜帖打开一看,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长白五大仙家每家都派了一个代表:胡蒹葭、黄仙郎、蟒山河、灰姑娘、白点点。

别说,这名起的一看就很非人啊!

“黄仙郎”就算了,这“灰姑娘”就很出戏了。

“这帖子我接了,明天戍时二刻(晚上八点),我盛宴以待。”

云舒也是个脸皮厚的,这刚怼了人家白点点一通,这会儿面不改色的道:“只还要向点点前辈请教一下,这其它四位的脾气秉性。”

白点点倒是想拿娇,但一看云舒那眼神,下意识有些气短。

云舒也不是没成算的,手一挥,一个盛满了新鲜水果的大果盘就落在白点点跟前。

正好,这时高正彬家的也带着大儿媳妇端来了两碗鸡蛋面,一盘萨其马,一盘撕成条的烧鸡,还有一壶热茶。

云舒将热乎乎的面条端了一碗给萨伊堪,自己也端了一碗,对着白点点举了举碗。

“一码归一码,先前的事,在我这算是揭过去了。点点前辈到底是乌库妈妈的守护仙,双方若是合作成功,我也不会让前辈吃亏的。”

白点点捧着一块萨其马啃,口齿都有些含糊,“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哼,要不是因为萨伊堪,我可不吃你这套。”

萨伊堪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继续当自己的隐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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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忙碌

虽然十二执事已经竞选出来了,但长白村变动太大,许多新的规章制度还没有修订完成,一切也还没有走上正轨。

祠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搬走的,所以议事厅如今还在金家祖宅。

一大早,不过刚吃了早饭,云舒甚至还没能和缠着她的小壮玩一会儿,高正彬家的就已经来回话,各位执事和族老们已经到了。

云舒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大壮,还有嘟着一张小嘴、瞬间成了一张苦瓜脸的小壮,先朝高伯娘挥了挥手,“让各位大人先行开始议事吧,我一会儿就到。”

待高伯娘下去,云舒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捏了捏小壮肉嘟嘟的小脸蛋,“好了,好了,别生气,姐姐让纸仆陪你。”

小壮顿时眼睛一亮,拍着小手:“一一二二!”

云舒从空间里取出两个纸仆,掐动法决后又朝它们输了一丝神力,两个纸片人眨眼间就仿佛活了一般。

实质上,它们也确实有了生机。

“小一(小二)拜见主人。主人,主人!”

两个小纸人飞到云舒的肩膀上,亲昵的用头蹭着云舒的脸。

这两个纸仆是云舒最一开始制作成功的纸仆,也是灵性最高的。

它们甚至已经产生了独属于自己的智慧,在明白云舒的命令后,不需要她的控制,就能自主完成。

当然,作为巫术产物,它们依旧必须依赖云舒的力量才具备行动力。

而如今的云舒,还不能让它们时时处在如此活跃的状态。

大部分时间,它们都只能处在无知无觉的休眠状态。

但是作为“孩子”,它们如此的依恋着“母亲”,这也让云舒迫切的渴望着力量。

云舒把小一、小二送到小壮身边,“小一、小二,我有事情要忙,小壮就要拜托你们照顾啦!”

两个不过三寸大小的小纸人围着小壮嘻嘻笑着,“小一(小二)一定会照顾好小公子的!”

云舒摸了摸小壮的小脑袋,“去吧,和小一、小二好好玩!”

小壮拍着小手,指着门外,“飞!”

两个纸仆嘻嘻哈哈飞到小壮的胳膊上,眨眼间三个小东西就飞了起来。

不高,只离地十几厘米,速度也不快,哪怕小壮掉下来也不会受伤。

如此有经验,看来这三个小东西不是头一次这么玩了。

云舒望着这三个小东西的背影,一脸宠溺的笑,真希望这世间所有烦恼都不要打扰这样的快乐啊!

所以,自己要赶快强大起来啊!

大壮也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已经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担忧,“姐,真的没事吗?”

看似他问的是小壮和两个纸仆的安全,但云舒却听懂了弟弟话中对她的担心。

云舒指了指他脖子上带着项链,那时一条黑色的线绳,上面挂着一枚玉质的小斧头。

“放心,斧卫会撕碎所有敢伤害你们的生灵。”

大壮脖子上,用纯净的灵石炼制的小斧头吊坠随着云舒的话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灵仆、兵卫、巫符……各种萨满巫术,在云舒这个在地府学了无数六界秘法的还阳之魂手里,被彻底发扬光大,甚至已经超出了它本身的能力。

这才是她的底气。

云舒霸气的拍了拍大壮的肩膀,“快点成长吧,姐姐期待着能和大壮并肩作战呢!”

危险既然已经不可避免,那就来吧!

她能在地府杀出一个“鬼见愁”的名号,就能让“贤者之花”的威名,响彻四海八荒!

这一刻的云舒,威武霸气的没法用言语来形容,而见证着姐姐一路走来的大壮,也彻底将心沉静下来。

姐弟齐心,其利断金!

……

长白村的十二位执事,内门占了九人,外门有三个席位。

而这三个席位的获得也十分不容易了,毕竟长白村的族人比外门的人数多了五倍。

而对长白村的族人来说,肯定是内门人选更加亲近一些。

而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脱颖而出,虽说有云舒提出的三个条件当基础,但不得不说,他们也是在各个方面真的很优秀。

而这三人,自然有云舒非常看好的杨国安,他担任的是【外联执事】,简单说就是长白村驻外代表,掌管长白村所有外围势力。

还有一人,名陆不平,云舒一听这名,想到的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后面紧跟着的肯定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才是江湖儿女的风范。

但一回,云舒却没猜对。

“我这名其实是警示的意思,我爷爷希望我谨记‘大路不平,众人踩;行事不正,众人谈’,让我不要辱没了我们陆家的门风,成为他人笑谈。”

这陆不平的年龄也不过三十岁,出身捕快世家,家里父母亲人皆在,且父慈子孝。

他本人自小优秀,考了警校,入了六扇门,娇妻幼子在侧,且前途远大。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并不在长白村招揽的范围之内,因为他啥也不缺,和长白村没有恩情可言,也不存在什么利益交换。

但他的这个外围人员的身份,是从他爷爷手里接过来的。

简单说,陆家经过三代累积,已经成为了长白村的附庸家族。

如若说游守的职业是汇聚天下信息,那么如陆家这样的家族,就是长白村分布在整个长白山脉的眼和耳。

否则只凭借长白村这么点族人,凭什么将整个长白山脉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这位陆不平,竞选的是刑部执事,也是外门唯一选择这个席位的人员。

而他的一番演讲,打败了八位有意这个席位的内门人选,包括原瓜尔佳部族长——页博肯。

“如今已经不是前朝了,哪怕我们拥有了非凡力量,但显然,我们甚至是萨满大人,也并不是无敌的。

简单说,我们还不是制定规则的存在,也还没有实力和这样的存在作对。

哪怕我们真的是只求长生不问红尘,周围的环境和人,也不会允许我们独善其身的,我们总要和外界接触,甚至碰撞。

既然如此,就必须明白“到那个山头就唱那个山头的歌”这种道理,也要和制定规则的存在友好相处,至少要明白如何规避风险。

我认为刑堂,并不应该只是刑罚的意思,还有责任,教会各位,如何在家规和外界规则之中,寻求平衡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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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人才战略

现今这个社会,能制定规则的自然是国家,而这种规则,显然是法律。

其实建国后国家发布的所有法律法规,长白村的阅读室都有备份,甚至族学中还专门为此开设了一门课程。

但哪怕是如此的长白村,对这些法律也不过是学习了解,而从来没想过运用它甚至遵守。

更别说其他脱离红尘世俗而居的非凡势力了。

这也是战争过后,本来相处融洽的国家和诸方非凡势力闹蹦的原因。

对于非凡者而言,凡人定制的那些法律法规是约束凡人的,和修者可没什么关系。

别说修士,哪怕是俗世江湖,都认为快意恩仇才是吾辈风范。

而长白村,就处在非凡、江湖和国家这三者之间。

若当初长白村实力强横到足以在这三者之中取得重要话语权,或许,大家就能坐下来商谈出一个都能接受的结果。

就像当初有清萍女道坐镇的镇龙观,凭实力让长白山脉所有势力都能坐下来,商议出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若真是这样,想来长白村还有金家的结局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可惜,长白金家没落了,长白村四分五裂,吉勒塔吉勒塔夫妇去世等等一系列原因,导致长白村失去了调和矛盾的能力——实力。

所以也导致了长白村的存在先前一直很尴尬。

说它属于非凡势力吧,唯一带有非凡属性的长白金家,却连个给力的继承人都没有;

说它是江湖吧,明明拥有超高的武力,长白村却低调的人人都成了农夫;

说它抱住了国家的大腿吧,偏偏他们又窝在长白村,正经守山人连个当高官的都没有。

偏偏长白村根本没有游离这三方之外独自成一派的实力,你说尴尬不尴尬。

不过随着实时间的流逝,没有脱离凡人这个范畴且牵扯太多的江湖人士都怂了,不得不低调,缩着脖子做人,而尴尬的长白村也渐渐被人遗忘。

直到云舒的出现……

而云舒之所以看中陆不平,当然不是因为他的法学知识有多么渊博,也不是因为他的专职就是运用法律甄选罪犯。

而是他至少能从她的种种安排上,看出一点她的本意。

哪怕长白村全民修行,进入非凡圈子,也不可能脱离社会,也脱离不了,那就不如大大方方的去接触。

做了三十年的人,当了五十年的鬼,没有人比云舒更加了解,在这个修行道受到空前限制的末法时代,凡人才是决定了这个世界走向的重要因素。

随着资源越来越匮乏,修行道中一定会由有识之士认识到和国家合作——利大于弊。

云舒要做的不过是抢占先机。

当然,想要和一个庞然大物谈合作,长白村本身必须具备一定的实力和价值。

这也是云舒对长白村的族人甚至外人公开《固山诀》的原因。

就像陆不平说的,她现在还不是无敌的存在,长白村自然则没有谈合作的资格。

这都需要时间的累积和大家的努力。

……

三位外门执事中的第三位也非常有意思。

姜植语,年进不惑,这是一位真正的学者,专门研究动植物,现在就职于刚成立没几年的长白保护区。

阿林老祖儿是他的救命恩人,经过几次相处,他们成了忘年交。

阿林老祖儿带他见识过的神秘生物让这位学者深深地为之着迷。

但他一直坚信,这些神秘生物也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

在阿林老祖儿去世后,长白村的泡制药浴的药材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采摘。

是他和医老废寝忘食的研究出一副新的药浴方,虽然效果只有旧方子的三分之一,但所需药材却容易得到的多。

也是因此,这样外围人员在长白村拥有很高的声望值。

云舒想要将长白山脉打造成一个人和自然能和谐相处的生态圈,这方面,她只有动手能力,还需要理论帮助。

恰恰好,姜植语不仅自己是这方面的专家,她所处的圈子也能给云舒提供很多帮助。

所以一个专门为他打造的席位诞生——长白村生态研究小组的组长,执事任命是——调研执事。

为了吸引他自己入套,调研执事不仅拥有一队专门保护他进入深山的巡林小队,云舒还拿出了比先前给大壮用过的还要高级的“通灵符”,能让持符者与万物生灵心意相通。

当然,以云舒现在的能力,说“万物生灵”有点夸张,但普通的动植物应该没问题,毕竟上面附着了山神神力。

果然,姜植语心动了。

长白山脉的危险绝对不止野兽这一点,比野兽更危险的,反而是人。

在以前,长白村是有专门的护林小队的。

一位武守和二十位普通丛守,组成一个护林小队,主要是防止有盗猎者和滥砍滥伐。

那时,这些不守规矩的人若是被护林小队捉住,视情节轻重,轻的直接打断了手脚,扔出林子;严重的那就直接喂了狼。

建国后,这些人就被直接扭送派出所,不蹲几年大牢甭想出来。

谁说山里人不懂法,那是你们没见过山里的学霸。

道上的都知道长白村的规矩,真正的绿林好汉,也没人会因为这三瓜俩枣,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看中的可不是这点小零碎。

阿林老祖儿在世时,长白村哪怕没落了,但长白萨满的威名可不是糊弄人的,不怕死的少见,长白山脉还算安静。

但自打阿林老祖儿去世后,进山寻宝的人一波接一波,连姜植语所在的保护区都带着特别任务。

长白村守护的宝藏就算了,是真是假且不说,金阿林捐了三百万两银子却不是假的。

哪怕长白村真的还另有宝藏,明着惦记肯定不行。

但日本人离开东北时没能带走的那些宝贝,传闻可就在长白山。

这些人进入长白山范围,不可能碰不护林小队,但还是那句话,时代不同了,如今不是长白村说一不二的时候了。

连带着巡林的守山人都成了名不正言不顺,旁人一句话就能怼死你。

“啥年代了,长白村还想占山为王咋滴?大路朝天,各走一天,我们犯着哪家的法律了?”

长白村只是想守护住自己的家园,但没人信他们面对传闻中的日军宝藏不动心,加上确实有族人动了歪心思,这就导致长白村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仅在外面处处有人为难,在山里,在阿林老祖儿去世仅一年里,长白村就死了十来位普通族人。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长白守山人巡林的范围不断缩小,并不仅仅是这座山在排斥他们的原因。

人之祸,大于天灾!

而如今,云舒这位新上任的长白萨满,要拿这些人开刀祭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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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有趣的夫妻

金家祖宅内的议事大厅。

尼楚贺与萨伊堪同时发现,只一晚上的功夫,议事大厅里的布局就与昨天有了明显的不同。

首先,正对着门口的高高在上的宝座被摆放到了南墙窗下,宝座前还多了一张书案。

在东墙下摆放着一张高一米的大讲台,而在这张讲台的对面,则摆放着一张张桌椅。

这种布局,简直就是族学教室的布局差不多嘛,细一看,连书桌、座椅都和族学里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是贴上了名字。

此时,12位新上任的执事、6位荣誉执事(族老们)、20位武守、16位文守、7位游守,总共69人,将议事大厅挤得满满当当的。

原瓜尔佳部族长,如今只有武守之职的页博肯脱了外面的狼皮袄子,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在他媳妇耳边嘀咕道:“好家伙,怪不得萨满大人要请祖仙们到山上享受香火去了,只看这些个人,就能看出咱们长白村这是真的要兴盛了。”

他媳妇听到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家伙是不是装傻装得成了真傻,这话要是让骗旁人听去,该如何想。

这是不满给祖先们搬家呢?还是不满萨满大人做的决定?

页博肯左瞧右瞧,见没人注意,这才拉着他媳妇的衣角,有些委屈的道:“我说媳妇,你如今成了十二执事之一,这脾气可就越发见长了。

在家训我训的和三孙子似的就算了,这在外头,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呀。”

萨木素(汉意:翠蓝色布)也就是页博肯的媳妇儿听了这话,都要惊呆了外加不可置信:你到底怎么有脸说出这话来的?

萨木素有点气急败坏的道:“我说页博肯,做人要讲良心啊!是谁因为我成了执事,而他没竞选成功,就小心眼发作,连话都不和我讲了,回家还大爷似的往那一躺,气的连饭都不吃了。

还三孙子,有你这样的三孙子吗?你给我放手,大庭广众之下,别拉拉扯扯的。”

这夫妻两个也是有意思,页博肯能成为瓜尔佳部族长,自然不仅仅因为他是武守的原因。

虽然他整天跟着马佳部族长一起一搭一唱的装傻充愣,但该他做的事儿,那基本上也能马马虎虎的过关。

且为人虽然小错有,但大错肯定没他;吃喝玩乐跑不了他,但也没忘给族人留点汤喝。

页博肯活了这大半辈子,唯一做的一件正经事,就是在所有族人面前“质问”萨满大人。

当然,事后大家想想,都知道页博肯这是甘愿当了托儿,借此向萨满大人表忠心呢!

太特么奸诈了!

而他媳妇萨木素,要不是族规规定,族长配偶必须具备与族长相匹配且互补的实力,大家都差点儿忘了,这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有一点自己主见的女人,居然还是长白村心智超绝的文守呢。

大家甚至都回想不起萨木素年轻时是什么模样了!

时光似乎消磨了她身上所有的闪光点,以至于先前大家一直怀疑萨木素到底是凭什么成为文守的。

直到那天,族人们才终于褪去了怀疑,开始重新认识她。

这匹翠蓝色的布,站在了她丈夫身旁,站到了所有人身前,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没有人能忘记萨木素单膝跪地的样子,包括云舒(第221章)。

大祭过后,萨木素的人缘突然好的一塌糊涂,许多族人都说她不愧是文守。

这也使得萨木素似乎也开始重新认识自己。

她发现,除了家庭、丈夫、孩子之外,她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活法,就像她年轻时梦想中的样子。

别人的肯定,自我的觉醒,这使得萨木素站到了竞选台上,竞选【开源执事】这个席位。

【开源执事】,这个称呼虽然听起来不太高大上,但这是因为云舒的命名水平太low,其实它本身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席位。

在云舒的计划里,这个席位,即将掌管长白村的经济命脉。

长白村以前做的是倒买倒卖的买卖,挣了数之不尽的财富。

但随着前朝的晶石覆灭,还有建国后的形势,长白村开始吃老本,出售长白山特产。

没有节制、不懂得可持续发展的开采,对长白山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也引发了一系列严重后果。

云舒接手后,长白村自然不可能再进行这样的一锤子式的交易。

但长白村想要发展,离不开一个字——钱。

哪怕长白村不缺钱,但只要正式修炼起来,很快族人们就会知道“穷文、富武、修不起的仙。”

更何况,长白村如今哪家哪户都有一两个修炼《固山诀》的人,他们可没有云舒这样的天资和机缘,光初期需要不间断提供的肉食、人参等补充血气的大补之物,就需要一笔巨款。

而这还只是初期的炼体,等以后真正引气入体,进入修行道,那时需要的资源,哪怕是云舒,只一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

她为什么要拿万年石钟乳出来?

自然不仅仅是试探白家,她也是真心希望白家能够出一个好价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养着一村子人,云舒也是压力山大。

想要挣钱,不能节流,那就只能开源。

所以云舒结合后世人对长白地区的研究和诸多经验,认为长白村可以种植林下参、养殖灵芝和本土珍贵药材;

还可以养殖梅花鹿、野猪;种植蘑菇;将山野菜精品话;酿酒……都是不错的来钱法子。

且长白山深处,肯定存在不少灵气还算充沛的地方,云舒完全可以开垦灵田,种植灵物。

她甚至还有法子培养灵兽,出售画符用的符墨。

虽然这都需要时间来实现,很可能长白村至少5年内都没有进账,但云舒认为这才是摆脱长白村困境的真正办法。

族人们习惯了向山林索取,如今他们必须得学习创造自己的价值。

没有晋升外门的预备役弟子,其实更多是普通族人,他们想得到任务点继而兑换功法,这些没有危险只需要付出劳力的种植、养殖任务,是最适合他们的。

不过云舒在提出这个席位时,并没有深讲她本身的计划,也导致族人们一听这个所谓的开源执事,居然是带着族人挣钱,且还是以种药材养猪的方式,只感觉不可思议。

挣钱不是游守的职责吗?

嗯,好吧!这代的游守太苦逼了,靠他们挣钱确实有点困难。

但草药、野猪什么的,森林里多的是,还需要他们费心费力自己种自己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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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坑货

许多族人不理解这样一个席位到底有什么用,但显然聪明人不少,尤其是外门人员,他们皆看出云舒正计划让长白村进行经济转型。

所以竞选这个席位的人选竟然有20人之多,有一半儿是外门的人。

萨木素或许也想的有多深远,但她觉得这是自己能做到且能做好的,所以她第一个站到了竞选台上。

“哪怕我手不能挑、肩不能扛,哪怕我骑不了马、杀不了敌,但我依旧希望可以尽我全部的力量,以我的方式,来守护家园和亲人。

我不想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不想再经历眼睁睁看着族人倒在自己脚下那种绝望,我如今已经抖落满身的风雪、疲惫和懦弱,想和萨满大人、族人们一起并肩作战。”

以萨木素最近的声望值,还有她这番话,使得她成功竞选为【开源执事】。

当然,在竞选中,族人们在一位又一位竞选者的演讲中,窥探到了这个席位的重要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而云舒也向众人普及了一下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还有将产业做大做强,形成名气和产业链的重要性。

而且长白村以前的许多交易都是见不得人的、不合法的。

这也导致长白村有钱都不能拿到明面上花。

如果是光明正大挣的钱,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花?

或许有低调的原因,但心虚肯定占一大部分。

萨木素成为了12执事之一的【开源执事】,信心满满的准备执行云舒的“开源计划”。

而原本雄心壮志的页博肯在竞选其中4个席位时,都因遭遇强劲对手而铩羽而归。

以前的大族长,连媳妇都不如,居然成了“软饭男”。

这让页博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加上大男子主义作祟,自然给了媳妇一些脸色看。

而萨木素终于找到了除锅碗瓢盆之外,自己的价值,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好比焕发了第二春一般。

而且孩子们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她只感觉自己没白活这一遭。

不过挺高兴的事,遇上页博肯这么一个男人,那就糟心了。

萨木素虽然没膨胀,却也有点小傲娇,一看页博肯这个样子,也来气了。

你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

只说,长白村的男子中,10个里得有8个是妻管严,页博肯以前自诩自己就属于那1/5里的概率里的24k纯爷们。

但是,他这毛病纯粹是萨木素惯的。

惹恼了媳妇,萨木素也不想惯着他了,页博肯不仅睡了一晚上书房,连早饭也没他的份,说话媳妇也爱答不理的,页博肯自己就怂了。

他先前那话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自己找台阶下呢,不过这厮真是被惯坏了,连软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好嘛,惹得萨木素更生气了!

只说这夫妻两个吵完嘴,才发现周围环境安静的可怕。

两人齐齐回头,就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俩,皆忍俊不禁。

向来毒舌的巴图鲁,这一次也没辜负他的天赋,幽幽的来了一句:“你俩还知道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呀?”

好家伙,只羞的萨木素脸蛋红的跟猴子的红屁股似的,又羞又气,自然手也没闲着,暗中使劲拧了一下页博肯腰间的嫩肉。

页博肯忍住疼,迅速握住媳妇想掐第二次的手,抬着下巴,多骄傲似的。

“这是我媳妇,明媒正娶、合法的,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怕呀!”

这一大早上就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众人:……

老夫老妻的,在这秀什么呢!

页博肯这货自打当日在台上坑了一把屯多阿克敦(原马佳部族长)后,越发放飞自我,不要脸了。

而与页博肯一辈、且自家媳妇也在场的长白村男人,尤其是佟建业……腰间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哎!哎!媳妇你这是干啥?我的娘喂,手下留情呀!

页博肯!你这个坑货!

……

云舒走进议事大厅时,众人已经按名字坐好了,大厅里气氛很是活跃!

十二执事在最前面,然后是文守、武守、游守。北墙的六个位置属于荣誉执事。

“诸位,早上好!能看的出来,第1天上任,大家心情都很好嘛,以后也要继续保持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啊!”

众人忍不住看向第1排的萨木素,和最后一排的页博肯,似笑非笑。

医老笑道:“这种议事方式不错,老头子都感觉年轻了10岁呢。”

云舒笑道:“也不枉我昨天半夜不睡,从族学折腾来这些桌椅了。既然感觉不错,等搬到新的议事大厅,也这么安排吧。”

众人无语,合着真是族学里的东西呀,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呢!

云舒进了议事大厅,并没有坐到南墙下属于她的宝座上,而是走到最前面那张大书案后。

“以后有事要讲的人,就坐在这里说话,对面的各位也要带好笔和本子,记录重要内容,做好会议记录。”

佟建业、杨国安、陆不平、姜植语忍不住面面相觑,这场景他们太清楚了,熟悉的配方啊,然后下意识就想找一下自己的搪瓷缸子或者水杯,这是会议标配。

而云舒也知道第一次,其他人并没有这个习惯,所以对着虚空招招手“小三、小四,将本和笔给大家发一下。”

实际上就是将两个从空间里唤出来。

嘻嘻哈哈的笑声再次想起,两个拎着麻布袋子的小纸人从虚空中显现出身形。

“主人,主人,袋子好沉啊!”

云舒轻轻弹了小三一下,看这家伙像是戏精上身似的倒飞出去,无奈的扶额。

“别闹了,赶紧把东西给大家发下去,然后去找小一、小二玩吧!”

两个小家伙一听这话,立马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刷刷”两下就把袋子倒空了。

然后四只小手连连几个挥动,微风乍起,每个人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套笔记本和钢笔,包括云舒。

虽然皮质外表的笔记本和金属光泽的钢笔一看就很高大上,但大家的注意力无疑还是在这两个小纸人身上。

虽然有的人已经见过几次了,但不得不感叹,天赋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如此有灵性的纸仆,真是少见啊。

而外门人员只在传功时见过那铺天盖地的小纸人,只感觉诡异异常,并没有感觉多么可爱。

但现在一看,还是挺可爱的啊!

而正在计划将空间商场里的物资调动起来的云舒也是心累。

嘤嘤嘤,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但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给它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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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回报

“大家事都挺忙的,而且像杨执事、陆执事还有姜执事,在外面也还有自己的一摊子事,所以除非有紧急情况,需要临时召开议事大会外,像如今这种所有与会人员都必须到达的会议,就半个月召开一次吧。

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本末倒置,太贪恋俗世富贵权势,而放弃了自身的修炼。

要知道,我给长白村设定的发展方向是要往非凡领域发展的,而非凡者的世界,拳头大才是真的大。”

云舒站在众人之前,虽然年纪是大厅中最小的,个头也是最矮的,但她的气势和风范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忽略她的真实年龄。

“我不妨开诚布公的说,十年一次的席位竞选制度,有一部分自然是为了抑制你们其中有人可能膨胀的势力和野心。

但也有一个原因,或许用不了十年,你们中的某些人,就会厌倦了枯燥的工作,而选择在非凡一道越走越远。

你们现在之所以还没有重视这种力量,是因为你们不了解非凡者的世界,还不了解自身对于进化的本能。

等你们开始修炼,就会明白,我用十年的界限,让你们自己做个取舍,有多么仁慈了。”

云舒说完,留了一段时间让底下这些无论是三观还是身体都已经差不多固定的“大人”们思考。

说实话,其实云舒还是给长白村的人画了张大饼,引他们入了一个大坑。

因为长白村这么多人中,能真正将《固山诀》修炼入门的,顶多有一半,而真正能引气入体的成为修士的,连云舒都不好猜测。

末法时代,灵气稀薄到近乎没有,若不是长白山从远古就是一个灵山宝地,云舒都不敢画这敢大饼。

而在座这六十九人,看似是长白村最优秀的,但天知道,他们最年轻的都已经三十岁了,且结婚生子,不再是元阳、元阴之体就算了,心思也不如小孩子那般纯粹,心中有太多功利和不舍。

这样的人,想要在修炼一途走的更远,比其他人更加困难。

当然,这世上还有一个成语叫做大器晚成,这些人中,或许就有一朝顿悟看透人世浮华有缘超凡的存在。

但在修炼一途,除了心性、资质、悟性、机缘外,还有一个永远桎梏着修士的重要因素——寿元。

云舒选他们出来,本来是为了帮她做事,但她现在能提醒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说,她是真的仁至义尽了。

她说自己仁慈,一点没错。

在座许多人,还真是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在非凡一途上有什么成就,比如说杨国安、陆不平、萨木素等人。

进入长白村后,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惊喜交加,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想的,是报答云舒的知遇之恩,是为自己的孩子谋求一份前程和坦途,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势。

所以云舒说的话,他们虽然听懂了,心里却并不为所动。

且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若修炼一途的门槛真的这么低,非凡者也不会如此神秘了。

但一些人,也将云舒的话听到了耳朵里,记到了心上。

有的是年龄越大越怕死,有的是本来就觊觎着非凡力量,还有的是看到了云舒因为自身强大获得的权利……

所有人的神情云舒都一一看在眼里,取舍从来不是太容易的事,她本着问心无愧提醒一声,但如何决定,却不在她。

云舒敲了敲书案,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我自己本身也有许多事,一是我还小,要忙着长大。”

云舒说这话,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但显然其他人不这么想。

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似的表情,一脸呆滞,连佟太爷几个“荣誉执事”,甚至尼楚贺都一副“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云舒有点无奈,太优秀也头疼啊。

“我只有十一岁,小学都没毕业,虽然我冰雪聪明,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年龄,太容易让人忽视我本身的实力,导致许多不太愉快的事发生。”

她这话音刚落,长白村内门族人皆是一脸不自然,好在她的本意也不是翻旧账。

“我要忙着长大,让自身更强,加上长白村涉及非凡领域的部分,暂时你们还插不上手,所以我的大部分精力和时间不会放在长白村。

如今长白村主要的任务,一共有三个,分别是【雏凤计划】、【开源计划】和一直不曾改变的【守山计划】。

有关这三个任务,我已经有了大致规划,接下来,就需要十二位执事和长白村所有人,大家一共努力了!”

云舒走到书案前,对着众人鞠了一躬,“拜托了!”

在场所有人皆起身,连页博肯都一脸严肃的将右手搭上左胸,齐声道:“您的意志就是吾等行动的方向,我们将与萨满大人一起,为长白而战。”

而这一瞬间,识海内红莲业火摇动了几下,云舒“看到”了些许微弱的光点落到她的神魂上,她心中一喜,信仰之力!

果然,有付出才有回报,不容易啊!

在东方,神道更习惯将信仰之力称作香火愿力,这是因为去寺庙、道观求神拜佛时总是伴随着烧香祈愿这种活动。

想要成神,除了功德,还要具备香火愿力,这两者才是神道的基石。

功德是天道赐予,是善行带来的善因。

人说大道无情,但大道和天道是两码事,而天道,是有喜好的,也因此,功德的多寡还能影响气运的强弱。

只不过功德这东西,太玄妙,善行的判断,也并不以人的主观意向为标准。

尤其是末法时代开启,天道不显,却吝啬的可怕。

所以云舒因为救人得的那一身功德,在地府众鬼神眼中,简直就跟开了挂似的。

不过就是死一次,救了一个本来也不会死的人,就能得到如此功德,连他们都忍不住想死一死了。

而对于已经具备神格的神祇来说,功德尤其重要。

这天地万物,天地轮转,哪怕是日月,也有消亡的时候。

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恒古不变的,哪怕是天道,也经历过了无数次毁灭和新生。

想要不被淘汰,就要不断强大,在这过程中,因果业孽纠缠不休,因此,产生了劫数。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神灵,亦不可能逃脱。

天道作为老板,可不需要不能创造价值的员工,自然,功德少,气运也不够强的神祇,可能就度不过劫数。

轻者可能会被打回原形,严重的可能就身死道消了。

第264章靴子落地

香火愿力能和天道赐予的功德比肩,成为神道基石,其神奇之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香火愿力最直接的用处,就是能转化为修为,它的多寡直接决定了神祇的实力。

但香火愿力,对于修习神道却还没有成神的生灵来说,在初期,是比功德还要重要的存在。

香火愿力,是生灵对神灵的信仰和祈求之力。

人常说,神鬼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修炼神道的生灵想要真正成神,必须显迹于人前,吸收信徒,吸取香火愿力,利用香火愿力能凝聚神种。

所谓神种,就是神格的种子,这是每一位野神(修炼神道却没有得到人皇、仙庭、天道册封,被称作野神),想要成神必须走的一步。

有了神种,才算是神灵预备役,有了成神的资格。

而凝聚神种后,努力积累功德和香火愿力,等神种开花结果就能向天庭或者向天道请封,获得神格和神位。

当然,这种直接请封的方式,前者也就是向天庭请封,要么有出身,要么有门路,否则很少能成功。

而后者,必须有足够的功德和香火愿力,还要准备祭祀,请天道。

而天道,可不是那么好请的。

当然,能否成功,还要看请封的人,是否具备堪以匹配封位的能力。

如若稍有差池,天道认为请封者不堪匹配,降下天罚,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这种直接请封的方式,盛行于先天生灵活跃在大地上的时期,自商周姜子牙封神后迅速没落。

现在能知道有这种请封方式的神道生灵都已经很少了。

商周后,道门大兴,道士甚至可以直接持封神符箓封神。

后佛门兴盛,也有神道生灵拜入灵山,获得果位。

只如今末法世代开启,六道没落,人间盛行的道佛也跟着衰败。

现在的野神,大多是“无证经营”,按道教正信的说法,属于淫祀,不在道门承认的祭祀神灵之列。

不过如今多少寺庙、道观都成了敛财工具,神佛之光晦暗不明,反倒是野神淫祀多有神光,也是奇闻。

不过虽然神道比仙道的门槛低,而且只要有办法获得大量香火愿力,不需要修炼,只要炼化这些香火愿力,能瞬间拥有修仙者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实力。

但神道受人道制约,尤其是后天神灵,哪怕是有册封的正神,一朝没人信奉,没有了香火愿力,哪怕空有神位也无力行其职,最后的处境恐怕比孤魂野鬼也强不到哪去。

若不是自己已经注定只有五十年阳寿,断绝了仙途,且自身和这长白山山神已成因果劫难,云舒不会打长白山山神的主意。

神和神是不同的。

一位先天神灵,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枚神格,哪怕没有册封,祂本身也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说实话,云舒都纳闷,也不知道是这长白山孕育的灵体吃跑了撑的没事找事,还是仙庭征召不得不从。

若是前者,那祂简直就是缺心眼,毕竟祂本身就是山之精灵,占山为王多自在,偏偏弄了个神格和册封。虽说这样修炼的确是快,但自由也没了好不好!

若是后者,那啥也不说了,自身实力弱,怪不了别人强。

……

云舒“看着落在她识海的几个白色小光点,按理来说,她还没有开始修炼神道法门,并不能炼化这些信仰之力,它们会渐渐消散。

但偏偏她血脉中流转着山神灵性,识海里还有海量的功德,这些光点落户在识海,居然不走了。

虽然她体内的山神灵性并不真正属于她,但无论是驾驭神力,还是此刻吸附信仰之力,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用。

怪不得以前总有妖怪想要噬神,也怪不得仙家们也跟着蠢蠢欲动。

可惜,现在不是修炼的时候,云舒也没决定好要修炼那部神道法门,只能先过过眼瘾。

但也正是这几个信仰之力,让云舒看着大厅的众人,都感觉可爱了不少。

很好,终于有人发现她的内在美了。

而云舒的目标,自然是让更多人的发自内心的信服她。

书案对面的一众人自然也发现了云舒“深情款款”的眼神,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总感觉萨满大人的眼神很恐怖啊,就像……

“就像看着会下金蛋的母鸡一样!”

页博肯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内心有点酸酸的,他也可以下金蛋啊,真是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行!

对云舒来说,这个比喻也不算错,只不过她的想法和页博肯理解的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而云舒看着一脸“士为知己者死”的众执事和其他人,挥挥手,让众人坐下。

“有关村里的三个计划,都需要时间来验证,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我们来说说祠堂地牢里关着的那些人。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就拿他们先开刀吧!

在这之前,我需要和刑部执事先去一趟地牢,这段时间,你们大家也商议商议,毕竟除了我们金家的私事,还有叛族卖国的,今天一同处理了吧。”

云舒话音落,大家只感觉心里的另外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毕竟从十五大祭开始,对那些罪人的判处已经托了多个月了。

这事只要云舒没给出处理结果,那就不算完,长白村八部族人就没有不提心吊胆的。

毕竟八个姓氏,如今已经牵扯出了六个,连原马佳部族长都被云舒亲自拉下来了。

其他人,也皆不是无名之辈,真不知是权力滋生了野心,还是野心造就了贪婪。

原钮钴禄部的族长夫妇的儿子,也就是郎清的哥哥,竟然一直和被除族的爱星阿、陀博(第132章)有联系。

郎清的哥哥——硕翁科罗(汉意:海东青),是佟建业他们这代的十位游守之一,也是在佟佳部阿尔萨兰之后,唯一一位选择在京城开展工作的游守。

如此重要的位置,连佟建业都没能竞争过他,退而求其次才选择了文守之位,可想而知,这位以满族神鹰海东青命名的男人有多么突出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和爱星阿他们有联系,哪怕他们实际上还有很亲近的血缘关系,且还同在一个城市。

但长白村的除族可不是说着玩的。

哪怕硕翁科罗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长白村的事,只是和爱星阿父子简单相交,也违背了族规,要承受鞭笞之刑。

但显然,他如今被送进地牢,绝对不是简单的违背族规。

第265章人之将死

“拜见萨满大人!”

“见过刑堂执事!”

云舒和陆不平向祠堂走去,一路上,但凡遇见的内外门弟子,为表对萨满大人和十二执事的尊敬,自发停下脚步,向两人行礼。

而在这个过程中,云舒又收获了不少信仰之力,这导致哪怕进入地牢与松克里宜尔哈见面,依旧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云舒走进地牢时,松克里正背对着她,坐在床前一侧的梳妆台上写信。

长白村祠堂下的地牢,其实以前是族人的避难所,虽然后来改建了牢房,但许多设施并没有摘除。

这里每个有罪的族人都有一间单人房,里面甚至还有厕所和洗漱的地方。

背对着云舒的松克里穿着一身七成新的墨青色旗袍,上面用浅青的丝线绣着丛丛叶片,而在这些叶片中,点缀着些许浅鹅黄或素白的兰花。

旗袍本身是略显老气的颜色,但此时,却因为这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绽放的兰花,加上她挺直的后背和露出来的白皙的天鹅颈,使得松克里犹如一朵空谷幽兰。

那种优雅和静谧,有种洗净铅华的美。

而当她听到云舒的脚步声而缓缓转身时,云舒惊讶的发现,松克里的气色居然比大祭时她见到的还要好,仿佛一切皆放下。

这样的松克里,让云舒都有片刻的愣然和惊艳。

可惜,她醒悟的太晚,而所谓的放下,也不过是因为放不下。

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前者是金顺心,而松克里,或许就是这后者。

“尼楚贺果然没说错,你们这一代或许各有各的缺点,但不得不说,最后总能让我刮目相看。

若是初次见面,看到的是这样的你,或许,我就会去见一见尼楚贺了。”

云舒并没有掩饰自己对松克里的欣赏,但说出的话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说服力,因为若是、如果、或许这样的字眼,本来就虚伪的很。

松克里原本也没想从云舒那里得到多少善意,她如今如此,只是做回了最初的自己、梦想中的自己。

松克里起身,和云舒对视着。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可哪怕她已经决定以死谢罪,只求不累及儿子,但她眼中的情绪却骗不了人,她不想死。

但可悲的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谁都有可能活着,唯独她不行。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哪怕并不是只她一个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欲致金顺心于死地,但她却是直接参与人。

思及此,松克里眼中片刻的愁苦和哀求,但这所有的情绪,都在云舒淡漠的近乎无情的眼神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松克里再次恢复了一脸云淡风轻,既然怎么样都是死,她希望自己的死,是有价值的。

“冒昧请萨满大人前来,是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萨满大人说。”

她看了一眼云舒身后的陆不平,意思很明显,请他出去。

陆不平不为所动,只等着云舒的吩咐。

“陆执事,你去见见其他人,告诉他们,我只给他们一次机会,该说的说,该交代的交代。待我出了这道门,想说都没有机会了。

还有,告诉那些认为长白村的规矩可以钻空子的人,想都不要想。

因为不合心意的规矩,在我萨伊萨宜尔哈眼里,就是用来打破的。

以前的长白村,讲究手不染族人血,尸骨却要埋圣山,所以哪怕是罪大恶极的死罪,也要交由山神处理;还有一些眼不见为净的人,干脆直接除族。

但在我看来,该死的就直接死个痛快,干嘛拿人之事去烦神;

还有那些除族之人,简直就是可笑。我从来不信什么眼不见为净,我只信斩草除根。”

除族,这不痛不痒的,不仅放了他们自由,长白村还贴上了大笔的生活费,这是奖励还是惩罚?

这让云舒不得不怀疑,长白村当初那些出去后就找着由头做些不痛不痒却也在除族之列的人,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还有当初建议除族的人,是不是也别有用心?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她活着,只要那些人还在,无论是为了阿林老祖儿,还是为了她自己,她总归是会彻查这一切的。

陆不平心中如何震撼且不说,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外表看不出丝毫迟疑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但云舒却能感觉的到,陆不平对她更加恭敬了,而离开的步伐也更加坚定。

待陆不平离开,松克里还没有从云舒刚才那种霸气侧漏的气势中回过神来。

她有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金家人应该有的样子。

松克里突然想到金顺心,若不是姑母,若不是她,若不是这该死的世道,是不是金顺心也会成为犹如她母亲——吉勒塔吉勒塔少主那样叫人忍不住敬佩,下意识想去亲近的人。

松克里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金顺心因父母双亡初初回到长白村时的样子。

但这一刻,她发现,她竟然从来不曾忘记过。

介于女童和少女之间的年纪,不同于长白村被精心教养犹如红松一样挺拔却只能固守原地的女孩子,金顺心却鲜活的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小鸟。

她痛了会哭,高兴了会笑,虽然天资不好,但也努力的去学习长白村的一切。

她不仅获得了尼楚贺无微不至的照顾,还得到了所有大人的关注和关心。

尤其是长辈们议事,要从族中与金顺心同龄的男孩子中挑出最优秀的,当做未来尊主的另一半来培养。

这样的金顺心,怎么能让人不嫉妒呢?

明明大家也很优秀,但就她们不姓金,不曾留着那样的血脉,所以连心爱的人都要内定给金顺心?

女孩子们不动声色的排斥,有心人似有若无的洗脑,族人的不肯定,使得鲜活的小鸟也成了枯萎的花。

但金顺心真的一无是处吗?

不,并不是。

只不过族人们对金家血脉太绝对了,又有那样一位母亲做对比,所以显得不是很优秀的金顺心就成了无能的代名词。

是女人的嫉妒,是有心人的算计,是长白村的规矩,是金家人所处的地位,是这世间让世人追逐的利益,一起折断了金顺心那双本来能够飞翔的翅膀。

但如今,金顺心的女儿横空出世,一鸣惊人。

她掐灭了嫉妒,碾死了算计,打破了规则,也无视了利益。

她有实力将她娘所承受的一切,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松克里深吸了一口气,“我说出所有我知道的,只求萨满大人给景顾吉(第230章)一个证明自身能力的机会。”

第266章阴谋

松克里是嫉妒金顺心,但以前没想过让她死,尤其是在金顺心出嫁,她也嫁给噶尔宾阿后,她根本不想再让金顺心来打乱她的生活。

但在松克里好不容易怀上儿子景顾吉后,阴谋再次上演。

从她怀孕开始,就噩梦缠身,导致身体每况愈下,好在婆婆尼楚贺求了阿林尊主,替她求了一个安神符牌。

自打安神符牌放在枕头下,她倒没做过噩梦了,以为日子就太平了,但怀孕七个月,她却突然早产了。

这也使得景顾吉的身体一向不好,要不是有阿林尊主和医老,加上这是各种名贵药材应有尽有的长白村,这才堪堪保住景顾吉一条命,但景顾吉依旧是大病小病不断。

松克里夫妻两个,包括尼楚贺和阿布凯茂林都怕这个一生来就命运坎坷的孩子早早夭折。

长白村世代信奉山神,自然是信鬼神之事的,但求神神不应,在景顾吉一岁时,无缘无故发起了高烧差点死了后,松克里想了其他法子。

她借着外出探望嫁到村外小姐妹的机会,冒着触犯族规的风险,偷偷找了出马仙。

就是这次,她找到了儿子景顾吉之所以多灾多病的原因——有人刑克她儿子。

她儿子本来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正逢盛世,只要耐心等待,早晚有一番大作为。

但偏偏“杀破狼”(杀破狼是紫微的一种命格,杀破狼格局表示着一种动荡和变化)已经入世,杀破狼者,喜动不喜静,需动中得才降福。

这就导致文曲星如风中烛火,摇曳不止,有欲灭之势。

如今景顾吉还活着,只能说“杀破狼”也还弱小,待他或者她长大,怕是……

若是以前,以松克里的智商,她必定不会信这样的话。

但关心则乱,松克里为了儿子哪怕是死都甘愿,只恨不得立马破了这邢克之局。

经不住她一求再求,加上她付出的一次巨资,那出马仙请来的仙家终于给了她一个破解之法。

“看小娘子一片慈母之心,我便拼着损些道行,为你想个法子。

这杀破狼乃是紫薇命格,我虽算不出姓谁名谁家住何方,却有几个生辰八字来对应。

看小娘子也不像简单人家,若有人手,不妨在方圆百里暗查一番,能对小童子有如此大的影响,总跑不出这范围的。

若查到这生辰八字上的人,自然是要压着他的运势,若小童子还是不好……”

那出马仙吸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壶酒,手脚都开始哆嗦,显然是附身的仙家在犹豫。

松克里当时就跪下了,“若我儿能保住一名,我松克里宜尔哈用性命发誓,一定给大仙早晚三炷香,还要给大仙立长生牌位。”

那附身的仙家倒是很是意动,只不知想到什么,明明心疼的不行,却还是摆摆手。

“你既寻了我这弟子,就证明你我走缘,我已经收了你的香火钱,就算为此死了,也是我的劫数。罢了,你附耳过来……”

……

松克里说到这,看向云舒,露出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那位仙家给了三个生辰八字,但其中一个,我只看一眼,就感觉心惊肉跳,然后又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云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生辰八字是她的,不,应该说是大丫的。

果然!

“想来您也知道,你娘在出嫁前,是答应了阿林老尊主条件的,她的第一个孩子,必定得过继给金家,不能让金家血脉断绝。

所以从她怀孕到生产,长白村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我的婆母,甚至于接生婆,都是阿林尊主安排的。

您的生辰八字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秘密,但对于长白村的有心人,却不是。”

松克里自己不是这个有心人,但尼楚贺却是,虽然那时她没打算做些什么,但对于精通巫术的巫师来说,生辰八字的作用可是巨大的。

松克里说完,居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您还小,不知道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这一刻,云舒看着这样的松克里,心里却想着,若是金顺心也这么想,是不是她就能在必死的绝境挣出一条活路来。

云舒突然就没了说话的欲望,因为没有“若是”,金顺心死了,大丫死了,所以她来了。

不过云舒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盯着松克里,眼神也变得锐利如鹰。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家的老太太和阿林老祖儿有杀父之仇?”

松克里没想到云舒竟然知道这件事,不过她也就是惊讶一下,然后点点头,颇有痛快的承认了此时。

“是的。姑姑希望你娘嫁给表哥,她不知道我的心思,居然还让我给他们牵线搭桥,简直就是可笑。

算计你娘不是头一次,但让你娘认识王金柱却是我头一次违逆姑姑的命令。”

为了给金顺心找个好夫婿,松克里也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个人选不仅不能太差,至少不能比长辈们挑出来的人选包括噶尔宾阿差,否则不说金顺心能不能看上,就是长辈们也不会同意的。

但松克里又不想让金顺心太痛快,自然要在某一方面给她添堵。

某然一次,让她看到了来学校找王金柱的王老太太,而恰恰好,松克里以前见过她。

死在金阿林尊主手上的土耗子不在少数,但江湖人讲究“罪不及妻儿”,但为了避免有人起复仇之心,这些人其实是有专人监管的。

而松克里的阿玛就是其中一位监管人,而王老太太刚好在列。

只不过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连松克里的阿玛都认为她没有任何威胁,在十年前,就将她的卷宗封存了。

若不是这次再次遇上,松克里都要忘了,她小的时候跟着阿玛“偶遇”这位,那是她王老太太刚跟着王大志回到清溪村,她也看过她的卷宗。

没想到她竟然是王金柱的娘!

然后就是松克里彻底毁了那本卷宗,然后慢慢引导金顺心和王金柱相识。

而王老太太也在偶然的机会,见到了她爹当初结拜兄弟的儿子,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她知道她爹是罪有应得,知道金阿林是民族英雄,救人无数,她无力也没心思报仇。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忘却仇恨。

果然,当她知道金顺心是谁后,拼命反对。

因为除了反对,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不能说出心里的秘密。

毕竟金阿林势大,谁知道他会对她男人和儿子做什么?

第267章提线木偶

杀父之仇,王老太太不敢说,唯一知道这一切的除了松克里就是她阿玛。

但看着跪在自己身前求他成全的女儿,松克里的阿玛在良心和女儿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女儿。

也不知松克里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对云舒似乎没有一点隐瞒。

而说到她阿玛,松克里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我阿玛老实厚道了一辈子,到底因我这不孝女,落下了心病,在我出嫁后不久就过世了。

他临终前让我发誓,此生再不许对你娘出手,否则就让他坠入十八层地狱,死后也不得安宁。”

而松克里当时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只要金顺心不碍着自己的眼,她也懒得搭理她。

谁想到,世事无常,为了儿子,她到底食言了,而她的阿玛……

云舒看着伤心欲绝的松克里,眼睛里无悲无喜,“若你阿玛真是坠入了十八层地狱,倒是好命了。”

松克里听到这话,猛的抬头,眼中的泪还没擦干,此刻却犹如淬了毒。

“萨满大人,人死如灯灭,往事随风散。一切罪责皆由我起……”

云舒突然就被她这眼神逗笑了,“这才是真正的你吧!我就说这如兰气质怎么这么眼熟,合着你们婆媳两个还真是志同道合,连装腔作势都选一个模子。”

说着也不等松克里变脸,云舒随意的摆摆手,“就算我和你说了,你也不一定信,更不会懂。罢了,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人信。”

大祭三天,祭祖时没有一点回应,长白村九姓先祖、哪怕是最近几年新去世的英灵,也没有一点回应。

这很不正常!

观婆婆猜测这应该和长白山山神有关,刚好,云舒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她如今虽然能役使鬼魂,但不到七月半鬼门大开之时,孤魂野鬼也进不了地府,一时半会儿,她连去地府查探一番都做不到。

而没有什么门路的孤魂野鬼,也不可能接触生死簿。

这事,云舒还是得请判官大人帮忙!

只是,虽说云舒总说扎几个如花趁着七月半给判官送去,但她是在五十多年后才结识的的判官,如今的判官可是会认她?

这也是云舒一直没有腾开手去T市拜见老祖宗的原因!

时空时空,可不止包括时间,还包括空间。

虽说眼前的一切都是历史中描述的模样,但谁又能肯定,这就是她生活过的那个时空呢!

没人知道,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大萨满,也有害怕的时候。

只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一点意义。

就算这是她的时空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连生死都还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挑剔这些。

云舒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但松克里明显察觉到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郁,原本准备问问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松克里本能的闭上了嘴,心里的疑惑却像是长疯了的野草一般。

但显然,云舒并没有心情给她解开疑惑。

“那个第马叫什么,供奉的是什么仙家?”

“那个第马在方圆百里挺有名的,叫马三娘,供奉的是黄仙,否则我也不会找到她头上,不过她死了。

在我离开后不久,一道晴天霹雳降下一个大火球,直接将那女第马给烧死了。”

云舒听到这话,看着松克里挑挑眉,“你离开后就死了?”这么巧?

松克里以为云舒不信,有些无奈的道:“当时好多人都在地里上工,天上降下一个大火球,直直朝马三娘家的屋顶飞去了,好多人都看多了。

等村子里的人赶过去,并没有发现她家的房子失火,众人还以为看差了。可一个人看差,二个人看差,总不能五六十号都看差吧,连马三娘的男人都看到了。

但等他从马三娘平日里供神的西屋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众人大着胆子进了屋,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烧的都快成碳的尸体。

而这具尸体经过辨认,就是马三娘。但邪门的是,整个屋子里没有一点被烧灼的痕迹。

更邪门的是,那么大的火球,众人竟然只在房顶上大小一个一分钱那么大的小洞,就在马三娘尸体的正上方。”

松克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说她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甚至直面过上身的“仙家”,但这么诡异的事确实她这辈子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遇上。

“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大仙说的话,哪怕未必死了,这也是他的劫数。而当时知道这些事的老人们也说,可能是这马三娘做了不好的事,这是天罚。”

云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也是因为这天罚,所以你心里也信了那个仙家说的话,你儿子身体不好,是我克的?”

好大的手笔,为了算计金家,算计她,连天罚都出来了。

不过这也让云舒肯定,这件事的背后应该不是长白山山神。

若是祂,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机弄出了“幽凰”?

就算这只“幽凰”可能是给观婆婆看得,他背后肯定还有其他手段,但肯定不会借“天罚”之意,因为祂不敢。

祂可是神,天道的小弟,本来自身处境就岌岌可危,如今再得罪老大,闲自己死的不够快嘛!

“那如今你为什么又决定把这些事说出来了?是看大势已去,抗拒从严不如坦白从宽?千万别告诉我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松克里摇摇头,一脸决绝,然后“噗通”给云舒跪下。

“因为只有萨满大人能救景顾吉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者非人在我和景顾吉身上做了手脚,但无论是我怀孕时的噩梦,还是景顾吉的病,都是人为。

其实在阿林尊主去世后,景顾吉明明已经不错的身体突然病了,我就有所怀疑。

阿林尊主去世,你和你娘没了靠山,只有更惨的,为什么景顾吉还是病了。

但连姑姑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医老甚至说景顾吉这样子看着根本不像是病。

我试过和姑姑说这件事,但只要我一开口,景顾吉就会心口疼。

那时我就知道,医老说对了,景顾吉根本没病,或许也不是你克的她。

但我没办法,只能让夏招娣那个女人变本加厉挑拨王老太太。果然,只要你和你娘的境况越发不好,景顾吉的病就能好上一些。

但他却没能像以前那样彻底好起来,总是时好时坏,甚至连床都起不来了。”

松克里紧紧握着拳头,看着云舒,眼神里都带着绝望。

“我就是一个提线木偶,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一个母亲,母爱都是自私的,为了救我儿子,我宁愿下地狱。”

第268章提醒

“你不仅没死,还强势的来到了长白村。不知背后的人是怕了你,还是在谋划什么,反正景顾吉的身体居然没出现任何问题。

我又是高兴又是恐慌,所以不止姑姑想留下你,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太想消除罪证了,没想到让佟睿那个老匹夫顺藤摸了瓜。”

松克里提起佟睿,只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骨,而云舒只静静地听着。

幕后的人之所以不动手,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没能力。

她进入长白村的第一天就接受了德克济克老祖儿留下来的传承和秘法阵汲取的神力。

而汲取神力的秘法阵可不简简单单只能汲取神力,它还是长白村的守村大阵。

毕竟长白村除了金家萨满之外,其他族人都是凡人,想要在妖魔鬼怪出没的长白山深处建立村庄、繁衍生息,自然不可能什么手段都没有。

只不过秘法阵虽然不断的汲取神力,但没有萨满激活,它也只有基本的防御能力,且只能防御物理攻击和拦截不被允许进入的非人,毕竟神力不能随意挥霍。

而云舒吸收了神力后,随手就把秘法阵激活了,那这个阵法就牛掰了,除了能将物理、法术、诅咒等各种攻击手段的力量吸收为已用外,还有幻阵和九重雷罚叠加攻击的强大作用。

为什么在古时候长白村非常神秘,那就是因为幻阵的功效;

为什么除了观婆婆和白点点,长白村没有其他仙家敢进入,为什么五大仙家代表上门需要先送拜帖获得云舒的允许?

自然也是因为这秘法阵。

而这秘法阵的秘密自然也和萨满传承一样,只有觉醒了灵性的金家人才能知道。

可惜,哪怕这秘法阵能抵挡住妖魔鬼怪,却挡不住人心。

显然,松克里把这种不能解释的奥秘归功在了云舒身上,当然,也的确是因为她。

因为云舒猜测,松克里八成是在外出时着了人家的道,八成是厌胜之术【注1】。

至于为什么选她,一是她非常讨厌金顺心金顺心,二来应该跟她是尼楚贺的儿媳妇有关系。

毕竟金顺心出嫁后,阿林老祖儿就宣布尼楚贺为隐形继承人,“当兴天女”之名再次复出。

显然,尼楚贺和阿林老祖儿做的这一“交易”还是有点用的。

可惜,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并不是长白村的“主事人”,而直指金家,尼楚贺这挡箭牌的作用也就有限了不说,最后居然还成了旁人的一把枪。

自己居然还在不知不觉中中救了仇人的孙子(儿子),这让云舒心里有点憋屈,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长白山山神就算了,祂和金家之间是因果劫难,天道注定的事。

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算计金家人,真当她是软柿子不成!

松克里看着听到这样的事依旧不动声色的小姑娘,眼中的光更胜了,她跪在地上,头紧紧的贴着地,卑微的像是地上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泥。

“大祭过后,我突然发现我居然可以开口说出那些深埋在心里多年的疑惑和秘密了,我就知道,只有萨满大人可以救景顾吉。”

松克里抬起头,眼中的光亮的惊人,“我知道我没资格求您救景顾吉,我甚至不能说他是无辜的,因为身为姑姑的孙子、我的儿子,这就是他的原罪。

但他真的很聪明、很努力、天赋很好,只要您救他一命,他会成长为不输他祖母祖父那样的人物,且绝对永生永世忠诚您——萨伊萨宜尔哈。”

从长白村内部获得功法传承的比例就不难看出,长白村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一代的。

而云舒也并不避讳让人知道她对年轻一代的看中,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壮也在这个行列。

而景顾吉虽然“天生”身体不好,但架不住他不仅遗传了祖母、母亲的聪慧,还遗传了祖父、父亲的武道天赋。

虽然因为时常生病有些沉默寡言,但他看上去还真是一个懂事且正直善良的孩子。

可惜,只是看上去。

那是一个狼崽子,对着她,都敢呲牙呢!

“我和你,有杀母之仇,显然,我不可能让你活着。而你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为了儿子,准备豁出去不活了。

如此一来,我和他更是有了解不开的仇怨。

我从来不信什么以德报怨,我只信斩草不除根,平添麻烦。你说的这些所谓的秘密,哪怕你不说,那些人早晚也要跳出来,而我并不怕。

据我所知,你家那儿子虽然刚十岁,可着实不是什么善茬。表面装的乖巧,实则和你一样,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所以你凭什么让我冒着被反噬的风险救一只白眼狼?”

松克里听到这话,居然忍不住笑了,因为以她的了解,萨满大人若是真不想救,根本不会说这么多话,直接拒绝就是了。

“萨满大人,像我这样的人也有优点,那就是最识时务。不能更改的事,我们会尽力使得利益最大化。

我有预感,我说出了这样的秘密,只要我出了长白村,怕是就不能活了,本来就不是您害得我。我只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云舒原本也没想把景顾吉怎么样,毕竟还要顾忌一下尼楚贺,云舒现在还不想惹毛了她。

而且大丫幼时没有被养在长白村,与之相对的,富察部的景顾吉、马佳部的格冈肯敖布(第230章)、佟佳部的宜勒图(佟建业的小儿子)、那拉部的莫德里,这四个小子,却是从三岁开始,成为了由族里挑选出来重点培养的种子选手。

哪怕是云舒,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她在地府多“活了”五十年,还真不一定能玩的转这些小屁孩。

哪怕是看上去冲动莽撞的格冈肯敖布,在云舒接触过几次后,也发现这小子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若不是他和屯多阿克敦(原马佳部族长)长得相似,云舒差点以为这小子是隔壁瓜尔佳部页博肯的儿子。

少年强则国强,这个道理云舒是认同的。

她既然想训教出一支只信服她的“童子军”,就做好了调教熊孩子的准备。

而且在云舒心里,无论是松克里还是屯多阿克敦,都是他们自己要作死,和她可没什么关系。

不过她如今也明白了为什么族规规定,长白村的人手不能染族人的鲜血了。

因为仇恨会成为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深埋在对方亲人的心中,不知何时,就可能爆炸。

云舒对着松克里拱拱手,“谢谢了,我终究有点太想当然,虽然乱世用重典,但我不可能杀光所有人。”

松克里不知道云舒想明白了什么,但看着她这幅表情,她知道自己死也能瞑目了。

“我会让景顾吉过来见你,但你却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害的你们母子吗?”

云舒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对于敌人来说,直接扭断脖子这种死法,其实真是太仁慈了。

第269章刹不住的脑洞

云舒出了地牢,来到前殿,看着摆在最中间最高处的金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脑子飞快转着。

她确实没想到竟然能从松克里身上挖出这样一桩秘闻。

又是幕后黑手!

云舒感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不是当初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佟佳部的阿尔萨兰也是死在这样的阴谋诡计之下。

幕后之人除了倭人,居然还有本土非凡势力的参与?

文曲星下凡、杀破狼命格,呵,真是一套一套的。

就大丫这夭折的命怎么可能是紫薇命格中的杀破狼?

若说云舒如今是杀破狼还差不多。

可自身天机自她上辈子变成鬼就被功德金光和戾气遮掩,连地府重宝生死簿都看不清,导致她明明还有五十年阳寿,却做了五十年的鬼。

如今她还阳了,老祖宗赐下的空间帮她收敛了功德金光和鬼气,云舒看过自身天机,混沌一片,根本看不清。

所以云舒根本不信这人世间还有什么人能看破她的天机,更别提劳什子命格。

还有那天罚,这肯定是非凡者弄出来的。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非凡者,居然有胆子借天道说事,还真的弄出了人命。

云舒摸着下巴,觉得有四种可能:

第一,施法之人是啥也不懂被骗了的菜鸟;

第二,施法之人活够了,上赶着找死;

第三,施法之人是百无禁忌的邪修,反正他们原本也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只管自己痛快的活着,可不管天道什么时候算总账;

第四,施法之人有什么东西可以蒙蔽天道,毕竟末法时代,万法皆隐,唯人欲横流。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道都自顾不暇,这上哪说理去。

说实话,能感应到天道,还被天道重点关注,连云舒都觉得不可思议,有种自己是天道亲闺女的错觉。

当然,这个错觉也可能不是错觉,不过肯定不是亲的。

综上所述,云舒得出了一个猜测:施法之人可能是邪修,但却有蒙蔽天道躲开天罚的方法或者法宝。

至于幕后之人如何控制松克里和景顾吉的,云舒能想到百八十个法子。

但无论那种方法,都需要获得对方的生辰八字或者鲜血、头发、指甲等“贴身之物”。

而靠着这些东西,最简单的就是施展厌胜之术。

厌胜,意即“厌而胜之”,是指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制胜所厌恶的人、物或魔怪的目的。

但在一开始,厌胜之术盛行起来,并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驱邪。

但后来,有方士生恶心,厌胜之术这才衍变成了一门专门用来害人的巫术,被害者轻则家宅不宁、病痛不断,重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而这种厌胜之术也成了旁门左道的专属代名词。

当然,事无绝对,这也不过是云舒的猜测,如今,她需要的就是验证。

七星夹沟子的马三娘,供奉的是一位道行深厚的黄大仙?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哪怕那位马三娘甚至那位出身灵山拜过菩萨的黄大仙都已经遭了“天罚”死了,但只要他们曾经真的存在过,就不可能一丝线索也没有。

且涉及仙家之事,无论是他们真的参与其中,还是被栽赃陷害,但如今长白仙家要谈合作,自然是要拿出诚意来。

他们所求,云舒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成神得道之事。

说实话,她也说不太清楚。

毕竟阴曹地府、仙庭具在,且她自家的老祖宗还是城隍,甚至还继承了后土娘娘的一点衣钵。

按理来说,哪怕是末法时代,只要天道仍存,这世间就仍然有道。

有道则能变,变则能通,通则能久。

但从她获得的有关人间地府的修行道知识来看,地球至少已经有千年没有出过能凭己身能力飞升得正果的了。

别说飞升,甚至晖阳境元婴就已经是修士的尽头。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她自身到底底蕴浅薄,知道的太少。

如今一个或许能揭开这个谜团的方法就摆在她眼前成为真正的神祇,云舒自然不会放弃。

而长白仙家若真的是诚信合作,当解开谜团后,云舒也不会吝啬。

她一直都是很现实的人,投入才可能有产出,空手套白狼那一套,在她这可行不通。

不过最大的线索其实就在她手里不是嘛?

松克里和景顾吉这母子若真是中了压胜之术,与施法者必然有因果牵连。

而什么因果,能逃脱红莲业火的法眼?

杀人者,人恒杀之!

……

云舒亲手给金家的列祖列宗上了香,但供奉给祖先的香火,却在原地打着旋像是迷路了似的,但很快就朝半山腰的山神庙飘去。

和云舒在大祭时,感应不到祖先英灵降临,所以用秘法开了天眼时“看到”情况一模一样。

长白守山人的规矩:哪怕死在他乡,也要魂归故里。

云舒头一回怀疑,这里头或许不止是故乡情怀的原因。

灵魂?灵体?

云舒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祂疯了嘛?

祂真的以为末法时代就能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若这是真的……

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若她想是真的,长白山山神为了延续真灵,真的吞噬了长白村族人死后的灵魂,甚至用血肉滋养他的本体,那就表明祂已经入了魔。

怪不得九姓守山人的英灵没有回应,原来已经被长白山山神吞噬了。

不过长白村经历了九任大萨满,大祭小祭的,祖先没有回应,身为萨满能不知道吗?

云舒扶着脑袋,头一回感觉头疼,想要骂娘。

是努尔哈赤和祂做了什么承诺,还是长白村的人真的信祂信到宁愿不入轮回、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也要与神合二为一的地步?

特么的,封建迷信害死人有木有!

云舒有种直觉,事情就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否则

天道不会如此关注她。

如今她明白了,天道不是关注她,而是关注着与长白山山神有关的一切。

这家伙若真的入了魔,这还没恢复灵智呢,就已经掀起了腥风血雨,若他苏醒,怕是天地都得翻个个儿。

而且如今正是天道最从心的时候,若祂在牛掰一些,怕是……

云舒终于知道脑洞大开有多可怕了,一不注意,她这是要成“救世主”的节奏啊!

第270章三观重组的陆不平

虽然怕萨满大人久等,但地牢里除了松克里,还关押了其他二十五位长白村的守山人,陆不平用了一个小时才见完了所有人。

虽然陆不平早就提前看过了这些人的明确资料,但这些人以前在长白村,或是能力超绝,或是高高在上,每一个都是陆不平这些“外围人员”眼中的天之骄子。

陆不平那点手段和气势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所以一开始的接洽就十分不顺利。

但陆不平这个在长白村八部守山人眼中不过是“二等人”的外围子弟,能一跃成为长白村总掌所有事物的十二执事之一,且还是地位非常特殊的刑堂执事,自然有其不凡之处。

三位从外门挑选出来的执事,都明确的知道他们能成为执事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有多强,而是萨满大人希望如此。

从他们被挑选进入长白村,接受功法传承,再到拥有如今的地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萨满大人的支持。

他陆不平心中有正义,却没有能力荡平这世间不公,是萨满大人给了他改写人生的一个方向。

真心也罢,利用也好,但毫无疑问,萨满大人是最大方的合作者。

真切的好处大家已经得到了,而他们,也定然不会辜负萨满大人给与的这份信任。

他陆不平是代表萨满大人前来传话的,说他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又怎么了?

如今,他是执法者,而他们,是阶下囚。

而看到陆不平哪怕被辱骂、依旧非常淡定的表情,这些怀着侥幸心理的族人却越来越不淡定。

他们一直坚信,长白村三百年来的规矩不送更改,哪怕他们犯了死罪,也不会立马被处死。

而流放山林交给山神也裁决这项规定,或许在以前的确没人能活着出来,因为以前的长白山是禁地,不容旁人觊觎。

但如今,山外寻宝的人甚至在长白山中已经建立起了营地,还有死灰复燃的偷猎者、土耗子……

无论什么人,都是为了求财。

而长白村的人,从来不缺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会有人肯帮他们的。

他们不怕除族,不怕流放山林,就怕那位年幼的萨满大人不按规矩办事。

果然,他们的猜想成真了。

“不合心意的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多么狂妄的话!

这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人说,他们都能嗤之以鼻,笑他大言不惭。

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长白大萨满,统治了长白山整整三百年,代行神意的金家人。

最让人意外的是,她其实根本看不上长白村的一切,也根本不在乎什么长白村、守山人的规矩。

所以她能无所谓的说“金家事,金家了”、权势滔天的尊主之位说废除就废除,甚至连八部的族长都能一句话就拉下马……

她做了太多破坏规矩的事,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她有能力镇压一切不满。

这样一个人,她若是一心想让他们死,那他们凭什么活?

人吓人,吓死人,但自己吓自己,其实更恐怖,因为脑补太多。

对于这个,云舒也算深有体会了。

以至于陆不平一脸喜色的出来,明显事办的不错,都不能让云舒高兴几分。

也因为心中情绪比较纷杂,云舒也懒得装什么云淡风轻、喜怒不形色了。

所以哪怕陆不平不是什么察言观色的高手,只一眼,也看出了云舒不太高兴,但他到底有分寸。

作为属下,可以揣度上意,但聪明人,从来不会无端开口。

“萨满大人,让您久等了。这是其他二十五人写的口供。”

云舒随手接过来,人都说字如其人,但显然这句话不适合这些人。

因为他们人人都有一笔好字,哪怕因为内心的恐慌和故意装作惊恐而凌乱了字迹,但看上去也是美的,且还带着神韵。

不得不说,长白村的精英教育真的很成功,至少门面上就非常鲜亮。

但云舒看的可不是字,而是这字上附着的势(第140章),带着其主人或生悔改之心或恶意满满的精神力。

这些势,在云舒的神识中,带着不同的颜色。

云舒抽出几张其势带着白光的,一目十行,略过一些假大空、溜须拍马、卖惨的描述,提炼出了些许细节和重点,然后递给陆不平。

“这几人,没收八成家财充公,鞭笞一百,若是没死,除了屯多阿克敦,其他人给萨木素送去。

不是爱财爱享受嘛,那就让他们好好想想发财的路子,什么时候挣够他们贪的钱,什么时候就赎清了罪孽,可以进入预备役。”

云舒随手又抽出几张,也没看,“我准备在内门、外门、预备役这三等之后再设立一个杂役处,大家太忙了,村里的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干,这几人你们斟酌定,以罪行大小判处在杂役处服刑十年或者一百年不等。”

陆不平如今真是有些懵逼了,这不经过执事商议就罢了,但您只看了几眼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口供,就随意定刑真的好吗?

这也罢了,但这几张您连看也没看就决定了这也有点太随意了吧?

而且没有死刑也就罢了,干活也没什么,但这一百年是不是有点扯?

云舒看着陆不平纠结的眼神,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地府,陆不平也不是手拿生死簿就知生平的判官。

有点尴尬!

而陆不平觉得,虽然他是抱了萨满大人的大腿,但作为刑堂执事,他是想办点实事的,他有抱负,并不想当个应声虫。

而云舒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好,毕竟她要的也不是一群只知道附和的下属。

“我……”

“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云舒反倒笑了。

“算了,原本准备让你自己用任务点兑换的,如今就便宜你了。”

说着,云舒伸出右手食指,往陆不平眉心处一点。

陆不平只感觉当初接受功法传承的感觉再次袭来,《天眼术》、《小雷击法》、《问心术之幻术》。

和《固山诀》一样,这三个初级法术除了理论和应用原理,还带着云舒对此的注解。

“在修行界,想知道一些事,方法多的数不胜数。搜魂虽然很好用,但因果太大且需要的修为至少也是琴心境。

开了天眼,你就能看到一个人身上的功德和罪孽之色。当然,也能看到鬼;

《小雷击法》是初级雷法,是阴邪鬼怪的克星,嗯,也能当做电棍使用;

幻术的领悟需要天赋,我个人的建议是到山里找一个有道行的狐狸精或者黄鼠狼也可以,享受一下被幻术支配的感觉。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学武功先学挨打。”

虽然对这吐槽和挖坑一般的注解有点无语,但陆不平睁开眼后看着云舒,真是激动的恨不得叫爸爸。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他的抱负就是抱紧萨满大人的大腿,坚决不能掉队。

第271章物尽其用(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看着激动的陆不平,云舒怕他飘了,赶紧警告他道:“你如今连修为都没有,除了借助一些灵物能修行的天眼术,其他不过就是个摆设。

作为六扇门的优秀捕头,你可不要本末倒置,放弃自身的优势。”

陆不平很快清醒过来,没觉得被泼了冷水,反而郑重其事谢过云舒。

这一瞬间,云舒仿佛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那就是——陆·福尔摩斯·柯南·不平。

陆不平虽然不年轻了,但身上的功德金光不弱,

云舒也愿意提点他几句。

“现在的长白村还看不出什么具体变化,但我已经给它定下了基调——非凡圈子的一员。所以有些事,你不能只从普通人的一方来想。

比如你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设定一百年刑期。这几个人最年轻的也三四十岁了,别说一百年,能活一半就算他们积德了。

但人死后就万事皆休是你们普通人的说法,而不是修行界的。人死了还能变成鬼,照样能干活赎罪。”

云舒当了五十年的鬼,这在她看来寻常的很且天经地义。

但陆不平到底还是普通人行列,听着云舒漫不经心的说着这话,突然想起一句话,“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吧,他好像发现了这句话的新定义。

突然觉得服刑一百年的那些人很可怜有木有!

云舒看着手里屯多阿克敦写的“口供”,他供出了和他联络的日本人和汉奸的名字还有据点,和云舒在19姬的记忆里(第224章)得知的分毫不差,但他依旧隐瞒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信息。

陆不平也看到了其上的名字,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

“萨满大人,这位罪过可不小,只是除族,怕是不能服众。”

陆不平很早以前就觉得长白村的上位者尤其是金家人对待族人未免太心慈手软了。

只不说如今都新中国了,宗族的力量越来越小,也就山村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有人无视法律,只认可宗族和族规

且除族对认可宗族的人来说,或许算是严重的惩罚,但那些人既然已经背叛了长白村,明显事不把宗族放在眼里了,除族算什么惩罚,反倒正和他们的心意呢!

而且萨满大人不是说了嘛,该死的就死个干净,斩草除根。

云舒无奈的看了一眼想要大展拳脚的陆不平,这家伙虽然没真正飘了,但显然有点放飞自我啊。

“咱俩谁是六扇门出来的,讲证据守法律都白学了,咋那么血腥暴力呢!”

陆不平:……

爸爸说的对,爸爸您继续!

“长白村想要发展,在目前阶段,是需要一些帮助和靠山的。非凡圈子就算了,我们实力还不够,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不是猜出来了嘛,我的选择一直很明确。”

国家,修行者最好的合作伙伴绝对不是同类,而是凡人的政权。

修行界的基石是什么?

传承功法、修行资源、人才,缺一不可。

传承功法云舒不缺,她缺的是后两者,而后两者如今掌控在谁的手里,该怎么选不是一目了然嘛!

陆不平也明白了云舒的意思,但他依旧很惊讶,“您想把屯多阿克敦交给国家?您不怕他有关将长白村的秘密说出去吗?”

云舒挑挑眉:“长白村有什么秘密?”

陆不平张张嘴,却发现他也不知道长白村有什么秘密。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事,就不算是秘密。

而长白村所谓的“秘密”,其实该知道的不都知道嘛!

云舒暗笑,长白村当然有秘密,比如前朝的宝藏,比如她。

不过好刚要用到刀刃上,还不到说的时候。

“自打阿林老祖儿去世,长白村和上边的联系已经断了,那点情分也在这几年被一些人败得差不多了,但我也没想一口气就吃成胖子。

你和杨执事、佟执事斟酌着来,先用屯多阿克敦搭上一条线,至少能让上边认识到,新人新气象,长白村还是很有价值的。而我萨伊萨宜尔哈,能给出更多的诚意。”

至于之所以将屯多阿克敦除族,这不过是个态度,他的家人都在长白村,云舒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他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哪怕为了他那成了萨满学徒的小儿子,屯多阿克敦也一定知道怎么做。

而且云舒将他交给国家,说不得还救了他一命呢!

陆不平是彻底没有啥想法了。

传说中,金家祖先其实是神裔,是山神和人类女子交融所生。

以前陆不平也就是半信半疑,毕竟金家人又不是代代单传,如果是神裔,咋可能神之血脉只遗传一个人呢,这不科学啊!

不过如今陆不平是真信了,否则没办法解释他一个名牌警校毕业的大学生,工作了十年的老鸟,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频频碾压的事实。

非人类,绝对是非人类!

云舒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经把她放到了“神之子”、非人类的高度上了。

不过别说,这种理解也没错。

……

云舒手里还捏着一份“口供”,和其他的都不同,这份“口供”虽然言简意赅,但内涵却很丰富啊。

而它的主人就是郎清的哥哥——硕翁科罗。

云舒脑子里瞬间出现一个人的影响,虽说长白村没有丑的,但不得不说,这位硕翁科罗绝对是同龄之人中长的最英俊的,吸取了父母双方所有的优点。

而他给人的形象也和他的这封“口供”差不多,外表看上去是个酷哥,实际上是个很细心温柔的人。

额,云舒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还要归功于大祭后进行的功法传承。

敞开心扉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的,虽然云舒没想着去看族人的记忆,但因为神识和识海直接接触的缘故,云舒不可避免的会看到一些记忆片段。

当然,敞开心扉不代表毫无保留,云舒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主人自身认为无关痛痒的记忆。

所以在好几位已婚少妇的记忆里,云舒都看到过一位英俊的少年,那是年轻时的白马王子。

而这人,就是硕翁科罗。

不得不说,果然哪哪都是看脸的世界啊!

当然,硕翁科罗虽然内心温柔,但这并不妨碍他行事果决,所以他才能打败佟建业,成为前去四九城驻守的游守。

在他的“口供”中说,他之所以接触爱星阿和陀博,是阿林老祖儿给他的秘密任务,而这个任务,他只能亲口和萨满大人说。

这意思就是他也想和云舒见一面。

硕翁科罗这个名字,的确在阿林老祖儿留给她的名单上,但……

云舒看着手中这像唯一没有颜色的“口供”,什么情绪都没有的人,还算是人嘛!



第272章内耗

硕翁科罗目前的罪名是与被除族的爱星阿、陀博父子有勾结,帮助他们窃取长白村情报。

长白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爱星阿和陀博这对父子的监视,尤其是因为阿尔萨兰的死,除了明面上的监视外,佟睿还另外安排了非常隐秘的线人。

但佟建业至今都没有明确证据证明这父子两个和他阿玛的死有关系。

且这父子两个也不是没有能力的,如今在四九城依旧占据着高位,也不是说彻查就能彻查的。

佟建业说爱星阿和陀博父子自阿林老祖儿去世后行事越来越张狂,这话不假,因为连长白村安排的监视线人,都有不少折在这父子手中。

甚至长白村受到的来自外界的刁难,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些被除族之人的手笔。

因此,无论硕翁科罗是否出卖过长白村,只要确定他确实和爱星阿父子在私底下有交集,只这一条,就够他喝一壶了。

陆不平也是知道硕翁科罗的,毕竟这位少时就是长白村文武双全的天才人物,只不过他后来从军,行踪成谜。

只不过陆不平没想到,自己第一天上任,处理的就是许多棘手的人物,其中也看到了硕翁科罗的档案。

二十岁成为游守,从军,参加过建国前后许多战役,二十五岁时,军功已经达到一个吓人的高度,三十岁退役,进入国家最高安全机构。

如今四十岁,已经坐上了所在单位的第一把交椅。

但这样一位人物,居然被关在长白村地牢里快一个月了。

陆不平知道这事时,简直就跟做梦似的,差点以为自己上了贼船。

宗族律历怎么也不可能大过国家法律的,长白村如此作为,无异于挑战国家权威。

不过长白村的人又不傻,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不能明里说的内情。

“萨满大人,这位可不是无名之辈,要如何处理,还请您示下。不过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有这样便利的条件,为什么要自毁长城,而不是稍加利用。他可比屯多阿克敦的分量重多了。”

云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倒是想利用呢,可没人给我这个机会啊,我有什么法子。”

硕翁科罗当初从军就是隐姓埋名去的,这一路走来,凭借的也全是自己的努力。且大家也都知道好刚要用到刀刃上,所以哪怕村里受到许多刁难,族中也从来没用这些事麻烦过他,自然也没人知道他出身长白村。

云舒在想收服郎清时,就已经从高家夫妻那将郎清还有原钮钴禄部族长一家打听清楚了。

她也没想到郎清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哥。

龙组,出现在许多中的一个名词,通常是要有多牛就有多牛,牛上了天的那种。

而在如今,它也终于出现了,是国家最高安全机构的代称。

只不过还没等云舒琢磨好如何用他呢,硕翁科罗就因为身份上有疑问,被停职查看了。

毕竟一把刀哪怕再锋利,也要看究竟握在谁手里。

若不是长白村还有点人脉,硕翁科罗还真不一定能回村,毕竟他所在的部门太重要了,从业十年,他又知道太多的秘密。

更让人摸不准头脑的是,长白村用了诸多人脉、财力捞出来的硕翁科罗,还不等过年呢,就被佟太爷送进了地牢。

云舒不知道佟太爷到底想做什么,明明早就查到了硕翁科罗和爱星阿有联系,为什么非要等她继任了萨满之位后才要制裁他;

她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告发了硕翁科罗的身份,不仅在上头给长白村又刷了一回负分,还让云舒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棋子;

她也不知道硕翁科罗到底怎么想的,既然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在地牢里关了快一个月也不找机会见她,如今又为什么要见她?

不过无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云舒都不在乎了。

因为她根本没准备去见硕翁科罗。

作为大萨满,若是任谁都能随叫随到,那未免也太掉价了;

而且陆不平作为公平竞选的刑堂执事,是所有族人都认可的,且他此番代表云舒传话,也是云舒想帮着陆不平树立威信。

无论硕翁科罗是不认可陆不平,还是根本没理解云舒的意思,他已经让云舒产生了不喜。

最后,她是真的忙,她能过来见松克里,是因为杀母之仇,总得她自己亲自了结。

但这不代表她有耐心接受其他人的拿腔拿调。有事说事,不说滚,别浪费时间。

所以无论硕翁科罗有什么打算,云舒根本没工夫理会他,也不准备让他牵着鼻子走。

“既然他自己没话说,那就让他先在地牢里待着呗,反正长白村也不缺他这一口饭吃。

他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光靠大家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万事还是得讲证据。

他是谁送进来的,就让谁把证据送来。他想为自己辩解,行,也把证据送来。

嗯,他出不去,本萨满干脆好人做到底,允许他爹娘还有佟佳部嫡系进来见他。”

陆不平听到云舒这仿佛处处为硕翁科罗的话,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然后默默地给硕翁科罗点了根蜡。

遇上这位一位祖宗,就算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握着,更别说落了毛的凤凰了。

云舒和陆不平又和交代了几句,看着他“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因为这是头一次,且涉及到了整改之前长白村的内部矛盾,还有我金家之事,所以我才会出手,也是为了帮你立威。

若有下次,就需要大家商议而你做最后决定了。不过我希望,没有下一次,最好你整天无所事事才好。”

陆不平右手握拳,使劲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萨满大人的期望,也正是在下的期望。”

议事大厅这边,气氛也非常活跃。

一是其实以前的八部议事也是差不多的形式,甚至比如今这种口头交流更激烈的交流方式也出现过,尤其是武守们,一言不合就上演全武行。

二来,在出身长白八部的执事眼中,从外姓人中挑选的三位执事,始终是外人,甚至还是竞争对手。

这种观点至少短期之内是不可能消失的。

但显然,这种观点不被萨满大人所接受,所有人都知道,外门的出现,就是为了制衡内门。

大家都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他们比谁都清楚。

所以云舒和陆不平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和谐画面。

好吧,哪怕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和谐,但能一直保持住,也算他们的本事。



第273章掌印人

金家祖宅议事大厅。

陆不平站在最前的书案后,书案正中放着一只巴掌大用和田墨玉雕琢的獬豸。

这其实是一位印章,是云舒亲手雕刻的十二枚执事大印的其中之一——刑堂执事专用的獬豸印。

獬豸,传说中一种似羊似麟、头上有独角的神兽。它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它是勇猛、公正的象征。

从先秦开始,“獬豸”就被被当成监察、审计和司法官员廉明正直、执法公正的象征,一直延续至今。

而云舒雕刻的这枚獬豸印,可不是凭着想象雕刻,她是真的见过獬豸,在雕刻过程中用上了“拟神附势”之法。

地府不同于人间,此后土皇地祇开辟地府,化身六道轮回之后,地府虽经历了无数代的掌权者,但传承却从未断绝过。

云舒不仅见过獬豸,还见过白泽和谛听。

不同于龙、凤、麒麟这些血肉组成、能一代代繁衍生息的神兽,獬豸、白泽、谛听这些具备特殊能力、特殊身份的神兽,乃天地灵气孕育而成,是天道规则所化之实体,

天上地下,仅此一只。或者说在同一时间段内,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二只同类。

许多神话传说中都有他们的身影,导致所有人都认为,这等神兽是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的存在。

却不知,他们应天而生,也会应劫而死,当他们再次出现,已经是另一个全新的生命。

云舒不仅见过獬豸,还听它讲过很多久远的故事。

它是真正讲故事的高手,虽然出生不足千年,但

新生的神兽在出生时就已经继承了前N代所有的记忆。

从开天辟地到天地覆灭,无数次新生和毁灭,都有他们这一族参与其中。

而獬豸虽然因为人间末法,导致不得不在地府长大,但因天道规则所在,凡是有獬豸形象出现的地方,它都能感应到,然后就会降下一缕神念,为此“獬豸”开神,使得其成为它的分身,赋予其威能。

如果有真正的神兽为其加持,那么这枚云舒粗浅雕刻的獬豸印,就能凭此进入了灵宝的行列。

凡能执掌此印之人,必定是心有光明,正直公正之人。

当云舒郑重其事的将獬豸印交给陆不平时,她好像看到了其上的獬豸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虽说快的让云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她却知道不是幻觉。

不得不说,她能如此认可陆不平,有八成是因为獬豸印的缘故。

所以当再一次看到獬豸印时,云舒先前因为脑补所产生的所有恐慌、猜忌和不安突然就消失了。

无论是自家没见过面的老祖宗,还是有着不错交情、手把手教她如何做鬼的判官,还是给她讲故事甚至教过她远古巫术的獬豸,她都相信,他们不会害她。

……

虽说大家都自认为自己习惯萨满大人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风了,哪怕天太热,别人都是想尽办法避暑,而她选择射太阳,他们也不会太惊讶。

但事实证明,云舒的选择永远会刷新他们的认知和想象,让他们每一次都重新认识到她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就比如现在。

对于利用长白村公共资源贪污公共财产的几位族人,若在以前,肯定是没收财产然后除族,因为长白村绝对不允许如此自私自利的族人存在。

但现在,萨满大人居然网开一面,只鞭笞一百却没除族,甚至还给了一个能光明正大挣钱的职位。

但议事大厅的每个人都觉得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毕竟萨满大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果然,这些族人虽然只没收了八成家产,但可能一辈子都要给长白村免费打工,好好赚钱。

且不说如今长白村不同于以往,哪怕为了家人孩子,这些人也不想被除族。

只说有“预备役”这个身份吊着,他们就不可能消极怠工。

要知道,成了预备役,就能领取任务,获取任务点,就能兑换各种资源,人间的金银珠宝反而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若说这个处罚决定让众人侧目的话,那有关下一个审判结果,众人则忍不住不去看云舒了。

虽然审判书是陆不平宣读的,但谁不知道陆不平背后,真正做决定的人是萨满大人。

要知道这被贬到“杂役处”的人里,至少有一半都掺和进了“金家绝嗣计划”的事件中,剩下一半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不是那么清白。

按照长白村的规矩,这些人轻者需废除内力,在地牢里囚禁一辈子;重者则会被流放山林,由山神裁决,也就意味着死刑。

但现在,居然只是“以工代罪”,若不是大家多少见识过萨满大人的实力,还以为她被啥附身了呢。

尼楚贺作为长白村内政执事,“杂役处”归在她管辖之下,所以她首先提出了异议。

“陆执事,这些人所行之事实乃颠覆长白村的大罪,万死都难赎其罪,如此判处,是否太过仁慈?”

陆不平下意识看向云舒,却见她端起高正彬家刚送进来的热气腾腾的杏仁茶,喝的津津有味,明显没有开口的意思。

陆不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萨满大人给他的机会,也是在考验他。

“尼楚贺大人,各位同僚,在下认为,死亡,并不是终结。”

陆不平的声音不是什么听了就让耳朵怀孕的声音,但却非常清亮,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拖泥带水的干脆。

“这些人罪孽深重,罪该万死,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或许十年、二十年,大家还记得他们所犯的罪孽,因此警醒自身。但三十年、五十年之后呢?

我们都清楚,没有什么敌的过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多大的罪过都会被遗忘。

但如今,一个神奇的世界已经向我们打开了大门,我们应该改变以前身为凡人的世界观了。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我亦不能再同意死了就万事皆休的观点。

他们的罪,活着赎不完,那就死了变成鬼继续赎。

而且这些人以前也身处高位,他们的存在,还能给在场所有人包括在下,提个醒。

有些错,不能犯!否则哪怕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除却云舒,在场其他人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着陆不平的眼神都变了。

头一次知道“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居然还能这么理解。

这才是真的狠人啊!

第274章争议

原本在众人眼里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刑堂执事一语翻身,也让众人从没如此真切的认识到,长白村是真的进入了新的纪元。

若说执事竞选是长白村许多改革的其中一个环节,那么这次会议,则被称作“新纪元的开篇”,同样被记载到《长白大事记》中。

陆不平这个名字,被第二次写入《长白大事记》,且单独成文,连带着他所说的这番话。

尤其是随着第一个“罪鬼”出现后,“哪怕做了鬼,也不可能放过你”成为长白村村规中流传最广的一句话。

当然,这是后暂且不提。

陆不平一份一份宣读地牢里关押众人的罪责,给出他所评估的惩罚,然后在座各席位进行商讨,然后对陆不平给出的评估进行选择——反对或者赞同。

如若赞同的席位大过反对,那么审判结果成立;反之则不成立,需要再次进行商议和审判。

这是暂时性的审判机制,也是因为被审判人员的罪责不仅仅是危害某一人或者某些人,而是涉及整个长白村的缘故。

虽然众人皆知,陆不平的意思就是萨满大人的意思,但不得不说,陆不平的确做到了大公无私,且公平公正。

他给出的评估和理由,让人无从反驳。

所以很快,被关押的二十六人中,只剩下三个人没有进行判处,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三个人——富察部的松克里宜尔哈、马佳部的屯多阿克敦、钮钴禄部的硕翁科罗。

显然,陆不平也知道大家对这三人的重视,所以将他们放到了最后。

陆不平在众人凝视之下,掀开了一份判决书。

“瓜尔佳部松克里宜尔哈,系内门弟子噶尔宾阿之妻、内门弟子景顾吉之母,因残害原尊主和萨满血脉,等同叛族和蔑视神意,罪不可赦,尊长白萨满之意,判其流放山林,五日后执行。”

尼楚贺和丈夫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并不存侥幸心理,也做好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结果,也忍不住心生悲戚。

所有的判决书中都有这句“尊长白萨满之意”,但大家都知道,只有在这里,这句话的分量最重,哪怕是尼楚贺,也不会在这个判决上反对萨伊萨的权威。

果然,这个审判结果全票通过。

“马佳部屯多阿克敦,系原长白村马佳部族长、守山人之武守,勾结倭寇、出卖萨满消息,犯下叛国和叛族双重大罪。尊长白萨满之意,判其除族,交由当局处理。”

所有人都以为屯多阿克敦死定了,毕竟从云舒在大祭后首先将他揪出来且还连累了家人子嗣就能看出萨满大人对他有多么痛恨了。

但这一次的判定结果,再次出乎大家的意料。

坐在荣誉执事位置上的佟睿,握着拐杖的手紧紧了,他看着手里拐杖上的花纹,眼神像是一潭死水,不过现在被风吹皱了。

“陆执事,屯多阿克敦被除族是萨满大人早就决定的,这个我们没异议,但交由当局处理是什么意思?”

“虽然屯多阿克敦已经被除族,但长白村的事,外人可没有插手的资格。当然,我说的外人不是指陆大人?”

“虽然达礼说话太直接,但陆执事,我们都听说外面够乱的了,我们长白村如今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吧?”

云舒知道这个决定一定会遭到长白村内门的反对,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激烈。

哪怕他们都知道陆不行做的这些决定肯定和她商议过,或者干脆就是她的意思,但开口的十几个人竟然都能忍着不看她,也要坚决反对。

云舒从来不知道长白村和国家的关系这么僵。

虽然这些站出来的人中没有十二执事,但十几位文守、武守也不容小觑。

他们居然还用一种“就知道会如此”、“打入内部的叛徒”、“喂不熟的走狗”、“外性人果然靠不住”的眼神看着他。

嗯,这都是陆不平脑补的,但这些人的反应也显然超出了他的设想,且觉得自己挺委屈。

但陆家之所以能在长白村和国家两者的夹缝中生存,靠的却不是左右逢源,而是能力。

陆不平的手搭上书案上的獬豸印,“请诸位容我一言。”平稳的声音似乎自带了扩音器,不仅仅在诸人耳边响起,仿佛还回荡在他们的脑海中。

议事大厅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陆不平,而陆不平则看向手上的獬豸印,眼中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然后他猛的抬头看向云舒。

而此刻云舒也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碗,随意的扫了一眼在座所有人,有点漫不经心的道:“长白村既然要进军非凡圈子,十二执事作为长白村的门面,身上的东西自然不能太随便。

不过也不用太在意,时间太紧,只能捡重要的炼制,等以后衣服、鞋子、配饰配一套,见的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不过想让这些东西发挥出应有的威能,还是得靠你们自己的实力。否则也不过就是一个纸老虎。”

说到这,她的手对着书案轻轻一戳,只见实木的书案就像嫩豆腐一般,被云舒纤细的手指戳出了一个洞,只看的众人瞳孔一缩。

其实在座的武守大多也能做到这一点,但哪怕是武守之首的巴图鲁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容易。

而云舒自己似乎很惊讶,看着众人一脸天真无邪,“我若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众人:……

呵呵哒!(给你个表情,自己理解!)

若说云舒不是故意的,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但信不信不要紧,管用就好。

果然先前大义凛然的都怂了,陆不平也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诸位,我知道你们之所以反对将屯多阿克敦交由当局处理,一是怕他泄露长白村的秘密;二是因为因为许多事,外界的某些人失去了你们的信任;三来,长白村的目标是修行界,而不是凡人势力,你们从以前自诩身份,一直没把外界的人看在眼里。更不说现在了。”

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内门人,陆不平居然露出了一个笑,“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如若不是,你们为什么对外界的国家政权如此排斥?”

说实话,其实他早就想怼怼这群目下无尘的长白守山人了。

你们这么厉害咋没能赶跑侵略者呢?

你们这么厉害咋还让老百姓流离失所呢?

你们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说白了,长白村之所以厉害,那是因为长白金家。没了长白金家,其他人再厉害,纵使经天纬地,也不过是普通人。

第275章人设,就是用来毁的

看着颇有些咄咄逼人的陆不平,佟睿终于开口了,不过他交谈的对象却是云舒。

若是往常,哪怕他有无视陆不平的资本,佟睿也不会给人以话柄。

但显然,陆不平的建议佟睿不能接受,甚至不想和他浪费唾沫。

“萨满大人,您也认可了陆执事的这个决定吗?”

云舒看着佟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连巴图鲁都有些心力交瘁,显得苍老了几分。

但和他只差着一二岁,也守、武守这些左右臂膀进行商议,若是尊主软弱点,其他人甚至可以决定长白村所有的大小事宜;

但如今,萨满大人摆明就是要弱化族长甚至文武守山人的影响力,甚至部族的差异。

虽说是族人公共选举出来的的十二位执事,但有一半是她的脑残粉,且连尼楚贺大人都选择走心了,其他人的行事还不是全部听令于她。

萨满大人,是代行神意的使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错?

她错了,岂不是就是说神错了!

想到这一点的长白村守山人纷纷站起,连六位荣誉执事也不例外。

“请萨满大人原谅我等愚昧!”

不得不说,长白村的人绝对是虔诚的信徒,可惜,这份虔诚信仰不是给她的。

云舒“看着”在这些人头上冒出来的光点一大半往半山腰的神庙飞去,只有几个落在她的眉心,就有点无语,还有点羡慕嫉妒恨。

除了将一部分山神灵性转嫁努尔哈赤身上外,祂就没干过什么正事。

云舒头一回觉得,金家人果然就是干神棍的料,否则咋可能给族人洗脑洗的这么彻底呢!

“你们要是愚昧,这世界上大概也没聪明人了。只不过你们在云端站久了,也在井底待惯了。

以前是自诩身份,不想下来;如今是心生畏惧,不想出去。

但外界的变化不会因为你们而停滞,但长白村却是因为你们所为而不断衰败。

可悲的是,你们明明知道,却没想过改变从而拯救它。

如今我来了,我想拯救这个我的祖祖辈辈为之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村子,或许,我不该期待你们的帮助,但也绝对不允许有谁拉我的后腿。否则……”

云舒的的手在书案一角轻轻一掰,只听“咔嚓”一声,书案的一个桌角就断了。

然后云舒轻轻一握,拳头大小的桌角就被震成了粉剂。

众人忍不住把那桌角带入成自己的脖子,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毕竟在场所有内门弟子,都见过那两具美丽的日本女忍者的尸体。

医老亲自验的尸,两具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皆是一招毙命。

等众人回过神来,却发现使用暴力威慑了众人的萨满大人居然不见了,更恐怖的是,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她是如何跃过这么多人走的。

而事实上云舒只不过是使用了一个小法术,弱化了存在感,然后使用了隐身符,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走的。

虽说她也知道想要改变长白村这些人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他们这些顽固不化的老棒子,原本也不是她改造的主要目标。

且云舒看到那几个少的可怜的光点的时候也想开了,有功夫和他们在这这废话,自己还不如去干点别的事。

不说晚上的招待宴,只说松克里宜尔哈和她儿子景顾吉所可能涉及的厌胜之术,就够她忙了。

还有将祠堂搬到神庙一事,还有云舒心心念念的如何从神灵口中分得一杯羹……

她忙着呢!

反正不用看,云舒也坚信,这次,陆不平肯定能说服这些人,如若不行,那她还真不介意再揪出几个丢进杂役处。

……

所有人都看到了云舒的决心,长白村的人除了十二位执事中的九位,都看向佟睿。

而佟睿也终于看向陆不平,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云舒的讽刺和威慑而有所改变,眼中也始终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萨满大人有了,那么就请陆执事说出一个能说服我们的理由吧。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应该知道,近些年,长白村没少受那些当局的刁难。

长白山有前朝宝藏的传说,有倭寇遗财富可敌国的传说,哪怕我们不掺和,也是一些人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关这些事,我想姜执事应该也清楚。”

姜植语听到佟太爷说什么“宝藏”,就知道这把火得烧到他头上,但他其实真的挺冤。

他之所以接这个任务,那真的是顺便,毕竟研究动植物坐在办公室是不行的,正好这也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方法。

但他真的就是一个纯正的学者,关注此事的另有其他人。

不过他也知道,这会儿绝对不能坠了外门的气势,毕竟他大小也是个执事。

“佟老,阿林尊主和我是忘年交,我姜植语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否则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陆不平露出一个笑,“佟老,姜执事是老实人,我们大家都知道,您就别逗他了。就像萨满大人说的,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我也不过是仗着在外边闯荡这几年,看明白了萨满大人的一些想法,然后付诸了实践。”

说到这,陆不平有些纠结,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萨满大人会耍这样的无赖,果然,大腿不是你想抱,想抱就能抱的。

至少如今这个投名状,陆不平就得整得漂亮点。

“萨满大人之所以允许我们这些人加入长白村,也是发现长白村的发展,其实已经被本身桎梏了。

缺人、缺钱、缺资源,尤其是缺能帮我们在初期成长时抵抗风雨的合作者。

但实际上,我们本身是具备一个天然的合作者的,那就是国家。

无论是因为长白村在战争年代与其结下的渊源,还是长白山,她都是首选。

且只要我们还在华夏大地上,就绕不开这片大地的统治者。

先前的事,其实说白了都不过是地方私下里的动作,诸位也应该知道,若是上面真的要办长白村,无论是我,还是杨执事,还有许多人,怕是早就回家待业了。

所以我建议,将屯多阿克敦当成一个信号,一个长白村愿意向国家靠拢的信号。”

说道这,陆不平忍住快吐血的冲动,轻飘飘的道:“且这都社会主义了,如今可不允许私刑了,咱们说屯多阿克敦叛国不算,得国家说了才算。”

不等其他人瞪眼,陆不平赶紧道:“且他供出来的那些日本人,虽然萨满大人让人都监控起来了,但捉捕时肯定会弄出乱子,到时候也肯定会引起上面注意,咱们怎么解释?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必呢!不如交出去,没准还能换来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陆不平这不过是照猫画虎,加加减减,说的都是云舒的想法。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若说先前认为这厮是个狠人的话,那狠人的前缀还要多一个心机二字。

陆不平能怎么办,他也很惆怅啊。

他用了一夜才设立好的人设,说好的冷酷执法者、拥有钢铁意志的刽子手,没用上半天就毁了。

第276章软的不行有硬的啊

其实在很久以前,八部的职业就是充当金家人的手和脚,而不是脑子。

只不过金家子嗣越来越少,守山人中的御守(第85章)一职,已经有尽一百年不曾出现过了,或者说,金家在一百年之前,就已经是一脉单传,所以八部的权势才会越来越大。

权利是会催生贪婪的,而贪恋是没有止境的,就像是皇帝,明明已经坐拥天下,却还想求万岁长生一般。

但如今,在场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萨满大人的意思。

她给的,哪怕是毒药,他们也得吃了;她不给的,他们最好也别伸手,否则后果自负。

金家人终究是金家人,长白村因他们而建立,因他们而声名远扬,也因他们而没落。

而如今,又一位金家人,要踏着荆棘和鲜血,将祖先的荣光点燃。

他们甚至从她身上看到了“哪怕是神,也不能阻止”的决心。

议事大厅一时之间,安静的像是所有人都成了木头人,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不断瞄向十二位执事还有六位族老的眼神,证明他们还健在。

尼楚贺低着头,眼中的红光却时而闪现,她的脑子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为了毁掉金家哪怕牺牲长白村也在所不惜;一半则是在质疑,金家人,真的像神灵所说的,是渎神者吗?

这种质疑在尼楚贺接触过阿林尊主和吉勒塔吉勒塔时就存在了。

只不过她的怀疑其实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有什么用呢?

毕竟她想活着,金家人就早晚要死的干净。

尼楚贺终于抬起头,眼中的红光已经消失不见,她看向周围的同僚,又看向六位“荣誉执事”,然后抬高了一个声调道:“萨满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这是长白村遵守了三百年的最高守则。

过往蒙蔽了我们的双眼,萨满大人已经将我们点醒,我们却不自知。

这些杂事明明是该我们提出方案,由萨满大人定夺的,如今却反过来了,不得不说,我们的确拉了萨满大人的后腿。对此,我表示很惭愧。

有关屯多阿克敦的审判,我、赞同。”

尼楚贺举起了手中的木牌,亮出了涂满了红色油漆的那面,而它的背面,则是黑色。

而随着尼楚贺做出表决,其他十一位执事,包括陆不平,都举的是红色牌。

巴图鲁看了看手中的牌子,对佟睿笑道:“长江前浪推后浪,苏勒,你总该放心了吧!”

只见佟太爷露出一个笑,标准的八星八箭,呸,标准的八颗雪亮白牙。

众人这才惊觉,我们信了你的邪!

怪不得一直站在萨满大人那边的佟太爷今个居然有反对之意,原来这竟是和萨满大人唱了个双簧,这老头在套路他们啊。

先前站出来和萨满大人唱反调的那十几个人只感觉头晕目眩、手软脚麻,感觉佟太爷那雪白的八颗牙都滴着血,他们的血。

如今谁还敢小瞧萨伊萨宜尔哈,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因为不等他们出手,就会被萨满大人先捏死。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大腿,拥护她做出的所有决定。

众人纷纷举牌,没人敢诋毁萨满大人,只觉得佟太爷这糟老头子坏的很,不愧是文守之首,玩心眼的,真是太阴险了。

只有尼楚贺瞄了一眼佟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

双簧?不过是无力翻身,顺势而导罢了,说的那么高大上,也改变不了一颗不安分的心。

陆不平看着全票通过的审判结果,也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但今天的事还没有完。

还剩下一个硕翁科罗,虽然没有审判结果,但陆不平却感觉这个比前面所有人的审判都要棘手。

果不其然,硕翁科罗的爹娘,原钮钴禄部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如今只是普通文守、武守的两人,惊怒的看着佟睿和佟建业这爷孙。

札克萨喀(钮钴禄部原族长夫人)不仅仅是文守,她还修炼出了气劲,她使劲按住老伴想要质问佟睿的冲动,只对着陆不平拱拱手。

“既然萨满大人已经走有了决断,那就请陆执事行个方便,我想去地牢见见我儿。”

说着,札克萨喀情不自禁抹了一把眼泪,自打硕翁科罗被关起来,她只在大祭上见了他一面,连话都没有说上。

虽然儿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当母亲的,却一眼就能看出他有点不对劲。

札克萨喀不信他们夫妻百般教养的儿子会背叛长白村,但儿子自打出去从军、从政,十几年时间,和他们相见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万一他若是真有什么不得已……

札克萨喀和老伴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决心,萨满大人不是能糊弄的,但他们拼了老命,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儿子。

佟建业这时也站起来,脸上皆是忍不住的痛苦,他和硕翁科罗年纪相仿,自然是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同类相斥,但他和硕翁科罗都不是那样好斗的性子。

除了武力方面,他们其实也算志趣相投,还有陀博,他们都是好友。

佟建业也没想到,他的好朋友,居然一个二个,都成了“背叛者”,他感觉这简直就是诅咒。

“陆执事,因为此时涉及了我的阿玛,还有萨满大人的外祖母、外祖父,所以佟佳部不得不慎重。爱星阿和陀博一家有问题,是阿林尊主亲自说的,这事我和萨满大人回禀过。

而硕翁科罗和他们相交甚密,是族中暗线亲眼所见,我有证人,这已经等同叛族。”

陆不平扫了一眼台下,见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他说话,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同情之意。

“萨满大人有话让我告诉各位,当初八部先祖与金家先祖的歃血盟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哪怕是除族,改了姓,但只要他们还流着八部姓氏的血脉,只要金家人活着,这个誓约就一直存在。

如今她不死,所有背叛了金家,对吉勒塔吉勒塔出手的人,无论是长白村内部的,还是那些被除族的,不用她出手,都会倒霉。

或者说,其实霉运早在许多年前就开始了,天罚,也是有痕迹可寻的。”

看着台下脸色大变的长白村内部人员,陆不平心里的同情也变成了厌恶,果然,都不无辜啊。

“如今,萨满大人觉得,这个血誓不禁桎梏了你们,也束缚了她,所以她决定解除这个血誓。

萨满大人希望长白村将这个决定告知所有流着八姓血脉的人,包括哪些被除族的人。

只不过,她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解除血誓是有条件的。

到底是谁背叛了长白村,背叛了金家,背叛了为所有族人在血与火中奔走的光辉之光,她要知道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所有事情的始末。”

陆不平咽了咽唾沫,听从直接从脑子里响起的声音,往旁边站了站。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陆不平刚才的位置。

这是一个黑发红衣带着邪魅气息的青年,他一出场,在场众人只感觉大厅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而他们仿佛被什么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气来。

嗯,除却萨伊堪和陆不平。

萨伊堪是因为是萨满大人在长白村仅存的血脉亲人,而陆不平纯粹是因为运气好。

“吾乃屠邪,金家世代传承重器,吾主仁善,愿意给你们这些不忠之人一个机会,吾尊吾主意,放你们一回。若有下次,死!”

云舒跑过来,就看到这位说有事要出空间的大拿果然在这吓唬这些凡人,也是醉了。

不过这种有人出头的感觉真的不错啊!

识海里的红莲业火感受到云舒的心思,活蹦乱跳的在她的识海飞来飞去。

云舒扶额:……

好好好,你比屠邪厉害。

没错,他就是个表面厉害的弱鸡!

行行行,你才是大杀器!

第277章排场要大

金家先祖德克济克与八部祖先歃血盟誓一事,一直只在八部嫡脉中流传,所有人也一直以为这誓约只限于嫡脉。

所以对金顺心和大丫出手的人,一个嫡脉的都没有。不是他们没有这想法,而是不敢。

但德克济克是什么人?

他不仅屠尽觊觎山神灵性的一众妖魔鬼怪,还

炼制出了屠邪、八方招仙鼓这两件重宝。

甚至收服了观自在这只山神座下寻宝鼠,利用她的天赋,布置了汲取神力的秘法阵。

他是金家第一代至尊大萨满,是他为长白村三百年的辉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且观自在还说过,德克济克精通占卜之术,号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他算出了后代的危机(第125章)。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漏洞给别人钻。

当初盟誓时,他老人家说的就是八部姓氏的所有血脉。

而之所以凸显嫡脉,一是因为古代人重视嫡长,二来也是因为血脉越纯正,受到誓约的影响越严重。

但不严重不代表没有,倒霉催的事也不是只有死了人、绝了嗣才算倒霉。

哪怕天道晦暗,天道誓约也受到影响,但不代表不存在。

云舒都不用打听,就能确定,但凡除族的,肯定是各有各的不美满。

还有族中各家,自打云舒听到这九部盟誓之事后,就从德克济克老祖宗留给她的传承中将这誓约翻了出来。

再和高家夫妻还有老仓头、老吴头聊聊,就确定,老祖宗挖的这个大坑,肯定能埋不少人。

云舒往长白村仍的深水炸弹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最后一个的威力,堪比原子弹,只炸的所有人在回过神后都麻爪了。

九部世代联姻,所有人家都连着亲。

当初除了嫡脉、文守、武守和八部高层外,被分出去的族人人数,整整占了长白村的一半。

谁家没几个亲朋好友,若说这么多年,大家都没人联系过那些人,鬼都不信。

之所以爱星阿和陀博如此特殊,也是因为牵连了阿尔萨兰,而阿尔萨兰又牵扯着吉勒塔吉勒塔夫妻。

三百多年,世代金家人,只有第十七代尊主萨哈达和第十九代少主吉勒塔吉勒塔死在了外面。

但萨哈达死得其所,而吉勒塔吉勒塔却死的太冤了。

只不说身为父亲的金阿林如何伤心,只说他身为尊主,就不可能将如此打长白村脸的事揭过去。

金阿林不会,云舒更不会。

她将长白村的水弄混,是想着浑水摸鱼。

但显然,打着和她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且这些人更狠,居然容不得她这个名正言顺的主人活着。

水里杀人容易,但若她将水搅和成沼泽呢?若这沼泽里藏着鳄鱼呢?

拼本事,云舒没输过;拼运气,自打功德加身后,只有她虐打其他人的份。

如今就看看,是那些魑魅魍魉的阴谋诡计厉害,还是她一力降十会的拳头厉害。

更何况,她可不是一个人呢!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云舒站在正院的空地前,抬头看月,不知怎的就想起这句话。

可惜虽然已经过了惊蛰,万物复苏的时节,算是早春,南方都要开始春耕了,但长白山依旧冬雪未化,连南飞过冬的候鸟都还没有回来,更别说柳树了,连芽都还没发呢。

云舒不禁又想起唐朝写《咏柳》的贺知章,他一定没来过东北,没到过长白山,否则他写这诗时一定脑子打结。

“萨满大人看起来心情很好,您进屋看看,这样的安排可还行?”

高正彬家的带着三个儿媳妇将在厨房整治了一下午的食物在二进院的大花厅布置好,看了看时间,这就过来请云舒。

他们一家如今也得知了今天上午的事,不得不说,只感觉大快人心。

让你们猖狂,到头来是生是死,还不是萨满大人一句话的事。

而高家人不知道甚至只有今日与会人员才知道的一件事,比歃血盟誓这个消息还要震撼。

金家自萨哈达尊主之手丢失的屠邪不仅被萨满大人找回来了,且这位屠邪大人,居然从一把弓变成了人?

原谅他们见识浅薄,实在不明白一把弓到底怎么变成人的!

弓人?弓妖?

脑袋都成浆糊了,算了,洗洗睡吧。

但想来,今夜应该没有几个能入睡的。

不过高家人却知道一件除却萨伊堪,长白村的人都不知道的事。

今夜,有非人之客要上门拜访萨满大人。

云舒随高伯娘到了大花厅,看着高大上的分餐式的矮几、软席,还有隔间已经布置好的茶水房,还有原桌上已经放好的色香味俱全的冷热菜肴,笑道:“伯娘,辛苦您和三位嫂子了。

您先回房吧,这就交给我了,客人们也不知什么时候走,明天再收拾。”

高正彬家的有些迟疑,“真不用我在这侯着?端茶倒水这些事……”

不等她说完,云舒摆摆手,然后从袖口掏出七个拇指大的粉晶玩偶,往地上随手一抛,这七个玩偶见风即长。

待到真人大小,高正彬家的才看清,这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人,竟是七位穿着汉服古装、仙女一般的模样的人。

而云舒也掐动手诀,分出七缕神力摄入这七个水晶人儿的体内,只见这水晶人儿居然眨眼就成了有血有肉的真人,看起来更是倾国之色。

虽然跟在阿林尊主身在,高家夫妻也不是没见过阿林尊主施法,但大变活人高正彬家的却是头一回见,只吓了一跳。

“这这……”

七个年纪不过十七八的美貌少女对着云舒嫣然一笑,“琴瑟(棋沅、书墨、画卷、诗韵、酒徒、花怜)拜见主人。

若不是云舒知道她们的内里,怕是也要沉醉在这嫣然一笑之中,毕竟美人着实养眼。

长白萨满炼制兵卫之法,其实就是传承自上古巫术的傀儡战偶。

只不过上古时期,巫族大能能沟通天地,为傀儡战偶附灵,而到了如今,却只能利用孤魂野鬼揉压而成的灵体。

云舒会正宗的炼制手法,却也做不到使天地为之附灵,如今炼制的这七个侍女晶偶,不过是半吊子货。

但因为使用的灵体全部是山野狐之魂,所以她们虽没多少实力,却多了些许魅惑之力,会些许幻术,正好可惜充当侍女。

毕竟大佬一出场,一定要拉风,已经成了定例。

云舒对着高正彬家的笑道,“伯娘,端茶倒水的活自有她们,您去吧,若有人拜访,只说我在待客,明天再说。”

高正彬家的见了云舒这等神仙手段,自然放了心,又看了几眼琴棋书画诗酒花七位“姑娘”,等回了前院还跟做梦似的。

高正彬见自家媳妇两眼发直,梦游似的回来,吓了一跳,“怎么,萨满大人那有什么不妥?”

若是往常,听到这话,高正彬家的早就该教教自家男人说话的艺术了,萨满大人怎么可能不妥。

但这会儿,她还没回过神来,拉着自家男人的手,两眼放光,“当家的,萨满大人绝对是天上下来的仙女,绝对是。”

说到这个,高正彬也两眼放光,一脸同意,“那当然!媳妇,我早就发现咱们萨满大人那就不是地上凡人了。否则谁家的仓库跟供着财神似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高家夫妻两个在这说着“我家大佬是神仙”,而长白村村外,也有一对奇怪组合到了。

长白村村口大红的灯笼显眼的很,但更显眼的却是村口下两排提着巴掌大水晶灯笼的的小纸人。

“嘻嘻嘻……贵客临门,仙五位!”

而从村口望去,这些提着灯笼站成两排的小纸人,仿佛望不到边际。

来“人”皆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包括白点点。

能驾驭这么多纸仆的长白萨满,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第278章狐狸尾巴

长白萨满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别说“初来乍到”的五位仙家,便是自诩机关算尽的佟太爷如今也不敢说“了解”这两个字了。

因为这个他自诩“了解”的小姑娘,已经无数次让他意外、吃惊、震惊甚至……恐惧了!

似乎从“大丫”对战王夏氏一战扬名、不,或者说从“大丫”死了又活过来开始,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佟睿还记得这位主儿亲自说过,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又还阳人世;还有钮钴禄部那个外嫁女,为了救她哥哥故意泄露的秘密……

这世上有神、有鬼,有修行之人,怎么就不可能有死而复生之人呢!

而且“大丫”长这么,除了清溪村、红旗镇,也只来过长白村,她的一切只隔着一面透明玻璃,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那这些不属于萨满传承的修行之术她到底是如何学来的?

只有这个答案能解释!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阿林大兄为什么会给一个不养在长白村的孩子起那样一个名字,却不让上族谱。

因为他早就知道羊羔落入豺狼群中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因为萨伊萨宜尔哈这个名字根本不是给“大丫”起的。

他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一位能配的上“贤者之花”这个名字的亡者。

亡者?王者!

王者归来,谁人敢不服!

佟睿终究闭上眼:大兄,我不如你,但我不服。

这时,佟建业推了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

“爷,你孙媳妇炒了一个辣子兔丁,咱们爷俩喝一杯呗。好长时间没和爷喝酒了。”

佟睿睁开眼时,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看着嬉皮笑脸的的孙子,像往常一样笑骂道:“我看你是馋酒了,你媳妇不让你喝,就知道拿我当借口。”

老头子说着,自己已经把酒倒上了,小嘬了一口后偷偷看了看门口,小声道:“你奶呢,睡了?”

佟建业看着他爷这做贼样,差点喷笑,好在咬了咬舌头尖,忍住了。

“您放心喝吧,我和我奶说了,您今天心情有些低落,葛噜岱也给你作证了。不过我奶说了,只这一杯,一两,嗯,我能喝二两,明天我奶看酒瓶,少一点,咱们爷俩以后一个月,都别想知道酒味。”

佟睿有点无语,“一两也就湿湿嘴唇!”然后他看向佟建业,“酒瓶给我,你那二两算孝敬爷的。”

佟建业嘻嘻一笑,把手里的酒瓶递给他爷爷,“行,那二两算孙子孝敬的。不过,这个,您总不能抢了吧?”

佟建业说着,从裤子左右两个兜里掏出两个巴掌大小的扁平透明的玻璃瓶,上面没有标签。

但里面清亮的酒水可不是家里酿的高粱酒能比的。

佟建业嘚嘚瑟瑟的道:“四九城的牛二,闻着就香。”

“你哪来的牛二?葛噜岱她们单位还能弄来这酒?”佟睿有点好奇。

“就算葛噜岱她们单位有这酒,您想她能主动给我买吗?”佟建业有点小郁闷,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和别人相比,他可是萨满大人跟前的第一元老级人物,陆不平那小子差的远了。

“这是今个散会时,萨满大人让高管事给我的,还有杂七杂八的鱼肉点心,说是叫人新送来的,让您尝尝鲜。不过这两瓶牛二可是特意给我的,嘿嘿,我提前藏了。”

看着往常还算沉稳,但一说起萨满大人就洋洋得意的孙子,佟睿有点头疼。

“萨满大人只送了咱们家?还有什么人送来的这些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最近除了那些外门弟子,还有其他人出入。”

“六位族老,嗯,现在是荣誉执事,都送了,东西差不多,不过萨伊堪奶奶那肯定要比旁的多二成,到底是嫡亲的乌库妈妈。

说来,其实奶也出身瓜尔佳氏,和萨伊堪奶奶也不过刚出了五服。咱们家和云舒也算是亲戚呢!”

佟建业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明明小姑娘和他们家最亲近来着。

不过说来,瓜尔佳氏的姑娘似乎很抢手啊,难道只因为她们长得美?可其他七部的姑娘也不差啊!

佟建业灌了一口酒,不知不觉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而佟睿楞了一下,然后沉声道:“因为瓜尔佳部的人身上,流着金家血脉。”

所有人都知道金家血脉特殊,传说是神之子,所以才能隔几代就诞生出能成为萨满、拥有神力的子嗣,且所有金家人都有超高的武学天赋。

神之血脉,多让人羡慕嫉妒啊!

那时候,但凡有个坏心的将这事宣扬出去,怕是第一个对金家人下手的就是他们的本家——皇室!

可那时八部守山人多忠义啊,他们唯一的期盼也不过就是能娶到金家女,改善一下自家的血脉。

可以说,金家人娶妻没人羡慕,羡慕的是金家嫁女。

可惜,哪怕金家不缺儿子继承家业,金家主脉(萨满一脉)的女儿也大多招胥,尤其是在长白萨满没出现的时期。

“三百年来,金家主脉只嫁过两次女儿,且都是瓜尔佳部。一位,嫁到萨伊堪姐妹所属的嫡枝。

还有一位,隔了五十多年,嫁到了你奶和尼楚贺她们这一支。说来,你奶和尼楚贺还没出五服呢。”

佟建业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我身上也带着金家血脉?”

可如果金家血脉真的这么牛,他怎么还摊上这么一个废柴体质,导致被媳妇按在地上摩擦时连反抗都不能。

虽说他也不敢反抗,但不能和不敢可是俩意思!

佟建业有些无语得道:“爷,你不会也信那什么神血吧?不过就是因为金家人厉害,所以越传越邪乎罢了。

整个瓜尔佳部,哪怕是尼楚贺,除了脑瓜子和嘴皮子,我也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若说这个,咱们满族人的传说中,满族先祖还是天女生呢,可也没看谁上天啊!”

佟睿懒得和这净和他抬杠的孙子耍嘴皮子,挥挥手,“行了行了,我就是一说,你就一听,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问你,前路的危险,连你爷我都不敢猜,一个不好,怕是连像你阿玛那样留个全尸都做不到。上有老下有小的,你确定了吗?”

佟建业放下酒杯,看着他爷,微微皱了眉,他爷有多久没提过他阿玛了,五年,十年?

“爷,自打大祭过后,萨满大人宣布长白村要改革,您就一直有点不对劲。你到底再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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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知人知面

他到底怕啥?

佟睿心中一愣,面上却白了孙子一眼,“我老胳膊老腿的,可能都没几年好活了,你说我怕啥?”

说到这,佟睿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几分。

“咱们的萨满大人太激进了,我怕她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又怕你付出了一颗赤胆忠心,却被辜负;更怕你跟你阿玛似的,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佟建业头一回听他爷说软话,还有点不适应,搓着手道:“爷,您是知道我的,我从小就非常羡慕你和阿林玛法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架势,发誓长大了也要向你们一样,为长白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惜,随着吉勒塔吉勒塔姑姑和阿玛的死,外面的情势越来越严峻,那么强大的阿林玛法也不得不让大家隐退、低调。

而我,哪怕成了文守,也不过是一个庄稼汉。但如今,萨满大人给了我一个能发挥我所长的舞台。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佟建业一边说一遍看他爷的脸色,看着他爷脸色虽然不变,但眼睛却眯了起来,看向炕边的拐杖,他赶紧跳到一边,离着有两米远。

“您先别生气,也别动手,我还没说完呢!”

佟睿都被孙子给气乐了,“行,你说!今个你要是不说出一朵花来,我就先揍死你,省的你先气死我。”

佟建业有些委屈,嘀咕道:“说不过就动手,我都这么大了,儿子都快娶媳妇了,您能不能给我留点脸!”

“你嘚吧啥呢?”

看着自家老爷子又眯起了眼,佟建业赶紧道:“爷,我不想死,云舒,嗯,萨满大人也不会让我死的。”

说着,他从衣服领子里拉出一条黑绳,上面挂着一个一寸大小的龟壳,龟壳上闪烁着神秘的花纹。

佟睿作为金阿林的心腹,自然也算有点见识。

“这难道是护身法器?”

佟建业摇摇头,又开始嘚瑟起来,“您老再猜猜,大胆一点嘛,猜错了也没人知道,我又不会笑话您。”

佟睿头一回觉得孙子不仅欠抽而且幼稚,不过小家雀岂能斗不过老家贼。

佟睿一手酒杯,一手旱烟枪,喝一口酒,抽一口烟,再时不时夹一口辣子兔丁,偶尔捏几粒油炸花生米,只感觉活着真好。

佟建业一看他爷这“你爱说说,不说拉倒”的架势,傻眼了。

“爷,不带这么玩的,您满足满足您孙子的虚荣心怎么了!我这都憋屈多少年了。”

这语气委屈的啊,不看他的那老么磕碜眼的模样,还当他三岁呢!

不过别说,挺管用,至少佟睿瞬间破功,吸进去的一口旱烟差点没从耳朵里冒出来,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待佟建业给他爷爷拍着后背顺着胸脯,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这祖孙两个皆出了一身汗,待二人灌了一口酒,相识哈哈大笑起来。

佟建业给他爷又倒了一盅酒,“您老可算有点笑模样了,也不枉孙子冒着被抽的危险整一回彩衣娱亲了。”

待祖孙二人隔着炕桌盘腿而坐,佟建业才把脖子上的龟壳吊坠,往炕上一扔,只见那龟壳落地地上越变越大。

待那龟壳变得足足有八沿大锅【农村土灶用的大锅】的锅盖那么大,这才从底下伸出了胳膊腿和脑袋,整个大变活人。

而等这位像是乌龟成了精的“人”,将右手上凭空出现的一顶斗笠戴到头上,这才对着佟建业抱拳道:“萨满座下,盾兵卫,奉命保护外务执事。”

而佟睿目瞪口呆的同时还感觉不可置信,下意识看向这“人”的脚,果然也是离地一尺。

“这这这……”

什么时候兵卫这么常见了?

要知道他跟着阿林尊主一辈子,可也没这待遇,倒不是金阿林舍不得,而是兵卫的炼制真的很困难(第187章)。

虽然知道如今这位萨满来历不凡,但她所显现的实力总能无数次刷新大家对她的猜想。

若是金阿林没给她留什么后手,无论是灵仆、还是兵卫,都是这么短时间内她自己炼制的,那她的实力绝对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佟建业就知道看到这个他爷不可能淡定,美滋滋的道:“爷,你放心吧。萨满大人对认可的人,可是很护犊子的。”

看着孙子这表情,佟睿就知道,他是彻底被那位“年幼”的萨满大人给收服了。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不得不说,这位萨满大人不仅武力值超强,便是谋略也不落人后,尤其这御下的手段,可真是太舍得下本了。

佟睿不在理会孙子,而是看向飘在旁边的遁兵卫,客气的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佟睿自然是见过兵卫的,自然知道它们是有灵智的,只不过一开始像是一张白纸,也需要时间的画笔在上面涂抹。

就比如此刻这个盾兵卫,虽然离的这么近,但被斗笠遮挡着,看不清脸,但不妨碍佟睿感觉到的他的刻板,这显然他刚“出生”不久,还只会按命令行事。

不过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既然知道遁兵卫刚“出生”不久,就像一张白纸,他问话就应该更简单直白,否则就不会向现在这样,等半天,对面的遁兵卫也不说话,气氛顿时尴尬了。

佟建业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龇牙咧嘴,这才忍住别笑出声来,然后咳了咳。

“爷,萨满大人说了,盾十虽然能力不俗,但智慧上却不高,您说的话,他大概听不懂,还得慢慢教。”

佟睿一时无语。

而盾十听到佟建业提到他的名字,看向佟建业,似乎在等着他的吩咐。

“萨满大人的意思是,这具盾兵卫以后就跟着我了,如何调教,自然我说了算。但我如今身上也是一摊子事,我就寻思着……”

佟建业说到这搓搓手,一脸谄媚的看着自家爷爷,“爷,你得帮我啊!”

佟睿心里有些想法,虽然怕这具兵卫其实是把双面韧,但若说不要,别说萨满大人那关过不去,就是自家孙子这也肯定不能理解。

毕竟能得到萨满大人亲赐的兵卫,还能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是多大的荣誉和信任啊。

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佟睿站起身,看着孙子,严肃的道:“我要去见萨满大人一趟,你不用跟来。”

佟建业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爷,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再者,我听高正彬说,萨满大人今晚有客,怕是没空招待您。”

正下炕穿鞋的佟睿顿了顿身子,“什么客人?我怎么没听说,谁家大晚上的过来拜会?”

先是有人随时给萨满大人送各种吃用,如今又有客人临月而来。

而这一切,他居然都不知道!

佟睿缓缓吐出一口气,托了鞋子上了炕闷了一口酒,“巴克什,你说爷爷是不是真的老了?”

佟建业低着头,眼神有些晦暗,但眨眼间,神情又变成嬉皮笑脸的模样。

“不老,不老,爷哪里老了。我都四十了,您却还是孙子刚出生那会儿的模样!别说,这一细看……哇,爷,您吃什么了?您比那会儿还要年轻了。”

佟睿心里一惊,盯着孙子,见他嬉皮笑脸的,这才放下心来,笑骂道:“我能吃啥?若不是有我孙媳妇,连肉我都快吃不上了。”

“爷,看您这话说的。若是没孙子我,您哪来的孙媳妇!哇,手下留情,盾十,帮忙啊。”

祖孙两个虽然都不是习武的料,但抢着那碟子辣子兔丁,只见筷子飞舞间,却也能看出有些功底。

齐凤灵也就是葛噜岱听着书房隔间的动静,笑了笑,转身去厨房煮了一锅解酒汤。

而这夜色渐渐深了,月亮也到了树梢,村口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风颇有些摇曳生姿之态,云舒的客人,就在这时候,迈进了长白村。



第280章血脉

俗话说,人妖殊途,阴阳两隔。

这“殊途”二字,简单理解就是不同路。

而这“路”,可以引申成最高层次的是玄妙之道,指修行的最终追求;也可以具体到基本的意思:脚下的道路,或者某种途径。

胡蒹葭、黄仙郎、蟒山河、灰姑娘、白点点五位长白妖族代表,随着灵仆一进入长白村,就感觉到不对了。

虽然眼前依旧是他们在村外看到的场景,提灯的小纸人站成两排,似乎看不到边际。

但他们进入村口后,明显感觉到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周围的景象没有什么变化,与他们却像隔着一层看不到摸不着的薄纱。

五位仙家中只有白点点还没有化形,但小短腿倒腾的却一点不慢。

她虽然被胡蒹葭坑了一把,但这时候却本能的向她靠近,“胡姐姐!我……”

白点点想到她今日可是代表着白家,咽了咽唾沫,顺便把“害怕”两个字也跟着咽进了肚子。

胡蒹葭有来自母族三眼灵狐的传承,这会儿其实已经猜到她们进入什么地方了,却没开口,而是抱起白点点,看向同伴之中的蟒山河。

“蟒道友,你怎么看?”

蟒山河是一条五百年的蟒蛇精,虽都是五百岁,常壮和他却比不得,人家是正经狐黄白柳灰长白五仙中柳仙蟒家的嫡系子嗣。

柳仙其实分常、蟒二家,当初这两家的家主也去白家了,只柳白衣身份尊贵、道行高深,两位家主对她唯命是从。

常蟒二家都知道柳白衣对长白金家的看重和愧疚,所以派来的代表自然十分谨慎。

而之所以挑了蟒山河来,一是因为常蟒两家向来报团;二则是因为蟒山河不仅修为高,身份高,且十分能言善辩,但却不是奸滑品性。

其实不仅仅是常蟒二家对此行非常看重,其他四家也不例外。

不说胡蒹葭和白点点。

黄仙郎,是黄家下一代的家主;灰家的灰姑娘,则是灰家老祖宗灰老仙的嫡亲曾孙女,也是灰家五百岁以内最优秀的后辈。

蟒山河长得人高马大,一脸憨厚,若不知道他是蟒蛇精,说是黑熊精也有人信。

“啥道友不道友的,我比你虚长些岁数,以前不熟,以后却是要常打交道的。我在家排行老九,胡家妹子若是不嫌弃,就跟他们仨一样,叫我九哥就行了。”

蟒山河早就想结交胡蒹葭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

他倒不是有啥坏心,而是如今妖兽血脉实在太稀奇了。

所谓的妖兽,是天生就带着灵纹、能吸收灵力修炼、甚至觉醒了大妖血脉自带传承的兽类。

它们和凡兽的对比,就像已经正式步入修仙之途的非凡者和凡人一样,有了质的变化,之间隔着一道鸿沟。

哪怕是最低价的一级妖兽,例如灵火兔,也能杀死一千只甚至更多普通兔子。

一只灵火兔,至少能活一百五十岁:但一只普通兔子,能活十五年,就已经算是长寿兔了。

说完了杀伤力和寿元,再对此一下最重要的一项,哪怕没有开启灵智,妖兽天生就有修炼之法。

一只灵火兔只要不中途死亡,努力修炼,就能延寿,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开启灵智,成为妖族。

但若是普通兔子,除非有高手愿意稿费大量法力为它开启灵智,或者得大机缘赶上了帝流浆【注1】,再或者服食了什么灵果。

否则即便是活着长点,比别的野兽更聪明,都不算开启灵智。

而哪怕是机缘巧合开启了灵智,拥有了类人的智慧,知道吸收灵力,但没有修炼之法,不能转化成法力,依旧是凡兽,不能算是妖。

典型例子就是四方山的五兽。

若是没有遇上云舒,怕是穷其一生,都不过是只普通的凡兽,顶多是比旁的野兽稍微厉害点。

只不过自打地球进入末法时代,灵气就越来越稀薄,有本事的妖族大能早就带着种族迁移出地球了,可以说妖族这次是集体大逃难去了。

而留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故土难离,剩下的,大多是没本事离开或者被遗弃的。

在妖族中,等级森严,讲究血脉出身,因为妖族的潜力,皆来源于血脉。

那些由凡入妖的,除非激活了什么特殊血脉,或者达到大妖也就是腾云金丹境,否则只能算不入流的底层妖修。

所以当初被留下的,大多是这样的妖族。

没了灵气就不能修炼,有的走了邪门邪道,比如大肆吞噬血食,或者祸害人间采阳补阴,又或者——噬神。

万幸当初那些想要噬神的妖魔鬼怪,也不过是大迁徙之后残留的小喽喽,厉害不过是相对而言。

若真是天妖(相当晖阳元婴境)或者妖王(乾元分神境),别说德克济克,怕是虎落平阳的长白山山神也早就被灭了,又哪里轮得到金家当背锅侠来斩妖除魔!

而除了这些步入歧途的邪魔歪道,也有另辟蹊径的,比如妖族中的仙家一脉,就是经此才发扬光大。

当然,这不代表所有妖兽都走了,总有些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离开地球的。

只不过一方面,低阶妖兽大多是没有灵智的,因为灵气巨变,很多妖兽为了生存,都选择了适应环境,退化的几乎与凡兽无疑。

一方面,妖兽在修行者眼中,代表的就是珍贵的材料和能堪比补灵丹的妖兽肉。

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是藏到地壳里去都不安全,能活到开启灵智修炼成妖的,本来就是凤毛麟角,而能成功化形的,可谓是万中无一。

可以说,胡蒹葭她爹能遇上她娘,就跟牛郎娶到七仙女的概率差不多。

毕竟迷幻灵狐的可是三阶妖兽,虽然狐族的实力主要看尾巴,但自然血脉越高贵,天赋就越好,修炼速度自然越快。

而这只迷幻灵狐,居然还和凡狐出身的妖族生下子嗣,这种好事,想都不敢想好不好?

当初这事之所以被爆出来,还是因为胡蒹葭诞生时的四九天劫,当时整个长白山的妖族都沸腾了,也暴露了胡蒹葭她娘的身份。

否则真没人知道胡家的三小子,撩妹手段这么高超,虽然他本身就是狐狸精,但迷幻灵狐可是玩魅术的高手。

可以说,胡蒹葭她爹,瞬间成了整个华夏普通狐妖的偶像。

而只不过是三阶的迷幻灵狐,就为胡蒹葭父女招了杀身之祸,更何况是七阶的三眼天狐呢(第251章)?

所以胡蒹葭哪怕回了长白山,也一向是深入简出。

好奇之人,人皆有之。加上胡蒹葭并不像是不近人情的性子,所以蟒山河就厚着脸皮开了口。

而胡蒹葭也的确是相处的性子,加上她也有心结交这几个长白山妖族的栋梁之才,也没扭捏,唤了声“九哥”。

只没得蟒山河挺大的眼睛,硬是笑成了两条缝。

而黄仙郎和灰姑娘也起哄,既然论岁数,他们也能托大叫胡蒹葭一声“妹子”了。

胡蒹葭也笑着应了。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最小最娇最弱的白点点都想撺掇着大家拜把子呢。

第281章阴途

待五妖【注1】联系完感情,只见前头的两个灵仆正歪头打量他们,他们甚至能从那两个小纸人的脸上,看出“有趣”二字。

从来没见过如此有灵性的纸仆的五妖:……

纸仆所见都能传给主人吧?

真是蜜汁尴尬!

蟒山河咳了咳,感觉这条道是那位长白萨满对他们的试探,觉得绝对不能坠了他们长白仙家的名号。

“我猜这应该是神道、阳路、阴途中的阴途吧?”

蟒山河看向胡蒹葭,正好看到她“顾忌”的眼神和其他三个好奇的神情,忍不住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托了他少时曾经跟着柳白衣修习过一段时间,而柳白衣的洞府,除了书,还是书。

而柳白衣跟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两字——“看书。”

“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阴途本来只有鬼吏幽魂才能进入。

不过后来有妖王大闹地府,得了这走阴之法,使得阳世生灵也能短时间借用阴途。

借助阴途,不仅能穿梭阴阳,还能快速到达目的地。

只不过随着走阴之法的失传,阴途在阳世已经成了传说。”

说到这,蟒山河不知想到什么,声音一顿。

为表尊重,他们并没有阴神出窍,都是真身前来。

哪怕他们是仙家,修习阴神之法,但他们到底不是鬼。若是长时间待在阴途,沾染太多阴气,肉身阴阳失调,可会损道行的。

难不成这竟是那长白萨满给他们的下马威?

蟒山河脸色有些不好,“快走,若这真是阴途,我们久待不得。”

他这脸色一变,语气也严肃的很,倒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但细一看,胡蒹葭眼中却波澜不生。

这时,引路的两个纸仆终于开了口。

其中一个道:“主人之所以开启阴途,是因为村中族人已经许久不见仙家,冲撞了就不好了。

至于这位客人的担忧,却是没必要。我等手里的琉璃灯中,燃的是太阳之火,别说周边阴气不可能侵蚀到诸位贵客,就算是有鬼王降临,这么多太阳火,也能将其烧成灰。”

一句话,你想多了。

只叫蟒山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差点没被噎死。

而另外一个纸仆笑嘻嘻的,却颇有补刀之嫌。

“阴途挺好玩的啊,小二去过呢!只是没看见鬼吏幽魂,更别说鬼王了,失望嘤嘤嘤……”

蟒山河等:……

打死你这个嘤嘤怪!

不过几妖对视之间,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忌惮。

大家第一次看到这位长白萨满出手,就被震撼住了。

不仅仅是那只叫黄家家主黄天霸闻之色变的“屠神针”,还是因为她谋而后动、诡谲多变的心机。

其实众仙家各回各家后,都讨论过这位孩童萨满。

但直到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他们对于这位萨满所知的,都是一些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是外人对她的印象和评价(第249章)。

如今看来,他们所谓的了解,或许不过是这位主儿愿意给人看到的一面,无论是她以前的怯懦,还是如今的强横。

而他们,其实从未真正去认识这位年少的萨满。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萨伊萨宜尔哈和她娘虽然是长白金家的嫡系血脉,但实际上,她们从一开始就被划分到了长白村的边缘,待金阿林去世后,她们甚至连边缘人物都算不上了。

也因此,不仅长白村慢慢弱化了其存在感,连众仙家对她们也不重视了。

而长白仙家之所以再次注意到萨伊萨宜尔哈,也是被长白村八部守山人所作所为给吓了一跳。

没想到小打小闹不算,居然真的有人敢对金家血脉下手,想让金家绝嗣,他们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别人不知道九姓歃血盟誓,但对于以前经常和长白村的族人打交道的长白仙家,这事却不是秘密。

接下来就是大丫的忍耐和云舒的奋起,显然,这些仙家和长白村的人想的一样,所谓卧薪尝胆、峰回路转。

所以,在一众仙家看来,这位新萨满,别看年龄小,绝逼是心思阴沉之人。

所以长白仙家派来的五个代表,蟒山河稳重,且实力不俗;

胡蒹葭心思敏锐、身份高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她和金家有因果牵连;

而黄仙郎别看外边像个翩翩公子、阳光少年,实则却是个心机boy,是这个队伍的智商担当;

灰姑娘性情最为柔和,让人一见就心生可亲之感;

白点点虽然看上去像个打酱油的,却是长白金家和仙家们之间联系的纽带和缓冲带,毕竟她的有缘人是上一代萨满的小姨子,是如今这位萨满的曾外祖母。

但现在看来,他们明显想差了。

人家根本用不到玩阴的,眼前这如此直观的一切——怕吓着族人,所以随便开辟了一条阴途;怕吓不死他们,所以御使着无数纸仆提着太阳火取暖的手段……

这位长白萨满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表明:来什么人都不好使,到她的地盘就得听她的。

且人都说“物随主人形”,这两个灵仆说话噎“妖”,如此直接的开启群嘲模式,也说明了,拳头硬才是真的硬。

蟒山河暗中给黄仙郎传音道:“黄兄,黄天霸前辈的事,就不要提了。”

无论是真心实意的道歉,还是另有目的,蟒山河都不希望和这位有些“贤者”之名的长白萨满闹翻。

“或许,我们几家求而不得的前程,就落在她身上了。”

能开启阴途,未尝不能开启神道,若能开启神道……

蟒山河内心一时激荡不已。

黄仙郎也不是傻子,他虽不知道蟒山河所想,但这阴途他其实也听说过。

毕竟和柳家仙相比,他们胡黄二仙才是和鬼打交道最多的。

像是黄家的族地,就在一处大型的地宫坟茔里,借助这天然的聚阴之所。

黄仙郎作为黄家下一任家主,大局观自然有的,且他如今哪里敢小瞧了这位不过才十一岁的长白萨满,年龄虽小,但人家的实力,却不容小觑。

虽然蟒山河话里隐藏的态度他有些反感,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谢九哥提醒,我明白的。”

而胡蒹葭低头间嘴角勾了勾:金闪闪,你外孙女可比你厉害多了。而她,也具备了让我开诚布公的实力。

那双看破虚妄的眼啊,在生死之际,她看到了时空的交错,命运的重叠,却始终看不到未来。

而如今,这世间,还多了一个她看不到的人。

胡蒹葭想知道,这看不到的人和这看不到的未来,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碰撞。

第282章没有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

两排望不到边际的提灯小纸人,使得从村口到金家祖宅的距离,看起来仿佛无限延伸开来。

但实际上,胡蒹葭、蟒山河他们不过就走了三四步,就感觉到了阳世的气息。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开了阴途,除了那两个引路的纸仆,其他的小纸人已经消失不见眼前是一处散发着梅香的庭院。

而庭院中的廊下,正站着七个巧笑嫣然的古装美人,见了五仙,有上前来迎的,有进屋回禀的,一举一动,俨然大家风采。

而蟒山河、黄仙郎、灰姑娘和白点点,直到被迎进了花厅,看到坐在上首的小姑娘,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只胡蒹葭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五家派代表来拜访长白萨满,除了主动示好之外,也不乏试探之意。

毕竟他们对这位新上任的萨满,所知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但蟒山河几个经历了前面两次大阵仗,还没见到正主,已经显得有些拘谨,在气势上就输了。

而胡蒹葭也头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大量着这个一直惦记在心的孩子,心里真是又叹又赞。

虽说先前已经偷偷去探视过她几次了,但似乎每一次,这个小姑娘都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惊奇。

先前的萨伊萨宜尔哈,像是擦去了灰尘的明珠,虽光彩照人,却带着一分戾气三分娇纵,像是一只逮谁扎谁的刺猬。

且小姑娘身上背负的太多,脊梁挺得直直的,但却遮掩了相貌。

这固然避免了麻烦,但也下意识表现出了她对周围环境的不适应和时时刻刻不曾放松过的警惕。

想起一看就是蜜罐中泡大的金闪闪,这个小姑娘,更让胡蒹葭心酸亦心疼。

但此刻,小姑娘淡然的坐在那,先前略显枯黄的头发已经变成了乌黑亮丽,不是时下小姑娘喜好的学生头,略长的头发被一支紫色的玉簪随意的挽着。

细碎的刘海被剪短了,露出一双和她的外祖母一模一样的杏仁眼,胡蒹葭也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雪做肌肤花做貌,摘下星辰嵌入眼。

单看外貌的话,精致美丽的像个大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这主要是年纪还小,模样还没张开。

但若是加上气质的话,连胡蒹葭都一时被镇住了。

不说其他四个,哪怕已经见过云舒两次,并且还说过话的白点点看着眼前的云舒都感觉有点方。

这真是那个嘴皮子刻薄、手段阴险、报仇都不带隔夜的熊孩子?

假的吧!

云舒满意的看着五仙眼中的惊叹,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也不枉先前被乌库妈妈和高伯母一番捯饬了。

当然,最添光加彩的,肯定是她身上的气质,那是长白山的神韵所在(第87章)。

作为长白山土生土长的生灵,长白妖族比长白村的人更熟悉长白山的气息。

看到这样的萨伊萨宜尔哈,没有谁能怀疑她的身份。

这是山神青睐之人。

待蟒山河几个回过神来,郑重其事的见过云舒。

“胡蒹葭(黄仙郎、蟒山河、灰姑娘、白点点),见过长白萨满。”

若是云舒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怕是得笑死。

青睐?山神若是恢复了实力,怕是第一个就要掐死她,都不带掩饰的。

不过不得不说,山神的名头,对长白仙家而言,确实好用。

云舒打量了几眼这狐黄白柳灰的五家代表,白点点且不说,这厮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本质”的表情。

而其他四位中,云舒对胡家的来客最为关注,因为白点点介绍这位时,那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身负迷幻灵狐的血脉,生来就开启了灵智,因为身具妖兽传承,走的是正统妖修之道,在灵气如此稀薄的末法时代,不到二百岁,就化形成功,拥有琴心境修为。

虽然之后消失了三四十年,但如今,已经是琴心境后期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进阶腾云金丹境,成为堪比各位家主地位的大妖。

当然,云舒注意她,不是因为她的出身和修为,而是白点点透露的,胡蒹葭竟然和吉勒塔吉勒塔是莫逆之交,感情深厚到宁愿得罪白家,也要为她辩解一番,甚至说出报恩的话。

云舒可不是对修行界一问三不知的菜鸟,她太清楚妖族报恩实乃劫数(第252章),不可能轻易说出口的。

所以这会儿云舒在两个美人中,只一眼就看出了哪个是胡蒹葭,哪个事灰姑娘。

一是狐妖化形,大多属于倾国倾城的那种,且因为种族特性,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魅惑。

二来,主要是眼神,站在最左边的那个最美的姑娘,看着云舒的眼神像是一汪水,惊奇、赞叹、甚至还有骄傲,和隐藏在最深处、只有同样失去过最亲近的人、从而感同身受的人才能感觉到的哀伤。

哪怕胡蒹葭还没见过她,甚至不了解她,但因为她是吉勒塔吉勒塔的在外孙女,从一开始,她就将她划到了自己的羽翼下。

云舒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胡蒹葭对她的感情,竟然比萨伊堪还要浓烈和炽热。

当然,除了这种感情,她还在胡蒹葭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只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让原本想说“免礼”的云舒,下意识站起来。

正好看到胡蒹葭对着她眨了眨眼,就像对暗号似的,而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等此间事了我们再叙旧,小心灰姑娘,她是狐鼠混血,开启了天赋神通,会让人不知不觉中卸下心房。”

云舒心里顿了一下,表面上却连累丝百宝嵌的金冠上展翅欲飞的百鸟都没有一丝颤动。

“请诸位贵客入座吧。也请你们尝尝我们长白村的圣泉酒和天池鱼。”

七位古装美人端着托盘,色香味俱全的人间美食一道接一道被端上来。

虽然精致的像是玉雕的碟子只有成人巴掌大小,但一连二十四道菜,也将各位身前的矮几摆的满满当当的。

尤其是那条不过三寸长短的银白清蒸鱼,只闻着就忍不住要流口水了,更别说它的珍贵可不在其美味,而在于这不仅是如今十分少见的带着灵气的鱼,还因为它有淬体之效。

白龙鱼,只生长在长白山天池最深处,据说有龙的血脉,因为只在月圆之夜才会冒出水面吸收月华,平日里难得一见。

它们之所以被人所知,是因为以前有生灵得过山神赐予,但想要自己上天池去抓,几乎不可能。因为白龙鱼虽然没什么本事,却速度奇快,堪比瞬移。

后来金家成了山神代言人,金家萨满就成了唯一能得到白龙鱼的人。

这也是金家以前能在修行界立足的一个原因吧。

不过和旁人想的有什么抓鱼秘法不同,金家的萨满得到的白龙鱼,其实是白龙鱼一族给山神的贡品,或者说是给金家的租金。

白龙鱼虽然速度奇怪,但并不是无敌的,以前受山神庇护,后来受金家庇护,而这种庇护自然不是没有代价的。

而显然,白龙鱼一族可比长白村的族人上道多了,云舒都没来得及搭理它们,开启了灵智却没有化形的白龙鱼族长就送上了贡品。

除了美食,还有美酒。

长白村的圣泉酿可是灵酒,且不仅能补充灵气,还有洗涤心神之效。

酿制圣泉酿,用的水必须是初春第一次化雪时的泉水。这水本是雪,来自天上,又经过太阳和地气蕴养、吸收了山川精华。

用的米,自然也不同凡响,乃是灵米。甚至连封坛口的黄泥,都有讲究。

一坛酒从酿制到能引用,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

不过因为长白村慢慢没了能力开垦灵田种植灵米,加上环境的污染,泉水不洁,所以金家至少有一百年不曾酿制过圣泉酿了,圣泉酿似乎也成了传说。

但没人知道,金家的地下酒窖,密密麻麻至少还有一百坛圣泉酿,甚至连第一代老祖德克济克酿造的圣泉酿,还剩下二坛,已经凝固成了酒膏。

云舒只稍微闻了一下,片刻的晕眩过后,就剩下那种类似抹了神药风油精似的清爽之感,无论是修炼还是看书,都有事半功倍之效。

哪怕是云舒如今拿出来的圣泉酿,虽然是第八代萨满最后酿制的一批,却也是百年陈酿。

也是看到这些,云舒对自家老祖儿的败家行为也无所谓了。

对于金家来说,俗世钱财才是真正的身外之物。

若不是感觉长白仙家挺有诚意,且她也有意交好,云舒也不会舍得拿出来圣泉酿。

不过想到胡蒹葭也能喝到,也就不觉得心疼了。

而蟒山河他们哪怕想直接步入正题,但看着这好酒好菜,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的天,太豪奢!

明明知道吃人家嘴短,但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尤其是除了美食、美酒,还有美人。虽然身边跪坐的美人不发一言,但倒酒夹菜,哪个举动都合乎心意,就像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不知不觉中,一桌子菜就吃干抹净,一坛酒也喝的精光,整个妖都晕晕乎乎的,想要清醒,但实在不舍的将一肚子的酒水给蒸发了啊,这可是灵酒,浪费了会遭天谴的。

第283章亲情线

待蟒山河和黄仙郎也忍不住钻到矮几底下的时候,胡蒹葭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只说了一句开场白就让各家天才一辈都成了“酒囊饭袋”的长白萨满。

“谢谢萨满阁下的款待,我这几位同伴让阁下见笑了。”

长白五仙近些年太飘了,也该得点教训了。不过她也知道,这四位不可能没有一点警惕之心,肯定还留着几分清醒,

“还请萨满阁下让他们借贵宝地醒醒酒,我也想借此机会同你叙叙旧。”

胡蒹葭如此直接,一是给同伴听的,显得自己坦荡,毕竟在白家她就承认了,她与金家有旧,更是直接说了,她此番回来就是报恩来了。

二来,也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拐弯抹角的做铺垫了。

而云舒也听出了胡蒹葭一句话中两种称呼的转变,她敏锐的感知甚至感觉到她似乎急切的想要告诉她什么。

这让云舒很是好奇。

这一刻,云舒神识内的红莲业火感知到了她的内心想法,她的双眼瞬间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带着微红的琥珀色。

而在红莲业火加持的天眼下,云舒看到了自身和胡蒹葭身上延伸出来的无数因果线。

其中一条只比大壮、小壮这两个血脉亲人稍微细上一点的因果线赫然便连接在她和胡蒹葭身上,且这条因果线居然也是红的。

她和胡蒹葭居然还有亲情因果?

她和一只狐狸精居然还是亲人?

云舒有点傻眼,自己的外祖母和胡蒹葭到底啥关系?

……

正院西厢的书房,是云舒特意让高正彬家的布置出来的,大壮最近下学就在这里忙功课。

云舒偶尔有时间,也在这里揽着小壮靠在软榻上,给他读几则小故事。

从而,比照着前院的大书房,小书房少了那么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意和舒适,算作家人消闲的地方。

云舒带胡蒹葭来这,其实也算认可了她,毕竟哪怕她和王家人,虽有血缘关系,都没有这么紧密的亲情线。

所以看着胡蒹葭一进门就一连布置上好几道隔音禁制,云舒也没拦着。

反而是胡蒹葭不知道云舒还有红莲业火这么个大杀器,看着她这么心大,有点生气又有点欣喜,道:“你这个头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知道什么?就这么信我不会害你。”

云舒摊摊手,“二者皆有吧!”

胡蒹葭忍不住伸头点了她一下,见云舒没躲,露出一个笑容:“你这性子,竟和你外祖母一个样。”

而云舒看到她这个真心一笑,下意识捂眼,好家伙,差点没被恍花眼。

她终于知道为啥“狐狸精”这个词在后世也代表了一份肯定了。

因为能成为“狐狸精”,第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长得美。

而胡蒹葭可以说是云舒加上做鬼那五十年,两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生灵,没有之一。

而胡蒹葭看着云舒这动作,心里一顿,然后就是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该说是遗传如此强大,还是金家人天生就这么“不正经”,这丫头的反应居然和她外祖母一模一样。

“怎么着,我这幅模样入不得长白萨满的眼?”

胡蒹葭故作生气得道,眼神中的怀念却骗不了人。

“算了,也不逗你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胡蒹葭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不过看着云舒的眼神,还带着脉脉温情。

“我和你外祖母……”

没见面之前,感觉有很多话要和眼前这小姑娘说,但真见着了,胡蒹葭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这大抵和“近乡情怯”差不多。

好在云舒也不是真小孩,她看懂了胡蒹葭的踟蹰。

“前辈,你和外祖母如何认识的?而我的外祖母……又是怎么一个人么?”

说来,大概金家人的感情都给了这片山林、给了旁人,反而对待亲人,在表达爱和关心上,都十分含蓄,甚至在大环境之下,也没有太多时间容得下那么多温情。

可以说,在外人眼中义薄云天的金家人,在为人父母上,却失败透顶。

吉勒塔吉勒塔被称作最有王者风范的少主,连萨伊堪乌库妈妈都说,若她能继位尊主,长白村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是一个继往开来的女人。

以前云舒很是不理解,这样一个女人,为何会教养出金顺心这样天真甚至有些怯弱的女儿?

还有阿林老祖儿,虽然心天性圣父,却不乏果断,怎么就没把外孙女的性子给掰过来。

在大丫的记忆里,她娘说起最多的永远是尼楚贺,那才是她心中母亲的模样。

直到云舒坐上他们以前坐过的位子,才明白一人之力到底有限,想要兼顾小家、大家真的太难。

这也是云舒想让大壮努力成长的原因,她没时间陪他,只能让他变强大,拥有和她一同飞翔的能力。

否则就会向他们的母亲和外祖母一样,一个是搏击长空的金雕,一个被成了笼中的金丝雀,永远不会彼此理解,甚至心生怨恨。

云舒其实对外祖母是怎样一个人并不太感兴趣,但她可以说给大壮和小壮听。

云舒起了个开头,胡蒹葭就像被打开的话匣子,毕竟终于有人能和她一起来怀念好友了。

“我和你外祖母,纯粹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却是打出交情来了。”

说到这,连胡蒹葭其实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少时的际遇,她其实是愤世嫉俗的性子,后来因为养父养母的教养,明白了“命运就是这般操蛋,但我们不能畏惧于它”,开始修心养性。

加上养母出身传承上千年的大世家,手把手的教导,胡蒹葭其实已经算是世家闺秀了。

但只要一遇上金闪闪,明明是两个真正的世家闺秀,但总能给人一种火星撞地球的感觉。

且谁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能撞着撞着就擦出友谊的火花。

胡蒹葭也是个说故事的高手,更何况这还是她亲身经历的,伴随着她的话,云舒脑海里都能想象出两个姑娘互怼互岔的画面。

而这样两个性子南辕北撤的人,在私底下却是彼此可以交付后背的至交好友。

“你外祖母啊,不仅嘴硬心更硬,还是个见色忘友的。”

当初一别,胡蒹葭绝对没想到,以金闪闪的本事竟然把自己玩死了。

后来得知是和韩干义那个吃软饭的一起死的,胡蒹葭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韩千义肯定当了拖累。

不过萨伊萨身上到底流着韩千义的血,这话胡蒹葭堵在心里,到底没说出口。

而在云舒脑海里,吉勒塔吉勒塔的形象越发清晰,变得更加有血有肉,也知道了她老人家的汉名——金闪闪,且这名还是她自己起的。

对此,云舒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待说完这段往事,胡蒹葭舒了一口气,“当初你外祖母有孕,我们都说好了,她生的孩子要认我当干娘,如此说来,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外祖母的。”

云舒终于知道她和胡蒹葭连接的亲情线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看着比她也就大个五六岁的胡蒹葭,云舒这声“外祖母”却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虽然她知道以胡蒹葭的年纪,还说外祖母,怕是当她老祖儿都够格了。

“前辈,我叫你姐姐都怕把你叫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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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劲爆消息

云舒要是想哄人,除非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否则就没有不成的。

把胡蒹葭哄高兴了,虽然这声“外祖母”免了,但茶水敬了,云舒也收了她给的见面礼,这事实的辈分也就此定下来了。

既然成了一家人,那有些话,也就好说了。

“云舒,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不仅事关你我性命,甚至事关华夏,乃至整个世界。”

胡蒹葭面色严肃,还带着些许无奈。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但不和你说,我又该和谁说,我又能信谁?”

云舒感受到了胡蒹葭身上的恐慌、担忧,她的直觉告诉她,胡蒹葭即将告诉她的,将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甚至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云舒依旧纹丝未动。

她决定认这个“外祖母”,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胡蒹葭是胡家下一代继承人、在胡家有很高的话语权。

但她既然认了,那就会把胡蒹葭当做亲人看待,虽然肯定比不上对待两个弟弟那样全心全意,但就像她对待萨伊堪一样,她依旧会尽力把她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担得起您口中那个事关重大的事,但我愿意和您一起分担。

不过说句有自知之明的话,既然此事事关华夏甚至整个世界,也不是您和我几句话就能改变或者决定的。”

胡蒹葭先是感动,然后又是一愣,接下来仿佛顿悟了一般。

待她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看着云舒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赞许和感谢。

不等云舒反应,她起身对着云舒就鞠了一躬,云舒赶紧跳起来让开。

“您这是干啥?这才认了亲,您对我行礼,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胡蒹葭却是起身一笑,面上是说不出的开朗豁达。

“我一念之差,差点自误不说,还渐生心魔,皆源于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差一个自知之明。

我与你一礼,却是谢你点化之恩,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无关。”

云舒看胡蒹葭这么正式,倒是真好奇她到底想说什么了。

她心中甚至也隐隐有些猜想。

若说有什么事是事关她性命的,那肯定就是她想要获取神位,替代长白山山神之位这件事。

且若真如她所想,长白山山神已经入了魔,若她不能成功窃取祂的神位,叫祂以魔神的身份降世,那还真可能造成生灵涂炭,危及整个华夏。

但若说事关整个世界,那就有点夸张了,毕竟世界这么大,也不是只华夏存在神话传说和非凡者,华夏神灵这身份,出了九州未必好使。

最重要的是,有关长白山山神入魔一事,不过是云舒的猜想,除了长白村的先祖英灵消失无踪之外,甚至找不到什么证据。

云舒自己心虚,脑子里想东想西的,面上却还绷得住,没叫胡蒹葭看出什么端倪来。

“您有什么事就说吧,便不是什么好事,再坏也不可能比我之前的情况更坏了。”

胡蒹葭摇头苦笑,“你啊,到底还小,经历的事少。你以为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苦难了?

等你以后见过什么叫做人间炼狱,你就知道,你还活着,且还有了这一身的本事是多么幸福的事了。”

云舒皱眉,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来自后世,所以对“以后”这两个字特别敏感。总感觉这里有她不好猜的意思。

“前辈,你也别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你就说吧。”

胡蒹葭深深看了一眼云舒,幽幽地道:“作为非凡者,你知道死而复生是可能发生的,但你相信有人能从未来回到过去吗?”

云舒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坐360度回旋过山车似的,此时,已经到达了最危险的回旋至高点;

又像被剥掉了一层又一层衣服,浑身赤裸的暴露在众人眼前,总之毫无安全感。

她身体紧绷,双手握拳,且下意识唤出了自己最厉害的底牌——识海里的红莲业火。

只不过她还保有一点理智,所以红莲业火只是悄无声息的附着在她的手上,而不是胡蒹葭的身上。

但只她轻轻一挥手,胡蒹葭立马就会被烧成灰烬。

“前辈,我相信万事皆有可能。但说实话,以我如今的能力和见识,还理解不了有关世间和空间的问题。”

换而言之,就是她不信。

但实际上,对此,没有谁比云舒更有发言权,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从未来回到过去的真实案例。

云舒紧紧盯着胡蒹葭,仿佛是在紧张,又像是在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胡蒹葭能不能活着离开,端看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胡蒹葭发现了云舒的不对劲,但她没多想,她说的话的确挺震撼的,且也怪不得云舒不信,若是以前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自己则肯定会觉得甚是荒谬,更何况别人。

但那是以前。

胡蒹葭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想信。或许就如庄周梦蝶,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的一个梦。但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到我夜夜不能寐。”

云舒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提着心。

放心的是,万幸胡蒹葭什么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她自己;

提着一颗心则因为这个时空,除了她之外,居然又出现一个穿越人士。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一个叫变数,二个,该叫什么?

“前辈,这么大的秘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就像云舒自己的来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她也不会说,这不仅仅是保护自己,其实也是在保护对方。

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背叛的筹码和底线到底在哪!

更何况胡蒹葭虽然和吉勒塔吉勒塔是知交,但她和云舒却是第一次见面,连了解都算不上。

云舒之所以接纳她,原因再简单不过,但胡蒹葭凭什么也如此信任她?

爱屋及乌?

或许有一点关系,但若是纯粹是因为此,别说云舒,怕是连胡蒹葭自己都不信。

胡蒹葭深深看了云舒一眼,“因为在我梦中的世界,早在我回到长白山前,你就已经死了,还有你的弟弟——小壮,也没活到我回来。

长白村根本没有一个叫做萨伊萨宜尔哈的新任萨满,只有最后一个金家人的新坟。”

。顶点

第285章谁的时空

云舒是准备等长白村走上正轨后,去一趟T市的。

一是想去见一见上辈子的父母。

当然相认就算了,毕竟她爸现在才二岁,而妈妈还没出生呢。

但不相认,却不妨碍云舒想办法改善一下父母的生存环境,她以前时常听父母提起,他们幼时的生活是极苦的。

以前,他们所说的苦,云舒和哥哥根本不能理解,像什么代食品,对于八零后、九零后的孩子来说,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般。

但直到亲身经历,云舒才知道,如今的生活比他们所说的更艰难。

第二个原因,则是云舒认为有必要正式拜见一下自家的老祖宗——T市城隍爷。

身化厉鬼却能在地府逍遥,固然有功德的原因,但显然,背靠大树好乘凉才是主因。

云舒从死亡再到重生,甚至长白山的机缘,都有这位老祖宗的影子在,但有关祂的一切,却只是道听途说。

若不是死亡时的剧痛、那五十年的鬼生、识海里的红莲业火和空间商城、连电视都不敢这么演的还阳经历,云舒怕是也要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了。

但显然,当城隍爷的老祖宗、地府的判官、阎王、大壮、小壮,包括她眼前的胡蒹葭……所有人,都不是她梦中臆想出来的,而是真是存在的。

其实云舒也怀疑过如今所处的时空是不是她上辈子生活的那个时空(第267章),这也是她迟迟未动身赶往T市的原因。

而如今,似乎不需要找判官验证了。

因为她眼前就有一个从一百年后回到现在的存在——胡蒹葭。

在修行界,对世界的概念,和天文学意义上所讲的星球、太阳系、银河系没有任何相关联,他们称呼自己所在的世界为盘古宇宙。

盘古宇宙无限大,包括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

但所谓的三千,也不过是一个概述,毕竟到底存在多少世界,没人能说的清。

而地球,虽然只是一个小世界,却被称作生灵祖地,是因为它是盘古宇宙第一个演化的世界,它拥有着最完整的天道,最强也最多的道圣。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生灵祖地居然渐渐消失在盘古宇宙之中,所有想追寻仙古遗迹的大能,皆再也找不到它的时空道标。

而实际上,生灵祖地并没有消失,它只不过是隐匿了自身,且渐渐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地球。

但随着地球这一纪元末法时代的结束,它势必会随之大放光彩。

其实在得知“末法时代”这个必须时,云舒就吐槽过,以后是不是还有劳什子灵气复苏,毕竟里都是这么写的,都要烂大街了。

没想到,这个套路,是真的。

胡蒹葭说,其实地球的灵气,已经开始慢慢复苏了,而在十年后,会出现第一个灵气高峰值,无数秘境和洞天福地纷纷现世,地球正式开启了灵气时代。

但有利益就有纷争,地球上的非凡者包括国家,都开启了新一轮的利益争夺。

但没人知道,福祸相依,整个地球的灾祸在不久的将来,也因为灵气复苏而降临。

如此醒目的灵气高峰,让原本在六道诸多大能消失后就隐匿起来的地球,从新出现在大千世界的视野中。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足够诸多世界的大能定位到了地球的时空道标。

生灵祖地!

道圣无数!

盘古创世的第一站,甚至这个小世界都是盘古道躯所化。

所以在灵气高峰出现的又十年后,无数破界战船,蛮横的破开了地球的保护层,横空降世。

而地球被封锁了太长时间,哪怕灵气复苏,非凡者纷纷突破,但最高的修为也不过是乾元分神境。

且因为利益争夺,随着灵气复苏而重现的六道,各自为政,视彼此为生死大敌。

而凡人国家背后,皆站着无数非凡势力,国与国之间,非凡势力与非凡势力之间,也爆发了无数次战争,山崩地裂,生灵涂炭。

这也导致当破界船破除壁垒攻入地球时,地球各势力临时组建的防线被不断攻破不说,甚至还出现了背叛者。

而能驾驭破界的大能,每一位都至少是乾元分神境,他们还带着无数拓荒成员。

哪怕多个世界的拓荒队也因为利益不均而彼此托后腿,但被定性为“肥羊”的地球也没实力成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渔翁。

不过一年,结论就出现了。

地球小世界成了几个世界共同拥有的后花园和历练场;

地球的有智生灵,人族沦为奴隶,而其他种族更惨,沦为了食物和灵材。

百年时间,地球生灵都在屈辱中活着,而若无意外,未来的千年、万年……都将如此,直到地球毁灭。

而听到这些骇世惊闻的云舒已经维持不住“喜怒不形色”了。

当然,她对此的确非常震惊,但更让她说不出话来的,不是什么灵气复苏,也不是其他世界的入侵,而是胡蒹葭所说的未来,和云舒所知道的甚至亲身经历的,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

就好比小清新的画风突然转变成群魔乱舞一样。

云舒以为自己经历了惨死、地府五十年游、借尸还魂、争夺神位,哪怕下一秒天塌了,都不会太惊讶。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云舒下意识想去反驳胡蒹葭,为什么不是她乱入了时空,毕竟她所经历的时空,大丫已经死了。

而如今,她云舒,无论是姓金还是姓王,皆承继着“萨伊萨宜尔哈”之名,真实的存在着。

但她却握紧了拳头,就像这样能遏制自己的冲动一样。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

胡蒹葭不意外云舒的质疑,毕竟若是有人空口白牙和她说这些话,她准定比云舒的反应还要过激,甚至还会以为这人肯定是疯魔了。

毕竟若是灵气开始复苏,作为妖族,不可能感觉不到。

但实际上,世人之所以感觉不到,是因为灵气并不是直接出现在空气中,而是从地壳深处开始蔓延而出的。最先改变的地质矿藏,然后是依赖于大地的植物。

不过胡蒹葭答非所问的道:“我听说在你继任萨满时,曾经推算天机,断定明年有大乱,我想你自己心里其实也应该有数吧!”

云舒愣住,不明所以:我应该有什么数?

文/革和灵气复苏有什么关系?

我会个屁的推算天机啊!

“明年开始,世界范围内的地震、海啸时有发生,灵气也会随之从地壳深处喷涌出来。也是因此,大家才意识到,灵气开始复苏了。”

胡蒹葭没等到云舒的回答,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知道的未来。

“明年五月,沉寂了二百六十多年的长白山火山,会再次爆发。这就是证据”

胡蒹葭的声音带着沉痛和颤栗,因为事发太突然,长白山的生灵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她的祖母为了保护狐族族地和一方生灵与山火对抗,力竭掉入岩浆中,生生毁了千年道行,不得不重入轮回。

“而火山爆发后,还不等大家休养生息,紧跟着,因为地质震动,九天十地困龙阵被迫,镇龙观镇压的蛟龙出世,长白山下了整整十天十夜的暴雨,连山峰都被冲毁了无数座,他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淹没了无数生灵。”

胡蒹葭看着云舒,眼中滴出了血泪,“我、还有点点、蟒山河等十几个,被白家家主用大神通送进了一处小福地,直到九年后灵气高峰时,才重现人世。而那时……长白非凡一脉,已经彻底消亡。”

云舒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山神呢?”直到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在片刻功夫嘶哑的像是一个老妪。

但她顾不得理会这个,定定的看着胡蒹葭,“长白山的山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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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山神犹在

虽然云舒根本不想接受“胡蒹葭所经历的未来,会在她如今所处的这个时空即将上演”的这个想法,但对于胡蒹葭所说的话,她却是相信的。

在那个没有萨伊萨宜尔哈的时空,曾真切的发生着那些对于地球生灵来说从狂喜到绝望的故事。

因为胡蒹葭身上的情绪太真实了,真实到云舒都被那股绝望和哀伤而感染了。

她顾不得去思考,到底自己和胡蒹葭谁经历的未来是如今这个时空的发展轨迹。

她只想知道,在胡蒹葭所经历的未来中,大丫作为金家最后也是唯一能继承身山神灵性的纯正血脉,已经死了。

那长白山山神应该是收回了金家血脉中的灵性,终于心愿已偿了。

且熬过了末法时代,灵气终于开始复苏,祂也有了重启灵智的资本,甚至有机会成为新世界第一位先天神灵。

难道祂就眼睁睁看着长白山生灵涂炭、山河破碎?

哪怕祂对山中生灵没有一丝顾念之心,但身为神灵,长白山被毁,天道的惩罚可是会让祂身死道消的。

祂对长白山放任不管,无异于自毁长城,疯狂作死!

所以“长白山的山神呢?”

毕竟哪怕灵性渐消,甚至不得不陷入沉睡,祂都有诸多手段对付金家人。

到了紧要关头,云舒不信祂什么也做不了。除非……祂不愿意做,而且也不怕天道的惩罚。

想到这,云舒眼神一黯,再次想起长白村消失无踪的先祖英灵和长白山此起彼伏的混乱。

长白山上的植物之所以如此繁茂,皆是因为无数妖魔和人类血肉的滋养。

而胡蒹葭看着激动万分的云舒,心里渐渐生起不安之感,山神的使者居然问她山神呢,除了不安,还感觉甚是荒谬。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以前,我们以为长白山山神已经消逝了,毕竟连祂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金家,都绝嗣了,且长白山后来出现那么大的灾难,祂都没有出现过。

但现在看到你,看到你使出来的神力,我才确信,祂还在。

但当长白山遭受如此大难,当万万千千的生灵埋骨天灾人祸之时,祂为什么没有出现?”

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

云舒听到这个称呼,只感觉说不出的讽刺。

而胡蒹葭也看到了云舒脸上毫不掩饰的自嘲和讥讽,这让她心中升起一种恐慌。

“我之所以将一切告诉你,不仅仅因为你是闪闪的外孙女,更因为你是金家人,是山神的使者。

借助祂的神恩和神威,你才是能号令长白山脉方圆千里所有生灵的至尊萨满。

而长白萨满推算的天机、发布的神谕,在先前的三百年,从来没有出过错。

借此,我们就能调动所有的力量,做好面对大难的准备。”

但此时,直觉告诉胡蒹葭,金家和长白山山之间,或许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和谐。

云舒看出了胡蒹葭的紧张和害怕,她当然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既然已经决定和长白山山神对上,她又凭什么将所有功德推到祂头上。

是祂先不仁的,怪不得她不义。

云舒冷冷一笑,“前辈,虽然金家能崛起,的确收益于长白山山神,但金家也给祂当了三百多年的长工,替祂挡了三百多年的灾。”

“你这话什么意思?”

胡蒹葭不明所以的同时,感觉云舒接下来要说的事所带来的震撼,绝对不下于自己先前所说的未来。

“自三百多年前,金家承继长白山山神的恩赐,成为祂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的时候,祂就消失了。

三百多年,是金家人一直在代行山神之职,为长白山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和生命。”

云舒思索了一下,终于将金家和长白山神的关系,告诉了胡蒹葭。

所谓“山神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真实身份其实不过就是祖祖辈辈的背锅侠罢了。

“我机缘巧合得知了一切,可笑金家人根本不知道祖祖辈辈信奉的神灵,根本不曾正眼看过他们。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长白山山神到底在哪,但我还能用神力,就代表祂还在,可能就躲在暗处看着一群傻子为祂生为祂死。”

云舒自然不会傻到将金家能窃取神力,而她如今更是想要窃取神位、取而代之这事说出来。

但哪怕只是长白山山神放弃长白山独自隐匿一事,已经足够胡蒹葭震惊了。

任谁能想到,风光了三百年的金家,其中居然有这么多内情。

胡蒹葭的眼神一变再变,虽然她没有后悔将她的秘密告诉云舒,但懊恼、担忧、失望却涌上心头。

她以为云舒是变数,以为山神能救他们,但事实证明,长白山山神或许可能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胡蒹葭的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就像风中的烛花,随时可能破灭。

但胡蒹葭下一秒想到什么,她站起来抓着云舒的手,“长白神域!你能开启阴途,也定然知道定位神道的方法是不是?我们可以去长白神域看一看。若祂这么连神域都弃了,我们也可以将长白山众生灵移到神域中。”

胡蒹葭不是傻子,又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她一见云舒大张旗鼓的开启了阴途,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就像蟒山河所想,这位萨满能开启阴途,自然也有那么几分可能有办法开启神道。

且作为长白萨满,山神的代言人,长白神域对她可能并不是秘密。

长白仙家如此看重于她,不就是想从她身上或许有关长白山山神、长白神域的秘密吗?

而对于此,想来云舒也有所了解,否则避开凡人的方法千千万,怎么就非要耗费精力开启阴途呢?

哪怕是为了凸显自身的实力和底蕴,动不动就开启阴途也有点太过了。

而云舒看到她这幅样子,心里真是又气又酸涩。

“前辈,我的确知道定位通往长白神域的神道的方法,但以我如今的实力,还做不到。

且若祂还在神域,闹翻神灵的下场,你我皆承受不起;若祂不在,我也不认为神域里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且灵气复苏,大地山川是最先有反应的,祂还在,却依旧没有出现,这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之前的猜想——神虽在,却已堕落成邪神。”

上古祭祀神灵,哪怕是正神,也永远少不了的一项,就是血祭。

血祭的场面越大,祭品数量越多,神灵的庇护之力自然越强。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人道大兴后,血祭之法被认为有伤天和被废除,大肆吸收血食的神灵也被认为是堕神,或者说是邪神。

但长白山山神是上古就存在的先天神灵,在上古时期,先民们祭祀时肯定少不了血祭。

有关血祭之法,祂肯定比后世的人,要知道的多。

第287章灵光一现

看着胡蒹葭瞬间瞪圆却无损美感的大眼睛,云舒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并不是在恶意的抹黑祂,因为许多事其实经不起推敲。

三百多年来,长白山似乎就没有安定过,无论是妖族、人类,还是其他生灵,总会时不时发生被大肆屠戮的场景,就像血祭现场一样。

虽然看起来像是大势所趋,但似乎每一次都有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说二百年前,东海的蛟龙为什么跑到长白山发疯;

又比如,作为文守之首的佟太爷,双商超绝,且并不会武功,怎么看也不像脾气暴躁之人,怎么会是他成了猪队友(第36章)?

若是以前,云舒不会怀疑他,但她从日本神宫出来的忍姬记忆里看到了些许东西。

这位被阿林老祖儿视为心腹、兄弟的文守、族老,他在祈求“死而复生”之法的同时,还询问了续命之法。

云舒想到佟太爷越来越红润的面色,不知道他到底在这一局棋局中充当了哪个棋子,而执棋的人,又是谁!

“最重要的是,大祭祭祖时,我没有见到长白村任何一位祖先英灵,哪怕是去年去世的村民的灵魂,也没有任何回应。但我给祖先们上的香,却都像神庙飘去。

这种现象可以做两种解释:第一,长白村村民死后,英灵都被接往长白神域,成为神民;第二……”

云舒看了一眼胡蒹葭,而胡蒹葭也在看着她,脸色煞白,樱口轻启,仿佛在喃喃自语,但声音缺低到几不可闻。

“他们被祂吞噬了!”

长白山山神对金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么会容许他们的英灵待在神域,得享另一个意义上的永生。

且若金家先祖的英灵真的在神域的话,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家血脉断绝!

“萨满巫术中,有许多巫术都需要孤魂离魄作为材料,自然开启的天眼对幽魂最为敏感,但长白山太干净了。”

这也是云舒做此猜想的依据。

哪怕是四方山有“孙有明”这个鬼修圈地盘,其领地内还有许多鸟兽游魂呢!

但长白山这么大一座山,虽有阴气,却看不到一丝鬼毛,这就有趣了。

哪怕此山乃山神正位之所,且又是神山圣地,被前朝祭祀了三百多年,孤魂野鬼不敢造次,但这不代表幽魂不敢在山中出没。

实际上,长白山作为自古就有名的神山,乃是风水宝地,不知有多少坟茔地宫,有名的鬼王五个手指头都不够数。

云舒记得德克济克先祖留下的传承中就有斩杀一方鬼王的记载。

且八方招仙鼓御使的仙家也不仅仅是动物仙,也有清风、碑王。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长白山上就再也没有幽魂出没了。

或许从有妖魔鬼怪想要噬神,从长白山山神做了隐匿的选择时起,祂也就选择了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而云舒突然灵光一现,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想差了。

人常说,神爱世人。其实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神灵是天道法则的具现化,一切按法则行事,对于任何生灵来说,他们都应该是公平公正或者说无情无爱的。

之所以神灵有了偏好,那时因为人神的出现。

但长白山山神却是先天神灵,无论是人还是妖、兽,在祂眼中,都不过是蝼蚁、尘埃,他们的存在价值就是为祂提供信仰之力,让祂获取功德。

但当某一天,蝼蚁们连这点作用、价值都没有了,甚至还想反噬祂时,若你是这位仅此于天道的高傲存在,你会做什么选择?

是一巴掌拍死这些蝼蚁,还是与之虚与委蛇?

云舒将自己带入到一定的高度,就比如她和长白村的关系,她发现,其实她从来不曾把长白村放在眼里。

因为她是人,有喜好和善恶,虽然没有将长白村一巴掌拍死,但涉及自身利益,她绝对会非常强势,甚至懒得和他们废话,因为她有这样的资本。

连她一介凡人都不容许有人侵犯她的威严,更何况是一位先天神灵呢?

哪怕祂只剩下一抹残灵、灵智渐失,但正因为如此,祂更不会容许有任何生灵触犯他的权益。

若云舒是祂,在这个关头,更不会找人分薄自己的灵性和权柄。

且云舒发现,因为下意识的警惕,她其实从未好好感受过识海中的灵性。

但她能放任这抹灵性待在最重要的灵魂识海里,除了要借此运用神力外,其实也潜意识觉得自己哪怕不能控制住这抹灵性,却也不害怕祂。

但云舒清楚的了解先天生灵的强大,别说一抹灵性,哪怕是一个念头,其实都可以抹除掉她的神志。

但如今她却不害怕,这说明了什么?

云舒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惊天阴谋。

胡蒹葭不知道对面的云舒分析着分析着,居然把自己又陷进一个又一个谜团。

这或许就是“知道的越多,对这个世界越迷茫”的典型案例。

这时的胡蒹葭顺着云舒的猜想,想起上一世,当苟且偷生的他们终于从小福地出来时,看到的长白山。

山水之间,灵植遍地,妖兽恒生,仿佛回到了上古时期的莽荒丛林,只是少了他们的家园。

无论是仙家,还是人类,以前熟悉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胡蒹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体止不住的哆嗦,“祂可是神啊,祂的使命不就是庇护这一方天地生灵嘛!”

云舒摇摇头,神识穿过祖宅、祠堂,直视对面半山腰上的神庙。

“所谓的使命,不过以荣誉之命,强加的束缚罢了。

祂先前之所以愿意被束缚着,那是因为在神灵之位上有利可图。

但当获取的利益不足以抵消他的付出时,所谓的使命,不过就是个笑话。”

云舒没说的是,所谓“神灵”,指的不过是代行天道法则的一个职务,就像人间官员一样,穿上那身衣服,他就是官,脱了那身衣服,他就是民。

天道对神灵有强力束缚,但当祂无力为神的时候呢?

云舒突然明白为何长白山山神的神印会被交给德克济克,因为祂根本不在乎这个神位。

就像先前所说,祂本是山之灵,在成为山神之前就已经是称霸一方的存在。

没了神灵这层皮,祂或许更自在。

祂不怕天罚,是因为祂所行之事是为了生存,哪怕是天道,都不能剥夺生灵生存的本能。

且祂到底为神千万载,功德无数,哪怕功过相抵,也足够祂消耗了。

且祂什么也不需要做,末法结束、灵气复苏这两者之间,就像黎明前的黑暗,绝对是最疯狂的逢魔时刻,一切杀戮与祂无关,祂只需要收获果实就行了。

第288章祂非祂

云舒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越想越觉得和金家交易的不可能是长白山山神。

证据就是山神庙的山神画像真的很诡异,至少云舒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位神灵连具体神像都没有的。

但若是结合如今的猜想,就能解释了。

和努尔哈赤做交易的根本不是长白山山神这位正主,所以祂不敢幻化出山神的模样,也不敢展现出自己的。

但为了得到信仰之力,干脆笼统的弄了一副长白山脉图,这样一来,自然所有从属长白山脉的神灵都能分到信仰之力。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信仰之力会被一分为二,一半流入神像,一半归于长白山本体了。

云舒先前觉得是长白山山神将灵与肉分离开来,如今再看,这分明是祂放弃了神位。

但因为祂就是长白山本身孕育的灵智,本质上说,祂其实就是长白山,所以祂也能得到信仰之力。

而和金家人做交易的那个神灵,表面上看是祭祀圣山,实际上却是壮大自己的功德。

毕竟金家人血脉中流转的灵性属于谁,自然会被天道认为是谁的长工。

而若云舒的这个猜想也是真的,那有嫌疑的神灵就能锁定一个范围了。

毕竟长白山脉这么大,长白山山神不可能事事亲为,封赏从神是必不可少的。

且如今想来,观婆婆所说的话其实也不能深究。

先天神灵是什么样的存在!长白山是祂的身体,长白山脉是祂的辖地,别说山中灵物,就是长白山脉中有多少蚂蚁,祂都一清二楚,又何需点化一只寻宝鼠为祂寻宝。

这简直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想来,虽然长白山山神放弃了神位,但祂封赏的从神并没有能力得到天道的认可,继承正神之位。

自然也不可能获得长白山山神的全部权柄,那想要寻宝晋阶,就需要寻宝鼠为祂所用。

不过想来是折腾了上千年还是一事无成,甚至差点被吃掉的从神害怕了,也想学长白山山神藏匿起来。

但寻宝鼠想要晋阶化形,需要大量灵气,那位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从神自然供应不起她,所以放弃了她。

不过看观婆婆的表现,想来她也是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怨错了神。

而因果报应,因为祂放弃了观婆婆,所以她遇上了德克济克。

云舒想,观婆婆帮助德克济克用偷梁换柱之法抽取神力之时,应该还没有如今这么大怨气,否则她偷偷干就是了,何必上秉神灵。

让她真正怨恨的应该是那位假的长白山山神在前朝灭亡之时,诅咒了金家血脉。

毕竟云舒八卦过,观婆婆对德克济克,绝对不仅仅是兄妹之情。

对于长寿种的妖族来说,五百岁,不过还是青年期,化形时的年龄,大多固定在二十岁左右。

但观自在化形时,却因为德克济克已经年老,她便选择了化形成如今这幅苍老的模样。

要知道妖族的化形,哪怕飞升,都不能更改,这幅模样会跟随她一生。

这世界上比“我陪你一起变老”还要浪漫的事,大概就是我愿为你,一朝夏花,一夕苍老。

“前辈,在你所经历的未来,听没听说过观自在观婆婆这个名号?”

胡蒹葭到底多活了一世,经历过大场面,此刻已经收敛了心神,但听到云舒这话,依旧十分惊讶的道:“你知道观婆婆,你见过她?也对,你自然知道她,毕竟她老人家是你们家的保家仙。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云舒没说话,脑子里却一时不停的转着。

因为金家第二代先祖的所为,连金家后世子孙皆不知祖上还供奉过这么一位强大的保家仙。

若不是云舒机缘巧合得了德克济克的传承,怕是也不认得这位来历不凡的大妖。

但胡蒹葭却知道她,看起来似乎还十分激动。

胡蒹葭见云舒不说话,也反应过来,她太急切了。

且虽说她和云舒也算相认了,但到底她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说实话,云舒能相信她说的话,并且告诉了她有关金家和长白山山神的隐秘,已经足够她惊喜了。

不过事关观婆婆,云舒谨慎些也是应该的,胡蒹葭并没有感到生气。

“我并没有见过观婆婆,但在梦里,姑且就算梦里吧,我们一直再找她。”

胡蒹葭一行十三妖,皆是各家天资聪颖、被家族寄以厚望之辈,也是当初紧急情况下长白妖族留下的薪火。

并不是白族长不想多选几个,而是那个小福地乃是白家祖辈得仙庭所赐,是留给核心子弟突破用的,有人数限制,十三个,已经是极限。

待他们从小福地出来后,长白山的一切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族人、以往所有相熟的妖或者人,都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连各家的族地,都仿佛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洗礼,沧海桑田,找不到了。

他们不信所有的族人就这么死了,但偌大的长白山,他们找不到任何了解当初那场大难情况的生灵。

直到他们发现了长白村,那个原本被所有人都放弃的长白村居然还存在着。

哪怕只能困守在村子里一步不得出,但那些汲取着金家人的血才能活下来的人,居然都还活着。

“佟建业!在我拿出吉勒塔吉勒塔给我的信物后,出来见我的人叫佟建业。

他说,火山喷发时,村子四周突然亮起耀眼的光,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却也猜到那应该是金家先祖设下的保护措施。

然后,一个自称金家保家仙的老婆婆在阵法被激活时突然出现在村中,在得知金家已经绝嗣后,她杀了很多人,包括佟建业的爷爷。

但她也彻底激活了这座大阵,让它全力运转着,之后就消失了。

这座大阵保护了村里人在这疯狂和混乱的十年里没被妖兽吃掉。”

火山爆发后,紧接着就是蛟龙之灾。

“长白村的人不过一阶凡人,知道的有限,却也看见了那条遮天蔽日、所到之处带着狂风暴雨的蛟龙,也看到了各族仙家手段尽出却被吞吃的场景。”

胡蒹葭的祖母早在之前就应了火劫,轮回转世了,而她那好三叔为了掠夺灵狐血脉,逼着她这个胡家少主出头应对那头疯癫的蛟龙,想趁机偷袭她。

若不是白家主为了保留长白妖族的薪火,当机立断将她和白点点一众收进小福地,她肯定会和那杀弟害侄女的畜生同归于尽。

“待我们出来,找不到一丝家族的消息,却在长白村打听到,长白山上的暴雨直到月余才褪去,太阳再次出现后,大地上的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

而先前凭空出现在长白村的那个老婆婆和一个死气沉沉的黑衣男子一同来到了长白村。

她也终于告诉了佟建业她的名字——观自在,而那个黑衣男人抱着一具尸体——镇龙观的观主长生道长,他们去了长白山山神庙。

据说,那天明明是个大晴天,但无数道雷霆交织成一个电网,将山神庙笼罩在其中,待雷霆电网消失,无论是山神庙,还是观婆婆、黑衣人,还有长生道长的尸首,都不见了。”

长白众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两个可能是”唯二知道他们消息的“人”。

胡蒹葭一众顾不得恢复族地,而是一边修炼一边寻找他们和族人的踪迹,直到又十年,破界船临世。甚至直到她死,他们也没找到观婆婆和族人。

胡蒹葭原本对观婆婆是谁、在哪并没有什么执念,毕竟除了祖母,她对胡家并没有什么留恋的。

她之所以跟着大家伙找人,一是白族长到底救了她一命,二就是为了继续未完的复仇。

第289章绝望

云舒差不多可以确定,在胡蒹葭的“梦里”,跟着观婆婆一同回来的黑衣人,应该就是那条蛟龙。

而他们去山神庙,大概是去向“长白山山神”摊牌,或者说复仇。

观婆婆且不说,她复仇的理由很简单。

大丫和小壮都死了,只剩下大壮又能在这接二连三的灾祸中生存多久。所以德克济克的血脉到此彻底断绝了。

且观婆婆为了抵挡祂对金家的绝嗣诅咒,她也承受了祂的诅咒——仙途无妄。

以前观婆婆或许不太在意,毕竟末法时代,六道崩坏,真没看见谁能飞升成仙的,毕竟连神灵都堕落了。

但明明灵气复苏,六道重建,成仙问道不再是奢望,她却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云舒甚至想不出观婆婆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进入山神庙的,怕是恨不得与祂同归于尽吧。

而黑衣人也就是那条蛟龙,应该和镇龙观的长生观主有些牵连。

阿林老祖儿留下来的传承中标注过一点,青松道长收养的孩子很是不凡,天生就能御使麟甲走兽。

而屠邪的回忆中,也提到过青萍女道从晖阳元婴境下降到腾云金丹境的事实。

而女修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修为陡然下降,只有一种可能——生产。

考虑到青萍女道和蛟龙是夫妻的关系,云舒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过这个猜想需要她亲眼见到长生才能确认。

但这不妨碍她推测,很可能正是长生的死,唤醒了疯魔丧失理智的蛟龙。

而这条蛟龙之所以走火入魔,可能与那个假冒的“长白山山神”有关。

而天道降下天罚,或许就是观婆婆和那条蛟龙使了什么手段。

不过神庙被毁,不代表他们和那个假冒的山神就身死道消了。

云舒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前辈,你们一直在追寻观婆婆的消息,这表明你们认为他们没死。但在那样的天道雷罚下,你们凭什么认定他们没死呢?”

胡蒹葭下意识想去摸摸自己额头上如今还不存在的眼。

“我修炼了一门独特的瞳术,借助天眼能看到一件事情的始末。

此瞳术修炼到大乘境,甚至能看穿一个人、一件物的过去和未来。

其实和占卜差不多,而只不过前者得到的是文字预言,而后者则是图片、影像。”

所谓的瞳术自然是为胡蒹葭为自己的天赋神通打掩护。

但当时她施展神通——看破虚妄时,离着事发当日整整过去了九年,因为时间太长了,胡蒹葭也只不过看到一段一段零碎的、模糊的影像。

“虽然不确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雷劫之下似乎产生了一个空间裂缝,观婆婆和黑衣人并没有死,他们带着长生观主的尸身跳进了裂缝,消失了。”

胡蒹葭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微皱了皱眉,“观婆婆和黑衣人的情况都十分不好,他们应该是伤及了本源,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死气。”

所以说胡蒹葭其实也不确定他们是否健在,毕竟空间裂缝其实很危险,因为根本无法判断裂缝对面是什么情况。

若是另外一个空间固然可喜,但若对面是空间乱流或者永远走不出去的空间隧道或者更恐怖的时空风暴呢!

胡蒹葭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如今,我已经没必要纠结观婆婆他们到底如何,长白妖族是生是死,因为噩梦醒了,我回来了。重活一世,我只想尽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

将背负的秘密说出来,其实并不像胡蒹葭想象的那般困难,而说出来后,感觉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胡蒹葭不知道是只有自己重生了,还是还有其他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生?

难道上辈子所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嘛!

逆天改命,说的容易,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且连她以为的变数,都深陷在一池浑水之中不知如何上岸!

但若让胡蒹葭就此放弃,她却是不甘心的。

蚍蜉撼树,或许自不量力,但不去做,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万一成功了呢!

对于她来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应对明年的火山爆发和紧跟其后的蛟龙脱困。

至于阻止其他世界的入侵,胡蒹葭使劲摇摇头,如今去想这个,不过是徒增烦恼,甚至是绝望的。

别说给她二十年的时间做准备,就算是二百年,哪怕她就此修炼出九尾,想要改变大势,也是不可能的。

生灵祖地的诱惑太大了!

而她眼前能做的,就是将眼前这个小姑娘拉上她的战船。

金家能代掌神职整整三百年,甚至连她们这些土著妖族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不得不说,这也是他们的本事。

胡蒹葭甚至在心里咬了咬牙,既然祂放弃了长白山的生灵,那最好就永远不要在出现了。

“萨伊萨,在听完我的故事后,你的决定是什么?”

胡蒹葭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紧张和恳切。

而云舒看着这样的“亲人”,无奈的摊摊手,“若未来真如您梦里一样,我还能怎么选?”

妈呀,到底是谁乱入了时空,说好的种田养包子呢!

就那样的未来,还不如让她当救世主直面山神大BOSS呢!

胡蒹葭内心松了一口气,露出倾国一笑,握住云舒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不仅仅是因为与金闪闪的情谊,还是因为眼前如此相信你的我。

而云舒看着胡蒹葭,说实话,她想不出这样的美人的未来,居然那么惨!

“话说,前辈的梦里,您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为因果线的牵连,在红莲业火的加持下,云舒其实已经“看到”了胡蒹葭隐藏起来的小秘密,虽然不确定她继承的是什么狐族血脉,但肯定不是低阶的迷幻灵狐。

虽然因为灵气复苏,动植物纷纷或变异或返祖,上古血脉都不稀罕,但胡蒹葭的血脉肯定比其中的大部分都要珍贵。

又是珍贵的血脉,又是狐族美人,哪怕沦为奴隶,想来应该过的也不差才对,怎么在灵气复苏短短一百年就死了了?

胡蒹葭虽然感觉和人讨论自己的死有点诡异,但这会儿她心里还感动于云舒对她的信任,撇开别扭,坦然相告。

“破界船横空降世时,所有地球生灵都蒙了。虽然非凡者知道地球之外还有别的世界,但末法时代开启时,就再也没有能破界而出的大能了。

我们也是在以后才得知,地球不过是个小千界,若不是作为生灵祖地,若不是灵气复苏,在盘古宇宙中连后数都算不上。

而对于凡人来说,虽然随着灵气复苏,国家提倡全民修真,但什么九千世界、盘古宇宙,就是天方夜谭一般。

其实早在之前,天道已经给与了预警,但他们来的比大家预想的还要快,且第一艘破界船带来的魔修,刚破开地球壁垒,就轰杀了试探和问询的洗剑阁大长老。

好在第二艘、第三艘……足足有十艘破界船接连到达,他们大概将地球已经当成了倒嘴的鸭子,开始为了利益撕皮整什么生死擂台。

也是因此,给了地球一个喘息的机会,有志之士开始组织地球保护战,布置防线。

但实力太悬殊了,加上对方一边强硬的消灭抵抗派,一边又派人深入地球寻找代理人,地球各势力组成的地球联盟,直接在内部瓦解,防线也很快崩溃。

当初我们十三妖都是参战派,防线崩溃后,为了给大家寻找突破口,蟒山河和黄仙郎自爆了元婴。”

说到这,胡蒹葭已经眼眶通红,大家相依为命了二十年,好不容易修炼到了晖阳境,成就了元婴,未来还有更长的路在等着他们,谁能成想,命运的手却瞬间掐断了所有的美梦。

“大家分散逃离,我仗着瞳术,带着白点点东躲西藏了整整百年,最后还是被抓了。

因为种族和相貌,一位乾元分神境的修士想要逼迫我认主,我假意同意,在认主仪式开始后自爆元婴,和那修士同归于尽呢。”

说到自己的遭遇,胡蒹葭反倒没有那么悲伤了。

说实话,若是她暴露出自己三眼天狐的血脉,怕是立即就会被前来的妖族大能认领。

但胡蒹葭忘不了蟒山河和黄仙郎的死,她与这些入侵者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云舒有些傻眼,没想到胡蒹葭看起来挺精明的,却选择了这种最蠢的死法。

她忍不住扶额,“前辈,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你就有报仇的可能。但死了,真的就一了百了了。”

胡蒹葭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是她和金闪闪学的,表示不好意思。

其实她重生后,也觉得自己那种死法真的挺蠢的。

而云舒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白点点呢!

说到白点点,胡蒹葭一脸复杂,又怨有恨还有无奈。

“点点虽然有些娇纵,但本质上是个好姑娘,是我们的宠溺和保护毁了她。”

十三妖中,属白点点年龄最小,修为最低,但因为白族长救命之恩,大家下意识会谦让她、宠溺她。后来相处久了,更是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

但什么时候起,傲娇漂亮的小姑娘变得越来越自私自利、没有担当了呢?

或许是他们永远把最好的留给她,习惯成了自然;

或许是看到了一直以来依赖的兄长惨死在自己眼前;

或许是一直以为强大的姐姐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厉害;

或许是永无休止的逃亡还有绝望逼疯了她。

最后,白点点暴露了胡蒹葭的踪迹,胡蒹葭死了,而白点点凄厉的哭声成了她的送葬曲

傻点点啊,没了让你撒娇任你熊的兄长和姐姐,未来才是真的绝望啊!

第290章端倪

胡蒹葭带着酒足饭饱、睡得香甜的蟒山河四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走时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甚至还光明正大的讹了云舒一坛圣泉酿,美其名替她这个便宜外孙女孝敬胡九凤这个曾曾姥姥。

只云舒差点想让兵卫将她叉出去,合着认了这么一个干亲,长白山所有的狐狸就都和她沾亲带故了不成!

好不容易用一坛圣泉酿将胡蒹葭还有装睡装到真睡着的白点点几个打发走,云舒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只钢笔,无意识的转着。

这是她上辈子思考事情时的习惯,精致的钢笔在手指着飞快的转着,甚至出现了虚影,而云舒的大脑也普通这钢笔一般,直到屠邪从空间里出来。

虽然从白点点口中得知胡蒹葭和外祖母有旧,她甚至为了力挺自己和白族长对上。

且云舒亲眼所见她们之间的确存在亲情因果线,这个干亲不是假的,胡蒹葭甚至可能还发过什么誓言。

但要说云舒对胡蒹葭有多信任,那纯属扯淡,毕竟她和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所以云舒的空间其实一直开启了对外可见的权限,只要她心思一动,屠邪立马就能出来。

“你怎么看?”

云舒现在迫切的希望去验证胡蒹葭若说的未来与她的未来,到底哪个才是这个时空的发展轨迹。

或者说到底是她来到了一个平行世界,还是胡蒹葭重生是乱入了时空。

但如何验证?

是去看看T市的父母和当城隍爷的老祖宗,还是给判官烧纸?

但就算他们都在又能说明什么!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胡蒹葭若说的证据一一上演。

屠邪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回复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但天知道他听到胡蒹葭若说的“梦”时,那震惊和

不可置信的表情云舒“看”的一清二楚。

屠邪靠在书案上,把玩着一只太平有象的白玉镇纸,看着云舒的眼神头一回待上审视。

“我怎么看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不过你不觉得那只狐狸精说的梦,太匪夷所思了吗?借尸还魂我相信,夺舍之法古而有之。但死后重生我从来没听说过,但你似乎一点不惊讶。”

胡蒹葭说,在她的“梦里”,是没有云舒的,因为在胡蒹葭回到长白山前,她就死了。

但她梦醒后,她发现了第一个与“梦里”不一样的地方——云舒还活着,且活的非常好。

再考虑到云舒会的、超出金家历代先祖所学的东西,还有他栖身的空间,那朵让他倍感恐惧的火焰,屠邪觉得,他或许、可能窥探到了一丝眼前人的秘密。

云舒摊摊手,不承认也不否认,随他怎么想,反正他俩签订了平等契约,屠邪不可能也不敢害她。

“我没问你对我咋么看,而是对胡蒹葭。还有,虽然她的确是只狐狸精,但还请称呼她的名字,毕竟她如今也算我的长辈,请给与一定的尊重。”

看着面无表情的云舒,屠邪撇撇嘴,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哪个真正的小姑娘是她这幅模样的,无趣。

“也不知那狐、胡蒹葭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居然连金家的秘密都告诉她了。你不怕她对你下手掠夺山神灵性?”

云舒冷嗖嗖看了这位没正行的前辈一眼,自从他们建立平等契约后,他是越发没个前辈样儿了。

“若随便什么人都能对我下手,要你何用?”

且那灵性若真是长白山山神的就罢了,若不是,云舒还真不看在眼里。

她眼中利芒一闪,本来想拖过明年再进行拜神之徒的,但现在看来,她必须加快脚步了。

想到这,云舒也不在理会屠邪,反正他也说不出什么至理名言来。

她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那是她对长白村的规划。

听胡蒹葭的意思,长白村在明年甚至未来二十年,皆因为观婆婆和德克济克先祖布置的阵法平安延续了下来。

所以此规划并没有什么变更,变得是云舒对自己的规划。

她原本想先应对外界的风雨,再谋划自身修为之事。

但若胡蒹葭若说的天灾人祸是真的,那面对如此大的震动,所谓的文/革还真是个笑话。

所以在胡蒹葭再次询问云舒,她到底预测到了什么时,云舒只能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心里已经泪目,“装逼遭雷劈”都没让她如此郁闷。

非常云舒说话太噎人,但屠邪其实还是很满意她透露出来的意思的,她信他能保护她,这就够了,所以屠邪难得没和云舒互岔。

不过他想到先前云舒和胡蒹葭所说的一个秘密,沉声道:“长白村历代先祖的英灵真的都感应不到了嘛?”

云舒手一顿,看向屠邪,虽然他看起来很平静,但他手里瞬间变成玉粉的镇纸却表明了平静下的波涛汹涌。

“这枚镇纸是熙帝送给第五代先祖的御用之物,只不说其作为古董的价值,其上还带着一缕龙气和紫薇帝气,又被金家历代先祖温养,已经算是一件辟邪法器。

或许在等个百八十年,它也能开启灵智呢,如今,被你杀了。”

屠邪原本心中的悲愤,如今都被云舒这一通话,还有一脸“你是个杀人,不,杀器凶手”的表情给弄的烟消云散,哭笑不得。

“你当开启灵智的灵器是大白菜啊,还杀了?要杀我也去杀八方招仙鼓那个叛徒才对!”

在云舒腰间,化成一枚拇指大小挂饰的八方招仙鼓:……

小主人不也是金家血脉嘛,且比萨满大人与它还要契合,它怎么就是叛徒了?

哼,咱不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一般见识。

小主人,仙仙好想你,咱们私奔吧!

八方召仙鼓在云舒腰间装死,屠邪冷哼了一声,也懒得搭理这个矫情精,都是历代萨满惯的它。

而有关屠邪先前的问话仿佛就这么揭了过去,但一人一妖都明白,其实云舒已经给了他回答。

之后,云舒和屠邪一起,将胡蒹葭所说的内容,仔仔细细记录在本子上。

云舒看着一条又一条,主要是二十年后破界船的到来,看来,她不努力都不成了。

而屠邪关注的重点和云舒是一样的,“若胡蒹葭所说的皆实现了,那留给我们的,就仅剩二十年的时间。

修行道的话,哪怕你天资超绝,想要在二十年内,拥有对抗破界而来的大能,几乎是不可能的。”

屠邪深深看了云舒一眼,“六道里,唯一能快速积累实力的就是神道。”

第291章从长计议

云舒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过成神的意图,甚至连她吸收的香火愿力,都有红莲业火代为遮掩。

而她也没来没有想过在凝结神种之前,暴露自己准备走神道一事。

所以听到屠邪的建议时,云舒不是不惊讶,毕竟连观婆婆都只是意有所指,不曾如此直白。

而屠邪自然没忽略云舒眼中的惊讶,只不过他以为云舒是惊讶他的大胆。

“无论祂想干什么,但祂与金家的恩怨却已经成了一个死结,这毋庸置疑。

反正早晚要对上,我们为什么不干脆釜底抽薪?反正这三百年来也都是金家萨满在代行神职。

而且你虽然是人,但却身具山神灵性,这就是你的优势,融合了山神灵性,你修习神道法门就能炼化香火愿力,甚至能跳过凝结神种这一步。”

屠邪对神道的了解,自然是从被他吞噬的狸猫妖那里得知的。

虽然那只狸猫妖是倭国的神灵,且不过却只是最低等的属神,根本没得到天道的认可,连神格都没有,但神道的套路是一样的——聚集信徒、吸收香火愿力、累积功德。

“若能得到长白众妖的帮助,加上你手里的神印,我们甚至能直接掠夺祂的神格,取而代之。”

屠邪打定主意要说服云舒,开始就给她画了一张大饼,却不知道云舒所思所想比他的临时起意更加周全(第96章)。

但若她继承的这抹灵性根本不是正牌山神的呢?

最后弄一个杂牌子神职,就和孙悟空被封弼马温似的,她不得哭死!

所以云舒打定主意,还是要凝结神种,向天道自请封神。

反正她自身带着大量功德,且还有红莲业火帮助,她不认为自己比谁差。

而且未来若真如胡蒹葭若说,向天道请封肯定会更容易成功。

毕竟外界入侵掠夺是地球的资源,损害的是地球的利息,为了保护自身,地球天道对手下不会吝啬,对挑选手下的要求也会更加宽松。

只云舒虽然这么想着,却微微摇头,“成神若是那么容易,长白仙家就不会和我服软了。

你也不看看,多少修炼香火道的仙家,千年修行,最好的也不过凝聚了神种,如今也不过就是个野神。

且外人不知真相,我金家先祖又被祂骗了,三百年来,无论做了多少好事,人人当金家萨满是长白山山神的代言人,信奉的也只会是祂。

所以哪怕我要走神道一途,也要从长计议,你容我再想想。倒是拜神之途,我不准备再拖了。”

若真如她的猜想,如今这位“长白山山神”也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那山神庙对她根本毫无威胁,因为那根本不是祂的神庙。

祂顶多是个属神,甚至可能连属神都算不上,

而云舒这时也意识到,恐怕德克济克先祖安排的“拜神之徒”和“秘法阵”,都是有深意的,或许他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

哪怕祂不知道祂的真实身份,却也了解了祂的不怀好意。

秘法阵借助灵性抽取了祂的神力,让祂始终不能恢复实力;

而拜神之徒,名字上是拜神,扩大信仰范围,但实际上拜的却是山,尤其还是一座有灵之山。

这不仅仅是圈地盘,还能加深金家萨满和这座山林的羁绊,让他们更深入的了解它、爱护它,也让它,更亲近他们。

无论是这辈子姓金时的祖宗,还是上辈子姓王时的祖宗,都是大佬。

云舒觉得,和这种一算就能算计几百年的祖宗相比,她还差着远呢,所以不如老老实实的照祖宗说的办。

屠邪看着云舒那双漆黑似点墨的眸子,他下意识点点头,“自然一切听你的!”

但说完,足协似乎感觉这样很没有气势,握拳咳了一下,甩着袖子走了,晚上不回来了,长白县的态度既然已经很明确了,那我也不妨去拜访几个老朋友

屠邪还是灵器时,就是赫赫威名、小妖听到都要吓破胆的凶器,如今成了妖,还是腾云境的大哟,地位自然更是非比寻常。

他所谓的拜访,不如说是去恐吓更形象。

而有这样一位大妖为云舒鞍前马后,一些人或者非人自然会更加慎重的考虑如何对待如今这位长白萨满,而那些想要害她的,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屠邪此举也是为了给云舒刷声望值,因为他们都知道,金家人的强横已经深入人心,长白萨满这个身份在长白山这个地界,还是很好的。

带图写走后,云舒捏了捏眉心,默默地看着书案上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各种规划,但这时,看上去就像个笑话。

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的这么淡定,甚至可以说荒的一批。

他是有几分聪明,也有几份机缘,甚至还算得上有靠山,但这个时空真的是平行世界,若未来真如胡建家所说那般,哪怕成了神,她就真的能保全自己、保住整个长白山脉吗?

云舒在这边自我怀疑,另一边,蟒山河几个也是痛并快乐着。

只说出了长白村,胡蒹葭就把蟒山河四个给丢到了雪地里。

她和他们相知于危难,除了有点娇气的白点点,其他三个皆因骤然巨变,变得更加沉稳。

胡蒹葭从来不知道向来以老大哥自称的蟒山河、以心机谋算比狐狸还要狡猾的黄仙郎、素来是所有人的知心姐姐的灰姑娘,居然还有这么逗比、天真的时候。

人家热情是人家的事,白龙鱼和圣泉酿也的确很珍贵,但分分场合、看看身份好不好?

他们是去服软去了,先前的大阵仗摆明了人家不好惹,居然还该吃吃该喝喝,这不是心大,而是自大好不好!

蟒山河四个其实出了长白村,被冷风一吹就醒了,但前头驾着妖云的那位,身上的冷气就跟不要钱似的,他们不敢醒啊,主要是这回的确有点丢人了。

不过待感觉到自身修为的增长还有排出的杂志,头一回感觉这种丢人的事可以再多一点,反正他们也不是人。

待被扔进雪地里,蟒山河四个这才绷不住装模作样的醒了。

“咦,妹子,这是哪?咳咳……”演技太浮夸,连蟒山河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倒是灰姑娘干脆,“长白萨满太热情了,好酒好菜的就多了,有劳胡妹妹多担待。”

胡蒹葭这才道:“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给蒹葭一个和那孩子叙旧的机会,谢谢四位体谅。”

说完这话,胡蒹葭看这四个都大眼瞪小眼一副“想听八卦”的表情,真是哭笑不得。

“那是个很好也很有主见的孩子,我和她的关系,和胡家没关系,不过也能看出,其实她心里对狐黄白柳灰几家并不抵触。

时候不早了,家里也都等着我们回话,我就先走一步,改日再聚。”

白点点脑子还有点蒙,没办法,她修为太低了,圣泉酿的酒力还没有完全散去。

“胡姐姐,回去我该怎么说啊?”

主要是一开始的阴途看上去像是下马威,但后面好酒好菜的有非常热情,让人摸不准那位长白萨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胡蒹葭看了白点点一眼,大概因为今天回忆的太多了,她现在真的没心力和白点点说话,只摆摆手,“照实说就是了。”

而待胡蒹葭走后,蟒山河推了推黄仙郎,“你怎么说?”

黄仙郎不知打哪摸出一把扇子,往天上一扔,就变成一米有余,他飞身而上,笑道:“照实说就很好。”

蟒山河看着黄仙郎耍帅的身影,无奈的看向灰姑娘。

灰姑娘抱起白点点,“九哥,我们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里怎么看。我也先走一步了,顺便把白妹妹送回去。”

最后只剩蟒山河,忍不住呲了呲牙花子,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太厉害了,玩不转啊。

而待几家家主、族长听到后辈带回来的信息后,也都忍不住吧嗒吧嗒了嘴。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这位长白萨满,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

?PS:

整个六月,阿膘有点放飞自我,一是因为修改大纲;二是因为腱鞘炎,右手手腕又开始疼了;三来,还是因为惰性,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因此,导致这个月更新很不给力,自然而然,订阅也惨不忍睹。

借着正文,主要是想和看盗版的朋友,还有盗文的同志说两句,谢谢你们喜欢阿膘的书,但盗亦有道。

一本书全订的话得一百多块钱,确实不便宜,尤其是学生党,阿膘也能理解,哪怕是写的,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没看过盗版。

但我这刚发了正文,你这不花钱的就同步更新了,这伤害值就有点大了,简直就是一箭穿心,要不要这么拉仇恨!

说实话,写着都没啥动力,主要是宝宝过了两周生日,不出去工作的话,我这也算全职了,大概会把写网文当成终身事业吧!

第292章深夜来客

云舒在书房发了一会儿呆,只感觉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她想了想,进入了空间,来到了小木屋。

云舒看着之前老祖宗给她提示的书案,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祖宗,你好歹给个提示吧,这到底是不是我上辈子的时空?

若不是,而未来真如胡蒹葭所说,那就算我成了神,独木难支,我还能庇护住整个地球不成?

救世主啥的,听听也就得了,还真能当真不成?再说了,也没听说那位救世主是光杆司令的,只您看看我,我有能用的手下吗?”

云舒本来就想诉诉委屈,并没真指望着老祖宗能给她个回应,但说着说着,她是感觉自己真憋屈。

特喵的,长白村这帮人不扯她后腿就不错了,指着他们干啥大事儿,她还不如直接抹脖子回地府来的痛快。

“胡蒹葭所说的未来是灵气复苏,这一看就是修行道的黄金盛世,神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简直就是炮灰的配置啊。

毕竟道统之争,也是气运之争,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云舒在地府呆了50年,有的没的知道的也不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所谓的六道,可从来不是合作关系,而是此消彼长。

荒古时期,先天神魔称霸整个盘古宇宙;到了上古,巫、妖两族占据了主导地位。

而随着妖族打败巫族、建立神庭,直接导致中古时期神道昌盛一时。

近古时期,则是修行道发展的黄金时期,尔后才是人道大兴。

待后土皇地祇证道轮回,鬼道自此自成一脉。

可以说,每一个道统的兴盛,都代表着其他道统的衰败。

而如今,并不是神道崛起的好时机。

云舒吐槽着神道艰难,不如做鬼来得自在,也不如修行道看得见的前程远大,甚至都不如人道多姿多彩。

且天道其实也是个过河拆桥的老板,神道的消亡未尝没有它在推波助澜。

若把天道比作控制法则运行的主系统的话,那神灵其实算子系统。

若神灵做大,自然有分薄天道权柄之嫌,所以在人道大兴并定制了一套对天上人间的明确管理机制——天上天庭、地上皇朝、九幽地府后,神道竟慢慢成了人道的附属,受到人道的制约。

也导致了末法时代开启,人欲横流,出现“信仰不在,则神消亡”的局面,神道基石就此崩塌。

当然,这话云舒只敢在心里想想,她可忘不了先前天道对她的关注。

若不是她只有50年的阳寿,无论如何,云舒是不会选择成神这条路的。

且现世凡人领袖致力打击封建迷信,虽然意在沛公,但首当其冲的还是神道。

当然,这种做法不是没有道理的。

古代的帝王制讲究的是家天下,所以为了维护统治,愚昧百姓,弄出一个高大上的出身,所谓“君权神授”,这是避免不了的。

但现在呢,都社会主义人人平等了,呼啦冒出一个神不要紧,怕的就是打着什么“天命所归”的旗号,来个邪教焰火play,动摇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国家政权。

当然,邪教首领可恶却不可怕,只要他还是人,破坏力就还在可控范围,且总有死去的那一天。

但若是真碰上个邪神呢!

就像金家摊上的这一位,祂是真的山神也好,假的山神也罢,云舒敢打赌,长白山上诸多血案,绝对有祂的手笔。

但无论祂是想利用血祭恢复实力,还是想用血戾怨气污了正统山神的灵性和神躯,若一切真如云舒所想,祂怕也不过是只螳螂罢了。

天道大BOSS怎么会容许祂存在呢,没看现在就有云舒这么个“勇者”应劫而来嘛!

呵呵,虽然她并不想!

云舒伸了个懒腰,吐槽归吐槽,逃避却是没有用的,她该出去了。

只就在这时,云舒眼前的书案上突然白光一闪,居然凭空出现了一枚玉简。

这只叫云舒心里一喜,她原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老祖宗还挺给力的。

只云舒把玉简拿在手里刚想用神识一观,就听到书房外有动静。

空间之事,她还不想让旁人知道,反正玉简也跑不了,她略一思索,就放下玉简出了空间。然后用神识一扫,就见老苍头和老吴头抓了一个人,已经来到了小书房的门口。

下一秒就听见老苍头回禀道:“主子,捉了个不请自来的小贼,还请您示下。”

被束缚着双手的男人这时候抬起头来。只见剑眉修目,说不出的俊朗。

“钮祜禄部硕翁科罗,求见萨满大人。”

这男人一副“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表情,让人很是不爽。

但他身上的气息,却给云舒一种非常熟悉的熟悉的感觉,正是这股熟悉却想不起来的气息,让云舒开了门。

只见硕翁科罗,汉名叫郎英的男人,被缚的双手只轻轻的左右一推,就将老仓头和老吴头这两位奇经期的武道高手震退了两米开外。

在云舒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还有两位老头的惊呼中,他走到了云舒跟前儿。

“脑子一时混乱,不知该和萨满大人怎么说我的遭遇,而有些事又不能让旁人知道,只能冒昧前来求见,还请萨满大人恕罪。”

这时,老苍头和老吴头已经一个飞身挡到云舒面前,如临大敌。

谁能承想,眼前这位年近不惑但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岁的的男人,居然是比他们还要厉害的武者!

内力深厚到居然能直接震飞两个奇经期高手,那他至少也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一流大高手,甚至是三花聚顶、化劲为气的武道宗师。

郎英看着眼前这两个视死如归的老头,也有点出乎意外。

他也没想到,阿林尊主居然还留下了这样的暗手,不过如今这都不重要了。

他似笑非笑的道:“两位前辈,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萨满大人,否则先前又何必束手就擒。”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两个老头儿更来气了,这厮分明就是故意被他们擒住的。

老苍头冷哼道:“凭你也能伤害萨满大人?大言不惭,恬不知耻!”

老吴头想了想:“说的对!”

“噗!”

云舒虽然不是头一回见到这俩老头给自己加戏了,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场。

两老头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家主子,什么紧张气氛都被笑没了。

“主子,我们正准备激怒他,然后寻找破绽,一击命中呢?”

所以您能不能严肃点?

云舒一边笑一边摊摊手:“我尽量忍住,您二位继续。”

这下轮到郎英一脸黑线了,他好歹也是个武道宗师,这么无视他真的好吗?

不过他的态度却更加恭敬了,人家能无视他,可绝对不是因为自大,而是绝对的实力在做后盾。

第293章又见重生

虽然未来不可测,但这一笑却冲散了云舒心中的些许郁闷。

她挥手让两个戏精老头回去睡觉,而郎英则跟着她进了书房。

“你既然用胆量夜闯金家,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吧。”

哪怕是从胡蒹葭那里得知了诸多秘密,但至少现在,云舒没想过放弃与世俗的合作,所以眼前这人的身份,多少还有点价值。

当然,前提是他要为她所用。

“隔墙有耳,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事关重大,还请萨满大人布置上隔音禁制或者结界。”

朗英身为安全局一把手,知道一些非凡者的手段这并不稀奇。

但今天已经是云舒第2次听到“事关重大”这个词了,她有种预感,朗英接下来要说的“重大的事”,会是一个大麻烦。

但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云舒无所谓的挥挥手,布下一道禁制。

“现在就算我直接把你毁尸灭迹也没人能听得见了,所以你最好说点能证明你价值的话。”

朗英仿佛没听到云舒的威胁,他幽邃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云舒,沉声道:“萨满大人,你相信死而复生吗?不,不是死而复生,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死后重生。”

卧槽!

卧了个大槽!

不是云舒没文化,而是她已经想不出什么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

这一刻,就像醍醐灌顶一般,她终于知道为何感到朗英身上的气息熟悉了。

因为同样的气息,她在胡蒹葭身上感受到过,而在这之前,她自己的灵魂上也散发着这种迷离、虚幻之感。

原来这竟是灵魂穿梭时空时,沾染到的时空气息啊!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云舒一脸复杂的看着郎英,重生!又见重生!

若是算上自己这个非主流的穿越人士,这个时空已经出现三个bug了,这真的好吗?

当然,若这是平行空间,未来也真如胡蒹葭所说,那他们就不是漏洞,而是天道打的补丁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云舒感到压力山大,她还阳到这个世界,分明是有预谋的。

所以在郎英一脸沉痛表情想要开口时,云舒挥手阻止了他。

“你先别说话,我问你答。是不是在你重生前的世界里,没有我的存在?或者说金家是不是已经绝嗣了?”

郎英震惊的看着云舒,露出怀疑的神情:难道你也是?

而云舒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别瞎想,我们不一样。”

上辈子那点遗憾,早在地府就了结了,云舒不认为自己重生后有什么可改变的。

而无论是胡蒹葭还是郎英,云舒用脚趾头想,他们心中肯定有未尽之愿,且死的一定很惨,这都是套路了。

“你是因为我如今的身份和先前的预言,决定前来寻求助力和合作?”

这回郎英很干脆的点点头,当然他先前想的可不是合作,而是想当个“摄政王”。

但越了解眼前这位年幼的萨满,越不能将其看作真正的孩子。他以前的一些想头,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甚至不得不放弃。

天知道他知道萨伊萨宜尔哈不仅没死,甚至还继承了萨满之位时有多惊讶。

若不是知道了她对长白村的规划,朗英差点以为她也是重生的。

郎英之前之所以在地牢里待了一个月,他就是在搜集有关这位萨满大人的资料,同时不断修改自己的计划。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摆正自己的心态,将眼前这个小姑娘放在合作伙伴的位置上。

她的智慧和实力,值得他如此郑重其事和尊重。

而云舒在得到郎英的肯定回应时,内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郎英,又仿佛没看着;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透过他问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主导。

“灵气复苏,火山爆发,恶蛟之灾,天地巨变,异界来客,诸灵沉沦,这就是这个时空的未来吗?”真是让人绝望啊!

而郎英虽然发现了云舒在这一瞬间的不正常,但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因为他已经被云舒所说的内容给吓到了。

灵气复苏、火山爆发、恶蛟之灾是什么鬼?喂喂,我们真的在一个频道吗?

“额,打扰一下!萨满大人,你所说的这个时空的未来是什么意思?”

郎英直觉感到不对,似乎有什么比他重生还要玄幻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

只见眼前的小姑娘一脸“兴奋”的看着他,“咦,你重生前的未来不是这样吗?”

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而是胡蒹葭乱入了时空对吗?

小姑娘眼中的亮光就像夜空漫天的星子,哪怕是心硬如铁的郎英也忍不住一阵失神,心率有些失常。

当然,这种异常无关男女之情,毕竟他不是变态,而是世人对美好事物的赞叹和不忍破坏。

但郎英到底也是心智颇坚制人,恍惚也不过是一瞬间。

“萨满大人说笑了,未来若真如您若说,那我等凡人也不用挣扎了。但未来虽然不像萨满大人所说的那般玄幻,却也是人如猪狗,命如草芥。”

好吧,云舒听此已经不想说什么了,郎英重生前的时空肯定不是她上辈子的时空。

在她上辈子的时空,华夏历经10年/文/革虽然艰难,但大家挺过去了,迎来了改革开放。

之后华夏各方面实力皆迎来了腾飞发展,进入小康社会。

虽然光影之下亦不缺少黑暗,但老百姓们也算安居乐业。

虽然老美总想搞事,世界算不上和平,但华夏作为立足东方的庞然巨物,却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的国民。

人如猪狗,命如草芥?这说的是现代社会?不会是世界末日吧!

若真是世界末日,云舒也不感到稀奇了,毕竟算上眼前的郎英,她已经知道三种未来了。

云舒无力的朝他示意,“请继续”你的故事。

这还是云舒头一回觉得听人讲故事是一种神烦的事。

郎英不知道云舒在期待什么又失望什么,但肯定与“未来”有关!

虽然她看上去不像是重生之人,但她似乎知道许多内幕,难道她的预言之术这么厉害?

若真能如此,他也少费一番口舌,这也是郎英为什么选择云舒的原因之一,作为非凡者,对一些用科学不能解释的非凡事件的接受度肯定要比普通人要高的多。

当然,郎英既然是来坦白,寻求帮助,现在就不是探究萨满大人不寻常之处的时机。

郎英作为军人,习惯了干净利落,虽然后来进入安全局,大会小会的不断,说话也习惯了言简意赅,和娓娓道来的胡蒹葭是两种风格。

但他若说的未来,比之胡蒹葭口中的未来也毫不逊色。

而云舒听后是什么感觉呢?

还是那个万能词——卧槽!

第294章又一个未来

云舒觉得,“计划不如变化”这句话,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坑,且还是无底深坑。

开局明明是养包子斗极品的年代种田模式,可转眼间,又成了“我家有王位”的穿越炮灰逆袭模式。

可正当她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仗,攻略“王位”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却突然被告知,剧本变成了“长白金家和祂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攻略对象成了神级BOSS,攻略难度直接从容易升级成地狱难度。

但地狱云舒也不是没去过,神她也不是没见过,虽然有点坑,但未必不是机缘。

云舒虽然嘴上挺嫌弃神灵这个职业的,但不得不说,作为离天道大佬最近的存在,好处肯定要比坏处要大的多。

尤其是云舒并不打算当个混吃等死、只拿基本工资的神灵,她也没想着篡位啥的。

云舒就想着好好当个几百年的神灵,然后求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博个好跟脚,再悟大道求逍遥。

但距离她计划好自己的未来神生,不过才过去不足一个月,如今再看,这计划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笑话她的天真和单纯。

在上辈子看过的里,穿越的遇上重生的,那基本就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的局面。

遇上一个重生者还嫌不够刺激她的心脏,又出现第二个;

未来可能有两个岔路口都够她让迷惑和无奈了,如今又横生枝节,出现了第三个。

灵气复苏、天地巨变,盘古宇宙各世界的角逐在地球缓缓拉开帷幕就算了,如今居然又来了一个星际迷航、虫族入侵、地球成废墟的未来。

连都不敢这么写好不好?

修真文明与科技文明在云舒眼前就像两枚核导弹,哪一枚都能将她轰成渣!

妈妈,地球太可怕了,我想去火星。

但如今,似乎去火星都成了奢望。

因为据郎英所说,未来虫族就是以火星为基地繁衍生息,然后入侵地球的。

……

郎英的“梦”,和胡蒹葭的“梦”,有重叠的地方,那就是大丫和小壮都已经死了,虽然大壮也带着金家血脉,但他到底不是纯正的嫡系,不能继承山神灵性。

加上王金柱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哪怕是王大志也不会同意他改姓的,所以金家就此绝嗣。

因为没有云舒的存在,没有了大萨满,长白村虽然依旧是八部为政,但看上去却一片“祥和”。

那时候,虽然佟睿依旧死盯着爱星阿和陀博父子不放,认定了他们和自己儿子的死有关系,但并没有人告发郎英的身份,所以郎英也没有被停止调查。

但实际上,郎英作为“龙组”组长,国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事实上他在进入龙组时并没有隐瞒。

虽然他的确带着阿林尊主的任务——暗中调查吉勒塔吉勒塔和阿尔萨兰的死因,但这和他报效国家并不冲突。

而事实也证明,郎英的确出色,仅仅十年,就将安全/局发扬光大,且组建了“龙组”,将其打造成了一把所向披靡之利器。

若是没有意外,郎英会带领这把利器,消除一切对危害国家政权的人或者事。

但偏偏,意外发生了。

在郎英“梦里”的时空,和云舒上辈子所处的时空,出现了一样的变故,那就是十年/文革,照旧发生了。

没有了金家的长白村,哪怕是武者遍地,也脱离了非凡的领域,属于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的小村子,不仅有强身健体的武功绝学,甚至还可能保守着前朝宝藏的秘密……

有心人稍加煽动,长白村就成了地主阶级、封建残余。

哪怕长白村也不是没有人脉,偏偏内里根本经不起调查。

八部守山人高层中的大部分人早就忘了阿林尊主的叮嘱,忘了什么是低调。

吃着人参、燕窝,穿着绫罗绸缎,住着几进的大瓦房,家里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连用的碗都是玉的……

哪怕长白村不偷不抢,哪怕一半族人身上都有战功,家家户户都有烈士勋章,但不患寡来患不均。

被煽动的老百姓只知道在自己吃土的时候,长白村的人还有米饭可吃,那他们就该死。

虽说这是有人利用了人性的丑陋,但也证明了自作孽不可活。

加上还有长白村许多年前就被放了身契的奴才前来指认,说他们剥削,压迫。

长白村一半的族人都被打成了“黑/五/类”里的地主,天天游街示众不说,还要接受批评教育、劳动改造。

而剩下的族人,除了佟太爷、萨伊堪几个被保下来的老人,其他都被赶到山上的窝棚,因为他们不配住这么好的房子。

哪怕是出嫁的姑娘,要么被婆家扫地出门、划清界限,要么不甘羞辱自杀而死。

好一点的像是马舒这种夫妻情深的,丈夫和孩子愿意同甘共苦,但杨国安的前途就不用说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快的就像有一只手,想要彻底抹除长白村的存在一般。快的郎英还没收到消息,自己就已经被控制起来。

因为有人贴了大/字/报,他出身长白村,是钮钴禄族长之子,还是长白村游守的事,人尽皆知。

若不是他自己早早就坦白了身份,怕是这一张大字报就能将他扣上一个敌/特分子的帽子。

但他的前途也到底就结束了,虽然有老领导做保,但他也被废了一身修为,下放到新疆垦荒,且有人严密监监控。

而在华国轰轰烈烈的掀起这场长达十年之久的大变革的时候,却不知灾难已经降临。

在距离太阳系不知多少光年之外太空中,一块巨大的且奇形怪状的“陨石”坑坑碰碰、漫无目的又仿佛在躲藏什么一般,一头扎进了有些无数星团和星云的猎户臂,甚至往它的更内里行去。

很快,这块“陨石”左扭右扭的穿过了神秘的柯伊伯带,身上的光亮已经变得若有若无。

勉强飞过木星和火星之间的小行星带,“陨石”的运行模式甚至从“飞行”衍变成了“坠落”,只一瞬间,就擦着火星,向着地球所在的方向撞击而来。

1966年十月,战斗民族、自由联盟、浪漫国度分别秘密派遣特殊作战部队和诸多科学家组成的考察队,前往撒哈拉沙漠。

因为此前掉落的“陨石”和以往所有陨石都不同,它发射了信号,并被卫星接收到,哪怕没人能破解这个信号,但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一块“陨石”,而是外星来客!

而在1966年10月之前,成功发射了卫星的只有这三个国家。

而三个国家的考察队也先后脚到了,顾不得讨论所有权,因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这果然不是“陨石”,而是一艘空无一人已经残破的宇宙飞船。

但哪怕是残破的,它依旧不是地球的科技文明能比拟的,一家根本不可能独占。

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像两只一见面就红了眼的斗鸡似的战斗民族和自由联盟不仅和解了,居然还好的一个人似的,加上浪漫国度,居然还组建了什么太阳联盟。

哪怕接下来倭国和华夏接连发射了卫星,这三国也是一副“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的欠揍表情。

因为哪怕只稍稍破解飞船上一点东西,就能让战斗民族、自由联盟和浪漫国度的科技,超越地球当前科技文明几百年。

也因此,一个惊天的秘密被隐藏了十年之久,直到虫族降临地球。

顶点

第295章虫族入侵

虫族,只在和电影里才出现的种族,在郎英重生前的时空中,真实的出现了。

1976年,无论是在胡蒹葭的“梦里”,还是在云舒上辈子的记忆中,都仿佛是被诅咒的一年。

而这一年,在郎英的叙述里,也没逃脱厄运的降临。

1976年3月,一场罕见的陨石雨降临东北吉林,而伴随着陨石而来的,还有无数的虫族,它们散落在地球各个地方,开始了大肆屠杀。

当然,当时的人们并不知道它们是虫族,大家只会称呼它们为怪兽。

这些看上去就像各种昆虫却比之大无数倍的怪兽一落地就造成了空前的灾难。

它们虽然提醒庞大,但动作灵敏且肉身强横,不仅具备锋利的牙齿和利爪,还有能飞行和钻地的种类。

它们无物不吃,破坏力惊人,连钢筋水泥都成了的豆腐块似的,所到之处皆成废墟。

更可怕的是,它们甚至有智慧,有组织,懂得战术和防御。

这个在最初还是怀疑,但后来经过无数次交锋,人类才确认,一些看起来很高级的怪兽,其智慧并不比人类低。

虽然人类国家很快就组织起了屠怪生存战争,哪怕是各国的非凡者纷纷现世,但这些怪兽就像是批量生产一般,源源不断。

且它们仿佛不会痛、不怕死,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进攻一般。

但地球的非凡者可不是那些怪兽,做不到视死如归,哪怕是有,如今可是末法时代,并不是修行者兴盛时期,修行者可是死一个少一个。

所以最后各国不得不连手打造人类生存基地,一起抵御怪兽。

也就是在这时,战斗民族、自由联盟、浪漫国度的超前科技实力更多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但大难当前,大家哪怕怀疑什么,也不可能现在闹内讧,甚至因此让这三个国家更多的担当了新组建的“地球联盟”的领导地位。

人类苦苦挣扎了两年,地球人类直接锐减了十之七八,有五分之三的地球已经被怪兽占领,建立了诸多类似土楼一般的高塔。

而人类也在这两年的生死存亡中获悉了一些怪兽的知识,它们应该被称作虫族,高等虫族也就是具备类人智慧的虫族被称作王虫。

而王虫的实力堪比华夏修行道的晖阳元婴境、西方的红衣主教、吸血鬼公爵……都是地球现存非凡势力的顶尖实力。

虽然在之上,还有分神大能、白衣教宗、吸血鬼亲王等,但他们就好比核弹,是不能轻易出现的存在。

若是真的到了他们不得不动手的阶段,怕是以如今地球的情况根本不能承受,或许用不了几下,地球就自行毁灭了。

好在人类虽然势弱,但虫族似乎的数量似乎也终于到达了一个巅峰数值,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没有再增加过。

且人类对虫族经过两年的研究,也在不断发各个种族的弱点,也开始对虫族加以利用。

修行者早就发现虫族竟然类似妖兽,拥有一种比灵力还要高级的力量,虽然它们不具备内丹,但无论是骨骼还是血液,甚至肉,都能被全方面加工利用。

且这些虫族身上自带复杂的符文,只需要将符文所处的部分完整取下来,稍稍加工,就能成为普通人也能使用的符文武器。

所在,在地球联盟建立两周年后,人类开始了绝地反击。

一开始虽然艰难,但人类终于不再是被撵着跑了,虫族的防线也终于开始一层一层被迫,人类开始一步一步收复失地。

但很快,地球联盟的高层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似乎从一开始,人们就没看到过任何一只王虫出现过。

要知道迄今为止出现过十八只王虫,而在此前,每一边大举进攻他们都会亲自下场,死在他们手上的人类,加起来都超过了九位数。

但至今为止,只有一只类似螳螂却有六把镰刀似的手臂、足有十楼那么高、两翼展开飞机的王虫,被华夏两位晖阳元婴境的修士两面夹击,硬生生煮熟了。

却也因此,这些王虫从来不和人族强者硬碰硬,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滑溜的很。

但从来没出现过他们不出现的局面。

联盟认为这些王虫肯定憋着坏呢,所以也打消了大幅进攻的计划,全力收缩兵力,收集物资,等着背水一战。

事实证明,人类猜的没错,王虫们的确憋着坏呢,因为他们终于迎来了进去完全成熟期的虫族女王和蜕变成太空堡垒的虫巢。

而这一切,连虫族具体情况都不甚了解的地球人类,根本无从得知。

只在某一天,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看到了那个从天而降却漂浮在天空、遮天蔽日仿佛天都塌了一块的庞然巨物,而且,它似乎还是活的。

而这所有的人中,自然也包括郎英,作为一个文才武略皆精通之人,他族学里自然学过庄周的《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他那时还问过村子唯一一位非凡者——阿林尊主,“这世上真的存在鲲和鹏吗?这么大的生物,怕是光食物就能把地球吃穷!”

那时候阿林尊主怎么说的来着?

“鲲和鹏到底存不存在玛法也不知,我见过最大的动物应该是一位前辈的真身,她是一条白蛇。

阳光好的时候,她喜欢头尾各绕住一座山的山峰,然后在小山谷间晒麟。”

那样一条蛇,和几千里大小的鲲和鹏,还差的远,怕是也得有几百米的长度,真想看看啊!

后来,哪怕是郎英进入安全/局,组建了龙组,也接触过不少非凡事件,但无论碰上的妖还是怪,也没有比阿林玛法所说的蛇更大的了。

而到了虫族入侵,哪怕是虫族中最大的巨型坦克虫,也不过只有五十来米。

但现在,郎英真的见到了堪比神话中的鲲和鹏那么的大的生物,心中却再也没有了期待,只剩下无边恐惧。

而随着这庞然巨物的降临,地球上所有有智慧的生灵都接受到了一股直接传达进脑子或者说意识海的信息。

这也是地球人类第一次接收到虫族的信息,以前哪怕他们用了无数手段,也不曾让任何一只被活捉的虫子开过口。

但哪怕是第一次接收到外来物种的信息,但所有有智生灵居然都不约而同的听懂了这和信息所包含的意思——臣服,或者死!

第296章拖延时间

虫族女王降临了,但在发布了“臣服或者死”这个信息后,无论是天上的巨大虫巢,还是地面上的虫族,都仿佛失了声一般。

他们仿佛不在乎人类如何选择,又仿佛十分贴心的给了人类做出选择的时间。

而地球联盟所有人类则陷入了死寂。

他们未尝没有一拼的实力,因为人类还有终极武器——核导弹和具备最强战力的几位大佬。

但如此一来,地球也会随之毁灭,人类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但臣服?

谁又想臣服?

只不说人类和虫族之间的血海深仇,只这两年来对虫族换茬,大家也都知道,人类对于虫族来说不过是食物。

哪怕臣服了,难道虫族还会白白养着他们不成?

也不过就是在杀光和进行豢养之间换了一种可持续发展的方法,最后也是要被吃掉的,就像饲养场里的猪羊希望。

是充当肉猪屈辱的活着,还是和虫族同归于尽,这个选择,真是太难太难。

也是这时,战斗民族、自由联盟和浪漫国度的首脑站出来,他们说出了第三个选择——拖延时间。

而被三个国家隐藏了十二年之久的秘密也终于浮出水面——那艘星际飞船。

人类已经到了快灭绝的边缘,如果他们再藏着掖着,那人类的一线希望就即将毁在他们手上,他们是人类的罪人。

没有人去追究这三个国家的自私,因为易地而处,想来他们也会如此,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该死的虫子会这么突然的降临地球;

也没有人抱怨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因为虫族来的太快,各种通讯设施接连被破坏,那时候想说都没办法说。

而等地球联盟建立,想来这三个国家是不敢说了,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而如今,情况已经不容许他们羞愧和害怕了,当然,也是因为三国的科学家终于发现了一个突破口。

战斗民族的首脑首先开口道:“先前我国卫星收到了一个信号波,研究后,表明这个信号波对应了飞船上的一个信号传递器,它的主要功能是将飞船当前的位置传递到主控系统或者对应的接收器上。

先前,我们怕引来外星人,但不知道如何关闭,又不忍心破坏,就一直用电磁做干扰。

但在两年前,虫族入侵后,我们发现自己或许干了一件大错特错的蠢事,所以去掉了干扰。”

自由联盟的首脑抹了一把脸,“就在一个月前,这艘飞船上的信号传递器闪烁的频率开始加快,就像有人在通过它定位地球。而且,我们收到了新的信号波。”

浪漫国度当前的领袖一躬身,“如今的情况已经不能更坏了,哪怕来的是恶魔,人类也还有一线生机。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地球若是毁灭,最顶尖的大能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不到最后一步,没人想要同归于尽。

留给地球的时间不多了,几乎是在做了选择的下一秒,所有地球生灵都被调动了起来。

地球联盟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仅剩的军队和火力,甚至连以前一直不曾动用过的核导弹都出动了。

而非凡圈子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回应——誓与地球共存亡。

华夏人族仅存的一位乾元境分神大能元灵子被后辈扣响了闭关之地,妖族两位大能:白虎妖圣、冥蛟妖圣【堪比分神】也从各自的沉眠之地醒来。

欧洲大陆的白衣教宗、吸血鬼亲王,北美的神眷者,澳洲的海王,皆纷纷聚集到南极。

以前荒无人烟的南极洲,如今已经是人类一退再退、仅剩的聚居地,因为大部分虫族畏惧寒冷。

而这些高阶非凡者一出世,就感觉到地球天道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在这俗世行走,居然没有以前那么大的排斥和压制了。

但他们依旧不敢动手,因为如今的地球真的太脆弱了。

能让他们出世,想来已经是地球天道尽力而为,毕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大家能不能活,端看这场空城计到底管不管用了。

而在诸位大能纷纷出世之时,虫巢里的虫族女王也已经感知到了,也是一惊。

她实在想不到,误打误撞来到的偏远星系,不仅有着源能充沛到堪比能源星的生命星球,居然还有这么多实力不弱于她的存在。

哪怕她已经具备SSS+的实力,加上伴生虫巢和虫族大军,若是硬拼的话,结局最好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但若是让她就此放弃这颗源能如此充沛的生命星球,她是无论如何舍不得。

要知道只要吞噬了这颗星球上的源能,她就能突破SSS+,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成为虫族历史上记载的超星女王。

而且这个星系如此偏僻,她完全能在此休养生息,悄悄壮大族群,然后带领虫族大军肆虐星际。

虫族本来是高维度种族,繁衍、吞噬这是天性,凭什么他们就要被一而在、再而三的驱赶,也导致族群越来越没落!

她不甘!

虫族女王虽然没有看穿地球联盟的空城计,但她却知道,如若她和敌人动起手来,这颗星球就彻底完了。

她或许不明白什么叫投鼠忌器,却着实舍不得地球上的源能。

所以她也想到了一个主意——拖延时间,先将源能弄到手,这颗星球就算废了她也不心疼,还能算计一把这些低级物种。

也因此,日子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实况,地球生灵和虫族摩擦不断,每一日皆有死伤,但双方大能却不闻不问,仿佛虫族女王当初的话不曾说过一般。

地球的人不知道虫族女王也在拖延时间,只以为他们的空城计奏效了。

但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如今拖延的每一日都是地球生灵的性命堆出来的。

而这种情况下,当初那艘星际飞船成了地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南极冰层下二百米,一艘表面上坑坑洼洼的星际飞船,静静地停靠在一座仿佛地下城一般的冰窟中。

而以往只有一些科研工作者来来往往的地下冰城,如今涌入了各国的精英科学家。

这是这艘坠落地球的星际飞船,在阔别地面和天空整整十二年后,头一次迎来这么多人的围观。

第297章精神力波动

这艘星际飞船在太空中经过了长途跋涉,又经过无数艰难险阻,表面已经看不出其本来的面貌和光彩,看上去就像一个合金疙瘩。

只不过这合金疙瘩太大了,直径差不多都有五十米,当初为了将它藏起来,接受到信号波的三个国家不仅屠戮了所有围观的土著,甚至在原地建造了实验室。

而如今为了将其运到南极,更是动用了诸多高端非凡者,又用无数隐身符布置了一个隐身符阵。

因为能装下这艘星际飞船的储物用具,如今的地球根本没有。

好在虫族的血堪比妖兽血,大能们虽然不能打架,但画符是可以的,否则连这隐身符怕是都凑不齐。

各国的精英科学家皆在惊叹这艘飞船所用的材料,他们从来不曾见过。而地球联盟的领导者们已经进入飞船内部。

也怪不得科学家们要惊叹了,因为外表如此残破的飞船,其内部却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这该是防御力多么强悍的一种材料。

而各国首脑们顾不得参观星际飞船到底是什么样的,径直被几位最早入驻这个星际飞船的科学家带入最前端的驾驶室。

这是一个差不多有五十平的空间,正前端是类似阳台一般的观景台,可惜外围的防护“玻璃”已经全部破损。

而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井然有序的布置着四个半人高的环形台,其中三个在周围,边角若是连起来可以组成一个三角形。

而剩下一个环形台则处在驾驶室最中间,这应该就是这艘飞船的控制中枢。

每一个环形台上皆有无数按钮,但此刻,众人皆死死的盯着中间那个环形台。

它和其他三个环形台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最左端有一个类似水晶材质的球星仪器,它如今正在不断的闪烁着红光,就像一个信号灯一般。

一位金发碧眼来自浪漫国度的男性科学家吐出优雅的母语,而同声翻译则在各个首脑耳边小声的翻译着。

“这个犹如信号灯一般的仪器已经闪烁了两年之久,在一个月前闪烁的频率加快,且通过它,我们用仪器收集到了新的信号波,但是就像十二年前一样,始终没办法破解。”

地球之外,存在着比地球文明先进无数倍的科技和力量,通过这艘星际飞船就能证明。

但没办法沟通,就是最大的问题。

而这时,又一位科学家走到一个角落,这是来自自由联盟,专攻电子计算机,也就是电脑。

众人这才看到,在这个角落,放置着几台精巧的设备。

在这个时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不知道电脑是何物,但显然,自由联盟已经赶超时代至少五十年。

这位科学家打开了电脑和与之相连接的设备,只见电脑屏幕上开始闪现起伏不定的波纹。

“这正是现在收集到的信号波,这代表对方还在不断传递消息,并没有放弃。

只不过我们始终不能破译,更不知道如何与对方联系。”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同时出现在驾驶室,吓了众人一跳。

但看清楚来人,在场众人皆低头行礼,包括各国首脑也不例外,因为来人是地球个体最强的存在。

“拜见各位尊者!”

华夏的乾元分神境大能元灵子挥挥手,却是让他们禁声。

元灵子是一位看上去四十许的中年男子,一身宽袍青衣,羽扇纶巾,留着修理的非常精致的髯须,活脱脱像是画了走出来的诸葛亮。

他仔细看着那水晶球,双眼有无数复杂的符文闪现。

而其他大能也如他一般。

不过过了一分钟,但在众位首脑心里,感觉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而元灵子也终于开了口。

“没想到神识跟着几个小家伙还能发现这么有趣的事,也不知地球之外到底是个什么样?”

而欧洲的白衣教宗也感叹了一声,“此间事了后,也不知有没有机会离开地球去外边看一看?”

其余的大能听此皆同时一叹,他们在地球早就找不到晋升之路了,却找不到离开地球进入上界之法。

只他们所谓的上界却不是科学意义上的地外文明,而是另外的时空。

但若一直找不到前往上界之法,去地球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或许还能有什么收获。

而元灵子和白衣教宗之所以感叹良多,是因为他们两个是人族,寿元有限。

元灵子比白衣教宗还要强些,乾元分神境寿一千二,他如今八百有余,不出意外,至少还有四百年好活。

但白衣教宗的属性和金家萨满差不多,他的力量都是所信奉的神赐予的。

他已经感觉到了肉体在不断衰败,若不能在死亡之前晋阶陆地天使,那只能是灵魂进入神国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了。

但这种永生并不是他所想的。

所以白衣教宗迫切希望去更广阔的地方传播祂的威能,获得更多的恩赐。

而对此,向来和教会相看两厌的吸血鬼亲王撇撇嘴,“两位,小家伙们等急了,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而那位神眷者看着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各国首脑,耐心的道:“这个仪器传递的是一股类似精神力的波动,可能,在地球以外,精神力也是能用科学解释的。”

所谓的神眷者就是被冥冥中的意志选中,突然拥有了神奇的能力。

有的神眷者能预言,有的是大地的使者——真正的大德鲁伊……而眼前这位有着一双碧绿眼睛的黑人姑娘蕊安娜,则是风的驾驭者。

她看了一眼正在自行工作的精致器械,眼中充满好奇。

事实上,蕊安娜虽然是神眷者,拥有强悍的实力,但她不过才二十岁,在成为神眷者之前,她还在自家的牧场里剪羊毛。

和其他不能动手的大能不同,蕊安娜一直战斗在最前线,她御风的能力也经过两年的战斗,越发娴熟。

虽然和其他大能相比,在实力上或许略逊一筹,但在地球联盟的威望,却不知高了多少倍。

对待普通人,也更加宽容和理解,因为在几年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股波动传递的是加密信息,了解精神力的都能够翻译,但我不认为能够破解。因为我们对外界一无所知。

而对方一直在传递这个波动,想来也是在等待答案,不敢贸然来营救,因为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蕊安娜说完,看向各国首脑和其他几位大能,露出了强者应该具备的姿态。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向这个球灌输附着我们想说内容的精神力,而且我们需要对方的营救,我认为,我们需要坦白和真诚。”

第298章确认

云舒看着郎英,不知道是不是重生会使人的记忆变好,还是他本来就过目不忘。

郎英的语气虽然平淡的就像一杯白开水,却比胡蒹葭的讲述细致太多,就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亲身经历一般。

“据你先前所说,在文/革一开始,你就被废了丹田送去新疆种田去了,但听你这话口,这可不像一个被下放、远离了政治中心的人能知道的!”

云舒倒不是怀疑什么,反正这也是他“梦里”的事了,她就是好奇。

郎英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淡笑,“我是被废了丹田,不是被废了脑子。到了新疆第三年,我就因察觉并制止了一起敌/特分子对人民财产的重大破坏,从而离开了新疆回到了东北。”

云舒看着郎英,虽然他的语气有些嘲讽,但你一脸“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表情拽的有点欠揍啊!

经历了时间的摧残和社会的打磨,内心温柔、号称“长白村妇女之友”的天之骄子,虽然脸依旧很帅,但却已经性情大变。

不得不说,岁月真是一把刻刀,能将万物都打磨的面目全非。

而郎英不知云舒所见所想,再开口时,语气里终于多了一丝情绪。

“我回到长白山时,长白村已经和其他村子合并成一个大村落,多了五六百口外姓村民和许多知情,村子的房子,除了金家祖宅还是完好的,其他都住进了三四户人家。

三年时间,八部高层死的死,散的散,最惨的还是佟佳部。

葛噜岱被人害死了,巴克什那家伙被废了手脚,苏勒长老疯癫的跑上山,将先前族人拼死护着的山神庙,一把火烧了,他自己也葬身火海。

对了,当时一同被烧死的,还有当时已经成了大萨满的尼楚贺。”

云舒默然,若是作为金家人,自然是该骂他们“活该的”,一点儿不值得同情。

但她并不是铁石心肠,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在长白村待了这么长时间,也知道长白村的许多人,到底无辜。

还有,佟睿和尼楚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是祂失败了,还是祂已经得到了祂想要的?

云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而她此时的沉默,在郎英看来,却是好事。因为有些难过,并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而眼前这人越是伤心、越是感同身受,越能相信他所说的未来,并帮助他去改变这一切。

“长白村轮落至此,固然有自身自作孽之故,却也绝对有人推波助澜。究其原因,不过是财帛动人心。”

但哪怕人来人往将长白村甚至整个长白山的耗子洞都翻了个遍,除了各家各户藏起来的浮财之外,没有人能找得到传说中的前朝宝藏。

“我在回村一个月后,带着前朝宝藏和20位修炼出内劲的族人投奔了我以前的老领导,重新接管了龙组。

在死之前,我已经是地球联盟非凡特战队的总队长,驾驭过机甲,直面过王虫,实力达到星际标准的s+,堪比腾云巅峰境的金丹修士。”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对那些大事知道得如此细致了,因为这皆是他亲身所经历的。

云舒眯着眼,郎英后面这话中所含的信息量有点儿大呀。

前朝宝藏确实存在,但郎英是怎么得到的?

在她的记忆里,除了金家萨满外,不可能还有人知道宝藏的位置,更别说开启了。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它的秘密,那就是——观婆婆。

在胡蒹葭的“梦里”她都出现过,未必不能出现在郎英的“梦中”。

“你见过观婆婆。”

云舒说的肯定,不过作为八姓血脉还能得到观婆婆的青睐,看来郎英这家伙不只有脑子。

对于云舒如何知道这其中的内情,郎英也懒得去猜了。

他点点头,道:“村里的祠堂都被拆了,我回村第一件事,就是趁夜去祖坟祭拜阿林玛法。

他老人家嘱托我做的事,我没能完成。但我发现了很多疑点。”

他在阿林玛法的坟前发誓,只要他不死,就会追查下去。也是在这个时候,观婆婆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说她可以替我修补好内丹,代价是我要借她20年寿命,我同意了。”

那时候,郎英心中想的就是并不是复仇,而是自保。因为他只有先保住自己,才能将害得他家破人亡、前途尽毁的敌人揪出来。

“观婆婆不仅修补好了我的丹田,甚至连我之前的修为都恢复如初。之后,她更是亲自打开了藏身长白山山腹的前朝宝藏,送了我一条青云之路。”

郎英其实不喜欢回忆,因为他记忆中的人都不在了。

但此刻,郎英却情不自禁又想起他又一次离开长白村的那天。

“婆婆,我要走了。”

“走吧走吧,出去闹它个天翻地覆,别回来了!”

“您是阿林玛法说过的仙家吧?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是啊,我是金家的保家仙,可惜,我终究有附大兄的嘱托。我要静静地等着,做我该做的事,以后,怕是见不着了。”

从哪以后,哪怕郎英再次回到长白村接应族人逃离虫灾,也再不曾见过观婆婆。

“20年后,当千疮百孔的地球联盟所在的太阳系正式成为兰蒂斯文明的殖民地,进入星际时代时,所有地球生灵都看到了这样一幕。

华夏东北的天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异象,一只硕大的金毛老鼠和一只红毛狐狸同归于尽了。

与此同时,卫星传来影像,屹立在华夏大地无数岁月的长白山,一夕轰塌。

而那天,是七月初五,据说,金家最后一代纯正血脉,就是在二十多年前的这天去世的。”

云舒使劲闭上眼,缩在斗篷里的手上,凭空出现一个神偶,正是附着着观婆婆一丝神念的分身。

原来祂果然不是山神,而是一只红狐。

而在金家萨满的传承里,是有这只红狐的。

祂出现在了那张被当做神像供奉在山神庙的画上——拜月红狐,祂是山神封赏的属神——巡游使。

巡游使,职责有点“大王派我来巡山”的意思,不过巡游使可不是什么“小妖”。

虽然只是依附山神的属神(某一神灵直接分封,可以凝聚神格,却属于编外人员),也没有自身的辖地和神庙。但地位却堪比奉旨出巡的御使,若是拿着“尚方宝剑”,怕是还能先斩后奏。

哪怕是某些从神(长白山山脉范围内某一山头的山神、土地、河神,和长白山山神是上下级关系,堪比副职,有天庭或者天道认可的神位,位列仙班)也要礼让三分。

这就好比太监身份低下吧,但人家却是天子近侍,惹不起。

而如今,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位担任巡游使的红毛狐狸居然一跃成了九千岁。

观婆婆也果然被祂骗了,因为祂若是红狐,可能早就醒了(第122章)。

第299章失落星球

云舒闭目不语,郎英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心里倒真是服气了。

他这么大点的时候,虽说已经是人人夸赞的天才,但可没她这么好的养气功夫。

无论是虫族,还是星际飞船,还是什么外星文明,哪怕是郎英自己亲身经历过,如今想来,还感觉震撼甚至惊骇。

但你看看人家!

听了这样足以震惊整个地球的秘密,人家照样能闭目养神,眼皮子都不来动一下的。

这才是牛人!

却不知,云舒这家伙根本已经麻木了,大脑已经准备罢工了。

这也就是云舒,来历本来就稀奇,这若是换成真正的大丫,怕是已经歇菜了。

毕竟论谁一天里听到了两个有关未来的“梦”,且一个比一个惨,都想要原地爆炸。

虽然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但郎英觉得也得给萨满大人消化消化的时间。

而且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说过今天这么多话,如今停下来才感觉嗓子要冒烟了。

也不嫌弃桌上的茶水已经凉的冰牙了,一口气喝了三盏,才舒了一口气。

而云舒也终于从睁开眼,“兰帝斯文明、殖民地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从郎英的讲述里,她已经分析出了地球的结局,左不过就是赶跑了狼招来了虎。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还是那艘飞船,还是那些人,一致同意了神眷者蕊安娜的提议。

不过为了保留实力,向水晶球灌输精神力的并不是元灵子、白衣教宗这个层次的存在,而是一位吸血鬼伯爵。

他的天赋异能是利用精神力构建画面并且植入目标的脑中,篡改其记忆。

这位吸血鬼伯爵一共轮番传输了四次精神力画面。

一次是地球各国以前安居乐业的生活;

一次是飞船坠落和虫族入侵,大半地球沦陷;

一次就是人类与虫族的战斗,还有最后的虫巢降临;

最后一次,是缩在地下冰层二百米的地下城中,眼中满是惊恐的孩子。

没有老人、没有青壮年,哪怕是孩子,最大也不过十二岁。

因为再大一点的,已经配发了武器来到地面上,要学着如何与虫族战斗了。

根本不用言语,只这四副画面,就能看出地球如今已经是岌岌可危。

很快,对方给与了答复。

“这里是三级文明卡斯若星系所属——伊赛德罗自由联邦第十宇宙舰队——黎明号,我是舰队总指挥维克多·卡尔。

搜救飞船已经定位到了你们所在的星球,并且已经向离你们最近的文明星系二级文明兰蒂斯星系——兰蒂斯帝国,寻求了星际支援。

兰蒂斯帝国的舰队会在半个星际年后,抵达你们所在的星系,请务必坚持下去。

切记,虫族是银河系文明所有种族的天敌,他们贪恋且不知节制,所到星球,全部成为了没有任何生命和能源的死星。”

接下来这位维克多·卡尔总指挥还借着水晶球传输了详细的虫族信息。

这是一种等级非常森严的种族,之所以被命名为虫族,是因为它们有着昆虫一般的习性,且类似无脊椎动物中的节肢动物。

虫族中处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就是虫巢女王,她不仅仅是整个族群的最高领袖,也是整个族群中唯一能生育的存在。

女王之下,还有王虫、兵虫、工虫等分类。

而实力等级,根据星际各生命种族基础实力标准,将虫族也划分成九个等级。

从高到底分别是SSS、SS、S、A、B、C、D、E、F,每一个等级又细分+、-和标准级别三等。

简单说这其中包含了十八个等级的细致划分,适用于精神力和体能的双重基因检测。

虫族女王在出生时,精神力就可打到SSS标准级别,堪比修行界的乾元分神境,而随着女王的不断成长,甚至可能超越SSS+,达到更高的层次——超星等。

她唯一的弱点就是肉身不如其他虫族强横,但虫族女王有伴生虫巢,这也是一个大杀器,能完全弥补女王的弱点。

虫巢到底是什么物种,谁也不知道,但通过不断自杀式勘探,人类对它也有了些许了解。

它肯定是活的,好像是植物又像动物,主要保护从来不出虫巢的女王和没有作战能力的幼虫。

它虽然不能自己获取食物,却能将工虫投喂的食物分解,获取最纯粹的营养供给虫族女王和幼虫。

且它可遁地、可飞天,能随时在任何地点投放大批的虫族,堪比人类的太空堡垒。

不得不说,这份资料来的太及时了,不用吸血鬼伯爵出手,维克多·卡尔传输的信息被元灵子快速刻录到玉简中,然后交给自家宗门的小辈,让他们给凡人逐条复述。

大家对这位第十宇宙舰队的总指挥所透露的信息都十分好奇。

三级文明、二级文明,卡斯若星系、兰蒂斯星系,伊赛德罗自由联邦、兰蒂斯帝国,真是闻所未闻。

还有那所谓的《星际各生命种族基础实力检测标准》,听起来就很牛有没有!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半个星际年是多长时间?”

维克多·卡尔有些懵逼,搞不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居然连星际年都不明白,不会是未开化的原始星球吧?

可他先前看到传输过来的第一幅图时,明明看到了机械,应该是属于科技文明啊。

而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探测仪直接传输精神力的,哪怕是他,也不能如此容易的做到传输完整的画面,更别说还是动态图了。

对方明明有精神力大师在,却不知道星际年甚至至今才找到如何用探测仪,难道这是一个原始的失落星球?

所谓失落星球,就是还处在闭塞不知道星外有星的原始星球。

维克多·卡尔心惊肉跳,自己先入为主,或许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个错误甚至可能影响他未来的前途。

如今的银河系文明还处在星际大发现和殖民时期。

按照银河星际联盟的《星际探索法规》规定,任何文明星系发现原始失落星球或者星系,都会自动上升为宗主国,获得对殖民星百分之二十的能源开采权或者一百星际年的管辖权。

当然,银河星际联盟的主旨讲究和平和友好,所以资本积累的过程中不能带有血腥、暴力的大规模屠杀事件,会有联盟的监管部门派属专员进行监控。

与此同时,宗主国也要给与殖民星技术帮助,使其能更快的加入银河星际联盟,成为其正式的一分子。

可以说,发现一个原始失落的星球甚至一个星系,上升为宗主国,就好比一夜暴富。

如若能发现生命星球或者能源星,那就更不得了了。

但现在,这个机会可能被维克多·卡尔拱手送人了。

第300章能源石

维克多·卡尔闭上眼,等再睁开眼,眼中已经一片清明。

作为指挥官,不能为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后悔。

这是他初登上宇宙舰时,他当初的指挥官告诉他的第一句话。

也是所有励志成为宇宙舰指挥官的指挥系学员,在进入实践课堂时学到的第一堂客。

所以每一个决定都要深思熟虑却也要果决,因为它承担着无数人的性命。

第十舰队在两年前得到了失踪的那艘飞船的求救信号后,立马派遣了搜救队。

但伊赛德罗自由联邦所在的星系离着地球实在是太远了,只能由一艘先锋飞船先行探路。

耗费了不少能源石开启了五次空间跃迁,这艘先锋飞船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才来到了太阳系外围的柯伊伯带,开始与失踪的星际飞船联络。

就是坠落地球的星际飞船的探测仪开始频频闪烁并且散发类似精神力波动的时候。

不过因为得不到回应,先锋飞船也不敢贸然行事,联络了总舰队,维克多·卡尔考虑再三,决定让其暂时等待,保持联系。

之后就是元灵子等人察觉到了精神力波动,然后吸血鬼伯爵开始与之沟通。

先锋飞船上的人员赶紧向上汇报,然后链接了宇宙舰和坠落飞船之间的探测仪。

实际上,探测仪并不是通话仪器,但谁让双方都拥有实力强大的精神力大师呢!

所以这特殊的对话方式也就成立了,也让维克多发现了这可能失之交臂的秘密。

但是虫族当前,而他们的舰队根本赶不及救援,哪怕知道地球可能是原始失落星球,他的决定

也依旧如此。

尤其是,地球的灾难很可能是他们带入的。

伊赛德罗自由联邦的边缘星遭到虫族入侵,维克多·卡尔受命带领第十宇宙舰队前往支援,也是在这个期间,一艘星际飞船脱离了舰队,就此失踪。

而如今,它被找到了。

维克多·卡尔不动声色的让地球提供时间对照数据,然后为其讲解什么是星际时。

星际时和地球时间差不多,半个星际年就是半个地球年。

地球必须再坚持半年,才能迎来兰蒂斯帝国派遣的舰队。

而兰蒂斯帝国已经是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星际文明了。

尔后,维克多发现了不下五个不同的精神力波动与他沟通,提的问题也五花八门。

虽然他们都很谨慎,但所站的高度不同,对于维克多·卡尔来说,这些问题都是星际中三岁儿童都知道的基础星际知识。

也因此让他更加确认,这是一颗原始失落星球,虽然有科技萌芽,却并不高,至少还不能脱离本身星球进入星际。

但这个星球却拥有不少能力者,甚至是精神力大师,这从侧面证实,这个星球一定拥有不少源能。

只是不知道他们除了修炼,对源能利用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这时,无论是维克多·卡尔,还是地球方面,都发现地球这边星际飞船的探测仪出现了问题。

维克多·卡尔比对方还要紧张,快速的传递了一个讯息。

“飞船现在用的应该是紧急备用能源,但我感应到,探测仪的能源已经很微弱了,你们必须给飞船更换能源石,否则我们的联系将很快中断。”

“能源石?什么是能源石?一种能源还是一种矿石?它是天然的还是后天制造的?”

科学家们甚至都没有找到这艘飞船装载能源所在的位置,更别提知道它用什么能量了!

而维克多·卡尔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若对方真的是原始失落星球,当然不知道什么是能源石。

能源石是能力者利用凝结源能的源纹阵后天制造出来的源能结晶体,其制造方法需要银河星际联盟授权,而高级能源石更是非常稀有。

星际飞船所用的能源石就是高级能源石,而高级能源石是星际战略物资。

只有银河星际联盟的成员,且该文明星系拥有超星能力者,才能获得高级能源石的制造权限和制造方法。

而显然,地球如今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而且哪怕是低级能源石的制造方法,也只有实名认证星网后,才能获得。

并且要签订《银河保密协议》,不能以任何形式泄露制造方法,否则将成为银河系的公敌。

当然,获得制造方法和有没有能力制造那完全是两码事。

单凝结低级能源石的源纹阵,精神力低于C的人看一眼都会感觉晕眩。

能源石因其具备的纯粹源能,不仅是在银河系枚各文明之间,哪怕是河外,也是含金量非常高的一种流通货币。

除此之外,在银河星际联盟,还有一种有单独使用的货币单位——银河币,这是一种虚拟货币,对应的也是能源石储备。

当然,各星球的消费水平不一,银河币的购买力也有所不同。

但总得来说,一枚低级能源石能兑换的银河币在1000~1500左右。

维克多·卡尔不可能破坏自己签订的《银河保密协议》,这是一种源纹协议,带着最直接的规则约束力,泄密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他只是简单的讲解了一下什么是能源石,其中又涉及到“源能”这种宇宙最本初最高级的能量,这根本不是维克多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清的。

而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先前那位来自浪漫国度的金发碧眼的科学家推了推眼镜,有些紧张的道:“我们能不能将这个探测仪从飞船上拆解下来,单独供能?

能源石我们没有,但无论是热能、电能、太阳能,我们都可以想办法。”

不得不说,科学家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一群人,他们从维克多·卡尔手里得到了环形台的结构图,然后真的将探测仪单独拆解了下来。

并且还改造出了一个给探测仪供能的充电器,使的与伊赛德罗自由联邦的联系没有中断。

而在这个期间,维克多·卡尔也将发现疑似原始失落星球的事上报给联邦政府。

而政府首脑亲自下令,命令维克多·卡尔率领宇宙舰亲自前往地球。

尔后伊赛德罗自由联邦派出顾问团开始与兰蒂斯帝国交涉,如若地球真的是原始失落星球甚至是失落星系,且具备充沛的源能,伊赛德罗不可能放弃这么大的利益。

301章殖民地

在地球生灵艰难挣扎的时候,兰蒂斯帝国的舰队在维克多·卡尔派出的先锋飞船的带领下,穿过了柯伊伯带,进入了太阳系,然后所有人都被恍花了眼。

兰蒂斯舰队的源能探测仪证实了维克多的猜测,并且超乎其想象。

因为这个并不大的星系,不仅拥有一颗具有完整生态系统的生命星球,更刺激人心的是,其他星球甚至包括恒星太阳,皆是少见的能源星,其蕴含的源能非常充沛。

而具备如此充沛的本初源能的情况下,地球文明居然还处在研究源能的被动转化形态的阶段,这不是原始失落星系,还能是什么!

发财了!

这三个字,足以说明兰蒂斯帝国舰队所有人的心理。

而维克多·卡尔派来的先锋飞船在一瞬间就被兰蒂斯帝国的宇宙舰对准,并且强行软禁。

三级文明的确比二级文明厉害,但伊赛德罗自由联邦可不是兰蒂斯帝国的直接监管文明。

并且兰蒂斯帝国离三级文明也不过还差一步之遥,这也是一个拥有超星能力者的庞然大物。

在如今如此巨大的利益下,虽然兰蒂斯帝国还不会和伊赛德罗自由联邦撕破脸,却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先锋飞船通风报信。

而此时,地球生灵并不知道,在虫族之后,他们还面临着殖民统治。

“兰蒂斯帝国的舰队在火星看到了虫族入侵地球前的落脚点,推测时间差不多有十年,正好与那艘星际飞船坠落地球的时间相差无几。

大家这才知道,眼前这艘星际飞船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是一切灾难的开端。

而后来从飞船上调出来的实事记录也证明了这一事实。”

却原来伊赛德罗自由联邦与虫族的战斗中,虫族败亡。

虫巢女王以自身为诱饵骗了宇宙舰的主要火力,暗中却安排两只王虫新诞生的虫巢女王逃离战场。

它们逃离时抢夺了一艘星际飞船,吞掉了飞船上的士兵,破坏了飞船上的智脑,脱离了宇宙舰的监控。

但虫族的王虫虽然也有堪比人类的智慧,但对星际飞船可不精通。

而新生的虫巢女王还处在幼生期,虽然吞噬了驾驶员获得了驾驭星际飞船的知识,但她如今的精神力可支持不了长途飞行。

王虫将星际飞船的飞行模式切换成自动飞行,然后…….他们成功的在星际迷路了。

然后误打误撞的来到了太阳系,飞船的能源却随之告罄,两只王虫只能带着幼年女王迫降火星。

好在虫族本身作为“游牧民族”,哪里有吃的就到哪去,早就习惯了“漫步太空”和恶劣的环境。

哪怕火星非常寒冷,也没有生命迹象,但其上的源能却能勉强弥补这些缺点。

两只王虫靠着吃土和源能,将幼年的虫巢女王催生到青春期,勉强可以繁育虫族后,全部精力都用来繁衍一种作为食物的肉虫。

待肉虫能自由分解,不缺少基本食物后,虫巢女王开始繁衍兵虫和工虫。

十年后,虫族大军入侵地球。

而这在个壮大种族的阶段,虫巢女王和两只王虫并不知道,他们抢夺的那艘星际飞船坠落地点是地球;

更不知道驾驭飞船的飞行员在临死前留给智脑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启动备用能源打开信号探测仪,发射求救信号。

而飞船上的智脑虽然被破坏,但它的记录仪却一直开着,直到能源告罄。

一切真相大白。

“但若说伊赛德罗自由联邦为地球带来了灾难的话,兰蒂斯帝国却使地球本就艰难的虫族抵御战雪上加霜。”

郎英又灌了一口凉茶,但透心凉的茶水也没能浇灭他心中的怒火。

“兰蒂斯帝国的舰队为了尽可能多的保存火星剩下的源能,屠戮了留在火星的虫族,使得地球上的虫巢女王提前感知到兰蒂斯舰队的到来,打破了先前的僵局,大肆向地球联盟发动了进攻,并且竭力汲取地球的源能。

而地球方的顶尖非凡者却受到天道压制,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批大批的地球生灵死亡。

在兰蒂斯帝国的舰队到达地球时,虽然消灭了地球上的虫族,但实际上,虫巢女王早带着王虫,逃之夭夭。

没人去管家园残破的地球生灵该如何生活,兰蒂斯帝国和伊赛德罗自由联邦两个政府开始就太阳系沦为谁的殖民地、如何分配资源而扯皮。”

云舒皱眉,“地球拥有至少四位高端非凡者,你所说的元灵子、白衣教宗、吸血鬼亲王、神眷者,难道星际文明已经牛到能无视他们的存在了吗?”

而且地球天道太奇怪了吧,都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还搞毛的压制啊?

是它疯了,还是准备再一次重启纪元?

若是后者……云舒打了个冷颤,千万别,她可没能力活到下一个纪元!

郎英无奈的摇摇头,“我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元灵子前辈他们在星际中属于sss级别的能力者,在星际文明中,只能算基础实力中的高端级别,但却不是顶尖。

在基础实力标准之上,还有一个超星标准。

具体划分我不清楚,但只有一个文明诞生超星能力者,才能在星际中立足。”

反正地球对自身的命运没有一点话语权,经过双方几年的扯皮,最终,兰蒂斯帝国成了地球的宗主国,选择了一百年的统辖权。

而至于太阳系其他能源星,则由兰蒂斯帝国和伊赛德罗自由联邦平分那百分之二十的能源开采权。

“兰蒂斯帝国表面上帮助地球发现,实际上却是用他们淘汰的科技换取地球的资源和劳工。

最可恶的是,兰蒂斯帝国美其名开放殖民地对宗主国的移民政策,却只有精神力和体能大于B的儿童、少年,极其家属能通过移民审核。”

星际公民在六岁入学前能得到一个免费的精神力和体能的免费基因检测。

虽然这个检测结果并不是固定的,因为精神力和体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增长。

但初期的检测数值较高,就代表了较好的修行天赋,从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在星际,不需要任何规定,基因等级就已经自然而然的将人划分成了三六九等,真正的优胜劣汰!

地球联盟不是不清楚兰蒂斯帝国是在掠夺地球发展的基石,却无能为力。

第302章郎英的金手指

郎英说完了自己的“梦”后,就像大病了一场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双脚前伸,双手捂着眼睛。

“为什么偏偏是我回来了?回来了,我又能改变什么?

但那种家没了,国没了,连地球都快毁了,放眼望去,满目都是残桓废墟、尸骸遍地的凄凉,哪怕是重生后,依然睁眼闭眼、黑夜白天的围着我,不能忘也不敢忘。”

郎英突兀的坐了起来,或者说是跳了起来,然后单膝跪在了云舒跟前。

“萨满大人,在那一世,我的未来是观婆婆给的,而观婆婆是金家的保家仙。

我已经回来两个月了,和那一世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您的存在。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天意!天意!天意问过我吗?

云舒只觉得心里的怒气值都要爆表了,她就是想好好享受享受生活,就这么难嘛!

你们一个两个的皆有未尽之愿,自己不去努力,凭什么都找上我啊?

云舒有些憋气,又有些委屈,谁还不是个宝宝咋滴!

可最郁闷的是,未来若是真的如此抽风,只要云舒不想死,她就得想尽办法逆转这一切。

“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死的?”

郎英感受着云舒身上仿佛具现化的低气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头一回感觉自己有点不地道。

说来眼前这人因为身份、能力和智慧,总会让人下意识忘记她实际上不过十一岁。

当然,也没有哪个正常的十一岁小姑娘,在突然得知这样震撼的消息后,还能如她这般面无表情却有条不紊的提问就是了。

郎英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或者说,经历了上一世,他看人的眼光比以前更准了。

在得知萨伊萨宜尔哈不仅没死,还成为长白萨满后,直觉就告诉郎英,就是她了,自己要找的人。

而如今,经过一次正是会面和一番恳谈,郎英越发肯定了。所以听到云舒问话,他忙收敛了心神。

“地球历1990年,地球成为兰蒂斯帝国的殖民地,十年后,属下在长白山遗址上建立起来的长白城寿终正寝,享年73岁。”

对于地球人来说,73岁算不上高寿,却也年龄不小了。

但在拥有基因改善药剂,食物安全级别不断上升,甚至源能食物也能购买到的星际,普通人类的寿命已经达到了平均二百岁的标准,73岁,还算是壮年。

而且星际中,精神力和体术的低阶修炼方法,并不是秘密。

虽然精神力和体能的基因检测,级别较低的修行天赋也不行,但没事修炼一下,养生健体还能延寿,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所以星际中可谓是可谓是全民修行,每次修为晋阶都能改善体质,跨越s+,甚至能开启基因枷锁,增加一倍寿命,也就是拥有了四百年的寿元。

地球作为殖民地,且不过是原始一级文明,只有资格得到低阶基因改善药剂,哪怕每一支都是天价,但郎英作为地球联盟非凡特战队的总指挥,自然不缺。

可惜,低阶基因改善药剂对s级别的能力者作用不大,只是改善了郎英的暗伤,不可能帮助他突破那道坎。

而且郎英和观婆婆做了交易,给了她二十年的寿元,也没有时间让他慢慢积累,自己达到质变了。

寿终正寝,说起来没什么毛病,但实际上,要有多憋屈有多憋屈。

但若是没有观婆婆,郎英怕是早就死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时也命也运也。

“有关源能你了解多少?能源石、源纹又是什么?重点是你会不会?”

非凡力量,这才是云舒最关心的。

她知道五行灵力、阴阳之力、混沌神力,但源能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被称作宇宙本初力量?

郎英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地球因为源能而被虫族肆虐,又因为源能成为了兰蒂斯帝国的殖民地。

地球在此后,一直有许多科研团队致力于研究源能。

但实际上,源能无处不在,因为它组成了这个世界和整个宇宙。”

世界和宇宙是由物质组成的,而物质,是由能量组成的。

而源能,既是能量又是物质,是所有能量的起点,或者说源出。

可以说,无论是热能、机械能、电能甚至更高级别的灵力,都是源能转变而成,从而更加适应它所在的世界。

但源能本身作为一种高能量物质,其转化的能量却失去了源能的特性。

打个比方,就像源能本身是一位大罗金仙,但它转化后的能量,却成了一个凡人。

之间的实力对比,那是多大的区别。

“能源石就是用特定的源纹阵凝结出来的源能结晶。

银河星际联盟已经普及了低级能源石,应用也非常广泛,就像地球上所用的电能一样。

而且它还能供生灵修炼,什么人都能吸收。

低级能源石的制造方法,只要在星网进行实名认证就能获得。”

郎英伸了伸手,云舒只见他的右手心突然出现一个七芒星似的图案,但内里却有许多复杂的花纹闪现。

“这是我重生回来后,重新用精神力布置的制造低级能源石的源纹阵,也是因为这个,我确信,一切都不是梦。”

而云舒眨了眨眼,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中时常出现的一句话。

“叮咚,您的重生必备金手指已经上线,请注意查收。”

郎英能对云舒透露这么大的秘密,不得不说,也是下了血本了。

“源能是一种没有质量的高能量物质。我们虽然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利用其修炼,但我们肉眼看不到,肢体也碰触不着。

且它是一种半被动的能量,会根据诱因和所处的维度发生形态转变,使得源能不再是源能。

因此,源纹应运而生。”

源纹,用地球修行界的理解,类似符文,却比符文要复杂高级的多。

源纹甚至可能是宇宙大道痕迹,也可以称之为规则的具现化。

而利用源纹,能控制和固定源能的转化方向。

比如,利用源纹,可以使源能从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转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能源石;

再比如,利用属性源纹,可以使源能转变成具现化物质,像是水火土金风雷雨电光等。

地球联盟虽然也连通了星网,但星网上许多知识和消息都根据各星系所处的文明等级、各人的贡献度和信誉值,拥有不同的权限。

像地球联盟这种刚被发现的殖民星,权限低的可怜,或许连星际小学生都比不上。

“许多年之后,我们才知道,明面上能够学习到的源纹,是经过后天精简过的初级源纹。

真正的完整源纹,更加复杂、威力也更加巨大,其来源是星兽。

最初建立银河星际联盟的强者们,就是从这些生活在星际太空中的强大生命体身上,发现了源纹,从而发现了源能。”

第303章神奇的源能

郎英说着话,右手的源纹阵正在凝结出一颗能源石。

云舒用神识“扫描”之下,居然看不透这个源纹阵是如何运转的,但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被源纹阵聚集过来的一种前所未闻的能量。

这股能量完全不同于她所知道的内劲、精元、灵力、魂力、阴阳之力、信仰之力甚至神力。

云舒略一思考,闭上眼开始运转《养生诀》,试着吸收被源纹阵聚集过来的源能。

慎重起见,她利用神识,只先引导了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细的源能进入筋脉。

但从一开始她就想差了。

云舒引导的这缕源能居然在接触到她的神识后,居然转变成了神识之力或者说精神力。

云舒这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郎英会说源能是一种半被动的能量了。

如果没有诱因,源能不会改变自己的形态,但如果在源能的前面还有别的能量存在的话,源能就会随之发生改变。

但这时候,源能已经不再是源能了。

云舒放弃用神识引导,而是抱元守一,用身体去吸收源能。

果然,它在进入她的丹田后,又转化成了精元,且瞬间使得云舒丹田内的精元暴涨了十倍不止。

而之所以产生如此澎湃的精元,是因为源能和精元,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打个比方,如若将源能比作一滴万年石钟乳,那精元不过是一滴稀释了一万倍后的万年石钟乳灵液。

云舒现在知道为什么郎英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三花聚顶的武道宗师,想来他也是利用了源能的这种特性,使其转变成了内劲。

而内劲所在的层次,比精元还要低。

云舒借着又试了魂力和神力,果然,源能皆随之发生了转变,只不过兑换率发生了变化。

如若将一个单位内的能源看作一英镑,那一个单位的内劲就是一越南盾,精元好点,也好不到哪去。

再高层次的精神力、灵力、魂力等,则等同于日元、韩元、人民/币或者美元。

但源能肯定是最顶尖的能量体系,因为云舒获得的神力已经是法则的力量化,它们之间居然还存在不对等。

而云舒若以后用源能修炼,那原本还有两三年才能踏入的《养生诀》中阶,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

很快,郎英的手中的源纹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能源石。

不同等级的能源石,其形状、大小和颜色,皆不相同。

眼前这颗能源石具有正三棱锥的形状,只有一粒花生米那么大,散发着浅淡的水蓝色光晕,这代表它是一颗低阶能源石。

然而只是这么小小的一颗低阶能源石,其中蕴含的源能,能供应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日常能耗;能维持一台普通机甲一个月的基础运作;足够一辆飞梭绕着地球飞一圈……

郎英将这枚能源石递给云舒,随之还有一枚三寸长、一寸宽、一指厚的犹如墨色水晶一样的晶体。

“这是记忆源纹阵行程的记忆源晶,其中是我输入的记忆片段,有关虫族,还有地球联盟、兰蒂斯帝国、伊赛德罗自由联邦等等,最重要的是,里面有我所知道的所有源纹和源纹阵。”

云舒听到这话,准备伸出去的手一顿,心里五味杂陈,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郎英和胡蒹葭的看中和厚望,就因为萨伊萨宜尔哈没有死?

他们凭什么就确信她就能改变未来,要知道连云舒本人都是满脑子官司呢!

而云舒的停顿,郎英自然看在了眼里。

他心里微微一叹,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反倒是一种幸福。

但从他决定来找萨伊萨宜尔哈,并且将未来告诉她时,她已经被拉进了深渊。

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想要活,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嘛!

郎英将那枚记忆源晶放在书案上,“无论萨满大人信不信,但做好准备总不会出错。且明年十月,撒哈拉沙漠,一探便知。”

云舒看着这枚墨色的片状晶体,没有解释自己并不是不信他所说的话。

其实郎英所说的未来,比胡蒹葭所说的更能引起云舒的共鸣。

毕竟在上辈子,云舒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能换位去假想郎英那种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山河破碎却无能为力的伤心和愤怒。

“我记得你说过,只有进去星网才能获得制造能源石的方法,且所有人都要签订《银河保密协议》。”

这个《协议》能如此具有约束力,想来应该类似天道誓言或者规则契约,违者肯定非常惨。

郎英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理论上来讲,现在的我没进入过星网,也没签订过《银河保密协议》。

我能将制造能源石的方法刻录入记忆源晶,这就已经说明那份《协议》,对重生后的我无效。”

云舒的手指轻敲着书案,她原本也没准备不要这枚记忆源晶,她对源纹和能源石真的很好奇。

而且郎英的这个金手指简直就像一阵及时雨,先前云舒还发愁灵石和修炼资源呢。

但现在,长白村所欠缺的时间和底蕴,都可以用源能、能源石来弥补。

而且村里没有修仙天赋的,还可以试一试郎英所说的星际修行法门——精神力或者体术。

云舒挥手撤下隔音禁制,“你先去前院客房休息休息,顺便想想怎么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无论你若说的未来会不会发生,我都是准备和国家合作的。”

只不过有了郎英这个重生者,她的合作筹码更多了。

郎英不在意的笑笑,虽然许多事都是重生前调查得知的,但他现在并没有忘。

他和爱星阿、陀博接触,也是为了完成阿林玛法吩咐的任务。

而这一世,他在重生后察觉到了与上一世最大的不同后,就故意泄露了“身份”。

而他从政十年,自然不可能没有敌人,果然很快就有人“揭发”了他的“身份”。

但一来,他的身份在一定的范围内并不是秘密,二来,如今虽然已经出现了一些苗头,但到底比一年后要好上许多,所以他只是停职查看。

而在这个期间,他根据重生前的记忆,捣毁了一处敌特分子的据点,加上家里的一翻运作,终于回到长白村。

命运上至关重要的一个点,已经改变了。

第304章比惨,你们都不行

郎英去了客房后,云舒也放松了正襟危坐的身体,脸色也渐渐有了变化,出现了表情,只不过若不是一脸苦逼就更好了。

云舒摆弄着书案上的能源石和记忆源晶,这绝逼是好东西。

而对于郎英能如此轻易的交出自己的底牌,云舒不是不惊讶。

要知道哪怕胡蒹葭和她还有一层“亲人”关系,也不曾如此坦白。

当然,郎英的金手指就是他脑子里远超常人的星际知识,除非搜魂,否则常人根本不可能夺去。

但银河星际联盟既然能让所有人都签订那劳什子《银河保密协议》,自然不可能没有应对神魂攻击的方法。

而如今云舒的脑子也乱的很,两个重生者,算上她自己,出现了三种未来。

修真和科技的碰撞,盘古世界和星际宇宙的交叠,这到底是怎样一个魔幻世界啊。

云舒想的脑子疼,也猜不透天道大佬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她却知道自己不想死。

想到这,云舒坐直了身体,她终于想起,她的空间里,还有一枚玉简没有看。

她先用神识扫了一眼东厢睡得正香的两个弟弟,并用神识化手,给他们掖了掖被子。

然后云舒一连布置上三层禁制,但她并没有进入空间。

如今她基本可以确定,如今的“山神”应该就是红狐巡游使。

一想到先前的一系列动静只是祂留下来迷惑世人的,本身可能早就苏醒了,如今正不知在什么地方暗搓搓的观察着她,云舒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如今再想要隐藏空间的秘密可能有点晚了,但万一祂并没有发现呢,那这就是云舒的底牌。

可惜,屠邪已经在村中高层面前漏了面了,否则一位腾云境金丹大妖,也可以出其不意。

不过云舒还有红莲业火,所以她决定,不到危机性命,红红也要藏好了。

如今有源能,她完全可以暗搓搓的喂养红莲业火。

要知道红红如今不过还是个幼生期小火灵就已经有如此威能,若真能进化成堪比荒古时代第一朵红莲业火,那她完全可以人仗火势。

云舒对于这点,一点不感觉羞耻,毕竟不是谁都能让红莲业火认主的。

至于判官当初所说的“有借有还”,呵呵,她还想和判官谈谈精神损失费的事呢!

云舒已经自己实验了源能的强大,意念一动,小火灵红红就出现在云舒的手心里。

而当云舒将能源石拿到它面前时,红红立马扑了上去,比看到上品灵石或者极品魂珠还要激动。

而那枚低级能源石被红红裹到本体的中心,那里相当于人类的大脑,也是红莲业火的本源之力,是红红的灵性所在。

只见这枚低级能源石就像是放进炉坑里的煤炭一样,竟然开始慢慢燃烧起来。

但用神识仔细观察,就发现它并不是在燃烧,而是在转化,源能果然转化成了红莲业火,且还是最纯粹的本源。

虽然二者只见的兑换率几乎等于一比一,本源也不过大了那么一丢丢。

但那是本源!先天本源!

要知道红红自诞生至今已经有五百岁,增长的本源也不过只有小指甲盖那么点。

而只一枚低级能源石,就让它增长了以往累积五百年总量的万分之一。

那是不是就证明,只要有一万块低阶能源石,就等免去它五百年的苦修?

而低阶能源石上面还有中级,还有高级,甚至更高的级别。

然后云舒又联想到自己身上。

源能连红莲业火的本源、神力都能转化,那是不是也能转化成信仰之力?

想到这,云舒两眼放光的看着手里的记忆源晶,郎英虽然只会凝聚低阶能源石的源纹阵,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尤其是这可不是一般的蚊子腿,而是航空母舰那么大的蚊子腿。

不过云舒抑制住了翻看记忆源晶的冲动,她现在的心情起伏太大,并并不适合学习需要静下心来领悟的源纹阵。

而因为本源壮大的一丢丢的红红也有点震惊了,它使劲蹭着云舒的脸,追问刚才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灵物。

云舒想了想,将水里的记忆源晶给了它。

红红连神魂里的记忆都能提取出来,看个记忆源晶不过是小菜一碟。

不过这话记忆源晶真的是太重要了,云舒忍不住嘱咐它小心一点,别一不小心把源晶也给烧没了,当然更不能吃掉。

“这玩意儿类似神识玉简,虽然也有源能气息,但不是你刚才吃的能源石,它不能吃。好好看看里面的源纹,若是你自己就能使用源纹阵凝聚源能,那就更好了。”

将红莲业火送进了空间,云舒终于拿起了空间小木屋中凭空出现的玉简,神识探入了其中。

但下一秒,她的神识却仿佛经过了时空穿梭,一暗一亮,她的这缕探入玉简的神识,居然像一只阿飘一般,飘在一片熟悉的星球上空。

更诡异的是,这个星球上发生的一切,她的神识居然都能模糊的感知到。

而之所以说模糊,是因为云舒能大致感知到星球上发生的事,却看不到具体的人物和详细的经过。

而这个星球,就是地球。

云舒还知道,此时她所处的时空,就是她上辈子的世界,如今地球上上演的,则是她死后的未来。

末法开启,道法不错,唯人欲横流。

在云舒死后五十年,地球资源已经发生枯竭危机,为了生存,世界第三次大战爆发。

而且这次大战,席卷了整个世界,百十来个国家,华夏也没能逃脱这场混战。

生存,本来就是一场不是我死就是你亡的战争,杀红了眼的时候,甚至多个国家出动了核武器。

哪怕是名义上胜利了,但看着在战火中毁掉的家园,锐减了一半的人口,被核辐射污染的土地和水源,胜利的喜悦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最悲惨的是,命运并没有眷顾胜利的一方。

地球大部分地区都遭受了核导弹的轰炸,辐射无数不在,人类的生存空间不断缩减。

而因为战争的消耗,本来就不多的生存资源越发短缺。

为了生存,有的人开始铤而走险,除了盗匪,更多的是去辐射区寻找能饱腹的食物。

哪怕明知道有辐射,吃了会生病,但没挨过饿的人,不会知道饥饿到底是怎么一种折磨。

就像吃观音土的人,难道他们不知道观音土吃了会死嘛?

不,他们知道。

但饿到吃土的人,已经悲观到宁愿做个饱死鬼也不愿意当个饿死鬼的地步。

更何况,辐射是一种慢性累积的过程,并不是立马就会死。

当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前往辐射区,并且真的寻找到食物后,慢慢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无数。

也果然,辐射并不会让人立马死亡。

但不立马死不代表不会死,甚至死的更惨。

辐射源在体内堆积,会慢慢腐蚀人体。

这里的“腐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的五脏六腑会慢慢烂掉,痛苦而死。

仅存的各个国家政府不断寻求解决方案,皆改善不大,等待地球生灵的,居然只有慢慢等死一条路。

而云舒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上辈子救了那个小姑娘后会得到如此庞大的功德了,因为这个小姑娘以后成了一名药剂学研究专家。

她研究出一种清除人体辐射源的药剂,在人类医学史和地球历史上留下了浓厚的一笔,使的地球人类并没有被完全灭绝。

云舒瞪大了双眼,她才知道两个重生者的悲惨世界,如今才发现,若是有比惨大会,她特么的居然能赢!

第305章疑似老祖宗出现

虽然在那个世界,云舒已经死了,但哪怕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感受到了那股蔓延了整个世界的绝望。

哪怕是有净化辐射源的药剂,人类也并没有完全灭绝,但只能够生活在保护圈里的子孙后代,却只能从长辈的描述中去想象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是什么样的了;

美味的食物、萌萌哒的小动物只能出现在图片和历史记录上。

而取而代之的,是被污黑雾霾笼罩的天空,是皲裂的大地,是污浊的水源,是被辐射源污染的有毒植物和丑陋却凶狠异常的怪物。

云舒下意识想捂住胸口,却发现自己只是一缕意识,还不如阿膘呢!

而下一秒,她眼前又是一黑,而这次,因为有了前面一次打基础,她真切的感受到了时空的气息。

而这个过程,也不过一息即成,她眼前一亮时,她似乎还待在原来的地方。

而她的神识感知到的场景,出现了火山爆发,山河震荡。

直到看到那条身长几百米却双眼通红毫无神智可言的蛟龙时,云舒才确认,她来到了胡蒹葭重生前的那个时空。

场景和时间在飞速的变换着,一切也果真如胡蒹葭所说——灵气复苏、天地巨变。

而地球,这被称作“生灵祖地”的小世界,也终于打开了隐藏结界,出现在了盘古宇宙无限世界的视线中。

若说在云舒上辈子的世界里,天道选择了人道,那么这次,它选择的则是修行道。

但最后的最后,地球小世界却永远的消失在盘古宇宙中,因为它被一个大世界给吞噬了。

贪婪和自私,是刻录在所有生命体神魂上的原罪,是生存的本能,是进化的推力。

云舒在地球小世界被吞噬时,仿佛听到了地球意识也就是天道的悲鸣。

这股悲鸣差点震的云舒这缕神识溃散,好在冥冥中有股力量保护住了她,却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切碎了绞成馅一般。

而第三次时空穿梭时,云舒已经有了猜测,果然,这是郎英重生前的世界。

被虫族肆虐,又经过兰蒂斯帝国统治了一百年的地球,卖光了所有的资源,换回来的只是星际淘汰了不知几个纪元的冰冷机械,输出了无数天才,回来报效家乡的却寥寥无几。

最后地球沦为了一颗垃圾星,成了周边各大能源星开采基地倾倒垃圾和辐射物质的废弃星球。

而没有能力移民的地球生灵,就在这些垃圾堆成的一座座“大山”上生活。

待云舒回过神来,她的那缕神识已经出了玉简。但此时的云舒再看着那枚玉简,却没了先前的欣喜和雀跃。

云舒看着它的表情就像这是一颗散发着诅咒的灾难之石,她甚至一下将其丢到了书案上。

她喘着粗气,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

云舒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她已经听胡蒹葭和郎英说过一次了,但道听途说哪里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和震撼。

而且她的“所闻所见”可比胡蒹葭和郎英所说的多多了,相比而言,这一人一妖还算是幸运的,没看到地球最糟糕的时刻,也没经历地球毁灭的那一瞬间。

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样的一瞬间,她居然“看见”了三次。

若是有修行毁灭之道的仙人,能碰上一次世界灭亡,怕是都能笑醒,更不要说三次了。

但偏偏云舒在修行上还算是一个菜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

她一脸黑线的看着那枚玉简,这可真是太坑了。

修行就怕心境有失,可如今她对世界毁灭都留下阴影了,听到“毁灭”这两个字都感觉脚软,这是拔苗助长呢,还是想毁了她的大道根基?

云舒不想怀疑老祖宗,但这次,她迟疑了。

就在这时,玉简又亮了亮,似乎在吸引云舒的注意力。

但云舒被吓怕了,根本不想在碰它。

谁成想,这枚玉简居然快速飞到寻求跟前,然后不等她躲避,“啪”的一下撞到了她的额头上,云舒的神识被迫再次进入其中。

而这次,她再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空间里的小木屋。

只不过这个木屋不是云舒改造过的闺房,而是她刚进入空间时看到的样子,空旷的可以。

而此时,这小木屋里的书案后,坐着一个人。书案上也多了笔墨纸砚,而那个人正在挥笔洒墨的写着什么。

云舒有种预感,眼前这人,可能就是送她去地府又给她打点了诸多的那位老祖宗。

虽然知道好奇害死猫,但云舒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她在写什么。

没错,是她!

云舒一直以为老祖宗是男的,没想到,却是一位女姓神祇。

这主要是城隍爷这个神职给了云舒错误的引导,毕竟大部分城隍爷都是男的,哪怕是地府的鬼神,除了孟婆,也基本没有女性。

而孟婆其实也是一个神职,听说地府的孟婆已经换了十几任了,其中不乏男性孟婆。

但如今想来,好像没人告诉过她,她家的老祖宗是男是女。

因为这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家的老祖宗得了后土娘娘的传承,前途远大。

后土娘娘就是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神话传说中,这是一位职掌阴阳、生育万物,掌控幽冥,主宰大地山川的女性神,被称作“大地之母”。

在神道体系中,甚至以地母为核心,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地祇系统,其中包括社神、山神、河神、地神、稷神等。

得到这样一位的传承,哪怕只是一部分传承,也足够任何神仙高看了。

疑似自家老祖宗的女神祇穿的并不是城隍的官袍,而是一身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袍子。

其上不知用什么丝线绣了大地山川、万物生灵,宽袍大袖在笔走龙蛇间,露出一双修长的手,白的仿佛能透光。

云舒以为自己又成了旁观者,还是没人发现的那种,所以也没有用神识,而是大大咧咧走到了书案旁。

而这时,这位女神祇也写完了,将手里的那杆一看就很不凡的笔豪爽一掷,然后低头欣赏自己的作品。

云舒也跟着定睛一看,这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文字,或者说“纹路”更合适。

第306章我是谁

女神祇书写的“纹路”非常复杂,复杂到云舒看一眼都感觉眼疼,虽然她现在只是一缕神识,根本没有眼睛这种器官。

但奇异的是,只一眼,云舒就明白了它蕴含的意思。

“时空重叠,命运交织,地祇重临,力挽狂澜。”

只四句话,十六个字,但云舒却感觉到自己本体的心脏开始“砰砰”的快速跳起来。

她似乎猜到了这四句话的意思,但却不敢去猜、去想,就像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丫头,你怎么看?”

低着头的女神祇终于抬起了头,长相算不上多惊艳,却圆脸丰唇,眉目间自带一种凛然气质,看着又可亲又可敬。

而只这幅长相,云舒就确认,这绝对就是自家老祖宗,因为上辈子的自己,和祂竟有六成相像。

当然,让云舒诧异的不止是这一点,而是祂,居然……“您能看的见我?”

难道这和前面三次时空穿梭不一样?

她和祂不是在两个时空中,中间隔着一层单面镜?

而女神祇挑了挑眉,戏谑的道:“如若你的要求是让本祖宗假装看不到你的话,那我也可以满足你。谁让你和我有缘,居然成了我的后裔呢!”

云舒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祖先,难道我还得谢谢您的体贴?

“云舒拜见祖宗,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您?”

女神祇露出一副“有趣”的表情,“果然在红尘混了这么久,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识时务这点就非常值得表扬。”

不等云舒细琢磨这话里的含义,祂接着道:“本尊继承了地母娘娘创育万物的造化之道,证道混元时,天道赐尊号为化生之主。你若是不愿意称呼我为祖宗,也可以称呼我为化生娘娘!”

云舒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您、您、您成了道主?”

道主,就是混元大罗金仙,是圣人,是修仙之人能达到的最高高度。

而之所以被称呼为道主,是因为其已经彻底掌控了至少一种大道,是大道之主,与天常在,与道同存。

而以化生之主为尊号,代表祂掌控的是化生之道。

《易·咸》有云:“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化生之道,指使万物化育生长;变化产生。

当然云舒不过是个修行界的菜鸟,她对化生的理解也就是这点皮毛,但这不妨碍她明白眼前的祖宗到底有多牛气冲天。

要知道连地母娘娘都没能成圣。当然,不是祂不能,而是祂顾念天地万物而甘愿化为轮回,补全了天道缺失。

当然,更让云舒发蒙的是,她上辈子死时,那时候祖宗还是城隍,不过刚得了后土传承。但如今她居然见到了已经成为了道主的祖宗!

这到底是她来到了未来,还是祖宗回到了过去?

女神祇或者说化生之主笑了笑,“是啊,我成了道主。”

明明是无上的荣耀,但语气却非常随意且不以为然。

就仿佛云舒问的是“您吃了吗?”而她回答的是“我吃了!”一般。

云舒都不知道该不该表达自己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崇拜之情了。

化生娘娘也感觉到了云舒在这一瞬间的尴尬,她笑的比刚才更欢畅了,还带着几分恶劣,就仿佛是调皮的孩子。

而云舒也终于在她的笑声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虽然面前这人是自己的祖宗,还是一位道主,但显然,她有点不正经。

而云舒却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她玩笑了。

“我还是叫您祖宗吧,显得更亲近一些。我有许多不明白、不理解的事,非常想请教一下祖宗您。

比如说刚才我看到的地球那三个未来;比如您刚才写的那四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再比如为什么偏偏是我?”

化生之主嘴角的笑从见到云舒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消失过,似乎能看到她就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一样,但她说出的话总是带着一点内涵。

“红尘是个大染缸,这话果真没错。你现在怎么这般狡猾?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云舒琢磨着“现在”这两个字,现在狡猾?难道她过去很憨厚老实吗?

想到上辈子和做鬼那五十年,云舒不要脸的表示,没错!

至于化生之主问的问题,好像是问她对那四句话怎么看?

怎么看?能怎么看!

“因为您问的我也正是我想问的,我答不上来,自然问您。我在地府就知道,有事找祖宗,好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化生之主被云舒逗得哈哈大笑,“真该用留影玉将你这无赖样子记录下来。谁能成想,当初惊艳绝绝、高冷淡漠的长白之主,几世为人,居然成了这幅性子。”

云舒却感觉一点不好笑,她听到这话,呆若木鸡,愣愣的道:“长白之主?”

卧槽,什么情况?

化生之主的笑容在云舒愣然的表情中慢慢消失,只剩下一抹叹息。

“地球的未来并不是三个,诸道大能一共演化了四十九个未来,你所看到的那三个,是其中最有可能扭转结局的三个。

至于那四句话,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到不到、不明白呢。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你?”

化生之主深深地看了一眼云舒,露出一个笑,不同于先前的戏谑和玩笑,这个笑容仿佛是在位她而骄傲。

“因为你是地祇啊。在很久很久之前,神魔横行荒古之时,就是地祇在守护这片大地,守住着这片大地上的万物生灵。

长白,地母娘娘甘愿为万物众生化身轮回,作为地母最宠爱的女儿,你该长大了!”

化生之主话音落下的同时,伸手在云舒额头上一点,一道神光透过这道神识,直入云舒的识海,然后就想烟花一般,炸裂开来。

无数的记忆向汹涌的洪水一般,将云舒的神魂淹没。

荒古时期,盘古初开天地,却力竭而陨,域外神魔纷纷涌入盘古宇宙,称霸生灵祖地,万物生灵沦为血食。

万物生灵迫切希望有强大的存在能拯救众生于危难,开始向煌煌大道祈祷,这就是神道出现的雏形。

而后土娘娘就是在万物生灵的祈祷下,聚集了大地之厚重、山川之灵气、水泽之孕育、万物生之念而出现的神灵,被称作“大地之母”,也是土之大道、生命大道、阴阳大道的主人。

但生灵祖地太大了,万物生灵又十分分散,哪怕是后土娘娘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所以后土娘娘在行走大地之时,点化了诸多善良的山灵水精,赋予其执掌一地的权柄。

而这些成为了山神、河神、土地神的山灵水精则视后土娘娘为母。

五根手指还有长短,孩子多了,作为母亲自然也有所偏爱。

长白山的山灵便是后土娘娘最宠爱的女儿。

第307章宁入轮回不为神

长白山山神的庞大记忆就仿佛是望不到边际的汪洋大海,而云舒的神魂就像一叶小舟。

但前一秒还仿若惊涛骇浪的记忆洪流,在云舒的注视下,抖然变成了温顺的猫一般,时不时贴上来蹭一蹭,就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主人,又带着点孩子一般的委屈。

而原本感觉灭顶之灾即将袭的云舒,在感觉到记忆之海的变化后,从惊疑到不可置信,再到不得不信,只用了三秒。

越是将自己当成旁观者,越是忽视不了神魂对这片记忆之海的熟悉之感。

在此之前,云舒还在琢磨着如何窃取长白山山神的先天神格,甚至想着如何“干掉”祂。

哪怕先前她确认了如今的“长白山山神”是假冒伪劣产品,是红狐巡游使。

但在她心中,长白山山神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不定在哪暗搓搓的猫着呢!

但万万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她,竟然就是这位古神的转世!

一直以来认为是倒霉催的、疑似堕落成邪神的长白山山神,居然是她的前身。

怪不得在胡蒹葭和郎英的记忆里,任长白山这边如何折腾,这位正主从来没有出现过,原来祂早就转世成人了。

不仅仅是云舒,还有大丫,大丫之前还有十几世,居然都是祂的转世身。

云舒睁开眼时,就见自己上辈子的祖宗化生之主正一脸带笑的看着她。

但很快,祂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眼神中带着一股失望。

“长白,你还是如此任性!”

不融入以往的记忆,就等于不认可以往的存在,就不能承受天道赐予的先天神格。

不能成为强大的地祇,又该如何救世守护万物?

一位道主,哪怕只是心念一动,就能摧毁一个小世界。

云舒在内心警告自己要从心,但依旧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道:“我不是祂,虽然灵魂是同一个,但我不是祂。”

如若将神魂比作一个整体,那么它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即灵魂和神智。

万物有灵而生,有神则开智。

地府的孟婆汤,作用就是将上一世的神智抹除,使得灵魂如一张白纸一般,重入轮回。

云舒和长白山山神虽然是同一个灵魂,但当祂碾碎了自己的神智重入轮回时,灵魂就已经诞生了新的神智。

她是祂,亦非祂。作为长白山山神的祂,已经永远消失了。

想到这,云舒也有些不好受,她看着眼前这位化生之主,或者说与祂一般,同为地母点化的先天神灵,却背叛了地祇行列,投靠了人道天庭,在末法时代到来之前就先一步离开了地球的“姐姐”。

“祂并不是任性,祂只不过如你们所愿,对这片大地、对祂若守护的一切,失望了罢了。”

云舒再一次从心了,只不过这次是真的顺着自己心中所想,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带着无限的讽刺。

先天灵体,得大地之母亲自点化,得天道认可,一举封神,成为堪比先天神魔一般的存在。

哪怕是在神魔遍地走的荒古时代,长白山山神也是那种要跟脚有跟脚,要实力有实力的存在。

在后土娘娘还没有化成六道轮回,弥补天道缺失之前,她是地母最宠爱的女儿,是整个荒古大地上最天真善良的神灵。

她庇护着长白山的每一个生灵,驱赶前来打血食的神魔精怪,允许生灵饮用万古冰雪化成的灵泉,采摘吸收山川之气的灵花异草。

那时,整个荒古之北,都在赞颂她的神名。

可惜,天道无常,后土皇地祇为了万物生灵化身六道轮回,地祇式微。

为了扛起地祇一脉的大旗,长白山山神不得不快速成长。

历经了荒古、上古,生灵祖地越来越热闹了,各族也出现了无数强者、保护者,地祇的存在也似乎变得越来不重要。

而待到中古时期,妖族神庭建立,天神与地祇,矛盾越来越大,而归根结底,就是争夺信仰之力。

最后,地祇落败,不得不成为神庭的依附,除却长白山山神这等存在,至此所有地祇任免,都由神庭一手操控。

就连以往吞吃了无数血食的大妖,拿着神庭的敕封摇身一变,也能弄个山神当当。

好在因为长白山山神的身份和实力,神庭要给面子。

而她只需要端坐在长白山的山巅神域,地上的妖魔就不敢进入长白山的范围之内。

那时候,长白山山脉比现在可大了百倍不止,祂将无数的弱小生灵庇护在羽翼之下。

而当初单纯的神灵也渐渐成了一位高高在上、冰冷孤傲的存在,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颗作为地祇的守护之心。

可惜,祂的那颗守护之心并没有得到善待。

天道运转,天地主角一直不断变换,妖族没落,人道大兴。

当初被庇护在地祇羽翼下的弱小生灵,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第一个要对付的却是当初庇护他们的神灵。

因为修行者逆天而行,掠夺才是他们的本性,而地祇,天职却是守护。

无数先天山神、河神消失,取而代之的依附着人道的后天鬼神。

那并不是神,那只是工具!

长白山山神惊怒不已,质问天道,在被天道罚了九道紫宵神雷后,拼着魂飞魄散,打上天庭,却看见亲如姐妹的源河水神和其他地祇跪拜在天帝脚下,俯首称臣。

原来,祂竟然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嘛?

除了天道,没人敢打杀祂,心如死灰的长白山山神回到了长白山,淡漠的看着天庭使者送来的封神符诏和神印,淡漠的按着天道的意思当祂的山神。

直到末法降临,祂依旧淡漠的看着天庭搬离这片界域,然后自己自毁了神智。

“母尊,若你有灵,就让长白入你轮回,转世为人、为畜、为蝼蚁,只我,再也不想做这神灵。”

祂终究看透了神祇的本质——工具尔!

而后土娘娘所化的轮回也果真如祂所愿,长白历经几十世,六道轮回之中,独独再也没有神道。

但天道运转的原本就是这世间的规律,它没有智慧,自然也不会产生感情,万物生灵的繁荣覆灭,它不在乎也不会理会。

长白山山神对于它来说,以前是个好用的工具,后来成了不听话的工具,好在祂跑的快,否则还有可能成为永远消失的工具。

如若没有意外,恒古苍穹,它就会如此的运转下去。

但偏偏,意外发生了!

第308章最后的选择

地球天道,没有智慧、没有感情,但正因为如此,生存的本能才会越发强烈。

哪怕是天道,也不能避免意外的发生。

甚至可以说,在设定好的天道运转规则中,每一个呼吸,都有破坏规则的意外出现。

这些意外就像侵入了电脑程序的病毒,有的没能跃过防火墙(天道),有的则需要程序员来动手解决。

这程序员可能是神灵,也可能是加持了主角光环的天命之人。

而如今,发生的意外则更可怕,因为它会导致灭世。

强烈的生存本能,使得地球天道主动给地球大能示警,而地球大能也就是道主这个层次的存在,开始推演天道。

甚至借用了时空之力,演化出无数平行时空,将推演的结果一一试验,但整整四十九个推演结果,无一能度过灭世劫难。

哪怕是道主亲自历劫救世,也不过让灭世之劫延缓了那么几万年。

而他们一次机会也没有了,因为大道五十,而他们已经推演了四十九个未来。

如今云舒所在的时空就是真实的世界。

而因为规则所限,也就是“天衍四九”的规定,与天道休戚与共的道主们不能在插手这个世界,只能是“人遁其一”。

但在前面四十九个结果后他们并不是没有挑选过天命之子、天命之女,最后依旧失败了。

就在这个关头,从荒古化身轮回就不曾有过任何回应的后土皇地祇,出现在了众人和天道面前。

?祂给了众人一个选择———地祇临世。

“地祇本就是因为万物生灵对生的执念下诞生的。

地祇诞生于地,本就不数天,不在‘天衍四九’之列,又曾依附于人道,有‘人遁其一’之运。

且地祇的成长又不需要悠久的岁月,只需要足够的信仰之力和功德的加持,就有堪比修行者百年千年的实力。

皇天后土,皇天掌控规则,吾道是为守护,如阴阳交融,相辅相成。”

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相当不客气了,等于把一个大耳瓜子打在在座各位道主甚至天道的脸上。

地母娘娘这话,按照云舒的理解就是,“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本就是这世间最正统的规则。

但你们这群傻x为了一己私利,毁了这世间平衡,活该灭世。

但本尊是为守护,不忍万物生灵就此灭绝,给你们支个招,爱用用,不用你们等着一起死。”

反正天道会乱,道主会死,但道,却不会消失。

天道没有智慧没有感情,只要能生存,把它踩脚底下摩擦,它都不在乎(当然,也没人敢)!

而其他道主,在后土娘娘面前,那就是个弟弟(妹妹),不论诞生岁月,只说身份,人家虽然不是道主,但人家舍身合道,吾本是道。

而道,哪里有什么主人!

所谓的道主,不过是诸生灵自己听着尊贵罢了。

就像“化生之主”,这个主,并不是主人的意思,在这里,它是一个动词,意为“掌管”。

道主是神仙一流能达到的顶尖高度,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主也并不能例外。

而所谓的刍狗,就是古代祭祀时所用的用草扎成的狗,是祭品。

几位刍狗,不,是几位道主,哪怕是在上古时期也有“大地之母”之称的女娲娘娘,都同时对着后土娘娘一拱手。

毕竟地祇凋零,未尝没有他们在背后做推手。

所以地球的最后一个未来,就这么定下了,只有十六个字。

“时空重叠,命运交织,地祇重临,力挽狂澜。”

而云舒这家伙之所以被选定为重临的地祇,则完全是化生之主心虚所致。

因为她就是那个背叛了地祇投靠天庭的源河水神。

能被称作源河,那就代表她是当初生灵祖地所有水脉的源头,在地祇行列,比长白山山神的地位还要高贵。

且她继承了后土娘娘创育万物的造化之道,在后土娘娘舍身合道后,可以说是地祇的领头羊。

但她向来性情柔顺,并不喜欢战斗,所以长白山山神才不得不站了出来。

但就是这样一位存在,却背叛了地祇,理由是她诞生数万年,一直都想离开源河,去看看外面的山山水水,她从来不想当什么地祇。

但地母娘娘点化她时,她不敢拒绝,而如今先天地祇不被天道所容,她所作所为不过是顺应天道罢了。

而如今,后土娘娘居然出现了,虽然祂没和她说一句话,但化生之主就是心虚。

然后她就想到了后土娘娘最喜欢的女儿——长白。

其实化生之主早就在前面的平行空间里发现了长白的转世——大丫。

只不过无论是姐妹情深还是后来的怨恨羞愧,在历经了无数岁月已经成为道主的她的眼中,不过就是过眼云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且长白不尊天道规则,自毁了神智入了轮回,与祂更是天地之别。

所以在推演世界中,祂冷眼旁观大丫被害,甚至灵魂都被吞噬,就此,天下无长白。

但如今,她心虚啊!

且天道居然也选了她作为最后世界的其中的一枚棋子。

所以在真实的地球,化生之主借用时空之力,在大丫死后、被吞噬之前,将她的灵魂捞了出来,送进了其中的一个平行世界(云舒的上辈子)。

在云舒死后,又用祖宗的身份,送她入地府,得机缘,然后又送她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简单说,就是大丫死后,转世成平行世界的云舒,云舒死后,又穿越成了五十多年前真实世界的大丫。

而决定地球的生死未来,从云舒还阳,就已经开始拉开帷幕了。

当然,化生之主是不可能说自己怕了后土,心虚了这类的话。

她看着面带讽刺的云舒,就像看着不懂事的小妹妹。

“好吧,你不是长白,你是云舒。但无论你是谁,都逃不开灭世之灾。

地祇重临是后土娘娘的旨意,天道规则也做出了选择,若地祇一脉真能力挽狂澜,将永掌山川大地,受万物生灵敬仰。

这片大地,将再现荒古时代皇天后土共治天下的情景。”

好吧,云舒承认化生之主若说的确很诱人,但她得了长白山山神的记忆,哪怕是像祂这样强大的神灵,因规则所限,都不能离开生灵祖地。

再者,化生之主不就是因为“没自由”这才放弃了神灵之位吗?

难道她在祂眼中就是画一张大饼就能糊弄住的土鳖不成?

或许她以前是,但现在肯定不是!

别说,接受了自己的来历,至少面对化生之主时,没那么大压力了。

“救命之恩,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偿还的。现在,您可以走了。至于我怎么选,我会和天道直接说的。”

若化生之主真是她祖宗,云舒或许还能顾念一二,但面对一个有背叛前科的强大存在,云舒还是觉得没关系比较好。

第309章真灵本心

化生之主对于云舒的“翻脸不认人”或者“过河拆桥”并没有感到生气。

若是云舒不生气,她才要怀疑呢!

人常说,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并不是恨,而是相逢陌路,因为恨,代表你还在乎。

云舒从长白的记忆里得知了源河水神的背叛,如此对待已成了化生之主的她,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在时间的洪流里泯灭了神智的长白对于化生之主来说,不过是过去的一段记忆,不值得在乎,所以她可以冷漠的看着大丫被吞噬。

但如今,却由不得她不重视。

因为云舒作为长白的转世之身,已经是这片大地上仅存的先天神灵了。

或许随着灵气复苏,山灵水精之流会逐一出现,但只有云舒的真灵是从荒古时代延续至今的古地祇。

其他先天地祇,要么放弃了地祇之位,比如说源河水神,成仙求道;要么入了天庭,位阶仙班;要么就如长白一般,入了轮回。

前两者,不再算真正的地祇;而那些入了轮回的先天地祇,真灵蒙尘,已与凡俗无异。

但长白山山神后者虽泯灭了神智,真灵却还带着神性,一次次转世,虽有天道插手不得善终,却始终不曾失去那一份生儿就有的厚重和灵动。

只有她有资格成为地祇之首,也正是因此,天道才会容许化生之主和时间道主出手,从时间的长河里将长白的灵魂捞出来。

如今化生之主也只盼着云舒能遵循本心,让母尊以自身为棋子,拉了天道入局的这一盘天地棋局,能圆满落幕,复过这灭世劫难。

其实从后土娘娘再次出现时,几位道主就明白了,地祇重临、神道当兴,已经是大势所趋。

天道法则轮回往复,天地又开始选择新的主角了。

化生之主脸上带着几分伤感,“哪怕我想留,也没有时间了。我这不过是本尊早前留下来的一抹神念,很快就要消散了。

且天地变动将启,我们不能再插手这个世界的事,一切都要靠你们了。切记一句话,事在人为。”

地祇是为守护,但天地却不会养蛀虫。

若万物生灵对天地没用甚至有害,那么天地意志也就是天道,自然而然就会清理害虫。

这就是为什么纪元不断更迭,天地主角不断变换的原因。

想要妖万物生灵不灭绝,还是需要他们自强不息的。

且升米恩,斗米仇。以前,地祇就是将生灵庇护的太好了,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什么都管,当他们是孩子一般,但宠溺下的孩子,却只学会了索取。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人,人心难测。”

而云舒这才知道,眼前这位,竟只是一缕神念。云舒想到空间木屋里的四圣守魂阵和玄冥玉的书案是祖宗替她准备的,如今想来,应该是蕴养这缕神念的。

而之所以没用太好的东西,一是怕她怀疑,二来则是这缕神念不能存在太久。

她突然又想起初见化生之主时祂的那双手,怪不得感觉那双手白的仿佛透明一般,原来她竟是快要消散了。

作为一缕神念,就像一个人掉落的一根头发似的,谁会为掉落的一根头发而伤心呢。

但云舒心中却多了一抹伤感。

而化生之主的这缕神念也显然看到了云舒的不忍,这是头一次,有一个人将她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来看待。

她眼睛微眯了一下,掩饰住了那些不应该属于祂的情绪。

“这只笔是我闲来无事照着创灵之笔炼制的,虽然不及它万分之一,却也算的上一件仙器,你若是不嫌弃就留着玩吧。”

如今得了长白的记忆,云舒自然知道创灵之笔是什么。

创灵之笔,是创造大道的伴生神器,当初后土娘娘领悟创造大道时,这件先天神器自动认主。

创灵之笔蕴含创造道意和生命本源,不仅能从无到有,还能点醒蒙昧的真灵。

在荒古时期,哪怕神魔遍地走,但并不是每一个山精土灵就有成神的资质的,像源河水神和长白山山神这样的先天地祇,整个荒古,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大部分地祇,都是后土娘娘用这一只创灵之笔点化而来。

在后土娘娘合道前,将创灵之笔给了继承祂创造大道的源河水神,也就是如今的化生之主。

后来,待源河水神背叛地祇,长白就再也没见过这件先天神器了。

眼前这笔若真的有创灵之笔的万分之一,也相当了不得了,更别说它还是件仙器。

云舒一把接过那只先前就觉得不凡的毛笔,嘴里接连道:“不嫌弃,不嫌弃。”

而仔细端详这这只仙笔,只见其白玉一般的笔杆上仿佛用金丝嵌进去勾勒着繁复的花纹。

这花纹和化生之主先前写的“纹路”是一个类型,都让人一看就感觉眼晕。

而得了长白的记忆,云舒已经知道,这“纹路”是荒古神纹,是荒古时代神魔使用的文字,也是大道法则的具现化。每一个文字,都含有莫大的威能。

救命之恩,点醒之情,加上这支笔,云舒饶头,这人情欠的有点大啊。

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救世,但事实上,她想要活着,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虽然她可以去别的世界或者别的星球,但云舒不想当个丧家之犬,她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云舒抬头,刚想表达一下感谢,虽然没有显得有些虚,毕竟眼前这缕神念就要消散了。

但她一抬头,却吓了一跳,因为眼前这“人”已经白的像一道光。

“这、这、你……”云舒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拽住她,却什么也没有碰触到。

“化生之主”露出一个笑,“长白,你还是那么傻。”

说完,她的身影越来越淡,不变的却是那抹笑,“好妹妹,你必须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守护住想要守护的一切,还有,小心其他地祇。”

神灵,也是可以相互吞噬的!

“化生之主”彻底消失了。

而云舒一个恍惚,神识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她睁开眼,看着已经碎掉的玉简,还有手中紧紧握着的那只毛笔,只感觉这一切就像一个长长的梦,她想醒来,又想睡去!

第310章闹心的小妖精

今天真的太累了,心累,哪怕是云舒,也有点撑不住了。

撑不住,那就不撑,所以她很干脆的选择睡醒了再说,反正明天并不会天塌地陷。

然后云舒做梦了!

她站在一座山的山腰下,这里有一处壮观的神庙。

神庙在半山腰,将高耸入云的山峰分成了两部分,下面是郁郁葱葱望不到边际的森林,上面是

常年不融的皑皑白雪。

而在白雪之上,是一处犹如地上长白一般无二的神域。

山脚下的万物生灵和神域中的神民,仰望着端坐在那巍峨的神殿之中的神灵——长白山山神。

云舒就在半山腰的神殿外,也同那些生灵一样,看着那位犹如冰雪一般的女神,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呼唤着她。

“来吧,来吧,来到那山之巅。”

但云舒的脚就像生了根似的,她先是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然后咧着嘴嘟囔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在这空旷之地,却清晰可闻。

“还没个完了咋滴!”

云舒知道自己被“人”拉进了梦里,而不是又穿越了。

因为她现在穿的就是她睡觉前换的那身睡衣,玉色、只在袖口绣了竹枝的长袍,高伯娘新给她做的,但这会儿她却一点不觉得冷。

她还知道唤她来的应该就是端坐的神殿的“女神”。

但她就是觉得很烦躁,特么的怎么就不能让她好好睡个觉。

“要么你下来,要么我走!你这么牛气,你咋不学哪吒去闹海呢,你闹我干什么?”

云舒头一回觉得“建国后不许成精”这条规定十分有颁发的必要。

云舒话音一落,就见神殿上高座的女神祇脸色一变,然后周围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人和动物等等万物生灵都消失了。

再次出现在云舒眼前的,是犹如银河一般的记忆之海。

只不过,这时候的记忆之海与先前云舒所见,多了一点不同。

在那记忆之海中,有一个踏着海浪、气势汹汹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是真的小,只有拇指大小,若不是记忆之海的海浪拖着她,云舒都不一定能发现。

这小姑娘和还阳后云舒有六成相像,和记忆之海中长白山神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她原本说什么,但看着云舒烦躁皱眉的表情,小嘴一撇,“哇”的哭了出来。

“你以前不想要我,现在还是不想要我,呜呜呜……白白好命苦啊!”

云舒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小妖精,没错,字面意思,眼前这个拇指姑娘,是个小妖精,或者说是只灵。

哪怕云舒也算有点见识,但她绝对不会想到,一段记忆居然也能成精。

其实早在化生之主的那缕神念将长白的记忆打入云舒的识海时,她就已经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记忆是死物,怎么会有情绪,更别说像只小猫,还带着点委屈?

但化生之主带来的消息太震撼了,长白山山神的记忆也太庞杂,让云舒忽视了这不寻常的情况!

但那可是识海,识海里不仅有她的神魂,还藏着红莲业火,记忆之海的不对劲在她偷偷摸摸将云舒拉进她搭建的记忆里时,就暴露了。

只不过云舒先前以为这是长白山山神残留的神念,附着在记忆之上,但很快,红红告诉她,她闻到了同属于灵的气息。

简单说,就是长白山山神抛弃在时间长河里那段记忆,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居然诞生了一个灵体,且还有了灵智。

云舒觉得,化生之主绝对知道,毕竟这段记忆是祂亲自到时间长河里捞出来的。

虽然没从它身上感觉到恶意,但一个陌生的灵体进入了自己最隐私的识海,云舒还是感觉愤怒。

但她没想到,她这个苦主还没说什么呢,这小妖精居然恶人先告状,还哭的像她欺负了她似的,这让云舒和从暗处冒出来的红红面面相觑。

小姑娘哭的昏天黑地的,泪珠子掉落在记忆之海里,沉淀成了犹如钻石一样的结晶体。

红红向来顽皮,但还阳后,云舒已经很久没陪它玩耍过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只同类,云舒感觉到了它的兴奋。

“舒舒,把她留下来吧。”

云舒有些无奈,“红红,我们今天才第一天见面,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记忆也能诞生灵。”

若她只是一段记忆,云舒当然不会丢弃,长白山山神的记忆,对她有大用呢,她又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但这段记忆如今居然成了一个具备生命的个体,那就有点问题了。

红红顾不得隐藏身形,蹭了蹭云舒的脸颊,“她很好,也很亲近你,我感觉的到!”

这时,云舒突然发现哭声停了,只见拇指大的小姑娘被海浪拖着,居然到了她眼前,甚至快要趴到她的脸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因为你太伤心了,你想忘记。但如今我已经有灵了,我很用的,以前种种你不需要记得,因为我会帮你记得的。”

云舒退后了一步,躲开了小姑娘的亲近,看着她眼中的受伤,心里有些不落忍,但她还是开口道:“我不是长白,不是丢弃你的那个神祇。虽然我们有同样的灵魂,但我们并不是一个人。”

小姑娘使劲擦了擦累,瞪大了一双和云舒一模一样的眼睛,“我们灵才不注重外表,我们看到的是最本初的真灵,哪怕你就是变成一头猪猡兽,我也会认得你的。”

小姑娘生怕云舒不信似的,指着红莲业火道:“不信你问问那只火灵,它难道不是因为感知到你的真灵,才跟着你的嘛!”

云舒看向明显一愣的红红,有些哀怨的道:“红红,她说的是真的吗?”

被躺枪的红莲业火如今再也不觉得有同类是好事了,因为这特么的同类居然坑它。

“舒舒,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红红的灵智不过相当于三四岁的小孩子,有些话还不会说,都要急哭了。

而云舒感受到了它内心拼命想解释的想法,看着它绕着她飞来飞去,原本也没生气的心,就更软了。

她伸手摸了摸因为吸收了能源石不仅本源,外表长大了一点,却依旧还像巴掌大小的红红,笑道:“好啦,好啦,别着急,我相信你的。我们在一起四十多年了,你对我是不是真心,难道我还能感觉不到嘛!”

红莲业火感动坏了,飞到云舒的颈窝,使劲蹭了蹭,只恨不得长出手来,抱着云舒飞几圈。

而旁边的长白记忆之灵忍不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虽然这火灵是记忆中的神火,但自己也不差啊!

越想越委屈,小姑娘又哭了,“哇,你们都欺负我!”

先前红莲业火觉得这挑拨离间的同类挺可恶的,但她这一哭,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却又觉得她可怜。

“舒舒,要不你让她和你签订神魂契约,要是她敢害你,就让她魂飞魄散。”

云舒:好主意!

小姑娘:好狠毒!

虽然云舒觉得这主意真的不错,但签订契约必须双方都同意,她觉得这动机不明的记忆之灵不会同意。

没想到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的道:“签就签,谁不签谁是那啥!而且还得说明,以后不离不弃,否则……否则我就跳进时间长河,再也不来找你了。”

小姑娘大概想说什么狠话,但到底没忍心,而云舒看着这样的她,到底心软了一丢丢。

罢了罢了,谁叫她是那么中二的长白山神的转世神呢!

云舒一脸严肃的看着这个自称“白白”的记忆之灵,借用神力,神魂在识海直接画了一个签订平等契约的荒古神纹。

“我以真灵为凭,愿与你签订平等契约,在天道的见证下,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如若为之,天地共弃。你可愿?”

小姑娘双眼含泪,将额头抵到那枚荒古神纹上,“我,诞生于时间长河的记忆之灵,愿意在天道的见证下,成为面前之人的平等契约人,不离不弃。如若违背,天地共弃。”

话音落,荒古神纹一份唯二,直接打入云舒的神魂和白白的灵体内。

而云舒呢,在一瞬间居然走了神,主要是她想起来,为什么和她不离不弃的都这么不正常。

一个红红——红莲业火灵,一个屠邪——器灵化妖,如今又来了一个白白——记忆之灵!

难道她天生招变/态(非常态)吗?

第311章胡不染

长白山山神作为荒古时代就诞生的古神,从出生到泯灭,历经了无数岁月。

而这段岁月所蕴含的记忆,哪怕有一半是端坐在神殿之中苦修,剩下的若仔细查看,也够云舒看个几百年了。

但有了记忆之灵,却完全不用云舒费心了。她只需要给出一个关键词,白白就能按图索骥,搜索出她所想要的内容。

简单说,有了长白山山神的记忆,云舒就相当于得了一个有关神话文明的庞大资料库。而有了白白,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掌控这资料库的智脑。

正是因为如此,对于自己的成神之路,云舒也有了更加明确的计划。

在以前,她想的也不过是长白山山神之位,但如今,作为身具先天真灵和救世使命的云舒来说,或许她的胆子可以再大点。

化生之主的那缕意识消散前,让她小心其他地祇,可见,和她一样遭遇有望成为地祇的不只一个。

云舒如今还不知道自己是唯一具备先天地祇资格的人,但她通过长白的记忆,却了解这些后天神灵。

后天神灵尤其是地祇,只有借助生灵信仰之力最好是人道香火才能修炼,所以地祇之间的争夺信仰源的内斗是很激烈的。

想要扩大信仰源,自然是招来更多的生灵信奉,所谓香火鼎盛。

神道常用的法子,对内,就是打击对手,扩大地盘;对外,就是显露神迹,来个凡有求必有应。

也就是说,没准哪天就有可能出现一个或者几个地祇,要跟她抢地盘。

所以云舒必须赶紧变强。

好在,云舒比这些后天地祇多了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她身具先天真灵,她成神之时,就是先天真灵觉醒之时。

或许比不得长白山山神这位先天神灵,但除了信仰之力,她亦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壮大真灵。

这也是后天神灵在先天神灵眼中,不过就是个渣的原因。

当然,云舒虽然有捷径可走,却不会因此小瞧了任何一个人,她有机缘,难道别人就没有嘛?

尤其是如今,她身边还有不小的麻烦!

红狐巡游使胡不染!

云舒没想到在长白山神的记忆中,居然也有他的存在。

不过,在长白山山神泯灭神职之前,他还不是长白巡游使,且不过是一只刚从普通狐狸开启了灵性的小家伙。

但他能让长白山山神给了一个评语——幸运!

其实末法时代的到来早就有其迹象,毕竟商周之战后,虽大肆封神,但红尘却再无仙。

那时候,神道看着是大昌,却依附于人族;

人道虽然兴盛,但水满则溢、月满则缺,能修行的人越来越少;

根基不稳,道统不全,自然修行界也走向没落,哪怕出现了所谓的“玄门”,也多为施术,而不是求道。

大部分妖族离开了本方世界,余下的妖族也走了歪路;

诸多珍禽异兽随着一代代繁衍居然沦为凡兽,成了血食;

虽然鬼道想来不管阳间事,但以前还有同幽井可来往阴阳两界,如今也不见了踪影。

那时候,长白山山神虽然对天道已经心灰意冷,但身为地祇,守护之心却不曾变,所以她建立了长白山府。

长白山府乃教授修行之所,凡入长白山府者,需有向善之心,庇护一方太平。

可以说,长白山府其实就是培养地祇预备役的学院。

在三千年前,长白山山神泯灭之前,长白山府已经是地球最大的修行势力,毕竟它的背后是一尊真正的古神。

也正是因为有长白山府的存在,末法时代到来后,心灰意冷、愤恨难平的长白山山神才会如此决绝的泯灭神智,重入了轮回。

因为祂以为长白山府已经有能力庇护住长白山,而这世间,也不需要神的存在了。

但如今看来,祂错了!

长白山府怕是在祂消失后,就成了众矢之的,早早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甚至这世间的记载中了。

因为屠邪从来不曾和她说过,长白山存在这么个一个修行圣地。

而云舒之所以提到长白山府,是因为红狐巡游使——胡不染,是长白山山神泯灭那年,长白山府唯一收的一只小妖。

在胡不染还不叫胡不染时,他不过是一只普通狐狸,别说开启灵智了,或许连妖是什么都不知道。

十几岁的狐狸,没有什么机缘,要么老死要么成为某只野兽的腹中餐。

但胡不染却非常幸运的在一只脚已经迈进死亡之时,赶上了一场帝流浆,还偏偏得了造化,开启了灵智。

不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是,他同时还吞吃了一朵交感天地而生的异火。

说他幸运,是因为末法时代到来,无论是帝流浆还是异火,都是可遇不可求,偏偏都让他赶上了。

说他不幸,是因为在此前,他不过是一只年老体衰的凡狐,开启灵智和异火焚身同时降临,只精神上的冲击,就能让他死的不能在死了。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最终还是有些运道的,因为那是长白山山神还在。

作为山神,山间一草一木一只蚂蚁都了然一心,长白心有所感,神念微微一动,就发现了这只幸运却可能没福气消受的小家伙。

但祂早就存了死志,又何惧逆天,所以就救下了这只狐狸,并送他入了长白山府。

天道降怒,但祂又岂会怕,不仅不怕,还碾碎了封神时天道赐予的先天神格,将其中蕴含的大道法则回馈给这片生养祂的大地。

这也是为何在灵气渐失、生机也跟着下降的末法时代,长白山乃至整个东北地区,依旧草木繁盛、成妖修道者甚多的原因。

而紧跟着,长白山山神就抽取了自身记忆,泯灭了神智,一抹先天真灵坠入了轮回。

这么一来,这长白山府消失在这世间记录中,怕是也有几分天道的手笔。

它虽然没有智慧没有感情,但规则就是规则,正因为如此,它才不送挑衅。

而胡不染到底在其中当了一个什么样的棋子,云舒不知,但她却知道,针对长白山山神这抹真灵的局,却在三百多年前就开始了。

第312章心魔

云舒按了按额头,知道的越多,越多的智商是硬伤。

或许是化生之主最后良心发现,或许是想让自己欠她一个个更大的人情,祂消散前,让云舒看到了长白山山神转世为人的一些记忆。

虽然有些模糊不连贯,却恰恰好让她推测出了一些始末。

长白山山神这个中二货,泯灭神智倒是痛快,但哪怕泯灭了神智,却还是惦记着这块自己守护了无尽岁月的土地,每一次转世,就没离开过长白山山脉范围之外。

这让云舒让不知道是说祂故土难离好,还是说祂记吃不吃打!

而祂大概就是在这每一次转世之中的某一世,让胡不染惦记上了。

化生之主给云舒的记忆里并没有胡不染当时的情况,但想来不会太好。

只不过先天神灵的真灵,可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但再强大的真灵,也禁不起不断地轮回,没看许多入轮回的先天地祇,要么真灵消散了,要么真灵蒙尘,神性全无嘛!

在三百多年前,长白真灵转世成努尔哈赤时,真灵之力已经很弱了,所以胡不染下手了。

祂假借山神之名捏造了一个故事,和努尔哈赤定力了供养契约,祂的一缕灵性从而进入了努尔哈赤的血脉里。

然后不知祂用了什么秘法,使得长白真灵只能在金家的血脉中转生。

简单说,就是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金家第一代祖先德克济克,还是金阿林,包括大丫,只要是金家萨满,都是长白山山神的转世身。

而胡不染的一缕灵性也因此日日夜夜、年年复复与长白真灵纠缠在一起,使得祂熟悉了祂的气息。

想来,大丫便是没有夭折,最后也逃不出一个死。

也怪不得胡不染会制造出尼楚贺这么一只“幽凰”,因为这套路不在老,好用就行。

云舒打了个冷颤,睁开眼,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这纯粹是吓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天道报仇,千年万年也会记得你。

死在自己所庇护的生灵手里,这大概就是天道给长白山山神逆天之行的可怕惩罚。

若不是地球在未来有覆灭之显,若不是推演了四十九个结局都不得善果,若不是后土娘娘出手,怕是长白真灵已经消散了,那自然三十年后,也就没有云舒的存在了。

云舒这时也明白了化生之主告知她这段记忆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良心发现,而是她要让自己明白,她之所以存在,只是因为她是被选定的救世之人。

若不能救世,她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一刻,云舒终于体会到了长白山山神的那种憋屈和愤怒。

这种愤怒,甚至影响到了识海里的红莲业火和记忆之灵。

“不好,舒舒,心魔入侵,快快,抱元守一,紧守本心。”

“天赋传承没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嘛,土鳖!”

记忆之灵白白满脸都是肃杀之气,这些该死的虫子是不是瞎了眼。

所谓的心魔,是域外天魔的一种,只不过他们无形无色无味,而是虚幻的存在,就像梦、像记忆,存在却没有实体。

域外,就是盘古宇宙之外的虚无世界,那里也存在无数类似盘古宇宙的世界和无数域外种族。

天魔,是域外种族之中最臭名昭著的种族之一。

因为喜好以生灵神魂为食,他们善于运用天赋,能放大万物生灵的七情六欲,但却摒弃好的一面,勾动恶的欲望。

能使寄身之人堕落成魔,造成生灵涂炭,满族他们自己的口腹之欲和肆虐之乐。

可以说,域外天魔是所有是生灵的天敌,而心魔,则专门针对修道者。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甚至可以无视世界壁垒,直接到达修士灵台(识海),幻化成修士最不想面对的人或者事,使得修士心境有失,道途断绝,甚至走火入魔,危及生命。

当然,心魔并不是没有克星,若一个人心智颇坚,自然不可能让心魔有机可趁;

哪怕是渡劫时的心魔劫,也能以此为磨练,灭了心魔,坚定己心。

云舒是知道的太多,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导致忧思成惧,引了心魔入体。

而这个心魔不敢幻化成了本方天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幻化成了一只红色狐狸。

但这只见缝扎针的心魔也是个倒霉催的,刚进了云舒灵台,就被两个有大来历的灵体给围住,差点就哭了。

娘的,他不过就是刚诞生的小魔头,头一回接活,对方的心魔牛气到是天道就算了,灵台识海居然还有这样的存在,要不要这么刺激?

那是能焚烧万物因果业孽的红莲业火吧?那边那个他居然不认识!

但这都化形了,气势比红莲业火还要恐怖,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

我擦,有这两位大佬护着,你凭白想不开招惹玩个屁的心境有失啊!

还以为能占个便宜,如今看来,他竟然要成给别人送人头的存在!

“呵呵,进错门了,打扰了打扰了!”

头一次出业务就撞上铁板的心魔一念就要跑,但他先前懵逼和吐槽,已经耽搁了那一息,加上红莲业火和记忆之灵,那都是对心魔超级敏感的存在,他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只逗比心魔还不等跑就被白白一个记忆海浪推进了幻化出了一张大口的红莲业火之中,只听一声惨叫,就成了一股精纯的气体。

在修士传说中,不死不灭的心魔,转眼就成了一团养魂之物,若是让旁人知道,怕是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但红红和白白这两个小家伙却一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壮举,而听到了红红提醒紧守本心的云舒更是没看到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有多么牛气!

在她看来,心魔就是她的心之杂念,哪怕没有域外天魔横插一杠,也早晚会爆发,此时她正一步一步将这些杂念剔除。

她不需要知道她是谁的工具和棋子,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简单,她想活,想活的更好,想无拘无束,逍遥天地。

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至于其他,她不在乎,但也没谁能拦着她达成这个目的。

第313章白白的本事

剔除了杂念,澄澈了己心,想要慧剑斩心魔,却发现心魔已经被牛气轰轰的小伙伴儿给打死了是怎样一种感受?

此刻的云舒只能说,这种感觉挺极端的。

有种憋着劲儿就是干,却被人抢了人头的郁闷;还有种想大笑三声的畅快。

前者的郁闷来源于被小伙伴给小看了,后者的畅快也同样来源于他们,来源于她从来不是孤单一个人战斗。

至于小两个小精灵,看着一会纠结一会儿又忍不住想笑的云舒,可是吓坏了:完了,完了,云舒还没从心魔里出来。

云舒一脸黑线的制止了红红把那团养魂之物朝她的神魂丢来的动作。

“我没事,现在还用不着,你们俩个把它分了,还能壮大几分本源。”

云舒那语气,就像这养魂之物是一个馒头,然后一人一半那么简单随意。

但两个小精灵,一个有红莲业火的传承,一个有长白山山神的所有记忆,并不是不通世事的天真小可爱。

涉及神魂之物,绝对是可遇不可求,而域外心魔所残留的养魂之物,可比万年养魂木还要珍贵。

白白和红红连连摇头,“既然灵气开始复苏了,我们慢慢修炼就是了,何必浪费这么珍贵的宝物。”

云舒却想着郎英交给她的记忆源晶和能源石,她看向红莲业火。

“红红,你把那记忆源晶给白白看看,你感觉那心魔,和源能有没有关系?”

天地灵气能诞生精灵,那比天地灵气高好几个等级的源能,凭什么不能诞生源灵呢!

红红把记忆源晶从自己的本源里吐出来,交给了白白,听到云舒这话,也是一愣,它还只有三四岁的智商,问它这么高深的问题好嘛?

不过它还是努力想了一下,别说,二者还真像。

而作为记忆小能手,白白一眼就将记忆源晶里的东西看完了。

“这个源能真的很强大,或许和域外天魔的诞生的确有那么点关系。不过心魔肯定已经不是源能了,从泯灭了神智留下来的这团养魂之物就能看出来。”

这个问题也不过是云舒随口问的,而这团养魂之物,红红和白白都想留给她,最后寻求干脆拍板决定,将其一分为三。

属于她自己的那分,被她团吧团吧弄了一个封禁球,准备给屠邪。

作为明面上长白村的最强战力,屠邪必须尽快稳定住腾云境的修为,甚至要在十年之内再突破一个大层次。

十年,从腾云境到晖阳境,若在以前,开玩笑都不敢这么开的,但如今,天地灵气复苏,加上能源石,这个能未必不能成真。

而云舒给自己的时间,也是十年,十年,她必须成为真正的地祇。

而这时,白白突然有些扭捏和不安的道:“舒舒,我能吃掉它吗?”

云舒看着它手里的记忆源晶,有点无奈的道:“怎么你也对它感兴趣。这玩意儿就和玉简一样不能吃。

等我领悟了凝聚源能的源纹阵,就给你和红红制造能源石。那个可好吃了,不信你问红红。”

而一听到“能源石”三个字就激动不已的红莲业火使劲摇曳着。

可惜,横向里发展的火苗,根本不具备摇曳生姿的基本条件。

“我不是想吃这玩意儿,我是相吃里面的记忆。作为这世间唯一一个记忆之灵,我没有传承记忆,但本能告诉我,我想要长大,除了天地灵气,还需要吞噬记忆,那才能壮大我的本源。

就像传说中的梦貘兽,他们的食物是万物生灵的梦境。而我的食物则是万物生灵的记忆。

源能虽然很强大,但它只是一种单纯的能量,并不能转变成沾染了七情六欲在其中的东西,比如说梦、记忆,嗯,还有你以后需要的信仰之力。”

好吧,不用测试,白白就把云舒先前的幻想给打破了,果然源能并不能转化成信仰之力。

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知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嘛!

云舒将注意力放到了白白身上,她似乎有些不安,想来,这其中有什么她不了解的事。

“被你吞噬掉的记忆对对方有什么影响?”

白白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云舒,但还是道:“被我吞噬掉的记忆,对方将彻底遗忘。”

“就这?不会对对方的身体和神魂造成危害。”

白白赶紧摇头,“不会不会!额,我也是能帮助舒舒战斗的,比如说你和别人斗法时,我就能悄无声息的吞噬掉对方上一秒甚至更久的记忆,这个看对方的修为而定。

这一招,绝对能完成对方方寸大乱,然后你就趁机攻击。我在时间的长河里就是做的,百试百灵。”

云舒看着越说越自我感觉良好的拇指姑娘:个头不大,心倒挺黑,不过我喜欢!

不过……“这么说来,你的资料库里应该不仅仅有长白山山神的记忆,对吧?”

所以说靠着吞噬记忆才能长大,甚至已经化形的记忆之灵,也绝对不是云舒看到的这么简单!

“额!”完蛋了,一不留神暴露了!

记忆之海托着小姑娘让她送到云舒的肩膀上,撒娇的道:“那些是食物,就和人类要吃饭一样,都是填饱肚子的。舒舒就不要吃醋了。”

好吧,除了腹黑之外,这家伙又被云舒贴了一个“颠倒黑白”的标签。

不过谁还没有点秘密呢,云舒也没准备刨根问题,反正这家伙已经跟她签订了平等契约。

“别撒娇,除了吞噬记忆,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的本事可大了,我还能歪曲记忆、凭空捏造记忆,我还能让你进入其他生灵的记忆。

因为我在时间长河里诞生,沾染了一部分时间之力,我能控制记忆里的时间,一眼万年都不是事,万年成一瞬间也没问题。”

前面的云舒都懂,但……“控制记忆里的时间是怎么意思?”

白白一脸自得的道,“一眼万年你懂吧?你以后若是看上某个人,我就能施展一眼万年。”

云舒有点无语,“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没有魅力,还得靠你才能得到‘真爱’?”

说完,云舒先打了个哆嗦,受后世查毒太深,“真爱”这词会让她想起小三上位的经典台词——“我们是真爱”!

真爱你妹啊!

白白也是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契约人,简直就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好吧,换一个比方。比如说有些东西你看了一眼,我能帮你加持它的记忆时间,保证一万年不能忘记。当然,这是我的能力,你想让这记忆属于你的,你还是得学。

除了一眼万年,还有万年一瞬,比如说眼前这记忆源晶里的东西,你若是让我吞噬掉它,我就能带你的神魂进去我的记忆之海,在记忆之海,就算你学习一万年,外面也不过是一瞬间。”

好吧,哪怕是云舒也不得不承认,白白的能力真的是太强大了。

“白白,你到底多大了,我可不信你只有两千岁!”

“怎么可以问女人年龄?太过分了,人家可还是个宝宝啊!”

时间的长河,永不停息,没有源头也没有止尽,时间的流逝带来了生命,连一抹记忆都能诞生灵体。

但它也同样带走了更多的存在,因为没有什么能抵抗时间。

而时间长河对于白白,可谓是恶意满满,因为她是记忆,是最经不起时间消磨的东西。

没人知道白白为了生存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不忘记那些记忆,她一直在时间的长河里逆行着,也因此领悟了时间的奥义。

然后,化生之主将她从时间的长河里捞了出来。

第314章暗生波澜

云舒不知道眼前的记忆之灵一个念头已经回忆了无尽的岁月,她要过记忆源晶,摸了摸小姑娘犹如魔发公主一般却是黑色的长发。

“这个记忆源晶不能给你吃,目前来说,它的主人算是友方,而这个记忆,对他很重要。以后我会给你找食物的。不过,现在你可以看看这个!”

云舒说着,将先前在她的识海里兴风作浪(第161章)从而被红莲业火从她的灵魂上剥离出来的“山神”灵性给抓了过来。

云舒之所以还留着它,一是她如今还没有凝结神种,想要使用神力,必须借助这抹灵性;

二来也是为了蒙蔽对方,对方虽然已经知道她来了,也知道她发现了不对。

但显然,在谁也没有把握一下子就弄死对方的时候,保持原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至于,其他,各凭本事。

所以它从一开始就安静的很,哪怕用红莲业火隔绝因果的禁制封禁着,隔绝了和本体的联系,也没有过任何状况,仿佛先前搞事情的不是它似的。

但这安静绝对是假象,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露出利爪和锋利的牙齿。

但如今,有白白在,只要她想,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看穿你的所有记忆。

“这个留给你折腾,这个封禁能隔绝它和本体的联系,只要不彻底泯灭它的存在,本体就发现不了。我想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白接过封禁球,感受了一下,皱了皱眉,“为什么化生娘娘没有直接将他灭了?”

云舒却想到了那句“命运交叠”,“哪怕是道主,也不是万能的。这是我的劫数,只能我自己来。”

或者说,这是天道给与长白真灵的劫数,蓄势待发,不能更改,只能寻求变数。

云舒想到这勾了勾嘴角,不知道天道这出,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你慢慢研究吧,我得起床了。红红,你也要好好学习源纹。

化生之主虽然很可恶,但有一句话没说话,我们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

……

长白山的三月,日出基本在早上六点左右,云舒睁开眼,竟然感觉到了阳光。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看向书桌上的自鸣钟,象牙的质地,雕刻着两个小天使,小壮非常喜欢。

当然,重点是时间!

六点半!

虽然比平日里她起床的时间晚上一点,太不算太晚。

她撤去书房的禁制,神识先是看了看东厢的两个弟弟,大壮已经醒了,衣服都穿好了,而小壮睡得还香。

姐姐显然昨晚上没回来,为了照顾弟弟,大壮坐在炕桌上,拿着一个木头小人,对着自己身上找学位。

族学里已经开始教导族人们如何修炼《固山诀》了,但显然,大壮还有外门弟子,要重头学起。

而高家人天不亮起床了,院子都打扫干净了,高正彬带着三个儿子在后院收拾云舒要用的花园子。

高正彬家的则带着三个儿媳妇和孙女做一大家子的早饭。

她们知道云舒睡觉轻,所以正院不叫人,从来不会过来,唯恐打扰了萨满大人休息。

哪怕客房里突然多了一个应该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也按客人的礼遇,备了洗脸水和一干用具。

住在最后面的老仓头和老吴头仿佛受了郎英的刺激,修炼了一晚上的《固山诀》,已经将内劲化为出一丢丢精元。

而二进院子的客房,郎英坐在炕上,刮了胡子理了理头发,精神头不错,论谁也看不出他一夜未睡。

云舒一笑,也起了床,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尤其是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

因为早饭吃了葱油鸡蛋饼、白米粥、麻油伴野鸡丝的好心情,在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云舒看着这刚吃了早饭就上了门,屏退了四周后径直跪在自己面前的佟太爷,手里甜白瓷茶碗,被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四分五裂。

清亮的红茶茶汤顺着茶几留在青色雕花的石砖上,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太爷,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建业叔不够孝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

云舒语气的冷意能就像山巅上的雪,能将人冻的说不出话来,但她却没说让佟睿起身。

佟睿身子一抖,挺直的脊梁背渐渐弯曲,直到趴在地上。

“正因为萨满大人做的太好了,巴克什也很孝顺,所以苏勒前来请罪。”

不等云舒说话,佟睿将额头往青石砖上重重一磕,“佟佳部苏勒有三罪,对主上不忠,对兄弟不义,对祖先不孝。苏勒愧对萨满大人信任,愿意以死谢罪。”

云舒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仿佛真的想要赎罪的老人,“佟太爷不愧是文守之魁、阿林老祖儿的左膀右臂,你是怎么察觉到我怀疑你了呢?”

佟睿身子一顿,没想到云舒居然如此开门见山,他直起腰,盯着云舒,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慢慢转变成面无表情。

“我只求萨满大人不要因为我牵连巴克什和葛噜岱,还有我的曾孙们,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巴克什也是真心将萨满大人当成明主的。”

云舒摆摆手,“我做什么决定那是我的事,我不认为太爷还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格。”

佟睿站起身,眼神不断闪烁,“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云舒挥挥手,茶几上的茶盏飞起来,轻薄的瓷片以最锋利的那面对准了佟睿。

“太爷,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非凡的能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佟睿盯着那些碎瓷片,脸上也带出几分似怨似嫉妒的疯狂,“非凡,非凡,它毁了我,也毁了金家。”

然后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模样仿佛都苍老了不少,连脸上的血色看上去都像回光返照。

“八部对金家的羡慕,延续了整整三百多年,最后衍变成了嫉妒,金家人有多厉害,就衬得我们有多平庸。如今的一切,其实早就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果然,除了尼楚贺这个被观婆婆知道的“幽凰”,祂还在暗处生了不少波澜。

佟佳苏勒是其一,他被“山神”选中为附身时的“栽力”(117章)。

而祂也只借用过他一次,就是挑起长白村和日本人的战争,祂的确是在吸收血食。

之后,祂就渺无音讯了!

那次过后,苏勒又怕又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以为这日子终于能够平淡下来了。

但金家继承人吉勒塔吉勒塔却突然死了……

第315章九分真一分假

在几乎是长白村刚接到吉勒塔吉勒塔的死讯时,关飞武的妻子居然找上佟睿,让他送她去日本。

因为吉勒塔吉勒塔的消息是她泄露的,而这个消息的来源,却是佟睿。关飞武妻子的手上,有佟睿的亲笔信。

而佟睿检验过后,发现那封信居然真的是他写的。

但这一切的一切,他却没有一点印象。

这时,佟睿才惊觉,他这个“栽力”,从来没逃脱过祂的控制。

佟睿当时已经是文守之首,这件事爆发出来后,他能想象到自己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常听人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那是因为,背叛有一,就会有二,有三……有无数次,端看利益够不够大。

尤其是“山神”再次冒了出来,祂说金家当灭,佟睿的儿子,会成为新的尊主。

佟睿不知道山神为什么会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但他还是想办法送走了关飞武的妻子,一个日本女人。

尔后,关飞武自杀了。

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日本人并且已经跑了就足够了!

这个傻小子,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所有,但他到底顾念自己的姐姐和族人,所以留下了那样一句话。

那不是恐吓,而是提醒。

之后果然阿林尊主带着阿尔萨兰和尼楚贺参加了九州宴。

虽然多了一个尼楚贺,但佟睿那是并没有把她看在眼里,因为阿尔萨兰才是“山神”认定的人。

但阿尔萨兰却死了,死的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我在山神庙跪了三天天夜,差点跪死,但我信仰的神,利用我的神,却没有给与一点回应。”

哀莫大过于心死,若不是还有孙子,若不是孙媳妇有了身孕,怕是佟睿也就此去了。

“我没死,但如今想来,却不如当时就死了。”

或许命运总是爱作用人,总在给了你希望后,又硬生生夺去。

又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的佟睿,在全国大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再次收到了一封信。

有人以他当初那封写给关飞武妻子的“亲笔信”威胁他,让他促成长白村和皮毛商人的交易。

佟佳部一直是金家的死忠,佟睿又是金阿林的心腹,佟睿对金家的一些底细,知道的比旁人要多的多。

大量的屠杀野兽,一定会引起“山神”的反感,金家人甚至长白村,也势力会遭到反噬。

但那时,一来,佟睿早就已经是骑虎难下;二来,因为山神过河拆桥的行为,佟睿心里的怨气并没有随着的时间推移而消磨。

所以佟睿,再一次屈服了,哪怕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但他依旧屈服了。

之后,金阿林死了!

之前将额头磕的乌青的佟睿再一次“咚”的一声将额头磕在冷硬的青石砖上。

……

佟睿走了。

云舒静静地坐在大书房里,这里还是阿林老祖儿在世时的样子,并不曾有所改变。

但正是因为此,越发映衬“物是人非”这四个字。

郎英从隔间的茶水房里转了出来,他看着面带讽刺的云舒,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他先前听到的“真相”的确挺让人震惊的。

谁能想到最得阿林尊主信任的心腹和兄弟,竟然才是害死了吉勒塔吉勒塔姑姑和阿林尊主的“凶手”!

又有谁知道,作为长白山山神在人间代言人的金家,竟然成了山神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但这所谓的震惊“真相”和郎英所经历的“上一世”、还有地球即将迎来的变故相比,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郎英盯着云舒,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眼中看出什么,“萨满大人?”

云舒看着地上蔓延了一片的红枣茶汤,盛放在甜白瓷的茶盏中,就是非常有食欲的亮红色;

而撒在地上,就像是雪白的墙上沾了一抹蚊子血,让人又厌烦又恶心。

就像这些犹如跳蚤一般总是想要蹦哒一番且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还有神!

哪怕和未来相比,过去显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有些事,有些仇,不是云舒不在意就能过去的。

云舒深呼了一口气,“郎英,你值得我信任吗?”

郎英看着云舒,眸色深深,“连记忆源晶属下都给您了,您问这话,就是伤属下的心了。”

一个只会使些阴谋诡计的邪神,一个不属于记忆里的变数,换谁,谁都知道怎么选!

郎英虽有心借助长白大萨满的“威名”,但他看中的却并不只是这个名,而是眼前这个人。

云舒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给你一份名单,十个兵卫,二十位族人,你亲自带着屯多阿克敦(原马佳部族长)上京。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半年之内必须促成国/家和我们之间的合作。”

云舒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这个世界有我,你的未来已经不一样了。相信我,灾难的同时,也伴随着机遇,而我,势必要将机遇牢牢的抓在手里。

半年后,你就去撒哈拉吧,那艘来自外星的飞船,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郎英看到了云舒眼中的光,那是野心,是抱负,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这一刻,郎英是相信的,相信自己的未来不一样了。

不过他心中有一疑问,不吐不快。

“大人,那只红狐是不是……”

只这话刚说一半,看到云舒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他就知道不用再问了。

……

一夜的功夫,长白村的天,又翻了个儿。

萨满大人亲自将郎英从地牢里放出来,对众人言明,郎英不仅没罪,反而有功。

然后直接任命他为外联部【注1】副执事,重驻京城。

而佟睿自打一早见过云舒后,就闭门不出,对郎英的事根本不关注。

仿佛先前逼迫郎英说出他到底如何与爱星阿和陀博两父子如何“交易”,想让他替他儿子偿命的那股狠绝,是旁人的幻觉一般。

他不仅对郎英的事不再理会,甚至连荣誉执事之位都写了辞呈,只说自己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不堪其位。

佟睿一大早就见云舒,在村子里并不是秘密,大家都只当佟睿这是彻底放弃了作为代尊主、族老、文守魁首的地位,全力支持萨满大人。

但只有佟家少数几个人知道,佟睿想还悬崖勒马,可惜,太晚了。

佟建业一脸青灰的看着他最最敬爱和佩服的爷爷,只感觉这是一场噩梦。

他眼里期盼的光越来越淡,直至只剩下一片死寂,“您已经瞒了一辈子,如今又为什么要说?”

佟睿淡淡的看了一眼唯一的孙子,“因为她什么都知道。”

云舒揭发了屯多阿克敦时,佟睿就知道一切都要完了。

“我没几天好活了,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你和萨满大人之间解不开的疙瘩,不能让我的几个重孙孙和佟佳部背上去不掉的污名。

爷爷有罪,罪该万死,但萨满大人是个爱憎分明的,哪怕仅仅为了你和葛噜岱这两位执事,她什么也不会说。甚至我死了,她还会给我留个清名。

巴克什,好好辅助萨满大人,实现你的抱负去吧。”

佟建业替一脸疲惫的爷爷脱了鞋,看着他躺下后才从屋里出来。

他看着已经升到正中间的太阳,只感觉那光那热,更衬得他一颗心、一副躯壳,早已经冰凉透骨。

他已经四十岁了,不是四岁。

他太了解他爷爷了,他先前说的十分之九都是真的,却有一分假。

他快死了?

哈哈,可笑,爷爷脸上的红润和精气神,看着比他这个孙子还要健康。

?他不舍得死的!

第316章可恨亦可怜

无论是在胡蒹葭和郎英的重生记忆里,还是云舒还阳的这一世,大丫的确已经死了。

若不是云舒穿过来,怕是如今大丫的尸骨都腐烂了。

而造成大丫夭折的主要人员是夏招娣和王老太太,而夏招娣是受松克里宜尔哈的指使。

而松克里宜尔哈因大丫“克”她的儿子景顾吉,导致景顾吉一直“体弱多病”,所以频频对大丫出手。

但事实上,从佟睿和尼楚贺的这两个“山神”暗中选定的人的行事就可以看出,那位伪山神不知暗中算计着什么,或者还没到时候。

反正祂并没有现在就想弄死大丫从而吞噬长白真灵。

云舒也因此推测,除了背后下黑手的“伪山神”,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推动着金家的灭亡。

而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云舒能忍得了“伪山神”,却不代表她是谁都能算计的。

二月初八,正是陆不平宣布松克里宜尔哈罪责后,执行判处的日子(第273章)。

这一天,长白村所有人包括襁褓里的孩子,都站在长白村村口,看着对着村子结结实实磕了九个响头,磕的额头都破了的松克里。

俗话说的好,“女要俏一身孝”,穿着一身崭新玉白色衣服、仿佛为自己戴孝的松克里,越发显得弱不禁风。

她看着族人,尤其是自家公婆和丈夫,似乎在找什么,但却没看到想看到的那道身影。

她眼中含泪,对着公婆也就是尼楚贺夫妻,再次跪下,“罪人松克里,为子女不孝,为媳不贤,为母……”哽咽了一声,“只盼您二老,多看顾景顾吉几分,是我对不起他。”

她这辈子,对不起过很多人,甚至连她阿玛也因她之行事愧疚而死,但那时的痛,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

她的儿子啊,才十一岁,已经承受了太多不应该他承受的痛苦。

松克里起身深深看了一眼低着头,两个拳头却攥的紧紧的丈夫,自嘲一笑。

不是一直都知道嘛,在他心里,只有他自己最重要,她又期待什么呢!

松克里最后看向云舒,表情真是太复杂了,有恨有怨有悔恨还有不甘,但最后统统化作一抹叹息和哀求。

云舒不动声色的微点了点头,她自然会说到做到,她需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若景顾吉当真本本分分,她也懒得搭理。

松克里再次看了一眼长白村,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向不远处的山林走去。

就在这时……

“娘!娘!娘……”

一个凄厉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小少年跌跌撞撞的从村子里跑来,正是原本被他爷爷按了睡穴、关在家里的景顾吉。

当景顾吉跑近了,只见小少年灰头土脸,裤子跌破了,手也受伤了、渗着血,仿佛是翻山越岭、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到达的模样。

小少年不理会众人的视线,甚至都没看自己的爷爷奶奶和父亲。

他“噗通”的跪在云舒跟前,“景顾吉知道额娘罪有应得,不敢求萨满大人的宽恕,只求您能让景顾吉陪额娘一起受惩罚。”

“景顾吉,你在干什么?”

松克里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她也“噗通”给云舒跪下,“萨满大人,景顾吉年幼无知,求您别怪罪,他是太伤心,糊涂了。”

尼楚贺夫妻两个和噶尔宾阿也反应过来,噶尔宾忙要拉起儿子,道:“景顾吉,别闹了。”

“父债子尝,她是我娘,生养之恩,无以为报,我陪娘一起还债。”

景顾吉扭开他爹的手,却没能扭开他爷爷的手。阿布凯茂林(原富察氏族长)看着孙子,眼神十分危险,“景顾吉,别闹了!”

萨满之势已经锐不可当,他们只能选择妥协,避其锋芒。

若松克里不死,残害金家血脉一事就不算完,总有这么一根刺扎在萨满大人的心上,总有这么一个存在膈应着她。

而让首领看不惯、看不中或者根本不想看的人,依旧存在着,就是富察部最大的原罪。

哪怕为了景顾吉,松克里也必须流放山林,必须死。

景顾吉什么都懂,但懂不代表就能接受。

“娘,让我跟你去吧,我太累了!”

不过十一岁的少年,眼中的阴郁和疲惫像是已经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摧残,就像……就像云舒刚睁开眼时看到的小壮,像记忆里最后的大丫。

云舒在松克里几乎是哀求的眼神下,挥手让景顾吉昏睡过去,然后面无表情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陆执事,执行吧!”

陆不平清咳了一声,“瓜尔佳部松克里宜尔哈,速速入林!”

松克里再次看了一眼躺在丈夫怀里的儿子,使劲擦了擦眼泪,转身进入山林。

在其后,有押送她进入深山的五位族人,确保她不会中途逃跑。

按照族规,若松克里能活着从山林里出来,就代表山神宽恕了她的罪责。

但纵观长白村三百多年的历史,罪人活着出来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松克里也不会是个例外。

松克里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云舒能借助她身上的厌胜之术追踪施术者,条件就是保全她的儿子。

……

长白村有关“流放山林”也是有规定的,押送人员需日行而夜归,因为到了夜晚,山林就不再属于人类了。

所以押送人员“监视”流放山林的罪人的时间就是一个白天。

这也使得行进路程完全受押送人员的支配。走五十里和走三十里,结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但松克里的罪名太严重了,没人敢徇私,五位押送人员倒是恨不得不休息,将松克里送出百里才好。

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五位押送人员这才离开,整个深山,只剩下松克里。

伴随她的是冷冽的风、泥土的气息、偶尔响起的鸟鸣、灌木丛中野兔的动静、还有不见人烟的寂寥。

而此时,松克里根本顾不上仿佛失去知觉的双脚双腿、干涩的喉咙,因为她的耳边,终于响起了一个声音,“我要开始了!”

松克里仿佛再没有力气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小声的哭泣,仿佛绝望了一般。

但低垂的头和已经松散的发髻,遮挡住了一双闪亮的眼睛。

是不是从今以后,她的儿子就自由了?

第317章怨母

松克里宜尔哈死了,死的无声无息却分外恐怖。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受到引导一般,从眼耳口鼻中突兀的喷出来,来源于剧烈的疼痛使得她面目扭曲,看上去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她想要嘶吼,想要翻滚,甚至想立马死去,但一股力量却控制着她,使得她像一摊烂泥一般动弹不得。

隐藏在空间戒指里的云舒,震惊的看着这瞬间出现变故的场景,一脸铁青。

她还没出手,对方却等不及了。

原来对方不仅用厌胜之术控制了松克里,居然还还想把此时充满了怨念和恨意的松克里制成厉鬼。

果真好胆!

但若她所料没错的话,长白村九姓的灵魂,可是从一开始,就被“山神”预定了。

如今出来一个虎口夺食的,不知道祂是什么表情。

若祂只对金家人厉害,对外面却怂的一批,那可真是“呵呵”了。

基于这种想法,云舒忍着将对方千刀万剐的心思,按兵不动。

而此时,松克里满脸血污,一双眼睛满满是惊惧和仇恨,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变形,但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一道血色的幽魂慢慢的从她的眉心处脱离出来——血怨之鬼,只差一步就能蜕变成厉鬼的存在。

“松克里”茫然的看着自己已经死去的躯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她的眼睛瞬间一片血红,她死了,死的绝望又凄惨,怨念和戾气使得她的魂魄更加凝实。

化成鬼的松克里因为死前的痛苦,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她想发泄心中的怨和恨,但那股使得她不能动的力量依旧存在,这股力量甚至开始控制着她离开。

不,不能离开。

长白村、景顾吉、大萨满!

一道一道的记忆碎片使得松克里开始抗拒那股力量,最后定格到一张哭泣绝望的少年的面上。

“啊……景顾吉,我的孩子!”

松克里仰天长啸,魂体开始剧烈的变动,从凝实到虚化,从虚化又到凝实,反反复复,但每一次变化,都使得松克里开始一点一点挣脱那股来自未知之处的控制。

而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一个山洞里。

一个穿着一身道袍,脸色苍白略带青黑的中年道士呕出一口血。

“糟糕,这怨母居然自行蜕变厉鬼,开始反噬了!”

在他身后还盘坐着两个青年道士,皆惊呼道:“厉鬼?”

说完,两个青年道士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恐惧,还有……贪婪!

背对着两人的中年道士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从腰间青色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鲜红日似血指头大小的丸药,眼中闪过肉疼,但却毫不迟疑的一口吞了。

只见丸药下肚,那中年男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变成红光满面,就像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一样。

身后那两个青年道士皆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而听到这丝响动的中年道士回过头,脸上一片狂热和贪婪。

“北野,南山,你们两个坐镇这座炼鬼阵,为师要亲自去收服这只怨母。”

两个青年道士,也就是北野和南山对视一眼,其中看上去十分伶俐的北野首先道:“师父,我和师兄只是凤初境初期,这只怨母这么厉害,怕是控制不住她。”

中年道士看了两个徒弟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灵力不够,就用手尖血代替,只需要让炼鬼阵不停止运转就行,为师自会用旗控制。”

说完,他冷哼了一声,“又不是要你们的命,别动什么歪心思,要知道你们的识海中可有我的鬼符,意念一动,就能将你们炼制成鬼仆。”

两个青年道士立马跪下,连连道“不敢不敢”。

其中看着憨厚的南宁还担忧的道:“师父,那怨母所在的位置可是长白山腹地,属于长白村的范围,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在这么远的地方布置炼鬼阵。徒儿担心……”

中年道士大手一挥,“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我辈修士更是逆天而行。那怨母都成型了,长白村那娃娃萨满都感应不到,可见也就是个花花架子,不足为虑。

哈哈哈,那可是一出世就有厉鬼级别的怨母啊,只要收服这只怨母,我就能突破琴心境(筑基)初期,晋阶中期。若是再将那恨子也炼制成功,腾云(金丹)可期。”

中年道士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这世间顶级高手的无限风光。

想到这,中年道士顿了一下,然后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先前那只玉瓶,倒出两粒丹丸,看着两个徒弟两眼放光的表情,看似十分不在意的丢给两人。

“为师若能再进一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到时候,凡兽炼制的血精丹算什么好东西!”

人才是万灵之首不是嘛!

中年道士看着两个徒弟,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

而北野和南宁也仿佛真的看到了血精丹吃一瓶扔一瓶的场景,一脸狂热。

中年道士对两个徒弟威逼利诱之后,感受到怨母的挣扎越来越强,也不敢耽搁,赶紧从青色荷包里掏出两张黄色符纸贴在两条腿上,然后飞奔出山洞。

说来,琴心境(筑基)修士已经有能力驭器飞行了,但架不住这中年道士是个穷/屌/丝。

要说修士来钱还不快,但偏偏国家如今打击封建/迷/信,修士也是人,也怕死,不敢有啥大动作啊。

更不用说这中年道士还是个走了歪路的御鬼魔修,当初在金家人手里吃了大亏。

在长白山窝了一百多年,不断谋划,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只可惜,金家最正统的血脉眼看就断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让那丫头死里逃生,还成了萨满。

自己看中的怨母本体居然也暴露了不说,先前长白村举行大祭时,他还受到了反噬。

好在他另有布局,这只怨母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这中年道士是个穷/逼,没有能飞行的法器,但却会画符,他腿上贴的是神行符,加上他琴心境(筑基)初级的修为,百里距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松克里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压制,抗拒的自然越剧烈。

若是给她时间,让她成为厉鬼,堪比琴心境,自然有能和中年道士抗衡的实力。

但此时,她不过不过是刚凝聚鬼体,渐渐落了下风,反抗之力也越来越弱。

而那中年道士也终于出现在松克里面前。

第318章就是这么干脆

中年道士看着松克里,哈哈大笑,十分得意,“怨母恨子,怨母已得,恨子也不远了。集齐母子幽部,腾云可期。”

而松克里看着那中年道士,一个恍惚,然后咬牙切齿,恨意仿佛要冲破云霄。

“是你,居然是你!”

这中年道士居然是当年那位被雷劈死的马三娘的男人(第267章)!

这一刻,无论是松克里还是藏在空间里的云舒,都确定了,这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那中年道士看着松克里魂体上的血色越来越重,得意的道:“是我!”

恨吧!怨吧!

仇恨的力量会提高怨母的“品质”,而高品质的鬼仆则会提高“鬼主”的修为。

不过中年道士虽然得意,却并没有望形。

哪怕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派死于话多”,看着拼死想要挣脱束缚的松克里,他不敢再耽搁。

“恶种临身,鬼怪心生!”

一滴舌尖血从中年道士口中飞出,化做一道血色符咒,飞向松克里。

而与此同时,久等“山神”都没什么反应的云舒暗骂了一声,也终于出手。

一只黑色的木偶凭空出现在松克里的魂魄之前,替她承担了那道血色符咒。

与此同时,一只金黄色的巨手也已经将正在施法的中年道士牢牢的落在掌心。

这是云舒先前施展过的巨灵术(第152章),但因为她已经觉醒了真灵转世的记忆,哪怕她还不能将这些记忆融会贯通,但无数岁月的神灵和九代大萨满所拥有的记忆,也使得云舒的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至少在运用神力和使用萨满巫术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此时,空间的云舒五根手指紧紧一握,而空间外的黄金巨手也进行了同步动作。

但这次,云舒却没看到想看到的。

只见中年道士身上范起一道白光,居然挡住了黄金巨手的压力。

不仅如此,白光的反震力还使得黄金巨手不能握拳,中年道士趁机跑了出去。

然后一块布满了裂痕的白色龟壳从他的脖子上掉了下来,碎成了渣渣。

云舒眼神闪了闪,没想到这一脸穷酸样的中年道士身上居然还有一件品质不错的防御法器。

但这又如何!

被云舒盯上的猎物,怎么可能跑的掉呢?

无数的白色小纸人从四面八方甚至泥土里飞出来,将想要逃跑的中年道士团团围住,使得其就像结茧的蚕一般。

而蚕想要破茧而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这可不是普通的纸仆。

不过一个三寸大小的小纸人们手拉着手,脚搭着脚,不见了嘻嘻哈哈,反而身上泛着青光。

“神说,禁锢!”

“神说,隔绝!”

“神说,死!”

一个小纸人的力量或许微不足道,但千八百个么呢!

更别说他们的背后是能御使神力、掌控规则的云舒。

虽然琴心境(筑基)的修士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行列,但到底不是仙不是嘛!

中年道士还不等挣扎,就已经凉了,且死的很惨,活活被憋死的。

从一开始,云舒就根本没想过给这个幕后黑手辩解的机会和活下来的可能。

至于她想要知道的……

脱离了肉身的中年道士的魂魄一时之间还有些茫然,大概就类似“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这种一连三问的心情。

但很快,发觉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死了的中年道士瞬间惊悚了。

对危险的直觉比脑子还要更快,使得他来不及多想立马就要逃窜。

但小纸人们可不是吃素的,更别说云舒的识海里不仅有能淬炼魂珠剥离记忆的红莲业火,还有能直接看穿自己的记忆之灵。

记忆之灵白白为了向云舒证明她真的很有用,经过云舒同意,直接抽取了中年道士的记忆。

然后云舒将变成一张白纸似的灵魂和那枚替松克里挡住了血色符咒的替身木偶摄进空间里。

红莲业火直接将中年道士的魂魄淬炼成了一枚品质不错的魂珠,而替身木偶则在这火焰中化成虚无。

……

从纸仆出现后就冷静下来的松克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看着轻轻松松就成了一摊烂肉、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食肉动物和昆虫们肚子里的美食的中年道士;

看着他莫名其妙消失却绝对会很惨的灵魂,松克里脸上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畅快。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血红之气开始减退,很快就变成了她生前的模样。

松克里并不知道自己衣服兜里隐藏着一枚空间戒指,但她知道大萨满肯定在现场。

她对着守在还没有消失的纸仆行了一礼,道:“萨满大人,敢问景顾吉是否无忧?”

留在长白村的屠邪已经传来了消息,景顾吉呕出了一口黑血,血中有一枚符咒的虚影闪现。

想来那就是施展咒术的引子,也是炼制“恨子”的种子。

纸仆与云舒心意相通,此时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模样。

“嘻嘻,罪人伏诛!哈哈,小儿已安!”

松克里松了一口气,对着纸仆拜了又拜。

突然,一只杂毛狐狸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看上去像是被松克里尸体上的血气吸引而来。

但云舒下意识觉得不对!

“拦住那只狐狸!”

话音还没落,就见那只狐狸对着松克里的魂魄仰头一吸,竟是要吞噬了她。

说时迟那时快,云舒一脸镇定的从空间里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红灯笼,赫然便是长白村的指路灯(第124章)。

只不过,此时这指路灯已经被云舒炼制成了愿力法器,就叫做“万家灯火”。

云舒快速掐指将松克里的魂魄收进红灯笼里,丢给一众纸仆护着。

然后她看向被黄金巨手捏着后脖颈毛发的杂毛狐狸。

“噬鬼狐?

呵呵,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噬鬼狐这等珍惜物种存在。

不过终究逃脱不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命运!”

快要突破腾云(金丹)境的噬鬼狐,呵呵,是想当黄雀,还是想试探于她?

祂倒是打的好算盘。

可惜,祂遇上的是云舒。

从来不会按牌理出牌的鬼见仇。

别说是噬鬼狐,便是吞幽鬼狐,云舒也不是没杀过取了妖丹喂给自己的小宠物鬼貂。

只听“咔嚓”一声,那只噬鬼狐就成了一只死狐狸。

第319章震慑

现代现存纯正妖兽血脉,数量大概堪比大熊猫。

噬鬼狐在狐族的排位,比迷幻灵狐还要靠前。

云舒眼前这只噬鬼狐,甚至有可能是当今世界仅存的一只了。

但她却想也没想就捏断了噬鬼狐的脖子,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

而且在之后,这位动手之人居然还挑了挑眉,一脸嫌弃。

“还以为琴心后期的妖兽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和那草包道士一样,是个花架子。”

云舒这话虽有几分夸张,但也不全是假话。

例数她遇到过的两次修士,包括那两位日本忍姬和这次的中年道士,还有这只噬鬼狐,给她的感觉皆是实力和修为不对等,有点水。

不知是末法时代的修行界就这个水平,还是她遇上的货色不争气。

而云舒生怕不够气人似的,她看着对面黑漆漆的莽荒森林,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不过一个怂货,在这跟我装什么千年的狐狸、大尾巴狼!

我金家立世三百余年,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更无愧于神。

我若安好,便是晴天;

我若不安,那谁也别想再看见明天的太阳!”

云舒转身离开,一身红色大氅在冽冽风中翻滚,浑身的杀气、戾气让方圆百里所有关注此方战况的生灵皆下意识屏住呼吸。

纸仆们托着松克里的尸身,跟在云舒身后缩地成寸渐渐走远……

过了许久之后,第一声虫鸣响起,吃瓜群众们才呼出了一口气。

黄归山,黄鼠狼祖地,黄家家主黄天霸摊做在地上,只感觉当初被“屠神针”刺中的识海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忍不住呲着牙花子,一边咧嘴一边道:“他娘的,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杀神?”

只用神识远远看着,都能被那杀气震慑住心神,哪怕是一向小心眼的黄天霸,此刻灭了报复回来的心气!

惹不起啊惹不起!

溜了溜了!

跟着叔叔旁观的黄仙郎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才发现,当初他们上门拜访时的好酒好菜,的确是沾了胡蒹葭的光了。

要不然,以他们当时心里的不以为然,怕是早凉了!

想到哪只金黄巨手就那么轻轻一捏,一只比他修为还要高的妖兽就这么被扭断了脖子。

黄仙郎就感觉当初他们简直就是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啊!

后怕的一批!

“叔儿,你还是去见见其他四家的族长和家主吧。这位新萨满对长白的态度,怕是会比当初那位德克济克大萨满更加强硬。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长白山居然还有一只琴心境(筑基)的噬鬼狐?

这事,狐族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也得给那位一个交代。”

只不说黄家叔侄,其他四家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又惊又怕的同时,也开始重新考虑起云舒这位新萨满的实力和与之对等的地位。

而狐族这边,胡九凤一脸铁青。

“查,给我通报全族,彻查这只噬鬼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胡蒹葭此刻也是心中莫名,因为她“梦中”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现在这些事。

或者说,自打她回到长白山以后,所有事情其实已经和记忆里都不一样了。

而这所有的不一样,都是因为云舒这个变数。

第320章阴云疑虑

胡蒹葭此时也不知道如今这些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但她既然已经和云舒交了底,自然也容不得自己东想西想,她只能选择云舒这一方。

当然,她还得顾忌一下自家祖母。

“祖母,需不需要我去一趟长白村。这噬鬼狐冒出来的太突然了,但我听云舒萨满这话口,她可能知道这噬鬼狐的来历。”

胡九凤闭了闭眼,再睁开,竟感觉比先前苍老了几分,颇有些萧条之感。

胡家和金家是有仇怨的(第254章),但这会儿,不说金家人对胡蒹葭有恩,哪怕是没有,以那位长白新萨满表现出来的性情和实力,也容不得她们不低头了。

“去吧,蒹葭啊,以后我们胡家,就靠你啦!”

胡蒹葭看着情绪低落的祖母,心里有些不落忍,但想到“梦中”的未来,哪怕只是为了祖母,她也必须走下去。

“祖母,我才回家多久,多的是狐不服我呢,若是没您,怕是我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您就是我的靠山,我的胆儿,我还靠您呢,您怎么好意思现在就想养老的事啊!”

胡九凤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凸,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但看着孙女嬉皮笑脸的,这股感觉又被压在了心里。

她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孩子在外面都学了什么玩意儿,整天胡说八道的。赶紧下山去长白村,舍的你整天惦记着,就会气我!”

胡蒹葭下了山,哪怕是遇上她那有杀父之仇的三叔,她都面上笑呵呵的。

至于心里……再等等,再等等,快了,快了,很快她就能为父亲报仇了。

……

长白山山脉作为一处华夏龙脉,自然是上乘的风水宝地。

古往今来,古墓自然不少,但并没有发现天子墓葬。

但在长白山山脉一处阴森的古墓深处,停放着一具棺椁,看其形制,竟有四重。

若是有懂行的,只看这棺椁规制就知道,这该是一座天子墓,而这四重棺椁中,自然该是一位天子。

而原本寂静无声的古墓,却在云舒捏断噬鬼狐的脖子时,从那四重棺椁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

“竖子,尔敢!”

棺椁所在墓室墙上的长明灯突然亮起,却显得古墓里更加恐怖。

因为那四重棺椁居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仿佛里面的“东西”要挣脱这层束缚。

而就着长明灯的亮光才能发现,剧烈摇晃的棺椁上居然前前后后贴了八张符。

除了符纸,在棺椁正中,还嵌着一枚太极八卦镇魔镜。

除此之外,墓室的地砖也布置成了一个八卦困阵,四重棺椁就处在困阵之中。

也是因此,那棺椁里的“东西”折腾了好半响,也没能冲开束缚。

渐渐地,没了动静。

但这番折腾并不是没有作用,因为棺椁上贴的八张符,已经肉眼可见的暗淡了灵光。

再有下一次,怕是就报废了。

没有人知道阴暗处到底酝酿着什么歪魔邪道,云舒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上什么样的麻烦。

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和未来的麻烦相比,如今还真不过就是毛毛雨。

知道噬鬼狐肯定和“山神”有关,云舒杀了噬鬼狐,立马将噬鬼狐的魂魄拘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开。

之后,她直接一个红莲业火,先将噬鬼狐的魂魄处理了。

在这期间,云舒果然又感受到了与自己识海中“山神”灵性一模一样的气息。

顶点

第321章填坑

噬鬼狐果然是“山神”派来的。

云舒先前的猜测也差不多得到了证实:长白村祖祖辈辈的英灵,都被“山神”给吞了。

而媒介,就是这只“不正常”的噬鬼狐。

之所以说它不正常,是因为这并不是一只天生的噬鬼狐,而是后天改造。

有生命迹象却没有神魂记忆,只不过是一具肉身傀儡。

它存在的意义大抵和佟睿这个“栽力”差不多,都是“山神”游走人间的“工具”。

云舒不清楚除了佟睿和这只噬鬼狐以外,是不是还存在其他“工具”,但她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或者说,早在祂觊觎长白震惊时,她和祂,就不存在和解的可能了。

……

只不说暗中窥视着这一切的存在们看到杀神一般的云舒是什么心情,只说云舒,心情其实还不错。

这一出“引蛇出洞”的结果还不错,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中年道士和噬鬼狐的神魂被红莲业火炼制出了两枚品质不错的魂珠,毕竟这两都是琴心境的修为。

说来,若不是他们一个不过是半吊子修士;一个怕死的很,一有不对立马切断了对肉身傀儡的控制。

以他们琴心境的修为,只凭着云舒如今能驾驭的神力,哪怕是早走准备,想要收拾他们,也绝对不会这么痛快。

而且……

云舒抹着下巴,把玩着噬鬼狐的魂珠,“红狐巡游使这么怂的一匹的吗?”总感觉哪里不对啊!

好在白白正在努力破译那抹“山神”灵性的记忆,云舒感觉,离揭这秘密上的浮云之日,不远了。

……

云舒并没有直接回长白村,而是转了个弯,根据中年道士的记忆,来到了百里之外。

说来,这中年道士和王家那老太太一样,都是金阿林老祖儿给云舒挖的坑。

这中年道士已经快三百岁,早年间得炼鬼宗的一部分修真传承,磕磕绊绊中能修炼到琴心境,其天资也算不凡。

可惜,没人引导,心性又不行,走了歪魔邪道。

三十年前趁着战争之机,在长白村屠了几个村子,被阿林老祖儿狠削了一顿,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诈死逃脱。

这仇怨自然也就结下了。

而这人也是能忍着,毕竟他是修士,而阿林老祖儿哪怕再强大,也是凡人,长白萨满就没有出过长命百岁的。

他一边养伤一边让养的小鬼监视长白村,寻找报仇的机会。

而对金顺心怀有嫉妒之心和恶念的松克里就撞进了他的网上。

不得不说,若不是自己是他计划中被灭的那一方,云舒都要佩服这位百忍成金的品质了。

这厮怕是倒死都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成功报仇了。

云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坑是填上了。

纸仆御风托着云舒,百里之路很快就到了。

可惜,因为中间耽搁的时间,中年道士做法的山洞只剩下一个炼鬼阵和凌乱的脚印。

炼鬼阵和中年道士的神魂相连接,显然,中年道士一死,炼鬼阵也跟着中断了。

而他那俩徒弟,连想都没想,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说来,云舒也算这两人的救命恩人了。

因为这两人名义上是中年道士的徒弟,实际上不过是中年道士给自己寻找的储备粮和打杂的奴隶。

这两人的神魂中,早就被中年道士打入了炼鬼符和追踪术。

不过想来这俩人也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和中年道士更没什么师徒情分,所以才会跑的这样快。

果然,等云舒找到中年道士在长白山的洞府,表面上的钱财之物和吃食已经被扫荡一空。

云舒“啧啧”了两声,这俩动作倒是快,就和演练了无数遍似的。

好在中年道士也没把这两人当做正经徒弟,这两人也不过学了凤初(炼气)境的功法和一些装神弄鬼的小法术,成不了什么气候。

云舒转头就把这两漏网之鱼抛之脑后了。

第322章胜利背后的阴影

这一战,结束的太快,胜利的太轻松,颇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

云舒心里有点不得劲,就好像十万大军埋伏好了,就等着拼个你死我活,尸山血海。

结果对方不过是个菜瓜,都不够一刀切的。

无论是那炼鬼的中年道士还是那只噬鬼狐,让云舒剩的都憋屈。

无论是中年道士还是噬鬼狐,都好像是为了搪塞她从而扔出来的烟雾弹!

云舒不是没见过世面,冷静下来,她有一种直觉,在她看不见的暗处,孕育着更大的麻烦。

但幕后黑手大概不会知道,她不仅有红莲业火,还得了一个记忆之灵。

云舒虽然没有搜魂,但中年道士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就像看电影一样清晰。

那些记忆看似没有什么破绽,但却经不起深究,还真像电影一般,演的就是演的,总带着几分不真实,且总有几处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中年道士是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山里娃,他按照主角套路得了炼鬼宗的修炼秘籍,他是怎么认识上面所写的内容从而修炼的?

这部分在记忆里居然是一略而过,简直就是在侮辱云舒的智商。

而所谓的“炼鬼宗”传承秘籍中,,除了修炼功法,还有一种秘术。

这种秘术能吞噬鬼魂的纯阴力量和魂力为己用。

人鬼殊途,人的身体如若吸收了大量纯阴之力,就会破坏阴阳平衡。

实际上,那位中年道士哪怕吸收了所谓的“怨母恨子”,也不可能晋阶金丹。

而是会被体内突然爆发的纯阴之力改造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云舒想到了那只本不该在世间出现的噬鬼狐,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中年道士,应该也与“山神”有关。

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要使金家绝嗣,这又与云舒之前的推测胡不染并不想让大丫幼年夭折的结论相悖。

云舒感觉“山神”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有着双重性格或者多重性格一般,风格太特么多变了。

这让云舒有些焦躁,毕竟人对未知总是充满着恐惧。

但很快,她内心就平静下来。

如若这丁点压力她都不能承担,那她凭什么面对未来更大的挑战。

一切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不过是纸老虎,只要她足够强大,她就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她必须成神,也势必会和“长白山山神”对上,如今不如脚踏实地,做自己有能力去做的,而不是在这费脑子。

云舒不在纠结那些过去、现在、未来,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就像被拭去一层浮云的明月,温润却明亮。

……

此间也算事了,云舒看着从“万家灯火”红灯笼里叫出来的松克里宜尔哈,心中到底一叹。

所谓有因有果。

虽说到底是金家之事牵连于她,但她若能心怀善念,何至于此刻冒个香消玉殒、夫妻母子阴阳相隔?

“我送你入地府吧,今生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也不会迁怒其他人。”

松克里宜尔哈到底也不是个傻的,此刻她已经猜到了那中年道士原本打算的就是一箭双雕——既能使金家绝嗣,又能收获一对子母怨鬼。

松克里宜尔哈流出两滴血泪,缓缓跪下,“萨满大人对我们母子的大恩大德,松克里无以为报,愿化为兵卫,守护长白村。”

第323章通幽

云舒有些惊讶,并不是因为松克里居然知道兵卫的“内情”。

而是惊讶于她明明知道“内情”,居然还想成为兵卫。

但是……

“我拒绝!”

“虽然人死如灯灭,我也说过恩怨一笔勾销,但这不代表我能原谅你。”

虽然云舒知道自己和大丫都是长白真灵的转世身,但云舒就是云舒,大丫就是大丫,她们是不同的。

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代替大丫一家原谅松克里。

她不将松克里挫骨扬灰,让她魂飞魄散,已经是她对一个母亲仅存的善心了。

而且兵卫的制造又哪里只是随便一个灵魂那么简单的。

否则她直接制造一批兵卫兵团就行了,哪里还用的着心思各异的人!

松克里对萨满大人的决定并不意外,只不过不试探哀求一次,她自己不会死心。

如今,等待许久的铡刀终于落下,她竟然有种轻松感。

先前的怨怒戾气不过是提前透支了松克里的魂力,使得她往厉鬼方向进化。

但如今,没了怨恨的支撑,显露出了松克里的灵魂本源,她的魂力已经所剩不多。

若再不进入地府,怕是会出现散魂之兆,成为没有神智的孤魂野鬼,入不得轮回。

“你起来吧,我准备准备,送你入地府。”

云舒虽然得了长白这位先天神灵的记忆,自身又是长白真灵的转世。

但她如今到底不是神,自身实力也并不足以打开鬼门,引渡亡魂。

但她能开启阴途,而且条条大路通罗马,每一条阴途的源头都与地府相连。

云舒能根据阴途(第281章)定位地府,再画一张“通幽符”,扣开鬼门,就能使得松克里进入地府。

这办法其实麻烦,只通幽符就不是那么容易绘制的,也就是云舒有底子,换个人,怕是都不知道“通幽符”为何物。

没有画符用的灵物,云舒只能咬破了指尖血,虚空画符。

一横隔阴阳,一竖启阴途,一撇开鬼门,一捺通幽冥。

一枚血色符咒随着云舒一笔一划,渐渐成型,这枚符咒看上去就像一扇门,门里仿佛有地狱恶鬼显现。

松克里不知道云舒为了送她入地府需要花费多少心力,但随着这枚血色符咒渐渐成型,却见云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伸出左手!”

随着云舒一声吩咐,松克里收敛了全部心神,伸出左手。

那枚血色的“通幽符”烙印在她的手心里,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路出现在松克里的眼中。

云舒又掐动法诀,引导一枚魂珠,给松克里输了一缕魂力。

松克里瞬间感觉自己如今的状态比上一秒好了十倍。

她看着云舒的眼神太复杂了,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看着她那纠结样,云舒牙疼的摆摆手,要不是眼前就这么一个选择,她还真不舍得浪费刚得的魂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保下你,是有事吩咐你。

这是我的神识印信,你带着它去地府,将它教给鬼差。”

一个用黄纸折叠的纸鹤从云舒袖口飞出,落在松克里的手中。

按理来说,人死之后,应该有黑白无常过来勾魂。

以前如何云舒不知,但想来有噬鬼狐在,怕是方圆百十里的亡魂都成了滋养“山神”的养分。

云舒先前虽不知噬鬼狐的存在,却也心里做了准备。

今天狐口夺食,杀了噬鬼狐保下松克里,其实也算一种试验。

结果,等了这许久,依旧没见鬼差过来。

云舒怀疑,那疯癫的“山神”怕是将长白山化成了某种禁区,屏蔽了地府的“生死簿”。

但这里又有疑问了。

这假山神真的有这么大能力?

红狐巡游使胡不染在这其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第324章询问

看着松克里毅然决然踏入阴途的背影,云舒呼出一口浊气。

虽然这是自己在松克里当诱饵之前就计划好了的,但能施展的这么顺利,每一步所花费的心力,也是够了。

自她还阳,所面对的情况就是一个问题套着一个问题,解开一个谜题还有一个谜题。

你特么当玩九连环呢!

离七月十五鬼门大开还有小半年呢,云舒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必须寻找另一条通知判官的途径。

有通幽符的保护,自己在神识印信上海还附加了保护攻击,应该足以保护松克里进入地府了。

如今就看现在的判官是什么情况了。

哪怕他现在并不认识她,但只要他来见自己,云舒就有九成把握能说服他相信自己。

剩下那一成自然是不排除判官这货故意坑她的情况。

毕竟这货有前科!

云舒踏出阴途,看着被纸仆依旧托着的松克里的尸身,想了想,扔出一张火球符将其烧成骨灰,装进一个小坛子里。

享受村里的供奉和香火是不可能的,但景顾吉私下里怎么祭拜,她也不会干涉。

就当是给松克里这趟送信的报酬了。

云舒做完了这事,飞身出了中年道士的洞府,然后轻轻一跺脚,只见那山石挖掘的洞府轰然震塌。

神奇的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被抹除了声响,悄然间,连杂草藤蔓都从石缝中生长了出来。

如今,哪怕那两个幸运逃脱的“储备粮”再次回来,怕是都会认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

这连翻折腾,云舒回到长白村时,已经月上中天。

但看着在村口等她的胡蒹葭,显然,今天这事还不算完。

金家祖宅二进院的书房。

云舒没有惊动高家人,没有茶,就用果酒也代替,甚至还从空间商城里拿了几道下酒的小菜,招呼胡蒹葭这位“干姥姥”坐下。

而胡蒹葭哭笑不得的看着将二两果酒一杯干的云舒,“竟是个小酒鬼不成?”

云舒呲牙,“我这喝的不是酒,是高手的寂寞!”

想来经此一站,长白山这范围看热闹的妖魔鬼怪,都应该知道,如今的长白萨满,可不是谁都能糊弄的主儿。

胡蒹葭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眼前这位什么都知道,今个借着机会特意立威呢!

张狂是真张狂,嚣张也是真嚣张。

想到今天祖母的态度,不得不说,这威风立得,还真有用。

胡蒹葭看着颇有几分自在意的云舒,忍不住扶额,“你这爆脾气,和你外祖母还真是像!”

不过心理这股小骄傲是怎么回事?

胡蒹葭先前对云舒不过是爱屋及乌,但见了两回面,每回都感觉这孩子越来越合自己的脾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

“那中年道士到底怎么回事?”

胡蒹葭是真的担心,好在还不等她赶过来,云舒自己就解决了。

“还有那只噬鬼狐!任谁能想到,长白山虽然藏着这么一只危险的存在!

只到底是你太厉害了,还是那只噬鬼狐太弱了?它就这么死了,倒让人有些失望了!”

噬鬼狐并不是一种血脉种类,噬鬼是一种能力,只要得遇机缘,任何狐狸都有可能觉醒这种能力。

想要排查这只噬鬼狐到底是从哪冒上来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好在眼前有个看似知情的。

第325章打算

云舒自然能感受到胡蒹葭的担忧。

不过云舒心中对中年道士的猜疑并没有随着他的死而消失。

在胡蒹葭重生前,无疑中年道士借刀杀人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的,大丫死了。

而以那中年道士的心性,自然不可能放过松克里和景顾吉母子,毕竟这是他早就看好的养分,能让他晋阶金丹的踏脚石。

但若他真的晋阶金丹,还能不在长白山搞风搞雨!

但看胡蒹葭的表现,却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显然,中年道士出了岔子!

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晋阶金丹失败,身死道消;

第二就像云舒猜测那样,和噬鬼狐一样,他也不过是“山神”的牧羊犬,替“山神”放牧灵魂。

当然,不排除他是“山神”替自己准备的储备粮的可能。

当然,无论那种可能,现在都完犊子了,连中年道士的魂珠都便宜了云舒。

所以云舒风轻云淡的挥挥手,“那中年道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还成了炮灰,不足一提。

倒是那噬鬼狐,它和‘山神’有关。你找个机会和胡家族长透露一句吧,‘山神’虽然还在,却入了邪路。

至于我这一身神力,和祂有关却也无关,这是我们家祖宗留下来的后手。”

虽然先前已经知道金家和“山神”的关系有多恶劣(第286章山神犹在),但听着云舒如此斩钉截铁说“山神”入了邪路,却又是一番感受。

胡蒹葭此刻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舒对这位“干姥姥”的感官还不错,且如今她们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那只噬鬼狐就是‘山神’养的,我在它的神魂里发现了熟悉的神性。

先前我和你说过吧,长白山太干净了(第287章)!”

云舒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出如此劲爆的消息,这让胡蒹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最让人无奈的是,云舒这家伙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摊着手道:“为了小命儿,我也是要和祂对上的,不是祂死就是我活。

所以,给您个机会,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和我的合作,毕竟我可是要和神对上的人。”

胡蒹葭却想也没想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与你合作,祂是能放过我们还是能救我们?”

显然,事实已经能证明,二者都没有发生。

云舒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和胡蒹葭碰了杯,“不得不说,您的选择很正确。”

胡蒹葭懒得看云舒这臭屁的样子,将手里的酒仰头喝了。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也让我有个底,时间不多了。”

云舒感受到了胡蒹葭心里的焦躁,毕竟她已经经历了一次那种不可抗拒的天灾,亲眼看着自己的祖母陨落。

哪怕重生了,依旧感觉瑟瑟发抖。

所以才要拼了命的改变。

云舒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恐惧,所以难得正经起来。

“我会借着萨满拜神之旅在长白山各处布置防御大阵,这事需要仙家配合,不仅仅是在人手上,还需要资源。

当然,我的态度是,这是合作,而不是请求。毕竟没有仙家,我还有其他的选择。

我分润的可是海量功德,还有……待我能力足够时,开启神路进入长白神域的名额。”

第326章把夏招娣拉出来溜溜

成神的先决条件是先有信仰。

云舒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小刷一波声望值,收获一波信仰。

其实未来的天灾人祸,恰恰好给了她更大的机会和施展的舞台。

云舒和十二位执事已经决定了,拜神之途待三月三上巳节过后就开始。

如今离着三月三,也不过还有半个月时间。

而在此之前,云舒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第一,就是必须回家了。

她在长白村待了快半个月了,以后还要消失尽一年的时间,清溪村那边定然要有个交代的。

第二自然就是报仇事件的后续。

中年道士和松克里死了,但夏招娣还活着。

云舒离开清溪村时就让孙有明(第194章巧遇)这骗子自由发挥。

有些事还是需要交给专业,显然,孙有明并没有让云舒失望。

借着夏招娣的爹伤了腿,孙有明这厮可是可劲儿刷了一波好感值。

夏家那几口贪婪成性的已经被孙有明拿下,成为了帮助自家女儿(姐姐)得到幸福的神助攻。

孙有明这厮占据的身份不仅有权,有钱,长得虽不算俊郎却自有一番铁血男子汉的味道。

且作为退伍军人,既满足了这时候人们对军人的崇拜,又避免了作为军嫂的辛苦。

可以说,哪怕孙有明已经二十八岁,是大龄剩男,却依旧是众多大姑娘小媳妇眼中的钻石王老五。

而这样一个钢铁男儿却为了你化为绕指柔,舍得花钱,啥事都替你操心,连不省心的娘家人都因为你爱屋及乌,偶尔再耳根子发红的冒出几句土味情话,就问你感动不感动?

反正夏招娣是非常感动的。

……

而此时,终于被云舒想起来的夏招娣,也在应付完王铁柱后,久久不能入睡。

只感觉既憋屈又委屈,听着王铁柱发出的震天的呼噜声,她狠狠的将他的被子给掀开了一角。

她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废物,若是嫁给孙大哥……

夏招娣可能并不知道什么叫精神出轨,但她却知道,如今这样的日子,她是越来越不想过了。

自怨自艾的夏招娣每每看着自己的废物男人就越发感觉到“孙大哥”的好。

尤其是在每天面对虽然保住了命、但两条腿却不良于行、只能躺在炕上靠人伺候的公公,每天没事找事的恶婆婆时,夏招娣就想到和孙有明在一起的自在。

为了她,他能忍受她的家人,甚至拖人情搭东西给她爹在县城医院治腿;

他会带她去县城的国营饭店吃红烧肉、纯肉馅的饺子,对带着她去百货商店买衣服;

他会带着她去以前从来没有去过的公园,带她去划船,哪怕什么也不说,但眼中满满是她。

他会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绑上两层棉垫子,就怕道路不平颠着她……

夏招娣越想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孙有明的好。

前几天夏天祥已经从县城回来了。

在县城开销太大了,夏招娣如今对孙有明上了心,自然为孙有明着想,不愿孙有明再在她爹身上搭钱搭人情。

但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借着去照料她爹的借口去县城了,自然也没有机会和孙有明相见了。

虽然依旧可以在三野屯和孙有明见面,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夏招娣不想成为人人喊打的“破鞋”,但她又不舍得放弃孙有明,尤其是如今在婆家的日子越来越不顺心。

夏招娣想到了前天回家时,她爹娘和她说的话——离婚。

第327章同床异梦

离婚这个念头就像开启了闸门的洪水,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席卷了夏招娣的头脑。

这两个字就像魔咒一般,深深的烙印在夏招娣的心上。

自家公爹这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怕是也没几天好当了。

虽说依旧有部队下发的伤残补助,但自家公爹因为大房那三个小崽子对她意见一天比一天大,那些钱以后怕是也落不到她头上。

还有那老不死的恶婆婆。

如今没了金顺心这碍眼的儿媳妇挡枪,又因为她拦了王铁柱去找公爹一事,那老不死的越发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废物男人、娇生惯养什么也不会做的小姑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夏招娣感到厌烦。

而且为了给王大志治这一身冻伤,这些年攒下的家底都搭进去了。

若是王大志再从大队长的位置上退下来,那王家也算落败了。

难道她以后也要向村里的妇女一样,黑天白夜的没休息,整天下地挣工分、挣口粮?

不,她不想!

夏招娣又想起年初二回家时的情景(第197章威胁),还有自从孙有明对她上心后,爹娘、弟弟、弟媳妇儿的又一副讨好的嘴脸。

“招娣啊,有时间让孙科长上家里来坐坐,爹在县城这么天,着实麻烦人家了。”

“四姐,你看弟弟我整天在家这么瞎混也不是个事,什么时候你和孙科长说说,也在林场给我找个工呗?”

“大宝她姑,这身衣服新做的吧!呦,这可是百货商店新到的呢子料,这一身衣服可得不少钱吧?”

听着这些或恭维或嫉妒的话,夏招娣从心里生起一股虚荣和满足。

而给她这些的男人,还不顾及她已婚生子的身份,深情几许,这如何让夏招娣不心动。

夏招娣虽心有凌云之志,但她却不过是一株菟丝草,所以她当初拼了命的攀附上王铁柱。

但如今,以往自以为在十里八村都不错的男人,如今却成了一坨臭不可闻的狗屎。

且王家这颗树已经被虫蛀空了,随时可能倒塌,夏招娣却不想陪着一起跌进尘埃。

而如今,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她自然想要紧紧捉住。

她娘说的没错,当不成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儿媳妇,她还能成为林场保卫科的科长媳妇。

但离婚,又哪里是那么好离的呢?

王铁柱又不傻,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和她离婚?

如今王家也算落败了,若是与她离了婚,他又能娶到什么样的媳妇?

且还有两个孩子!

小武且不说,那孩子到底是个男孩;但小文是个丫头,又不过才一岁,她若走了,谁知道王铁柱后娶的媳妇会不会虐待她?

至于亲生爷爷奶奶和爹,大房那三孩子当初过的什么样夏招娣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敢指望这些人呢?

且哪怕离婚,她也得干干净净让人同情的离开,她以后要嫁给孙有明,身上绝对不能有污点。

夏招娣看着睡得五迷三瞪还不忘拉被子的王铁柱,若是他死了就好了,寡妇改嫁总比离婚简单吧!

夏招娣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但心中的恶意却止也止不住。

她背过身,不再去看王铁柱,生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掐死他。

不行,她没机会动手,若是下药则有迹可循,她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夏招娣觉得还是得回娘家和她爹娘商量商量,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且她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孙有明了。

想到孙有明有力的臂膀和带着浓烈男人味却干净好闻的胸膛,夏招娣只觉得腿软。

她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

第328章开门见山

夏招娣如今在王家过的十分不好,第二天一早就借着王老太太几句骂骂咧咧,在王铁柱跟前哭天抹泪。

而王铁柱呢,一开始或许对夏招娣真有几分怜惜之情,但再怜惜,这时间一长,对夏招娣的眼泪也免疫了。

且如今家里就靠他下地挣工分,他倒是不想干,但他爹杵着拐杖也要看着他干活,他也很绝望有没有!

累死累活干了一天,完了回家还要受媳妇和老娘的夹板气,看着老父亲叹气、遭受妹妹的鄙视,这谁受得了啊!

更何况王铁柱本身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

所以夏招娣这一哭他就烦了,眼皮子都没抬,抹了一把脸就走了。

隔壁村的一帮闲汉二流子偷偷摸摸在一个小寡妇家里弄了一个牌局。

王铁柱前些日子被人引了进去,偷空摸空的玩上一把,输赢不重要,关键它解压。

且那小寡妇长得虽不如自家媳妇,但性子火辣,和自家小白花的媳妇是完全不同的风情,让人看着心痒痒。

而夏招娣在王铁柱走了以后,冷笑一声,打发自家儿子出去玩,她自己找机会带着小闺女回了娘家。

而与此同时,孙有明也来到了三野屯。

当然,这肯定不是什么心有灵犀,而是灵异鬼事。

老鼠已经吃了带着毒药的饵,只看什么时候发作了。

而在这期间,让自编自导的戏剧完美落幕,才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骗子应该具备的素养。

……

群众的眼睛是血亮的。

虽然孙有明从来没去过夏天祥家,但他和夏招娣的事却不是没人知道。

尤其是在有人特意关注的情况下。

所以孙有明还没进夏天生(夏招娣的大伯)家的大门,就被从镇龙观回来的夏有才(第202章)派自家孙子请到了夏家祠堂后的老屋。

孙有明到时,夏有才正在抽烟,老式的铜烟枪,玉质的烟嘴。

不知道夏有才抽了多久,反正小屋子里烟雾缭绕的,映衬着夏有才那张脸都模糊了几分。

孙有明是个鬼,如今的身体不过是个人偶,自然对这些烟雾无感。

他径直坐到炕上,眯着眼看着炕桌上的酒菜,又瞄了一眼低着头抽烟看不出表情的夏有才,笑道:“该抽抽,该喝喝,嘛事别往心里搁。您老这小日子倒快活呀。”

夏有才又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看向嬉皮笑脸的孙有明。

“前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到底图什么?

这夏天祥一家子品行不端,有碍着前辈的地方,您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但老头子实在是看不出您这到底玩的哪一出?

老头子我没多长时间好活了,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老头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因不肖子孙而蒙羞。”

三野屯先前就因为夏招娣而“名声大作”,若再出一个“破鞋”……

夏有才虽然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但他也是有孙女甚至重孙女的。

而且眼前这厮附身的还是天生那小子结拜兄弟的孩子。

虽然不知为什么这具附身的身子比他第一次见他时居然还强壮了一点,连阴气都收敛的不错,但鬼上身的危害时间越长越大。

夏有才到底是凡人,看不穿孙有明这具身体不过是个人偶傀儡。

但这也说明云舒制作人偶傀儡的的手艺不错。

而孙有明看着一副“老子活不长、老子啥也不怕”的夏有才,露出了一个微笑,标准八颗爷。

“我倒是愿意痛快点呢,但我家主子不让见血啊!”

“要不您老去找我主子说说,骗色、尤其还是个生了孩子的已婚妇女的色,我有点太吃亏啊!”

第329章回村

借着祭祖、传法、执事推选之事,云舒在长白村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但真正让云舒对长白村拥有绝对权威的却是刑罚部的獬豸审判。

松克里的死了,这用让所有长白村的人都明确认识到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所谓“一鼓作气”,借着这股东风,云舒将金家近代萨满留下来的画像包括她自己的,都供奉到了山神庙,就挂在山神卷轴的下方两侧。

长白村的族人皆是听着金家历代萨满的故事长大的,论对金家的感情和信任,其实比对不可见的山神要强烈的多。

大量的香火通过这些画像汇集到云舒的识海中,然后被红莲业火净化,成为纯净的信仰之力。

每每接收到这股信仰之力,云舒就有种感谢设计了长白真灵转世身的“山神”。

不知祂用了什么秘法,使得长白真灵不得脱离金家血脉,导致金家历代萨满皆是长白真灵的转世身。

如今倒便宜了云舒。

且在云舒的画像被供奉到山神殿后,她还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

金家萨满是兼职“山神”之职则的,可以说,每一位金家萨满其实都是“代山神”。

也因此,整个长白山生灵供奉给山神的香火和信仰之力,云舒如今这位新的“兼职人员”,也是有权利分成的。

而且这部分分成居然还不少。

原本云舒觉得要刷十年的声望她才可能凝结神种,但如今,她认为这个时间可以缩减至少一半。

最想做的事就这么完成了,而且挺圆满,云舒也算松了一口气。

而长白村中,“栽力”佟睿被兵卫监管了起来;“傀儡”松克里死了;

剩下一个“幽凰”尼楚贺,虽然是十二执事之一,却是云舒故意摆在明面上的。

看似不亲近也不疏离,但她却不知云舒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

只不知“山神”到底想用她做什么!

离开长白村的前夜,云舒看着祖宅正房西屋依旧供奉的“长白山山神”的神牌,仿佛在其上看到了一双黝黑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很快,我就知道你的底细了。

我们,来日方长!

……

云舒带着大壮、小壮悄无声息的回了清溪村。

说来,他们正月十四离开的家,走了也不过一个月。

但再回清溪村,竟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大壮看着自家的大门,有些恍惚。

“姐,以往总觉得这就是家了。如今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该怎么说呢……”

因为有云舒开小灶,加上喝过万年石钟乳的原因,只等着回了长白村,《固山诀》就会正式入门。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大壮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到底不过是七岁的孩子,见识的多,但不代表他能消化的了。

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抱起在阿灰一侧的箩筐里的小壮。

“别想那些有的没得,只要我们姐弟三个在一块的地方就是家。”

大状咧嘴笑了,小壮看看姐姐,又看看哥哥,小手一划,把驴子阿灰也包括在其中,“家!”

这可把最近备受主人冷落的阿灰给感动坏了,大脑袋蹭着小壮,昂昂昂的叫着。

……

离家时,家里的钥匙给了赵大娘。

赵大娘是个勤快人,两三天就过来给收拾屋子连带烧烧炕。

如今云舒姐弟回来,家里和刚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放好了行礼,云舒又收拾了一个包裹,看着两个弟弟,尤其是敛了笑容的大壮。

“走吧,先去看爷爷!”

第330章老宅

因为长白山海拔较高的缘故,要到四月份才能开始春耕。

但如今天暖了,社员们也不可能整天在家待着,春耕前的准备依旧很繁重。

王大志目前还没有卸任,但因为身子确实不好,杵着拐杖到地里转了一圈,看着自家儿子和被老婆子撵出来的儿媳妇干了一会儿活,撑不住了才回了家。

而他回来时,云舒姐弟三个也刚好到了老宅门口。

“爷!”

云舒抱着小壮,大壮拎着包袱,看到王大志赶紧迎了过去。

王大志看见孙子、孙女,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羞愧,手颤的差点握不住拐杖,嘴唇也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舒见此,叹了一口气,把小壮放在地上,紧走几步扶住爷爷。

“您这是上哪去了,怎么没叫人跟着?这万一要是摔了……”

云舒的态度和语气就仿佛过往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这让王大志真是惊喜交加,伤忍着的眼泪立马就流了下来,可谓是老泪纵横。

“大丫,爷爷对不起你们啊!”

云舒脚步一顿,“都过去了,您说这干嘛。”

抹眼泪的王大志听着孙女这话,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脸上就带出了几分欢喜,却没看见云舒脸上的眼神,无悲无喜。

反倒是大壮看到了,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他爷高兴的太早了。

因着他爷如今这幅样子,希望再多的怨,不说消了,但也没有提起的必要了。

毕竟这是他们爹的爹,他们的亲爷爷。

他们会替爹孝敬爷爷,保他衣食无忧,但除了这份血缘,其他的,却再也没有了。

……

扶着爷爷进了屋,王老太太就抱着小孙女小文在炕上,一旁放着半碗喝了一半的麦乳精。

王老太太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声音,自然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会儿抱着小文哄着,一声不发。

王大志见此只感觉头疼,老婆子为什么就看不明白呢!

“老婆子,你看看,小壮都能自己走了。”

王大志手里牵着小孙子的手,另一边由大孙女扶着,脸上露出了一笑,而笑中还带着哀求。

王家老太太看着这个笑,“蹭”的一下坐起来。

“小文困了,我去东屋哄哄!”

王老太太落下一句话走了,留下爷孙四个,默默无语。

大壮和云舒心里其实对此已经无感了,虐母仇人是亲爹的娘,亲爹的娘的爹被他们娘的祖父宰了,这碗狗血,足足的!

杀了王老太太?没法和亲爹交代。

放过她?怕是亲娘要死不瞑目。

怕是要熬到王家老太太死了,这事才能了结。

而比他们更不好受的,除了已经死了的亲爹,怕是只有眼前这位亲爷爷了。

便是云舒也忍不住对爷爷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王大志抹了一把脸,苦笑道:“别和你们奶一般见识,越活越活回去了,心性越发左了。来来来,和爷说说,长白村的祭祖大典热闹不热闹?”

长白村的满洲的风俗在方圆百里都是有名的,只以往并不许外人参与。

这次云舒姐弟三个过去,且一待就是一个月,王大志心里不是没想法,毕竟当初白纸黑字写着,大丫是要过继金家的。

不过如今王大志也想开了,三个孩子去长白村未必不好。

如今他身子不好,这大队长一职只等着公社发话就要换人了。

老二夫妻两个如今也是面和心不和,加上爱作妖的老婆子,他想照顾这三个孩子了都没力气了。

说实话,看着如今家里这情况,王大志连死都不敢死了。

他若是真死了,这家算是彻底完了。

第331章人情暖

从老宅出来,走出好远,大壮到底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杵着拐杖目送他们的爷爷。

“姐,以后我不怨他了!”

从得了他们爹牺牲的信后,爷爷苍老的速度肉眼可见。

以往没有一根白头发,如今已经满头花白,愁苦的表情也仿佛被刻在了脸上一般。

云舒看着一旁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的小壮,这才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对比他,大壮让人心疼的想哭。

云舒深吸了一口气,“铭记过去,把握现在,展望未来。我们的人生,才开始呢!所以……回家喽!”

除了爷爷那,村支书家都是要去的。

至于旺爷那,他和海川早就搬到清溪村和医老做了邻居了。

到了村支书家,和赵大伯、赵大娘还有福生嫂子、大宝,自然又是一番亲香。

离开一个月,小壮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小伙伴,特意让姐姐带了高伯娘给他做的小点心,想让小伙伴尝尝。

虽然话说不太利索,但他姐说了,谁也拒绝不了小壮的亲亲和萌萌哒的大眼睛。

果然,姐姐说的对,小壮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崽崽儿。

所以赵大宝很快发现,自己失宠了。

不过这面果子好好吃啊!

福生媳妇看看穿着蓝格子罩衫、白白净净像画里金童一般的小壮,再看看自家吃像埋汰的儿子,只感觉不忍直视。

“大丫,以后你若是有事就还把大壮送来,嫂子给你看,只求教教嫂子,怎么让熊孩子像小壮这么听话。”

云舒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在人前装乖、人后上树的小壮,再看看一脸羡慕的福生嫂子,无奈的道:“嫂子,有你这么埋汰自家儿子的嘛!小孩子哭一阵笑一阵,哪里有准数。

你这会儿看着小壮乖,你是没看见他闹的时候呢,只恨不得掉起来打一顿都不解气呢。”

福生媳妇只感觉终于找到了知音,和云舒吐槽自家儿子的劣迹。

而云舒也跟着说小壮如何如何不听话。

只叫大壮和赵永庆夫妻两个颇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就是心酸。

福生媳妇就算了,但云舒才多大,如今听着头头是道,但其中的辛苦只有过来人才知道。

赵永庆拍了拍大壮的头,悄声道:“大壮,以后你和小壮要是对不起你姐,大伯都不干!”

大壮没说话,却使劲点点头。

……

待云舒姐弟三个要走,赵永庆家的拿出当初云舒交给她的备用钥匙。

云舒却是摆摆手。

“哎呀,忘了和大伯大娘说了,我们要去长白村上小学,我们曾外祖家的房子是留给我们的,以后就住那了。

这边也就十天半月回来一次看看我爷爷,这房子还是得麻烦大伯大娘给我们照看着。

也不用怎么收拾,只隔几天给烧烧炕,别让黄皮子坐窝就行了。”

赵家人一听这话,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又为云舒姐弟三个高兴。

在他们心里,云舒再厉害,那也是个不过十一岁的小姑娘,还有两个弟弟。

如今大队长又冻伤了腿,照顾自己尚且困难,又何谈照顾三个孩子。

至于王家其他人……不提也罢。

若是能去长白村,那是再好不过的。

毕竟他们见过佟家爷孙,也听说金柱媳妇的娘家不差钱,总归比在这边要强上许多。

所以赵家夫妻心里只有为云舒姐弟三个高兴的,又嘱咐了许多为人处世的话。

这些话自然算上什么大学问,但却是两口子生活了大半辈子总结出来的与人打交道的经验。

能和云舒姐弟说这些,那真是没把两人当外人。

不说忍着泪的大壮,只云舒心里也感动非常。

待回了家,云舒和大壮感叹了两句话。

“这世间啊,到底好人多!”

“而这人与人之间,又在于怎么相处,如何真心换真心。”

第332章西山顶

金家老宅什么也不缺,云舒姐弟三个更是收拾了衣服就能走。

但云舒此趟回来,可不单单是为了搬家的。

夜半时分,云舒已经悄无声息的上了西山顶。

有了长白真灵的记忆,作为云舒第一个根据地,如今的西山顶已经鸟枪换炮了,山顶这一片都被布置了阵法。

幻阵幻化出一片柞树林,又布置了迷宫阵。

若是凡人,并不会伤其性命,只会让其无论怎么走,都会绕开真正的柞树山洞。

若是非凡者,没有歹意便罢,若有,一个困仙阵,便是神仙来了也得扒层皮。

云舒来到山顶时,阵法像自动感应门一般打开,一条蜿蜒的小路出现在她的眼前。

其实这周围也是一个虚实结合的幻阵,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小路是真的,但并没有眼睛所见的这么长,毕竟这西山山顶才多大。

云舒几步路就看见了一颗约有百米的柞树,高耸入云。

嫩绿的树叶仿佛玻璃种的翡翠,树上结着金灿灿的果子,显然,这株柞树已经变异了。

而在这株柞树的半截树干处,而有一个挖在岩壁上的石窟。

墨绿色的藤条有婴儿手臂粗,自然交织,绕着像打了激素一般的柞树向上,成为一条天然的藤梯,直达石窟洞口。

云舒看着这一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乾坤颠倒大阵果然名不虚传,用在这里倒算是大材小用了。

一个阵法连着又一个阵法,任谁能想到,步入小路,眼前的一切都是颠倒的呢,包括进阵的人。

……

进入柞树山洞,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柞树山洞围着柞树根,有一半空地上生长着人参、灵芝。

只看其植株上的灵光,就知道这些贵重药材和山洞里的柞树一样,已经不算凡品了。

另外的空地上,已经得了信儿的胡黄灰常鹿五妖,正在静候云舒的到来。

云舒一现身,五妖显得十分激动,毕竟自打云舒去了长白村,他们也有一个月未见了。

五妖才修炼多长时间,虽然有云舒布置的聚灵阵开挂,也还不能化形,但好在都炼化了喉间软骨,能开口说人言了。

“胡丽(黄继丰/常壮/灰富贵/陆鹿)拜见主人。”

五妖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也不是先前窝在四方山这么个小地方的土鳖了。

不仅明白了得遇云舒并被她收在座下是多大的机缘,更加知道了云舒未来所面对的艰难险阻。

云舒若想当个和她先曾祖父一般守成的萨满那就罢了。

但她的野心真的只有这么点吗?

只观其霸道行事就知道,她不是!

诸如“长白山的天,要变了啊!”此类话,这段时间混迹在一众小妖之中的五妖,没少听见。

五妖心不大,但他们也想竭尽所能成为能帮的上主人的妖。

云舒和他们签订的是主仆契约,自然能感受到五妖对她的衷心和担忧。

她摆了摆手,道:“都把心放肚子里,如今你们主子我这长白萨满,已经坐稳了。

至于能不能在长白山坐稳这个位置,还需一番谋划,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劳什子长白萨满根本就是“山神”给长白真灵挖的坑。

好笑的是这坑,如今将“山神”自己也给埋了。

大家都想往外爬,还得把对手踹下去,如今端看谁技高一筹了!

而她绝对不能输。

“跟我说说,你们这段时间都打听到了什么?有关五大仙家还有长白山其他的非凡势力,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第333章消息汇聚

五妖如今只算刚入门的小妖,能接触到的自然也不过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但底层的小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基数大啊,谁家还没几门子富贵亲戚、知己好友啦!

且小人物的生存法则决定了他们之间的消息共通性。

凡有第二个知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

胡丽五妖因为有云舒这个开挂的主人,又有屠邪这个大妖的指导,修为在一众小妖中也算中等偏上了。

加上出手阔绰,虽然没什么灵物,但肉食酒水不缺,倒也结交了不少妖族。

如今妖族啊,那真的是没落了。

末法时代就不说了,国家还主张破除/封建/迷信。

这种风气不仅使得人道玄门日子不好过,妖族更是困难的很。

以往家家信奉狐黄白柳等仙家,保家仙的存在让一众仙家光明正大的享受贡品。

而小妖们虽不能实现什么大愿望,但琢磨一些金银或者值钱的药材,让所保的家里发个财啥的,倒也容易,自然香火也就更旺盛了。

这可以说是双赢。

但如今,不准光明正大的信这些了,贡品香火自然也就没有了。

导致长白山的妖族仙家,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说,还得小心哪天小命就一命呜呼了。

尤其是前几年,人族活不下去了,深山老林也敢进,连群狼都敢杀。

小妖们不过会些障眼法、迷魂术,若不小心遭了劫,死了都没处说理去,因为这就是生存之战。

哪怕是成了妖,丛林法则依旧存在。

也因此,突然冒出来的财大气粗、修为还算不赖四方山五兄弟自然成了小妖中的翘楚。

哪怕有那瞧不起这五个妖族菜鸟的,但谁又会和免费的酒肉过不去。

也因此,这种土豪做派倒真让五妖打听到不少事,听了不少小道消息。

虽然有些事妖传妖的,已经面目全非。

但云舒想知道的,却也藏在其中。

比如说,长白五仙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灰家虽然什么事都和其它四家共进退,但关系着实算不上亲近。

毕竟作为食物链的底端,无论是狐狸、黄鼠狼还是蛇,都是吃老鼠的。

刺猬作为杂事动物,若是能捉到老鼠,自然也会美餐一顿。

柳仙分常、蟒二家,常、蟒二家都有家主,但若真遇上大事,这俩家主根本做不了决定。

柳家真正的掌舵仙叫柳白衣,原型是一条千年白蛇,是五仙中修为最高的。

据传说,这柳白衣之所以如此牛气,是因为她有冰蛟的血统。

胡家和黄家看上去同气连枝,但暗地里的矛盾也是免不了的。

倒是白家,走的是医道救死扶伤的路子,无论什么时候,大夫总是吃香的。

加上白家家主白怀仁的修为不下于柳白衣,所以白家向来不管其他四家的纷争。

但若真出了什么乱子,白家又是其他四家之间的粘合剂。

当然,除了狐黄白柳灰五家,长白山其他的妖族也不少,只大多不成什么气候。

而除了妖族,长白山方圆千里的范围内,如今还有传承能称得上号的非凡势力,不过四家。

九井山镇龙观、莲花池水上庵、观神峰红叶山庄、鹤望山岭的望鹤寺。

其中,红叶山庄的庄主是一只红衣厉鬼;望鹤寺的主持则是一只银僵。

第334章神秘的镇龙观

红衣厉鬼且不用说,云舒自己就做了五十年的红衣厉鬼。

无论是对红衣厉鬼的技能还是克制手段,云舒了解的不要太多啊!

所以这位红叶山庄的红叶夫人哪怕已经快晋阶腾云境(金丹),也可以先忽略。

望鹤寺的主持是一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僵尸,且和金家大有渊源。

因为金家第一代老祖德克济克就是那位打的他上天入地皆无门,压着他“成佛”的人。

这其中的故事也有点意思。

望鹤寺的主持灵悟因缘际会成了僵尸,但初期的僵尸是没有智慧的,只有噬血的本能。

但不知为何,刚成为僵尸还没有名字的灵悟却不是如此。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谁,如何死的,只不知为何成了僵尸。

生存的本能使得他嗜血,但理智却没让他变成弑杀的怪物。

甚至因此偷偷摸摸怂了几百年,从白僵一路晋升,经过黑僵、跳僵,直至飞僵。

但好死不死的,他赶上金家第一代先祖德克济克布置了秘法阵,获得了神力,炼制了屠邪和八方招仙鼓。

所以不过一个照面,灵悟就歇菜了。

但灵悟虽为僵尸,却没有造过多少业孽,罪不至死。

但放过这么个僵尸,德克济克也不放心啊,所以就以自身为牢,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敢跑,打一顿!

敢吃血食,打一顿!

不好好吸收日月精华,打一顿……

总之,只要德克济克看不顺眼的,就打一顿。

但到德克济克临死之前,却放了他离开。

灵悟走了,却没有离开长白山,不仅没离开,一个以血为食得僵尸居然还剃度成了和尚。

自己化缘盖了一座寺庙,成了寺里的主持,自号灵悟。

而灵悟唯一的爱好就是收拾长白村金家不成器的子孙。

僵尸等级从低到高是白僵、黑僵、跳僵、飞僵、银僵、金僵、旱魃。

传说中,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灵悟在百年前晋阶成银僵后就再没有出过望鹤寺,因为这个等级的僵尸已经能影响一方水土气候了。

屠邪先前去找的老朋友(第291章),就包括灵悟,他不会是云舒的敌人。

所以如今只剩下九井山镇龙观,还有莲花池水上庵。

而云舒已经决定不日就去拜访镇龙观。

孙有明传话,夏有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竟然是她后,竟然十分激动,想见她一面。

这位当初是镇龙观青松子推荐给金家的,后来夏有才因身体原因脱离长白村,也一直在镇龙观修养。

如今他想见她,除了叙旧外,无非就是想求个人情。

但这个人情,云舒却不能给。

但对于这位上了老祖儿留给她的名单的老头,云舒还是有点耐心的。

不如不见,已经是云舒给他的最好选择了。

云舒脑子里将胡丽他们打听的消息做了汇总,发现有关镇龙观的消息倒是最少得。

甚至于青松子已经羽化一事,如今还没有流传出来。

“对于镇龙观,你们了解多少?”

五妖一个挨一个的苦思冥想,终于部族最多的灰富贵开口道:“据说,镇龙观是长白山最神秘的非凡存在。

第一,第一代观主修为高超,据说有晖阳境(元婴)修为,但她却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却无人知其来历。

第二,镇龙观从来不接待香客,也没人能一观整个镇龙观。

第三,就是据说青松子有一徒弟,但没有人知道是男是女,更别提什么样子了。”

听了灰富贵的话,云舒突然觉得镇龙观在自己眼中居然没那么神秘了。

因为这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

她知道清萍女道为何而来,知道镇龙观为何不接香客,也知道青松子的徒弟名长生!

第335章羡慕

姓名:柳长生

性别:男

年龄:十六岁

师承:镇龙观

师父:青松子

职业:道士

身份:镇龙观第三代观主

家世:孤儿

镇龙观是方圆百里香火最鼎盛的道观,但其当家的所有信息,也不过就这么点。

不过云舒比旁人知道的要多一点,就是这位柳长生天生就能御使鳞甲走兽。

这让云舒对这位镇龙观第三代观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说来,她和这位柳长生应该是天然的盟友。

金家和镇龙观关系匪浅。

金家知道镇龙观的秘密,镇龙观在一定程度上充当金家和修真界沟通的桥梁。

而如今,金家只剩下云舒这么一个纯正血脉;镇龙观则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天然的盟友,如今又一起成了难兄难弟,云舒觉得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啊,只不知道那柳长生长的帅不帅……

额,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两家守望相助的传统美德能不能在她和柳长生身上继续发扬。

……

拜访镇龙观一事是云舒早就做好的决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所以这天一早,云舒已经站在了九井山下。

远远就感受着九天十地困龙阵的威压,直到近处,才知道晖阳境修士布置的大阵,和她小打小闹的阵法,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比性。

清萍女道自号浮萍剑仙,但如今看来,应该还是一位阵法大家。

她竟然能直接借助自然山川水脉布置阵法。

这种布阵之法,好处在于因为借用了自然天地之势,阵法威力比普通阵法增强五成有余。

且只要山川在、水脉不变,星月不凋零,这个伪自然之阵就能一直存在。

但万事万物有利有弊。

这种布置之法,怕的是沧海桑田。

连日月都不是永恒的,何况山川、水脉。若布阵依赖的山川水脉出现变动,大阵就会不攻自破。

想来,这并不是清萍女道疏忽了,而是她原本就并不曾想过一直困着蛟龙,那毕竟是她的爱人,甘愿为之身死道消的爱人。

她也期盼历经沧海桑田、时光变迁,自己的爱人能恢复神智,然后从而脱困。

但万万没想到,聚变发生的太快。

灵气复苏带给地球生灵的是未知的未来,而这未来的开端,是灾难。

在胡蒹葭重生前的那一世,长白火山爆发后,紧跟着就是蛟龙之祸(第288章)。

想来应该是火山爆发使得山川水脉发生了变化,导致九天十地困龙阵不攻自破,疯狂的蛟龙脱困,但他并没有回复神智,甚至更加疯狂了。

第一次,有清萍女道将其困住禁锢,但第二次呢?

是柳长生!

然后柳长生死了。

云舒不是什么圣母,也没那么多心力把其他人的生死背在自己心上。.

但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那条蛟龙一定和“长白山山神”有关(第289章)。

虽说白白正在努力破解那抹山神灵性的神性,获取其记忆。

但若能让那条蛟龙恢复神智,云舒总感觉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在等着她。

云舒望向镇龙观,它在九龙山的山顶上,而九井山并不太高,海拔只有二百多米。

方圆百里的村民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将一块又一块大青石从百里外的石头山运过来,垒成直达镇龙观门口的蜿蜒石阶。

据说这一条石阶,用了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青石,花了三年才铺设而成。

虽然镇龙观在三天前就宣布了青松子道长羽化升仙的消息。

但直到今日,依旧有百姓结伴过来祭拜。

云舒望着那镇龙观上空真上云霄的香火和功德金光,头一回感觉到了什么叫“羡慕”。

果然,别人继承的“家业”,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第336章青葱少年

一脚踏上青石阶,脑子却瞬间有种眩晕的感觉,这让云舒忍不住顿了下身子,闭了一下眼。

不过一秒都不到的功夫,等她睁开眼,眼前依旧是蜿蜒的青石阶、常年青翠的山峰。

但此刻,青石阶上登山的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云舒自己。

不,不只是她。

在青石阶的尽头,还有一个人,以云舒的视力能看清那是一个少年。

但她居然看不清这个少年的样貌,哪怕她用上了神识。

这就好玩了。

虽说云舒在地府当红衣厉鬼那五十年,修为没有多高深,但也相当于腾云境(金丹),更别说以功德蕴养的神魂了。

如今以她的神识居然不能看清这个少年的底细,怎么不稀奇。

这个人若不是修为高深到能阻隔她的神识探查,那就是他身上有能阻隔神识探查的东西。

无论哪一种,都说明这个少年不简单,想来,他应该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柳长生。

云舒挑了挑眉,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云舒忍不住抬手,独特的指诀经由十指飞快打出

对面与云舒相对而视的少年有一瞬间的呆滞,但下一秒同样抬手,掐动出与云舒一样的指诀。

同样的动作,一个灵动,一个冷冽,却同样优雅高贵。

“长白村金云舒!”

“镇龙观柳长生!”

话音落,从二者指印之间衍生出的一座小山的幻影和一座道观的幻影也在一碰之后消逝。

云舒所行的是修行者之间一种非常正式且古老的见面礼节,也是一种善意的试探。

……

柳长生看着山脚下的小少女,觉得先前种种探查和推测,还是小瞧了她。

不过镇龙观和长白村向来是友非敌,对方又已经首先给与了善意,柳长生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

他再次掐动手诀后,云舒脚下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青石阶全部消失不见,而前方几米处,就是与她相对的柳长生。

这会儿,她终于看见了他的相貌。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是云舒看见柳长生后,在心里刷屏似的闪过一句话。

没见到人之前,感觉“长生”这个名挺狂妄的,现在她感觉这个名和眼前的少年还是挺配的。

问道长生,逍遥仙者。

末法到来,地球被隔绝三千界之外,别说飞升,如今连元婴境的修行者怕是都少见。

而灵气复苏带给地球的绝对不仅仅是弊端。

末法期被打破,灵气复苏,地球重新焕发生机,地球生灵将再次进入修行进化时代,飞升成仙将不再是传说。

当然,地球被封闭了千百年,生灵实力弱小,所以在胡蒹葭的“记忆”里,当作为生灵祖地的地球重新出现在三千界的视线中后,沦为了修真大世界口中的肥肉,地球生灵被奴役。

而想要改变这种命运,唯有地球生灵自身强大起来。

而此刻,直觉告诉云舒,或许地球自末法后,千百年来第一位飞升仙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这个直觉就仿佛灵光一闪,却被云舒死死抓住。

她的瞳孔有瞬间的放大,然后露出一个不知该哭该笑的表情。

不过是来寻个盟友,谁能成想眼前这人还是个仙人苗子呢!

云舒此时的心理就好比本来想拔根水萝卜,却发现水萝卜眨眼变成人参了。

惊喜倒是挺惊喜,关键是这水萝卜、呸,是眼前这人,上辈子大概也是个悲剧。

云舒下意识按了按眉心,她原本想着以后把长白村重新改成“长白山府”的,现在看来,或许叫“炮灰集中营”比较贴切。

第337章

柳长生自然不知道自己原本还是炮灰的命,而眼前的少女,则会带着他救世改命。

但他敏锐的感官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云舒身上的气息越发柔和了。

他先前听说了不少有关“长白大萨满”的流言蜚语。

便是与金阿林有知遇之恩的夏有才,提起这位少女萨满的行事风格,表情也是颇有些一言难尽。

但此刻真的见到这位小少女,他才知道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先前就说了,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占便宜,云舒看柳长生是如此,柳长生看云舒也不例外。

而且因为身份特殊,柳长生比别人更是多了几分属于野兽的直觉。

也正是因为这份直觉,柳长生感受到了云舒的亲近和善意。

加上二百年来,镇龙观和长白村都是互助互利的关系,柳长生下意识就会对云舒有好感。

说来,不同于云舒这个假萝莉的天生聪慧,柳长生才是一个真正天生多智近妖的人物。

但他受师父青松子“万事不强求”的观念影响,加上长这么大从来没下过九井山,没出过镇龙观,使得他还存有三分远离俗世的出尘之心。

简单说,就是“神马都是浮云”。

和今生连生存都需要费尽心思的云舒相比,被身边人保护的很好的柳长生,其行事手段还是嫩了点。

加上云舒原本对柳长生就没有恶意,因此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称兄道妹了——“柳师兄”和“金师妹”。

……

在镇龙观后殿给青松子前辈上完香后,柳长生带着云舒来到了前殿祭拜清萍女道。

看着正殿之上挂着的那副《女道执剑骑蛟穿云图》,云舒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化生之主那一抹神念让她看到的金家数代萨满的生平记忆居然在云舒看到这幅画后居然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二百年前金家第六代萨满吉勒章阿的记忆片段从她的识海深处飞了出来。

云舒在那一瞬间化身成了吉勒章阿,仿佛亲眼看到了恶蛟在长白山掀起腥风血雨的那一幕,亲身经历了与恶蛟的激战,亲自带领一众仙家保卫长白。

或者不能用“仿佛”二字。

毕竟胡不染(红狐巡游使)分离出来的那抹山神灵性上一直带着长白真灵,附身在每一代金家萨满的识海中。

而云舒正是长白真灵的转世身。

吉勒章阿经历的一切,自然她也的确经历过,在还没有转世成云舒的时候。

也因此,她“记忆中”对眼前这幅画的熟悉度,比屠邪传给她通过他看到的更加深刻。

云舒的注意力定格在蛟龙的右爪上,那里,比吉勒章阿当时所见,少了一抹白(第214章)。

如今细想,那抹白应该是一枚蛋的形状。

想到这,长生看向柳长生,所以这家伙真的是人妖混血吧!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清萍女道的修为从元婴境下降到金丹境。

因为生产。

也能解释清萍女道为何拼写自身魂飞魄散也要保下蛟龙夫君。

除了对爱人下不了狠手外,自然也因为蛟龙蛋需要龙气蕴养,否则就会胎死蛋中。

但长生实在想不明白,东海的蛟龙为何会来到长白山掀起腥风血雨。

从东海来到长白山,这一路上多少名山大川,多少生灵。

若是走火入魔,别的地方怎么没事,为何偏偏到长白山发疯呢。

而这只蛟龙又是因为什么走火入魔的?

第338章

云舒看着神魂被封印在画中沉睡的黑色蛟龙,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

她有预感,若是能解开这些疑问,那么她眼前有关“山神”,有关胡蒹葭和朗英重生前长白山的下场,应该都能在她眼前剥开一层迷雾。

所以云舒看向旁边自打进了前殿就一言不发的柳长生。

“柳师兄,如今外面人都在传说我有预言之能,不知你信是不信?”

柳长生扭头看她,眉眼如画,“你有吗?”

云舒一怔,然后一笑,璀璨如夜空星子,“我有!”

不说胡蒹葭和朗英这两个重生者,云舒可是在化生道主的引领下,旁观了三个世界的走向和结局。

这可不仅仅是预言了,简直就是上帝视角。

虽然如今这个世界将会几个时空重叠在一起,云舒依旧可以毫不惭愧的说一声她能“预言”。

而得到答案的柳长生点点头。

“我信。”

说这两个字时,他脸上的表情比之刚才,没有任何变化,但长生却从中听出了千钧之力。

也因此,她不在迟疑。

“未来或者说很快,长白山、整个华夏甚至整个世界,都会迎来一场巨变。

这场巨变对于我们来说,有利有弊。作为长白萨满,或者说长白山主,我定当竭尽所能,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守卫长白。

所以我站到了你的面前。但在我的预言中,这位……”

云舒指向画卷中的蛟龙,“他将重蹈覆辙,二百面前的灾难将再次降临长白山。”

柳长生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但也不过是微皱了皱眉,倒不像是不信,反而是疑惑。

“九井山上有九天十地困龙阵,镇龙观本身是一件灵宝,加上有我镇守,他是怎么脱困的?”

九天十地困龙阵云舒倒是知道,只没想到镇龙观本身居然是一件灵宝!

想想自家变异的屠邪神功,不靠谱且还自行找了个主人的八方招仙鼓,云舒承认,她快酸成柠檬精了。

哪怕云舒是命定的救世主,但天道这会儿还混沌着,她也不能说的太直白,怕那喜欢过河拆桥的主儿拿雷劈她。

说来云舒就纳闷了,胡蒹葭和朗英说的不多吗?天道为什么不劈他们啊?

怎么着,又想马拉车又不想马吃草,闹呢!

云舒心里冷笑,走着瞧好了。

皇天后土,谁比谁差怎么滴!

不过这会儿人在屋檐下,云舒也不是不能苟着,毕竟先前从心的事也没少干。

“预言这种事吧,你也知道,就和那算命的一样,言多必失。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若是不能顺应大势,逆转命轮,身死道消都是轻的。

所以柳师兄,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云舒向柳长生伸出手。

不过柳长生的反应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他居然连想都没想,犹豫都没犹豫就握住云舒的手。

云舒:……

难道我的人格魅力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

“柳师兄,我没开玩笑,我说的可是涉及长白山千万生灵性命的大事,你不考虑一下吗?”

柳长生看着这会儿有点小孩儿样的云舒,突然展颜一笑,还对着她眨眨眼。

“虽然我没有当圣父的癖好,不过你所说的未来,听起来很有意思呢。

我想亲眼看看,自然不想死。现在眼前有个金大腿伸过来主动让我抱,我又不傻,还犹豫什么!”

金·大腿·云舒:……

你不傻,我傻!

第339章

水葱似的如玉少年其实是个白切黑,这虽然让云舒有点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

若柳长生真是一个纯良少年,她还真不敢凡事都交给他。

如今既然知道这丫的是个和自己性子差不多的妖孽腹黑,云舒也没在拐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

“柳师兄,我想知道清萍剑仙和这位蛟龙阁下,为什么会来长白山?

蛟龙阁下是先前就已经走火入魔了,还是到了长白山才出的事?”

柳长生看着那副画,并没有直接回答云舒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长白山西麓有个蛟河县,你知道它这名字的由来吗?”

云舒自己根本没听说过什么蛟河市,但她有诸多后备力量,让记忆之灵白白翻找了一下她从历代萨满那得到的诸多记忆,果然将蛟河市这个名字翻出来。

这一看,云舒就有了心理准备。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条大河横贯于此,而在河中曾经出现过一条蛟龙。于是人们将这条河取名为蛟河,所在县的县名也由此而得名。”

柳长生挑了挑眉,这倒是省的他解释了。

“这并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只不过那时还不是蛟龙,而是一头走蛟(第213章)。

一千年前,我父修炼有成,顺着河流干流入海化龙,这才成了蛟龙。

因此,长白山也是我父的出生地和潜修地。”

我父?

擦!虽然云舒已经猜到了,但这会儿你自己这么突然的自爆身份真的好吗?

还是你就想看看我受惊吓后的样子?

呵,天真!

因此云舒就仿佛没听到那两个字一样,视意柳长生继续。

柳长生这次真是惊讶了,轻笑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敢自称是长白山主,果然有两把刷子。

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还敢让我助你,想来底牌肯定不是长白村那群扶不起的阿斗。”

云舒冲他露了一口白牙。

虽然长白村部分人的确很讨厌,但毕竟是她的血亲,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哦。

柳长生用修长的手指头敲了敲额头,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看来你这个金大腿比我想的还要麻烦,失策失策啊。”

说完又嘟囔了一句,“总感觉自己这次要人财两失啊,喂,能不能反悔?”

云舒露出一个八颗牙的标准微笑,“老铁,身死道消了解一下,连地府都去不了的那种。”

说完这个,云舒突然噤声,瞥了柳长生一眼,见他没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蛟龙是他爹,那清萍女道自然是他娘,而清萍女道就是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都做不到的死法。

至于柳长生对这话到底在没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千年前,那是天地灵气已然不足,我父离开长白山后,就一直在东海潜修。机缘巧合得遇我娘,并且结为了双修道侣。

二百年前,我父收到了几百年未见的至交好友给他发了信符,这位因末法时代到来不得不闭关保命的好友终于出关了。

好友相邀,我娘正好想看看我父的出生地,这就是他们之所以来长白山的原因。”

听到这话,云舒的神情忍不住变了变,“你爹这位至交好友不会叫胡不染,且刚好是这长白山的山神吧?”

柳长生头一回露出一抹苦笑:“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第340章

柳长生的爹叫柳随逸,道号“逸安”,他娘原是东海隐修宗门听潮门的掌门,道号“清萍”。

后来清萍掌门结识了柳随逸,并在他的帮助下晋阶元婴。

清萍女道成为地球顶尖修士后,就卸任了听潮门的掌门之位,成了太上长老,与夫君在东海隐居。

在接到胡不染的信符之前,夫妻两个刚刚得知清萍女道怀孕了,他们即将升级为父母。

在接到胡不染出关的消息后,夫妻两个就准备出发去长白山。

柳随逸还准备亲自告诉堪比亲兄弟一般的好友这个好消息,加上好友出关,还美其名“双喜临门”。

可惜,他以为对方是亲兄弟,对方却拿他当救命的养料。

“胡不染身为山神,情况有多糟糕,想来你们金家比我知道的清楚。

身为山神,不仅辖制不了长白众妖,还出现了‘噬神’一说。

虽然有你们金家为祂保驾护航,但祂的神魂甚至神格一直在崩溃。

为了稳定神魂,祂想到了我爹这个‘好友’,祂想吸食了我爹的神魂、修为还有血肉为已用。”

一个有心算计,一个无心提防,柳随逸自然重招了。

而为了给好友一个惊喜,柳随逸在去见兄弟时,并没有让清萍女道跟随。

也因此胡不染想不到,他这个好兄弟不仅有了挚爱道侣,还是一位元婴真君。

而柳随逸和清萍女道早在结为道侣时就签订了同心契,一方有危险,一方马上就能感知到。

也因此,清萍女道破开了胡不染的神域,救下了柳随逸,甚至还重伤了胡不染,使得他差点就魂飞魄散。

“我娘虽然救下了我父,但到底因为寻找进入长白神域的神道而耽搁了时间,胡不染已经吸食了一部分我父的神魂。

我父也因为强行冲开胡不染布下的神魂禁制,导致神魂伤上加伤,以致被心魔有机可乘,走火入魔,只剩下滔天戾气和毁了长白山的本能。

因为胡不染是长白山山神,长白山毁了,祂这个山神,自然要遭受天罚。”

柳长生这时才露出一脸恨色,可惜,胡不染跑了,他爹疯了。

“我父的修为原就比我娘高,哪怕他神魂受了伤,但他走火入魔了,心中只有毁灭,其破坏力就连我娘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

这也是为何你家先祖带着众仙家出手,而我娘没出现的缘故,她在等待时机。

待到他们终于消磨掉了我父一半战力,我娘也布好了九天十地困龙阵,这才出手将其封印。”

说到这,柳长生忍不住抬起头,但那白皙的脸上分明有泪划过。

“我娘是元婴修士,有寿八百,二百年前,她离寿尽还有整整六百岁呢。

但为了我父未来的仙路,她将我提前降生,布置好了镇龙观,收了青松子师父为徒,又帮助你们长白村。

待一切稳妥,她就将自己献祭给了这方天地。”

云舒这次真是忍不住惊呼道:“献祭?”

“没错,献祭。她将自己当做祭品,献祭给了这方天地,以赎我父身上的杀孽和渎神之罪。”

柳长生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尤其是最后四个字。

云舒听到这个,为这位清萍女道惋惜的同时,还感觉她脑子大概也有问题。

能在末法时代修炼至元婴境,想来一定是天资悟性都超绝之辈。

转眼却因为情爱甘于身死道消,难道是个恋爱脑?

当然,最憋屈的是,她献祭的力量归于这方天地,其中也包括长白山。

而长白山的山神却是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

第341章

云舒实在忍不住,视意柳长生弯下腰,然后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冒昧的问一句,你娘试不试凭武力值当上掌门的?”而不是凭脑子。

娘希匹的,这要是换成是她,献祭,献祭你奶奶个腿。

柳随逸不是没死呢嘛!只要不死,哪怕是天罚,也总有法子可想,

且造下杀孽怎么了?造如此杀孽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胡不染。

而胡不染身为山神,不仅感染指长白真灵,还敢行夺魂逆天之法。

如此罪大恶极,天道都没降下一个雷劈死他,凭什么受害者反而要承担责任,献祭自己?

还特么渎神之罪?

我可去你的吧!

胡不染怎么当上山神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猫腻呢。

云舒就想问问那位清萍女道,就你这脑子还当过掌门呢,你是不是傻?

而柳长生显然听懂了云舒的问话,也没有生气,而是苦笑一声。

“我小时候也问过我师父,他老人家告诉我,我还小,不懂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说着,柳长生突然将腰上一块龙凤玉牌拽下来,抡圆了胳膊扔到那副画上。

“谁要懂你们的一往情深,一个为爱献祭自身死了,一个因爱醒了却宁愿疯着;

一个明明为了家国大义放弃了心爱的人,回头却抱着人家的牌位悔恨终生。

这就是你们的爱,自私自利,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

看着突然发疯的柳长生,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肿么啦?

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然后很快就有两个穿着一身黄色布衣的大汉从雕外窜进来。

一个拉住想要上去将画撕了的柳长生,一个对着云舒拱拱手,恭敬的道:“镇龙观长生道长座下犬卫苟大,见过长白萨满,失礼了。长生他,苦啊。”

云舒看着这明显是两个金丹境的化形大妖,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看到的一个梗。

你以为有钱人就真的快乐吗?

不不不,你错了,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所以,娘死爹疯师父丧,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苦的受不了啦?

然后想发疯就想发疯,还有化形大妖陪着?

憋说话,我想静静。

……

待柳长生安静下来,两位原身应该是大黄狗的金丹大妖对着云舒再次拱手,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而柳长生对着云舒笑笑,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样子,就仿佛刚才那癫狂样是云舒的错觉。

“真是失礼了,金师妹没吓着吧?”

云舒下意识眯了眯眼,“我胆子向来大,这点小状况算什么。倒是柳师兄,你还好吧?或者说,你们还好吧?”

柳长生身子一顿,然后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袖子,“金师妹说笑了,为兄没事。”

“我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对别人的秘密也不敢兴趣。

只不过我对柳师兄的要求有点高,我希望我们不仅仅是合作伙伴,而是能交付背后的战友,自然要多注意几分。”

一体双魂虽然稀奇,但并不是没出现过。

云舒上一世可当了五十年的鬼,修的就是魂力。

开始“柳长生”突然情绪爆发时,她还没发现不对。

但等一开始的柳长生重新出现后,前后交替的魂力虽然几乎一样,但到底有所不同。

柳长生听到这话,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谁?

虽然有人会因为一些事而性情大变,但再怎么变,也不可能让一个在山村长大的小姑娘变的无所不知。

王大丫没有你这样的谈吐举止,也不会有你这样的凌人气势。”

云舒耸耸肩,“我就是王大丫,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云舒这个大名。

我之前和我那好二婶说过,我确实是死了,还去了地府,只不过人家不收我,我学了点东西又回来了。”

不过她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人信。

第342章

为了取信柳长生,云舒想了想道:“至于无所不知,倒真没那么夸张。

不过你知道,胡不染想让我们家当刀,总是要给点好处的。

我们家有特殊的传承秘法,在继任萨满之位时,我接收了我家老祖儿的一生所学。

不过胡不染肯定没那么好心就是了。

不仅祂赐予的神力自然也是个大坑,就是长白村九部守山人也不过是祂的储备粮罢了。

上次大祭时我发现,祖先神龛中,没有一位祖先英灵,甚至三百多年间长白村九部数十代守山人的英灵全部消失不见。

经过我多方探查和推测,有九成可能是被长白山山神吞噬了。”

说着,云舒冷笑了一声:“除了九部守山人的死后英灵,他还早就盯上了我的神魂。

只不过我另有奇遇,如今才能站在这里。”

说到这,云舒干脆将尼楚贺这只“幽凰”,佟睿这个“栽力”的存在通通告诉了柳长生。

还有松克里、景顾吉这对早就被人设计好成为炼制成“怨母恨子”主要材料的母子,和“通幽”成功却没有鬼差前来的情况。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可以说,她和柳长生,那是天然的盟友。

“就在二月初八那天,我还捏死了一只身带神性、有筑基后期修为、实则却是一张脆皮的噬鬼狐。”

云舒说了这么多,感觉嘴都干了,看着柳长生腰上的荷包,手上的戒指,忍不住撇撇嘴。

切,跟谁没有似的,然后她就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瓶冰镇果汁。

“咕咚咕咚……”爽!

柳长生倒是没注意到云舒这时的心思,他现在完全被云舒所说的胡不染的丧心病狂给惊呆了。

做了这么多恶事还能苟延残喘、四处蹦哒的神祇,那是真的厉害了,至少脑子肯定够用,不服都不行。

当然,云舒用了这么多秘闻,也敲开了柳长生的心理防线。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柳长生,是哥哥。

刚才发疯的那个是我弟弟,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叫唯我。

我们是双胞胎,不过我妖族血脉比例较高,是蛋生。他人族血脉压制了妖族血脉,是人类婴孩的模样。”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沉声道:“娘为了困住父亲,布置九天十地困龙阵就耗费了她诸多心血,我和弟弟本就营养不良。

后来为了救父亲,又提前将我们产下,我还好,还有一层蛋壳和蛋液,可以慢慢成长。

但弟弟却因为身体太虚弱,刚出生一天就去世了。

娘亲悲痛不已,用了秘法,将弟弟的神魂封印在我的体内,我也因此成了一体双魂。

唯我的意思不是唯我独尊,而是只有我。因为当娘决定提前生产时,就意味着放弃了他。”

云舒没想到柳长生的一体双魂居然是后天制造,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狗血的内情。

她不好意思的道:“柳师兄,唯我师兄,对不起。”

柳长生看着这样的长生,露出一个非常浅淡却真诚的笑。

“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说来,我还要谢谢金师妹呢。

除了师父和苟大、苟二这两位娘亲留给我们的犬卫外,其他认识的人或者妖,皆不知道唯我的存在。

我知道,那个臭小子其实很想被人认可得。如今能得金师妹一声‘唯我师兄’,他心里可美了。哎,喂,臭小子,你又抢什么?”

云舒只见“柳长生”的表情变了在变,然后气呼呼的道:“你就比我大两分钟,我是臭小子,你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这是唯我上线了?

然后就见“柳长生”或者说唯我对着云舒哼了哼,“鉴于你的诚恳,我同意和你并肩而战。

不过你们女的只要一谈情说爱,脑子都跟被野猪刨过一样,处处是坑。

所以等以后你要是想找男人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咱们就散伙。”

云舒:……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的赏识!

顶点

第343章因果神桥

云舒看着镇龙观大殿上那副《女道御龙图》,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只要唤醒蛟龙,她就能知道在长白山神坠入轮回后长白山府发生的一切。

但她又想到【唯我】出现发疯时说的话。

“一个为爱献祭自身死了,一个因爱醒了却宁愿疯着。”

这前者说的是清萍女道,后者想来就是这蛟龙柳随逸。

再想到当初屠邪跟着金家第六代萨满吉勒章阿在清萍女道身死道消时看到的一切(第214章)。

想来蛟龙柳随逸在妻子献祭自身时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但这让他如何去面对去承受亲自害死爱人的痛楚和绝望?

所以【唯我】才会说他“因爱醒了却宁愿疯着”。

而此刻,云舒要做的却是唤醒柳随逸。

此时,他的记忆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有白白这个记忆之灵在,她手中还有一抹“山神”灵性。

只要耐心一些等到白白破解了祂的记忆,她就能知道胡不染的秘密了。

她更需要的是柳随逸这条蛟龙本身的战力,毕竟谁也不清楚胡不染还有什么后手。

从胡不染想要染指长白真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和胡不染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所以只有他彻底清醒,才能发挥蛟龙的实力。

且若再让他这么疯着,当火山喷发时震荡了山体,九天十地困龙阵不攻自破时,显然胡蒹葭重生前的那场蛟龙之灾,将再次重演。

所以这根本不用选择,哪怕云舒在心里是同情柳随逸的,她也必须让他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且胡不染还活着,他怎么能就此消沉,是时候报仇了。

只想要唤醒一位识海混乱、狂暴的蛟龙,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好在化生之主让云舒见到了自己的真灵,又送回了白白。

她的真灵本是先天地祇,她的肉身又修神道,紧急时刻,借助长白真灵之名,在长白山这一亩三分地,也能施展出一二神通。

云舒在镇龙观住了一晚,仔细推算,在第二天晚上月上中天之时才一切就绪。

……

镇龙观正殿外的天井处,正是九天十地困龙阵最重要的中枢阵眼所在。

一口与九井山其他九口一般无二的水井,水质清澈,却深不见底。

夜黑风高。

除了皎洁月色,镇龙观内不见一丝光亮。

云舒和柳长生此时就站在天井之处的水井旁。

柳长生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昨天出现的那两个化形的犬妖护卫苟大、苟二。

这两妖虽然已是金丹境大妖,但此刻脸上却难掩激动。

倒显得云舒和柳长生分外冷静了。

云舒虽然不像吉勒章阿一样,有天生天眼,但她神识强大,自然也能“看到”那井底被金光符文锁链锁紧全被缚井底的黑色蛟龙。

柳长生身为半妖,又已然筑基,加上血脉相连,也能感受到那井底蛟龙的存在。

此刻,云舒手里拿着那副原本挂在镇龙观正殿的《女道御龙图》,这里面封禁着蛟龙柳随逸的一半神魂。

“柳师兄,你准备好了吗?”

柳长生没说话,却步履坚定的走到水井旁盘腿坐下。

云舒见此,也不再言语,右手一扬,手里的画就飞到那水井之上。

然后她双手法诀连连施展,仿若大道鸣音从她嘴里如莲花绽放。

“神兮魂兮何所依,思兮念兮莫迟疑。情丝封印,开!”

随着云舒一声清呵,一抹黑色蛟龙元神从那副画像上飞出,想要一飞冲天,却被一股神力紧紧束缚着。

与此同时,一旁水井里的水波开始震荡。传出清脆的锁链摩擦声,还不等在场的人和妖做出什么反应,一条十来米长的黑蛟从井口中冲了出来。

只不过从井底深处的锁链自然束缚着它,它的眼睛也紧紧闭着,龙身不断翻滚着,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又仿佛想要沉入井底。

云舒见此却面色不改,左手右手的手诀飞快掐动,最后双手十指相扣,厉声道:“以吾长白之名,命尔速速魂归,融!”

话音落,束缚着那抹元神的神力直接将它“嗖”的一下撞进那黑蛟的识海中。

来不及耽搁,云舒看着即将到达正头顶的月亮,看向柳长生。

“柳师兄,要开始了。”

柳长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舒:以吾长白之名?

什么人能冠以“长白”之名?胡不染这个山神都不行,长白萨满这个名头更不够格。

看来他这盟友还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这番心思不过是浮光掠影,面上柳长生却是对着云舒点点头,双手掐诀,然后闭上了眼。

云舒见此,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化生之主送的那只仙笔,点蘸由功德和柳长生心头血所制的特殊符墨。

素手轻扬间神辉闪烁,笔画勾勒间有万物生灵显化。

“功德血墨,笔画神桥,定!”

只见一条金光闪烁的桥梁驾在了柳长生和那黑色蛟龙的眉心识海处。

“柳师兄,速进!”

随着云舒的提醒,两抹元神光点从柳长生的眉心识海处飞出,顺着因果神桥,直奔蛟龙的识海。

柳随逸在千年前的修为就堪比化神境,在二百面前,哪怕被胡不染吞噬了一部分神魂受了重伤发疯时,身为元婴修士的清萍女道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

如今他的神魂经过镇龙观二百年的香火功德蕴养,应该恢复了大半了。

这样一位存在的识海,自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也只有柳长生与他乃血脉至亲,其母又将他封印在画中,在其父掌心蕴养,父子两个的神魂气息已经交融。

加上云舒用秘法神通“搭建”因果神桥,柳长生这才能进入其父的识海中。

至于能不能唤醒柳随逸……云舒也不知道。

待柳长生的元神进入蛟龙的识海后,因果神桥快速散去。

云舒也支持不住“噗通”坐在地上。

两个化形犬妖原本一左一右护在柳长生身边,见此苟大赶紧一个闪身扶她坐好。

“萨满大人,您没事吧?”

云舒挥挥手,“耗损了一些神识,你们护法,我先回复神识,一有异动,赶紧叫我。”

两个犬卫领命。

九井山的守山大阵都开启了,加上镇龙观这件灵宝,外面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云舒先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蒲团,这才盘腿坐好。

不通过胡不染的那抹山神灵性,只凭借她自身那还没有苏醒的神祇真灵调动神力施展神通,还是有点勉强了。

神识耗损太过,虽然没有枯竭,却也差不多了。

想要快速恢复,云舒准备尝试一下郎英给她的记忆源晶中记载的凝结源能的源纹阵。

第344章竟是“故人”

云舒看着眼前这个和柳长生有七分相像却略带阴柔的黑袍青年,实在不能将其将威武霸气的黑色蛟龙化为一谈。

但事实上,这位还就特么是那条被好友残害、痛失所爱的倒霉蛟龙。

“长白金家第十九代尊主金云舒,见过逸安前辈。”

柳随逸的状态不太好,或者说很糟糕。

虽然终于清醒了,但清醒的代价太大了。

但他到底还是醒了!

“我要报仇!”

柳随逸没有和云舒客套的意思,甚至都没正眼打量她的意思。

说实话,以他的实力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和云舒说话,纯粹是因为从大儿口中得知镇龙观和长白山之间渊源颇深的缘故。

也幸好云舒神魂中缠绕的那一缕“山神”灵性被红莲业火剥离出来封印着。

否则以柳随逸的修为一定能感知到,怕是又要疯了。

不过云舒倒挺喜欢柳随逸的直接,恰好,她也不是有耐性和别人磨叽的人。

“我想知道三千年前,真正的长白山神陨落后,长白山、长白山府的情况,还有胡不染又是如何成为山神的?”

听到这话,柳随逸身子一顿,终于开始正式眼前的小少女。

这一细打量不要紧,差点给云舒跪下,“长白上神?”

柳随逸使劲揉揉眼,最特么诡异的是这厮还伸出舌头变成蛇信子仿佛在感知什么。

不说长生一脸无奈,就连作为半妖的柳长生都一脸懵逼。

“卧槽,老头子,你要不要脸?”

唯我瞬间上线,挡在云舒身前,只恨不得将这个一见面就对他罩着的人“耍流氓”的蛇精病给丢回井里。

蛇的蛇信子相当敏感,相当于人类的鼻子、眼睛、手。

在修行界,蛇妖对着旁人吐信,就好比修士随便用神识查探陌生人一般,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虽然柳随逸现在是一条蛟龙,但却是蛇类化蛟再化蛟龙的进化体。

柳随逸却顾不得和二儿解释,他看着云舒,虽然小少女的面容只有长白山神三分的神韵,但神魂中泄露出来的气息却让他熟悉的心颤。

而云舒心里一惊,然后了然。

她先前施法的确借用了长白真灵的力量,显然泄露出来的气息还没有散尽,被柳随逸给感知到了。

而柳随逸显然也是三千年前长白山府的小妖,常年沐浴在长白的神息下,自然对此不会陌生。

云舒知道是自己大意了。

长白真灵,那可是先天神祇的真灵,没看胡不染涉及了三百年,就为了吞噬她嘛!

眼前这头蛟龙……

云舒心中杀机一闪,却听“噗通”一声,柳随逸居然真的跪下了。

“呜呜呜,不会错的,就是长白上神的气息。上神,我是小乌啊?”

“小乌?”

云舒一个恍惚,脑子里有无数片段闪过,那是白白让她看过的长白的记忆。

神域是人神弄出来糊弄鬼的东西,就是那种诚信者得享“永生”的地方。

而长白山神作为先天神祇,非常厌恶人神那一套,自然,在祂为神祇时,长白山是没有神域的。

长白山神终年坐在长白山顶不化雪山的神殿中,守护着这一片土地。

但每年春天初始之日,也就是人族祭祀社神的春社日,长白山神会下山,亲自祭祀后土娘娘,顺便巡查人间。

小乌,或者说一条刚从冬眠中醒来却倒霉被人族捉住的乌头蛇,恰巧被巡查人间的长白山神救下。

当然,在长白山神眼中,万灵有命,若是以往,她不会干涉这其中因果,哪怕这是一条已经开了灵智的蛇。

但那时,长白山神已经被天道罚了九道紫宵神雷,拼着魂飞魄散打上天庭,却看见亲如姐妹的源河水神和其他地祇跪拜在后天鬼神成就神位的天帝脚下,俯首称臣(第307章)。

长白心如死灰,对天道更没有什么恭敬之处,若不是因诞育于这片天地,其“母尊”后土娘娘又化身六道轮回,怕是长白山神都想“逆天”了。

因此那个时候,长白山神很是做了一些顺手而为的“逆天改命”之事,包括后来的胡不染。

……

只说长白山神将那条乌头蛇捡回长白山,丢给长白山府的府主天池龙母后,就将其抛之脑后,或者说从来没上过心。

但这条乌黑的小蛇却不顾长白山山顶终年不化的雪,和能让将本就畏寒的蛇冻僵的冷意,每天都要花上大把的时间爬到神殿外。

虽然长白山神并没有神谕传下,但神威煌煌,不可冒犯。

因此没有传召,任何生灵都不得进入神殿,千百万年,一直如此。

这条乌黑的小蛇也不敢,低级生命让他对高级生命有种本能的畏惧。

但救命之恩,还有对强者的崇拜,却让这条小蛇的想要亲近长白山神。

他不敢随意进入神殿,就仗着身形不大,躲在神殿外小声叨叨,大概类似汇报日常。

“上神,府主给小妖起了个名字,叫小乌,小妖不喜欢。”

“上身,小妖今天学会了御水术,僧篱先生说我天资不错呢!”

“上神,小妖觉醒了龙族血脉,府主很高兴,说小妖努力修炼,以后能化蛟呢!”

“上神……”

“上神……”

小蛇妖大概也没真以为山神会听到,他大概就是想找个默默吐槽的地方。

却殊不知,整个荒古之北,方圆千万里,都是长白山神掌控的范围,别说他还在神殿外叨叨,他就是跑出十万八千里叨叨,长白山神若是想听,那也听的见。

当然,若是不想听,那你就算再她耳根边上说,她也能“听不见”。

不过大概没见过这么蠢的小妖,又大概无所事事的长白山神正好无聊。

一向高冷的先天神祇,居然整整听了二百年的墙角。

而且随着小蛇妖越大越话痨,一个人的吐槽大会跟单口相声似的,这大概是长白山神为数不多的乐子。

以致于这厮二百岁化形后,被长白山神亲自召见,之后还封了个官——长白巡游使。

没错,就是后来胡不染被封的神职,可以说,柳随逸还是胡不染的前辈。

不过也就是在小蛇妖成了长白巡游使不久,末法降临。

后天鬼神建立的天庭搬离地球祖地,尔后,长白山神剥离了记忆,自毁了神格,真灵入了六道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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